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改嫁隔壁老季 作者:酒六 简介: 直到重生前,阮棠才知道渣夫不能生育,就连女儿也是渣夫设计她和隔壁老王生下来的。 一睁眼, 阮棠重生在与渣夫的新婚夜。 渣夫虎视眈眈想要洞房,她巧妙躲过,转身就去投奔隔壁老王生女儿。 她将隔壁老王当成了生女工具,可原本一次就中的女儿迟迟不来,这可怎么办? 一定是她的感情不够到位! 可是,撩着撩着,她撩不动了。 隔壁老王不知节制,她身心皆苦。 噢,隔壁老王说他姓季,季南烽。 第1章 重生新婚夜 徐彦抱回了一个男婴,是他的种。 那女人还是大学生,说来也是巧了,是她闺蜜的女儿。她闺蜜牵的线。 徐彦哀求她接纳这孩子,他说徐家家大业大,不能绝后。 阮棠听笑了,没想到结婚三十年,她竟然不知道枕边人是个重男轻女的。 她十六岁下乡认识了徐彦,他对自己一见钟情并展开热切追求,十八岁他们终于结了婚。二十五岁那年她参加高考,就在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时候,徐彦也是跪着求她生下来,不管男女都是他的宝贝。 她信了,撕了录取通知书,安心养胎。次年,她平安生下女儿娇娇,徐彦握着她的手,红着眼一声一声地说着对不起。 徐彦如他承诺的那般,对女儿宠了二十五年…… 阮棠闭上眼,明天女儿结婚,她得忍。 她让徐彦把男婴抱走,等操办了喜事,再来商议。 徐彦不肯,被她逼急了,他咬牙说出了娇娇不是他的种!他不能让野种娶个上门女婿霸占了徐家的偌大家业。 阮棠不信,娇娇明明是徐彦亲手从产房里抱出来的,怎么会抱错? 她大骂徐彦疯了,为了给私生子腾位置,什么昏招都想得出。 徐彦疯魔地大笑,他说自己二十五年前就疯了。他为了留住她,把自己的兄弟灌醉送到了自己的女人的床上! 阮棠不想信,但是脑子里却出现了那一年夏天,季南烽返乡探亲,徐彦请人来喝酒,她被徐彦哄着喝了不少,只记得那一晚格外难捱……- “我是徐娇娇,我这么可能不是徐娇娇呢……” 阮棠不知道女儿在门外听了多久,等她追出去时,就听到“哐”地一声。 她亲眼看到她的女儿被车撞飞了出去,倒在了血泊里。 阮棠抱着娇娇的头,跪求过路人:“车!车!谁帮我开车送我的娇娇去医院啊!”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有那么多的血,她的视线也被染成了血色。 隐约地他看到一个男人朝着她们跑来。 他抱起了娇娇进了车。 “你是我自己的爸爸吗?” 他点头又点头,哽咽着哄着娇娇撑住。 “真好,那我叫什么呢?” “季娇,你叫季娇。” 娇娇粲然一笑,吐了一滩血,染红了车座椅。 “真好,我有自己的爸爸,我不是野种……” “季娇,这名字可真好听,我以后就叫季娇……” 阮棠看着她的娇娇被推进了急救室,又看到了医生摇头出来。 如娇娇所愿,她以后就叫季娇,这个名字留在了墓碑之上。 头七,阮棠来了。季南烽来了。徐彦也来了。徐家人都来了。 徐彦跪着地上忏悔,他说他无精不育又怕阮棠离开自己,才想出了借种。 阮棠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没想到,这一个骗局从三十二年前就开始编织了…… 耳边传来徐彦的求饶声,阮棠的思绪回到了三十多年前,想起刚下乡时,她想做的事情很多,想做女拖拉机手,想要早点回城。后来架不住流言,嫁给了追了她三年的徐彦。 阮棠闭上眼,耳边的嗡嗡嗡越来越远,又开始夹杂着笑闹声。 是谁在娇娇的头七嬉笑打闹? 阮棠豁得睁开眼,就看到了满目的红。 视线慢慢聚拢,阮棠看到桌上点着两根大红烛,墙上窗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她穿着军绿色的棉袄棉裤,胸前还带着大红花。 这、这是三十二年前的徐家? 阮棠猛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确定她重回三十二年前,回到了她与徐彦的婚房。 她的灵泉呢? 阮棠意念一动,进入了空间,泉眼汨汨,往外冒着水,小水潭已经积了一滩的水。 阮棠呼出一口浊气,她在阴差阳错之下得了灵泉,喂了徐彦三年,竟让他恢复了生育能力…… 一定是娇娇!她的娇娇的执念太强,才让她重回三十二年前。她的心狂跳了起来,她要搅得徐家不得安宁,为娇娇,也为她! 刚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 徐彦喝得一身酒气,伸手搂住了阮棠的肩膀就往怀里带。“棠棠,等急了啊?走,咱这就洞房。” “你,你别这样……”阮棠顺势一推,反手就给了徐彦一巴掌。 啪! 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得准备闹洞房的都愣住了。 徐彦的酒都醒了大半,徐母慈眉善目的圆脸也有一些狰狞。“反了天了,新媳妇打男人!老三,摁住你媳妇打回来,不,十倍打回来,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倒霉!” 徐彦刚娶了阮棠,正是稀罕的时候,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打巴掌,以后出去怎么做人。 徐彦朝着阮棠使眼色,“棠棠,你先忍一忍,回头我再好好补偿你。” 阮棠不挣不逃,声音微扬:“打,最好往死里打!我好心抽你一巴掌,提醒你祸从口出。洞房可是封建糟粕,小心有心人听了去,我可不想刚嫁人就丧夫、守寡。” 徐母听得咬牙,“你少唬人,这里可没有外人!老三,还愣着干什么,抽她!” 阮棠看向徐父,“徐大队长,你说……打吗?” 徐父深深地看了一眼阮棠,反手就给了徐母一巴掌,“再胡咧咧就是找揍!小棠这巴掌打得对,封建糟粕要不得!老三,亏你还在供销社上班,这点觉悟都没有。” 徐彦出了一身冷汗,余下的准备闹洞房的也都心慌慌地散了。 徐父生怕有人举报,十分谦卑地领着徐彦一一将人送到院门口。 “棠棠,我们回房吧。”徐彦讨好地伸手来拉阮棠,却被阮棠躲开了。阮棠很清楚,如果徐彦强逼她同房,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她要离开徐家,再谋离婚。 “我们先去看看妈吧。” 徐母挨了打后,就哭着跑回了房里,一直没再露面。 徐母见到徐彦又是一顿哭,哭着说自己为了他的婚事准备了多久,付出了多少。“没想到啊,我却因为你媳妇挨了打,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阮棠顺势提议:“那不如我去外面住几天,就说是彦哥为了给你出气,将我赶出去。” 自从徐父做了大队长后,徐母走在村里可都是被人讨好的份,要是明天传出去她挨打了,她的老脸往哪儿放。那些嘴碎的老娘们,还不得四处笑她被城里来的儿媳妇拿捏了。 徐母拿定了主意后,又换上了慈善的表情。“我就知道小棠是个好的,那就委屈小棠去隔壁老季家住一晚。” 阮棠收拾了几件衣服,徐彦就亲自将人送到了季家门口。 第2章 捡个新郎做做 季家只有三间屋子,季爷爷和季奶奶住了主屋,季小弟住了一间,只空了一间季南烽的屋子。 季奶奶有些为难,让徐家新媳妇住南烽的屋子,这不合适吧? “咱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再说南烽哥都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徐彦将阮棠寄宿在谁家都不放心,但是季家不同。季南烽入伍,家里只有二老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季小弟。两家又是隔壁,喊一嗓子就能听到。 季奶奶抱着新棉被进屋时,就看到阮棠正摩挲着架子床的木纹。 “这是我家老头子早些年打的架子床,本想给南烽结婚用的。哎,别提了。”季奶奶提起大孙子季南烽的婚事话就多了,“可怜我家老头子连摇篮都打好了,南烽还连个对象都没有。” 季爷爷打的百子送福摇篮,她可能见过。徐彦寻来摇篮的时候,她还觉得徐彦是个宠女儿的,如今想来应该是季南烽送来的。 季奶奶宽慰了阮棠几句,就让她早些睡,明早徐彦就会来接她回去的。 阮棠躺在架子床上,想起季奶奶殷切地盼孙媳妇,辗转难眠。 前世,她一生坦荡从未对不起谁,唯独只有季南烽,让她心怀愧疚。 季南烽本有大好前程,却因为她卷入了这一场悲剧之中,一生也不曾娶妻…… 阮棠深吸一口气,她想嫁给季南烽,想生下娇娇,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她真的太想娇娇了,想得心肝脾肺都疼。 夜深露重,季家的院门外站着一个黑影。 黑影熟练地翻墙进了季家的门,摸到一个窗户旁,三两下解开了窗栓,跃进了屋子里。 床上有人,呼吸绵长。 黑影脱了外头被露水打湿的军大衣,露出了季南烽清俊的脸。 多年行军的习惯,季南烽就是上床也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躺下,季南烽就扯被子。他劲大,一扯,连人带被子都滚落在他的怀里。 季小弟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 季南烽下意识地还捏了捏。 嘤呜。 小雀儿一般的小小的声音,有些酥,有些麻。 季南烽皱眉,他小弟怎么被二老养得娘们唧唧的,一点都像个爷们。 季南烽心绪不稳,嫌弃的推开粘过来的抱他胳膊的“季小弟”,入手是绵软是弹性,季南烽几乎是下意识地又掐了一把。 季南烽猛地坐了起来。 这不是季小弟。 季小弟没那么软乎。 像是个女人。 季南烽猛地想起,他奶发电报说给他找了个媳妇,让他赶紧回家生个崽。不愧是他奶,动作就是麻溜,他还没到家,媳妇就已经睡在他床上了。 鼻尖,是淡淡的女儿香。 再躺下去,怕是要人命了。 季南烽刚想爬起来,就被“他媳妇”拦腰抱住了,“他媳妇”的小细腿还搭在了他的腿上! 完了,老命交代出去了。 季南烽一动不敢动,任由着“他媳妇”祸祸自己。 阮棠被大手捏住月匈时就疼醒了,借着月光,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季南烽时,她装睡了。 再见季南烽,她有些怕。 她对季南烽的了解,只停留在那一夜里,他似是跟蛮牛一样有使不完的力气,任凭她将嗓子喊破也不没停下进攻。 看着与娇娇有几分相识的脸,阮棠压下心底的惧怕,现在她只想靠着他好好睡一觉。 她太累了,自从娇娇离开后,她没睡过一次安稳觉。 这一觉,阮棠睡得很舒服。 季南烽却很煎熬,“他媳妇”把他摸了个遍,他还不敢反抗。 日边微亮,季南烽看清了“他媳妇”的面容,清纯姣好的小圆脸比不得他一个巴掌那么大,双眼紧闭,睡得小嘴微张。呵,她倒是睡得挺好。 待得认清了“他媳妇”后,季南烽搂着人睡沉了过去。 临睡之前,他还想着,他奶这两年眼光有点儿长进,回头一定要好好夸一夸。 等到门外响起了说话声,季南烽惊醒地起了。 他一边走,一边套上军大衣就开门往外走。 “奶,说话轻点,不知道别人还睡着呢?”季南烽十分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季奶奶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孙子,再看他那带上的门,一口气梗在了心口。“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南烽:“半夜回来的。” 季奶奶捂着心口:“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你昨晚睡那屋?里面就没什么人?” 季南烽点头,他以为他奶是在跟他邀功。“咳……奶,你这两年眼神越来越好,那个什么,也不好就这么委屈了人家,该给的咱也不能省了,我这回回来换了不少票,买三大件是困难了点,要不就买个手表吧?” 没等季南烽说完,院门口已经响起了徐彦的说话声。“季奶奶,棠棠醒了吗?我来看看她……” 季奶奶一把将季南烽推到了她的屋子里,“不许出声!一会儿我不让你出来,你不许出来!” 季南烽皱眉不解,“奶,我见不得人?” “闭嘴!你就说,你昨晚干了那事了吗?” 季南烽摇头,“奶,你把你孙子当成什么人了?还没结婚,我能干那种禽兽事情?” 季奶奶的一颗飘着的老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乖孙子,奶改明儿就给你照那样给你找个好的。” 徐彦带来了五个大包子,说是给阮棠的早饭。实则阮棠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季奶奶说什么都不要,她心虚啊,他大孙子不干人事啊,闷声不响地捡了个新郎做做,把人新媳妇给睡了。 徐彦感激不已,“季奶奶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往后我媳妇就是您孙媳妇,往后有事你尽管喊我们。” 正说着话,阮棠已经穿上花棉袄出来了,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后,眼角还噙着泪。 季南烽被关在屋里,此时浑身冰冷。 阮棠似有所觉,往季南烽躲着的屋里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季南烽的心狂跳了起来。媚眼含羞,丹唇逐笑,人比花娇。 是他喜欢的女人。 一想到新媳妇是别人的,季南烽的心渐渐地趋于平静。 要怪就怪,他慢了半步。 如果,如果她未婚,他就是绑也要将她绑到自己的床上! 季南烽认命地闭上眼。 第3章 我不是隔壁老王 季南烽头一回嫌弃自己耳力过人。他听着门外,徐彦聒噪地忙活来忙活去。 等阮棠吃了两个大包子,徐彦就准备带人回去。 还没出季家的院子,就听到徐母说得唾沫横飞。“我跟你们说,娶城里来的知青就是好,一分聘礼都不要,还没娘家撑腰。你瞧瞧我家的那个阮棠,昨晚让我不高兴,新婚夜就给赶了出去,还连个屁都不敢放。” 徐彦生怕阮棠生气,忙说他妈这是在演戏呢。 阮棠低头,掩下眼里的冰冷。徐彦他妈这是搁在这儿掏心窝子讲心里话呢。 村民们瞧见阮棠这个正主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 “妈。”阮棠软软地喊了一声。 那些做婆婆的顿时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徐母,白捡了个城里儿媳妇不说,还将人拿捏得死死的。 徐母越发来劲儿了,挑剔地朝着阮棠扬了扬下巴,“谁家新媳妇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赶紧去做饭,不知道一家老小都等着吃早饭?” 阮棠眼尖地看到了徐父和胡老书记领着八九个人走过来,神色恭敬。 她决定再添一把火。 阮棠惊呼:“彦哥你怎么没说妈他们还没吃饭?亏你还给我带了五个大肉包……” 没什么比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更戳人心窝子的。 徐父虽然是大队长,也没奢侈到早饭一人吃五个大肉包子。 徐母又气又妒,破口大骂:“你这个败家小娘们,就会哄着男人给你花钱。果然城里来的一点都不懂规矩,我一定会好好都给你立一立规矩……” “赵玉凤,你住嘴!”徐父厉声呵斥徐母。 领头的一锤定音:“徐大队长,你们家这觉悟不行啊,得接受思想再教育。麻溜地将人给我带走吧。” 徐彦吓得腿软,跑到徐父的身后。“爸,你救我!” 徐彦吓得腿都软了,他就在县里的供销社上班,如今县里头正乱着,他要是被带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这可由不得你。”八人一拥而上,对着徐彦就是一通招呼,将人拖走了。 徐父连生了两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心疼地心都快碎了。“我儿子向来本分,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做事向来有章法,有热心同志举报你昨夜要洞房,洞房可是封建糟粕要不得。也得亏了你昨晚没洞成房,要不然可不是思想再教育那么简单了。” 领头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带人走了。 徐父回屋翻出了所有的钱,推出了自行车去追人。 阮棠送了徐父到门口,“爸,我会守好家的。” 徐父一个眼神都没给阮棠,蹬着自行车追了上去。 关上门,阮棠蹲在地上狠狠地无声笑了一场。 果然啊,胡家没有让她失望。 昨晚,她故意点出徐彦要洞房搞封建迷信,就是看到了胡家长孙也在闹洞房之列。胡家果然没让她失望,一大早就将人给请来了。胡老书记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公社领导有意将徐父顶上来,胡老书记却属意自己的长子接班。 她把徐家的把柄送到胡家手里,胡家也没让她失望,一大早就请人来走了这一遭。 只是,不知胡家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彻底将徐家人踩死。 阮棠悠闲地睡到天黑,去灶房里找出了喜宴剩下的肉菜,做了一锅有荤有素的卤肉饭。 她一人干完了两碗香糯的卤肉饭,徐家一人都没回来。徐彦的两个姐姐都嫁到了县里,徐父肯定没将人捞出来就找女儿想办法了。 阮棠在院子里转了半圈,就听到隔壁季家也不太平。 季奶奶站在门口,苦口婆心地劝季南烽别死心眼。 阮棠竖起耳朵,也没听到季南烽的回应。 季奶奶早有准备,搬了条椅子就堵在门口。“你要是想不明白,饭也别吃了,咱们就这么耗着。” 季小弟生怕季奶奶冻着,还烧起了一堆篝火,给季奶奶暖脚。 阮棠又溜达了三圈,只隐约听到季奶奶的唠叨声。这是还没妥协呢? 季家正屋三间,季南烽住在东间,紧贴着徐家的土墙。 阮棠爬上了半人高的土墙,拿了根竹棒敲季家的窗户。 笃笃笃。 季南烽走到封死的窗户旁,两下就木板给卸了。 推开窗,他看到阮棠坐在土墙上,悠闲地晃荡着双腿。 “你就是季奶奶的大孙子?我听说,你找我?” 季南烽点头,转身拿了一封信交给阮棠。 阮棠有一瞬的恍惚,前世季南烽就给她送了一封信,却没到她手里。要是信到了她手里,可能她就不能这么糊涂地过了二十多年。 她突然不想看信了,她想听季南烽亲口说。 “你,拉我一把。” 季南烽冷着脸不动,这女人是徐彦新娶的媳妇。昨夜是不知,今夜不能明知故犯。 季南烽不动,阮棠就自己往下跳。 一跃而下。 季南烽眼皮一跳,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张开胳膊将阮棠接了个满怀。 女人安然入怀,季南烽才觉得心正常跳动了,语言能力也回来了。 松开人后,季南烽压低声音说教:“这么高,会摔断腿!” “也就半人高,我脚一迈就过来了。” 阮棠可不搭理他,将带来的卤肉饭放到了桌子上。 季南烽觑了一眼阮棠的小短腿,就这小短腿一迈,绝对裤裆会卡在窗框上。不过他识趣的没说,隔壁徐家的媳妇,还轮不到他来关心裤裆。 阮棠将信还给季南烽,“我不识字。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 季南烽的声音清冷低沉,他简单地说了昨夜的情况。“你要怎么处理,我都认。哪怕举报我耍流氓,我都认。” 阮棠看向季南烽,他的眼里写满了认真。 “我要你娶我。” “你要我娶你?” 季南烽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这与他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这女人会哭,会无措,会打他,会骂他,却独独没想到这个。 “我不是隔壁老王。”对别人的媳妇,他真的一点儿半点儿都不感兴趣。 第4章 全剧终 季南烽不愿意娶她,那她的娇娇怎么办? 阮棠想要将季南烽绑到床上就范,但是一抬头见到季南烽一身的腱子肉就不得不歇了心思。 季南烽身形修长而健硕,十八入伍,练就了一身的腱子肉,光是站在那儿就像是一堵墙。 阮棠红着眼,壮着胆子站在季南烽的跟前:“你嫌弃我离婚?不愿意娶我?” 季南烽摇头,他怎么会?可他已经从他奶的嘴里得知,阮棠和徐彦处了三年,感情甚好。“你如果是担心徐彦介意,这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阮棠没法说她重生了一世,只能说道:“我才进门,徐母就磋磨我把我赶出去,这回又因为骂我被抓了把柄,等他们回家我就算是不死也会被磨掉一层皮。至于徐彦,再喜欢我,也只会哄着我多忍忍。徐彦不是我的良配。” 季南烽犀利的目光紧锁着阮棠:“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良配?” 阮棠知道自己这说辞没能把季南烽说服,把心一横开始耍赖:“可你睡了我,我已经脏了,你要是不对我负责,我就去死!” 季南烽的心里憋着一股火,女人白皙的脸因骄横而浮现出胭脂般的绯红,湿润的红唇一张一合,聒噪地有些烦人。就昨晚那样,叫睡她?城里来的知青,可真是单纯。 阮棠见威胁不了季南烽,就改撒娇。“季南烽,你心疼心疼我吧……” 季南烽心底憋着那一股火,瞬间炸起漫天火光将他湮灭。他,很想就地心疼心疼她! “行,我了解了。” 俩人达成了协议,只等阮棠离婚,他们就去扯证。 “你扶我一把,我得回去了。” 季南烽看着阮棠捣腾着小短腿勾着窗框,眉头跳了跳。他虽然不知道这女人为何会缠上他,但是看在她长得合了他胃口的份上,他就勉强让她缠一缠。 他一把将阮棠扛在了肩上,一跃一跳,就到了徐家的院子里。 “你等我一下。” 季南烽一个来回,将阮棠送的卤肉饭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还扛了一袋的米倒入了徐家的米缸。 “我不吃徐家的东西。” “既决定嫁我,这几天就当是在徐家借住。这算是你的口粮。” 季奶奶和季小弟烤着火,火光将屋里的人影照得清清楚楚。 他们看到了屋里多了一个女人,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各种暧昧动作不停。 他们就像是在看木偶剧谈恋爱,最后男人将女人霸气地扛起……全剧终。 等季南烽踹门出来的时候,季奶奶和季小弟眼睁睁地看着他搬空了米缸,送到了徐家。 他们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因为他们知道,原来季南烽就是一兵痞子,现在退伍了,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能动手绝不逼逼。 眼睁睁地看着季南烽一趟一趟地往徐家搬东西,他们已经开始心疼上了阮知青。 阮知青太可怜了,阴差阳错地被季南烽占了便宜,就被季南烽给盯上了。 这般一过就是三天,徐家人三天未归,阮棠吃了三天的卤肉饭,每吃一顿就将季南烽翻来覆去地骂。这辈子,她大概都不会再想吃卤肉饭了。 季南烽说到做到,每天给阮棠送肉送蛋。 说是借住,就只借一下住。 这几天,村里人路过徐家都是避开走的,生怕被牵连上了,阮棠也乐得自在。 阮棠没想到知青们会来看她。 阮棠将知青们请进了院子里,又倒了红糖水招呼他们。 一共来了三名知青,一男二女:男知青长庞鹏,女知青长曲文丽,还有同是沪市来的孟琼英。她的好闺蜜杜雪晴没来。 庞鹏和曲文丽是最早下乡的知青,阮棠刚下乡时才十六,没少受两人的照顾。如今,两人正在交往。 他们是代表知青们来慰问阮棠的,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孟琼英也来了,她与孟琼英虽然都是沪市来的,但是因为她平时与好闺蜜杜雪晴腻在一起,与孟琼英并不曾深交。 曲文丽不是扭捏的性子,不等喝水就开始安慰阮棠:“阮知青,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们这几天都有去县里,没在游行的队伍里见到徐彦同志,想必他应该没事。” 庞鹏附和着,“阮知青你放心,知青点每天都派人去县里打听消息,一有消息就跟你说。” 阮棠心里暖暖的,从青云大队到县里至少要走3个小时,就算是遇上牛车和拖拉机,这么冷的天,就算是到了县里也得冻成了冰棍。 “谢谢你们。”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就要走了。 阮棠将人送到院门口,目送三人离开。没走多远,孟琼英就折返了回来。 孟琼英:“杜雪晴今早收到了一封从沪市寄来的信,就急匆匆地去了县里。我就一不小心瞥到了几个字,阮家下放……” 阮棠这才知晓孟琼英跟来的原因,倒是没想到一向清冷的孟琼英竟然会偷看杜雪晴的信。 孟琼英知道阮棠所想,红着脸小声解释了一句:“那也是因为杜雪晴太反常,你出事,她没来看一眼……反正你小心点,我走了。” 阮棠知道,按照时间点,她家人半个月前被下放了,阮父作为沪一医院外科主任积累了不少人脉关系,走了关系也来了红阳县,便于与她有个照应。 阮家人毕竟是下放的,与她这种下乡的性质不同。阮父没联系她,说明日子尚且能过,也可能刚下牛棚,别人盯得紧,不好联系她。她原就打算过年前去一趟,悄悄地送一些物资过去。 只是不知,杜雪晴想要做什么? 到了夜里的时候,季南烽来了。 “我要出一趟门,最多十天。年前一定会回来……”娶你。 阮棠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季南烽手痒痒,只看到了阮棠的毛茸茸的头顶。 季南烽交代了徐家三日后就会被送回来,如果遇到麻烦了就找季家人。说完,又塞给了她十张大团结,让她去县里逛逛,遇上想买的就买回来。 “好好待在知青点,等我来娶你。” 如季南烽所说,徐家人齐齐整整地回来了,连嫁到县里的女儿都回来了。 徐彦身上一身伤,脚步虚浮,徐母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都瘦得脱相了。 阮棠一见到徐彦这副惨样子,哭得凄惨。徐家人只当她是心疼徐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哭自己报仇了。 徐家人打发了哭啼啼的阮棠去做饭,一家人关上门来商议离婚的事情。 第5章 徐家的算计 这回,徐彦能回来,得亏了他当晚没洞房,不然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这些天,徐家寻了不少关系,上下打点才将人给捞了出来。 “我不离婚,可我追了她三年,连个小嘴都没亲过,天底下就没有这么亏的新郎。” 徐大姐戳着徐彦的脑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睡女人。” 徐二姐在一旁出主意:“这回可都是那女人惹出来的祸,就这么清白地放她离婚,想想也不甘心,就让小弟折腾折腾收回点利息……” 徐彦忙表态:“这回咱家打点了那么多钱,我不睡个百八十次,我都亏了。” 他已经二十三,对男女那档子事情早烂熟,他可没少听同龄的男人说荤段子,早心痒难耐想试试。要不是真喜欢阮棠,怕吓到她,早将她推草垛去干了。 阮棠做了一锅的面条,自己吃饱了后,才端了一碗面进屋。 徐母见到阮棠,横眉竖目地呵斥她躲懒。“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我吃面。” 阮棠小声地提醒:“妈,伺候这两个字不能说,是封建糟粕。” 徐母一听到“封建”二字,吓得身体一激灵,“离婚,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阮棠也被徐母吓了一跳,手一翻,一大碗面条全倒在了徐母的脖子里。 热汤滚烫,徐母疼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烫死我了,小婊子是要弄死我啊!老大,老二,给我弄死她!我他娘的今晚一定要弄死她……” 鸡飞狗跳之后,徐家人想再找阮棠算账,就发现人不见了。 一顿好找,发现阮棠是回了知青点。 知青们发现要阮棠连带着被子都带了回来,神色各异。 阮棠大方地承认,“我可能要搬回知青点住了,徐彦要跟我离婚。” 曲文丽早在村里听说了风言风语,心里有准备:“他们自己思想不端正,还牵连到你身上了!这种人家,不要也罢。离了婚,咱是及时止损。” 知青们纷纷宽慰着阮棠想开些,说不定等两年就能回城了,等回了城找个比徐彦好千倍万倍的。 杜雪晴状若心疼地拉着阮棠的手,“可是、可是棠棠都已经领了结婚证了,离了婚户口本上可就戳着离异女了啊!以后,谁会要啊。” 场面一时有一瞬的死寂。 阮棠抽回自己的手:“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杜雪晴也知自己一时高兴太过,没管住自己的嘴,忙深情地描补道:“棠棠,我太担心你了。不过你别怕,以后我找革命对象就找有兄弟的,我嫁哥哥,就将弟弟介绍给你,他们家要是不要你,我也就不嫁。” 不知情的知青们纷纷夸赞杜雪晴有情有义。 当初,她也是觉得杜雪晴有情有义,她们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谁想她杜雪晴自己得不到徐彦,就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徐彦的床上。 也不知道这一世,杜雪晴还会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徐彦的床上。 阮棠任由杜雪晴舞,自己开始铺床。 知青点就两个房间,男生一间,女生一间,都是大通铺,地上只有一条小道供走路。每个人都用布帘子隔了一小空间,也算是间私人的小房间。 阮棠收拾了妥当后,就睡了。 杜雪晴看着隔壁拉上的帘子,撇了撇嘴。一个二婚头,睡她旁边她还嫌晦气呢。也不知道大院里的那些人知道了阮棠离婚后,会不会还抢着要收阮棠做徒弟呢?抢着要阮棠做儿媳妇呢? 杜雪晴决定明天就去打个电话回大院,原本大院里有好几个惦记阮棠的年轻人,阮家下放,阮棠又离婚,她的机会来了。要是嫁回了大院,她就能回城了! 阮棠在知青点住了三天,杜雪晴意外地安静,没闹半点幺蛾子。 徐彦是在第四天寻来知青点的。养了四天,徐彦的精神气已经恢复不少。 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头上带着护耳帽,站在知青点外跺着脚取暖。 一见到阮棠,徐彦忙迎了上来,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阮棠更美了。 徐彦急色地抓住阮棠的手:“棠棠,我来接你回家。” 阮棠不走,“村子里都传遍了,你要跟我离婚。你跟我说句实话,是真的吗?” 徐彦生气地骂了一通乱嚼舌根的,“我们才结婚,怎么会离婚。妈也就是说一说气话,知道我来接你亲自做好了一桌好菜,全是你爱吃的。” 为了拿到离婚证,阮棠不得不先稳住徐彦,以徐彦的变态占有欲,前世他能为了留住她不惜将别的男人送到他的床上,这一次如果让徐彦知道他想离婚,就怕他宁愿鱼死网破也不离婚。 再说,她的户口就落在青云大队,只要徐父这个大队长不撤职,她就不敢将人得罪狠了。 到了徐家,徐母带着两个女儿正在包饺子,韭菜鸡蛋馅和猪肉白菜馅的。 见到阮棠来了,徐二姐招呼她一道儿来包饺子。 徐母翻了个白眼:“谁家的新媳妇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你也就要仗着老三喜欢你使劲儿折腾,小心早晚有一天给人折腾心凉了。” 阮棠有些吃惊,徐母这是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端着婆婆架势劝儿子儿媳妇好好过日子?是不打算让他们离婚了? 徐二姐将阮棠的惊讶表情收入眼底,果然城里来的知青就是单纯好哄。“小棠,你是不知道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离家出走三天,老三就跪着求着我妈三天,我妈心疼儿子,可不得对你这个儿媳妇好一些。” 徐母配合地冷哼一声。 阮棠适时地做出了感动又愧疚的表情,忙表示以后一定好好孝顺徐母,好好与徐彦过日子。 饭桌上,徐父拿出了珍藏已久的茅台酒,亲自给大女婿倒酒。 徐大姐夫一见到茅台酒眼睛都亮了,“爸,喝了您这酒,我不给咱大队放三天电影都说不过去啊。” 徐二姐笑着说徐父偏心,“10元一瓶的好酒,可快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我也要来点。” 徐二姐给每个人都倒了些酒,抿了一小口还问邻座的阮棠,“弟妹,好酒就是不一样,是吧?” “可不是么?”这酒还是她带着徐彦回沪市时,他妈买来送给徐家的。徐父一直藏着这酒,没舍得拿出来,为了让大女婿给村里放电影,可是下了血本招呼。 徐家这一回出事,徐父虽然没被撤了大队长的职位,但是村里隐隐有反对的声音。所以,为了稳住人心,徐父特意请了大女婿为村里放电影。 吃了两盘饺子后,徐大姐夫打着饱嗝去村里的打谷场放电影。 村里大喇叭里提醒大家,各家要记得留人看家。 因为这年头娱乐少,看电影也成了要难得消遣。附近大队的人都会赶来看电影,到时候村里会来不少外人。 徐彦主动要求和阮棠留下看家,徐二姐调侃着让小夫妻说说小话。 第6章 离婚 徐家人将满桌的狼藉都留给了阮棠收拾。 阮棠不胜酒力,在席上喝了酒,面色坨红,歪在椅子上。 徐彦一见,忙揽下了洗碗的活儿。“棠棠,你歇会儿,这点活我分分钟就干完了。” 阮棠撑在桌上,看着徐彦收拾碗筷,又洗刷锅碗……阮棠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在人后,徐彦都是这般殷勤地讨好她。这也让她从没想过,徐彦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现在幡然醒悟,只觉得他装得令人作呕。 “棠棠,趁着今夜有酒,咱们喝一杯交杯酒吧?” 徐彦倒了一碗酒,也不管阮棠推拒,强灌了她半碗。 “咳——”阮棠呛得直咳嗽,心不停地往下沉。徐彦这是打算要来强的吗? 阮棠强自镇定,扶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我有点儿口渴,我去喝点水。” 踉跄地走了两步,就被徐彦一把搂住了。“棠棠,屋里有水,我扶你去。” “我不去。” 徐彦半拖半搂地将阮棠弄进了屋里,等他猴急转身关门时,阮棠拼尽全力地操起凳子朝着徐彦的头砸去! 哐! “阮棠!他娘的你疯了敢砸我?我是你男人!” 徐彦吃痛,狠厉地掐着阮棠的胳膊就往床上甩。 阮棠的头磕到床栏上,眼冒金星。 她强撑着身子,嘲讽地看向徐彦:“你强迫我,还算我男人?你也配?” 徐彦神色疯魔,“我是你男人,你不给我睡,想给谁睡?阮棠,你就是死了,今晚也只能给我睡!” 说完,脱了衣服就扑了上去。 阮棠奋力反抗,可她的力气到底不如一个男人,不多会儿,就被徐彦压在了身下。 “棠棠,你还真不了解男人。你越反抗,我就越兴奋,今晚我会让你完完整整地成为我的女人……” 徐彦刚要低头亲上去,后脑勺就遭了一重击,直挺挺地倒在了阮棠的身上。 “小嫂子,他死了吗?我杀人了吗?”季小弟握着洗衣棒,颤抖着声音问道。 季小弟才十二岁,瘦瘦弱弱的,阮棠都有些吃惊他能将徐彦打晕。想必是抱着弄死徐彦,一命偿一命的心。 “祸害遗千年,他还没那么容易死。” 季小弟听了,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的衣服已经湿漉漉地贴着后背。 阮棠拢好了衣服,深深地朝着季小弟鞠了一躬,“谢谢你,季南川。这回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能就跟他同归于尽了。” 阮棠放弃抵抗的时候就想着,前世今生新仇旧怨,一起死吧。 季小弟还是头一回这般郑重地被人感谢,这种兴奋压过了惊慌。“是我哥让我盯着徐家的,我刚去打谷场转了一圈没见到你来看电影,怕出事就过来了。” 万幸他来了,他救了小嫂子,他哥有媳妇了。 阮棠心里微微一动,是季南烽啊。 她怕徐家人突然回来,借着季小弟的力气翻回了季南烽的屋子里。 这一番折腾下来,阮棠已经浑身湿透,醉意上涌。 季小弟麻溜地搬来一澡桶,又烧了一锅热水。 关上门后,阮棠的意识进入空间,取了一瓢灵泉水喝下,醉意消退了些。果然,灵泉水对解酒也有用。 就这般,阮棠泡着灵泉水,一瓢一瓢地喝着灵泉水,一小时后,醉意退散。 阮棠这才从澡桶里起来,换上了季南烽的大棉袄,她的棉袄早就湿透了。 趁着这会儿外头的人都去看电影,她得赶回去换一身衣服。 季小弟帮着探路,一路上没遇上其他人,平安地到达知青点后,等拿回了他哥的衣服后,他才裹着他哥的棉袄大喇喇地逛了一圈。 还未到自家门口时,他就看到一个女人鬼祟地进了徐家。 杜雪晴猫着腰进了徐家,直奔西边的正房。 “棠棠,你在里面吗?” 透过半敞的房门,她看到了一条男人的腿。 杜雪晴大着胆子进了屋,就看到徐彦一个人睡着,她一咬牙脱了自己的衣服也躺了进去。 躺在徐彦的身边,杜雪晴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三天前,她打电话回沪市原本是想说阮棠要被离婚的事情,谁想竟然意外得知了他家人被下放到了大西北开荒! 杜雪晴又惊又怕,她只有嫁人。这三天,她将全村的男人全看了遍,最后发现能入眼的只有徐彦。 她听说徐彦和阮棠在看家后,原本只是想跟徐彦套套近乎,却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她。 徐彦半夜醒来,摸到身边的人后,大喜,这一战就是半宿。 八点一过,徐母就推开了儿子的房门,“家门不幸啊,我家娶了个懒媳……” 徐母把被子一掀,竟然看到了他儿子搂着杜知青! 徐母慌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他们老徐家要绝后了! 徐彦醒来,看到身边的杜知青也是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杜雪晴抹眼泪:“我来找阮棠,谁知、谁知在门口就被你拉了进去……我喉咙都喊破了,你都没停下来。” 徐家人脸色各异,昨晚他们还以为喊破喉咙的是阮棠。 徐家人责备徐彦咋就认错了人,徐彦喝多了酒,哪记得那么清楚,他只记得阮棠不让他碰。只是后脑勺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昨天磕到了哪儿了。 徐家人生怕杜雪晴去告徐彦耍流氓,哄着她一定会给她名分的。 杜雪晴这才止了哭:“那棠棠怎么办?虽然我对彦哥是有那么一点好感,但是棠棠是我的好闺蜜,我不能对不起她。你们是不是知道她家人被下放了,所以不想要她了?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人的……” “阮家被下放了?你确定?”徐家人再三确认之后,这才骂开了。“我说呢,追了三年突然松口结婚,原来是将我们徐家当成了避难所!这女人心黑呐,想要拖我们一家子下水啊。” 阮棠不让他碰,真的极有可能就是将他当成了避难所。 “我去找她,现在就离婚。”徐彦杀气腾腾地翻出了结婚证就去找阮棠。 当天下午,就换回了离婚证。 在民政局分别的时候,徐彦撂下狠话:“没了我徐家的庇护,你以为你能安稳过日子?阮棠,早晚你会哭着来求我复合的。” 阮棠翻了个白眼就走了,这往后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呢。 第7章 有人托我来保媒 为了庆祝离婚,阮棠特意去供销社割了五斤五花肉,又买了两根大骨头,看到有红色格子布也买了一身,她打算做一身与季南烽结婚的时候穿。 在回村的路上,阮棠遇上了来寻她的知青们。 如今全大队都知道了阮棠被离婚,家里也出事了。徐彦早就回村了,却一直不见阮棠回来,知青们怕阮棠想不开这才来寻她。 这一刻,阮棠的眼睛很亮,她笑了,她看到了曲文丽、庞鹏、孟琼英、陈永昌……他们都在关切地看着她。 