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女子哭与不哭,他不在意,偏偏对这个丫头狠不起心肠。
林宝绒在他面前真的很乖,让干嘛干嘛,唯有一点不听劝,总是纠缠他。
“身上疼吗?”他问。
林宝绒揉揉手臂,“不疼。”
不疼就对了。
闻晏没解释戒尺内的玄机,指了指多宝格,“去拿茶罐。”
林宝绒舒口气。
她端着茶盘走到软榻前,弯腰夹茶叶时,一绺长发滑到胸前,刚好覆盖在闻晏搭在炕几上的左手手背上。
顺滑的长发划过手背,伴着阵阵茶香。
闻晏不大自在,收回手搭在腿上,右手执着书卷,目不斜视,却一行字也看不进去。
林宝绒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心情颇为愉悦,至少他没有把话说绝,不过即便说了,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笃定闻晏会喜欢她。
应该会吧。
林宝绒也不确定了,三年捂不热的凉玉,亦如上一世,他总是以长辈自居,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她真看不出他在感情上的一丝破绽。
沏好茶,她直起腰夹着托盘,像个小婢女一样等候差遣。
闻晏从书卷上抬头,问道:“会吟诗吗?”
“会的。”
闻晏抬抬下巴,示意她吟诗一首。
林宝绒不知他哪里来的兴致,不过他难得开口要求她做什么,她乐意之至,深呼吸,张口就来。
吟了一首《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她定定看着他,不管他是否觉得别扭,都定眸凝视他的双眼。
这便是最能体现她上一世心境的诗了。
眼眶有泪水在打转,晶莹的泪光如同发鬟上点缀的宝石珠钗,熠熠闪烁。
她穿了一件金盏花暗纹的软烟罗对襟中腰襦裙,丝绦将腰肢勒的纤细有型,开襟处微露的肌肤细腻白皙,一对锁骨隐藏其中,闻晏不禁在想,若是在那处斟杯酒,不知会不会泄流下来,打湿衣衫......
靡颜腻理,身段窈窕。
旖旎而美好。
她长大了不少。
倏地,闻晏反应过来,自己竟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遐想。
他有些暗恼,不是对她,是对自己。
林宝绒吟完诗,兀自一笑,“是不是很悲伤,算了算了,我换一首吧。”
姑娘娇俏一笑,轻快地吟了自己写的诗,是一首七言律诗,里面有花有鸟,还有山水湖光。
闻晏静静听着。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抚掌声。
林宝绒的声音戛然而止。
齐笙懒懒靠在门框上,勾唇道:“绒绒妹妹姱容修态,是女子中的翘楚,佩服。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在做什么?不会是白日里幽会吧?”
林宝绒闹个大红脸,除了在闻晏偶然撒娇,在其他人面前,她从来都以大家闺秀的言行约束自己。
闻晏不理会调侃,“有事?”
齐笙点点头,“快到太后大寿了,可今年旱涝,各地知州愁坏了,说是拿不出质量尚佳的贡米,老祭酒让咱们也想想法子。”
闻晏淡眸,“拿不出还想什么法子。”
“你又不是不知,太后喜欢吃贡米。”
齐笙看向林宝绒,“以前的贡米都是由户部和礼部负责,绒绒可否给哥哥透露一二,林尚书是否已经筹集了尚品贡米?”
哥哥......
闻晏睨他一眼,他笑着移开视线。
林修意奔走各地,不是为了寻找尚品贡米,而是在想法子救灾,使各地能保持一个基本的粮食供应。
林宝绒摇摇头。
齐笙岔开话题:“太后要为陛下选秀女了,不知哪家的小姐能得陛下青睐,听说,太后要在寿宴上公布名单。”
其余两人兴致缺缺。
齐笙凑过来,对林宝绒贱兮兮道:“我还听说,太后点过你,允诺入宫封嫔,你为何拒绝啊,是想直接封妃吗?”
林宝绒磨磨牙,这家伙明知故问。
闻晏看过来,目光晦涩不明。
林宝绒急急解释:“你别误会,我......”
