“不回了,去银行拿了钱,回头把那家人和那小子一起解决掉。”大张说的云淡风轻,杀人在他眼里,就跟踩死一个蚂蚁似的容易。
“那小子不是程六指他徒弟吗?”二张有些不解。
程六指就是大张曾经的狱友,出狱回乡,在吴县以修自行车为生。但其实是借修自行车做掩护,专干撬门溜锁的勾当。事实上,他们比警察察觉的更早来到吴县,当时程六指还没死,不过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好活。
于是程六指就把自己的徒弟介绍给他们,说这个徒弟跟他们不一样,根正苗红有正经工作,有他掩护肯定露不了行藏。
“程六指真把他当回事,还会介绍给我们?”大张轻蔑的一笑,对于这些人他太了解了,就像了解自己一样。怕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寂寞,想徒弟下去陪他吧。
二张无所谓道:“大哥说了算。”
“李家那小子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竟然会把钱存进银行。”二张又冒出一句,显然想听一听大哥的见解。
“他的钱来的不干净,平时肯定不敢存银行。肯定是听说什么了,不然不会这么大张其鼓送到银行里。”大张一脸不在乎,反正都是边缘人员,这种人是不敢报警的,最多耍点小聪明。
只要有钱,不管是在别人家还是在银行,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商量好,推开窗翻身跳入雨幕之中。大雨很好的掩盖了他们的踪迹,也将小镇的居民都赶回家中,大大减少了被人发现的可能。
隔壁房间里,许然端着盆敲门进来,嚷嚷着道:“路晁,那小子真不对劲,是不是发现我们了,不会反被他给堵住了吧。”
“咦,打扰打扰,要不要我回避一下。”下一秒,看到房间里多出一个人,转身就要走。
路晁揪着他的后脖子把他给拎了回来,“有正事。”
“我知道,我知道。”少年人正处于懵懂之中,似懂非懂,偏偏处处逞强要强调自己很懂。
“你懂个狗屁。”路晁都快被他气死了,直接上脚就踹。
“唉哟喂,你这个重……”许然捂着屁股,回头看见舒雨的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路晁也是一脸凝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赶紧把后头的话咽下去。
“你们说什么……二,二……”许然捂住嘴,终于明白了事情有多严重。他吞了吞口水,用手指着隔壁的房间,手指微微打着弯,都没敢捋直。
“他们到长尾镇是想干什么?”抢劫也得去吴县啊,明显县城的人比小镇上的人有钱不是吗?
“镇上的银行,下午收到十万块的现金。”舒雨言简意赅。
许然的眼睛再次睁大,本来是跟着马小虎到镇上,当作郊游,结果直接刺激大发了。最初的害怕过后,气血上涌的少年人,开始激动起来。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别人想当英雄都当不上,他们这是无心插柳手到擒来啊。
他表情一变,路晁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把拦住他,“就凭我们两个往上冲,不是勇敢,是鲁莽。她舅舅已经去通知联防员,一会儿就会到,咱们等到联防员,配合他们行动。”
从主角变配角,许然咂咂嘴,当然也知道自己幻想单枪匹马擒拿“二张”是不可能的事。
舒雨却这个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来长尾镇。”
要不是认识这俩人,还知道他们替人背锅的事迹,舒雨可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巧合。
“我们是跟着马小虎来的,我刚才还看见他了,对啊,我一直想说这个事来着。”许然用完洗澡间,出来到水房站了一会儿,从窗户那儿看到马小虎站在招待所外头一处屋檐下避雨。刚才一进门,喊了一嗓子的就是他发现马小虎的事,结果看到舒雨,这才忘了接着往下说。
“你确定是他。”舒雨灵光一闪,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枝叶不全,似乎缺失了某些环节,这会儿许然的话,一下子给她点醒了,但她还需要时间理一理到底怎么回事。
“我当然确定了,我们跟了这小子好几天,他穿着雨衣露半张脸我都认得出来。别人下雨都是穿黑色的套鞋,他非穿双白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当成宝贝一样,下雨就穿出来得瑟。”
这个时候比较时髦新潮的东西,多半是从香港过来的,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马小虎。
“他就是二张在本地的策应,对,一定是这样。周姨认识他,他的亲戚跟周姨还沾点亲戚关系。”舒雨看着两个少年人,目光闪动,还有一个猜想她没法说。
