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不然我们做了发圈在外头摆个摊吧,也不用吆喝,来人了问价就卖。”舒雅心心念念觉得批发价便宜了别人。
“嗯,到时候收保护费的,拿了货不给钱的,你打算怎么办?”
舒雅一下子没了话说,又觉得太过骇人听闻,“不至于吧。”
正说着至不至于的话,前头支着摊子煮汤圆的那家,一口铝制的汤锅被人端起来,一锅子烧开的水和正在煮着的汤圆一股恼被人扔到了马路上。摊贩急眼了,和来人扭打在一起。
舒雨赶紧一把将舒雅拉开,一路小跑回到学校。
“咱们怎么不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舒雅不时回过头,看到打架现场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了起来,深觉遗憾。
“对面有家卖早店的,汤圆三毛一碗,小摊子上汤圆二毛五一碗,你说能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舒雅惊讶坏了。
“一条路走过去,再一条走回来,有什么看不到的。”舒雨习惯了,遇着店铺看一眼价格表。小摊那边也支着个牌子挂着价格表呢,那么大的毛笔字写着二毛五,她能不知道吗。
都说八/九十年代野蛮生长钱好赚,但拿拳头占市场,靠打架争生意也是野蛮的一部分,野蛮的时候赚钱是容易,但别忘了,野蛮的时候,人身安全也一样不容易保证。
他们刚跨进学校大门,就看门口围着一堆人,乱糟糟的。舒雅定睛一看,大半都是她认得的,上前去打招呼,“咱们班同学怎么都在这儿,有活动吗?怎么没人通知我呢。”
同学一脸傲娇的仰起头,“哪儿有什么活动,女同学就别问了,赶紧回去。”
舒雅一脸莫名其妙,姐妹俩回了宿舍,结果根本不用问,宿舍里正讨论的热火朝天。
他们自觉的搬个凳子当上了吃瓜群众,原来是学校有人去游戏厅玩,被小混混给打了。逃回来一个报信的,这还了得,立刻就广撒英雄贴,点齐人马要去复仇。
舒雨也听得津津有味,这人呐,上追五千年前,下探五千年后,哪怕从直立行走进化成靠键盘行走,这吃瓜的天性也不会改变。
谁知道这些人怎么得着的消息,被打的人是谁,不知道。谁召集的,也不知道。
但事情就给传开了,而且随着吃瓜的人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细节补充其中。大纲加细节,再添一点脑补,一卷波澜壮阔的大瓜,就摊在了大家面前。
学校难得遇着这么个大刺激,关不关自己的事,都一个个乐得疯掉一样。参与的男同学更是个个与有荣焉,看到女同学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们,故意把头抬得高高,好似一点也不在意。
事实上心里都乐开了花,女同学一走就偷摸着追着人家的背影瞧。
等老师听到消息赶到校门口,拦住一拔出门的学生,吃瓜的女同学个个傻了眼。本来学校都快成狂欢的海洋了,一个急刹车配上瑟瑟秋风一下子就有了肃杀的味道。
气急败坏的老师开始清查人数,一批批学生被叫出去谈话。搞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只有女同学轻松一点,还有中午回家吃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同学归来,听着住校的同学分享大瓜,一个个捶着腿后悔自己没有赶上。
老师在讲台上喷着唾沫星子强调纪律,讲台下学生们窃窃私语,眼珠子放光。若是能有人来张全景图,定然有趣的很。
程燕激动的两眼放光,“外头怎么打的架,都谁参加了。”
舒雨一问三不知,“就知道有老师去了,打架的人不管哪一边的,都跑了个精光。”
可以打架,但不能被抓,这是学生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你可真没用,等我晚上回去打听打听。”在吴县这个地界的瓜,她程燕就是迟到了,也能吃个整份,这就是土箸的底蕴。
不等程燕放学回家去打听消息呢,学校里就有人把这事给认了下来。跟外头人打架的,是高二二班来的两个转学生。
这个消息在学生中引起一片哗然,好多人都在私下说本校的男生没种,让两个转学生背锅,一点也不男人。
事实上,背锅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悲壮之感,反倒是把其他人压下来,抢了锅就去校长室报道,生怕晚一步,就背不上了。
“我们是见义勇为,外头的小混混拦住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让走,还让他们交钱,不然就打人。这事别说是同学,就是不认识的,我们也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嬉皮笑脸的许然说话时,还不时双手抱个拳,起个范儿,跟说书似的。
另一个默不作声,一脸我懒得跟你解释,但事情我全认,怎么着吧。