“我为何要误会?”闻晏不咸不淡道。
林宝绒咬唇,也不怕被笑话,豁出去了,“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气氛一下陷入宁谧。
齐笙知道林宝绒对闻晏一见钟情,但没想到林宝绒能做到这份儿上,不禁埋怨起闻晏,这么个娇滴滴、白净净的大美人摆在面前,竟一点儿不动心,是不是男人?
齐笙走后,闻晏指指炕几另一侧,“坐吧。”
林宝绒落座,接过闻晏递来的杯盏,杯盏里飘着未冲开的茶叶。
看闻晏盯着沙漏看,问道:“你要出去?”
聪明的都快洞察人心了。
闻晏:“嗯,散职后去城门口接人。”
他要离开,林宝绒自然不会多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国子监。
林宝绒的马车还未回来,她戴着帷帽站在门口等待。
闻晏走向自己的马车,透过帘子看她孤零零站在那里,吩咐车夫:“送林大姑娘回尚书府。”
车夫:“那大人呢?”
闻晏:“不用管我,送完人直接回府即可。”
得了令,车夫走向林宝绒,距离她很远的地方站定,恭敬道:“林姑娘,司业大人让小的送你回府,请。”
林宝绒心中一暖,问道:“那司业大人呢?他不是要去接人么。”
“这个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
林宝绒左右瞧瞧,没见到闻晏,知道他已经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及笄了,就可以谈情说爱啦。
闻晏:跟我?我同意了吗?
作者菌:哼!
感谢在2020-03-22 18:15:58~2020-03-23 08:0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65879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关心
金秋送爽,桂花飘香,林宝绒进府时,四瓣桂花落在发间。
管家走过来,小声禀告:“大小姐,调查孙姨娘的事,不知是谁走漏了口风,孙姨娘正在屋里闹呢。”
林宝绒懒得管她,先去往东厢房看弟弟。
林衡正在面壁思过,听见开窗声,余光扫了一眼,也不讲话,倔强的背影越发清瘦。
林宝绒担心弟弟在国子监吃不饱饭。
关窗时,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姐姐疼吗?”
林宝绒一愣,“不疼。”
“是我的错。”林衡一直看着墙壁,不曾回头,“我不该跟他们斗殴。”
“姐姐没怪你,只是希望你能坚强开朗一些。”
等了几瞬,林衡“嗯”一声。
林宝绒翘下嘴角,转身离开。
迎面走来气势汹汹的小孙氏,小孙氏瞪着眼,“大姑娘暗中调查我,是何居心,想赶走我们娘俩吗?”
林宝绒不讲话,似是默认了。
小孙氏更来气了,单手掐腰,以前在教坊时属她泼辣,没人敢轻易惹她,如今跟了林修意,跋扈的性子收敛不少,从未对林宝绒说过一句狠话,自认很本分了,小妮子为何要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讲话!”小孙氏拔高嗓子嚷了一句。
管家不满道:“孙姨娘注意自己的身份!”
小孙氏冷笑,“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好歹我是老爷的枕边人,而你是个狗奴才!”
管家知道小孙氏牙尖嘴利,但没想到她这么毒舌。
林宝绒对管家摇摇头,看向小孙氏,十五岁的林宝绒比三十九岁的孙氏矮一些,气场上弱一些,但说出的话语,字字敲在对方心头。
“你来质问我,无非是觉得我没有拿到你的把柄。”
小孙氏扭下腰,换另一只手掐腰,笑不达眼底,“那我也想问问,跟着老爷这些年,我到底有哪些不堪的经历,值得你这么挖空心思驱赶?”
林宝绒走近她,附耳道:“即便没有风流债,也有其他的吧,比如你私藏在床底的百宝箱,你手脚真的干净吗?”
小孙氏目光一闪,随即恼怒,指着她鼻尖忿忿道:“我犯了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私翻我的屋子?”
林宝绒压根没进过她的屋子,上一世,她携着车夫私奔,拿走了一百两纹银,还偷了一些珠宝首饰,那些都是林修意攒给儿女的嫁妆和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