阮棠眉眼弯弯:“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我特意去买了肉庆祝,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一起庆祝庆祝?” “必须庆祝!庆祝咱们阮棠同志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知青们见到阮棠无碍,纷纷松了一口气。等回到了知青点,一个个忙着洗菜,烧火。 五斤的五花肉,配上了土豆白菜粉条,炖了整整一大锅,知青们一个个吃得肚子溜圆,这小日子堪比过年。 “可惜杜同志去探亲了,没口福了。”陈永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她还回不回来。” 这几年,有不少知青探亲回去就没再回来,留在了城里。 一提起这个,原本兴致正浓的知青们也都散了,不过这一晚谁也没睡好。 电影连放三天,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知青们全都出动,阮棠也跟着端着凳子一起去了,播放的是《奇袭》。 打谷场上已经摆放了不少凳子占位,他们只能分散开来找位置。 阮棠和孟琼英兴致不高,随便找了靠后的位置坐了。 电影还未开播,阮棠旁边的位置就坐了人,好巧不巧,正是徐彦的大伯母,住在徐家的东边。 徐大伯母的娘以前是个媒婆,她从小见惯了,也喜欢跟人说媒。 一见阮棠,又是叹息又是摇头,“可惜啊,好好一闺女,往后可咋办哟。不过你放心,有人不嫌弃,这不托我来拉拉线。” 阮棠恰当地害羞低下头,心想:季南烽的动作可真快,她才刚离婚,就请了人来说媒拉线。 “村尾的李拐子你知道吧?头婚,也不嫌弃你离过婚,嫁妆就带5斤肉,两根大骨头就成……” 阮棠盯着徐大伯母嘴巴一张一合说着男人大几岁会疼人,村尾的李拐子,她没记错的话,秃头瘸腿,已经四十了吧? 孟琼英气得脸都白了,站起怒骂:“这么好的男人,你怎么不留给你女儿?” 徐大伯母嘴一撇,“我女儿可是黄花大闺女,阮知青配跟我女儿比吗?” 孟琼英气愤回怼:“我们阮棠也是黄花大闺女,说来还要多亏徐同志他妈刁难,将我们阮棠新婚之夜赶了出去。” “阮同志是黄花大闺女?别装了,前夜徐彦那屋子里的动静半个村的人都听到了,那声音可太浪了,我一个老娘们听了都害臊。” 阮棠拦下气疯了的孟琼英,扬声解释道:“前夜我没住在徐家,我回了知青点。知青们可以为我作证。” 知青们纷纷站出来为阮棠作证,可是架不住没人信。 前日,徐彦带着阮棠回徐家吃晚饭,不少人都看到了。后来徐家人来看电影,只留下徐彦和阮棠看家。等半夜搞出声音来,还有好事的特意敲门让动静小一点。 徐大伯母翻了个白眼:“你们知青向来抱团,谁信呢。不过我也能理解,前脚被男人睡了,第二天男人就要离婚,是个女人都受不了。我也懂你想要隐瞒真相,可惜了群众的耳朵都是雪亮的。” 阵营被分成了两派,知青们据理力争地为阮棠证明清白,而村人们不善地数落阮棠不是黄花闺女还要找好人家骗人接盘。 至于徐彦一家,一个人都没露脸。 就在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季小弟默默地举起手,“前夜我把棉袄给弄湿了,我被我奶赶了出去,我就穿着我哥的棉袄在村里晃荡了一圈,看到阮知青回了知青点,他还给了我一把奶糖。” 季奶奶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大白兔奶糖还搁在家里头呢。” 阮棠轻笑了一声,“说了大半天,原来是徐彦婚前出轨,把脏锅甩我头上来了。” 徐大伯母急了,他女儿还指望徐彦他姐给介绍城里的对象呢,可不能把这事搞砸了。“季家大娘,你可得想清楚了!你们家都信阮知青是清白的,那干脆娶回去啊。你们家敢娶,我们就信她是黄花大闺女。” 季奶奶不慌不忙,笑眯眯的。“阮知青这么好的闺女,我倒是愿意为我孙子娶回家,但是还得先问问阮知青愿意吗?” 阮棠没想到季奶奶借机将她跟季南烽的婚事给过了明路,真是一个慧黠的老太太。 阮棠真诚地朝着季奶奶鞠了一躬,“季奶奶信我,我就愿意。” 季奶奶开心地当场叫上了“孙媳妇”,一口一个,叫得徐大伯母脸都黑了,最后撂下话说别高兴的太早,等季南烽回来他一定不会承认这桩婚事,不要一个破鞋。 季家家风清明,季爷爷曾是村里的老书记,带着村人熬过了最艰苦的时光。季奶奶都亲自下场认了孙媳妇,不少村人都信了阮棠是清白的,背地里开始猜测徐彦是不是真的偷吃乱搞。 经此一闹,阮棠也没了心情看电影。她谢绝了知青们陪她回去,谁想,在半路上竟然遇上了李拐子。 隔着三步远,阮棠就闻到了李拐子身上令人作呕的霉味。 李拐子瘸着腿从稻草垛的阴影里走出来,一脸猥琐地上下打量着阮棠。 阮棠转身就跑,才跑几步,就被李拐子追上了。 李拐子阴恻恻地笑着:“棠棠,你竟然还敢当众拒绝我的提亲。我可是头婚,不嫌弃你二婚你就该偷着乐了。” 阮棠一时没忍住,干呕了一声。真的太臭了,不光身上臭,开口更臭,那陈年的酸腐味差点儿没将她直接送走。 李拐子瞬间脸黑,“臭婊子,你都怀孕了,还装黄花大闺女呢!你以为季南烽会娶你这个破鞋,别做梦了,乖乖做我的女人,把我伺候舒服了,老子留你一条贱命。” 第8章 你的脚不疼吗 李拐子说着就拿出麻绳,一瘸一拐地朝着阮棠走近,他要把阮棠绑了扔到稻草垛里办了。 阮棠操起带来的凳子就朝着李拐子砸去,刚甩出板凳,就被人从身后连人带凳得困在一个怀里。 “松手!”阮棠挣扎着去攻击男人的下半身,都被男人一一避开。 “身手不错。”季南烽拎小鸡一般地将阮棠拎到一边,“不过,还是别脏了手。” 阮棠这才发现来人是季南烽,她看着季南烽单手卸了李拐子的下巴,“不会说话,那就干脆别说话了。” 李拐子想嚎,想喊救命,一开口就流出了口水。李拐子指着自己的嘴巴,啊啊哦哦。 “真吵。”季南烽嫌弃地一脚将李拐子踹进了稻草垛里,李拐子爬出来啊啊哦哦地跪地求饶。 季南烽又一脚将他踢进了稻草垛,“果然听不懂人话。”这回李拐子终于听懂人话了,跪地求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季南烽冷笑一声,“既然听得懂人话了,那我们就好好算算账,我媳妇是你能肖想的?”季南烽带着怒气的一脚,直接将李拐子踢晕了。 阮棠见再踢就要闹出人命了,赶紧去拉盛怒的季南烽。 季南烽怒火未消,整个人散发着肃杀的冷酷,头发丝都写满了生人勿进。“我要是没及时赶到,你就被这种人祸害了。他死有余辜,在村里都敢这么干,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人。” 阮棠可不想没结婚就做寡妇,伸手抱住暴怒的季南烽的腰,“你的脚,不疼吗?” 一句话,六个字,就让季南烽的怒火散了。 喔,原来她在乎他的脚,疼不疼。 还有,好软。 这点儿疼,算不了什么。但是他突然想起他已婚的战友炫耀过,战友说疼,他媳妇就会给亲亲抱抱。 季南烽低了声音,吐出一个字:“疼。” 季南烽怕一个“疼”字没有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真的好疼。” 阮棠好想骂一句活该,但是想到季南烽刚是为了他出气,硬是忍了。 “嗯?”就这样没了?没亲亲没抱抱? 季南烽从不是委屈自己的性格,双手托起阮棠的脸颊,“阮阮,我疼。” 阮棠娇羞地瞪了一眼季南烽,一个阮阮愣是被季南烽叫出了千转百回的意思,阮阮听着就像是软软。 “阮阮~~” 阮棠看着季南烽一米八七的大个儿叫着软软活像是要糖吃的大狗,被缠得没法,认命地踮起脚给了他一个香吻。 吧唧。 唇碰触脸颊的那一下,季南烽的心狂跳了起来,真他娘的软。 之前,因为阮棠挂着徐彦的名头,他克制着自己不动手动脚。现在,她已是自由身。他就是绑,也要将她绑到自己的床上。 阮棠亲完,甩手就走,季南烽也不介意纵着她的小脾气。他的女人嘛,就该骄着纵着,耍耍小脾气他乐意哄着。 季南烽不远不近地护送她回到知青点。他办完了事赶回来,听说村里在放电影,他原本还想陪着阮棠看电影培养感情,没想竟然遇上了李拐子作恶。 为了以防李拐子事后蹦跶,等到第二天,季南烽才光明正大地回村了。不多会儿,就从季家传出了消息,季南烽转业去了县里机械厂的保卫科。 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看季南烽会不会真的娶了阮棠。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毕竟季南烽可是吃上了供应粮了,而阮棠可是一个被离婚的。 哪想,季南烽进门不到十分钟,季奶奶就领着季南烽去了知青点,安排两人相亲。 看热闹的村人有些吃不定了,看这意思,季南烽好像没不高兴?哎哟,这要是成了可就有意思了,隔壁就是前夫家,往后小俩口闹出点动静,可能前夫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俩人搭着公社的拖拉机去了县城。 到了县里刚是饭点,两人直奔国营饭店。 季南烽点了一份红烧肉,一份蒜蓉大虾,两份饺子。 服务员一看季南烽拿出的是全国粮票,眼睛一亮。 服务员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最后问阮棠:“姐,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多的全国粮票?我弟弟过了年就要下乡了,我们家正到处换全国票。” 阮棠红着脸解释,“我们还不是你一家的,这个你得问他。”说完,脸红红地找了一个空位置落座,一个眼神都不敢望过去。 服务员瞬间秒懂,笑意吟吟看向季南烽:“姐夫,全国票券有的多吗?” 季南烽笑着道:“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换给你了。” 服务员感激不已,“姐夫,我叫丁玲,我爸是肉联厂杀猪的,以后要是买肉包在我身上。” 季南烽转业回来,跟领导和战友们换了不少全国票。这回打着相亲的名义,特意将票都带在身上,就是方便一会儿跟阮棠去置办结婚的东西。 丁玲也没让季南烽亏了,按照市价用本地票证换了全国票证。 等上菜的时候,丁玲还特意给二人多上了两碗羊肉汤。“请我姐和我姐夫吃的,暖暖身子。” 阮棠下乡后,一直有阮家寄来的补贴,时不时地就能上县里打打牙祭,所以,她并不多缺油水。 喝了羊肉汤后,又吃了一些菜,吃了七八个饺子就饱了。正揉着肚子纠结着要不要硬塞,剩下的饺子就被季南烽拨进了自己的碗里。 季南烽三两口地吃完后,就带着阮棠去了国营商店。红阳县只有一家二层楼的国营商店。 进了国营商店后,阮棠挑了一件女式军大衣,正好与季南烽的配上。至于男式军大衣比不上季南烽带回来的,阮棠也就没买,只给他买了一身细棉布。 季南烽:“时间仓促,凑齐三转一响可能比较困难,等以后慢慢再补,咱先买个缝纫机。” 阮棠拒绝了,“我不会做衣服,缝纫机买了也是浪费,不如买辆自行车。” 一路上,季南烽已经同她说明,等过完了年他就要去县里的机械厂上班,机械厂住房紧张一时半会儿分不到房子,他得了空就得两地跑。 “那就去买辆自行车。” 自行车展示架上只停了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老少爷们围着自行车想要摸上一把,都被售货员给骂了。 季南烽问售货员:“没有女式自行车吗?” 自行车是今早刚到的,就这么一早上售货员已经回答了不知多少个问题,这些人只问不买,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差。“就这一辆,要买就拿票自行车票来,还要150元钱。三个月了就来了三辆,再晚一点可能就没了。” 季南烽递出了自行车票,又数了十五张大团结递给售货员。 售货员验了票后,开出了收据。 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下,季南烽推走了自行车。 第9章 想戴绿帽也看配不配 寻了一个没人的地儿后,季南烽问:“会骑车吗?” 阮棠傲娇地插腰,“我爸也有这么一辆自行车,我从小就偷骑。”虽然没少摔。 季南烽拍拍座椅,“正好,你来试一试。” 阮棠还当季南烽不信她会骑车,熟练地上了车后,得意地绕着季南烽骑了一圈,“怎么样?” 季南烽看着一脸傲娇的阮棠,眼里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那就劳烦你捎我一程。” 季南烽跳上了后座,手虚虚地搭在阮棠的腰间,阮棠浑身一僵,只当季南烽是怕摔了才抓着她的腰。 “现在去哪儿?” “供销社,买点喜糖。” 阮棠蹬着踏板,刻意地忽略腰间的大掌:“走咯——” 季南烽突然凑到阮棠的耳际,蛊惑般问道:“阮阮,这个聘礼试用得还满意吗?” 温热的呼吸划过她的脖颈,那声音像是带着钩子,勾得她心一颤,抓着车把的手也跟着一抖——车子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啊,要摔了——” 阮棠闭上眼睛,等着连人带车地摔落在地。 疼痛没来,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掐住了。 她竟然被季南烽拦腰提起,自行车也稳稳当当的。 “你们在干什么!” 徐彦快气疯了,他刚从供销社仓库里出来,就看到了他老婆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徐彦疯了一样地去拉扯阮棠,想把她拉到自己的旁边。“你他妈的当我是死人?竟然敢给我戴绿帽子!”他越说越生气,抬手就要甩给阮棠一巴掌。 季南烽一把抓住徐彦的胳膊,用力一甩,直接将他丢垃圾一般地丢在了地上。 季南烽居高临下,嘲讽全开,“你算什么东西?想戴绿帽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要不是此时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季南烽绝对不能只动嘴不动手。 阮棠脸都黑了,“徐同志,你要是脑子不好可以去看医生!你们欺负我一个下乡知青没依没靠,就算是被你逼着离婚了,也不能跟人相亲吗?” 围观群众一听,可捋清楚了,不就是前夫抛弃前妻,而后又不满前妻相亲要再婚,就口出恶言,拳头相向。 “你这男同志可不行啊,大清可早亡了啊,可不能搞封建这一套啊……” 徐彦甩开来拉他的同事,恶狠狠地盯着季南烽:“你知道我有多喜欢棠棠,我当你是亲兄弟,你却背着我搞我的女人,季南烽,你有没有良心!” 呕—— 阮棠一听到徐彦唤她“棠棠”,她忍不住恶心,就忍不住想起恶臭又故作深情的李拐子。 季南烽哪还顾得上徐彦,关切地围着阮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阮棠被架上了自行车后座,季南烽载着人就走。 阮棠怀孕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徐彦直接原地暴走,他没碰阮棠一下,她竟然怀孕了,这孩子难道是季南烽的?这两人难道早就勾搭上了?! 季南烽给挂了号,又给阮棠做了检查,一切正常。医生推断,阮棠可能是心里受了创伤,这得时间来治愈。 季南烽更心疼了,他媳妇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都造成心理创伤了。他更后悔昨晚把李拐子揍得轻了,看来只能夜里再去将人揍一顿。 他得快点儿将阮棠划在他的羽翼下,揍人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回去的路上,季南烽询问阮棠,“我奶说七日后就是好日子……” 阮棠怕极了夜长梦多,生怕七日后又突生变故。“我听说过几日要去挖河道了,会不会撞上了……” 阮棠应下,季南烽眼尾微微上扬,他媳妇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他呢,正巧了,他也是迫不及待地想娶她呢。 “那不如改为三天吧。” 阮棠点头,三天刚刚好。 两人刚到村里,就见到村里乱成了一团,女人的哭声震天响。 两人寻了个人一打听,才知昨天进山打猎的队伍遇到了野猪群,受伤惨重。 十二个,轻伤八人,重伤三人。一人是胡书记的大孙子胡大志,一人是徐大伯母的二儿子徐海,还有一人是季南烽的堂哥季荣。 “走,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季南烽载着阮棠往胡书记家去。 “拖拉机去县里拉化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骑车背大志去医院,爹,我怕再耽搁下去,大志要、要没了啊。”胡书记的大儿子说着就哽咽了。 徐大伯已经推来了徐父家的自行车,背上儿子就走了。 村里只有胡书记家和徐大队长家有自行车,可受了重伤的却有三人。季堂伯见到救命的自行车已经骑走了一辆,只剩下胡家一辆,说什么也不让胡家人骑走。 季堂伯一家索性给胡书记跪下了,“胡书记,您是书记,您可不能不管我儿子啊!” 胡书记握紧拳头,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老大,你骑自行车去请隔壁公社的赤脚医生,老二你去借拖拉机,务必快一点回来!李老头呢,让他去套牛车备用。” 胡家老大一咬牙,冲出了堂屋,就见到季南烽骑着一辆自行车进门。“自行车!季家有自行车了!” 季堂伯一家冲了出来,看到自行车眼睛都亮了。“南烽,快,快送你荣哥去医院。” “这车不能借。”阮棠挡在车前。 季堂伯脸色一变,“你算哪根葱?南烽,你不管管?” 季南烽将阮棠拦在身后,“堂伯,车不借是我的意思。部队里的军医说过,不确定受伤情况,最好还是平移放在担架上送到医院才好。” 季堂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胡书记。 阮棠趁着人不注意,进了堂屋查看胡家大孙子胡大志的病情,还没动手就遭到了胡家人的阻拦。 “我爸是沪一医院的外科医生,我从小跟着他出入医院。如果不是来下乡,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外科医生。”阮棠的声音清朗,却极有信服力。 胡书记点头,“阮知青的父亲确实是沪市的医生,阮知青你真的继承了父业吗?” 阮棠微微颔首,“我爸常说医不叩门已经过时。送医上门,但求问心无愧。” 胡书记活了将近七十年,自忖也有几分眼力劲儿,阮棠不卑不亢的样子不像个骗子。 “让她治!” 第10章 别忘了你的聘礼 阮棠给胡大志检查了后,开口道:“左侧第六根肋骨骨折,没有戳破皮肤,可以用胸带绑住胸廓,减少肋骨断端的活动,慢慢地自己会长好。” 阮棠写了一张单子,让胡家人去准备。“骨头断了呼吸都会痛,如果不敢呼吸造成气管排不出分泌物,将会直接肺部感染,极有可能窒息而死。所以,最重要的是止痛剂。” 胡家人分了几波人去附近公社寻赤脚医生,阮棠指挥胡家擅针线活的人做胸带。 等将胸带为胡大志绑住胸廓后,他的呼吸都稳定多了。 季家人见此情形,也知阮棠是有几分本事的,又是赔罪又是恳求,请阮棠为季荣医治。 季荣的情况比胡大志严重多了,三根肋骨骨折,她给做了多头胸带固定。 等胡家人将止痛剂寻来后,阮棠给二人注射了一定的剂量,就让他们平稳地送去医院。“如果路上又疼得呼吸困难,就吃止痛药。” 重伤病人送上牛车去了医院,阮棠不放心地又去叮嘱了一番。 季南烽倚在门框,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阮棠。 阮棠一回头,就望进了季南烽漆黑色的瞳眸中,慵懒地凝视着她,她的一颗心怦怦跳跃了起来。 “忙好了?” 阮棠不敢直视季南烽的眼睛,“我们也走吧。” 阮棠走在前头,脊背绷得笔直,刻意忽视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火热的视线。 身后松木的冷冽突然靠近,阮棠一把被季南烽拉入怀中。 阮棠用力地扭了下腰,哼唧着想要离开。 “别乱动。”季南烽摁住她不安分的细腰,像个狩猎者将她囚禁在怀里。 阮棠错愕地抬头,恰被那双饱含着饥渴的眼神牢牢锁住,季南烽垂下头,抵着她的额头,“未婚妻,亲一个?” 阮棠娇羞地咬着唇,被季南烽的直接惊得失了语。 “别咬。”季南烽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唇,温柔地抚着摸着,唇上温度飞升。 季南烽轻笑了一声,吻轻轻落在她滚烫的唇上,唇贴着唇,一凉一热。 阮棠紧绷的身子瞬间瓦解,双手紧攥着季南烽的衣领,整个人都依附在季南烽的怀里,任君采撷。 季南烽浅尝辄止,他克制着自己,不敢太过欺负她,离婚期还有三天,怕吓跑了她。 直到回到知青点,阮棠的脑子都是空的,下了自行车就往知青点冲。 季南烽轻笑了一声,“别忘了——你的聘礼。” 阮棠大步折返了回来,劈手夺过自行车车把,连人带车冲进了屋子里。 季南烽插着兜,眼角都带上了些许笑意。 一侧身,见到知青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只随意地点了点头,就走了。 院子里,陈永昌正和杜雪晴说着话。 自那日与徐彦滚床单后,杜雪晴一直被徐家以养身子为由困在屋子,特意趁着下午村里乱成一团的时候绕了一圈,才假装探亲回来。 杜雪晴带着徐家塞给他的点心,特意挑了两块绿豆糕给陈永昌。 正说着话时,没想阮棠回来了,还推着一辆新自行车。 一个二婚的,季家竟然还给出了一辆自行车?!想当初阮棠与徐彦结婚,也不过就是领个证,摆了几桌。 杜雪晴看着季南烽的背影,宽肩窄腰,一双笔直有力的腿撑着棉裤,勾勒出强壮的腿型。光是这样看着,杜雪晴就忍不住有些腿软。 陈永昌侧身挡住了杜雪晴的视线:“你怎么一直看着他?” 杜雪晴勉强收回视线,幽幽地长叹一口气:“我担心棠棠,这才刚离婚就准备再婚,会不会太仓促了?男方看起来可真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会不会打女人?” 陈永昌劝道:“我听说季南烽是转业回来的,已经在县里的机械厂安排了工作。我相信军人不会拿着枪口对着普通百姓,可能人就是性子冷。” 杜雪晴灵光一闪,这么说季南烽是吃供应粮的? 到了夜里,村里又闹了起来。 这回是送伤者去医院的人都回来了。 胡老书记领着胡家人亲自到了季家门上,情真意切地感谢了一番季南烽,还有季南烽的媳妇阮棠。 “南烽啊,你这媳妇娶得好啊!娘好好一窝,季家以后想要不发达都难啊。” 季南烽的脸色有些难看,在领证前,他只想将阮棠藏着掖着。 徐母可听不得这话,胡老书记这话是挖苦他们将下蛋的金鸡给赶出去?可她又不敢得罪了胡老书记,只得岔开话题询问胡家和季家的人都回来了,咋徐父他们没回来。 胡老书记闭了嘴,季堂伯的家人们却忍不住嘲讽开了。 “你们徐家就怕我们抢自行车,巴巴地骑了自行车就去医院。没错,那是最早到医院也最早进手术室,这抢出来的时间,足够到市里的医院了……” 原来,受伤的三人中就属季荣受伤最重,因为阮棠处理得当,又因为一路照顾得当,季荣到了医院后就被推入了手术室,手术非常顺利,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 而胡大志,因为被阮棠最先救治的,原本今天就能拉回来,但是胡家人不在乎床位费,愣是让他在医院多养养。 至于徐大伯母家的徐海,虽然伤不是最重的,但是架不住一路绑在背上,坑坑洼洼地骑了一路。断了的肋骨戳破了内脏,又戳破了皮肤,县医院将他推入到手术室后,医生只敢做了紧急处理后,直接让人送去了市医院。 医生说,能不能活还得看命。 村里人一听,顿时唏嘘不已。同时,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阮知青手上是有真本事的,往后可要与阮知青好好相处。 这般想着,村人看向徐母的眼神就不对了。 胡老书记又说了一句:“明天,我就去公社推荐阮知青作为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这回,不管谁有意见都给我憋着!” 赤脚医生只用在农忙时下地,却有十个工分。十个工分也只有村里的壮劳力才能赚得到,寻常女人家也只能赚个四五公分。 以前,大队里也提过要推荐人去做赤脚医生,但是不管推荐了谁都有人不服气,这么一来就耽搁了下来。直至这次出事,这才知道了没有赤脚医生是多么不方便。 第11章 这架势跟捉奸无二 听说过几天就要去挖河道,知青们一早就约好了去县城里逛一逛。 阮棠刚去过,所以不去。杜雪晴也因为刚探亲回来也不去。 一早,知青点静悄悄的。 隔壁的布帘子一动,阮棠就醒了。 往常,杜雪晴起床动静可大,今天倒好全程静悄悄。反常即有妖,阮棠的睡意瞬间消散。 杜雪晴一出门,阮棠穿上大棉袄就跟了上去。 远远地,就看到杜雪晴推开门,进了放农具的仓库。 阮棠皱眉,全大队的农具都搁在这一间仓库里,只有上工时,这门才会打开让大家领农具。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杜雪晴出来,她大着胆子走到了仓库门口。 门,从里面锁住了。 阮棠侧耳一听,竟然听到了男人喘息的骂声,夹杂着女人嘤嘤的求饶声,而后直接变成了放浪的求爱声,一声高过一声。 那男人的声音,阮棠只听一遍就知道是徐彦。 前世,杜雪晴给她女儿跟徐彦牵上线。呵,没想这世,杜雪晴直接自己上了。 渣男贱女就该锁死,免得再去祸害了别人。 只是不知道杜雪晴知道徐彦无法生育后,她又会如何? 阮棠已经开始期待,借着杜雪晴的手,将徐家搅得不得安宁。 她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仓库里动静瞬止。 “谁?”徐彦颤抖着声音问道。 阮棠捏着鼻子,拖长了声音。“是徐彦和杜知青啊——” “求求你别声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里面已经传来细碎的穿衣服的声音,阮棠轻笑了一声就走了。 冰冷的笑声,笑得人心里发毛。 两人一前一后从仓库里出来。 杜雪晴脸色苍白地回到知青点,就看到阮棠守到了门口,神色冰冷。 杜雪晴试探地问道:“棠棠,刚刚是你,对吗?” 阮棠装作十分痛心的样子,“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徐彦勾搭上的,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没名没分地被人白睡?你愿意?你甘心?” 杜雪晴眼珠子一转,捂脸痛哭。“都是他要挟我,我不想的,对不起,对不起,棠棠……求你别去举报我,要不然我完了。” “我不会去举报你们,但是——我看到李拐子在仓库外站了好久。” 杜雪晴脸色一白,踉跄地往外跑。“棠棠,我出去一趟。” 等人走后,阮棠悠闲地哼着小曲儿,端着搪瓷杯,蹲在院子里的水井旁刷牙。 “阮知青,你起了?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了五个大肉包子,你尝尝?” 说话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精神小伙,殷勤地从篱笆外递进来包子。 阮棠嘴里含着牙膏沫,愣了。她是不是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这小伙儿拿五个大肉包子在博她的好感吗? 阮棠刚想拒绝,就看到季南烽冷着脸,杀气腾腾地朝着知青点走过来。 这架势,跟捉奸无二。 季南烽肃杀的眼神落在阮棠身上,吓得她蹲在水井旁不敢动。 季南烽抬腿就给了年轻小伙一脚,“季远,你在挖我的墙角吗?” 季远被踹得一脚跪地,没等站起来,又一脚已经补上。 “三叔,我错了!是我妈逼我来的,她说阮知青愿意嫁给你是被徐家人逼的,现在多点选择,说不定就会重新考虑了……” 季南烽抿着薄唇,他就知道,胡家老东西不安好心,昨晚上又是夸阮棠又是给安排工作,果然一早就有人来撬墙角。 可他的墙角那么好撬的吗?! “多点选择?” “季远,你说说,多几点选择?” 季远心虚,偷偷地瞄了一眼篱笆外头的草垛子。 季南烽朝着草垛子走去,就走了三步,草垛子后面的年轻小伙们拎着东西,一溜儿地跑了。 “三婶,再见。”季远趁着季南烽转身,也麻溜地跑了。 阮棠不自在地挪开眼,“我怎么觉得今天村子里好香啊——” “泡沫吐了,再说话。” “喔。” 季南烽冷哼一声,一大早都起来做包子,能不满村飘香吗? 那日徐母痛骂阮棠一早上吃五个大包子,不少人都听见了。来献殷勤的,可不就得带着大包子表示诚意吗? 季南烽倚在门口,看着阮棠乖乖地刷了牙洗了脸,才将两个大包子递了过去。 哼,他媳妇,才不是饭桶。 阮棠也不客气,咬了一口包子,状若无意地提起那些人是怎么一回事,她可是顶顶清白的。 季南烽也没瞒着,将昨晚的事儿说了,还提了大队要推荐阮棠当赤脚医生。 阮棠没想还有这意外之喜。 “我听说赤脚医生每天都有十工分,年底还能分钱。” “以后我也是能赚钱的人了,我能养活自己还能顺便养你。” “怎样,娶我不亏吧?” 阮棠傲娇地叉腰,等着季南烽夸她。 “嗯,不亏。” “我请求阮阮早点让我占便宜。” “所以,阮棠同志,我们今天现在马上就去领证吧。” 季南烽说完后,一张俊脸绷得更紧了。 他小心地觑着阮棠的脸色,他是不想吓到阮棠,但是这才一天就横生了三五条小枝节。 他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 阮棠一张脸涨得通红,占便宜是占哪个便宜啊? 不过,早点结婚正中她下怀。 阮棠捣头如捣蒜:“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季南烽嘴角上扬:“倒也不用那么心急,介绍信我都拿了,你去换一身衣服。” 阮棠这才发现季南烽穿着一件簇新的绿色军大衣,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再看她,一身花棉袄花棉裤,头发乱糟糟地扎在头顶。 阮棠尴尬地放下叉腰的手,讪笑着:“那你等我一会儿。” 等阮棠一走,季南烽终于绷不住脸,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他,马上就要有媳妇了! 墙角就要给焊死了! 阮棠回屋翻出了女式的军大衣穿上。又将头发梳顺了,编了两根松散的麻花辫垂在前面。看着又慵懒又青春。 想了想,她还猫着腰去了灶孔寻了没烧完的炭条,对镜描眉。 临出门时,她听到了院子里有女人的说话声。 探头一看,是杜雪晴回来了。 第12章 动机不纯 杜雪晴给徐彦传了口信后,就回来了。 她从徐家回来时,远远地就看到了季南烽站在知青点的门外,不用想肯定是在等阮棠。 这一刻,她心里的嫉妒疯狂攀升。 凭什么她费尽心思都得不到人庇护,而阮棠她凭什么? 一大早,徐彦就约她在仓库见面,给她带了一个菜包子就想占她便宜,被她几句话给打发了。大半个村子里都飘着肉香,徐彦也好意思给她带个素菜包子。 她没有想到,徐彦竟然会用强,用一个菜包子堵住了她的嘴! 后来,尝到滋味的她索性就躺平享受了。 没想,竟被人给听见了…… “季同志,你好!你是来找棠棠的吧?” “我是杜雪晴,我是棠棠的好姐妹,她一定没少在你面前提起我吧?我们都是从沪市来支援农村建设的。” 杜雪晴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要与季南烽握手。 季南烽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杜雪晴伸着手,顺势往季南烽跟前一扑。 只见一个虚影晃过,季南烽往侧边挪开了三步远。 杜雪晴是抱着“赖不上也要恶心死阮棠”的心思,这一扑是压根就没想收住。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季南烽会这么没眼力劲儿。 咚。 “嘤呜,疼死我了,快来扶我一把——” 杜雪晴痛吟着,等啊等着季南烽来扶他。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季南烽正宝贝地查看他的军用水壶有没有洒了?! 她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一个水壶?! 阮棠在屋里就听到杜雪晴的声音,她冷眼看着事情发展,如果季南烽表现不行,她就考虑在生了娇娇之后跟他离婚。 但是让她惊喜的是,季南烽表现得太出乎她意料了,可太赞了。 吱呀—— 阮棠打开门,季南烽第一眼就望了过去。 女式的军大衣在腰间收了收,将女性的柔美腰段也显了出来。 两根麻花辫乖顺地垂在胸前,显得又乖又纯。 他感觉全身都酥酥麻麻的,那一股小小的电流从背部流窜,直至全身,这感觉太令人愉悦了。 季南烽眼睁睁地看着阮棠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最后停在他的面前,伸手示意他低头。 季南烽站的笔直。 然后,慢慢地垂下了脊骨。 将他的头颅送到了阮棠的跟前。 阮棠伸出大拇指,在季南烽的额头上盖了一个大拇指。“表现不错。” “走吧。” 季南烽挑眉,他的小媳妇刚躲在屋里看热闹呢。如果他去扶了一把陌生女知青,是不是他媳妇就要飞走了? 如此一想,季南烽差点吓出一身冷汗。打定主意以后要离这个陌生女知青远远的,这张脸一旦靠近五米之内,必须拉响警报。 阮棠推了自行车出门了,没给杜雪晴一个眼神。 季南烽跨着大长腿骑上了自行车,将水壶递给了阮棠。 “你先喝点生姜红糖茶,驱寒的。” 阮棠拧开盖子,一口一口抿着,很甜。 季南烽盯着阮棠小口小口地喝着,那壶口是他曾喝过成千上万次…… “刚刚她跟你握手,你为什么走开?” 阮棠想起知青点前看到的那一幕,好奇地问道。 季南烽顿了顿,直觉告诉他,他的小媳妇应该不喜欢他撒谎。 “她不是想要跟我握手。” 阮棠:“嗯?” “她伸出的手,都快到我的裤裆了。” “这动机,一看就不纯。” 阮棠笑了一路。 直到民政局门口,阮棠还乐得不行。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杜雪晴太矮了,而季南烽太高了。两人身高悬殊大,杜雪晴伸出的手恰好到了季南烽的裤裆那一块。 但是这话,阮棠不会说。因为杜雪晴原本就动机不纯。 季南烽无奈地扶额:“阮阮,别笑了。” 阮棠勉强收了笑容,“乖~下次我给你报仇。” 证件齐全,工作人员很快办理了结婚证。 拿到了结婚证,季南烽还给工作人员抓了两把喜糖,得到了一堆的祝贺词。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又去了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季南烽特意让照相师傅洗了三张,一张放大可以挂在墙上。 约定好了一个星期后取照片,两人就去了国营饭店吃饭。 已经过了饭点,国营饭店只开了一个窗口卖包子。 服务员丁玲一见两人,忙招呼上了。“姐,姐夫,还没吃饭呢?” 季南烽抓了两把喜糖递给丁玲,丁玲一喜,“我姐今天领证?这可是大日子,必须吃顿好的。” 丁玲开了门,“今天有红烧猪蹄,不要票。” 季南烽爽快点了,又点了一条鱼和炒鸡蛋,又点了两盘饺子。 丁玲收了钱和票后,抓了一把喜糖去了后厨,不多会儿,就端着菜出来了。 季南烽同丁玲打听买肉,丁玲一口应下,“五花肉这种不好说,但是猪头猪下水一定是有的。” 季南烽出手大方,给足了肉票,丁玲让丁父在肉联厂一问,就有不少人愿意将买的肉让出来。 肉联厂的员工,吃肉自是不愁。每个月都有员工福利,至于猪下水猪骨头这种,只要给钱就行。 丁父知道季南烽给他儿子换了全国票,心里感激,挑肉就格外上心。 一共买了十斤五花肉,十斤猪下水,一个大猪头。丁父格外还送了两根大骨头。 阮棠两人很是感激,将竹筐架在自行车的两边,只这样,阮棠却是不好坐了。 “我走路吧。” 季南烽把车把往阮棠手里一塞,“等你走到家,天都要黑了。” 阮棠一想,这倒是实话。也就不推拒,骑上自行车就出了县城。 季南烽小跑着跟着一旁,时刻盯着阮棠的安全。 等回到了村里,季南烽逢人就发喜糖。 这下子,全村都知道季南烽的墙角没被撬走,阮知青还是嫁给了他。 徐彦也被季南烽分了一颗喜糖。 徐彦只觉得手里被塞了一颗老鼠屎。他很确定自己没跟阮棠睡过,那阮棠到底跟谁睡了? 不管跟谁,反正不可能跟季南烽。季南烽回村才几天。 所以,思来想去,季南烽是喜当爹。 “南烽哥,我虽然很想祝福你,但是我实在不愿看你喜当爹,白高兴了一场。” 第13章 原地毁灭吧啊 村里的小孩都围着季南烽和阮棠说着应景的好话,就想多分几颗喜糖。 “南烽哥,我很想祝福你,但是又实在不愿意看到你喜当爹,白高兴了一场。” 全场寂静。 要糖的孩子们就被各自的家长给拉扯走了。 徐彦一脸叹息,装相地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南烽哥,我理解你很……” 没等徐彦“理解”完,季南烽已经抡起拳头对着徐彦的嘴砸去! “理解个屁!” “老子活了二十六年,就属今天最高兴!” “你这傻子偏偏来找抽,老子成全你!” 季南烽的出拳快准狠,三拳头打掉了徐彦的两颗牙。 徐彦哭嚎了一声,就朝着季南烽扑来。 季南烽侧身让了一步,一抬腿就将徐彦扫倒在地。 脚重重地碾压在徐彦的后背上。 徐彦吃了一嘴的土,不管怎么挣扎都起不来,怒骂:“看在多年兄弟份上,我才好心提醒你免得喜当爹,你竟然倒打一耙,不识好人心。既然你上赶着给我养儿子,那我就成全你。” 季南烽拎着徐彦的脚,将人倒立了起来。“呵,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我也好心帮你倒倒水。” 徐父闻讯赶来,斥责道:“季南烽,你是想杀人吗!快松开脚!” 胡老书记也出声和稀泥道:“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不要动手动脚啊,有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嘛。” 季南烽直接将徐彦往徐父身上一丢,徐父不敢躲,被自己儿子砸倒在地。 徐母叫着:“杀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他季南烽杀人了啊!” 阮棠眼睛一眨,眼泪就往下掉。 阮棠抽抽搭搭,字字掷地有声:“我这才刚领了证,你们徐家就跳出来说我让季同志喜当爹,是想要逼死我吗?” “我倒是想问问,这青云大队,这红阳县是你们徐家的天下吗?没凭没据全凭一张嘴就判了重罪,不就是想要逼死我吗?” “我被你们徐家离婚,我就没资格活着,没资格再嫁了吗?” 徐父脑门突突地跳,知青果然嘴皮子利索,这话要是传出去,徐家人都得完蛋。 徐父扶起儿子,叹息道:“唉,我这儿子也是实心眼,从李拐子那听说了他兄弟捡了个爹做,看在隔壁兄弟的份上,好心提醒你。” 季南烽冷笑一声:“不劳你们家费心,我跟阮棠做过婚检。她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黑纸白字,写得清清楚楚。” 那日送阮棠去县医院检查后,在阮棠的坚持下,两人做了婚检。 季南烽将婚检单子交给了胡老书记。 胡老书记认真地看着检查单上的黑字,寻找着“黄花大姑娘”或者“处”这几个字,可找遍了也没有。 “老书记,这上头真写着呢?” 季家这小子,这是坑他呢。 胡老书记折起了婚检单子,“嗯,黑纸白字都写着呢。阮知青是清清白白的。” 阮棠勾起了嘴角,“我想问问徐家,问问徐彦,第二晚放电影时,我们还没离婚,那晚在你房里的女人是谁?所以我被离婚并不是我不好,是我给别的女人腾位置。” “哪有什么女人……”徐彦掉了牙,一开口就漏风。 最后还是徐父站出来说没女人,就是徐彦恶作剧,原本是想用流言挽留阮棠的,没想两人没缘分。 这话没几个人信,但是徐父是大队长,不好将人得罪了。再说马上要去挖河道了,要是被安排了重活,怕是得脱层皮。 “徐彦关心则乱被打了,也付出了代价,这事就这么结了。大家都散了,散了啊。” 徐母还想要问季南烽讨要医药费,两颗掉了的牙,可得不少钱。 