前世同样的时间,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更不可能参与,但这两个少年人恐怕还是如同现在一样,出现在长尾镇,出现在这家招待所。
许然恐怕也和现在一样,认出了在外头等候的马小虎。前世没有自己,他们不可能联想到“二张”,反倒是有极大的可能跟出去看个究竟。
他们会遭遇到什么,是完全可以想像的。两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对上两个并不知道内情,毫无防备的少年人,会是什么下场,舒雨根本不敢去想。
路晁看出舒雨在发抖,而且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梭动,露出一脸痛心疾首又惋惜的表情。想当然的,他把这种情绪理解为恐惧。
“不用害怕,你一会儿就留在这里,锁好门窗,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想想也是,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能够表现成她这样,已经足够好了,换个人怕是早就露馅,根本不可能撑到跟他们说出真相的时候。
她能够忍到现在,已经很勇敢。
“我们一起去,前台有电话。”想明白这件事,在为两个少年人惋惜后,舒雨反而冷静下来。
虽然事情还有些微的疑点,比如事后为什么没有追查到马小虎的身上,为什么这两个少年人的牺牲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过时间紧迫,这些疑问只能留到以后再去思量。
三个人结伴来到前台,就看到一个联防队员和金明天上了招待所的台阶。金明天找到联防员,对方倒是没有推诿,大雨天他也懒得去一户户去找别的联防队员,而是让金明天跟他一起去招待所了解一下情况。
所有入住的人都逃不过前台的眼睛,联防员也不傻,真要是“二张”来了长尾镇,再大的功劳也得有命拿不是,先问问清楚再说。
为什么带上金明天,既然是他举报的,他肯定更清楚细节。这个年代办事粗糙的很,联防员也没受过多少培训,唬唬乍乍带着金明天就上了招待所。
金明天也没多想危险不危险的事,真跟着对方一块来了。
舒雨急急往外迎,金明天往里走,两个人直接在大门口碰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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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逐渐明朗
“小雨你怎么来了。”
“舅舅,你来干什么?”
联防队员走到前台一拍桌子,其实也不用拍了,前台的大姐已经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看着联防队员懒洋洋打了个招呼,“陈大毛,又来查房啊。今天就这两个小小子入住了一间房,真没有可疑的人。”
路晁和许然的年龄摆在脸上,一看就是少年人,跟通缉犯八竿子打不着。
联防队员回头看金明天,“你是说的他俩吗?”
金明天又去看舒雨,他也不知道啊。
“一零四号房,我确定是他们,你们最好多找几个人。”舒雨说话间,金明天已经把她掩到自己身侧,警惕的环顾一周。心中更是震惊,没有想到,“二张”竟真的来了长尾镇。
前台大姐一惊,“不可能呀,一零四入住的是一个人,一脸痘痘,脸上也没痣。哟,晚上还来过一个人找他,戴个大帽子,不过脸上也没痣啊。”
大姐低头去看通缉令,这俩人的照片就在上头呢,一边一个的大黑痣,特别明显。
联防队员好歹比前台大姐要专业一些,问明身高年纪还有口音,就觉得有谱。赶紧打了电话,报信叫增援。
“我们还发现了疑似二张在当地的策应,名字叫马小虎,我刚才看到他站在招待所转角的屋檐下头。”许然也赶紧报告他们所知的情况。
二张的房间不敢去查,逮个马小虎还不敢吗?不过谁知道对方手里有没有凶器,一看现场的人,便道:“你们协助我,先把这个马小虎逮起来问问,不就都清楚了吗?”
两个少年人没有二话,随着联防员就冲了出去。金明天带着舒雨留在前台处,前台的大姐已经吓得站都站不住了,腿抖的不像话,扶着前台的桌子想唉哟几声都只敢憋在心里。
金明天护着舒雨进了前台,前台大姐迫不及待的放金明天进来,有个男人在,她才稍微安心一点。
舒雨不时看向室外,不多时三个人便冒着雨回来,路晁一脸凝重,“马小虎不在了。”
“不在?”舒雨的目光投向客房的方向,几乎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如果马小虎这个策应不在,那么二张极有可能已经开始行动。能确定的方法就是去查看房间里,到底有没有人。
联防队员一下子虚了,这可不是抓马小虎,他再不专业也知道去查房这种危险的事,不能再让普通老百姓协助。光他自己一个人,要是正好撞见,那不是送死吗?