“路晁,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校长不想理许然,别看路晁这种拽得二五八万的叛逆期小年轻,但这种人通常不会说瞎话,不得不说校长还是挺懂年轻人的。
“他不是说了吗?就是这么回事。”路晁没让校长得逞,漫不经心就把这锅给背了。
“你们知不知道聚众斗殴,是要被开除学籍的。档案里还得背个处分,这是要跟一辈子的。以后在单位评个职称,都得拿出来翻翻,这一翻,得了,机会就跑了。你们明不明白,这事有多严重。”
校长气得直拍桌子,一群学生跑到社会上去打架,这像什么样子,怕是整个县城都传遍了,明天教育局就得找他去谈话。
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两个少年人都咬死了是他们干的,不关别人的事。
气得校长让班主任打电话叫家长,这俩学生他管不了了,让家长自己管去。
过了一晚,程燕又得到了新消息分享给舒雨,舒雨才知道,跟他们学校男生打架的,就是上回在游戏厅见到的马小虎。
“他们明明是帮助同学,不会有事吧。”坐在前排的同学听到八卦回过头,一脸的担心。此刻不管认不认识许然和路晁两个人,但同学们已经拿他们当英雄看待。
程燕和舒雨同时叹了口气,这事还真不好说。等下了课,程燕使了个眼色拉着舒雨到一边,悄声告诉他,“我爸说,马小虎的爸挺会做人的,要是去被打的同学家说个情赔个理,没准这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同学被小混混打,出于义愤出去帮忙,虽然造成了聚众斗殴的效果,但出发点不一样,性质就不同,学校多半也就是给个处分然后留校察看。
但如果被打的人改了口,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这都不是学校能管的,严重的话都有可能被送去少管所。
舒雨张了张嘴,想说她知道,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吃过马小虎最多亏的人,不就是自己一家人吗?
“真没想到,马小虎是这样的人,不过我爸分析的事统常都不会错。”程燕也替自己的同学鸣不平,但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你把这事写下来,我让我姐递给他们,至少给他们提个醒。”舒雨其实还在想,想她前世的记忆里,为什么没有这件事。
“行,我现在就回去写,你在这里等我。”程燕转身跑进教室。
舒雨靠在学校一角的大槐树下,仍在蹙眉苦思。
“喂,我们知道了,谢谢你们了。”从头顶洒下来的声音,吓得舒雨差点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下 !!!
第16章 除却生死无大事
舒雨听到头顶有人出声,掉头跑出好几米,才敢回头看。
就看到老槐树的分枝上,坐着两个人。从浓密的枝叶里,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许然又能是谁。另一个不用露脸也知道,定是路晁无疑。
不管之前认不认识他们,反正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之后,是人人都认识他们俩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啊?”舒雨仰着头问他们。
许然扯着路晁跳下来,上前打量一眼舒雨,忽然就抿嘴笑了起来,“我认识你。”
舒雨用手指尖指着自己,“我?”
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交集,怎么认识的。
“你不就是舒雅的妹妹吗?”许然眼珠子转了一下,很快接道。
原来是这么认识的,想到姐姐跟他们一个班,知道自己的同学有个妹妹在一个学校,倒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既然你们听到了,赶紧想想对策吧。马小虎的父母都是当地人,小地方的人情关系盘根错节,那个挨打的同学就算自己不屈服,他们的家人还得在这里生活,大人总是现实的,压着他改口也未可知。”
舒雨是一片好心,更何况他们打的是马小虎,听说把马小虎打成猪头,连门都不好意思出。站在这个角度,她也愿意跟他们同仇敌忾。
许然看着舒雨笑的意味深长,舒雨心里发毛,不自觉的退后两步,“我要去上课了。”
说完掉头便跑。
许然摸摸下巴,回头去看路晁,啧啧两声,“看你把人家给吓的,全程都不敢看你一眼。”
路晁翻了个白眼,全程没看他一眼,到底是谁吓的,心里没点数吗?
许然用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路晁,“人家这么关心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一点表示?”