被这么一闹,季南烽也没了心情分喜糖。 没分到糖的小孩气得往徐家门口吐口水。 季南烽陪着阮棠回知青点收拾东西。 阮棠的东西从徐家搬回来,就没再整理出来,也正方便她搬去季家。 知青们把她送到了季家,婉拒了季家的留饭。 等黄昏的时候,季南烽和阮棠对着伟人像宣誓,这就算是礼成了。 虽然一切从简,但是季家亲戚都来帮忙了。 将季南烽从县城里带回来的肉洗了后炖上。 季奶奶就守着她特意让季南烽买的猪头。 青云大队的旧规矩,一桩婚事要是没有媒人,就成了无媒苟合。 猪头就是谢媒礼,专门送媒人的,算是给媒人来回跑腿的辛苦费。 而季南烽与阮棠这一桩婚事,季奶奶自忖自己就是半个媒人,另外半个就是徐家大伯母。 可徐海还在市医院呢,徐家大伯母是吃不上这半个猪头了。 季奶奶就做主,将半个猪头送到了徐家。“谢谢你们家送给我这么俊的孙媳妇。” 徐母气得脸都歪了,她十分怀疑季奶奶在搞封建迷信,但是她没有证据。 季家亲戚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季南烽也带着阮棠认了认人。 季小弟是遗腹子,季母得知季父死在了战场后悲痛欲绝,生下季小弟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季父又没有亲兄弟,只有两个堂兄弟。 这些年,季家也全靠亲戚们帮衬着过来了。 如今季南烽娶了新媳妇,这一房的门头算是立起来了。 等席散了,季奶奶就催促着季南烽和阮棠快回房。 季小弟还想说什么,就被季奶奶抽走了。 “咳,要洗一洗吗?” 青云大队靠南方,冬天只能靠裹着棉袄硬抗。 大冬天里,阮棠也是隔着七八天才敢洗一次,生怕给自己整感冒了。 但是今天新婚,总不能带着一身体味吧? 季南烽看到阮棠点头后,来回几趟就将澡桶给灌满了。 “你洗吧,我再去烧点水。要是水冷了,你喊我加热水。” 季南烽关上房门后,阮棠原地蹦跶了几下,才敢脱了军大衣下了水。 阮棠想到夜里要坦诚相见,一咬牙拿起了旁边的丝瓜络,搓得呲牙咧嘴…… 等水凉了些,阮棠就起了,叫了季南烽进来。 季南烽进屋时,就看到阮棠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红扑扑的脑袋。 季南烽心头一颤,忙挪开了眼。 “那水,你帮我倒了吧。” 季南烽哑声道:“不用,我就着洗一洗。” 哗啦啦—— 季南烽一脚迈入了澡桶里,水溢出了一地。 阮棠满脸涨红,那桶里还有她搓下来的污垢! 原地毁灭吧! 季南烽你这个粗人! 第14章 不怕啊 阮棠恼得闷头就睡。 等季南烽倒了洗澡水,带着一身水汽上了床,只看到阮棠纤细的背。“累了?” 阮棠恼得不想搭理他。 季南烽为阮棠拉了被角,“累了就睡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阮棠一双眼骤亮,这是晚上不搞事情的意思吗? 季南烽不搞事情,那娇娇怎么来? 阮棠猛转过身,“我没睡。我不累。我也不困。” 季南烽轻笑了一声,然后一声高过一声,连胸膛都开始震动了起来。 阮棠被笑得恼了,伸手就去掐季南烽的腰。 手刚碰上,两人都是一颤抖。 季南烽俯身,对准了阮棠的唇就亲了上去。 一个热烈的吻,两人都恨不得一口将对方拆吃入腹。 “不装睡了?等不及了?” 阮棠又羞又恼,仰头堵住了那张欠欠的嘴。 红浪翻滚,情难自控。 季南烽看到阮棠一身白得发光的肌肤裹在红床里,只一个含羞带怯的眼神,就让季南烽翻身而战! 如记忆中模糊的影子一般,这一夜特别地难捱。 她都哭哭唧唧求饶了,季南烽只会哄着她,马上好,快了…… 谁家快了快了是快天亮的意思??? 等阮棠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嘀咕着嫌弃身上黏糊糊,翻个身又嫌弃季南烽一身汗臭。 季南烽抱着阮棠的身体,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挑剔。” 到底还是打了热水,给阮棠擦拭了一番,“也就你配让老子伺候。迟早,老子要找回场子,让你伺候我!”话虽恶狠狠的,但是动作却轻柔。 剩下的热水,他冲了个战斗澡。 两人睡得香甜,就是苦了一院之隔的徐彦。 徐彦就蹲在墙角下,听着隔壁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娇又媚,他恨得眼珠子都红了。 他没吃到的肉,被季南烽给叼走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阮棠嘤嘤呜呜的声音就好像自己长了耳朵,从季家那边爬了过来。 徐彦觉得,季南烽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折腾给他听的。这是挑衅,在挑衅他没媳妇,一个人独守空床。 冻了一宿,第二天徐彦就发烧了。 徐彦躺在床上,病歪歪地说要娶媳妇,要娶杜雪晴。 徐父不答应,现在娶了杜雪晴,不就是等于告诉所有人,那晚那个女人就是杜雪晴吗? 徐母也劝着徐彦忍一忍,就算是再想娶,也得个一年半载的,等风头过去了。 徐彦也知自己太心急了,“我最多只能等一个月。” 相比徐彦一夜未眠,阮棠这一觉睡得可安稳极了。 一睁眼,就看到了季南烽沉沉的眼瞳。 阮棠吓得忙裹住了被子,她小胳膊小腿真的遭不住了。 果然旱了二十六年的老男人战斗力太惊人,差点儿将她这小破房给拆了。 前世,也是战斗了一宿娇娇就怀上了。现在,她要离季南烽这个工具人远远的。 季南烽敛了神色,看来昨晚他要的太狠,吓到了他的小媳妇。 “现在才八点,再睡会儿?” 阮棠摇头,“已经很晚了。” 乡下没什么娱乐,家家户户都睡得早起得早。 阮棠催促着季南烽起了,才扶着腰坐了起来,穿衣服。 季奶奶见阮棠起了,忙张罗着要给她早饭。“我早上揉了面团,早上就吃碗热乎乎的面条,成吗?” 阮棠哪肯让季奶奶一把年纪还给她做饭,忙挽起袖子去了灶房。 季奶奶踢了季南烽一脚,“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儿,咋没半点儿眼力劲儿。” 季南烽被赶进来擀面,按照阮棠的意思,切成了两指宽的面皮。 阮棠趁着人不注意,将灵泉水倒进了锅里煮上,等水滚了下面条。 面条煮熟了捞起就放在碗里备用。 季南烽从灶台后钻出头看了一眼,心想他小媳妇应该不大会做饭,看来他以后得把做饭的活给包揽了。 没等季南烽开口表态,阮棠已经拿起了菜刀,在手里比划了两下。 然后,就只听到整齐划一的咄咄咄咄的声音。 一眨眼,猪下水已经被切得整整齐齐。 他果断了收了声,他小媳妇厨艺不大好,刀倒是用得挺好的。他岳父大人不愧是外科给人动刀子的。 阮棠在面上整齐地码上昨天没吃完的猪下水和卤鸡蛋,又加上了一小碟子酸菜,淋上滚烫的面汤就端了出去。 “我都吃过了,你们吃呀。” 阮棠看到另一口锅还剩下一点红薯粥,就知道季奶奶和季小弟今早只是吃了粥。 “奶奶,您就当尝尝孙媳妇的厨艺。” 阮棠将半碗煮得软烂一些的面条端到了季奶奶的跟前。 季奶奶闻言,眉眼弯弯,“那我就尝尝,我好好尝尝。” 季奶奶捧起了碗,已经预料到吃完后肚子会硬胀得像石头。她年纪大了,早年困难时期也没少饿一顿吃一顿,早将胃吃坏了。所以这些年只能吃点软乎的。 去年还能吃上两碗粥,从今年秋天开始,她勉强只能吃下一碗薄粥,她就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时日不多,这才催着季南烽找个媳妇。 季奶奶如此想着,不由地红了眼。季小弟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她原本是想给季南烽找个老实肯吃苦的媳妇,以后也能善待小叔子,谁想季南烽执意要娶阮棠。 那晚季南烽跪着求她,她到底还是没舍得让他期望落空,她还是背着季家几辈人积累下的声誉在打谷场帮阮棠说话,也定下了她。 万幸的是,季小弟格外青睐这个新嫂子。如此,她就是死了,也能闭眼。 季小弟就朝着阮棠咧嘴一笑,“我也尝尝我嫂子的厨艺。” 季南烽从军后,季家没有壮劳力,村里照顾她给安排了喂猪的活,每天也有五工分,季小弟也乖,每天放学回来都要去捡猪草赚一工分。 季南烽寄回来的工资,都被季奶奶收了起来。 这些年,也就只有在季南烽回家时,季奶奶才舍得做一顿好的。 季小弟喝了一口汤,眼睛瞬间一亮,而后只能听到他不停地吸溜声。 一桌子此起彼伏的吸溜声。 季奶奶一时没停住筷子,直到吃完了才意识到她将半碗面都吃完了。这就是去年她也不敢吃那么多! 可,她的肚子,她的胃半点儿都没有不适。意外地,她只觉得肚子里暖洋洋,舒服得紧。 季奶奶喜极而泣,吓得季家两兄弟忙围了过去。 阮棠嘴角弯弯,朝着季奶奶张开手臂,季奶奶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地朝着阮棠走去。 阮棠将瘦弱的老人拥入怀里,轻声抚着背,“不怕啊……” 季奶奶悲声痛哭,哭声低恸。 她还记得前世,季奶奶没能熬过明年的冬天。死的时候,只剩下了皮包骨,吃不下东西,是活活饿死的。 她的灵泉水能治愈徐彦的不育,她就不信调养不好季奶奶的身体。 第15章 小年轻不知道克制一下 婚后第一天,季家人坐着进城的拖拉机,带着季奶奶去了县一院。 为季奶奶做了全身检查后,医生感慨幸亏送来得早,季奶奶的胃壁溃疡大而深,晚点送来说不定就胃穿孔了。 阮棠与主治医生一番讨论后,先给季奶奶开了十天的药和盐水。 阮棠作为一名医生想法很简单,有病还是要治病,灵泉水只能算是辅助治疗。 等回了村后,那满满两箩筐的药瓶子也瞒不住人,这下子村里人都知道季奶奶病了。 相熟的人家提着几个蛋,或者一把菜来看望季奶奶。 看着阮棠熟练地给季奶奶消毒扎针,就交给季小弟照看着。 村里人看着阮棠熟练的动作眼神都不一样了,打定主意回去以后要催促着胡老书记快点将赤脚医生给批下来。 阮棠进了灶房想烧水,一转身就撞上了跟着进来的季南烽。 “小心。” 季南烽双手紧锁着阮棠的腰,将人带到跟前。 阮棠有些不习惯两人突然的亲密,身体绷得紧紧的,“松手!外头都是人呢。” 季南烽声色俱疲,蓦得低下头,额头靠着阮棠的肩膀上。 “谢谢……” 季南烽一声一声地说着谢谢,谢谢阮棠发现了奶奶的不对劲,谢谢阮棠带奶奶去医院,谢谢阮棠愿意照料奶奶,谢谢阮棠让他余生不用在后悔中度过……他要谢的很多,只能用一辈子来还。 阮棠轻叹了一口气,身体也渐渐放松,任由季南烽靠着,还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堂伯母赵荷花等了半天没等来阮棠倒热水来招呼来探病的村人,就想着来灶房搭把手。 一进门,六目相对。 赵荷花捂嘴偷笑:“哎哟哟,你们这小年轻啊,也不知道克制一下。这么小的地方,施展得开吗?” 阮棠忙放下轻拍的手,季南烽也直起身子去舀水。 赵荷花拿上热水瓶,还不忘招呼小两口回屋子里去玩。 赵荷花是个泼辣的,最是快人快语。 一回到季奶奶的屋子,就将灶房的事给说了。 “哎哟,现在的孩子胆子可真大,这么羞人的事还不关起门来做。” “季婶子,你可就等着抱曾孙子吧。阮知青的屁/股大,保准能生两个儿子。” 从季家探病回去的村人们,都说阮棠是个好的,新婚就带着老人去医院,也不怕冲撞了晦气。 这般说着,就有人开始对着徐家的方向撇嘴了。 最近徐彦闹得不可开交。 徐彦原本还以为只要安抚好了李拐子,再哄哄杜雪晴,等风声过了再娶她。 谁想,他高估了自己的下半身。 徐彦想约杜雪晴,却被她拒绝了。 徐彦看到她与另一个男知青陈永昌有说有笑,嫉妒地脸都快绿了。 可知青们拦着门,压根就不让他见杜雪晴。 阮棠听说了后,特意去了一趟知青点。 曲文丽作为女知青的大姐,正在劝着杜雪晴可别想不开跳进徐家这虎穴。 见到阮棠来了,忙让出位置,让她好好劝劝杜雪晴。 阮棠直接道:“徐彦他妈说咱们知青都是上赶着倒贴的,不要一分钱还没娘家撑腰。你要是不拿个三五百的聘礼,回头徐家要逼你离婚也不心疼。” 杜雪晴感动不已,“棠棠,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愿意对我好,还愿意给我出主意。” “谁让我们是一个家属大院出来的,我不能看着你跳火坑。” 阮棠忍下恶心,与杜雪晴演了一把姐妹情深。 杜雪晴送阮棠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徐彦被陈永昌指着鼻子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徐彦气极,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打在了一起。 “你他娘的才是癞蛤蟆,杜雪晴是你能想的?她是老子的女人!” 陈永昌也怒了:“痴人做梦,等你娶到了杜知青再来跟我面前炫耀吧!” 杜雪晴忙上前将两人分开,“你们怎么能为了我打架,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陈永昌下乡多年,一身力气早练得跟乡下汉子一样。而徐彦每天坐在供销社里,再加上发烧,没几拳就被陈永昌给揍趴了。 徐彦接连两天被揍,徐母匆匆赶到知青点时,一眼就看到了阮棠。 “又是你这个小贱人,勾了男人又来害我儿子,是不是!” 曲文丽皱眉,“徐婶子,你儿子自己闹着要见杜雪晴,关阮棠什么事?” 徐母一听自己骂错了,生怕阮棠揪着自己不放,两眼一翻就要晕倒。 阮棠一步上前,对着徐母就是啪啪两巴掌。 徐母被打得发懵,直勾勾地看着阮棠。 “大队长夫人,你醒醒啊,回神!” 然后又对着徐母的人中一顿猛掐,愣是给她疼得跳了起来。 伸手一抹,皮都被掐破了。 阮棠松了一口大气,“大队长夫人,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么大的年纪要是晕倒摔下去,头砸地上说不定得中风倒床上瘫一辈子。” 孟琼英朝着阮棠眨眨眼,附和道:“是啊,大队长夫人你可要好好感谢咱们阮知青。” 她挨了打,还得感谢阮棠救她一命,这打是白打了?徐母一口气没换上来,身子一歪,直接气晕了。 徐彦一见徐母倒地,也不躺地上装死了。“妈,你醒醒。” 徐彦叫不醒徐母,只能求助于阮棠。 毕竟,刚刚是阮棠将他妈给弄醒的。 阮棠撸起袖子,干脆利索地又给了徐母两巴掌,没拍醒,又去掐徐母的人中。 原本只是破了皮的人中,被掐地鲜血横流。 “我……怎么……了……”徐母悠悠转醒,“我怎么那么疼啊……” 孟琼英催促着徐彦赶紧走,“回头可别再被气晕了。” 晚间这事儿就传遍了,村人们对阮棠的医术又有了一次更深的认识,两次救醒昏迷的徐母,这医术不一般啊。 还有就是,千万别得罪了医生。 转天,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季家人跟村里人一道去了打谷场。 胡老书记响应公社号召,开挖河道动员大会。因为挖河道辛苦,家里宽裕的人家是不愿意去。 “今年,我们公社卖油料收入十分可观,所以领导们决定给我们社员们额外发放奖励,每十工分奖励1角钱!” 打谷场哗然。 一个男人壮劳力一天赚十工分,工分计入年底分粮,还额外奖励1角钱。二十天,就得是两元钱了。这足够过个好年了。 今年的动员大会开得格外成功,不少人当场表示要好好干。 第16章 我将从这里启航 胡老书记示意大家安静,“另外,咱们青云大队还有一件大喜事。” 他朗声道:“经过公社领导的调查,阮棠同志医术过硬,思想过硬,正式被任命为青云大队的赤脚医生。” “下面请阮棠同志上来说几句。” 阮棠从容地上了台,从胡老书记手里领过了赤脚医生证、白袍和药箱。 “我父亲曾说过,他当初学医是希望自己有能力去保护所爱的亲人和同在这一片土地上的同胞们。” “如今我站在这里,身披白色战袍,也即将为我所爱的亲人和同胞们而战,我将从青云大队启航,用我的医学知识庇护你们的健康。” “最后,我希望大家不要隐瞒病情,有问题及时找我,希望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将青云大队建设成远近出名的百岁大队。” 全场掌声雷动。 只杜雪晴的脸色有些不大好,没想到兜兜转转,阮棠还是走上了从医这一路。 不过一想到,阮棠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赤脚医生,杜雪晴的脸色就有些精彩,不知道阮父这个大外科主任知道自己女儿做了赤脚医生后,会不会觉得丢人。 徐彦一直不远不近地看着杜雪晴。 徐彦狂热地盯着在台上光芒万丈的阮棠,突然感到了脖子一凉。一转头就看到了季南烽正凉飕飕地看着他,吓得他不敢再抬头。 季南烽是真的杀过人见过血的,他惹不起,就只能按捺下不该有的心思。 男人一旦开了荤,实在是控制不住下半身。徐彦这两天天天梦到杜雪晴,梦到小骚蹄子浪翻了。吃不上阮棠,退而求其次,吃阮棠的好闺蜜,也成。 等散了场后,村民们就凑热闹让阮棠给他们看病。 大多数都是营养不良,没什么大碍。阮棠建议他们偶尔加个肉,但是大多数村民还是不舍得。 徐彦看到杜雪晴落了单,忙追了上去。 杜雪晴一看到徐彦眼睛都红了,甩开徐彦来拉她的手。“你爸妈都给你介绍对象了,你跟他们一样都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徐彦忙表白自己的忠心。“你要怎么样才能信我?” 杜雪晴摇头,“棠棠说你们家就会欺负知青没娘家,白得的媳妇想离婚就离婚……我爸妈怎么说都是领导,我们还是算了吧。” 徐彦恨得牙痒,“晴晴,她怎么能跟你比!我妈早说了给你一百的聘礼。” 青云大队一般人家的聘礼都在八十一百的。 阮棠早知杜雪晴是个有手段的,没想到竟然让徐彦将这两年攒下的工资全掏了出来,凑了个388的吉利数字。 等徐父开会回来,村里人调侃他又做公公了。 杜雪晴一口一个爸,叫得他脸都黑了。 徐母被打肿了脸躺床上哼唧,摆明了等着儿媳妇伺候。 她等啊等,谁想等来了杜雪晴抢了她管家权。 杜雪晴请女知青帮忙,蒸了几抽屉的馒头。又割了韭菜,炸了猪油,用猪油渣子混着韭菜摊了二十来个饼。 徐父吃了一口饼后,对杜雪晴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不少。 徐彦去隔壁晃了一圈,看到季南烽还在揉面,而他只要张嘴等着吃,瞬间优越感爆棚。 阮棠给季奶奶拔了针,季南烽已经将面粉揉好。 一家人齐上阵,做了不少的萝卜馅的杂粮包子。想着家里还剩下了不少肉,阮棠大手一挥,决定包大肉包子。挖河道是体力活,需要吃点肉补充体力。 阮棠还特意让季南烽揉了白面皮,挂在廊下风干。 “棠棠,你送我回屋。” 阮棠应了,扶着季奶奶回屋。 刚想走,就被季奶奶叫住了。她拿出了铁盒子,递给阮棠。 “这里面,是两本存折。一本是季南烽这些年寄回来的工资,用了一些,还剩下1260元。” “还有一本是你公公的抚恤金600元,他们兄弟俩一人300,你都收着吧。” 阮棠不肯收。 季奶奶佯装生气,“你嫌我和小弟是拖累,不想管我们,所以才不愿意收下这东西?” 阮棠哪敢再推,收了铁盒子。 阮棠陪着她说了一会话,就抱着铁盒子去了灶房。 让阮棠意外的是,季南烽和季小弟哥俩正伏在桌案捏着小面团子。 “哥,我小嫂子那里的人真的喜欢吃这种一口一个肉的包子?” “什么小嫂子,我难道有好几个嫂子吗?” “喔,我嫂子……” “什么我嫂子,那是我媳妇。” “哥,讲点道理,那也是我嫂子……” “别啰嗦,仔细擀皮,皮太厚了还不均匀。” 阮棠倚着墙,看着里面一大一小为了几个小笼包苦苦挣扎,眼睛有些涩。 她成全了这一大一小的这一点心意,权当作不知,等着他们给她的惊喜吧。 阮棠回屋,转了一圈没找到能放的地方,索性就锁进了柜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了季小弟关门声,却迟迟没等到季南烽回屋,索性就出去寻了。 阮棠进了灶房也没瞧见季南烽,一转身就撞上了抱着木柴进来的季南烽。 “小心。” 高高叠着的木柴堆砸了下来。 阮棠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脚脖子一歪,脚给扭了。此时再想躲开木头,已经几块木柴还是砸到了她的脚背上,疼得她倒抽几口凉气。 季南烽将剩下的木块往地上一扔,掐腰抱起阮棠,托着阮棠的臀挂在他的腰间。“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季南烽单手抱着阮棠,将她的鞋袜褪了,就看到脚背上乌青了一大片。 阮棠羞耻地扭了扭身子:“你先放我下来,我摸摸有没有伤到骨头。” 逼仄的灶房,没有落座的地方。 季南烽抱着她就往屋里去。 季南烽的动作很轻很小心,那大大的掌心一直托着她将她送到床沿,生怕她摔着,等她着了床,那大手还垫着未抽出去。 阮棠忍无可忍,“撒手!” 阮棠都未发觉,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与昨夜的求饶极为相识。 季南烽垂眸,敛下眸中的翻滚的幽黑,才抽出了手。 转而变成了小心地捧着阮棠扭伤的左脚,先扭伤再被砸,这脚可是受了老大罪了。 阮棠忍着疼摸骨,手刚附上脚背就疼,半晌才道:“没事,就是乌青看着有些恐怖,给我疼麻了。你帮我把药箱拿来,我揉点跌打膏药。” 季南烽应了一声,取了膏药,“我会点推拿。” 他们刚去部队的时候,经常训练受伤,久而久之也从军医那儿学了不少推拿手法。 “我会避开扭伤的地方,把乌青的给揉一揉。” 如他所说,季南烽的动作很娴熟,那酸爽的感觉让阮棠忍不住往后躲。 “疼。” “疼死了。” “季南烽,你轻点儿啊~” 一墙之隔的徐彦脸都黑了,天才黑,隔壁就开始了? 徐彦被刺激得不行,扒了杜雪晴的衣服,就开始了。 第17章 全家出动 季南烽给阮棠将药膏推开后,就收了手。 实在是阮棠的哀求,太折磨人。 阮棠有些不舍,对季南烽的推拿水平一阵猛夸。 季南烽无奈地叹了一口,“说吧,还想我揉哪儿?” “腰。昨天被你折腾了一晚上,酸死了……” 阮棠嘟囔着抱怨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季南烽的粗糙的大掌附在腰间,那一块地方就滚滚发烫……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胶着着,直到阮棠抬起头望向季南烽,那视线都已拉丝…… 季南烽的吻,温柔落下。 一吻罢,阮棠已经落入了季南烽的怀里。 就是这时候,女人娇娇滴滴的吟声从窗户边穿了过来。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窗户。 他们竟然听到了隔壁新婚夫妻办事的声音,那声音穿过了几堵墙,清晰地让他们听了个清。 阮棠脸色一白:“这都能听到?那我们昨天……” 季南烽安抚道,“怎么可能?这么远都能他听得到,他爸妈还不得震聋了?” 阮棠一想也是,隔着一堵院墙不说,还有房间里的墙呢。真有那么大的动静,那半个村的不都得听到。 季南烽找了个借口去茅房,打了一桶水就往隔壁倒。 “啊——妈的,谁倒水!”徐彦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淋了一头水,立刻不行了。 季南烽声音冰冷:“滚远一点,别脏了我的耳朵。下一次,可就不止一盆冷水了。” 徐彦面子受损,刚要呛回去,就被杜雪晴哆嗦地抱着胳膊拉走了。 徐彦叫得那么惨,阮棠自然也听到了。前世那么多年,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发现要徐彦披着羊皮下的恶臭,她这是有多瞎。 万幸,娇娇不是他的种。 也万幸,她能重来一次。 季南烽再回来时,就看到阮棠的眼神热切,亮晶晶的。 季南烽不露声色地上了床,躺下。 昨晚要得太凶已经吓到了阮棠,刚阮棠又被隔壁不要脸的东西给吓到了。所以,季南烽并不打算最近碰阮棠,免得她有心理阴影,未来很长,他等得起。 “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阮棠听着季南烽的呼吸声,只觉得很安心。就一晚上的功夫,她好像对季南烽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 季南烽听着阮棠绵长的呼吸声,确定她睡熟了后,才将人拥入怀里。 天未亮,季南烽就开始整理东西。 阮棠作为赤脚医生,是要随队去的,虽然不用挖河道,但是却要保证意外发生时,有医生在场救援。 挖河道本来就是重体力活,干完活只想随便对付两口,就倒地休息。 所以,每家得要准备足够的干粮。 季奶奶天天要挂盐水,所以得跟着阮棠走。所以,这一回,季家是全家出动。 一到六点,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 拖拉机和牛车载着工具,走了三个多小时。 季家情况特殊,阮棠扭了脚,季奶奶又有病在身,特批坐了牛车。 到地方后,各家就开始搭草棚子。 季家到得晚,能选的只有角落的地,季南烽也不计较,手脚麻利地搭了两个草棚子。 将公社提供的三根木头捆成三角支架插入地里,再用防雨布围上一圈,外头再盖几层稻草就算是盖好了。 阮棠规整东西,季南烽立灶盘锅,煮上了粥,等粥煮开了后,就将饼子撕开丢在粥里一并煮着。 吃了热乎乎的中饭后,徐父这个大队长就开始叫集合了。 阮棠给季奶奶挂上盐水后,叮嘱季小弟看着后,瘸着脚,背着医药箱准备去集合了。 季南烽打横将阮棠抱了起来,阮棠吓得眼睛溜溜圆,惊呼:“你疯了!要是被人举报你就完了。” 季南烽丝毫不以为意,“谁敢?谁要搞我,先去前线打死几个敌人再说。” 季南烽走得很稳,直接将阮棠放在胡老书记的身边,拜托他回头照看着点阮棠。 许是季南烽的气场太过强大,只有年轻人起哄,倒是没人说风凉话。 徐父将公社分下来的任务河道用小旗子插上,又说了一番动员的话,就开始分工具。 这年代,挖河道全靠人力,人拉肩扛。 前世,阮棠有家人寄来的钱和票,足够养活自己还能偶尔沾点荤腥解馋,所以没来挖过河道。 如今站在堤岸上,红旗招展,听着号子,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社员们,内心澎湃,这一代人他们就是用自己的双手,辛辛苦苦地劳作了一辈子,也为国家建设默默地贡献了一辈子。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阮棠一眼就看到了季南烽。 他的肩膀上套着麻绳,拉着装满了土疙瘩的平板车,两旁还有两个大叔在一旁拉着,往外运送。 阮棠寻了个木棍当拐杖,随着胡老书记走一圈。 挖河道是全县的事,整个红阳县的公社都来了。阮棠打听到了红辉公社就在他们隔壁挖河道,她的家人就被下放到了红辉公社。 阮棠站在红辉公社划定的堤岸上,睁红了眼看着下头密密麻麻的人,一个小时,也没找到他的家人。 等到下午,阮棠就忙了起来,河道上淤泥难走,不断地有人摔了扭了,阮棠得随时待命。 挖河道是真的苦,男的当驴使,女的当男人使。 就连季南烽每天回来后,都是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 一连五天都是如此。 第六天,趁着季南烽还没睡,阮棠说出了他家人也被下放到了红辉公社。 “我会很小心的,我就偷偷地看看他们需不需要帮助。我不会拖累你的。” “钱和票我都有的,我就是看到咱们公社下放到牛棚的男人女人都拉平板车,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离……” 季南烽俯身堵住阮棠喋喋不休的小嘴,“乖,别担心,我明天找人打听打听。” 阮棠惊愕地瞪大了眼,她跟季南烽全盘托出也是怕连累他,提前告知他也是让他有个准备,万一事发,他想离婚也是可以的。她压根没指望季南烽还会帮她。 “你真愿意帮我?” “怎么,我这个丑女婿,见不得岳父岳母大人?” 阮棠惊喜地一把抱住了季南烽的脖子,草棚子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你可悠着点,棚子塌了,咱们明天就能全县苦中作乐的谈资。” 阮棠被调笑了也不恼,抱着季南烽的胳膊躺了下来,小声地说着小时候的趣事…… 第18章 赶超其他大队 季南烽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带回来了一个老同学老战友余成茂,隔壁红辉公社的。 余成茂跟季南烽都是26岁,两人是同学,也同年参军。两年前,余成茂因为妻子难产一尸两命后,就退伍回来了,也没有再娶。 季南烽为阮棠介绍后,就招呼余成茂吃饭,余成茂大口吃着,还大声夸赞:“嫂子厨艺好,真想天天来蹭饭。” 其他人见着季家来了个蹭饭的,都远远地躲开了。谁家的口粮都是定了数的,还要挖十几天的河道,天天都下死力气,可受不了饿肚子。 等没人往季家这边来了,余成茂这才放缓了吃东西的速度,小声地说出了阮家人的现状。 去年,红阳县大种油料作物,每个公社收入都不错,红辉会社也是。所以,阮家人下放到红辉公社,队里按人头分了口粮,虽然不多但也饿不死。但是想要沾点荤腥,那是绝不可能的。 而且被下放到牛棚的,没有大队怕担责任也不给开介绍信,没有介绍信想去供销社买点肉也不成。 “我去找了阮叔,他戒备心挺强的。”余成茂说到这个的时候,兴味盎然地看着季南烽,“阮叔不信我是嫂子派去的,他说……” 季南烽眉头一挑,问:“我岳父说了什么?” 余成茂贱兮兮一笑:“阮叔说,他不认识什么季南烽,他女儿也不会招呼不打一声就私定终生。说完就将我当成了骗子赶了出来。” 阮棠苦笑了一声,当初她被徐彦哄着领了证,他爸气得撂下话不认这女儿。 季南烽咬了一口萝卜包:“不要紧,等我岳父见了我自然就认我了。” 季南烽催着余成茂吃完快点滚,还装了六个萝卜包,六个饼子,六个小笼包,让余成茂带给阮家人。 “你吃了早点睡,等我回来收拾。” 季南烽送余成茂出门,“来一根?” 季南烽接过烟,抽了一口。季南烽的烟瘾不大,跟阮棠结婚后,他就没抽过烟。 余成茂看热闹不嫌事大,“你那岳父大人难搞哟,你就算是送三个六也不能收买他。你的日子难咯。” “老子难个屁,人要是远在沪市我可能还没办法,就在隔壁公社我还会没办法?我天天磨都磨死他。” 余成茂笑了,当初季南烽刚入伍的时候,为了得到新人王的称号,天天找老人自虐。 “你牛。” 余成茂接过布包就走了。 季家做干粮的时候,也是按人头做的,往后还要多一份阮家人的,自然就不够了。 正好,季奶奶十天药水没了,阮棠载着人去县医院配药,又将医药箱的药品给补全了。 回来的路上,阮棠就上供销社买了五十个素菜包子,三十个肉包子,装了满满一箩筐。 季奶奶见了,没问一句就背上了,方便阮棠骑车。 阮棠几次张嘴想解释,季奶奶都给拦了,“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转个背跟人说漏了嘴都没不晓得,还不如不知道。有事儿你们小夫妻商量着来就成。” 阮棠哽咽着点头,只觉得暖心。 她想,哪怕不是为了给娇娇有一个完整的家,为了季奶奶,为了季小弟,为了季……南烽,她也愿意留在季家的。 阮棠将季奶奶挂上了盐水后,背着医药箱就去了岸边。 挖了七天,河道已经挖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青云大队因为赶超了其他大队许多,所以没少得到公社领导,甚至是县领导表扬。 徐父也一扫接连的晦气,整个人意气奋发。“大家再加把劲儿,领导们已经看到大家的辛苦,今年的优秀大队一定有我们的份。” 青云大队已经两年没有评过优秀大队,去年隔壁大队评到优秀大队时每个人多分了半斤肉和一两糖,可把他们羡慕坏了。 徐父为了挖得更深,为了远超其他大队,淤泥就运到了两岸上堆着,想等完成了任务后再一起拉走。 记忆中,并没有挖河道出事,但是阮棠总觉得将淤泥都堆在岸上不及时拉走太过危险。 所以,阮棠找上了徐父。 “大队长,我们大队进度已经远超其他大队,不如派一些人手先把淤泥给清一清。” 徐父嗤笑了一声,鄙夷地看向阮棠。 “阮知青,你一个外行人就不要在这指手画脚,你看看其他大队,他们都开始学我们了,我们要是一松懈就会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被淘汰。” “你一个城里娃哪晓得干活的事,有这功夫,还不如早点回去生孩子。喔,对了,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还是个赤脚医生,你还是给伤员贴大膏药吧。” 徐父大吐为快,一扫心中郁气。 其他人也让阮棠快让开被挡着他们干活。“阮知青,你可能治病救人厉害,但是干活确实比不上咱。” 果然,阮棠特意去看了其他大队,果然如徐父所说,也都开始用这种方法,并隐隐有超越青云大队的趋 天黑时,余成茂又来了,带着脏布包回来的。 阮父说什么也不肯收下东西,还把布包给丢了出来,戒备心堪称十分彪悍。 “他们的瓦罐里,就煮着几个红薯……” 这么重体力劳动不吃点好的,根本就撑不下来,没等二十天结束就要病倒。再说红薯吃多了烧心,怕是夜里都睡不好。 阮棠最终下了决心,“我得亲自去一趟。我爸可能被城里的事吓得谁也不敢信,只有见到我,他才会信。” 季南烽也知拦不住阮棠,与余成茂说了几句,就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季南烽照常送余成茂回去,没过一会儿,季南烽就回来了,“媳妇,拿上药箱,你跟我去一趟,余成茂刚拉肚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参加明天的劳动。” 阮棠应了,跟上季南烽就走。 为了避嫌,村里没人愿意挨着阮家人住。 余成茂为了接近阮家人,特意勾着余家人霸占了他的草棚子和他的干粮,搬到了阮家的附近。 阮家的草棚子很好认,他们头一次挖河道,也没有油纸,只能用稻草围了一个四处漏风的草棚子。 阮棠看着四处漏风的草棚子,心里微微发酸。 “我守在外头,你长话短说,有人来了就说是认错了草棚子。” 阮棠强忍着泪,重重点头。 第19章 季南烽,快跑 阮棠颤抖着手,掀开挡风的稻草。 微弱的火光下,她看到了半头白发的阮父,背影消瘦的阮母,还有大口啃着红薯的阮舟…… 他们的身上穿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棉袄,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腿上盖着薄棉被。 “爸……唔……” 阮棠才喊了一声,声音就哽咽了,喉咙里的字再也说不出来,只有嘤嘤呜呜的哭声。 阮父阮从谦抬起头,手里的半块红薯因为太过紧张而被捏扁。“囡囡,你怎么来了?” 阮从谦的声音里有些颤抖,愣愣地看向突然出现的阮棠,脑子里已经想到这两天在他身边晃荡的年轻人,想起他说的话,最后所有的挂念打了嘴边汇成了一句话。 “囡囡,徐彦为什么没娶你?” 阮家出事,阮棠如果嫁到徐家就不算是阮家女,就不会受牵连。再者徐父是大队长,也能庇护阮棠。所以被下放后,阮家人就没想过要联系阮棠,就怕拖累了她。 阮母周素婉流着泪拉着阮棠的手,“他们说你嫁到了徐家的隔壁,怎么会改嫁到隔壁?”. “姐,是不是他们欺负你?”阮舟也盯着阮棠的神色,神色阴冷。 阮棠一抹眼泪,从医药箱里取出九个包子分给三人。“我跟徐彦离婚了,改嫁给徐家隔壁的季南烽。他挺好的,在外面给我望风,你们要是不放心,我走的时候你们看一眼。” “季南烽每天夜里都会让余成茂送吃的来,不要省着。” 阮父刚要伸手接过包子,就捏扁的红薯糊了一手,他几乎下意识地舔了干净…… 阮棠低下头默默流泪,她敬爱的阮从谦大医生,从前最是讲究。 “我都挺好的,季家人口简单,都对我不错,你们别担心,等下回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阮棠还想交代几句,就听到季南烽的咳嗽声。 阮棠拎着医药箱就冲了出去,借着夜色季南烽握住了阮棠的手,安抚地挠挠她的手心。 “成茂,你是住这里吗?” 季南烽装作迷路的模样,匆匆路过要去茅房的男人还停下来为季南烽指了路,才跑了。 余成茂点了篝火,几人装模作样的看病走了个过场后,季南烽才带着阮棠走了。 回去,要经过阮家的草棚子。 阮家人站在门前,审视的目光落在季南烽的身上,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 阮棠挣扎地想要收回手,却被季南烽牢牢地握在手里。 季南烽轻轻地朝着阮家人颔首,脚步从容地经过了阮家人,然后走远。 等人融入了黑暗里,一直看不到了,阮家人才回了草棚子。 阮从谦轻声安慰妻子:“我看他一身正气应该是部队出身,应该能护得住囡囡。” 按照阮家商议的,等阮家能回城,他们必定是要带走阮棠的和她的孩子,至于那男人,如果对阮棠不好,那就给点钱离婚。如果对阮棠好,他们也不介意一起带回去。 当初阮家能答应阮棠同徐彦交往,也是看中了徐父这个大队长的身份,阮棠长得好,若是没有人庇护,阮家生怕阮棠在乡下被人糟蹋了。 但是谁也没有说,那季什么烽的丝毫不避讳地当众拉着阮棠的手,摆明了在宣示主权,直接跟阮家人挑明了他对阮棠的占有欲。 这以后,怕是想要带走阮棠会有些难啊。 周素婉叹了一口气,“囡囡都没说清楚,怎么就离婚了又恰好嫁到隔壁了。” “还能为什么,我姐长得好,肯定是那人见色起意抢回来的呗。”阮舟说完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这包子,还吃吗?” 阮从谦点头,“吃,不吃怎么有力气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怎么带走囡囡。” 这一顿,是阮家下乡后吃得最饱的一次。 但是这一晚却是睡得不大安宁。 接下来的日子,余成茂再送去包子,阮家人都收了。 未免有心人翻到,阮家人一拿到包子就给吃进了肚子里。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眼瞧着到了第18天。 晚上,为了犒劳社员们,公社安排了放电影。 早早得了消息的徐父激励大家再加把劲儿,他们已经赶超了其他大队,争取超额完成任务。 “最优秀的大队,人人都会有县里颁发的奖章,这奖章可够咱跟子孙后代吹一辈子的牛了!” 徐父太懂煽动人心了,在这个年代,荣誉比天大。 果然,女人在堤岸上清理土,下面的男人继续往下挖河床。 沙沙—— 阮棠耳尖地听到了异响。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了吗?” 季小弟站在阮棠身边,侧耳倾听:“是起风了吗?沙沙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了。” 阮棠心头一跳,推了一把季小弟,吼道:“跑!快旁边跑!” 季小弟刚跑一两步,就看到阮棠竟然往下冲。“嫂子!你快回来!” 阮棠命令季小弟,“别回头,快跑!我去叫你哥。” “我跟你一起去!” 阮棠一咬牙,顾不上再劝季小弟,朝着季南烽的方向冲去:“泥石流来了,大家快跑!季南烽,你快跑!季南烽!” 季南烽听到阮棠的声音,隐约地只听到跑。 “泥石流来了!快跑!哥,你快跑。” “季南烽,跑啊,快跑啊!” 阮棠俯冲往下,与季南烽相隔五六米后停住了脚,往右侧狂奔。 季南烽果断地丢了扁担,“大家往两边,快跑!” 吼完,朝着要阮棠的狂奔! 季南烽一跑,不少人没反应过来还楞在原地。 可堤岸上的淤泥已经动了。 “我好像看到淤泥动了。” “快跑啊!泥石流真的来了!” 阮棠因为跑得太急,一脚踩进了淤泥里,跌倒在地。 阮棠挣扎着爬起来,再看堤岸上的淤泥已经开始挪动。 她不甘就这样认命! “嫂子,我拉你。” 阮棠刚伸出手,就被一双熟悉的大掌给握住了。 “别怕。” “我来了。” 季南烽一把将阮棠扛起, “季南川,我们比比谁跑得快。” 说完,就朝着隔壁的大队一路狂奔。 季小弟在他的身后一路狂追。 哗哗哗—— 淤泥从一开始的缓慢挪动,直到倾泻而下。所到之处,人和物都被埋了。 第20章 救人 “哥,我们逃出来了吧?” 季小弟跑得小脸刷白,确定安全了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嗯,安全了,照顾好你嫂子。” 季南烽将阮棠放在地上,狠狠地抱了一下阮棠,转身就朝着泥石流淹没的地方奔去。 阮棠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原本已经挖了二十米深的河道,此时又被淤泥给埋了。 