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靖雪沉默了,埋头想了许久,“你,你真的不会逼我做任何事?”
“嗯,真的。”胤嵘承诺道。
杜靖雪歪着头有气无力:“可是这对你也不公平的呀!我虽然喜欢嗯……不得,但四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又该怎么办?”
胤嵘:“不会有这么个人。”
杜靖雪:“你怎么那么肯定?那万一有呢?”
胤嵘:“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就少替我操心了。”
杜靖雪撇嘴:“你不要每天读这么多书,都读傻了!你看看你呀……”
“嗯?”胤嵘轻啜着茶,挑了下眉,他怎么了??
“四哥哥你玉树临风,谦谦君子,你要开窍点,这得多少姑娘爱慕你?哪用得着将就我啊?”
“这……这哪跟哪?”胤嵘失笑,随后又低语了句:“不开窍的人,是你吧?”
杜靖雪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一脸愁容。
胤嵘看她这小模样,不由笑道:“我去叫厨娘给你准备些吃食,吃完估计也要宵禁了,不如今晚便在宫中歇一晚,明早再送你回去?”
杜靖雪小时候也经常贪玩,累了便由奶娘带着在他宫中歇息,也未觉不妥,道:“也行,我愁得昨儿都没有睡好,现在又困又饿。”
胤嵘轻叹了口气:“你这是自寻烦恼,放宽了心其实也就这么回事。”
杜靖雪恹恹的趴在桌上,没有应声。胤嵘没有再说别的,这事儿她得自己想清楚明白,不能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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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幅画丢失的十二天后,山庄有人送来了一份请贴,落款写着安国侯府。
这安国侯府便是萧家,安国侯之名还是先皇赐的。
贴子上没有说别的,奚风渡镇定看完贴子,收好放到了书案上。
季明站在一旁心惊胆颤的:“大爷,这萧侯为什么突然给您送贴子?以往我们玉奚山庄可跟安国侯府没什么干系。”
奚风渡一边算着手中的帐目,一边说道:“季明,你去准备准备,如若我明日正午还未回来,你便去找永安郡主,此事秘密进行,不要惊动老太爷和其他人。”
季明从未见过奚风渡这般模样,顿时心头一阵凉意:“莫不是关于梅二姑娘的?那萧侯是不是晓得……”
奚风渡暗自抽了口气:“你这么慌张,我还怎么委你重任?事情来了,总要面对,越是慌越是自乱阵脚。”
季明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吐沫星子:“那,那小的这便下去准备准备。”
说罢,季明手忙脚乱的转身,脸撞上了门边,又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书房。
奚风渡叹息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帐目算完后,整理了帐本放进密室。
随后起身唤来梓芽,更了衣别了冠,乘着马车身边只带着一个小厮,以及赶车的车夫便出了山庄。
这晚一去,果真到了正午还未回来,季明依着奚风渡的吩咐,骑着马赶去了郡主府里。
哪知,郡主府的人告诉季明,郡主昨日进了宫找四殿下,现下还未回来。
季明一时慌了,宫里他进不去呀,此时能进安国侯府的还有谁?
季明抱着头蹲在地上,苦思冥想,突然想到了梅二姐,先不管如何,进侯府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之后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事情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季明觉得没有再比现在更坏的局面了。
“侍卫大哥,郡主回来麻烦你转告声,昨夜萧侯请我家大爷去了侯府,到现在还未归,江湖救急,千万要把话带到啊。”说着季明塞了一锭银子给他们,便又驱着马车去的太师府。
有时候钱真是个好东西,季明蹲在外头,用钱收买了一个采买的大女使,让她务必将书信带给梅二姐。
这大女使见那袋银钱沉甸甸的,哪里还能拒绝?接了银钱与书信,找了个机会悄悄将书信放进了门缝里。
茉茉正要出去沏壶酒,见着动静,快步上前一瞧,只见门前落了一封书信。
她疑惑打开看了看,没有署名,便第一时间将书信交给了梅二姐。
梅二姐近日因身子的关系,懒了些许,也不经常走动了,偶尔做做女红,读读诗经。
见到茉茉拿着书信进来,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这是哪来的?”
茉茉将书信递到了梅二姐手里:“有人悄悄往门缝里塞的,不知是哪个。”
梅二姐心头一跳,直觉与奚爷有关,慌忙打开书信看罢,脸色一阵苍白。
只见书信上寥寥几笔
——大爷有难,望二姑娘出来相见。
梅二姐看罢,哪里还能坐得住,说道:“茉茉,给我拿件披风。”
茉茉:“二姐儿要出门?”
梅二姐将书信递给了茉茉,茉茉看罢,没有再多言语,进内室拿了披风,找了个由头出了府。
这次出门没有乘马车,梅二姐只说在附近散散步。
大约从巷子走了三百米远,便见巷口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而马车旁站着的便是季明。
梅二姐紧了紧披风,拉上了帽子,加快的步伐。
季明见着她赶来,未多言语,扶过梅二姐快速上了马车,马车轱辘着轮子朝街道驶去。
第57章
奚风渡来到侯府后,便被这里的下人带到了一处偏堂, 等了一个晚上, 那萧宠并未出现。
不知何时,偏堂外多了几个侍卫守着, 奚风渡早已知晓,此次赴邀, 凶多吉少。
直到次日正午,外头才有了响动, 只见侍卫推开门, 那人一身玄色长袍, 气宇轩昂,负手走了进来。
萧宠眸光冷冽打量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奚风渡, 俩人第一次正面交锋,彼此不遑多让。
出于尊卑礼节, 奚风渡不紧不慢的起身, 上前两步做了个揖:“下官奚御菀见过萧侯。”
萧宠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紧抿着的薄唇纹丝未动。
奚风渡后又做了个揖, 附声:“下官,奚御菀, 见过萧侯!”