可是再拖下去,银行那边可就危险了。
他的眼睛看向前台的大姐,这个时候让大姐找个理由去敲个门,最为合适。
前台的大姐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意思,战战兢兢道:“窗户,一楼的窗户就在外边。”
可以趴窗户根下听个动静,两个人睡没睡都得有点声音吧,不比她去送死强吗?
联防员也不敢硬劝,大姐这状态真去敲门,怕是一对眼就得被发现,反而坏事。
路晁和许然对视一眼,再次和联防员去了外头,三个人半躬着身子顺着墙根来到一零四的窗户下头。
窗户里没灯,大雨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偷听效果。
路晁蹲下身摸着一块石头,朝两人示意,联防员无奈的点头,他倒是想拖到县里的支援到达再行动。无奈老百姓都这么拼命,他总不能先怂了吧,命重要可面子也不能丢啊。
拉开距离之后,路晁将石子准确扔中一零四的玻璃窗,玻璃的质量显然不怎么样,直接砸穿一个大窟窿,落到房间里,不知道击中了什么东西,顺带着发出一连串的脆响。趴在窗下的许然听的很清楚,这其中并无人声,就连一个粗重的呼吸都没有。
许然双手做出一个交叉的手势,代表没人。双手握住警棍的联防员即惊喜又惊吓,三人直接翻进房间,里头果然空空如也,不管是人还是物,什么都没剩下。
一直到现在,联防员才能肯定,这个屋里的人就算不是“二张”,也绝对有问题。惊喜的是这个功劳稳了,惊吓的是按他们的分析,“二张”这是奔着银行去的啊。
县里对这个情况十分重视,再次拔打电话过来,听到最新汇报,命令联防员去联络镇上其他的联防员,其他人留在招待所不要随意行动,以策安全。
“二张”不在招待所,大家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甚至还拔高了二分。
联防队员让前台大姐关好招待所的大门,自己则去联络其他联防员。
“可是周姨怎么办?”舒雨也没想到,一步一步怎么就走成现在这个样子。
今天值班的是周姨,也是因为周姨的一张工作照,让舒雨一点一点回忆出前世零星的记忆,最终拼出一张全图。难道这个时候,要放弃她。
“电话,打电话让周姨谁都不要理。”舒雨打了一个激灵,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这么简单的事怎么现在才想到。
其实不怪她,其他人也照样没有想到。
电话拔出去,根本不通,前台大姐奇怪道:“这个点跟谁聊呢,她家又没电话,不对啊,这也不是占线音啊,这是盲音,不信你们听听。”
前台大姐的思维还挺跳跃,好在也没耽误事,一下子发现了问题。
“他们切了电话线,和报警器是连在一起的。”路晁反应过来。
舒雨一下子懵了,脑袋里嗡嗡的响声连成一片。前台站着的人,也都面面相觑,让他们说不救,这话说不出口,镇上的人谁不认识谁呢。
让他们说救,谁也不敢开这个口,谁的命不是命,家里还有一家老小呢。
“邪不胜正,我就不相信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两个人。”到底是少年意气,许然率先开了口。
见路晁没开口,许然撇撇嘴道:“我一个人去,也能收拾得了他们。”
“胡闹。”路晁狠狠拍了他一下,许然扭了一下肩膀,别开路晁的手,“你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大雨仍在继续,三个穿着雨披的人,走过空旷无人的街道。其中一个人穿着一双白色的套鞋,在经过银行营业大厅的时候说道:“他们的大门,下了班就上锁,是进不去的。”
“这不是废话吗?”二张冷哼,关键时刻得给这个小子施加一点压力,让他害怕也让他不敢捣乱。身为通缉犯,他们的专业技能熟练的很。
马小虎赔着笑脸,讪讪道:“不过他们晚上值班也不在营业厅里,是在后头的值班室里。”
“那钱呢?”大张不在乎工作人员在哪儿值班,只在乎钱在哪儿。
马小虎不敢怠慢,赶紧道:“钱也在值班室里。”
长尾镇多少年没有变化,住户没变,单位也没变,甚至单位里上班的人,也一直是那么几个。马小虎小时候来的还算多,加上他那点小毛病,四处都摸的明明白白的。这一回更是特意打听过,弄的明明白白。
他也不敢不明白,“二张”抢完银行就跑,他还得留在吴县生活呢。最好是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们拿钱跑路,自己留条性命,再把痕迹一扫,不叫人查到自己头上。
“咱们得绕到背后去,到值班室只有一条路,只要派个人守在路口,别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马小虎这么说,就是想让他们安排自己守在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