季南烽:“所有人都跑出来了吗?” “我好像看到李兴根没跑。” “还有个外乡人,我看到他推开了季招娣。” 季南烽率先拿起了铁铲,“都愣着干什么,救人!救人啊!” 季南烽组织大家救援,附近的公社都自发地扛着农具来了,听从季南烽的指挥参与了救援工作。 “你们看到我儿子了吗?” “我男人呢?你们看到了吗?” “根本没有躲的地方,不会有人活的。”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但是谁也没有接话,只埋头挖土。 只希望动作快一点,能救回一个是一个。 只是这一回,谁也不敢将淤泥堆在岸上,前头在挖,后面就有人用箩筐挑走。 徐父因为上茅房躲过了这一劫,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命大,就听说有人被埋在了下面。 完了,他升职无望了,优秀大队没了,奖章也没了。 第一个被挖到的是胡老书记的堂侄胡建设。 他因为被泥坑绊了一跤,就差个五六米,没能跑出来。 胡建设父母一探儿子的呼吸已经停了,整个人变成了泥人,一声一声唤着儿子快醒来。 胡老书记也亲自确认胡建设没了呼吸,但是想到阮棠能救季荣几人,说不定也能救胡建设。 “我是医生,劳烦让一让,让我进去。” 挤着的人太多,阮棠一圈一圈地挤进来。 “阮知青呢,怎么还没过来。” 阮棠大声应了:“我在这儿!” 胡书记大吼一声:“别围在这儿,快给阮知青腾个位置!” 人命关天,众人迅速地给阮棠让开了一条路。 阮棠拎着一桶灵泉水,“再来个医生,帮忙。” 胡建设心跳已经停止,得立刻做心肺复苏。 阮棠用灵泉水为胡建设清理了口鼻的淤泥,亲自给胡建设做胸外心脏按压,隔壁的赤脚医生做人工呼吸。 几名闻讯赶来的赤脚医生也加入了抢救的队伍,与阮棠一起轮流按压。 一声轻咳,很小声,却被阮棠捕捉到了。 “第46分钟,心跳恢复,呼吸恢复。” 众人惊喜大呼! 活了,他们把人救活了! “把人翻过来,患者口鼻内有异物。” 阮棠将胡建设置于男医生的大腿上,头部朝下,按压他的背部迫使呼吸道和胃里的吸入物排出。 哗—— 胡建设连吐三大口的淤泥,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第二个被救出来的是朱江,是外村的,来青云大队看对象季招娣,季招娣来挖河道,他也跟着来帮忙。 第三个被救出来的是李兴根,就住在徐家的后面。 他们一被挖出来时就已经早早待命的赤脚医生抢救,在抢救了两个小时后,还是宣布了抢救无效。 李兴根的儿子李石哀求阮棠别放弃,“阮知青,你能救活胡建设,一定能救活我爸的,是不是?” 阮棠摇头:“胡建设就差几米就跑出来了,救得早,运气也好,刚好有个平板车能躲……但是兴根叔情况不一样……” 李石也知道阮棠不是神仙,要不然肯定将季招娣的对象给救活了。但是他爸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徐四海!他妈的滚出来给我爸偿命!”李兴根儿子李石拿着锄头,发了疯一样地寻找徐父。 徐父悲痛地打着官话,“李石啊,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很难受,我平时跟你爸好得像亲兄弟一样,他出事,我这心就被割了一块。” 李石举着锄头就朝着徐父砸去! 徐父闪避不及,一锄头砸到了肩膀上,徐父痛得咧嘴:“李石,你疯了!这是杀人!” 李石杀红了眼,指着徐父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就是要杀了你给我爸陪葬!我爸是多么相信你啊,你做什么决定他都坚决拥护,到最后还搭上自己的命!” “要不是你好大喜功,要不是你说安全没问题,要不是你不听阮知青的意见,我爸能死吗!他这一条命,你必须赔!” 徐父还想辩解什么,就被同样寻来报仇的胡家人给揍了。 场面一时暴乱了起来,公社怕再出人命,以调查问话为由带走了一身血的徐父。 侥幸逃过一劫的男人们也是一阵后怕,要不是阮知青提前发现了不对劲,他们恐怕也是要被埋了。 季招娣已经哭晕了过去,被人送回了棚子。 阮棠随着季奶奶去探望季招娣,就见堂伯母赵荷花已经在了。 “这孩子,唉,是真可怜。” 季堂叔季大山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实人,所以家里就给说了个厉害的媳妇吴金花。吴金花一向要强,可却连生四个女儿,后来才生了两儿子。 季招娣就是第三个女儿,大姐二姐都已经嫁人,儿子又还小,吴金花夫妻俩年纪又大了,季招娣二十二了还留在家里赚工分。这回挖河道,吴金花受不得这苦,就让季招娣来了,可以赚工分还能做饭照顾季大山。 恰好朱江趁着农闲来看季招娣,也跟着来了。谁想,就出了这事。 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县里出面安抚了遇难家属,保证会厚葬遇难者,才让情绪激愤的家属将遗体送回了家。 青云大队的二十天的攻艰战,也在第18天匆匆结束。 阮棠收拾东西,准备跟季家人一起回去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阮舟。 她冲着阮舟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阮舟这才低着头匆匆走了。 回村的路上,哭声震天。 季家的男人们轮流抬着朱江的遗体,季招娣跟在队伍后面,一路走一路抹眼泪。 阮棠推着装满了东西的自行车,就跟在季招娣的身后。 不远不近,阮棠跟了季招娣一路,也看了季招娣的背影一路。 她有一个发现,季招娣好像怀孕了。 走路的架势不像个小姑娘,那姿势有一点儿外八。 第21章 情哥哥 谁也没有想到,吴金花会拦着门,不让朱江的遗体搁在院子里,生怕他早死的命格影响到了他家儿子。 季招娣哭着求她妈,被她妈甩了一巴掌,指着鼻子骂吃里扒外想害死自己亲弟弟。 季家亲戚没办法,只能将朱江搁在院外。等朱家父母赶来的时候,先是抱着儿子一通哭,而后就开始骂季大山夫妻俩丧良心,自己儿子当宝养,将别人儿子使唤得没了命…… 天黑了,季奶奶和季南烽才回来,“有吃的吗?” 阮棠惊愕,“没吃饭?” 季南烽摇头,“别提了,金花婶想逼朱家人带走朱江的遗体,愣是没给朱家人一口吃的。大山叔就窝在屋檐下,一句话也不说。” 吴金花欺负朱家没人,只想让俩老的将独子的遗体弄回去了事,朱家村的村民们气不过,半个村子的都来了。 季家亲戚都劝吴金花跟朱家好好谈,朱家的聘礼三年前就收了,朱江就跟女婿也没差别。这些年,也没少帮着吴金花一家干活。 可吴金花一口咬定了没钱还聘礼,也没钱赔偿。朱家就提出让季招娣照旧嫁过去,代替儿子照顾朱家二老。吴金花也不愿意松口,朱江没了,季招娣还能再嫁人再收一份聘礼,攒着给她儿子娶媳妇。 季奶奶摇头,接过阮棠倒的水,一口喝了干净。 “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听,只想着算计人家。明天你们谁也别往那儿去,朱江是个好小子,每回来村里都会帮我挑满水缸,咱也不能在人没了后,由着吴金花作孽他爸妈。” 阮棠一家都没往吴金花去,其他人也都去。 朱家人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在吴金花家门口建了灵堂,来来去去都是朱家村的人来吊唁,吴金花想要再闹才发现自家亲戚一个都没来,气得她将季大山一顿骂,骂季家亲戚一个都不顶用。 朱家村半个多的人家都姓朱,听说朱家丧了独子还被人欺负成这样,朱家村的书记就找上了公社。朱江可是建设英雄,公社表示一定会管到底。 公社领导一来,一顿威逼恐吓,吴金花退回了一百聘礼,还赔偿了一百元。朱家人这才将朱江的遗体带了回去,季招娣要跟去送朱江最后一程,被吴金花打了。 公社还给每户人家补贴了一百元,还有十斤肉票,一斤糖票。 徐父作为大队长,管理不当被罚了一百元。胡老书记作为书记没有及时发现问题,也被罚了50元。这一百五十元,都作为慰问金给了受害者家属。 距离年三十也就只有三天,一家人好好地睡了一个懒觉。 吃了早饭后,季南烽趁着天好将房顶的稻草补一补,就阮棠将家中的被褥全都拆了,去了河边的洗床单。 因着大中午的,河边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洗衣服。 一个怀孕的小媳妇朝着阮棠招手,“阮知青,来这边,这里的位置好。” “我叫刘卫芳,我男人就是胡建设,谢谢你昨天救了我男人。”刘卫芳是个圆脸的小媳妇,一笑起来嘴角就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阮棠与刘卫芳打了招呼,才将木桶放在了一旁。“我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救人是我的本分。” “我都听我公公说了,其他人都放弃了,就你一直没放弃,说你将人救回来时手都是抖的……” “阮知青,你做的这些我们家都记在心里,原本昨晚就该上门感谢的,但是金花婶家也出了事,我婆婆说我们这时候上门来,怕金花婶不讲理记恨你们。等过年时,咱两家再好好走动走动。” 阮棠心惊肉跳地看着刘卫芳挺着肚子站起道歉,忙叮嘱怀着孕小心些,别落了水里。 刘卫芳脆生生地应了,“嗯,我会小心的呢。阮知青也结婚快一个月了,肚子有没有好消息?” 阮棠这阵子忙乱,都忘记了这事儿。她的小日子向来不大准,重生也有一个月了,小日子还没来,那她是不是可以大胆地猜测自己已经怀孕了? 一想起怀孕,阮棠的心里就开始狂跳。 “应该没那么快吧?”话虽这般说着,但是阮棠的脸上却难掩兴奋地红扑扑的。 刘卫芳一看阮棠的小表情就知道可能有戏,没想到阮知青平时看起来挺高冷难相处的,原来知道自己要做妈妈了也跟她一样兴奋。 刘卫芳又说了不少对孩子的畅想,“这胎我想生个儿子,不是我重男轻女,我跟建设哥都年轻,想要儿子早晚都会有。我就是想着头胎是女儿,苦了女儿以后要照顾弟弟,要是儿子的话,还能保护妹妹……” 阮棠倒是意外刘卫芳将女儿看得这般重,毕竟村里人都重视儿子。 “我上头有两个哥哥,我上学都是我哥哥背着我,就来出去玩我被人揪了辫子,我哥哥们都会立刻给我报仇,绝不过夜。所以啊,我是真希望让我女儿也有哥哥疼呢。” 阮棠笑着道:“我只有一个弟弟,听你这么说有哥哥倒是挺好。” “阮知青没哥哥?你男人一定很愿意做你的情哥哥。” 阮棠被调侃得红了脸,村里的小媳妇可真彪悍,什么话都敢说。 刘卫芳想起她的建设哥也红了脸,匆匆洗完了小衣服就走了。 等人走了,阮棠呼出一口浊气,甩开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绮念。 等阮棠将被子粗粗地捶了一遍,就往回走。 远远地,她看到了一个人在下游往河里去。 阮棠丢下木桶奔了过去,走近了才看清那人是季招娣。 “招娣,你快回来。” 季招娣似是无所觉,一步一步地往河中央走去。 阮棠一咬牙,忍着冰冷入骨的河水,朝着季招娣走去。 阮棠一把抓着季招娣胳膊,将人往回岸上拖。“朱江在最后关头都要推开你,把生的机会留给你,就是让你现在去死的?你现在死了,对得起他吗?” 听到朱江的名字,季招娣悲声痛哭。“三嫂,你让我死吧。我太没用了,我妈揍我我就不敢去送江哥最后一程……明天江哥就要出殡,我今天死了明天正好可以跟他一起上路。” 阮棠的小腿已经开始发冷,再在河里泡下去,她怕她的娇娇出了意外。也怕季招娣出了意外。 “招娣,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你怀孕了,” 季招娣猛地抬起了头,茫然地重复着阮棠的话:“我?怀孕了?” 第22章 这感觉还不赖 借此机会,阮棠哄着季招娣回了岸边,恰好季南烽兄弟俩来接人。 阮棠冻得嘴唇发白,哆嗦着让季南烽赶紧将季招娣带离河边,“我没事,你先带她回家,暖一暖。” 季南烽冷着脸,将阮棠的棉袄脱了,又脱了自己的军大衣将阮棠裹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将人打横抱起。“她都有勇气寻死,还能扛不了这点冷?” 季南烽大步走了,季小弟也想走,他担心他嫂子有没有事。 至于季招娣,虽然是他的堂姐,但是他一点都不熟。金花婶家的四个姐姐只知道干活,吃饭也从没上过桌,他都忘了多久没见过正脸。 但是,他到底还是怕季招娣再投河,那她嫂子的罪就白受了。 走了一半的路,季奶奶已经拿着大棉袄来了,将季招娣裹成了一团。“你这孩子,咋就想不开呢。” 季奶奶将人带回了家,帮她的湿衣服换了下来,又给她倒了热水。 全村的人都知道季招娣跳河了,吴金花一家却没有半点儿动静。只有季送娣偷偷地将季招娣的衣服送来。 至于阮棠被季南烽黑着脸带回家后,被脱了湿衣服后就塞到了被窝里。 阮棠在被窝里冻得牙齿打战,季南烽黑着脸将自己剥了干净,进了被窝夹住了阮棠冻得发冷的脚。 阮棠挣扎着要抽出脚,就被季南烽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手指头,“想年年长冻疮你就伸回去。” “可是、可是外面来了好多人。我们这样不好,不好吧。”阮棠听到季招娣被带了回来,热心的大娘们都赶来帮忙了。 要是让人看到他们大白天锁着门在屋子里,怕是又要传他们腻歪不克制。 季南烽管不了这么多,强硬地将阮棠抱在怀里,手还上下搓着生暖。 阮棠被他搓得羞愤难当,那粗粝的手心搓过她的臀,她的后,她的月凶…… “季南烽,你撒开手,你是在借机占我便宜吗?”阮棠咬着唇,浑身又热又软乎。 季南烽态度却生冷:“我对阮英雄,不感兴趣。” 看着季南烽的臭脸,阮棠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也不敢再惹他生气,只能由着他一顿乱搓,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泄一声。 阮棠将脸埋在季南烽怀里,听着季南烽咚咚咚地心跳声,那声音比敲鼓也是不输了。 哼,装得挺高冷。 小样。 等阮棠暖和后,季南烽就起了,出去了一趟端来了驱寒的生姜红糖水。 这一夜,季招娣没回去。吴金花一家也没有人来接。 阮棠被迫在床上躺了一天,就觉得背都僵硬了,一大早没等季南烽起来就麻溜地爬起来了。 出门一看,没想到季招娣已经站在了廊下。 “你在等我?” 季招娣点头,不敢看阮棠。“三嫂,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吗?” “八九不离十。”就这一点,阮棠自信不会看错。 季招娣双手不停地搓着,他一夜没睡。“三嫂你是能干人,你说我要怎么做?我妈一定不会让我把江哥的孩子生下来的。” 阮棠最不喜的就是季招娣这种面团一样的人,给她出了半天主意回头还不如他妈一个巴掌一个枣。 “你如果问的是阮医生,我只能说医生只管看病。你如果问的是三嫂,那我也没资格给你出主意。” “你才二十二,这辈子还很长,谁也没办法为你的一生出主意,只有你自己拿主意了,这一生就算是后悔了,也能咬牙走下去。” 季招娣呐呐不再说话,吃了早饭后就回家了。 过了没一会儿,吴金花骂骂咧咧地来了,问阮棠要堕胎药。 阮棠没有药,让她带季招娣去医院检查一下,私自堕胎有风险。 吴金花翻了一个白眼,“欠了老娘一百块钱,还想去医院?门都没有。” 不多会儿,季奶奶回来说,吴金花家里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光棍,来跟季招娣相亲。吴金花当场就收了一百五的聘礼。 “作孽啊。朱江今天才出殡,这头就定亲了。不管咋样,守个七天也算是全了一场情谊吧。” 季奶奶摇着头,不想再提吴金花家的事,这事做的太丢季家的脸。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因着接连出事,连年货都没置办。 “阮知青,你家年货买了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胡建设的媳妇刘卫芳扶着肚子在院门口叫唤着。“刚好有拖拉机去城里,咱们一起去呀。” 阮棠应了,转身就要去屋里拿钱。 “小弟,你想吃什么?” 季小弟叫嚷着要吃肉要吃糖,还没说完就挨了季南烽一爆栗子。“明年就要去县里读初中了,还要吃糖,能有点出息?” 季小弟捂着脑袋吐了吐舌头,转身朝着阮棠就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 阮棠偷偷地比划了一个收到的手势,季小弟立马笑了。 季南烽看着这碍眼的一幕,脸都绿了。他气了一天一夜也没见阮棠来哄他一下子。 阮棠将铁盒子从柜子里找出来,一转头就看到了季南烽来了。 “你这脑子是不是全用来救人了,把钱就藏在柜子里,是生怕别人顺不走吗?” 季南烽掀开床褥子,在床板上一捣鼓,床板跳出了一个暗格。 “以后可以把钱放这里,防火防潮。” 阮棠点头,将铁盒子交给了季南烽,转身就跑了,那果真是一个眼神都不留给他。 等阮棠背着一个箩筐出来时,刘卫芳的身边已经站了两个小媳妇。 一个是季家后门的董老二的媳妇章小花,一个是刘卫芳的妯娌姜秀丽。 这两人都是这一两年嫁到青云大队的新媳妇,因为婆家儿子多所以早早地就分了家,自己就能当家做主,再加上娘家条件不错,三人平时没少约着一起去县里买东西。 “阮知青来了,那咱走吧,拖拉机应该也到村口了。” 这种感觉对阮棠是新奇的,前世她嫁到徐家,徐母把控着管家权,徐彦平时又缠他得紧,出门都是两人一起去的,她极少能单独出门。 与同龄的小媳妇一道儿出门,这感觉好像——还不赖。 等几人到了村口时,就看到杜雪晴和几个知青也背着背篓等拖拉机。 知青们已经好久没见阮棠了,再见阮棠和村里的小媳妇说说笑笑,都有些生疏地打着招呼。 阮棠也一一回了,然后就饶有兴致地听刘卫芳说起了怀孕挑嘴的事儿。 杜雪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棠棠可真……自甘堕落啊,这么快就融入乡下人,是打算以后都不回城了吗?” 知青们也觉得阮棠太糊涂了,逼不得已嫁人是一回事,与乡下人牵扯太过以后再想抽身可就难了。 这些天,阮棠先是成了赤脚医生,不用下地就能赚十工分,这活轻松的人让人嫉妒。 再之后,预判泥石流,又是从阎王手里夺命,又是河里救人,这更让他们难以接受阮棠变得这么耀眼,这让他们难以接受。毕竟阮棠在知青点时干活温吞,白长了一张脸让徐彦给瞧上了,每年的工分都不够自己吃的,全靠家里接济。 第23章 抢位置 拖拉机一停下来,大媳妇小媳妇和知青们推搡着抢好位置。 大冬天坐拖拉机是真受罪,坐里面的还好些,坐外沿的耳朵都能冻掉。 刘卫芳彪悍地护着肚子就要去抢,阮棠忙拦了。“冷静,孩子重要!” “五表哥!”刘卫芳大吼一声。 开拖拉机的杨晖跳进了车斗,将人一把给抱上了车斗,按在了最好的位置。 刘卫芳朝着挥着手朝着阮棠,“阮知青,我给你占了座位了。” 阮棠看着咂舌,好像有哥哥护着,挺爽。 阮棠随着章小花和姜秀丽往车斗上挤去。 刚要迈上车斗,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阮棠拦住了。 杜雪晴上了车斗后就扫到了刘卫芳的背篓的位置。 “我要坐在这儿,麻烦你把腿收一收,谢谢。” 刘卫芳看都不看她一眼,朝着阮棠招手,“阮知青,这儿!” 杜雪晴遭受到了无视,拉下了脸。“是我先上车的,这个位置我为什么不能做?拖拉机可是大队的财产,不是你们个人的,你们能不能拿来做个人的人情,理应先到先得。” 刘卫芳狡黠一笑,“不愧是大队长家的儿媳妇,嘴皮子真厉害。算我怕了你了,你请坐吧。” 刘卫芳将腿一并拢,并未空出多少位置。 杜雪晴冷哼一声,一屁股就朝着刘卫芳旁边坐下去。 “哎哟,杜知青你看着点吧,我可大着肚子呢。”刘卫芳护着肚子提醒。 刘卫芳旁边的是圆脸大娘也浮夸地喊出声:“你坐到我的老腿上了,要是坐坏了我可就上你们家住去。也不知道大队长家是不是天天吃肉。” 杜雪晴左右为难,气得站了起来,拖拉机上的只剩下了车尾还有一点儿空隙。 杜雪晴生怕阮棠抢先了,一屁股抢了个有挡板的位置。 “阮知青,这儿,快来。” 只见刘卫芳一声吆喝,“大家都稍微挤一挤啊,咱给阮知青腾个位置。” 然后就见大家挤啊挤啊,愣是给阮棠腾出了能坐下两个人的位置。 杜雪晴脸都气歪了,“你们太欺负人了!为什么不能挪个位置给我!” 杜雪晴当众被下了脸,怎么说她也是她公公是大队长! “这还不简单,因为阮知青是咱青云大队的大宝贝,她要是冻坏了,谁给咱看病?谁给咱救命?就你吗?算了吧,我惜命。” 阮棠被人拉着坐下,大家又挤挤挨挨地凑一处,互相取暖。 拖拉机颠颠地走着,阮棠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前世大家对她都有笑脸,那是因为她是徐大队长的儿媳妇。现在,她没了这一层身份,大家却愿意为了她直面杠上杜雪晴,都是因为她有让人尊重的资本。 等拖拉机到了县城,杨晖吆喝着:“2点回村,过了时间就自己走回去。” 刘卫芳三人一下了车,神神秘秘地道:“阮知青,我们带你去个好地方。” 阮棠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去黑市。 红阳县的一个黑市就在罐头厂的后门。 章小花撬开了罐头厂的家属院的一扇门,“二姑,我是小花——” 一个与章小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大娘开了门,进入后门时,就变成了只露出着眼睛的驼背老女人,就连棉袄外头都套上了灰扑扑的罩衣。 从后门进去,就是罐头厂造了一半的家属楼,三三两两地有不少摊位。 四人约好了一会儿在章二姑家集合。 阮棠逛了一圈后,惊喜地发现有不少晒干的海货。 红阳县虽然靠南面,但是不靠海,所以鲜少有海货。只有供销社里偶尔上一些。 阮棠一口气买了不少海鲜干货,又去买了两只鸡,二只野鸭子,又买了一些糖果和花生瓜子。 晚上就年三十了,猪肉摊子也没什么好肉了,只剩下了一些排骨和猪下水,她都买了点。 因为买的都是活鸡活鸭,阮棠生怕回去的路上闹出动静不好解释,特意寻了个角落的位置,捏着鸡鸭的脖子,咔嚓给扭断了。 一扭就是四个。 贺昆蹲在墙头刚想往下跳,就看到了一个女人徒手拧脖子。 手法之熟练,面色之不改,都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女人有问题,也不知手里有几条人命。 难道红阳县已经渗透了不少敌对势力了吗?都是冲着机械厂里的研究员来的? 阮棠处理了鸡鸭后才发觉自己刚刚忘了装驼背老太了,忙又弯下腰,背着背篓慢慢地挪过去。 等回了章二姑的院子,章小花已经回来了正与章二姑说着话。 “我二姑给我攒了几瓶罐头,你要吗?” 阮棠给了钱,分了一瓶橘子罐头,一瓶黄桃罐头。 等四人都到齐了后,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回去了。 等他们赶到时,就看到杜雪晴早早地已经坐在拖拉机上,就占着刘卫芳的位置。 杜雪晴挑衅地看了一眼刘卫芳,“先来先得,没错吧?” 刘卫芳气得就要上前理论,阮棠三人就怕她动了胎气,忙摁着她在空位上落座。 2点一到,拖拉机回村了。 哐当哐当—— 才走了二十来分钟,拖拉机突然熄火了。 杨晖跳下了车检查车头,捣鼓了好一阵,拖拉机还没发动起来。 阮棠几人坐在车斗里更冷了,几人下了车走着取暖。 唯独杜雪晴不动,她怕她一下车就被人抢了位置。 眼瞧着太阳都快落山了,杨晖开口道:“我得回县里去请人来修拖拉机,你们帮我看着车?” “那得要多久啊?”杜雪晴一人坐在车斗上,冻得快僵了。 “我哪知道?要是坏了零件,就等把车子拖回去换新零件。”杨晖不耐烦地道。 杨晖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回了县城里,杜雪晴颤抖着腿站了起来,她被北风吹得头骨都疼了。 “这么多人守着拖拉机也不是办法,我回去通知大家来拖车。” “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也跟你一起走。” 知青们都跟着杜雪晴走了,后来,又有些年纪轻的媳妇也扛不住冻也走了。 大娘们不愿意走,他们得守着拖拉机。 当初他们大队把拖拉机开回来时,引来了其他大队围观,那羡慕的眼神他们至今都记得。她们怕她们一走,几个小媳妇守不住拖拉机。 天色渐黑,杨晖还没回来。 阮棠搓着手又一次晃到了车头。她已经观察了很久,但是每次想要动手,都会被大娘们制止。 第24章 他说不后悔救我 阮棠给刘卫芳打了一个眼色,刘卫芳收到后就开始装肚子疼。 阮棠已经查清是接头漏油,她从废气缸垫上剪下一圆形铜片,中间钻一个小孔,垫在接头上,就轻松解决了问题。 前世她回了沪市做了医生后,为了缓解压力就去开赛车。后来,为了弥补遗憾,她收集了不少古董拖拉机,六七十年代的拖拉机早报废了,她就自己学修车…… 阮棠有些兴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自己前世学的修车技术有没有用。 她左手按扳,右手套上摇把加速转动,第九圈,就听到“突突突”地声音响起。 阮棠抽了摇把,跳上了拖拉机,握住了车把。“大媳妇,小媳妇,走,我送你们回家!” 大娘们呆在了原地,“拖拉机修好了?阮知青能给人治病,还能给拖拉机治病?” “噢噢噢,回家回家!”刘卫芳摇臂大呼,那兴奋劲儿就像是她修好了拖拉机。 等上了车斗,刘卫芳吹嘘着:“我就觉得阮知青做什么像什么,她说她能修,我就信。” 章小花捂着脸没眼看,“你可悠着点吹吧,小心你建设哥跟你急,以前你都是吹你的建设哥的。” 刘卫芳这会儿哪还记得男人,阮知青那么帅,胡建设也配相提并论? 拖拉机突突突地开着,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先走了的人。 “对不住啊,我怕拖拉机停了就不会走了……” 然后,就突突地超过了那些人。 还未到村口,就看到了季南烽几个年轻小伙子拿着手电筒和火把,这些都是左等右等等不到自己媳妇和老娘回家,心急地出来找人的。 季南烽看着笑得灿烂的阮棠,霸气地握着拖拉机车把,突突突地朝他开过来。 “季南烽,要不要我带你兜兜风?” 季南烽轻声笑了,这个邀请他还是第一次收到,但是他乐意之至。 阮棠伸出手,季南烽一把就握住了,顺势坐上了驾驶位上。 “季南烽,坐稳了。” “好。” 季南烽侧目,看着阮棠笑得神采飞扬,也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媳妇笑起来真好看,这无边的冬夜在这一刹那都暖了起来。 阮棠跳下拖拉机,就看到彪悍的刘卫芳正埋在她的建设哥怀里,见到阮棠看过来,忙朝着她挤眉弄眼。 阮棠红着脸偷偷地瞄了一眼季南烽。 这几天季南烽生闷气,她故意晾着他。毕竟她都怀上了娇娇了,季南烽这个工具人可以先放在一边了。 季南烽将背篓拎了下来,一转身看到了阮棠的裤子后,脱下了自己的棉袄丢在了阮棠的头顶。 “穿上。” 阮棠一脸莫名,“我不冷啊。”说着就要将棉袄还给季南烽。 季南烽脸上薄红,挡在阮棠的身后,轻声说:“裤子脏了。” 阮棠以为她裤子上沾上了脏东西,等回到家时,一股热流涌了下来。 她的小日子来了! 阮棠焉了,捶着自己脑袋,她快被自己蠢死了。 所以,她这一天小心地护着肚子,不跟杜雪晴抢位置,都是做了无用功? 可是为什么前世只一次,娇娇就怀上了。而这回,却不行了呢? 阮棠的视线落在季南烽的身上,一定是季南烽不行,年纪轻轻就没有一发就中的能力! 她每天都会舀一瓢灵泉水倒在家里的水缸里,这样吃饭喝水都能用上,也能慢慢地改善大家的身体。 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得好好地利用灵泉水给季南烽补一补。 说干就干,阮棠已经在脑子里制定了一百零八种让季南烽一发百中的严密计划。 等季南烽炖上了鸡汤,阮棠才从屋子里出来。 刚出门就听到杨晖撕心裂肺的哭声,“大队长,咱大队的拖拉机被人偷了。” 阮棠唬了一跳,忙朝着隔壁扬声道:“没丢,在打谷场呢。” 杨晖抹了一把泪,撒腿就朝着打谷场跑去。 季南烽瞥了一眼阮棠,“看你做的好事。” 阮棠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是她的错,她只顾着手痒,倒是将杨晖这个拖拉机手忘了干净。 季南烽撂下话转身又回了灶房,留下阮棠一个人在院子里。 嘶,这男人脾气有些硬,难哄呀。 她刚刚都朝着季南烽吐舌头撒娇了,季南烽竟然毫无反应。 哎,果然人到用时方恨感情下得少。 阮棠托腮坐在廊下,目光一瞬不瞬地跟着季南烽移动,就连季奶奶也发现了不对劲。 季奶奶看了一眼在屋檐下坐着的阮棠,小声地问大孙子。“小两口吵架了?” 季南烽回得干脆:“没。” 季奶奶数落道:“没有?那我孙媳妇可怜巴巴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粘你身上了。季家咋就出了你这小心眼男人。” 甭管季奶奶说什么,季南烽就是不回嘴。 “三嫂——” 阮棠一抬头就看到了季招娣站在门口,朝着她笑。 阮棠心里隐隐有预感,朝着季招娣冲了过去。“外面冷,你快进来。” 季招娣摇头,“我不来了,免得我妈把气撒到你们家。” 季招娣抚摸着肚子,“我去医院去看过了,我真的怀上了,怀上了江哥的孩子。” “三嫂,我要去朱家了。” “我妈要给我卖给老光棍,我不想,我妈就打我。她还找了偏方,想我把孩子给流了……” “我想,就算是我去了朱家,朱家人怪我害死了江哥,也不会把孩子给流了。好歹他们也不会打我,也不会不给我饭吃,这就够了。日子再坏,还能坏过现在去?” 季招娣朝着阮棠笑了,笑得释然。 “我想,为了孩子,我总得勇敢一次。” “三嫂,我走了,以后要是路过朱家村,一定要来看看我的孩子。” 阮棠忙拉住了季招娣,盛了一碗饺子,“吃了饺子再走吧。” 季招娣顿了顿,接过碗:“那我就吃一碗娘家饺子再上路。” 季招娣一低头,眼泪就落在了碗里。 她选择了这一条路,她忐忑她彷徨,但是为了孩子,她得走下去,她得走着去朱家,让朱家接纳她们母子。 季招娣吃完了饺子后,就走了。 “我梦到江哥了,他说不后悔救我。” 黑夜里,季招娣留下了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人走后,季南烽拿出了手电筒,推出了自行车,“我去看看,给我留一碗饺子,不用等我。” 等到了九点,季南烽还没回来。 “不等了。我们先吃。” 阮棠在季家的第一个年夜饭,就这样匆匆开始,等匆匆结束时季南烽也没有回来。 季奶奶身体不好,早早地睡下了。 阮棠与季小弟俩人坐在堂屋里,围着火炉烤着红薯土豆,又煮了一壶橘子皮水,一边说话,一边等着季南烽。 第25章 我的战友 季南烽到家门口时,已经过了接近十二点。 他看到一个可疑的男人,正偷偷扒着他家院门往里面看。 季南烽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停好自行车,轻脚上前一举擒住男人的胳膊,咔嚓一下就卸了跳胳膊,又一脚就将他的脸踩在了地上。 男人忙出声,生怕再慢一步疼得呲牙咧嘴,“抬、抬脚!我是贺昆,我的脸!嘶——” 季南烽听到熟悉的声音,将人拎了起来。“贺昆?你怎么会在这儿?” “上面对机械厂的研发项目很重视,明年就会派遣几名骨干工程师来机械厂,特派我作为名义上的实习工程师保护工程师们的安全。以后,还要请季科长多多关照。” 季南烽早就收到了这个消息,只是没有想到贺首长会让贺昆来。头疼。 “还是副的。”季南烽看了一眼他家的门,“你刚做什么,怎么鬼鬼祟祟的?” 贺昆揉了揉吃痛的胳膊,嘀咕着个把月不见,季南烽这卸人胳膊的本事没生疏啊。 “这事说来话长,我在黑市发现一个可疑的女人,我一路跟过来,恰好遇上他们拖拉机坏在了要半路,我就替了机械厂修车师傅跟来了,没想到拖拉机也被那女人修好了。现在这女人就在这里面。” 季南烽揉了揉眉心,“那里面是我家。” 贺昆惊愕,“你家?那女人呢?” “多半是你嫂子。” 贺昆神色一凌,“季科长,你现在很危险。我怀疑那女人是来监视你的,要套取组织上的秘密。” “在排除她的嫌疑之前,我要时刻监视她,直到确认她真的没有嫌疑为止。毕竟敌在暗,你我在明……” “随便你。”季南烽凉凉地丢下一句话,就推着自行车进门了。 阮棠听到开门声,猛地窜了出来,“季南烽,你回来了?” 贺昆听到娇俏的声音,看向跑出来的女人,昏暗的煤油灯光落在那女人的身上,安静地犹如全世界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她灵动多情的神色。 那一个神情是望向季南烽的。 季南烽皱眉,“怎么还不睡?” “担心你们。”阮棠将视线落在了贺昆的身上,用眼神询问季南烽。 “我以前的战友,不用管他。”季南烽将自行车搬到了库房里,贺昆也跟了进来。 贺昆小声嘀咕:“她长成这样,你被她迷倒也是正常,但是我一定会保持警醒!” “有病。” 季南烽出门就见阮棠已经端上了两碗饺子,招呼二人吃饭。 贺昆垂着一条胳膊,路过阮棠时,就被阮棠抓住了手。 贺昆断手被可疑女人控制,大吼一声呼救:“季南烽!!!” 快看,这可疑女人忍不住了!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咯嗒—— 断手被接上了。 阮棠摇了摇贺昆的手,“这手有点儿习惯性脱臼,回头等得了空,我给你配一副药膏贴一贴。” 贺昆茫然地看着季南烽,季南烽受不了他这蠢样,为他介绍。 “我媳妇,阮棠,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三年前的下乡知青。” “贺昆,我战友。” 阮棠与他握了握手,贺昆更疑惑了:现在的赤脚医生都有这水平了?结个脱臼还能知道他习惯性被人卸胳膊? 等季南烽落座,阮棠问道:“招娣怎么样了?进了朱家了吗?” 季南烽将两碗饺子都揽在了身前,贺昆不干了,他原本想去黑市买点东西跟季南烽搭伙过个年,没想到意外被可疑女人打乱了计划,他可一直饿着肚子呢。 阮棠刚想出言调和,季南烽就道:“不用管他,有手有脚饿不死。” 阮棠应了,当真就不再搭理贺昆,只乖乖地坐在了季南烽的身边。 贺昆诧异得瞪大了眼睛,在他家,他爸发脾气,他妈都是一劝再劝最后八面玲珑地招呼人。但是在这儿怎么不一样了? “嫂子,你真不管管他?我好歹是个客人呢,怎么待客的呢?” 阮棠一脸正色,望向贺昆,“我为什么要管?季南烽不愿意搭理你,那肯定是你得罪了他。我是他媳妇,我没帮他把你赶出去,都算是我手下留情了。” 贺昆直到自己去盛饺子时都还是脑子还是一片浆糊,也难怪季南烽会被这女人给迷住了,这真的太能灌迷魂汤了。 碍事的去灶房,阮棠整个人都腻歪在了季南烽的身上, “你还没跟我说,招娣怎么样了?” 季招娣月份还浅,一路上走走停停,季南烽怕她出意外最终还是现了身,再次问清楚她的决定后,他将人送到了朱家村。 朱家家里头冷冷清清的,摆了三幅筷子,就煮了一锅红薯稀饭,谁也没动筷子。就像是等着儿子回家吃饭一个样子。 十点多了,两老偷偷地抱着儿子的牌位抹眼泪。 季招娣去了,两老急切地往她后面看,看清后面的人不是儿子后,两老就责问季招娣来干什么。 季招娣还未进门就给跪下了,哭着喊了一声爸妈后,就说出了自己怀孕了,还拿出了医院的检查单子。 朱家二老不识字,倒拿着单子看了又看,然后三人就开始抱头痛哭,直说朱江放心不下他,让招娣带着孩子来看他们了。 季南烽临走前,朱家二老已经在张罗着包饺子。 阮棠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人吧,重新有了盼头就有了精神气。” 想了想又道:“等招娣生孩子了,我们也去随个礼。” 季南烽听着她那老气横秋的感慨,有些想笑。 贺昆端着饺子碗进来,就看到阮棠的手一个劲儿地摸着季南烽的手背。 就是他这个外人来了,也丝毫不避讳! “那只手冷吗?我再你搓搓暖和。” 贺昆冷笑,这女人真是好手段,那手轻飘飘地摸来摸去,跟搓暖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季南烽怎么可能会上当。 谁想! 季南烽换了个手拿勺子,送出了另一只手给那可疑女人! 贺昆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这还是他们团的神狙击手吗?! 干净利落地吃了两碗饺子后,季南烽领着阮棠就回屋了。 就留下了才吃了半碗饺子的贺昆。“你走了,那我怎么办?我晚上睡哪?” “你跟我睡。”季小弟打着哈欠从堂屋里出来。 他刚刚等着他哥回来,等着等着就打了个盹。 第26章 结婚,这么可怕的吗 贺昆被季小弟乱脚踢了一晚上,早上起来眼圈都是黑的。 谁想,他一起来竟然看到了季南烽在洗衣服,还是洗女人的衣服。 结婚,就这么可怕的吗? 贺昆蹲在季南烽隔壁刷牙,“我爷爷要是看到你成这样,他怕是胸口也要捶破了。” 季南烽不搭理他,刚晾上了衣服,就看到门口有一个女知青在徘徊。 季南烽让人进来后,就让她自己去找阮棠。 阮棠看到孟琼英眼圈红红的,忙带她进了屋子里。 贺昆刚想跟上,就被季南烽踢了一脚屁股。“在我家,你要是搞窃听,你就给我滚出去。” 贺昆悻悻地拍了拍屁股,“我就是看那女知青有点儿眼熟,多看了几眼。” 孟琼英来是想求阮棠帮她打听打听,哪家人最穷成分最好。 “我小舅早年去了英国,跟我妈通过一封信被人查了出来,我大伯今早打了电话到公社,让我快点找个成分好的嫁人……” 孟琼英这种情况比阮家严重能多了,阮棠也不敢耽搁,忙去找季奶奶。 季奶奶是村里的老人,这村里的小伙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可季奶奶搜罗了一遍,也没找到合适的。这年头,穷得裤衩子都穿不上的反而成分越好,越抢手。 “二十岁往上的,没结婚的就只有几个打光棍的了。村尾的李拐子,跟对门的牛寡妇不清不楚的。还有一个就是胡老书记的族人,二十八了,媳妇生了三个女儿生第四个死了,一直想找个黄花闺女生儿子。” 等季奶奶说完,孟琼英脸都白了。 “孩子,别急。我一会儿去跟人打听打听别的大队的,咱红阳县那么大,找个男人还不简单。” 贺昆听了一耳朵,对孟琼英的遭遇也很同情,插了一嘴。“其实,也能考虑从军退伍的,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闹不到他们跟前去。” 阮棠一拍大腿,“我想起一个人。” 余成茂! 季南烽摇头,“余成茂不行。” 至于怎么不行,季南烽却不肯说,最后还是季奶奶将听来的说了。 “余成茂他爸妈是个偏心的,因为大儿子体弱多病,就将余成茂寄回来的津贴都补贴给大儿子买工作了。等他儿媳妇生孩子时,他妈就自己接生。 偏偏他妈又没接生过,看到一盆一盆的血,自己都怕了。后来,等反应过来是难产时,也没钱送医院,大人小孩全都没了。余成茂也因这事退伍了。 后来大儿子去城里工作了,他爸妈想跟去城享福就被儿媳妇赶出来。现在就在乡下住着,时不时地就要去占余成茂的便宜。附近大队没人敢嫁过去。” 孟琼英眼里一亮,“他人呢,没问题吗?” 阮棠原只知道余成茂的媳妇是难产走的,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就算人没问题,他家这样也是大问题。” 孟琼英拉着阮棠到一边嘀咕:“他这样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还不如跟我假结婚,我可以给他报酬。至于他家里人,我又不是他真媳妇,我怕什么?” 阮棠能说什么,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渡过这一茬,再慢慢挑个可心的。 “我今天就想见见他,可以吗?” 季南烽并不知道孟琼英的打算,他知道余成茂因为媳妇的死一直责罚自己,这些年一直过得家不像家,有一顿没一顿地过着,如果孟琼英真的愿意,他也愿意帮一把。 “我们今天正好要去红辉公社,你可以准备一下,跟我们一起去。” 阮棠眼睛蓦得一亮,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今天要去红辉公社。难道是去看她家里人吗? 季南烽实在是受不了阮棠热辣的眼神,这么多人看着呢,一点都不知道避讳一下。 无奈之下,季南烽朝着阮棠点了一下头。 阮棠欢喜地跳了起来,给了季南烽一个大大的拥抱。“季南烽,你太好了!” 孟琼英看着阮棠这般,也笑了出声。 