萧宠:“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奚风渡:“回萧侯,下官乃是陛下钦点的一品光lu大夫,无需行跪拜之礼。”
萧宠冷笑:“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官,是你千金捐回来的,在世人眼里, 你们奚家永远都摆脱不了骨子里的狡诈与卑贱。”
奚风渡并不在乎他说的这些,现在他比较关心那幅画是不是真的在他的手中,如果真在他手中,又将做何处置?
萧宠踱了踱步子,“前些时日,本侯的手下捡到了一件东西,辗转交到了本侯的手中,今日叫奚大人过来,便是让你确认确认。”
奚风渡暗自抽了口气,如此说来,画果然在萧宠手中。
“下官十多日前,家中遭贼,确实遗失了一幅画,那幅画因实在不容于世,恐有损人名节,所以下官急于寻回。”
萧宠很讶然于他此刻还能如此淡定,说话都不带喘的。
“那奚大人可看仔细了,可是这幅美人沐浴图?”说罢,萧宠将背后的那幅画抖开,展现于奚风渡的眼前。
之前伪装的淡定,此时才见微微崩塌之像,随后奚风渡不在意笑了笑:“正是这幅。”
“奚御菀,你是如何还能笑得出来?”萧宠咬牙切齿问他。
奚风渡疑惑:“不知萧侯何出此言?”
见他一身坦荡,萧宠微扬起下巴,吊着眼皮打量着他,这人究竟是在演戏,真的内心这么强大;还是确实是他误会了?
萧宠:“这画中的女子,是本侯未过门的妻子!”
奚风渡深吸了口气,一脸惶恐,惆怅了许久,才道:“是下官唐突冒犯,还请萧侯莫见怪。因海棠园一见梅家二姑娘,便惊为天人,心生慕恋之情而不得,下官深知卑贱配不上梅二姑娘,才亲笔画下这幅画以解相思之苦。
思慕之情不由心,无法自控才犯下这般大错,希望下官还能有弥补挽救的机会,让下官亲自毁掉这幅画,断了这无穷后患 ,也断了这份不该有的念想。”
萧宠眸光微动,“是吗?既然如此,那你便亲手将这幅画烧了,让本侯看看你的决心。”
奚风渡深吸了口气,面上一喜,“多谢萧侯肯给下官这个机会。”
萧宠没好气将画甩到了他的面前,奚风渡捡起了地上的画,拿过火折子点了烛火,看着这幅画慢慢在攒动的烈火中,一寸寸化为了灰烬,心也跟着犹如撕裂般的疼。
萧宠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倒是除了一脸惋惜,似乎也真的没有别的。
直到画全部烧毁,奚风渡吁了口气,“萧侯,此事都是下官一个人的错,因无法控制自己这份腌臜的念想,差点毁掉了梅二姑娘的名节,绝不可因下官的失误,再毁了这段……良缘。”
“你是真心的?”萧宠始终抱着怀疑的心,这人演得太逼真了,甚至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奚风渡露出几分无奈的笑:“自是真心。”
萧宠本想着,如若他真的跟梅翩翩有什么私情,那便找个由头先斩后奏,有名无实的一介商贾死了也就死了,以他侯爵之名,皇帝也不好怪罪。
可若真没什么,发难发难一下,便也就算了。
萧宠默了许久,奚风渡知道他在挣扎犹豫,并在对自己做出最后的审判。
萧宠冷笑:“你很镇定啊!”
奚风渡笑笑:“本就坦坦荡荡,若是行得正坐得直,自是不怕什么。”
“好,好!”萧宠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实在看不出破绽,也拿捏不准他的这些话,究竟几分真假。
但是,他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然如此,那奚大人……”话还未说完,此时外边有侍卫过来禀报。
“侯爷,梅二姑娘拜访。”
听罢,奚风渡所有的镇定在那一瞬崩塌,猛然抬头看向萧宠。
萧宠站在原地久久,突然诡异的笑了出来:“呵呵呵……哈哈哈哈,来得真好!来得真好!!快请梅二姑娘!”
奚风渡背后一阵凉意,双手不由紧握成拳,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那扇开启的门,直到那道娇俏的身影疾步走来。
梅二姐在来的路上,便想过了种种后果,她更知道她现在这里的意义,迟早是要知道的,虽然眼下时机很糟糕。
但即是命运的安排,她也不想再畏畏缩缩,躲躲藏藏。
“萧侯万福。”梅二姐欠了欠身。
萧宠打量着她,恨得咬出血来,“你来做什么?”
梅二姐缓缓抬起双眸,落定在奚风渡身上,“我来找个人。”
萧宠嗤笑了声:“当日,本侯问你,可认得玉奚岭的那位,你说算不上认得。就在刚才,你的情郎还演了一出真情实感的戏码,将你撇得干干净净,谁知刚说完你就跑来了。你们俩也太没默契。来之前,就应该好好商量,现在这情景,不免难堪。”
梅二姐手心里全是汗,面对萧宠的怒火,还有前世的阴影,说不害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