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战后,闻晏故意放走一名刺客,其余刺客均被送进北镇抚司的监狱。
林修意得知消息时,气得差点昏过去,敢擅闯尚书府宅,绝非一般的刺客。
闻府。
太医为闻晏拔了箭,侍卫们端着一盆盆血水走出来,把血水泼在雪地上。
林衡杵在外头,愣愣盯着地上的血。
林修意拽拽儿子脖领,“愣着干嘛,进屋去。”
不冷啊?
林衡偏头看父亲,“爹,祭酒为我受了伤。”
“嗯。”
“都怪我太弱了。”
林修意沉思片刻,蹲下来直视儿子的双眼,“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也能保护身边的人。”
“我不能。”
“谁说不能。”
“我太弱。”
“那是没有历练过。”
林衡顿住,是啊,因为一直生活在安逸中,没有机会磨练自己,才会成为别人的累赘,而他不想当累赘。
屋内,林宝绒送走太医,折回床前,看闻晏捂着伤口要起身,赶忙上前扶住他,“别动,当心牵扯到伤口。”
闻晏舔舔苍白的唇,“帮我拿杯水。”
林宝绒倒了杯温水,亲自喂给他。
两名近身侍卫相视一眼,悄悄退出去。
林宝绒放下水杯,掏出帕子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为何不用麻药?”
太医为他取箭时,煎了碗止疼的麻药,闻晏拒绝了。
闻晏:“不喜欢那个味道。”
“嫌苦?”
闻晏笑笑,“算是吧。”
林宝绒纳闷,这人既不喜欢甜的,又不喜欢苦的,难伺候的很,也极能忍受疼痛。
林宝绒有些心疼,用指尖碰了下他的侧脸,有些烫人。
他在发热。
闻晏握住她的手,裹在掌心,“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为了不引起刺客的怀疑,他安排在林府附近的人手不多,而是将更多的人手安排在了齐府。
只是,他未想到,林府的护卫会被刺客轻而易举拿下。
他掂量着,该给林府添一批护卫。
看他眉眼间泛着浓浓倦怠,林宝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并没有将刺客见色起意一事告知他。
她并岔开话题,“你府上没有婢女,刘伯也无法照看你的起居,我......”
闻晏几不可察挑下眉,“你在毛遂自荐?”
林宝绒大方承认:“我留下来照顾你。”
她说话时目光清澈,不带丝毫杂念。
闻晏:“一点儿小伤,不碍事,你不必留下。”
林宝绒平日里性子温和,没有半点强势,但性子执拗,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闻晏拗不过她,故意道:“那你送来个婢女吧。”
林宝绒低头嘟囔:“想得美。”
男人眼底有笑,“你夜里睡哪儿?我是伤患,总不能把床让给你。”
“我住在外间。”话刚出口,才想起这座宅子简陋的很,哪有外间啊。
林宝绒鼓鼓香腮,“我打地铺。”
闻晏:“让你打地铺,那要我这个未婚夫有何用?”
“你受伤了,睡地上会着凉。”
“女子更容易着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最后达成的意见是,林宝绒每日来照顾他,亥时前回府。
泥炉之上,药釜发出噗噗声,林宝绒将熬好的药汁倒在瓷碗里,边用汤匙搅动,边吹气,斜着眉眼看他,“该喝药了。”
那模样像是故意戏弄。
闻晏装作没瞧见,“放那吧,凉了再喝。”
“趁热喝。”
“我不喜欢吃苦的。”
林宝绒舀了一点,用舌尖尝了尝,“不怎么苦。”
闻晏眼眸深了些。
林宝绒劝了半饷,男人也不喝,林宝绒无奈道:“为何一点儿苦也吃不下?”
闻晏敛起眸中的异色,玩笑道: “许是以前尝多了清苦。”
从未听他主动提起,林宝绒想了想,问:“能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吗?”
闻晏揉揉她的头,“贫困潦倒,不值一提。”
“我想听。”
“想听哪段?”
“每一段......”
闻晏随意讲了一段童年的事,林宝绒听得出,他的母亲尤氏更喜欢闻成彬。
林宝绒没想到他会介意,他是个从骨子里散发寡情的人,如今看来,这份寡情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幼时的他,一定是个不哭不闹、不争不抢的孩子,可哪个孩子,面对爹娘的疼爱,在心里没有比较呢。
见她闷闷不乐,闻晏忍俊不禁,“怎么,心疼我?”
林宝绒点头,“是啊,心疼坏了。”
“那别让我喝药了。”
“不行。”
“还说心疼我?”
差点被他绕进去,林宝绒端着碗,作势要灌他,样子凶巴巴的,像个强行给花魁灌酒的老鸨。
闻晏被逗笑,笑容牵动伤口,微微躬身。
林宝绒扶住他,焦急地问:“伤口裂开了?”
“无碍。”闻晏闻到一股幽幽清香,转眸看去,姑娘柔美的面容写满紧张,是专属于他的紧张。
冷硬的心肠软了一大截,他握住她手腕,“绒绒。”
听见他低沉带着试探的语气,林宝绒愣住,“嗯?”
闻晏松开她的手腕,用手掌覆上她手背,慢慢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它有些躁,你安抚一下。”
林宝绒缩手,可收不回来。
她弯着腰,背脊僵硬,不得不跪在床边。
随着她的动作,男人清澈地眼底混杂了一丝难言之色。
林宝绒心跳的比他还快,小声道:“该喝药了。”
“你喂我。”
“我本来就是要喂你。”
闻晏眼底有笑,“怎么喂?”
林宝绒支支吾吾:“用...用手喂。”
闻晏靠在床柱上,“那你喂吧。”
林宝绒端着碗,慢慢靠近他的唇,倾斜瓷碗,“你喝呀。”
闻晏嘴皮不动一下。
林宝绒耐着性子,一点点往他口中送,药汁顺着男人的唇角流下。
她掏出绣帕为他擦拭,语气含了几分委屈,“你故意的。”
闻晏斜睨她跪在床边的双膝,“坐好。”
林宝绒乖乖坐好,腿都麻了,她边捶腿边继续喂他喝药。
单手喂药难度更高,一碗汤药说什么也喂不进去。
怕药汁凉了,林宝绒故意板着脸,“你再不喝,我不管你了。”
闻晏:“你不舍得。”
语气极为笃定。
被吃的死死的,林宝绒无奈道:“要怎样你才肯喝药?”
“喂我。”
“我在喂你呀。”
闻晏唇角的弧度渐渐收不住,抬手揩了一下她软软的唇瓣,眸色渐深,“用这里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