当初,阮棠也是仓促之下嫁给了季南烽,看这两人的互动,好像也挺好。 孟琼英开始有些期待一会儿见到余成茂了,她回知青点换了一身衣服,一行人约好了在村口集合。 多了一个孟琼英,再多一个贺昆和季小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一行五人到了红辉公社时,就看到了余母正在哭诉自己做妈真难,担心余成茂再拖下去就成了老光棍了,特意给说了一个黄花大闺女。人家黄花大闺女只要三百块钱的聘礼,她都愿意帮着出一百,谁想余成茂竟然还不愿意出两百。 等到了余成茂的村尾茅草屋时,他们见到了余母口中的黄花大闺女何甜甜。 这年头,谁家养个这么大的闺女也是真不容易,这胖的眼珠子都眯成了一条线。 “我爸是机械厂的何主任,只要你跟我结婚后,我可以让我爸给你先弄个临时工做一做。” “我们机械厂的聘礼行情就是三百,不过你放心,我家不缺钱,聘礼都会让我带回来的。” 孟琼英弯腰进了茅草屋,就看到剃着平头的高大男人,硬气的五官虽然有些丧,但是依旧能看出些许军人气概。 孟琼英冲着阮棠点点头,这是瞧中了。 黄花大闺女何甜甜看着突然进来二男二女,一时看花了眼,不知道要挑哪一个了。 “你们也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你们能出得起三百聘礼,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展示一下自己。” 何甜甜说着,就将视线落在了季南烽身上,“要不,你先来?” 阮棠一把将季南烽给拉到了身后,眼神警告他安分一点。“哪来的女土匪,想要强抢有妇之夫?” “机械厂主任的女儿。”孟琼英幽幽地答。 何甜甜吓得脸都抖了,“我可没有要强抢有妇之夫,我是来跟余成茂相亲的,他妈都知道的。” 阮棠一撸袖子,抓着何甜甜的胳膊一晃就卸下了一个胳膊。 何甜甜看到自己的胳膊断了,疼得哇哇哭。 阮棠冷笑一声,“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的墙角是这么好挖的?不想两条胳膊都被废,就给我滚。” 何甜甜哭着抬着自己的胳膊跑了。 其他人也跟着出了茅草屋。 余成茂也想跟出去,就被孟琼英也拦住了。 余成茂这是第一次正视孟琼英,这姑娘身高应该只有一米六,但是却有一米八的气场,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和手到擒来的气度。 “你有事吗?” 第27章 正月初二回娘家 阮家人住在村尾不远的牛棚里。 阮棠一人去了牛棚。 阮舟早站在门口等着接她,阮棠有些意外,“你是在等我吗?你好像早知道我要过来?” 阮舟为阮棠撩开厚重的草帘子,让阮棠进门。“你男人说的。” “他来过?” “年三十来的,送了很多东西。” 阮棠有些动容,没想到季南烽竟然愿意做这些,做了也不曾向她邀功。 阮父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他什么也没说?这么看,为人勉强过关。” 阮棠随着阮棠父进门,就看到牛棚虽味重,但是收拾得齐齐整整,床上也有两床被子。 上回在挖河道时,她还只看到了一床被子。 “不用看了,这都是小季拿来了。他拿了两床厚棉被来,让我多缝点大补丁上去,所以也就是看着寒碜些。小季还拿来了几块兔毛,我们一人做了一件兔毛背心,可暖着,你就别担心了。” 阮家人又细细地问了改嫁的原委,得知杜雪晴嫁给了徐彦后,他们猜测杜家应该也出事了。 杜父会钻营走了副院长的路子,副院长倒台了,他肯定会受牵连,估计问题还不小。 阮棠这才知道杜雪晴为何会匆匆嫁给徐彦。 阮母将饭做好了后,就让阮棠去将季南烽寻来吃饭。 阮棠拒绝,他们那么些人吃一顿,不得让她家人一两个月都勒紧裤腰带。 “甭管你们俩以后如何,只要没离婚,他就是老阮家的女婿,新女婿上门,招呼一顿饭也是应当的。” 阮棠刚要出门叫人,季南烽就带着季小弟和贺昆来吃饭了。 贺昆的视线落在阮父的身上,好半晌才试探地问道:“您是沪一的阮伯父?” 阮父抬头看向贺昆,搜寻了一遍记忆也不记得这个人。“你是——” “我爷爷是贺宗,三年前负伤昏迷,是您去京市做的开颅手术。” 阮父恍然,“原来你是贺老的孙子,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故人。” 贺昆扒着饭时,视线在阮棠和阮父之间穿梭,别说眉宇之间那种清贵气还是颇像的……所以,阮棠是阮父的女儿。 等回到了季家,贺昆就开始围着季南烽转悠。 “你走狗屎运了,你懂吗?你知道阮伯父是谁吗?脑科大拿,你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只要有大佬需要用到阮伯父,阮家人就能回去的。” 季南烽应了一声,“喔。” 贺昆急了,“你到底懂不懂啊,脑科大拿。就算有人想搞阮家,也不敢将他放得太远,到沪市坐个船一夜就到了。你得抓紧啊,万一阮伯父回了沪市,我嫂子极有可能也跟着回去!” 季南烽:“嗯。” “你瞎嗯个屁呀!你要是知道的话,赶紧回屋生孩子去啊!一举就中,以后你还能夫凭子贵。我昨晚都没听到你们屋里有动静,这可不行啊,你得学习学习你家隔壁的,夜里三点还在努力呢。” 季南烽忍无可忍,一脚将贺昆踢飞。 哪壶不开提哪壶,哪个新婚的像他过得那么惨,结婚一个多月,就碰了媳妇一次。 很快,季南烽就知道他的好战友比他还惨。 孟琼英成功地说服了余成茂,两人假结婚,等过一段时间风声过去了,两人再离婚。 当天,孟琼英就领回了结婚证。 余成茂借了季南烽的自行车,亲自来接孟琼英。 结婚证都领了,曲文丽和其他知青们再劝也没用,只说要送一送孟琼英,认个路。阮棠和杜雪晴也来了。 等看到余成茂的破茅草屋时,知青们的看孟琼英的脸色都变了。 茅草屋连个坐人的地方都没有,知青们将人送到就回去了。 阮棠、杜雪晴和孟琼英三人都匆匆嫁了,这么一对比高下立见,阮棠虽然男人是吃供应粮的,但是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她得照看一家子。杜雪晴就不一样了,两个姑姐都是城里的双职工,男人还是供销社的,只要生了孩子,大队长说不定就能将她弄个工作来。 再加上,今年的工农兵大学又开始招生了。只要得到了徐大队长的举荐,那多半是稳了。 就连曲文丽这个女知青长也可以忽视了阮棠,阮棠倒是无所谓,骑上自行车就先走了。 杜雪晴看着阮棠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唉,没想到我跟棠棠会走到这一步。我以为棠棠会理解我的,徐彦一定要娶我,我又惹不起徐家。” “只要阮棠跟我说几句软话求求我,我可以帮她在我公公面前争取工农兵大学名额的……” 知青们听了后,愈发打定了主意要跟杜雪晴好好套套近乎。 阮棠骑着自行车先回了村里,就看到徐家两个姐姐回娘家来拜年了。 等杜雪晴被簇拥着回家时,就听徐二姐说出了一个劲爆消息,上头很可能要实行计划生育。往后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 徐父一听就炸了,他就徐彦一个儿子,原本指望着徐彦能生个十个八个,谁想徐彦才结婚就要控制人口。 徐母当即就让小两口回房,现在就去造人。“晚饭,我会给你们送进来的。离老三上班还有几天,你们这几天就别出房门了,要什么我给你们送进来。” 杜雪晴脸色刷白,她受不了徐母话里的粗糙。而且,她并不想生孩子,她还那么年轻,她不想一辈子都留在乡下,她要回城的,有了孩子就有了拖累。 “我不是母猪,生孩子这事只能随缘。” 徐父知道大城市来的儿媳妇心高气傲,允诺道:“只要你生出儿子来,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我给你争取。” 杜雪晴蓦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徐父,“真的?” 只要上了工农兵大学,她就能离开这破地方! 徐父点头:“我孙子的妈是大学生,往后也不会差。” 徐二姐忙给了徐彦一个眼神,让他拉着杜雪晴回了屋。 徐母忙张罗着要给儿子补一补。 一开始徐家都捂着这事儿,后来,是徐母四处问儿子多的家里讨要生子偏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等到这消息传到了季家,已经初六。阮棠的小日子也走了,季南烽也要去公机械厂报道了。 初六这一晚,全村都早早地熄灯上了床。 第28章 隔壁的无效交际 这一夜,家家户户动静都特别大。 只有季家还亮着灯,季南烽在院子里劈柴,院角已经堆了一大垒。 贺昆在一旁愁得眉头都打结了。 “哥,多么好的机会啊,送上门来让你生孩子啊,你不抓紧还在这儿劈柴。难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嫂子?莫非你对那个温护士还念念不忘?” 阮棠出来倒洗脚水的时候,不巧,就听到了这句话。 哗啦—— 水声淹没了季南烽的回答,她隐约听到了一声滚。 阮棠脚朝着季南烽二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脚步凌乱地走了。 因为前世季南烽一辈子不曾结婚,阮棠都没想过季南烽是否意中人,是否愿意被她绑在一起。 阮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的,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温护士,她为了一己私欲拆散了她和季南烽,原本他们应该在一起的。 想着想着,阮棠的心揪着疼,密密麻麻地如同针眼扎了一般。 阮棠咬着唇,伸手抓住了泛疼的左胸口,不过月余,她对季南烽动了心。 阮棠凄惨一笑,他那么好的人,很难让人不动心。 季南烽追着阮棠进屋,哑着声音,紧张地问道:“阮阮,你刚在外面吗?” 阮棠点头,咬着唇,迎上季南烽的视线。“所以,那个温护士,是怎么一回事?” “不熟,不过是受伤时住院,恰好分到了那个护士管房。别听贺昆瞎说,我心里只有你,没什么温护士。” 阮棠被季南烽猝不及防的表白闹了一个大红脸,嘴硬地道:“我也不是很在意什么温护士热护士冷护士的,说清楚了就好,你继续去劈柴吧。” 季南烽爱极了阮棠这嘴硬又傲娇的模样。 “那我可真走了?” 季南烽作势刚起身,就被阮棠拦腰抱住了。 “外头,天、天冷了。可别冻坏了。” “是,天太冷了,那咱们进被窝暖一暖吧。” 季南烽的喉结滑动,打横将阮棠抱起,两人钻入了床褥里。 被子,拱啊拱啊。 阮棠从被子里冒出一个头。 “季南烽,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你真的愿意?” 季南烽瞳眸漆黑如墨,只要阮棠一个点头,就似能将人吸了进去。 阮棠轻轻点头。 季南烽只觉得心脏被高高悬起又重重地落了地,一秒之间,他青涩的爱恋瞬间发生了化学反应,身体起了霸道的反应。 “我的好女孩儿。” “在我第一眼见你时,我就见色起意。” “我那时就想,但愿你婚后能过得幸福,不然我会强抢了你。” 轰! 阮棠难以置信地微张着小嘴。 季南烽当作这是邀请,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带着急切和霸道,占据了阮棠的呼吸。 这一夜,季南烽要的又急又霸道。 阮棠一声一声哀求地叫着:“季南烽,季南烽,季南烽……” 季南烽一下一下用力地回应着。 第二天天亮,季南烽一动,阮棠就醒了。 阮棠抱着季南烽的胳膊蹭了蹭,两人才刚互通心意,就面临着离别。 季南烽哪受得住阮棠冲着他撒娇,摁着人又来了次晨间运动。 这下子,阮棠是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已经饿得两眼昏花,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从灶房上摸了一个热着的馒头。 刚啃了一口,就听到院门口有人跟季奶奶说话。 “这偏方是我从胡家要来的,包生儿子。你看胡家族人,每家都没少生儿子。” “咱两家孩子都孝顺又争气,又是吃供应粮的,回头多生几个儿子,家大业大还愁兴旺不起来?” “季婶子,我这偏方可就只给你,三碗煎一碗让阮棠喝了,包管一举生儿子。” 季奶奶笑着收了,真挚地感谢了一番徐母。 等徐母一走,季奶奶就将药包丢在了灶孔里烧火。 “她家就是给我一口水,我也不敢喝。我大孙子抢了人家的儿媳妇,我可不信她能这么好心让我孙子生儿子。” 阮棠没想到季奶奶竟然这么好玩,朝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奶,你说得对。” 得了夸奖的季奶奶老脸红通通的,“这都是南烽出门前叮嘱我的,让咱们受了委屈就忍一忍,等他回来报仇。” “嗯,咱听他的。” 不多会儿,阮棠知道徐母套近乎的原因。 拖拉机又启动不了了,马上要春耕了,得去城里抢肥料。 徐父生怕阮棠拿乔,所以特意让徐母来送生子偏方。这是有意缓和两家的关系。 杨晖来请阮棠的时候,阮棠正在给一个孩子取鱼刺。 过年家家户户少不了买条鱼,小孩子又喜欢吃鱼,真当是又菜又爱吃,每天都有两三个孩子卡了鱼刺,又吃醋又吞米饭,全部都无效后就哭着来找阮棠。 前世在医院轮急诊时,每年过年最多的就是喝醉的和被鱼刺卡的。 所以,阮棠的取鱼刺的水平,已经堪称一流。 取完了鱼刺,阮棠随着杨晖去打谷场。 杨晖的父亲杨万年也在打谷场,正围着拖拉机在打转。 “阮知青来了,快让她给拖拉机看病。” 大娘们如今见到阮棠格外热情,没别的,就是谁家还没有几个孩子,光正月里这几天差点儿将季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甭管什么问题,阮知青手到病除!这让村里大小女人外加孩子们对阮棠格外信服。 “杨万年,你都修了半天了还不快点让开。让阮知青来,包管手到病除。” 杨万年是个方脸的老头,脾气有些急。 “去去去,一个丫头片子能修什么拖拉机。你们真当修拖拉机跟取鱼刺一样简单,筷子一夹拖拉机就好了。” 对于阮棠,杨万年是听说过的。 就是嫁了徐彦又离了,转头嫁给了隔壁季南烽,将两个优秀的年轻小伙玩转于股掌之间,就像是戏文里说的狐狸精转世,专门魅惑男人的。 所以,杨万年看到笑吟吟的阮棠没什么好脸色。 “杨叔,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替你看一会儿拖拉机?” 杨万年修的一手机油,“你有上过拖拉机修理班吗?你知道拖拉机里有哪些零件吗?什么也不懂,上来就说替我,修坏了到底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杨万年说完又开始小心地检查拖拉机。 “杨叔,拖拉机冒的是白烟。” 杨万年没好气地道:“废话,我哈出的气也是白的。” “如果冒白烟,可以将油箱和油路作为重点观察对象。譬如,是不是混了水了?” “怎么可能!油是我亲自从机械厂打回来的,又是我亲手加进去的,怎么可能会混了水?” 阮棠微笑:“是不是,抽出来就知道了。” 第29章 拜师 “为了让你死心,抽就抽!” “如果油里头没有混水,你以后离拖拉机三米远。可别那么大的脸说自己会修车。” 油抽了出来。 依照阮棠的要求稍稍静置一会儿。 油水不相容。 油比水轻,不过一会儿,柴油冻住了。 杨万年将水桶翻过来,柴油冻成块滑落了出来。 最下面一层,水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 “哇!阮知青真的会给拖拉机治病!”孩子们欢呼着。 季小弟傲娇地扬着头,“我嫂子怎么可能会错!” 孩子们纷纷吵着嚷着要阮棠做他们的嫂子,被他们的哥哥们联手一顿捶,这话可不能让他们媳妇听到,要不然他们的日子可就难了。 杨万年却怎么也不相信:“这不可能,柴油都是我亲手保存的,怎么会混入了水?” 杨万年这老头虽然嘴巴坏了一些,但是做事仔细,对拖拉机比自己的命都看重,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柴油去了水后,拖拉机也能正常跑了。 杨万年看向阮棠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们拖拉机培训班的老师可不能看一眼烟就确定是什么毛病……所以,阮棠是真有本事的,本事比培训班的老师还高不少。 杨万年心思一动,朝着阮棠拱了拱手:“师父!您要是不嫌弃我年纪大,脑子笨,您就收了我在身边教导?” 阮棠忙拒绝,“杨叔,这、这怎么可以,我就是略懂皮毛。” 杨万年只当阮棠不答应,踢了儿子杨晖一脚。 杨晖大声道:“还请师祖不要推辞,只要您得空随便指导指导我爸就成。” 盛情难却,阮棠勉为其难地应了。 等杨万年从县里拉回了肥料后,就来了季家。 古时旧礼,拜师学艺是要备上六礼: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肉条。 只是如今破四旧,杨万年只带了两条五花肉来拜师。 大着肚子的刘卫芳也来凑热闹,摁着阮棠在上首坐了,收了杨万年的拜师礼。 “姨父,阮知青可是我的好姐妹,你却是她徒儿,往后咱这辈分咋算呢?” 杨万年老脸面不改色,“你先去跟你姨母称姐道妹再说。” 杨万年十分有做徒弟的自觉,叫上儿子杨晖就先去把水缸挑满。 季南烽冒着严寒,骑了两个小时的自行车,赶在十点时到了家。 “季南川,开门。” 阮棠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听到外头好像有季南烽的声音。 等她穿上棉袄赶紧去开门,果真见到季南烽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 阮棠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看傻了?” 阮棠回过神来,就朝着季南烽扑去。 季南烽忙丢了自行车,忙将人抱在怀里,“这么开心?” 阮棠双腿夹着季南烽的腰,抱着季南烽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 “嗯,超开心。” 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东西,这才短短月余,阮棠就习惯了身边睡了个季南烽。 这一晚,季南烽不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醒了几次。 两人腻歪了一阵,季南烽生怕阮棠冻着,抱着她回屋又给多穿了一件军大衣,直接将阮棠裹成了粽子。 两人刚互诉衷情,恨不得时刻腻歪在一起。 季南烽捏了捏阮棠冻红的小脸,“你先回屋,我把水缸挑满水就回来。” “水缸是满的,今天杨叔和杨晖都挑满了。”阮棠将今天杨万年拜师的事儿给说了,拖着季南烽回了屋。 季南烽抱着软软乎乎的阮棠,重复地问了一遍:“柴油里有水?” 阮棠点头,“杨叔说柴油桶都是他妥善保管的,每回去城里加的柴油也是抠着数加的,决不可能漏了水进去。要不是杨叔在村里有些威信,就要被人怀疑倒卖了柴油了。” 季南烽突然想起了今天他在机械厂的修理部看到的画面,不少拖拉机排着队等着来修理。 “阮棠,你跟我说说,柴油里混了水会如何?” 阮棠神色一凛,两人私下相处时,季南烽鲜少这般正经地唤她全名。 “油箱进水会导致汽车时常熄火,因为有水的原因,导致油箱生锈、腐蚀、老化,严重的话会导致发动机损坏。” 一辆拖拉机,最重要的就是发动机,发动机损坏无异于拖拉机报废。 季南烽呼吸一顿,许久才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阮棠的头发,哄道:“睡吧,接下来几天我可能得睡在值班室。” “是机械厂有问题吗?” 季南烽知道阮棠是聪明人,嘴巴也严,也不打哑谜。“还不确定。我刚进机械厂,没有自己的人手,调查起来恐怕会有点难。” 阮棠安抚地抱了抱季南烽。“不急,问题就是要人慢慢解决的。如果是拖拉机的问题,我可能会帮上一点忙。” 季南烽将阮棠搂在怀里,“睡吧,到时我可能需要你帮忙,我会让贺昆来找你。” 天未亮,阮棠煮了一碗鸡汤面,季南烽连面带汤吃了干净,迎着东边的朝阳去了城里。 季奶奶出来时,季南烽已经走了。 “我听着昨晚,南烽回来了?” 阮棠轻松地笑道:“嗯,一回来就惦记着挑水。” 季奶奶拉着阮棠的手,“南烽是不是遇上了麻烦了?” 阮棠惊讶季奶奶是怎么看出来的。 季奶奶轻拍着阮棠的手背,目光悠远。“当年南烽他爸受伤,他妈就跟你一样,想要瞒着我怕我担心。这人呐,天天在一个屋檐下,心里头有没有装着事我还能不知道?” “孩子,别怕。当初南烽在战场上面临真枪实弹都能活着回来,还会搞不定几个坐办公室的?咱们就安心在家里等着。” 阮棠安抚地抱了抱季奶奶,她知道这个通透的老人这些年过得艰难。 “奶奶,我不怕。机械厂领导要是欺负季南烽,我天天守着他们家门口去骂。” 季奶奶被逗笑了,“成,到时候奶奶跟你一起去。” 自从那天季南烽匆匆走了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一数,已经十八天。 一连两个休息日,季南烽都没有回来。 阮棠依旧每日背着药箱出诊,日子该咋过就咋过。 第30章 终于来人了 不少人看向阮棠的眼神都带着同情,都说季南烽已经被县城里的花花世界给迷了眼,已经忘了家里的小娇妻。 也有人开始猜测,季南烽当初愿意娶阮棠,也不过就是为了娶个媳妇照顾家里的老小。 又有人开始重提阮棠嫁给季南烽时,多半不是黄花闺女,要不然季南烽能一走这么干脆,连自己的亲奶奶都不要了。这是明显怪罪上了季奶奶大包大揽帮他娶媳妇。 这话也只有徐母几人在私底下才敢说说,只要有人刚开了口,就会被与阮棠交好的人家喷了一顿。 刘卫芳几个小媳妇生怕阮棠想不开,天天来寻阮棠说话。 第十九天,阮棠去后门的菜园里割韭菜,准备烙韭菜鸡蛋饼。因为,明天就是星期日,季小弟今天会回家。 阮棠蹲在地上割韭菜,突然面前落下一道人影。 “季南烽,你回来了?” 惊喜地一抬头,却看到了徐彦的脸。 阮棠敛了笑,将徐彦无视了个彻底,继续低头割韭菜。 徐彦有些疯狂地注视着阮棠,“看到我不是季南烽,你就这么失望?” “你跟季南烽在一起才几天,你就爱上他了?那我们呢,我们在一起三年,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阮棠压根就不想跟疯子翻旧账,割完韭菜就要走。 徐彦一把拽住了阮棠的胳膊,将人往怀里拉:“棠棠,季南烽不要你了。他在城里都有女人了,你已经被抛弃了,只要你跟我服个软,我就娶你。” 阮棠怒了:“我看你是想屁吃!松手!” 徐彦却疯狂地不愿意松开。 阮棠发狠地挥着菜刀乱砍一气,徐彦的手背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徐彦吃痛才松开了手。 阮棠阴恻恻地盯着徐彦的下半身:“你再敢碰我一下,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断子绝孙!” 徐彦捂着流血的手背:“阮棠,你会后悔的!” “彦哥,你去哪儿了?” 杜雪晴的声音从隔壁的院子里传来。 徐彦不敢再耽搁,急急地走了。 等人走后,阮棠蹲在地上,捡起散落一地的韭菜。 又一道人影落在阮棠的跟前,她紧握着手里的菜刀。 阮棠慢慢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杜雪晴。 杜雪晴阴沉着脸,“阮棠,抢别人的男人,很爽吗?” 阮棠慢慢地站起身,声音冰冷:“你可太抬举你男人了,这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去抢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 阮棠的视线落在杜雪晴手里喝了一半的药碗上,面露嘲讽。 杜雪晴疯狂地摇头,她不信,她不信,连碗里的半碗药洒了都不知道。 如果徐彦不能生育,那她这段时间的努力算什么?一天三顿地喝着生子偏方,一天三次地勾着徐彦生儿子…… 她知道了,一定是阮棠自己过得不幸,才想让她也变得不幸。“阮棠,我是不会受你挑拨的,徐彦每天都让我下不了床,怎么可能不会生育。” “信不信,随你。” 阮棠言尽于此,捡起了韭菜就回了家。 可杜雪晴的心里被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杜雪晴就不得不多想。自从结婚后,徐彦就好像越来越不行了。 最近两天,要不是她费尽心思地勾着徐彦……不敢深想。 杜雪晴蹲在菜园里,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身体,要是徐彦不行,那她怎么办,这辈子都要待在乡下吗? “杜知青,你怎么在这儿?” 刚砍了柴回家的李石,经过菜园时看到了杜雪晴浑身颤抖。 李石就是李兴根的儿子,就住在徐家的后面,李兴根死了后,徐父帮着忙上忙下送李兴根入葬,两家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杜雪晴摇头,“我没事……” 李石伸手将杜雪晴扶了起来:“怎么会没事呢,你都抖成了这样,我扶你回去吧?” 李石双手滚烫,无意地碰到了杜雪晴的手,两人匆忙地互相对视一眼后,就挪开了眼。 “我、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回去。” 杜雪晴抽回自己的胳膊,慢慢地往徐家走去,不知为何脑子里全是李石那滚烫的一眼,越走腿越软,到了最后杜雪晴是扶着墙走回去的。 入了夜,杜雪晴又一次缠着徐彦,徐彦却以手受伤为由拒绝了杜雪晴,翻身就睡去了。 杜雪晴却久久难以入睡,想的却是李石那充满了男子气概的手、脚和胸膛…… 第二天就是星期日,季小弟一早就等在村口,等着季南烽回家。 跟着季小弟一起等着的还有村里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他们都是在城里上初中。 “季小弟,阮知青是不是在偷偷在家里哭了?要不我们去城里将你哥打一顿给阮知青出气?” 阮知青会给人治病,又会修理拖拉机,已经成功俘获了这些半大的孩子的心。 “我嫂子没哭也不生气,昨晚还给我做韭菜鸡蛋饼吃。她这么好,我哥要是对不起我嫂子,我一定会替季家清理门户的。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帮忙。” 季小弟就算是生气,也没有气糊涂。他知道仅凭他一人,干不过季南烽。 “你们快看,来了一辆自行车!你们看,是不是阮知青的男人。” 一群半大的孩子一窝蜂地跑了出去,待得跑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许达下了自行车,打听道:“你们知道季南烽家里吗?我找他媳妇?” “你找我嫂子干什么?” 许达打量了一眼季小弟,“原来你就是季科长的弟弟啊,你哥让我接你嫂子去城里。” 季小弟将人领回了家,许达让阮棠赶紧跟她走一趟,季南烽遇上麻烦了。 阮棠不动声色地打量许达,当初季南烽走的时候,说的是有事会让贺昆来找他。 贺昆没来,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阮棠知道这一趟机械厂是必定要去的,但是她一个女人贸然地跟着陌生男人走绝对是不行的。 “我正好要去城里拉种子,我陪师父你一道儿去。”杨万年说道。 季家来了人,与阮棠交好的人家都过来看个究竟。杨万年最近跟着阮棠学了不少拖拉机的修理知识,看阮棠为难,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最后,与杨万年一道儿去拉种子的还有杨万年的儿子杨晖、刘卫芳的男人胡建设、季大伯家的季荣、胡老书记的孙子胡大志。 这些人都曾或多或少地受过阮棠的帮助。 许达骑着自行车跟在拖拉机后面,看向拖拉机车斗里阮棠被几个小伙子护在中间…… 啧,也不知道季科长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媳妇,挺受欢迎哈? 第31章 那是我媳妇 华阳机械厂是国内最早生产制造拖拉机的厂家之一。 这些年拖拉机销量好,华阳机械厂又搞了个维修部门,专管售后。 因为效益好,机械厂的大门修得很气派。 青云大队的拖拉机停在大门口,就被门卫大爷赶,“今天不修车,不加油,改天再来吧。” 杨万年摸了一根烟给门卫大爷,门卫大爷眼皮都不抬一下。“老哥,我们是来找季南烽的,你看车斗上的就是季南烽她媳妇。” 门卫大爷一听到季南烽这三个字老脸忍不住抽了抽,这人入职一月,就将机械厂从上到下撸了一遍,手段狠辣果决,是人人避之的大魔王。 门卫大爷顺着杨万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大红细格子薄棉袄的女人,垂着两根麻花辫,头上裹着围巾,只露出一双干净的双眼,活脱脱一个乡下小媳妇。 当下就笑了:“季科长的媳妇可是个医生,不是一个乡下小媳妇能冒名顶替的。” 阮棠从车斗里跳下来,掸了掸衣摆,大方地承认了:“我就是医生,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 门卫大爷乐了,“我说的是县一的大医生,动刀的那种,可不是小小赤脚医生。你这小媳妇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季科长手段狠着呢,要是让他知道你冒充他媳妇……” “钱伯,你挡着我们季科长的夫人做什么?”许达蹬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到了机械厂。 门卫大爷双手双腿开始抖:“真是季科长的媳妇?” “这还能有假?我亲自去接来的。”许达领着阮棠几人就进了机械厂,留下门卫钱大爷一个人在风中颤抖。 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传出大魔王和县一的女医生是一对,害得他得罪了大魔王的小媳妇。 可大魔王和小媳妇?这怎么看怎么违和,小媳妇落入大魔王的手里,还不得被吃得渣都不剩? 许达带着人直接往修理部去。 路上,许达简明扼要地跟阮棠说明情况。 因为季南烽发现了修理部卖出去的柴油加水,暗中调查了后发现副厂长和修理部部长勾结,特意在柴油中掺杂小比例的水,这样确保拖拉机不会立刻出问题,但是小问题却不断,修理部就能多赚不少修理费。多出来的柴油也被他们偷运出来卖了分赃。 季南烽将这一串的大鱼小鱼揪出来了后,关在了保卫科里。还没等他把人送到局里,修理部就闹了起来。 这年头,拖拉机修理工是技术工种,而且多是师父带徒弟,亲戚攀亲戚,这些人早抱团在了一起。修理工人们为了逼迫机械厂私了此事,就用罢工来威胁机械厂领导。 机械厂领导们看着一辆又一辆送进来出故障的拖拉机,虽然恨得牙痒痒的,但还是好言好语劝修理工人们要以大局为重,谁想却遭到拒绝。 就在领导们要妥协时,季南烽让贺昆去请拖拉机维修班的老师,又让许达跑一趟青云大队找阮棠。 谁想,那培训班的老师就是一耍嘴皮子的,看到真正出故障的拖拉机就傻眼了。 “让一让!” 许达几人护着阮棠挤进了围观的人群中。 几乎是一眼,阮棠就看到了人群之中最为挺拔的她男人。 只不过,她男人看起来好像不大好,被围攻了。 “季科长,农忙就在眼前,要是这些拖拉机在三天内不能如数修理好,各个公社怕是都要到咱们厂里来闹事。不如就将修理部的老师傅们放出来,先把这些拖拉机给修理好了,再慢慢算账?” 季南烽扫了一眼说话的后勤部何主任,“这些拖拉机的发动机因为柴油混水或多或少地都出现了问题,只要修理时稍微留个漏洞,拖拉机时不时就出问题。到时候就该是我们被这些国家蛀虫拿捏了!到时候就该是我们被国家蛀虫拉进淤泥里了!” 何主任被呛得老脸通红,他可是从机械厂创办时就入职的第一批老人,现在却被一个空降新人当众怼,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季科长要是真有本事三天内把这一百二十八辆拖拉机都修好,我举双手双脚同意将那些蛀虫都抓走。不然,还是别趁早将老师傅放出来,别耽误了春耕。” “其实,倒也用不了三天。一天,足矣。” 阮棠站在一百二十八辆拖拉机之间,手里拿着扳手已经检查了第一辆拖拉机。 季南烽看到阮棠时眼里蓦得出现了亮光,视线紧紧地锁在阮棠的身上。 阮棠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咳,季科长,我觉得你说得对,对待国家蛀虫就该直接碾死,不能给他们蹦跶的机会。” 阮棠说完,季南烽却依旧只顾着盯她,阮棠懊恼地扬了扬扳手。“季科长,还不通知警局来抓人?” 再盯着她瞧,她也要不干了。 “保卫科许达出列,联系警方来提人。” 季南烽一声令下,许达去打电话。 机械厂的领导们看着阮棠就是一乡下小媳妇,怎么也不相信她能修拖拉机。 “季科长啊,咱不能意气用事啊,一个小丫头片子她真能修拖拉机,可别把拖拉机给修报废了。要知道,就算是咱们厂里的大师傅,一天最多也就只能修三四辆拖拉机。” 季南烽却难得地语气轻松:“等着吧,通知各个生产队明天来取回拖拉机吧。” 季南烽留了两个保卫科的同志守门,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 “阮知青,这么多的拖拉机,一天真的能修完吗?” 阮棠给杨万年五人一人发了一个拖拉机摇把:“这不是有你们吗?有你们帮我,一天足够了。” 阮棠给五人分配了任务,发动拖拉机后观看冒烟情况,依照冒白烟、黑烟和蓝烟来统一归类,至于发动不起来的又归于另一类。 杨万年跟着阮棠学了一段的维修知识,这会儿也能独立修理冒白烟的情况。 其他四人,就给阮棠打下手,阮棠也不藏私,一边修一边讲解。四个人听得格外认真,因为他们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是他们的机会,要是不抓住,很可能会遗憾终生。 阮棠修了十几辆拖拉机后,四人都跃跃欲试。阮棠也索性放开手,让他们去修。 至于阮棠自己,修理发动不起来的拖拉机。 等季南烽再回到修理部时,就看到了原本修理部的学徒工们都挤在窗口往里面看。 “第56辆拖拉机了!” “除了一开始教学花了三个小时,后面修车速度竟然越来越快!” “不知道季科长从哪里挖来的宝贝,简直飒爆了。可怜我跟着我师父学了三年,还只能递扳手。” 季南烽嘴角微勾,拍了拍那说话的学徒工。 神色傲娇。 “那是我媳妇。” 第32章 美男计 季南烽是来送饭的。 局里将人押走后,他将证据也转交了过去,局里非常重视,当即成立了调查小组。 等他回到机械厂时,门卫钱大爷热情地送上十份盒饭,这是他知道修理师傅没吃饭,特意让他那厨师儿子留出来的。 季南烽拎着盒饭就往维修部里面走,学徒工们互相对视一眼后,就将他给围住了。 “季科长,我们也想给嫂子递扳手,能不能请您帮我跟嫂子面前说说情?” 季南烽眉头一挑,“我没那么大的面子。” “美男计啊!”学徒工们给季南烽出主意,“你这样那样,哄得嫂子头晕晕,再趁机提一提……” 季南烽义正言辞拒绝,“大庭广众之下,不合规矩。” “我们来清场!” 阮棠正仰面躺在一辆拖拉机下面,“季荣,12mm螺丝,拿给我。” 季南烽抓了一把大小不一的螺丝,阮棠皱眉,“12mm的螺丝,很难认?” 阮棠抓过螺丝,将最后的底板封上。 “好了,拉我出来吧。” 阮棠躺在可以滑动的木板上,季南烽只稍稍一用力就将人拉了出来。 “季南烽,你怎么来了?” 季南烽俯身而下,直至阮棠的鼻尖三厘米处停下。 拇指擦拭着阮棠脸颊上的脏污,红唇上的灰迹,一点一点,不急不缓,却充满了情念。 阮棠紧张地四处偷瞄,生怕被人瞧见了。 “季南烽,你让让啊,我还得修车。”阮棠的声音轻轻的,似撒娇。 季南烽轻笑了一声,“我的阮阮,咋做起了亏本买卖?我连报酬都没给你,你就开始修车了?” 阮棠被这一声“阮阮”叫得手脚发软,紧张地舔了舔唇,“什、什么报酬?” 季南烽粲然一笑,阮棠就再也看不到其他,只觉得脑子里千山花自开,一片绚烂之中只弥留下了一个念头,这个男妖精果然克她。 “我。” “报酬是我,不知道阮阮满意吗?” 荷尔蒙在狂窜,阮棠脸颊坨红,忍不住踢了季南烽一脚,“要来,就快点。” 季南烽胸口一热,俯身压在她的身上,往她的樱唇吻去。 这一个吻,又凶又急。 季南烽恨不得将阮棠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装了轮子的门板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季南烽压在阮棠的身上,情难自控地蹭了蹭,木板就满车间地滑动。 这感觉,又刺激又难熬。 门外的墙角蹲着一排的学徒工,他们听着铁轮滑动的声音,感念不愧是大魔王季科长,这么久了,铁轮都要被磨掉了一层皮了吧? 哎,嫂子可真难。 阮棠双眼迷离,任由季南烽予取予求时,季南烽猛地将阮棠抱起,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剩下的报酬,完工之后再给。” 阮棠伏在季南烽的肩头,任由着季南烽帮她整理衣服,又哄着她吃了饭。 等她缓了过来,季南烽才提了学徒工想要来旁观学习。 经此变故,机械厂的修理部已经濒临关门,大师傅全被带走,剩下的几个出师的又罢工了,只剩下了十几个学徒工。 “他们愿意帮忙,我求之不得。” 有了十几个学徒工的加入,修车的速度快了不少。 等到天亮时,机械厂的杨厂长带着一众领导们到了维修车间时,就看到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 一百二十八辆拖拉机亮锃锃地停在车间里。 每一辆,就跟新的一样。 各个大队的来提车时,看到簇新的拖拉机欢喜不已,不小心磕到的掉漆的地方都被补了上去。 一百二十八辆拖拉机响彻着“轰轰轰”声从机械厂里开出去,这场面尤其壮观。 杨厂长这才回过神来找季南烽这个大功臣,没想被告知季南烽带着他媳妇去休息了。 “他媳妇也来了?” 然后,他就被学徒工们告知,那个修车大师傅就是季南烽的媳妇时,杨厂长突然慕了。 此时,季南烽正领着阮棠站在招待所里。 季南烽递出了介绍信和结婚证,开了一间房。 刚开门,季南烽就将阮棠压在了门上,“阮阮,现在可有精力找我索要报酬?” 阮棠想起昨晚被季南烽勾得七上八下,打定主意不愿意让他太好过。 她幽幽地道:“看你表现,先脱个衣服吧。” 季南烽咬牙。 “怎么,不愿意,那就算了。” 季南烽切齿:“行。” 季南烽脱下军大衣,又脱了裤子,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大裤衩子。 阮棠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脚尖时不时地勾一下大裤衩子的边边,“二十天未归,还中用吗?” 季南烽磨牙霍霍,将阮棠压在椅子上就要给办了。 “老子现在就给你办了,让你看看老子还中用不中用!” “等等,磕着疼。” “你是我祖宗!”箭在弦上,季南烽生生地忍了,将军大衣垫在了阮棠的身下,才进行未完的战斗。 酣畅淋漓地战斗了一场,用热水擦了身体后,季南烽才拥着阮棠沉沉睡去。 这二十天,季南烽一直没睡过安稳觉,为了搜寻证据,每天都只是囫囵地睡上三五个小时。 等阮棠睡醒,已经下午五点。 阮棠刚动,季南烽就睁开了眼睛。“醒了?” 阮棠看着季南烽眼底的乌青,伸手盖住他的眼,“你再睡一会儿,我起来活动活动。” 季南烽挡不住困意,又沉沉睡去。 阮棠从房间里出来时,恰好看到隔壁的房间门也开了,走出一个女人。 是之前在一楼招待他们的圆脸服务员。 服务员见到阮棠也是一愣,继而有些慌乱地将门关上,冲着阮棠点头之后,就快速下楼了。 阮棠看着那圆脸服务员的背影,双腿有些虚浮,并不拢,一看就知刚大战了一场。 阮棠无心八卦,想起她也是这副惨样子,努力地挺直腰杆,下了楼。 刚到楼下,圆脸服务员就告知阮棠,杨厂长找她。 这处招待所是属于机械厂内部的,平时都是用来招待有业务往来的客人的。 杨厂长是一个斯文消瘦的中年男人,他对阮棠说明了来意,机械厂想聘请阮棠作为维修部门的大师傅。 阮棠拒绝了杨厂长的好意,修车不过是她的个人爱好,她最喜欢的还是当一名医生。 “这事不急,季夫人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也可以跟季科长商量一下。夫妻俩如果都是机械厂的职工,可以优先安排房子。” 第33章 给你补身体 杨厂长见劝不动阮棠,就将主意打到了季南烽身上。 等阮棠去食堂打饭后,他上了招待所二楼。 季南烽开门见到了杨厂长,将人堵在门外。“有事?” 杨厂长道明了来意,让季南烽好好劝一劝他媳妇,并允诺给五级老师傅的工资,优先分房。 “我们家都是我媳妇当家,我听她的。”季南烽说完,又回了床上闷头就睡。 杨厂长顺势跟了进来,带上了门。 一进门里,杨厂长就将金框眼镜往头顶一推,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他也与季南烽一样,都是部队出身空降到机械厂的,只不过比季南烽早来了半年,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即将到来的研究员。 只不过,这半年来,他在机械厂的工作开展得举步维艰,技术工抱团严重,老资历的大师傅比领导更有话语权,一言不合就搞罢工。 领导们为了厂里的效益,对于大师傅们提的要求能答应就答应,这也养大了这些人的心。 这次他与季南烽联手,总算是寻到了一个突破口。 “参与罢工的工人已经全部开除,维修部门只剩下十几个学徒工,你就是哄也要把你媳妇哄来咱厂里。等过两天,厂里就会面向全县招人。” 季南烽:“哄不了,她主意正着呢。” “用美男计啊!” 又来?! 季南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至于吗?我刚献的身,腿还没好利索呢,厂里就要安排我干下一票了?” 杨厂长忍不住踹了一脚季南烽,这男人太不要脸了。也就是阮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才被唬住了。 “我那还有十斤肉票,给你补身体。还有什么困难,你现在提出来,厂里都会一一给你解决的。” “杨厂长应该也知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第二天提上裤子就不认了。为了咱们厂的发展,我肯定得沉浸式用美男计,给我媳妇迷晕了头……” 杨厂长:“给你三天假,够不够?” “够,等我好消息。”季南烽见好就收。 等阮棠打回饭回来时,后面跟了一个贺昆。 贺昆缠着阮棠帮他治手,他的胳膊在昨天抓坏人时又习惯性脱臼了。 阮棠答应了,吃了饭后就与季南烽一起去了县一医院。 谁想竟然在医院门口遇到了杜雪晴。 杜雪晴护着肚子,正被徐彦护在怀里。 徐彦得意指了指杜雪晴的肚子,“我们家雪晴的肚子有好消息了,你们家还没好消息?季南烽,你是不是不行啊?” 杜雪晴眼神飘忽,拉着徐彦就要走。“妈不是跟你说了吗?头三个月不能显摆。” 徐彦一听这话果然闭了嘴,扶着杜雪晴进了医院。 上次阮棠故意透露给杜雪晴,徐彦不能生育的事。想来,杜雪晴这次故意装孕,为的就是带徐彦来检查吧。 果然,跟着二人进了医院。 阮棠就看到杜雪晴和徐彦两人先进了妇产科,而后又进了一个门牌上挂着少生优生的房间。 阮棠正看着热闹,季南烽就被一个相熟的医生叫走了。 “你就是季大哥的媳妇?” “心挺大啊,季大哥都不想要你生的孩子,亏你还笑得出来,要是我早就羞愤得一头撞死了。” 阮棠算是听清楚了,面前的女医生是在跟她说话呢。 “为免误伤,我还是先问清楚,我不记得我男人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大妹子。所以,你说的季大哥是我男人季南烽吗?” 陆菱插着白大褂的兜,眼里难掩鄙夷,俯视阮棠。 “果然是越缺安全感越要强调季大哥是你男人。你知道季大哥干什么去了吗?” “我发发善心告诉你,他去找医生要避子套去了,你一个乡下女人恐怕不知道避子套是干什么的吧?” “避子套就是让你生不了孩子的,你说说,季大哥是有多讨厌你,才不让你生下他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优秀女人才有资格给季大哥生孩子。” 陆菱说到最后,脸都红了。在她的心里,这个优秀女人非她莫属。 阮棠气笑了,她这么辛苦地谋划着想要生下娇娇,季南烽这男人倒好,竟然还想白睡! “正好,我也好奇,我男人为什么不想让我生下他的孩子。” “季南烽,你来得巧了,你来好好说一说。” 季南烽拎着一布袋子的套,听到阮棠的话差点儿给吓跪了。 陆菱也没有想到,这个乡下女人竟然不按照常理出牌。 正常人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不是应该哭着跑走吗?怎么还会有脸质问男人。 陆菱抢答道:“还能因为什么,不配还需要什么理由。” “你他妈的可闭嘴吧!你谁啊,哪个科室的,我要找你们院长投诉你,故意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陆菱难以置信地摇头,“季大哥,我是陆菱啊,我老师就是关医生啊。” 季南烽这才想起陆菱为何有点熟悉,“我现在就去找关医生要个说法,怎么能纵容学生挑拨我夫妻感情。” 季南烽是真的生气,他要是不能自证清白,他媳妇就该把他扫地出门了。 他好不容易弄来了三天假,是奉命耍美男计的。可不是用来解释那些什么配不配的。 季南烽无情地拖着陆菱的胳膊就往外科去。 陆菱急了,“季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不在嫂子面前胡言乱语。” 她不敢想,她老师要是知道她上赶着做三,不知道会怎么看她。 万幸的是,外科门诊室里没有人。 关医生不在。 陆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正巧一对父母急急地送一个孩子来了。 “医生,你快帮帮我儿子。我儿子被鲫鱼刺卡了喉咙。” 阮棠一听到是鱼刺被卡了喉,忙道:“这个我在行。” 说着就准备去拿镊子消毒。 手刚碰到罐子,就被另一双手给摁住了。 “住手!”陆菱找回了自己的优越感,狠狠地训斥阮棠。“这里是医院,你又不是医生,怎么能随便动这些医疗器械!要是出了事故,你担得起责任吗?” 那一对父母闻言,戒备地盯着阮棠,生怕阮棠乱来。 “陆医生是吧,我们相信你。你给我儿子挑鱼刺吧。” 阮棠收回手,行吧,她忘了自己还只是个赤脚医生。 第34章 严格按照使用说明 陆菱赶季南烽二人出去,“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给病人治疗,还请你们出去。” 见那小朋友是真疼,所以,季南烽也没再纠缠,与阮棠两人走了出去,将门诊室让给了陆菱。 两人刚想走,就听到小朋友的哭声越来越大。 阮棠不放心地推开门。 陆菱一顿操作猛如虎,鱼刺却越捅越深。 小朋友疼得哇哇大哭。 孩子母亲急了,“你到底会不会弄,不会就别揽活啊!” 陆菱将镊子往铁罐子里一扔,也来了气。“你家孩子不配合,我也没有办法。鱼刺已经卡在太里面了,已经取不出来了,你们考虑一下要么动手术取出来。” 孩子父母一听取个鱼刺竟然要动手术,叫嚷着让别的医生来。 “什么事情?医院里禁止大声喧哗。”正巧,关医生回来了。 关医生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医生,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路过季南烽时,还与他打了一声招呼。 季南烽小声地跟阮棠解释,三年前他在前线受伤,术后送到当地的军区医院疗养,关医生就是他当时的主治医生。 “陆菱,病人什么情况。” 陆菱忙将小病人的病情一说。 关医生也检查了一番后道:“这根鱼刺偏硬,它横在喉咙里,如果强行取出来,就会划破气管,确实如我学生说的只能动手术了。” 孩子父母一口咬定一开始鱼刺很好取,都怪陆菱一阵乱捅才将鱼刺给捅到气管里的,说什么就要陆菱赔。 陆菱都急哭了,“老师,他们怎么这样讹人呢。我是尽自己职责帮他们,谁想这鱼刺卡那么深!” “我听说青云大队的赤脚医生对挑鱼刺很在行,你们可以找她去试试,很多人都是在她那儿挑出了鱼刺。”关医生建议道。 孩子父母被指了明路,抱上孩子就要走,刚到门口就被阮棠拦了下来。 “关医生说的挑鱼刺很行的赤脚医生,可能就是我。” “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就是青云大队的赤脚医生阮棠。” 孩子父母看到阮棠的赤脚医生证,忙让阮棠帮帮他们。 “关医生,借一下你的门诊室用用。” 关医生神色未变,侧身让阮棠进门。 阮棠从铁罐子里拿出镊子,“未经过消毒都丢回了罐子里,就污染了一铁罐子的医疗器械。陆医生,麻烦你帮我重新取消毒过的镊子。” 陆菱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黑。 关医生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眼神示意陆菱去隔壁。 阮棠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关医生的情绪管理也未免太到位了,不管怎么挑衅也不会生气,只可惜她的学生陆菱连点皮毛都没学到。 陆菱一跺脚,就去隔壁科室借回了一铁罐子。“阮赤脚医生,东西我给你拿回来了,你可别光打雷不下雨,搞了半点取不出鱼刺。” “我允许你旁观,看我如何把鱼刺取出来,免得下回再有被鱼刺卡到的患者,还要去青云大队找我。” 阮棠示意小朋友张嘴,请小朋友帮她拿着镊子,“帮我拿好了哟,一会儿我就要用到的。” 小朋友张着嘴,“嗯啊——”了一声,余光还想偷瞄手里的镊子。 就见阮棠动作飞快,那镊子灵活地在喉咙里一转,鱼刺就被取了出来。 陆菱还没看清阮棠是怎么做的,鱼刺就被取了出来。 关医生看了一眼带血的鱼刺,点头夸赞传言不虚,阮棠这个赤脚医生是有真本事的。 孩子父母对阮棠千恩万谢,临走之前还说:“以后再卡了鱼刺我们就来青云大队找阮医生,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 饶是关医生再好脾气,这会儿也面无表情。 季南烽却像是没见着一样,等患者一走,就开始告状。 “我不耐烦跟一个小姑娘多说废话,您是她老师,我跟您说。我们不熟,不要再腆着脸上赶着来套近乎,这样会造成我和我妻子的困扰。” 临出门前,季南烽转过头郑重地说道。 “还有,硬要说不配,也是我不配让我媳妇二十岁就冒着生命危险给我生孩子。” 关医生的笑脸在这一刻,终于龟裂了。 等门一关上,关医生一扫桌上的东西,甩手给了陆菱两巴掌。“看你干的好事!” 陆菱被打了也不敢哭出声,跪在地上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 等季南烽和阮棠将药交给了贺昆之后,就回了村。 到了村里,家家户户已经炊烟袅袅。 徐家的院门口,徐母正捧着饭碗与村人说,他家儿媳妇怀上了,今天刚去医院检查过了非常健康,十有八九还是个儿子。 村人忙说恭喜,阮棠也十分真挚地送上了恭喜,才跟着季南烽一起回了自家。 一回到家,季南烽就将一布袋子的避子套放在了柜子里。 阮棠看得牙痒痒的,“以后真要用那东西?” 季南烽点头:“乖,这事必须得听我的。” 阮棠乖乖应了,等季南烽给家里敲敲打打修补一圈时,阮棠拿着绣花针将这些避子的全给戳了一个洞。 戳了一个洞后,还觉得不保险,又给加补了几针。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把门一关,季南烽扛着阮棠就上了床。 季南烽将人压在身下时,猛然想起了柜子里的避子物,下地去柜子里取了一个。 取了一个后,按照盒子上写的使用说明,打开往里吹气! 呼呼呼—— 连吹三口气后,捏住了口子,就看到这破玩意儿漏风啊。 还不是一个眼子漏风。 风大到三五个眼子都漏啊。 这玩意儿都漏成这样,还能不能避子啊。 阮棠捂着眼,她没眼看了,没想到季南烽使用前还有这等骚操作。 失策啊失策啊。 “季南烽,你跟破气球玩去吧,我就先睡了。” 季南烽果断将破玩意儿一扔,翻身去找阮棠。 架子床吱吱呀呀地摇了半宿,季南烽嘀咕着明天要去找医院要个说法。 隔壁的徐家,因为杜雪晴“有孕”,被徐父徐母要求,小夫妻俩分房睡。 杜雪晴求之不得,她看到看到徐彦恨不得掐死她。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被阮棠说准了,徐彦竟然不能生育。 徐彦不能生育,再过几个月后,她的肚子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要是能将假孕变真孕……这样她就能上大学,等去了大学后,她再想办法去医院流产。 第35章 数到十 春耕已经开始。 一大早,村里的喇叭就响了,要召开春耕动员会。 阮棠扶着腰起了,季奶奶已经做好了早饭。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季奶奶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已经能吃上小半碗米饭。 季奶奶一见到阮棠这般,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别纵着南烽,他那把年纪如狼似虎的,你小身板哪受得住。隔上三五天给他吃点肉末星子解解馋,等过几年你张开了,到时候再想怎么折腾再怎么折腾……”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这是她一个新媳妇该听的吗? 阮棠囫囵地吃了一个菜包,拎着药箱就跑去了打谷场。 徐父正在调试着话筒,喂喂喂了个半天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红阳县引进了一个新豆子,这是外国的东西,是好东西啊!产量高,出油也多。收购价每百斤30元,还有额外10元补贴人工。” “我们隔壁市去年已经种植,只要勤快点的人家,家家户户都已经造了大砖房,生了大胖孙子。就问你们,羡慕不羡慕!” “你们说说,这么好的种子,咱种不种?种!种多少!” 村人们沸腾了,花生的收购价才在每百斤20几块钱,这国外的豆子竟然高出了一倍。 “谁不种,谁是傻子!” “咱们今年全部都种这个,明年家家户户都盖大砖房!” 搁以前,大砖房可只有地主家才能住得上,现在他们也敢想敢住了。 徐父很满意大家的支持,叫上杨万年开上拖拉机赶紧去粮站抢种子。 村里的老人拍拍徐父的肩膀,“咱们大队没有你这个大队长,还是不行啊,其他人跟你一比,差了远了。等年底选书记时,我们都选你。” 去年徐家出了这么多事,村人们原本想要换掉徐父这个大队长。但是一到这种关键时候,还就真指望不上其他人,谁让徐家在城里有人呢,有人脉有消息。 其他人与徐父这么一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的。 如果徐父真的能带领村人都住上大砖房,胡老书记一退下来,能顶上来的也只有徐父了。到时候,就连胡家也要避其锋芒。 徐父大笑着,让大家不要忘了年底多多支持他。“我会继续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阮棠回到家,也没见季南烽砍柴回来,索性就顺着山路去接他。 刚到山脚,就见到了几个小朋友,他们给阮棠指了方向。 山脚附近的柴火早被捡了过冬,所以季南烽这一趟走得有些远。 阮棠一边走,捡了柴火堆在一处,等找到季南烽时,阮棠也背着一背篓的柴。 “你怎么来了?” 季南烽正将枯死的树枝砍了下来,修理了小枝丫,打算一会儿直接拖下山。 “我总觉得心里不得劲,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得劲儿。” 阮棠同季南烽说起了这个外国豆,又说起了自己的担心。“可能是我太保守了,总觉得还是种粮比较稳当。” 前世的这个时候,并没有出现什么外国豆。青云大队都是规矩地保证了全村人的口粮后,再种植一些经济作物增加收入。 季南烽在部队里曾听临市的战友提起这个外国豆,“我晚点去公社打个电话问问我那战友。” 阮棠想让季南烽快点下山去打电话,殷勤地帮着捆柴。 阮棠力气不够,就用整个人压着柴火,谁想脚下一滑,直接跪在了季南烽的面前。 阮棠都懵了,她好死不死直接跪在了季南烽的裆部前面。 那鼓鼓囊囊的一团,随时有起立的苗头。 前有狼,后有柴,她退无可退! 季南烽也懵了,这都好几秒了,阮棠咋还不起来?难不成她想在这儿来一波刺激的? 季南烽咽了咽口水,他没经验啊,但是阮棠如果一定要缠着他,他也不是不能屈服的。 他偷偷地张望了一下,才发现这个地方不错,前后都有遮挡,一有人走近他就能发现。 他,数到十,如果阮棠还不起来,她就当她脸皮薄,无声地缠着他。 一,二……十! 季南烽凶狠地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抱紧我!” 季南烽选了一颗枝繁叶茂的老树,驮着阮棠,手脚并用地上了树。 将阮棠放在粗壮的树干上,季南烽就亲了上去。 阮棠受惊地勾着季南烽的脖子,如同菟丝花一般地缠着季南烽。 季南烽大为受用,压着阮棠就来了一回。 等完事之后,阮棠闭眼在季南烽怀里,听着小雀儿叽叽喳喳,满心被外国豆带来的不得劲儿散了不少。 季南烽看着阮棠慵懒的模样,他真是爱死了。 等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为阮棠造一处树屋,跟她没日没夜地缠绵。 等两人下山后放了柴火后,就去公社借电话时,胡老书记正巧也在打电话。 等胡老书记挂了电话后,季南烽拨了一个电话给隔壁市的战友问起了外国豆的事情。 如徐父所说,外国豆在隔壁市种得很好,去年的收购价确实是每百斤40元,虽然没有夸张到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大砖房,但是劳动力足的人家年底分了好几百。 胡老书记也在一旁点头,“我刚也找我远房亲戚问了,这外国豆是真的。他徐四海总算是做了一回人事,只要咱们大队能富起来,我这个书记给他当也无妨。” 胡老书记背着手走了,脚步却坚定。 胡老书记虽然有私心,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有自己的原则。 到了下午,拖拉机拉回了一车的外国种。 去抢种的男人大声地说着那热闹的场面,“多亏了大队长跟粮站的熟,就先让咱拉回来了。不然到了后面,怕是够呛。” 一时之间,徐父的名声暴涨,隐隐重回名望的巅峰时候。 田头也是一片热火朝天,村人们生怕之外国豆的种子被人抢走,当即决定早种早安心,不分白昼地播种。 农忙的时候,阮棠这个赤脚医生也是要下地的。 阮棠被分到了与后门的董家一块干活。 董家有三个儿子,董大董二都已经娶了媳妇,董二的媳妇章小花就经常来找阮棠说话。 董大娘让阮棠跟章小花一处儿跟在后头补种。 章小花的孩子才四个月大,需要隔三小时就回家喂奶。 半夜12点,章小花去喂夜奶,却半小时没回来。董大娘心里挂念,拜托阮棠去瞧一瞧。 第36章 多了一份工作 阮棠打着手电筒回了村,村里都笼罩在夜幕之中,只有村头的狗在乱吠着。 刚到董家门口,就听到董家的隔壁李家传来了压抑的吼声,还有女人凌乱的娇喘声。 阮棠皱眉,春种是全村的大事,只要下得了地的全都下地干活了,李家竟然这么不讲究,忙里还要偷闲来办事。 “小花,你在家吗?”阮棠朝着董家院子喊道。 章小花抱着孩子从东厢房出来,“在呢。” 两人的说话声响起,隔壁李家瞬间安静了。 章小花朝着隔壁努努嘴,示意阮棠快进门。“那挨千刀的,别人都在田里忙着抢种,他们倒好在家里忙着造人。自从兴根叔没了后,三天两头不是打架,就是搞这事,每次都不知道遮掩一下。我们住在隔壁的,听得害臊死了。” 这一次也是,章小花掐着点回家喂奶,就看到大侄女受惊地抱着她女儿,衣角还被弟弟拉着。 这可将章小花心疼坏了,一问才知道他们听到了隔壁传来女人的特别惨的哭声。 章小花到底还是新媳妇面皮薄,没冲到隔壁去骂人。这要是换成了董大媳妇,怕是能心疼地拿着菜刀将人砍了。 “要不让三小只去我家睡吧,我奶在家。” 章小花也怕隔壁再搞出什么动静来,领着三小只去了季家,陪着季奶奶一道儿睡。 两人带着孩子刚出门,隔壁的院门也开了。 李石与阮棠两人打了一个照面,还腼腆地冲着两人点点头,快步往田里去。 等将三小只安排好了,两人回到了田里。 董大娘一问缘由,忍不住骂娘。“改天我上李兴根坟头去骂去,老李家的名声都要被他儿子给败完了。” 季南烽三天的假,就在田里忙了三天。 等到最后一天下午,机械厂来人了。还是公社领导陪着一道儿来的。 杨厂长亲自带着领导班子来的,维修部门停了三天,这三天因为春种又坏了不少拖拉机,就等着阮棠回去救场。 华阳机械厂是红阳县最大的厂子,徐父听到这名字时还不确定地问了好几遍。 徐父从地里跑回来,连手都来不及洗,就将人迎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杨厂长啊,我家二女儿和女婿都在机械厂上班,经常听他们说起您,今天一见果然大领导就是不一样。” 胡老书记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没跑过徐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父将人领到了徐家。 杨厂长笑着客套,“这么看来,咱们大队有挺多人在机械厂上班啊,不知道令爱和女婿是在厂里做什么的?” “我女儿是在后厨打菜的,我女婿是坐办公室的,马上就要升职了。” 徐父可劲儿地夸赞自己女儿女婿一心挂念机械厂,就连回娘家夸赞机械厂领导好,力求为自己的女儿女婿在领导面前多刷好感。 杨厂长轻咳了一声,示意助理打断了徐父请功。 助理忙与胡老书记打听,“季科长在哪儿,领导们这次来特意来找季科长的。” 徐父噎了好大一口,“季科长,谁啊?” “季南烽,季科长啊。”助理疑惑道:“难道季科长从没说过,他是机械厂保卫科科长吗?” 胡老书记忙道:“季家就在隔壁,我去找找人。” 机械厂的领导们忙起身去隔壁,“季科长是我们机械厂的骨干人员,理应要慰问一下家属的……” 一行人说着,就去了隔壁的季家。 徐母刚烧了一锅的茶,等她端出来时发现人都不在了。“不喝茶了?” “喝什么喝!你自己喝!”就算是再不爽,徐父还是抬腿去了隔壁季家。 等季南烽被人从地里找回来时,徐父不阴不阳地道:“南烽都做了大科长了,还藏着掖着不说,这是生怕村里人找你走关系吗?” 也不知道阮棠是不是就是知道季南烽比他儿子有出息,所以才改嫁到了隔壁老季家。但是一想到季南烽一把年纪了,也没个儿子,心气儿就平了。 “季科长啊,怎么样,有没有好消息?” 季南烽一边洗手,一边拒绝:“我媳妇说志不在修车,她就喜欢做大队里的赤脚医生。” 机械厂的领导急了,忙让季南烽再劝一劝。 胡老书记的孙子胡大志在家里就曾说过起阮棠一夜修了128辆拖拉机,心下明了机械厂的人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南烽啊,阮知青是不是因为放不下咱们大队,怕去机械厂上班后咱们大队就没了赤脚医生?” “阮知青这孩子啊,就是重情谊。别人都是往高处去,阮知青却心系咱大队不肯离开。可机械厂的事也是大事嘛,咱可以好好商量的嘛。” 在胡老书记的协调下,大队重新推荐一个学徒,跟着阮棠学医,平常小病小痛也有人开药,既不耽误事,也能减轻阮棠的工作。 机械厂特聘阮棠为大师傅,各种福利等同于六级大师傅,优先享受分房。但是不必天天在机械厂坐班,只需每天晚上去一趟机械厂,解决棘手问题。 等阮棠回家时,就被告知她又多了一份工作。 她当然不会嫌弃钱多,只是怕耽误机械厂的事。 “以前那些大师傅修一天最多修三辆车,你一晚上就能修128辆,能耽误什么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最后,机械厂感谢青云大队愿意让出阮棠这个人才,特意提前告知了机械厂三天后要招人的消息。 “上一次帮阮棠同志修车的那几个小伙子都不错,记得明天让他们来厂里填报名表。” 就这样,机械厂要招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青云大队。 村人们连春种的心思都淡了,谁家要是能出个吃供应粮的,那可是祖坟冒烟的大喜事。 不少人家都拎着鸡蛋来季家打听消息,想让阮棠两口子帮忙好好说说话,他们可听说了厂里对这两口子很重视。 思来想去,阮棠与季南烽商议后,还是决定上课。想学修车的都可以来听课,三天后的招工考试就各凭本事。 这一天,一个村的小伙子都来听课了,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女知青。 阮棠让女知青到前头来,离得近一些能更好地看到拖拉机的构造。 一直到日落西山,才下了课。 “据机械厂透露,招工考试分为笔试和实操,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修过拖拉机,所以一定要把笔试部分的分数多拿到手,我今天讲的内容你们回去以后多多复习。” 第37章 要不要打个赏 阮棠将拖拉机头盖上了麻袋后,才准备离开。 刚走出打谷场,就遇上了曲文丽和庞鹏在争执。 过年时,她还听男知青说,庞鹏和曲文丽已经找村里买了一处空院子,打算忙完了春耕就搬过去。两人已经说好了现在不领证,等回城了后再领证。 “我最看不上你的就是你没有上进心!他们有些人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都要去考工,你倒好还去种田!你挣那十个八个工分,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重要吗?” 曲文丽歇斯底里地喊着,庞鹏低着头神色不明。 “我跟你说过,我爸就是开拖拉机撞死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拖拉机。” 曲文丽失望地摇头,“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这辈子都不想碰拖拉机,你知道这一辈子都有长吗?我在这里三年,我就感觉过了三辈子一样,天天捡牛粪,天天下地,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 庞鹏试图安抚曲文丽,“我已经找胡书记报名了赤脚医生,我相信有很大的概率会被录用。” “赤脚医生也是农民,能比得上工人吗?你就算当了赤脚医生,你能去医院上班吗?还不是要天天蹲在地头。” 曲文丽见劝说不了庞鹏,干脆撂下狠话。“我是一定要回城的,今年的工农兵大学名额我志在必得,你要是不能成为工人,我们就散了吧。” 等曲文丽走后,庞鹏却失落地站在原地。 阮棠还记得,前世一直到工农兵大学取消,村里没有推荐一个知青去上大学。 这世虽然不一样了,但是杜雪晴怎么说也是徐家的儿媳妇,徐父没有理由舍了儿媳妇反而推荐了曲文丽去上大学。 可惜了,曲文丽自己看不明白。 阮棠走出角落,轻声地道:“春耕结束后,有赤脚医生的短期培训班,你要是想清楚了,跟胡书记去说一声。” 庞鹏惊喜地抬头,“我想得很清楚,我现在就去找胡书记。” 庞鹏跑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冲着阮棠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已经25了,他爸死了后他妈就改嫁了,他就算是回城也没工作,没工作养不起老婆孩子,他宁愿待在青云大队,他也习惯了干农活。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地提起要领证,曲文丽却不答应,怕因为领证耽误了回城。他很想让曲文丽认清楚一些,青云大队那么初中生,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外来的知青。 庞鹏觉得,只要曲文丽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时,就会认清现实。到时候,他赤脚医生赚的十工分,就能养活他们。 报名赤脚医生的就三人。 这搁以前,都是抢破头都要争的空缺,这次恰好撞上了机械厂招工,才让这三人捡了漏。 原本村里定下来推荐胡苗苗,但是阮棠推荐了庞鹏来,索性就定下了两人。 一个是庞鹏,一人是胡苗苗。 胡苗苗是胡建设的亲妹妹,刘亚芳的小姑子,是一个活泼的小个子小姑娘。 胡老书记将两人带来给阮棠看了一眼后,为防出意外,就直接将人打包送去县一医院进行短期培训去了。 阮棠回到家后,就看到孟琼英与余成茂正站在院子里。 自从孟琼英嫁到红辉公社后,阮棠也已经好久没见到她。 乍一见,两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阮棠招呼季南烽好好招待余成茂后,就拉着孟琼英回屋说私房话了。 当初,孟琼英因为局势所迫,说服了余成茂假结婚。 结婚那么久,余成茂规矩地不像个男人。两人依旧是假夫妻,同吃同睡的假夫妻。 孟琼英将余成茂狠狠地夸了一回,这回来也是听说机械厂招工,阮棠在授课,让余成茂也在旁边听一听。 屋外,季南烽也在问余成茂婚后生活咋样。 余成茂吞吞吐吐,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像赘婿。” “每天睁开眼,就给我一元零花钱,不花完不许我回家。要是做饭好吃,奖。衣服洗得干净,奖。总之,表现好,就奖我钱。结婚还不到两个月,我已经攒了100元了,这感觉又爽又愁。” “现在全公社的都知道我娶了个有钱媳妇,就连我那爸妈都经常拿肉来给她加菜,就想要从她口袋里掏一点零花钱。” 季南烽听后,沉默了。 这日子,他也说不上来好不好。因为,马上他也极可能有幸尝到这种滋味了。 阮棠拿着六级大师傅的工资,再加上的赤脚医生的十工分,又有钱又有粮……他应该趁早跟余成茂学学怎么抱大腿吗? 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好久,还是季南烽先开口了。 “这个点,你在家是不是该烧晚饭了?” 余成茂一看天色,忙往灶房冲。等点起了火,才想起了这是在季家。 季南烽本着好好学习的态度,提议道:“要不,今天晚饭你做?” 余成茂也不含糊,哐哐哐就是一顿烧。 等余成茂煮出了一锅大乱炖,一尝滋味,咸淡适中,毫无亮点,毫无食欲。 季南烽的脸都黑了,就这还有脸说自己的日子过得像赘婿!这摆明了就是孟琼英用生命在宠夫!这要是搁他们家,他今天敢大锅乱炖糊弄过去,阮棠就能捧着碗去隔壁徐家去蹭饭。 最后,季南烽又炒了一荤一素加菜。 席间,孟琼英只夹余成茂做的大乱炖,差点儿将余成茂感动哭了。 等转日,余成茂竟然炒了一荤一素,孟琼英吃着吃着就抱着余成茂一顿哭。她可劲儿地找理由给余成茂赏钱,为的就是补偿余成茂,因为她想跟余成茂离婚了,毕竟谁受得了天天吃猪食。 可看到余成茂做的一荤一素,她觉得她还是能再坚持坚持。也不是非要离婚不可。 在孟琼英夫妻俩离开后,季南烽主动将碗给洗了,还给阮棠打了热水让她泡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阮棠戒备地泡完脚后就并拢着腿,将自己卷成麻花扭进了被窝里。 等季南烽进被窝时,阮棠已经困得迷迷瞪瞪,季南烽的手搁在她腿上轻轻一抬,她防了一晚上的麻花腿还是破房了! 爱咋咋地,她不管了。 反正只要不用避子套,她就当是为了生孩子。 “阮阮,我表现得怎么样?要不要打个赏?” “阮阮,这个力道可以吗?不考虑打个赏?” “阮阮,这持久还满意吗?真的不打赏吗?” 阮棠被季南烽缠了半宿,脑子里全是打赏打赏。 后来,她实在是没忍住,赏了季南烽一脚。 第38章 放下身段套近乎 第二天,季南烽去上班。 临走之前,季南烽还摇醒阮棠,让她早点来厂里,到时候他们一起去选房。 回城的路上,季南烽还遇上了徐二姐。 季南烽冲着徐二姐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徐二姐却冷哼一声,傲娇地扬着头骑着自行车走了。 她不待见阮棠,现在连带着对季南烽也不待见了。捡了她弟弟不要的二手货,这种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徐二姐骑着自行车回娘家,刚在村口就遇上准备去上工的村人。 徐二姐神神秘秘地道,“婶子你们不是一直让我留意着我们厂要不要招人嘛,这次我们厂就要大招,要不要我帮你们报名……” 这要是在以前,她一说这话一准就能收到不少的好东西。村里人做梦都想家里出个工人,所以一听徐二姐有路子,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 可这回,徐二姐就觉得村里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好像还带着几分讥诮。 徐父匆匆赶来,忙将徐二姐给拉回了家。“你可别丢人现眼了,咱们大队早几天就知道机械厂要招工,他们今天都去报名了。” 见徐二姐不信,徐父就将杨厂长亲自来青云大队的事儿说了。 徐二姐平时都在厨房里忙活,只听说机械厂来了个姓季的科长,没想到竟然是季南烽。 徐二姐与徐父交头接耳一分析,得出结论要放下身段,与季家好好相处。这样,她男人的升职就稳了,说不定她也能给她换一个做办公室的活。 “我给老三媳妇也弄了一张报名表,我原本还想着让她随便试试运气。现在有季南烽这个科长在,塞个人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杜雪晴扶着肚子听着徐父父女俩将算盘打得啪啪响,直接拒绝:“我一个女人,才不去修车。爸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怀孕就让我去读大学。” 徐母生怕杜雪晴拿肚子出气,忙哄着人回屋歇着。 徐二姐撇嘴,“爸,你该不会真的让老三媳妇去读大学吧?你就不怕她去了就不回来吗?” 徐父自有打算,“要上大学,也要先给我徐家生下孙子再说。等她去读大学后,把孩子给打了,那我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徐二姐在娘家吃了早饭后,就拎着一菜篮子去了隔壁季家,见到阮棠直接道明了来意,让季南烽在机械厂里好好帮她男人说说好话。 说完,也不等阮棠答应,就将菜篮子往阮棠怀里一塞。 阮棠猝不及防接了一满怀。 低头一看,一颗去年冬天没吃完的大白菜,外面的叶子已经烂了一半。 “收了我的东西,做事就尽心一点儿。只要南烽帮我家男人升了职,往后来食堂打饭,我就给他多打一块肉。” 阮棠冷笑一声,将菜篮子直接丢回了徐二姐的身上,把门一关,任由徐二姐在门外气得跳脚。 对付徐二姐这种脑子拎不清的,阮棠连骂都懒得骂。 还当她是当初那个阮棠,为了跟徐彦有个好结果,可劲儿地迎合徐家人的喜好。 徐二姐被大白菜丢了一身,刚好被路过的瞧见了,纷纷嗤笑她又想占便宜,又舍不得出血,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徐父嫌弃徐二姐丢人,赶着她赶紧回城。 阮棠在家里收拾了一通后,到了下午准时上课。 到了机械厂考试的日子,贺昆开着吉普车来接阮棠,厂里特意请阮棠这个大师傅为修车工人面试,择优录取好苗子。 这一次,光维修部门就招三十人,还有生产车间和其他部门,一共要招近八十人。 曲文丽在机械厂的面试官里见到阮棠时,脸上的喜意怎么也止不住,当场就捂着嘴笑了出声。 阮棠点着曲文丽的报名表,推给了下一个生产车间的负责人。 她作为维修部门的招聘负责人,她并不打算招未婚小姑娘。 首先就是不合适。一车间全是男人,到了夏天修车时,男人打赤膊上阵,要是有未婚小姑娘在,多少有些不合适。 维修部门本来就是苦力部门,优秀的小姑娘完全可以挑选坐办公室的工作。 一直面试了两天,阮棠挑了二十八个男人,二个结了婚的大姐。 当天录用名单就贴在了厂门口。 青云大队的一共录用了4个人,阮棠要了杨晖和胡大志,季荣去了生产车间,胡建设去了质检车间。 这四人因为曾帮着阮棠一起修拖拉机,与维修部门的学徒工早就混熟。 他们听说阮棠就要了杨晖和胡大志,就托人将季荣和胡建设塞到了另外的车间。 能做技术工的学徒,这些人的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一听说是为了讨好大师傅,塞两个人不过就是顺手。 再者这四人,在杨厂长和领导那里都留了名,特别关照过的。 除了这四人,余成茂也进了机械厂的厂办。 等阮棠回村时,就被曲文丽哭着拦下来了。 曲文丽先是哭诉自己是多么地不容易,“你为什么就不能帮我一把呢?你把杨晖他们四个人都弄进了机械厂,怎么就不能帮我一把呢?我们还是同一个知青所的知青呢!” 阮棠给曲文丽递了手帕,就被曲文丽一把挥开了。 “你连拖拉机都没碰过,你去维修部门做什么?招进来的三十人,最不济的也会开拖拉机。” 曲文丽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不会开,但是我会学啊!明明是你自己发达了,却不肯给我一条活路走。以后,我要是有个意外,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不肯扶我一把。” 曲文丽哭着跑开了。 阮棠站在原地许久,才捡起了手帕。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不管你信不信,但凡我们村的报名表到我手里,我都没直接将他们淘汰,我都是递交给下一个部门……” 被曲文丽这么一闹,阮棠也有些不快。 季小弟回到家时,见到阮棠兴致缺缺的模样,放下书包就冲出了家门。 他在村头一打听,就知道了怎么一回事。落选的村人怪罪阮棠不肯帮忙,就选了走得近的那四户人家,指不定是收了什么好处。 第39章 满屋的屎味儿你在煮什么 季奶奶与人在村头理论。 季小弟就联合了半大的小子们,往嘴碎的那几家院子里泼粪。 “季小弟你个挨千刀的,我家的衣服全被你泼上粪了。” 季小弟边跑边泼:“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满嘴喷粪的。” “赵三明,你带人往自己家泼粪,你他娘的是不是缺心眼。” 赵三明边跑边嚎:“我哥那榆木脑袋,能记住自己名字怎么写就不错了,你还怪阮知青没给走后门,这门得有多大才能把我哥给塞进去。” “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等我抓到你,非得揍死你不可!” 村里顿时闹成了一处,被泼了粪的人家叫嚷着要抓住几个孩子。 章小花急吼吼地跑来寻阮棠,“不好了,季小弟被人逮着了。” 阮棠忙跟着章小花往村口跑去,路上已经弄清楚了什么事。 阮棠有些自责,她怎么就没注意到季奶奶和季小弟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她还是被曲文丽影响了情绪,不管前世今生,曲文丽一直尽责地做着知青的大姐,对她也是一直照顾偏多。 她只是突然觉得,曲文丽好像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就这么一恍惚,就让季家人跟人干上了。 等阮棠跑到村口,就看到了赵家的大儿子赵大宝抓着季小弟的胳膊,赵家的小儿子赵三明正踢着他大哥的腿,试图让他放开季小弟。 阮棠操起水井旁的扁担就朝着赵大宝的后背砸去,一下一下密密麻麻地砸了下去。 唔!赵大宝一声闷哼,吃痛地放开季小弟,就要来抓阮棠。 阮棠分心地将季小弟护在身后,顺势抓住了赵大宝的胳膊,捏住他的胳膊上的几个穴位,那胳膊立刻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阮棠的动作很快,村人只看到阮棠一提一退,赵大宝的两条胳膊就被废了。 顿时开始庆幸,没看着季家又是老又是小的瞎欺负。 杨晖四人原本正在家里收拾行李,听说村口闹起来了就忙赶了来,将阮棠护在身后,叫嚷着有事冲他们来。 