路晁无奈道:“开除了不是正好吗?你姑奶奶叫你去美国留学,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
“又没人陪我去,我一个人多没意思。”许然跳起来摘了一片槐树叶子,放到嘴里砸着玩。
“不是说资产阶级小妞等着你去拯救吗?这会儿又没意思了。”路晁嘲笑道。
“你说你为了躲你爸能够来吴县,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去美国呢?”许然忽然蹦出来一句话来。
路晁收起脸上的表情,拔腿就走,许然一脸无奈追了上去。
舒雨回去正好拦下送信的程燕,告诉她人家全听了去,不用费这个事。程燕拍拍胸口,“怎么这么吓人呢,不过也好,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那个样子,明摆着根本不在乎,舒雨摇摇头,“我说完就走了,没敢问。”
“也是,你胆子那么小。”程燕接了一句,弄得舒雨哭笑不得。
接下来一堂课,舒雨仍然在回忆,前世的这个时间,正好是他们姐妹去省城向舒家要说法,然后外公出了车祸。紧接着他们姐妹请了两个月的大假,轮流去医院值夜,外公出院后,又去乡下陪外公住了一段时间。
等她们回到学校,便是紧张的补课,参加期末考试,考完试转头就是年假。说起来,当时学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不仅不知道也没去关心过。
舒雨前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人。那么,到底是前世这两个人在期末之前便被开除或是转学,还是压根没有出现过呢,她完全摸不着头绪。
按理来说,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认不认识这两个人,都无所谓。
但直觉就是告诉她,事情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这件事很重要,她得弄清楚。
一晃几天过去,打群架的事,始终没有结论,那两个全校人眼里的英雄,也还在学校里晃荡着。程燕也打听不到新的消息,毕竟她消息再灵通,也只是针对已经发生或是大家并不保密的事情。
人人都知道这事没完,只是暗流涌动,最后谁胜谁负还未揭晓。
周六很快到了,姐妹俩写完作业的同时等到了金明天过来接他们回家。
家里对他们最热情的要数表弟金阳,一个一个的抱过来,最后腻在舒雨怀里,手里抱着舒雨买给他的奶油饼干,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个时候的饼干也很有特色,一块小巧的五角星形饼干胚子上,点上一小揪奶油,奶油还分了挺多颜色,又是粉红又是粉绿,很受孩子们喜欢。
“别每次都给他买吃的,把他的嘴都给养叼了。”常红心像模像样的嗔怪着,却是一脸的笑意。
丈夫转了正,一家子转为城市户口,她现在回娘家,腰杆子都挺的比以前直。这段日子,她走到哪儿都是被追捧的对象,一路火花带闪电前所未有的风光。连带着,性子也大方讨喜多了。
“家里就这么一个小的,我们不宠谁宠。”舒雨在阳阳的脸蛋上使劲亲了一口。
这话常红心爱听,笑眯眯的去厨房烧菜,原本青椒斩蛋是一个鸡蛋配青椒,今天她又多摸出一个来。
金明天把儿子从舒雨怀里扒拉下来,“有没有点男孩的样子,明年送去读小学。”
镇上就有小学,本来想今年就送,但去学校一看,入学年纪一水七八岁往上走,怕他太小去了吃亏,又给带回来了,准备明年再送去。
金阳知道父亲在,自己腻歪不起来,抱着饼干扭头去找隔壁的小伙伴玩。舒雨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想想就想到了外公家的大黄,也不知道是哪个随了哪个。
金明天告诉他们,“舒家大伯没往咱们家里来说抚恤金的事,大概是没这个脸。”
舒家人能去厂子里闹,说起来明正言顺,放到外头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但来金家闹就不行了,长辈欺负失了父母的孤女,这事放到哪儿都得被人嚼舌根子。舒传社是公家人,必须得要这面子。
“你们外公按小雨的主意办了,这事也就此打住,没听舒家大伯再去县里闹。”金明天感慨了一句,“小雨这么聪明,要是能考上大学就好了。”
不过是说一句罢了,小县城一年才有几个考上大学的,跟几百年前中举的效果差不多,最多背着人想一想,压根不敢当真。
“外公的村支书保住了?”舒雅后知后觉的发现,妹妹真厉害啊。
“其实保不住也没什么,外公过来跟我们一块住,也挺好的,还能有个照应。只不过,外公自己不想干可以,被别人闹到不能干,就不行。”
舒雅伸出大拇指,点到妹妹额头上,“你牛。”
舒雨摸摸额头,抿着嘴儿笑,其实她出的主意无非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舒传社不是去县里投诉,说外公没有及时回函吗?那行啊,你们林业局就没干过这种事?随便打听几个事例,咱们也找人投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