阮棠丢了扁担,一个人走到了最中间,环视四周看热闹的村人们。 “我知道有很多人觉得不公不服,觉得我偏心,觉得我收了好处。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机械厂聘请我为六级大师傅,月工资85元。你们想要这笔钱吗,想?我给你们机会想!只要你们能比得过杨晖四人,我把我的工作让出来给你们!” 阮棠让季小弟回家,将机械厂的招工试卷拿过来。 “赵大宝,你不是不服吗?我允许你第一个出来挑战!” 赵大宝被卸了胳膊,早哭得鼻涕眼泪花花,后怕地摇着头不敢再横。 阮棠扫视了一圈,这些人被阮棠看得低下了头。“如果没人敢比试,以后最好别让我听到有人逼逼赖赖地说我偏心收好处!” “我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阮棠朝着那女人说话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曲文丽。 庞鹏拉着曲文丽的胳膊,小声地劝她别冲动,让村人看笑话。他们知青都是一体的,闹到了外面让村人看笑话,以后村里人指不定要怎么欺负他们知青。 曲文丽一把甩开庞鹏的手,“这是我的机会!谁也休想拦我。” 曲文丽脚步坚定地走到阮棠的面前,“阮棠,你刚刚说的,只要挑战胜过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就把工作让给我?” 阮棠深深地看了一眼曲文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曲文丽得到肯定答案后,走到杨晖四人的面前。 曲文丽了解阮棠,知道她挑了杨晖和胡大志进维修部门,这两人在四人中的资质一定是好的。那就剩下的两人季荣和胡建设。 她挑了季荣。 季荣是季家人,平时也不声不响,在青云大队中就连干活都不算出挑,一定是阮棠和季南烽给她走了后门。 为防作弊,两人就当场比试。 一个小时后,两人一起交卷。 为了公平,两人交换改卷。 曲文丽看到季荣的试卷上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时,脸色一白。 仔细一看,就连机械厂的建厂历史也填得满满当当的。 看到这些,曲文丽知道自己输了:“这不公平,他一定是考试后去查过资料的。” 阮棠笑了,“你们同一天考试,同一天结束,季荣能在考试后查漏补缺,你为何只知道拦着我哭诉我不讲情面不帮你走后门?” “如果季荣没有被机械厂录用,今天他不服站出来要挑战,那么他就能得到一份85工资的工作。机会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而不是给哭哭啼啼的人。” 曲文丽咬着唇,再也没脸要求比试,哭着跑了。 “你们还有谁不服?” 这下子,村人们彻底安静了。 他们的儿子都不敢站出来,他们吵再多也是丢人现眼。 “没有不服的,那就把嘴闭牢了。不然,下一次可不止就往院子里泼粪了。” 阮棠带着季小弟和季奶奶回了家。 等到了家后,阮棠捏着鼻子给季小弟换了衣服。 季小弟红着眼控诉阮棠,他也是气糊涂了,才想到泼粪这种自伤八百的招。 阮棠也不敢捏鼻子了,忙哄着人不生气。“臭衣服咱不要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套绿军装吗?明天嫂子就带你去买。” “真的?” “必须是真的,嫂子都要赚大钱了,不差钱。” 季小弟这才露了笑脸,过了一会儿季小弟又说不要了。 在阮棠的追问下,季小弟才道不稀罕。 因为青云大队没有初中,所以他们读完了小学就得去红阳中学上初中。学校里,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县城里的,只有一小部分是乡下的。 城里的孩子平常穿的都是一身绿军装和蓝军装,这可把乡下孩子给羡慕坏了。 季小弟也羡慕,但是他从不在家里说,只有一次说漏了嘴被阮棠记住了。 “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早就不羡慕他们城里人了。他们读书,都没我们几个好。” “再说,赵三明他们都没有绿军装,我一个人穿了,我就是叛徒。我得跟赵三明他们一起共进退。” 整个青云大队现在只有五个孩子在红阳中学上学,他们每个周一带上干粮去上学,周五放学后再一起走回来,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就连泼粪,也是五个孩子一起干的。 等季南烽回家时,就看到季小弟一个人偷偷地点着煤油灯,蹲在厨房里。 季南烽嗅了嗅满屋的屎味儿,“你在煮什么?” 第40章 今晚就住这 季小弟舀了一瓢热水倒进了盆里,那热腾腾的屎味儿一下子窜进了满屋。 季南烽被熏得后退了一步,“你掉进粪坑里了?” “你才掉进粪坑里,你全家都掉进粪坑了!”季小弟骂完才发现把自己给骂了进去。 “就你这脑子,掉进粪坑里也不奇怪。”季南烽毫不留情地一顿嘲笑,等到季小弟鼓着脸说完事情原委后,季南烽就笑不下去了。 趁着他不在,欺负他媳妇。 把他当死人吗? 季南烽在季小弟的屋子里将就了一晚,等到天亮就摸去了那几家,找上了嘴碎大爷大娘们的儿子,套上麻袋就是一顿揍。 他们虽然猜得到大差不差是季南烽揍的,但是也无可奈何,他们没抓到现行,也打不过季南烽。 他们鼻青脸肿地将自家父母一顿埋怨,都怪他们嘴碎,才连累了他们。他们有几斤几两,自家人不知道吗! 阮棠醒来后,才发现季南烽回了家。 两人吃了饭后,就听村里人吆喝着要组团去城里看人枪决。 机械厂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凡是参与了此案的一律枪决。所有的赃款都退回了机械厂,用于专款专用,专门用来给加过混水柴油的拖拉机维修用。损耗严重的拖拉机,必要时一定要换新发动机。 青云大队的拖拉机也开去了机械厂定损。 阮棠对枪决不感兴趣,再加上这案子是季南烽参与侦办的,未免案犯的家人横生枝节,所以阮棠并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等吃午饭时,阮棠就发现季小弟不在家。 去村里一问才知季小弟和赵三明几个偷偷地溜去了县城。 季南烽怕出意外,与阮棠一起去城里找人。 可到处是黑压压的,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阮棠索性就去国营商店,看到了学生版的绿军装,一问价一身要39。 季南烽当即就拉着阮棠出来了,“一个臭小子没必要穿这么好的。”他到现在穿的还是从部队里带回来的,就连阮棠也就领证时买了一身。 等两人回了家,季小弟也已经到家,正同季奶奶说着他们抢到了最前面的位置,看到了那子弹从枪膛里射出来,血喷到了他们的脚边…… 季南烽二话不说拎着他就是一顿揍。 到了夜里,季小弟发起了高烧,一晚上都在讲胡话。 季奶奶守在一旁抹泪,就怕季小弟被人上了身。 阮棠烧了一壶的灵泉水,让季南烽时不时地给喂一点。 不多会儿,赵三明四人也被送来了季家,都跟季小弟一样的症状,发烧说胡话。 阮棠给四人喂下了退烧药,还给倒了灵泉水,没多会四人就退了烧,等到快天亮时又烧了起来,如此反复。 一直这般断断续续地烧了三天,就连季南烽也请假了守在家里。 要不是破封建,季奶奶都要张罗着请神婆来接家里了。 等到了第四天,季小弟才喊饿。 季南烽喂着季小弟喝了一碗粥后,阮棠神神秘秘地拿出了一样东西。 蹬蹬蹬——一套绿军装。 季小弟无精打采的脸上顿时有了光,“嫂子,这是给我的吗?哥,这是给我的吗?我也有绿军装了吗?” 阮棠点头,“等你病好了,再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季小弟从床上跳了起来,“要!我已经病好了,我现在就想试试!” 季小弟穿上绿军装,左看右看,欢喜地下地走正步。 漂浮地走了几步后,就听到门外赵三明他们叫他。 “季小弟——你醒了吗?” “季小弟——” 季小弟忙开始解纽扣,“我还是偷偷地在家穿吧,一会儿赵三明他们来了看到我这身,就该羡慕了。” 赵三明三人推开房门,季小弟就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簇新的绿军装。 他们五个人都有绿军装了。 五个已经长大的小朋友看着对方身上的绿军装,笑得像个这个年纪的半大的孩子。 阮棠站在季南烽的身边,随口问道:“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羡慕城里的学生吗?” 季南烽的声音有些飘忽,显然也想起了他读书的那会儿。“羡慕,羡慕人家有肉吃,羡慕人家有新衣服新鞋子……” 才十一二岁,怎么会不羡慕人家。 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绿军装,季小弟的病也好了。可能是被转移了注意力,只顾着高兴了。 到底,阮棠还是没舍得买了国营商店里的那一套,去供销社买了布料,请董大娘给季小弟做了一身。另外的四家也把去年攒下的布票拿了出来,给自己家生病的娃做了绿军装。 孩子们见到绿军装,这病就神奇地好了。 赵三明他妈骂骂咧咧的,怀疑赵三明是在装病。 季南烽已经请了两天的假,第三天就跟阮棠一起去了机械厂。 因为赃款专门用于修车,所以维修车间里停满了拖拉机。 阮棠带着学徒工们一辆辆地查看,并做好车辆记录。 她要求每一辆拖拉机都做好维修记录,并有专门的负责人跟进。 一直忙到下午,才将所有的拖拉机都归类好。 优先将发动机损耗严重的更换了新发动机,其他的问题不大的还是请人先开回去,等后续出问题了再来更换新发动机。 阮棠洗了手,正打算去食堂打饭,季南烽就找来了。 季南烽已经打了饭,叫上阮棠就往家属院去。 “厂里给我们分配了一套一室的房子,走,我带你去看看。” 机械厂的家属楼都是简易筒子楼,一共四层,一梯八户,门窗都是木质结构。 季南烽分到的房子在四楼的最里面,一室一厅,大约二十平方。 为了给阮棠惊喜,季南烽已经找人清理干净,还刷了两遍墙,只要找木匠打一个床就能住了。 这时候二十方,可是实打实的,一个大客厅还能隔出一个房间来,剩下的位置也够放下一张桌子。再在窗边放个煤球炉,还能偶尔开个小灶,也不必跑到公用厨房去抢位置。 阮棠对这个房子是打心眼里满意,笑着与季南烽说着对屋子的规划。 “这么喜欢,那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儿?”季南烽上前,从背后环抱着阮棠的腰,头搁在阮棠的肩上,随着阮棠在新家漫步。 阮棠被季南烽热乎乎的呼吸扰得反应有些迟钝,“又没买床,怎么住?” “有床,今晚就住这?” 季南烽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探进阮棠的毛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她的软腰细肉。 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颈部,带着诱/哄。 阮棠脚步已经发软,她的道行还是太浅了,这男人要是不做人起来,她一点都不招架不住。 第41章 行军床塌了 季南烽变戏法地从门后拿出了一张行军床。 又从麻袋里拿出了一条被子,将阮棠扑倒在行军床上。 季南烽的胳膊肘拄在阮棠的两侧,鼻尖抵着鼻尖。 “往后你进城,再也不用住招待所,咱们有自己的家了……” 阮棠伸手攀住了季南烽的脖子,“别说那么多的废话,直接开干吧。” 她被季南烽撩得七上八下,他倒好,还在这儿发表得房演说。 阮棠粗暴地碾着季南烽的唇,亲得季南烽呼吸都重了。 “阮阮,这么没耐心可不好。” 阮棠伸手袭上了季南烽的胸膛,上下就是一顿探索。“你不是一直想要打赏吗?看你表现咯。” 一听打赏,季南烽果断闭了嘴,直接付诸于行动。 行军床吱吱呀呀地摇了起。 窗外昏暗的灯光照进了屋里,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只听到一声极轻的闷哼声。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孩子叫闹声,四层的邻居们开始下班做饭。 阮棠生怕被人发现了,一口咬在季南烽的肩头,将破碎的声音都咽了下去。 突然,女人的脊背突然挺得笔直,屋里的动静这才渐渐小了。 不多会儿,季南烽就起来了。 他拿着脸盆去洗漱房接水,刚出门,就有邻居跟他打招呼。“季科长,搬过来了啊?怎么没见你媳妇?” “她在收拾屋子。” “要不要我帮忙一起收拾?” 季南烽忙带上了门,“不用了,谢谢啊,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阮棠捂着被子,这下好了,没脸见人了。 季南烽打了热水回来后,就给阮棠和自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人才准备吃晚饭。 将铝制盒饭放在脸盆里躺着,等米饭里冒出了热气,两人才囫囵地吃着。 扒了一半的米饭,阮棠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然后,她从兜里拿出了一角钱,推到季南烽的面前。 “喏,这是给你的赏钱。” 季南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辛辛苦苦一小时,只得了一角钱?他是连一元的赏钱都不配吗? 想他余成茂随随便便大乱炖就能得到一元赏钱,他卖力气又卖子孙,需要十次才能攒够一元钱。 季南烽狠狠地扒完了剩下的米饭,揪着阮棠的衣领又去了行军床。 他就不信,凭他的辛勤耕种赚不到一元钱。 季南烽发疯地摇着床,那行军床终于不堪重负,塌了。 没错,行军床塌了。 阮棠大方地又赏了季南烽一脚,然后两人将行军床垫铺在地上,睡了半宿。 第二天,天微亮,阮棠就起了,刷了牙后就要回村,季南烽不许。 他今天都请了半天的假要去木匠家里订家具,还要去供销社买点用的东西。 两人拉扯之间,隔壁的门开了。 许春花的小眼睛在阮棠两人之间的滴溜溜地转着,“季科长,这么早就起了啊?” 阮棠看着许春花与徐二姐夫一模一样的脸,不得不感慨这世界可真小啊。 他们新家的隔壁竟然住着徐二姐一家。 同样是二十平方左右的一居室,住着徐二姐夫两口子,带着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寡母。 一家五口挤在二十平的屋子里,就这生活条件,徐二姐每回回娘家都是摆足了姿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嫁到了城里,过得很好。 许春花垫着脚,探着头往阮棠他们的屋子里望进去,“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啊,小夫妻分了那么大的屋子,这不是浪费吗?” “据我所知,这是厂里最小的房子了吧?”阮棠说完就要关门,许春花就抵着门不让。 许春花撇撇嘴。“季科长,你这媳妇还挺难说话,我原本还想着你们家刚搬来,一定没做早饭,还想着请你们一起过来吃个早饭的,毕竟大家都是隔壁邻居……” 阮棠突然打断许春花的话,回了一句:“好。” “什么?” “你不是请我们去你们家吃早饭吗?我说好。” 阮棠示意季南烽关门,自己就朝着隔壁的许家去了。 许春花也不好奇季家里面什么样子,忙追着阮棠回自家了。 阮棠往许家一坐,正好看到了徐二姐从房里出来。“你在我家做什么?” “你婆婆热情邀请我们来你们家吃早饭,我们实在是不好拒绝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两口子也不挑嘴,弄个十个八个肉包子就成了。我吃不饱,就走不动道儿。”这架势,就差把“请神容易送神难”给写在了脸上。 徐二姐刚想骂阮棠想屁吃,但是看到季南烽后脚跟了进来,硬生生地忍了。她男人正在升职的关键期,不能得罪了季科长。 季南烽直接问上了徐二姐夫:“秦干事,你们家请人吃饭都是冷锅冷灶的?还是说,你们家其实不是真心想请我们夫妻俩吃饭,就是随便口上说说,而我们傻乎乎地当真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可就成了他们办公室的笑话了,还谈什么升职加薪。 最后,还是徐二姐夫拿上钱去食堂买早饭。 回来时,身后还带了一个姑娘。 阮棠认得,这是招待所里的服务员。 徐二姐夫介绍说:“这是隔壁金主任家的金悦儿,昨晚关医生又在医院值班,我就让她来咱们家吃早饭了。” 徐二姐夫拿出了二十个大包子,十个素菜包子,还特意打了豆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他招呼着大家一起吃,又顺便给金悦儿倒了满满一碗豆浆。 阮棠看了一眼徐二姐,发现她神色僵硬地给儿子夹肉包子吃,半个眼神都没给金悦儿。 金悦儿冲着阮棠点头后,就神色自若地一口包子,一口豆浆就吃了起来。 一看这架势,就是没少在秦家蹭饭。那神色坦然的模样,倒像是真正的宾至如归。 阮棠有些好奇了,依着徐二姐的脾性,竟然还能允许别人家长期在他家蹭饭,这不科学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刚刚没看错的话,这个金悦儿并不是黄花大闺女,她走路时双腿隐隐有些外八,一看就是怀孕初的走路模样。 所以,这秦家人到底知不知道金悦儿未婚先孕? 这年头,未婚先孕并不光彩的事情,家家都避之不及。如果秦家人知道的话,那多半应该知道金悦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阮棠在心里八卦着,还不忘敞开了肚子吃,末了,还问许春花:“大娘,中饭要不要顺便也请我们两口子吃了?” “中午我们家不开火……”许春花那个悔啊,在送走了阮棠两口子后,狠狠地掌了自己的嘴,这一顿早饭几乎把他们一家一个月的早饭都给吃了。 阮棠撑得走不动道,回家扶着门就让季南烽揉肚子。 “你这是何苦呢,自己找罪受。” 阮棠哼唧一声:“我高兴!” 许春花是个面慈心苦的老婆子,前世没少在背后教唆着她孙子孙女抢娇娇的东西,徐彦也只会一味地让娇娇忍忍……这才哪到哪儿,她这才只是讨回一些利息而已。 第42章 可能看上了他能干 消了食后,两人就去木匠家中定了床,又去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 因为早饭吃得太饱,阮棠中午只吃了一碗粥就回了村。 等她到村里时,大家在地里干活。 阮棠去地头逛了一圈,发现外国豆都已经种下了,徐父正要带领大家给地里浇水。 自从过了过年后,就没下过雨,田里干得厉害。 村里有经验的老农断言,今晚会下雨,让徐父歇一歇吧。 不到五点,天上果然下起了雨。 地里干活的村人匆匆往家跑,阮棠也淋了一身的雨。 “这雨,看样子要下好几天咧。”季奶奶给阮棠递了一条干毛巾,催促着她赶紧回屋换衣服。 反正被雨淋湿了,她也不着急。 “奶,我刚在田边看到不少荠菜长嫩芽了,要不咱们包荠菜包子吃?” 季奶奶已经身体的缘故,好些年没吃过荠菜包子了,这么一听口水都分泌了出来。 说干就干,阮棠与季奶奶撑着伞出门,沿着田间扫了一圈,摘了满满一背篓的荠菜。 阮棠让季奶奶先回去收拾收拾荠菜,她再去菜园附近扫一圈。 章小花正在前院里逗孩子,见到阮棠在摘荠菜,忙说她家菜园里也长了不少荠菜秧子,带着阮棠去。 董家的菜园紧紧地挨着隔壁李家的,在董家摘完了后,章小花抬腿就往李家去了。 然后,她们就听到了李家的杂物房里传来了不可告人的声音。 章小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地道:“大白天的,这夫妻俩在杂物房里就搞上了,可真够恩爱的。” 阮棠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这里面的女人恐怕不是李石的媳妇。 因为李石媳妇今天才来寻过她,她来了小日子小腹坠坠疼,特意找上了阮棠求助。 章小花想起这两人半夜闹出的动静,吓得俩侄子侄女现在都不敢自己睡,恨得牙痒,捡了一块石头朝着杂物房的门砸去。 砸完之后,章小花拉着阮棠躲了起来。 不多会儿,李石整理着衣服,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李石拿着蓑衣又折返了回来,就见那女人蓑衣蓑帽裹得严严实实的。 章小花饶是反应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李石她媳妇裹得这么严实做什么?”毕竟都是年轻小夫妻,擦枪走火也是经常,真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谁还每个冲动的时候。 “天呐,那不会是别的女人吧?” 阮棠默默地点点头,“多半是的。” 章小花顿时悟了真相,“我就说嘛,李石对她媳妇非打即骂,怎么可能会这么恩爱地到处做那事。原来是别的女人……” 两人刚想走,就听到徐家的后门开了。 就见那蓑衣女人又躲了回来。 “杜雪晴,你人呢?这么晚了,还不做饭,是想饿死我们爷俩吗?”徐彦从菜园子里找出来,遇上李石还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你看到我媳妇吗?” 李石摇头。 徐彦没寻到人,骂骂咧咧地又去别的地方找去了。 等徐彦一走,杜雪晴就穿着蓑衣回了徐家的后门。 章小花与阮棠面面相觑,“不会吧,真是杜雪晴?” 章小花怎么也没有想到,与李石偷情的女人是杜雪晴。“一个城里来的知青,她看上了李石什么?” 阮棠想了想,“可能是看上了他能干?” “那确实挺能干的,白天晚上都在干那事。如果是杜知青,也难怪李石稀罕成这样,下点羽毛丝的雨,也弄来蓑衣蓑帽……” 两人都实在难以消化这件事情,相对无言之后才各回各家。 阮棠从自家的菜园回家,刚要关上后门就看到了杜雪晴将蓑衣蓑帽丢了出来,李石去捡了回来。 阮棠怎么也没有想到,杜雪晴竟然会选择李石借种。李石这人是真狠,当初徐父害死了他爸李兴根,要不是人拦着他是真的要弄死徐父的。等杜雪晴借种成功,想要和李石断了往来,恐怕李石都不会答应。 等阮棠回了家,同季奶奶说起了这事。 谁想季奶奶早已经知道。 白天,村里人都下地了,这两人没少乱搞。季奶奶平时又不下地,总有撞见的时候。 两人说着话,就将荠菜馅给拌上了,还往里面加了过年剩下的腊肉干增香。 热腾腾的荠菜包子出笼,就连季奶奶也吃三大个。 饭后,阮棠用灵泉水给季奶奶泡了一碗山楂水,让她坐在廊下歇着,自己去将剩下的包子都给蒸熟了。 “明天我去城里,给季小弟送几个尝尝鲜。” 季奶奶:“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惯着孩子了。季小弟又不是你们儿子,往后还要自己成家立业的,不好这般惯着他,要是养成了习惯凡事都赖着哥嫂,可就养废了。” “奶,你放心,咱家季小弟乖着呢。要是养废了,我绝不手下留情,非揍得他屁股开花。” 季奶奶笑呵呵地也就由着阮棠去了。 等两人刚要睡下,季家的门就被徐父给砸上了。 “阮知青,你睡了吗?我家儿媳妇突然出了好多血,你去看看是不是流产了。” 阮棠听到动静,也不敢耽搁,忙背上医药箱去了隔壁的徐家。 徐彦的房间里,全是浓郁的血腥味儿。 杜雪晴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床沿跪着徐彦。 “晴晴,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严重。” 杜雪晴看到阮棠,求助地朝她伸出一只手。 “棠棠,救救我的孩子。” “求你,帮帮我和我的孩子。” 徐彦听到阮棠来了,也忙转过身朝向阮棠,他颤抖着让阮棠救救他的孩子。 徐父一脚将徐彦踢开,“你这操心玩意儿,滚远一点儿,别耽误阮知青救人。” 阮棠让徐父父子俩出去,而后才居高临下地望着杜雪晴。 “你确定要我救吗?” 杜雪晴含泪拼命点头,“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后半生,全指望着这孩子了。” 阮棠掀开被子,就见杜雪晴下半身不着一缕,血还未止住。“怎么弄成这样?” 杜雪晴眼里能猝出毒来,“徐彦那畜生,不顾我意愿,一定要跟我同房!” “你死也要跟他离婚是对的,要不是我无路可走,我也绝不会嫁给这畜生。” 阮棠给杜雪晴喂了一把药后,又喂了她一碗灵泉水后。“血已经止住了,能不能保住这孩子,只能看孩子的命了。” 第43章 这脑子怕是早中毒了 村里全传遍了。 徐母进城去了女儿家,儿媳妇杜知青大着肚子给徐彦父子俩做饭。 等徐彦父子俩吃完,杜知青洗了碗刷了锅,刚扶着肚子回屋想要休息。谁想徐彦没了徐母管制,兽性大发将杜知青摁倒在床上强上,最后差点流产。 要不是刚好阮棠没去城里,杜知青这一胎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但是,饶是阮棠医治及时,到底能不能保住,还要看孩子的命数。 徐父一听这话,差点儿没站住,要不是李石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徐父恐怕也要磕破了头。 李石亲自送徐父回屋,徐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啊,我怎么就生了个混账东西,我的老脸都被丢尽了……” 李石给徐父倒了一杯水,“徐叔,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徐彦他就像婶子,他没遗传了你的聪明和魄力。您当初要是多生一个儿子,依着您的人脉,不说别的,那指定是比隔壁的季南烽准出息……”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季南烽如今出息了,狠狠地将徐彦比了下去。他早听村人在背后说,徐彦没用,所以阮知青才会另攀高枝。 当初,他比不得季南烽他爸出息,现在他儿子也比不得季南烽出息。 他没少打点,徐彦混了好几年还只是供销社一小小卖货的。 他要是再有个儿子……指不定早把季南烽给比了下去。 这个想法一旦在心里扎了根,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李石从徐父的屋子里出来,阴恻恻地盯着徐彦,欺负他的女人和孩子,这事没完。“徐彦,徐叔被你气得头疼,你快去给徐叔服个软。” 徐彦忙冲进屋里,对着徐父就跪下了,哭着说自己错了,也知道怕了。 徐父的心凉了半截,这儿子真的半点儿没遗传了他,做了才知道后怕,早知如此早干嘛去了。 真是,娘蠢蠢一窝。 他的儿子要是换了个有见识聪慧的娘…… 李石打发了徐彦,就去了杜雪晴那屋。看到杜雪晴脸色苍白地躺在那儿,李石是真心疼。 “晴晴,你怎么样了?” 杜雪晴看到李石,哽咽地咬着唇,“我怕,李石哥,我的怕了,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带我走吧……” “你好好养着,这事我跟徐彦没完,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李石心疼地将杜雪晴拥入怀里,“我会找人来照顾你的,你安心养好我们的孩子。” 等李石一走,杜雪晴擦干了泪。徐彦差点儿弄没了她的孩子,差点儿让她上不成工农兵大学,这笔账最好李石能帮她报了,不然以后她就自己收账。 经过阮棠的救治,杜雪晴这一胎是保住了,但是前三个月,杜知青都要躺在床上养胎。 等徐母从城里赶回来,徐父已经抡着棍子将徐彦打了一顿。徐母虽然心疼儿子,但是更心疼孙子,对徐彦也是一顿臭骂。 曲文丽在村里买了一只鸡炖了鸡汤,来徐家探病。 她亲自照顾着杜雪晴喝下鸡汤,还说以后她会天天来照顾她。“是李石让我来的。” 杜雪晴有一瞬的慌乱,她没想到李石竟然将他们的关系告诉了曲文丽。 杜雪晴只当李石是花钱请曲文丽来照顾他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曲文丽是冲着徐父来的。 曲文丽自从那日挑战失败后,被知青们若有若无疏远后,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她知道自己已经将这些年攒下的好名声耗得彻彻底底,唯一能走的就是贿赂徐父这个大队长。 可她身无长物,只有这一身皮囊。 曲文丽从屋里出去,脚下一软,跌入了徐父的怀里。 软香暖玉在怀,徐父这颗老心都颤了颤。徐父头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曲文丽。 他当然知道曲文丽,女知青长,长得虽然一般,但是又有能力又有胆色,又敢闯又敢拼。要是他儿子有个这样的娘…… 他敛了神色,他已经这个年纪了,他可太知道曲文丽接近他是有所图,稍想一下就知道图的还是大学生名额。 两人试探了几次后,曲文丽就以照顾杜雪晴为名,在徐家住了下来。 至于徐母,徐父隔三岔五地寻了理由把她往城里赶,方便他与曲文丽暗度陈仓。 等阮棠发现曲文丽的走路姿势不对时,曲文丽已经怀上了徐父的孩子。 庞鹏也已经从县一的半个月赤脚医生培训班回来了。 他听说曲文丽为了就近照顾杜雪晴住到了徐家,他第一时间找了过来,谁想怎么敲门徐家都大门紧锁。 庞鹏生怕曲文丽和杜雪晴出意外,想从季家借梯子爬墙过去。 阮棠问季奶奶可有看到曲文丽他们出门,季奶奶没见着。 “杜雪晴不能下地动弹,肯定在家。该不会是在屋子里生煤球炉,全倒下了吧?” 曲文丽最近没少地给杜雪晴炖鸡汤,没少生煤球炉。 阮棠一听,忙从杂物房搬出了梯子,跟在庞鹏的身后爬上了梯子。“奶,你把医药箱递给我。” 季奶奶让阮棠小心着些,阮棠应了。 庞鹏一落地,就听到徐父的屋子里有说话声,走近一看,竟然看到了徐父的手搁在曲文丽的肚子上。 曲文丽娇嗔着让徐父送她去上大学,徐父一口应允,还拿出了推荐表。 曲文丽欣喜地抢过推荐表,看到上面果然是她的名字,送上了一个大大的吻。 庞鹏一时看愣了,他们的结婚院子他都已经买好了,现在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庞鹏只觉得头顶绿油油的,冲上去就给了徐父一拳,谁想却被曲文丽给拦住了。 曲文丽护着徐父,与庞鹏对上了。“我在受人欺负时,你在哪儿?我让你去考工,你不去,你早就该想好了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丽丽,他!他的年纪都能当你的爹了!不,他比你爹都老。” 曲文丽满不在乎,“那又怎么样?四海能给我我想要的。” 阮棠背着医药箱看了一场八卦,被曲文丽雷得外焦里嫩,她太生猛了。也不知道对上徐父这一张老脸,她是怎么下得了这个口。 徐父朝着阮棠招招手,“既然阮知青知道了,就顺便给小丽看看这一胎稳不稳吧。” 曲文丽挺了挺肚子,“棠棠,我这一胎是儿子,对吧?” “要不要我给你们起个一卦,我帮你们算算?” 阮棠冷笑了一声,“你现在肚子里的充其量也就花生米大小,我就算是拿着放大镜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阮棠说完,背着医药箱就走了。 亏她还真以为他们被一氧化碳中毒呢。这脑子怕是早就中毒了。 第44章 以肉补肉 庞鹏与胡苗苗领证了。 知青们以为庞鹏出去培个训就始乱终弃,曲文丽再这么一哭,全村都知道庞鹏是个负心汉。 胡苗苗是刘卫芳的亲小姑子,庞鹏又是知青,所以胡家办了几桌酒热闹热闹。季家也被邀请去吃席。 阮棠给胡苗苗送了一对红枕巾,是作为季家送的。 她作为两人的师父,又送了一对红脸盆。 胡苗苗欣喜,连声道:“谢谢师父。” 阮棠拍了拍庞鹏的肩膀,无声地宽慰,才出了新房。 胡苗苗放好脸盆后,抱住了庞鹏的腰,“我知道我是个乡下人,娶我委屈了你,但是只要你不走,我真的会对你好的。” 庞鹏伸手回抱住了胡苗苗,笑了:“这里是我的家,你就算赶我,我也不走。还有,我才是男人,应该我对你好。” 阮棠看到两人相拥的背影倒映在窗户纸上。 那日撞破曲文丽和徐父的事后,庞鹏冷静下来后找了阮棠,让她保密。 阮棠答应了,没过多久,庞鹏就说要跟胡苗苗结婚了。 阮棠刚想转身,腰间就落下一双大手。 季南烽顺着阮棠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窗户纸上的相拥的人影。 “羡慕?” 阮棠拍掉季南烽作乱的手,“在别人家呢,收敛点。” “让我媳妇羡慕别人,就是我无能。” 季南烽说完,拉着阮棠就进了后院的过道,几十米外,一个转弯,就有胡家人在说话,他们只要一个转身就能看到他们在这里抱在一起。 阮棠被季南烽这个大胆的举动惊得头脑一片空白。 刚张嘴,季南烽就低头啄住了她的唇。 要死了,发情发到别人的新房里来了。 阮棠推拒着季南烽,却被季南烽绞了手放在了头顶。 她被动地迎着季南烽的亲吻,见他越吻越深,阮棠情急之下咬住了他的舌/尖。 “季南烽!晚上,等晚上回家好不好。” 季南烽眸色暗沉,自从那日在机械厂将行军床做塌了后,阮棠找足了理由不在机械厂留宿,天天蹭着拖拉机回村。上一个周末,又恰逢阮棠的小日子,他已经素了半个多月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咱们现在就回家。” 季南烽打横将阮棠抱了起来,阮棠生怕摔下去下意识地勾住了季南烽的脖子。 “季南烽,你能不能克制一点!咱们现在在参加别人的婚宴!咱们还没吃席!” “我为什么要克制?参加别人的婚宴,我触景而发想要回家疼疼我媳妇,我有错?” 季南烽快步出了过道,阮棠捂着脸,她没脸见人了。 刘卫芳刚过来寻阮棠入席,谁想竟然看到季南烽抱着阮棠离开的一幕,这可将她这个姨母心击得扑通扑通乱跳。 胡建设一看自己怀孕的媳妇捂着心口,吓了一跳。“媳妇,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这就去找阮知青。” “回来!你要是赶去打扰了阮知青的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你。”刘卫芳朝着胡建设努嘴,“你亲我一下。” 胡建设老脸通红,“媳妇,你怀孕呢,不能搞这事儿。你没见着徐彦媳妇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滚,给老娘滚远一点。”刘卫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论调教男人,还是阮知青行。下次她一定要跟阮知青取取经。 阮棠要是知道她在刘卫芳的心里是这么行,一定会大呼冤枉。 季南烽将她带回家后,都来不及回屋,将人抵在院门口就吻上了。 这一次,季南烽的吻格外地霸道,仿佛这才是他,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掠夺让阮棠根本无力招架。 直到身上的外套被剥落在地,季南烽才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她。 “阮阮,瘦了。没有我在你身边照顾,阮阮都瘦了。” 阮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与季奶奶在村里吃好喝好睡好,哪儿瘦了。要不是小日子刚走,她还以为腰间丰腴了一圈是怀上了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要做就快点,我还赶着回去吃席。” 季南烽轻笑了一声,“既然阮阮邀请我快一点,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季南烽一把捞起阮棠。 “别在这儿,回……回屋……” 一曲罢了,阮棠将季南烽踢出去捡衣服。要是被季家人回来见到了就不好了。 季南烽吃饱餍足,阮棠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季南烽出了房门,就看到阮棠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在了廊下。 刘卫芳指了指屋子里,小声说:“要开席了……” 可怜见的,她一个大肚婆为了让酒席晚点开,愣是装了半个小时的肚子疼,还装了半小时的头晕,再装就该要送医院了。 等阮棠换了高领毛衣再次出现在胡家时,酒席已经开了。 刘卫芳带着阮棠坐了一桌,席间,调侃着冲着阮棠眨眼睛,“你家男人这体力可以啊,平时都拿什么补身体的?” 阮棠扶额,“吃肉。”以肉补肉。 阮棠十分谦虚地向刘卫芳讨教御夫之术。再让季南烽这么发展下去,她怕自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刘卫芳还是头一次做老师,她哪懂什么御夫之术,她都是直接将她的建设哥打服的。但是这么说,有损她形象。 所以,刘卫芳小小地撒了一个谎。“我妈传下来的,做人媳妇不做妈,老老实实做个魅惑小狐狸精,柴米油盐,也能有滋有味。” 阮棠回味着刘卫芳说的,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啊。 当晚,她就去试验了。 “老公~明天周末,我不想在床上度过~我想出去玩~” 季南烽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你喊我什么?” “老公~”阮棠忍着害羞,又喊了一声。 她老老实实地做了一个魅惑小狐狸精。 季南烽不出所料地答应了。 阮棠脸上的喜意还没来得及扬起,就看到季南烽开始脱衣服 “我们速战速决。” 说是速战速决,那绝对是又快又狠。 第二天,阮棠还在床上,就被季南烽拉了起来,他要带她去春游。 毁灭吧,腿都是软的,还春游?!春命吧。 第45章 不如不生了吧 季南烽被那一声“老公”哄得晕了头,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春游的事情。 红阳县南面,红河的两岸栽满了柳树。春风一吹,杨柳依依,宛若一帘春梦。 这里无疑成为了春游的圣地。 听说季南烽和阮棠要去春游,季小弟非要跟着来,三人到了村口,季小弟的四个小兄弟也跟了来。 就这样,一行七人拖拖拉拉地到了红河边。 因为来得晚,靠近河边的好位置被人占了不少。 季小弟几人好不容易发现一处,招手让阮棠两人快来。 等阮棠走过来,谁想隔壁正是徐二姐一家,还有那圆脸服务员金悦儿和关医生。 阮棠没想到竟然在这儿会遇见关医生,她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徐二姐夫与季南烽打招呼后,邀请季南烽一起玩,被季南烽给拒绝了。 季小弟几人摊开旧床单,让阮棠坐下休息,他们又一窝蜂地去捡了石头垒了一个简易灶,将自家带来的铁网给架上,开始围炉煮橘皮水,还在茶壶旁放了红薯和土豆。 阮棠歪在季南烽的身边,小声地询问关医生为什么会跟徐二姐一家在一起野餐。 季南烽翻动了一下土豆,“我听说,生产车间的金主任丧妻后,娶了县一的一个医生。” 阮棠了然,所以这个关医生是金悦儿的后妈。后妈继女能一起出来春游,看来关系应该不错。 如果两人关系真不错,关医生一个医生还能不知道继女怀孕了?不知道这关系是真不错,还是假不错。 “季小弟他们呢?” 阮棠找了一圈才看到季小弟几人偷偷地摸去了河边,翻石头摸螺蛳。 “不用管他们,还没到春汛,河水不深。我们小时候都是这么在河边玩耍的,每年夏天小孩就下河游泳,就跟下饺子一样。” 季南烽说着,递给了阮棠一颗烤好的土豆。 阮棠确定没危险后,就坐回了旧床单,捧着烤土豆,咬了一小口,咸滋滋地挺香。这滋味馋哭了隔壁的小孩儿。 徐二姐的儿子秦小阳吸着鼻子,一脚带着泥踩上了旧床单,“你把烤土豆给我吃,只要讨好了我,我就让我舅舅娶你这个破鞋。” 阮棠气笑了,将剩下的半个土豆丢给闻香跑来的土狗,“就你长了张破嘴,我就是给狗吃,也不给你吃,馋死你。” 阮棠很清楚,五六岁的秦小阳能说出这话来,绝对是从大人那里学来的。 秦小阳看着土狗一口吞掉了土豆,大哭。 徐二姐没好气地一把将儿子扯了回来,“谁稀罕那点破土豆。” “我稀罕,我想吃。”秦小阳倒地打滚。 徐二姐夫到底心疼儿子,只能拿着鸡蛋来换烤土豆。 阮棠收了,一个土豆换一个鸡蛋。 徐二姐心气不顺,“一个鸡蛋就换一个土豆,真是好买卖。” 阮棠反手就把土豆拿回来,将鸡蛋还了回去。“要不是看你儿子哭得那么惨,我还不乐意换。谁家还缺个鸡蛋。” 秦小阳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吃烤土豆,我就要吃土豆。我要吃两个土豆。” 最后,还是关医生拿了六颗蛋,换了三颗土豆。 给秦大妞一个,秦小阳一个,金悦儿一个。 秦小阳几口吃完了后,就去抢秦大妞的土豆,秦大妞一口将土豆塞进了嘴里,因为吃得太急直翻白眼。 徐二姐没好气地给了女儿一巴掌,“饿死鬼投胎,也不知道让点儿给弟弟吃。” 秦小阳不敢去抢金悦儿的土豆,看到季家的烤炉上没土豆了,朝着阮棠吐了吐舌头就跑河边去玩了。 金悦儿吃完了土豆后,就被关医生叫起去河边走一走。 等隔壁终于消停了,季南烽揉了揉眉心。“以后,咱们就生个女儿。” 阮棠有些意外季南烽这觉悟,“那可说好了,以后咱们就生一个女儿。” 两人达成了共识后,阮棠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吆喝着让季小弟几人来吃烤红薯,还将换来的鸡蛋也烤了,洒上了盐后,五人吃得可欢。 留了几人看着火后,季南烽带着阮棠沿着河边走一走。 昨天折腾得太狠,阮棠有些腿软,季南烽就带着她往小路上走。 等到没人时,就背着阮棠穿梭在矮木丛里。 走着走着,季南烽突然不走了。 “咋不走了?” “你看前面。” 两人的前方,徐二姐夫正将金悦儿抱在了怀里。金悦儿一脸满足地将头贴在徐二姐夫的胸口。 “你往左边看。” 阮棠顺着季南烽指点的那个方向看去,就看到了灌木丛后猫着一个人影,赫然就是徐二姐。 向来彪悍的徐二姐竟然躲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徐二姐夫与人偷情。 “我得走了,要不然我妈要来找我了。”金悦儿从徐二姐夫的怀里起身,朝着在河边洗手的关医生走去。 等金悦儿一走,徐二姐就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你他娘的那是什么眼神。” 徐二姐夫受不了那眼神,一把掐着徐二姐的喉咙往地上摔,“看不惯我跟人亲热,你也得给我憋着。谁让你娘家是个穷乡下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会求我给收拾烂摊子。” 徐二姐如死狗一般地躺在地上捂着脸,半点儿不敢反抗。 “当初要不是你爬上了我的床,我能娶你这乡下玩意儿。我要是娶了金悦儿,何至于现在还只是一小小的干事。见谁都要忍气吞声。” 徐二姐夫越骂越生气,又给了徐二姐几脚。 “躺在地上装什么死?你要是能死,倒一了百了,我明天就能娶金悦儿进门。” 徐二姐挣扎着起来,垂眸轻声道:“我刚没看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废物,连路都不会走,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徐二姐夫骂够了,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徐二姐疼得脸都白了,踉跄地跟上,生怕徐二姐夫嫌她走得慢又要揍她。 阮棠虽然看不上徐二姐,但是更瞧不上打媳妇的男人。徐二姐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吱一声都不敢,也不知道在青云大队横行的徐家人知道不知道自己女儿被欺辱成这样。 “以后哪个男人要是欺辱我女儿,我非手刃了他!” 季南烽皱眉,“我又没死,哪轮到你提刀手刃人。” 两人也没了心情继续散步,往回走。 “唉,生女儿也不好,太操心了。”季南烽叹了一口气,“不如,就不生了吧?” 阮棠没忍住,对着季南烽的臀部踢了一脚。不生女儿,她找上季南烽图什么?图他能干? 第46章 灵泉水防病 等阮棠两人回到了野餐的地点,就看到季小弟几人已经摸了一小布袋的螺蛳,足足有大盘的分量。 几人还突发奇想地将螺蛳放在铁架子上烤,见到阮棠回来了,忙招呼她来吃。 “阮知青,你快来尝尝烤螺蛳。”赵三明几人热情地朝着阮棠招手。 阮棠往炉边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忙一把打掉了季小弟几人手里的螺蛳,呵斥道:“不能吃!你们吃了几颗螺蛳了?” 季小弟五人被打懵了,齐刷刷地摇头。 因为他们已经大孩子了,早已经过了贪嘴的年纪,阮棠和季南烽没来,他们谁也没偷吃。 阮棠松了一口气,将螺蛳拨到了地上,用小树枝扒拉出几个特别长一点的螺蛳。 阮棠捡了一块尖头的石头,将长螺蛳砸开,一连砸了五个,从一个长螺蛳里扒拉出了虫卵。 因为一直喝灵泉水调养身体的缘故,阮棠的视力已经非常人能比。 她看到了蠕动的尾蚴,妄想钻入寄体里。 阮棠拿了一把点燃的火直接丢了过去,烧了尾蚴。 “这不是螺蛳,这是钉螺。五个里只有一只发现了虫卵,其他的四只的虫卵极有已经排入了河水中。” 一听到钉螺,季南烽的脸色也变了。“你确定这是钉螺?” 阮棠脸色凝重地点头,“我不可能连钉螺都认错,我用性命担保,这是小日子国传过来的钉螺。” 季南烽可没忘记,在他小时候,五十年代时,钉螺被有心人从小日子国带过来,那时候红阳县不少人都挺着大肚子,一个个明明都吃不上饭,还大腹便便。 那时候还有无知记者报道南方已经达成了普遍温饱,人人都吃成了大肚子。 后来,那些大肚子的一个个肚疼难忍,有的不明不白地疼死了,后来才知道这是血吸虫。 那些年,红阳县的好几个村都成了鬼村,人人都挺着大肚子,七八年都没有一个婴儿降生。 那一段时间,整个红阳县谈螺色变。 这才多久,怎么又出现了钉螺? 钉螺为何又会卷土重来? 季南烽仍不放心,又扔了一块柴火到钉螺上,而后吩咐季小弟几人做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告诉那些摸螺蛳的,水里有钉螺,千万不能误食了!如果有碰到的,必须去医院检查。” “我跟他们一起跟人解释,你赶紧去县城里吧。”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往上报。 季南烽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城里。 阮棠和季小弟五人沿着河道通知大家河里有钉螺,那些与季南烽年纪相当的都听说过钉螺,只是因为年岁久远,再加上那时候还小,早忘了钉螺长什么样子。 在阮棠的解释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提醒大家小心的队伍里。 等季南烽带着县里的干部来时,大家都站在河岸边,将摸来的螺丝都倒在了路边。 干部让县一的医生辨认,那老医生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钉螺,小日子国的钉螺!”说话间,老医生忍不住咬牙切齿。 老医生拿出了特意带来的显微镜,一连检查了几个,都确定带着虫卵。 “红河相当于咱们红阳县的母亲河,天天都有不少的牛羊来喝水,这钉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敌人投放下的……” 上了年纪的领导们都记得钉螺,记得血吸虫病,他们当即决定通知各个大队不得再饮用红河水,并调集了警员封锁了河道。 并让各个大队的赤脚医生到县一医院开紧急会议。 阮棠让庞鹏和胡苗苗去了县一医院,听由上面的吩咐。 季南烽回了机械厂,他们保卫科也要请县一医院的医生来排查。 至于阮棠,她留在了青云大队。 因为公社通知了红河再现钉螺,青云大队上了年纪的都慌乱了。他们村里的两头牛就经常去红河里洗澡喝水。 阮棠去村委办公室借用话筒,被徐父拦了。“这么精贵的东西,你会不会用啊?” 阮棠劈手就夺过话筒,“我是我们学校的广播员,我还能不会用话筒?” 说完,不顾徐父脸色难看,将开关往下一拨,“喂”地试了音后,就开口说了。 “喂,我是阮棠。” “大家不要慌乱,我一会儿会在打谷场为大家看诊,为了大家的健康,我希望大家互相监督,确保全村人都到场。如有困难,请家人请假,届时我会上门诊断。” 阮棠关了话筒,看到徐父脸色铁青,出言提醒道:“大队长还是早点去排队吧,我看你脸色有点黑,别是被传染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徐父一口气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妈就是因为这个大肚子病死了的,他该不会真得了吧? 他寄以厚望的儿子还没出生,他怎么能得这种大肚子病! 等徐父赶到打谷场时,队伍已经绕着打谷场一圈,人人自觉地隔了一两米的距离,生怕因为离得太近而被传染了。 这么长的队伍,怕是看到晚上都看不完吧? “阮知青,怎么还没来?不知道大家都在等她吗?” 徐父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一句,背着手就想往队伍前面走,才走了几步就被前面的董大娘和几个老姐妹骂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就是,阮知青早来过了,她为了大家回家准备药去了。” 赤脚医生的药箱里并没有治疗血吸虫病的特效药,阮棠能做的就是将空间里攒下的灵泉水带出来。除却自家用掉的,还攒下了两木桶的灵泉水。 她还不清楚灵泉水能不能治血吸虫病,但是灵泉水能治好徐彦的不育,多少也能预防血吸虫病。 但是,这些水,远远不够供给村里人。 阮棠只能往灵泉水里加水,混了两大缸的水。 阮棠叫上几个人将水缸抬到打谷场,她诊断一个,再分给人半碗水。 “最近40天内,有没有腹痛?排便次数有没有比以前增多?把衣服撩起来,肝这边疼吗?” 一直到李拐子。 那西瓜肚怎么也挡不住。 整个人瘦成了只剩下一个骨架,但是那肚子却高高地隆起。 阮棠脸一沉,“趁着其他大队还没去医院,赶紧送他去治疗。” 李拐子腿一软,“我得了大肚子病?不可能,我最近没去红河,我就在家老老实实的,怎么可能会得大肚子病。” 因为他曾想占阮棠的便宜,被季南烽揍了一顿后就老实了不少,后来阮棠夫妻俩在村里越来越有威望,李拐子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我现在没空跟你普及这是怎么传染的,后面还有一堆人等着检查。” “你早点去医院,或许还能有床位治疗。等县里所有的大队都诊断完了,到时候就该是一床难求了。” 李拐子彻底瘫软,被人拉上了牛车。 人群中,突然爆发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第47章 那可得多抱一会儿 “呜呜呜……” “李拐子,我跟你拼了!一定是你把这大肚子病传给我的!” 李拐子家对门的牛寡妇疯了一样地上前撕扯着李拐子。 李拐子正一肚子火气和担忧无处发泄,被牛寡妇打了几巴掌后才回过神来,拖着瘸腿一把将牛寡妇压倒在身下。 “你个臭娘们,老子都没说是你传染给我的,你还敢自己跳出来!” 李拐子对牛寡妇大打出手,几个老人看不过去,骂李拐子不做人。 “牛寡妇好歹也跟了你几年,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媳妇,李拐子你往死里打人可就过分了。” 牛寡妇的儿子才七岁,见到自己娘被李拐子压着打,从地上捡起石头就往李拐子的后脑勺砸去。 血溅当场。 李拐子吃痛地松开了牛寡妇,就要去抓牛寡妇的儿子。 “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牛寡妇见儿子危险,也不知道哪儿的劲儿,大嚎一声将李拐子翻倒在地,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着李拐子砸去。 尖锐的石头砸得李拐子血肉模糊。 “徐大队长,你还站在那儿看什么热闹!一定要出了人命才会动手吗?” 徐父站得远远的,只当自己没听到,生怕被李拐子传染。 最后还是胡老书记出面,让胡家的年轻人将两人分开。 “牛婶,你先过来,我先为你诊断。” 阮棠让牛寡妇撩起衣服,牛寡妇未动,捂着嘴先哭了。“我一直以为我怀上了……” “经过五十年代,我们国家已经攒下了不少经验与血吸虫病抗争的经验。不用怕,这病虽然治起来麻烦一些,但是能治。” 阮棠给牛寡妇检查了一番,确定了她也染上了。 万幸的是,牛寡妇的儿子没有染上。 一直到夜里十点。 阮棠才将全村一个不落地看完了。就连杜雪晴这种卧床在家的,也一一都上门看了。 一共检查出了四个人。 除了李拐子和牛寡妇外,李拐子家的隔壁兄弟李结巴两口子也染上了。 四个人,都被送去了县一医院。 人刚被送走,庞鹏和胡苗苗惨白着脸回来了。 他们还年轻,没有经历五十年代那惨绝的抗击血吸虫病的时候,今天听县一老医生普及这方面的知识,不少人都没忍住听吐了。 会议上,主要还是教导他们怎么辨别血吸虫病人。最后,教导他们怎么防治。 阮棠了解了后,让他们跟着她去了胡老书记家。 她算是看出来了,村里一旦出事,还是要指望胡老书记。 村里出了血吸虫病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找涉疫的水域和消毒清扫,不能让虫卵蔓延开来。 毕竟这病高发期是在秋夏季节。 胡老书记一听,表示全力配合阮棠的行动。当即招揽了村里的青壮年,举着火把从李拐子家开始清扫。 前几天刚下过雨,李拐子家的院子里坑坑洼洼地有好几处积水。 胡老书记当即让人将柴火铺满院子,用火烧,后喷洒石灰。 忙了一夜,村里的沟渠和无人住的院子全被翻了一遍。 至于牛棚也进行了全方面的消杀,依照阮棠的要求,也取了牛羊猪的粪便拿到县一医院去化验。 每户人家都将家禽的粪便收集起来,做好编号,送去化验。 一直到中午,阮棠才腾出空来。 她得去一趟红辉公社,她家人被下放后就住在牛棚。 红辉公社又是离得红河最近的公社,她担心会出事。 阮棠骑着自行车赶到时,就看到有干事拉了封条,一见到阮棠靠近就开始赶人。 “赶紧走吧,红辉公社有几个村情况很严重,就连县一的医生都不敢来了。” 阮棠握着车把的手一紧,“我是赤……” 阮棠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窜出来的余成茂给拉走了。 余成茂这几天陪着机械厂的领导去了隔壁市的卡车厂考察,今天刚回了红阳县,一回来就听说红辉公社整个被封掉了。 “我知道有一条小路进村,跟我来。” 进了村,两人分道扬镳。 阮棠往牛棚冲去。 她看到了几个大婶全副武装地正在火烧牛棚。 阮棠刚想往牛棚冲,就被一个大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小姑娘,牛棚里没东西了,牛都染了病被烧死了,你别里面冲什么。” 火势蔓延,瞬间吞没了牛棚。 一股寒意从阮棠的脚底板窜起,“牛被烧死了,那那里、里面的人呢?他们人呢,三个人呢。” “你应该就是阮医生的女儿吧?长得可真俊。阮医生说你可能会找来,没想到还真来了。” “阮医生在给我们村里人在治病呢,就在村口,我带你去。” 远远地,她看到了阮父和阮母正坐在椅子上,前面排了两排望不到头的队伍。还有越来越长的趋势。 整个红辉公社都被封了,就靠各个大队的赤脚医生撑着。赤脚医生只要经过短期培训就能上岗,不少年轻的从县一听完培训回来就吓得倒下了。 这乍一听说,红棉村有大城市来的医生在坐镇,全都一窝蜂地涌了过来排队。 就连阮舟的跟前也排了不少人。 将阮棠领来的大婶吆喝着:“大家都等一等啊,让阮医生跟家里人叙叙旧啊。” 所有的病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向阮棠,而后又齐刷刷地看向阮父。 阮棠朝着阮父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 阮父站了起来,笑着摆摆手。“看到我们平安,就回去吧。” 阮父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示意下一个村民上前。 之后,再也没有一个眼神是给阮棠的。 一如在沪一医院时,阮棠每次去医院找阮父,阮父都是看了她一眼,让她早点回家,就将所有注意力都给了他的病人。 阮棠走到了前面,拍了拍阮舟的肩膀,示意他让出位置。 阮舟将信将疑地让出了位置,等他蹲守在旁边看了几分钟后,真相了。 他姐不愧是阮从谦亲生的,这医术可以哇。 阮父经过阮舟的提醒,看着阮棠诊断了几人后,确定了阮棠不是乱来后,就让为他登记信息的孟琼英去给阮棠帮忙。 等阮棠诊断了数十人后,就见旁边飞来一道人影,狠狠地抱住了她身后的孟琼英。 孟琼英拍了拍余成茂的背后,示意他松开。“大家都看着呢,松手啊。” 阮棠笑了道:“让他多抱一会吧,他找了你快半个小时了,估计吓坏了。” “那可得多抱一会儿……” 第48章 满足你 余成茂就算是被大家调侃了,也没松开手。 他是真的怕了,他几乎将全村都跑遍了,也没见到孟琼英。 他担心孟琼英染了病,村人怕她传染就给偷偷处理了。 他不在家,孟琼英孤零零地在村里,没有依仗。余家人早惦记着她的私房钱,甚至很可能会怂恿村人将孟琼英给快点儿处理了……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如果孟琼英不在了,他也不活了。 他这才发现,他喜欢上了孟琼英……喜欢上了天天给他打赏的孟琼英。 看着两人腻歪地抱在一起,她突然有些想季南烽了。“我把她借你一会儿,求你们别杵在我跟前了。” “不用,我还要帮忙登记……” 余成茂朝着阮棠敬了一个礼,“谢谢嫂子。”扛上孟琼英就回了自家的茅草屋。 等两人再回来时,已经过了一小时。孟琼英面色坨红,与余成茂一起帮忙登记村人信息。 阮棠在红棉村一共待了三天,与阮家人一起彻夜不眠地给红辉公社的人看诊。 等所有人都诊断完后,已经是第四天。 红辉公社几乎半数全感染了,数据十分可怕。 公社领导依照阮父要求,将未感染的人员分隔开来。再对所有地方进行消毒清扫。 公社领导天天多次向看守的人员提出了要送染病的村人去医院治疗,都遭受到了推诿。 直到村人聚集到公社的拦路口,看守人员才道,县一医院药品不足,上面已经紧急从附近省市调药。等药品一到,就会送过来。 他们等了一天又一天,药品没有来,守卫却越来越多。 村里人渐渐回过神来,上面是打算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阮父见到这情况,当即让余成茂带阮棠从小路回去,阮棠不是红辉公社的,应该不会被拦。 可谁想,小路都已经被封了。 一直到第十天。 公社门口出现了大动静。 绿皮卡车停在了公社门口,从卡车上跳下了一个个训练有素的绿军装。 他们迅速接管了守卫员。 “稍息,立正。” “敬礼!” “乡亲们不要慌张,药品已经筹集,大家都会康复的。” 领头的一声令下,就见季南烽从车厢里跳了下来,他的手里捧着一个药箱。 季南烽郑重地将药物交给了阮父,“爸,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好样的!”阮父高呼一声,欣慰地拍了拍季南烽的肩膀。 这一刻,阮父才真正地认可了季南烽。 这时候,季南烽还能逆行,能为红辉公社送来了最紧缺的药物,这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阮父抱着药箱,振臂高呼。“感谢我的/国,感谢绿军/装!” 村民们齐声高和,“感谢我的/国,感谢绿军/装!” 阮父领着村人回去,几乎所有人都在抹眼泪,一路上响起了一阵阵压抑的哭声。 “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我们终于能活了吗?” 阮棠逆着人流而过,朝着季南烽走去。 季南烽一眼就看到了朝着他艰难走来的阮棠,他顺着人流朝着阮棠走去。 人海之中,两人紧锁着对方。 直至季南烽站在阮棠的面前,紧紧地将阮棠抱在了怀里,在她的头顶落下深情一吻。 “阮棠,我来晚了。” “不晚,正好我也想你了。” 两人久久相拥,直至人潮退散。 阮棠突然想起她还未曾给季南烽诊断,忙去撩季南烽的衣服。 季南烽有些慌乱地抓住了阮棠的手。“有人在呢?” 他的阮阮真的是饿惨了,这才刚见上面就要扒他的衣服。也不管旁边有人正看着呢。 阮棠可不管有没有人,伸手摸上了季南烽的腰。 柔软的指腹一碰上他的腰,他只觉得虎躯一震,这真的太考验他的意志力了。 可他面对阮阮时,意志力是负的。 意志力是负的,身体也想负。 “等一等,阮阮,再等一等。” 阮棠摇头,“我一刻都等不了。” 嘶,就急到了这个地步。 季南烽一转头,就看到了绿军装们已经齐刷刷地转过身去。 打头的绿军装给季南烽指了指不远处的竹亭,季南烽会意,打横抱上阮棠,疾步往竹亭走去。 阮棠的手才摸到季南烽的腰,正往上挪了一指,就感受到自己双脚已经凌空! “啊——你干什么!” 季南烽胸膛微震,“满足你。” 阮棠满脸问号???满足她?在哪儿不能满足她?还非得找个地满足她? 等到阮棠被季南烽抱到了竹亭,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后,季南烽将衣服一掀开,就把她的手塞了进去。 “来吧,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我奉陪到底!” 阮棠总算是知道季南烽说的满足是什么意思。 忙开口就拒绝,“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但是手碰上了季南烽的腰,逐渐往下……她的拒绝声就越来越小了。 反正来都来了,也没人相信他们是纯洁的,不如就拿点儿福利吧。 阮棠攀上季南烽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上下滑动的喉结,双手在他的身上四处点火。 等季南烽被架在火上烤得快蒸发了,正等着阮棠的下一步动作,一低头就发现她睡着了。 还打起了小鼾鼾。 季南烽恼得咬了一口阮棠的小鼻子,认命地抱着阮棠回家。 阮棠醒来时,看到熟悉的床顶有一些晃神。 她听到门外有说话声,有熟悉的小媳妇们,还有胡老书记这些村里老人。 “阮知青这次受苦了,这些鸡蛋给阮知青补补身子……” “我家的鸡已经检验过了是没病的,我也不敢再养了,索性杀了给阮知青补身体……” “原来阮知青的家人都在红辉公社啊,她应该早点说呀,咱们也能让亲戚多多照顾%” 阮棠趿拉着布鞋走到房门口,听到村人们的关怀话语,她心里一松,嘴角勾起了笑。 她原以为村里人会排斥她回村,她已经想过了到时候她去县一医院,反正医院里缺人肯定愿意收留她。 她独独没想过,村人会愿意无条件接纳她重新回家。 嘿,她的可爱的乡亲们。 第49章 出卖自己钓媳妇 这一天的晚饭,季奶奶用乡亲们送来的菜做了满满一桌菜。 季奶奶一直给阮棠夹菜,直念叨阮棠瘦了。 阮棠吃了满满两碗白米饭后,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季南烽忙进忙出。 季南烽忙完了厨房的活后,瞥了一眼悠哉的阮棠,从杂物房拿出了斧头,准备开始劈柴。 “灶房里没柴了吗?” 季南烽没说话,袖子一撸,抡起斧头。 啪——木柴应声而破成两半。 季南烽的动作很利索,捡起砍半的木柴又给剁了一斧头。 季南烽劈了几块柴后,就将上衣给脱了。 阮棠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她与季南烽结婚已经好几个月了,每回都是两人亲着亲着就直接叠叠乐了。 至今,她都没仔细看过季南烽的精壮有力的上半身。 那精壮流线的胸肌,汗水淌过,落地无踪迹。 阮棠咽了一口口水,宽肩窄腰,太馋人了。 阮棠朝着季南烽勾了勾手指头,“看你,流了这么多的汗,我给你擦擦吧?” 季南烽抹了一把脸,朝着阮棠走来。 走到躺椅前,季南烽自觉地矮下身。 阮棠的手抹上胸肌上的汗,指尖顺着流线一路抹。 季南烽紧绷着身体,一双幽暗的瞳眸紧锁着阮棠,任由着阮棠肆意挥墨。 阮棠突然靠近,在季南烽的胸前落下一吻。 轰! 季南烽的脑子里的一根弦瞬间绷断了,将阮棠紧紧地压在了躺椅上。 突然,季奶奶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阮棠受惊,毫不犹豫地踢了季南烽一脚。 季南烽没个防备,一屁股墩地坐在了地上,麻溜地滚回去劈柴了。 季奶奶原是想去灶房倒水喝的,一见季南烽打着赤膊劈柴,捡起一旁的衣服让他穿上。 “阳春三月倒春寒,出一点汗就脱衣服,小心冻着了。” 阮棠俏脸微红,看着季奶奶将季南烽捂得严严实实的,忙打了一个哈欠躲回了屋。 等阮棠一走,季奶奶果断给了季南烽一巴掌,“我咋就有你这么个出息的孙子,人家是小别胜新婚,你还得出卖色/相钓媳妇!” 季南烽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土,“等我攒了工业票就给你买个热水壶,往后天黑了后,您就少出来坏事。” “滚回你的屋去。” 季南烽将柴火都收拾进了灶房后,才去冲了个澡。 一边擦身,一边进屋。 阮棠趴在床上,正在写着什么。 季南烽凑上去一看,是一些字,还有一些箭头符号。 季南烽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就是真的想要简简单单吃口肉,咋就那么多的意外。 在竹亭里,正亲热着,阮棠都能睡着。 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对阮棠的魅力是不是减退了。今晚,他特意演了一出猛汉劈柴,谁想被他奶给搅黄了。 现在,他只想直奔主题。试验自己对阮棠的吸引力,这种事情可以改天再来。 打定了主意后,季南烽直奔柜子,拿出了他重新买来的避子套丢在床上。 避子套不偏不倚地丢在了阮棠的本子上,阮棠慢慢地抬起头,又买?看来季南烽的私房钱还挺多啊…… 要是能让季南烽把这东西用上,算她输。 阮棠被激起了斗志,使出浑身解数缠着季南烽,愣是让季南烽忘了还有避子套这回事…… 转日,阮棠又错过了早饭,一觉睡醒就到了午饭的时候。 饭桌上,季奶奶说了一件惊天消息。 李拐子死了。 在服用非锑剂抗血吸虫病药后,先是便血,然后出现了精神错乱,从县一医院的住院部跳了下来,当场死亡。 考虑到李拐子染了病,有关部门商议后将李拐子火化了,骨灰放在一个罐子里被送回了青云大队。 李拐子做了半辈子的老光棍,没儿没女送葬,还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村里人都唏嘘不已。 阮棠想起,自己昨天还没写完的制药方子,又拿起了笔继续写。 七十年代初,治疗血吸虫病用的是非锑剂,仍有明显的副作用,像李拐子这种死了不少。后世用的吡喹酮却是要在1982年才能上市。 也就是说吡喹酮还要11年才能投放市场,那意味着这11年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家庭深受其害。 李拐子的死,让阮棠更加坚定了要让吡喹酮提前上市。 可阮棠不是制药专业的,只隐约地听室友提起过吡喹酮的化学成分。要想制出吡喹酮,就要一遍一遍地试验。 阮棠猜测到季南烽有些门路,请他帮忙找一个实验室。 季南烽沉吟了半晌,“你有多大的把握?” “不敢说九十,百分之八十却是有的。” 季南烽将阮棠的手写资料拿走后,过了几天就给阮棠找了一间实验室,就在机械厂里。 阮棠疑惑地看向季南烽,“我原以为是在县一医院给我弄一间实验室。” 季南烽既然请示了上面后,将阮棠安排进了机械厂,也不打算瞒着阮棠。 “县一不安全。你在红辉公社十天,几乎全县的家禽家畜被杀了。” 阮棠正襟危坐:“这不对啊,昨天董大娘还给我送了鸡吃呢。” “是,咱们村送检最早,检验结果是半数多都没染上病。后面送检的检测结果几乎全染了病。等上面反应过来检查或许有问题,家畜家禽早将吓破了胆的村人放火烧了。” 阮棠皱眉,要是医院里出了细作,这不敢深想。 “你们有怀疑了吗?” 季南烽摇头,“毫无头绪。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背景都很干净。” 季南烽只粗略地说了大概的情况,让阮棠心里有准备,其他的并不打算多说。 两人去胡老书记家中说明了最近要留在城里,有事可以让人去机械厂找人,并留下了机械厂保卫科的电话。 胡老书记爽快地应了,让他们夫妻俩好好地忙正事要紧,村里会好好照顾着季奶奶的。 两人谢过,当天就去了机械厂。 到了机械厂后,季南烽带阮棠去了机械厂的二厂房。 一厂房是以生产车间和维修车间为主。二厂房隔成一间间,主要是供工程师们研发和设计用的。 阮棠作为维修车间的大师傅,算得上半个工程师,在二车间有一间自己的研发室也不算太高调。 季南烽带着阮棠在二厂房门口登记后,就进入了她的专属研发室。 “你的研发室是由两间打通的,里面的才是你要的实验室。钥匙就交给你了。” 阮棠打开门看了,她要的试验设备都准备齐全了。 “要是遇上了麻烦,可以找隔壁的王叔。” 季南烽抬起阮棠的下巴,强迫阮棠看他。“我最近很忙,下班可能会很晚,晚上你就自己先睡。” 阮棠一一应了,赶着季南烽快走,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了。 第50章 联谊会上看八卦 五点一到,准时打铃。 阮棠洗了手,从实验室里出来,就看到他们这一排的门都没打开。 看来,只有她一人准时下班。 阮棠惦记着要上菜市场去买菜。 红阳县的菜市场,只有每个星期的二四六开门。 一进菜市场,就可以看到一排整齐的柜台,东面卖酱菜和豆制品,南面的是卖肉的,西面的是卖海鲜的,北面的卖蔬菜水果。 肉摊早已经收摊了,阮棠买了些蔬菜后,又去西面的海鲜摊。 “这些都是东海渔船网上来的海鲜,要不是运货车路上出故障了,也不能现在才送到。” 售货员也急着要将这些海鲜兜售出去,路上耽搁了大半天,要是晚上再放上一夜,明天就该不新鲜了。 “买三斤送半斤,五斤就送一斤。我在海鲜摊上卖了一年了,都没遇上有买有送的。” 阮棠一听格外心动,她本就喜欢吃海鲜,让售货员给挑了8斤海鱼,2斤鱿鱼。 “给我也来十斤。我要5斤鱿鱼,5斤海鱼。” 阮棠没想到还能遇上热爱海鲜的同道中人,扭头一看,谁想竟然是金悦儿。 金悦儿没想到在这儿遇上阮棠,朝着阮棠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阮棠出了菜市场就去副食品店,买了1斤盐。 这么多的鱼,她打算晒鱼干,等做饭的时候蒸上两条,又香又下饭。 等阮棠骑着车回了机械厂家属院,楼下还有不少做饭的。见到阮棠买了那么多海鱼,一问是海鲜摊有便宜,喜欢吃鱼、手头宽裕的忙冲出了菜市场。 阮棠清蒸了两条鱼,又炒了盆蔬菜。没等着季南烽回来,索性就下楼处理鱼去了。 一楼水槽旁,已经有不少女人在杀鱼。 “阮师傅,这边有空位置。” 家属院的妇女主任齐兰惠朝着阮棠招手。“我跑得快,也买了十斤鱼。不过阮师傅你们就两口子,十斤鱼吃得完吗?” “我喜欢吃鱼,这些鱼一个星期就能被我消灭了。” 阮棠笑着说,手脚麻利地剖鱼取内脏,看得齐兰惠一愣一愣的,看来传闻说阮棠也是个医生是真事。 “那你跟关医生一样,都喜欢吃海鲜。” 阮棠处理了鱼后,又给鱼抹上了盐腌着。跟齐兰惠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先回去了。 等人一走,齐兰惠身边的王大妈撇嘴道。“一个赤脚医生能跟关医生一样吗?关医生都说要吃得清淡对身体好,那赤脚医生就跟盐不要钱似的往鱼上撒,也不怕咸死。” 齐兰惠的娘家靠海,她也喜欢吃咸鱼干,但是盐贵还要票,她都没舍得。“人家双职工,又没孩子,自然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哪像我们,孩子三四个,可不得精打细算。” 齐兰惠这么一说,自然将话题往阮棠两口子身上引。 说什么前阵子,房子空了这么久才来住是因为两口子吵架了,还把行军床给摔烂了。至于原因当然是季科长年纪大了想要个孩子,阮棠却不顾家想要工作。 阮棠回了屋后,就将鱼晾上了。 阮棠嫌弃自己一身的鱼腥味,洗了个澡,刚想去洗衣服,季南烽回来了。 阮棠将煤炉上热着的两个菜端上了桌,又做了个紫菜蛋花汤,两人就开饭了。 吃完饭后,阮棠收拾碗筷,季南烽去冲澡,顺便拿了阮棠的衣服下楼去洗。 等两人上了床,季南烽才问起了阮棠还适应吗? “就我下班最早。” “不用管他们,他们经常吃住在研发室,有专门的助理会给他们送饭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才沉沉睡去。 一大早,季南烽去食堂打了早饭,两人吃过了就去上班了。 阮棠惦记着维修部门,早早地去了。 杨晖和胡大志许久没见阮棠,欢喜地与她打招呼,又说了前天送来了一辆拖拉机一直检查不出故障。 阮棠喜欢实战教学,等人到齐了后,阮棠拿着那一台拖拉机给学徒工们上了一早上的课。 临吃午前,她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们集思广益将拖拉机给修好,明天上午她来检查。 去食堂的路上,胡大志八卦地跟阮棠说,厂里的妇联了解到杨晖和季荣是单身后,要给他们说对象呢。胡大志因为早订了婚,逃过了一劫。 阮棠一听也来了兴趣,“女方是谁呢?我给你们上家属院里打听打听。” “还不知道呢,听说过两天有一个联欢会,到时候大家自由选择。” 杨晖挠了挠后脑勺,“结婚可太麻烦了,我还没想过这事。我爸让我好好跟着师祖学手艺,其他的事别想那么多。” 胡大志忍不住吐槽:“你爸也是心大,也不怕你打光棍。” 自从李拐子死了后,村里有大龄儿子没结婚的人家都急了,生怕自家儿子以后成了老光棍,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直到联谊会那天,季南烽又是晚归。 胡大志邀请阮棠一起去联谊会看八卦。 路上,胡大志告诉阮棠,季荣最近都在跟人学交谊舞,这是想要在联欢会上找个媳妇的。至于杨晖那个呆子,连衣服都没换就去了联欢会,看样子是找不到对象了。 今晚的联谊会就在机械厂的大会议厅里,门票五角一个人。 胡大志大方地请客,付了一元的门票钱。 阮棠两人穿过两两跳着交谊舞的年轻男女们,到了角落后就开始找杨晖和季荣。 “师父,杨晖在那里!” 阮棠顺着胡大志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杨晖正在点心台边啃面包。 胡大志扶额,“我就说,杨晖可能真的要打光棍了。” “咱们青云大队的面子只能靠季荣挽回了。”胡大志四处搜寻着季荣的人影,“师父,季荣在舞池的中间!不愧是我青云大队之光!” 季荣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正在跳舞,两人转了个圈,阮棠看清了那女孩的脸。 是金悦儿。 阮棠的脸瞬间青了,金悦儿都已经怀了徐二姐夫的孩子,她竟然还要出来联谊?还要跟人跳交谊舞? 等音乐结束,胡大志按照阮棠的吩咐,将季荣给扯了过来。 季荣不情愿地过来了,眼睛却一直盯着金悦儿。“你拉我做什么?我跟金同志才跳了一支舞……你看,金同志被别人请走跳舞了吧。” 阮棠挡住了季荣的视线,郑重地提醒道:“她不适合你。” 第51章 头顶绿油油 阮棠再次强调,“你们不合适。”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季荣或许会听听就过,但是阮棠说这话,他就得放心上。 “季荣,你怎么躲在这儿吃面包?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女儿,你们年轻人应该好好交流。” 金主任笑着出现在阮棠几人的跟前,与阮棠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带着季荣走了。 季荣在生产车间上班,而金主任恰好是他领导,季荣要是拒绝就会直接得罪了金主任。 季荣给了阮棠几人安心的眼神,就跟着金主任去了。 阮棠远远地看着,金主任带着季荣去见了金悦儿,并安排两人去跳舞。 胡大志急得跺脚,“金主任只有一个女儿,摆明是要找上门女婿,他就是看中了季荣是乡下人,嫁到城里后好拿捏。” 阮棠:“季荣知道是做上门女婿吗?” “金主任的女儿都20出头了,听说厂里进年轻人就会被金主任盯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成。” 胡大志看到季荣又与金悦儿进了舞池,很为自己的兄弟担心。“师父,我们也去跳舞!我们靠近他们后,趁着他们分开后,我就跟季荣交换舞伴!” 胡大志想好招后就跃跃欲试,怂恿着阮棠一起去跳舞。“要是季荣没做成上门女婿,我们功不可没。” 阮棠粲然一笑,“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胡大志将手往衣服上一抹,朝着阮棠伸出了手,“师父,请吧。” 两人进场后,就跳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周围人纷纷避让开,两人直奔季荣和金悦儿身边。 就在金悦儿和季荣舞步大开时,胡大志趁机与季荣交换了位置。 胡大志抓住金悦儿的手,带着金悦儿迅速地转走…… 不凑巧的,季南烽站在门口看了全场。 看到阮棠与胡大志跳得大开大合,让周围舞者都避其锋芒、纷纷退让。换了季荣后,两人又亲昵地贴近说着小话…… 季南烽强忍住冲动去将阮棠给弄回来,就站在门口愣是看完了一曲。 关键是卖票的还催票。“季科长,五角钱一张票。” 五角钱,购买五个避子套了。 他要进门看人跳舞做什么?钱多?还是心脏够好? 简直浪!!!费!!! “哎——季科长,你不买票,不跳舞了吗?” 季南烽转身就走。“我有媳妇!不跳舞!” 哪像某些人,没点儿分寸,一点儿都没有做人媳妇的自觉性。 季南烽憋着一口气,往前冲。 阮棠与季荣跳完一支舞,好像听到了“季科长”三个字,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季南烽。 三人一碰头,决定先撤为妙。 三人在家属楼分道扬镳,胡大志和季荣回宿舍,阮棠回家属院。 胡大志挠挠头:“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我好像也觉得忘了什么,既然想不起来,应该不重要吧。”阮棠朝着两人挥挥手,“我先回家了。” 阮棠回到家属院,就看到自家房门敞开了。 季南烽正在打蛋放汤。“回来了啊,联谊会好玩吗——” 阮棠浑然不觉有何不对,“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联谊会,挺热闹挺好玩的。” 听听,这都用了两个“挺”,那确实“挺”尽兴啊。 季南烽:“是吗?” 阮棠:“是啊。” 阮棠将菜摆上桌盛了米饭,季南烽也端来了汤。 一碗金黄的芙蓉蛋花汤上撒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小葱叶子。 乍一看,一眼绿。 阮棠用勺子一拨葱叶,“手抖了?撒多了?” 季南烽端起了饭碗,舀了一勺子的葱叶倒进碗里。“春意盎然,挺应景。” 季南烽大口地嚼着葱叶,以后机械厂要是再办联谊会,他就将负责人给关起来!三天不放出来那种! 阮棠只当季南烽出门办事遇上难题了,才神神道道地在家吃葱叶。“你要是喜欢吃葱叶,我明天下班后再去一趟菜市场。” 季南烽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 两人睡下后,阮棠还问季南烽还要不要来点儿别的菜,“譬如,菠菜?也挺有味儿的。” 季南烽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二天天刚亮,季南烽照例出门晨跑。 他在厂宿舍区跑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看到了季荣和胡大志。 他冲着季荣勾了勾手指头,“来,我们来比划比划。” 三分钟后,季荣已经躺在地上求饶。“三哥,你咋尽往我脸上招呼。嘶,疼死我了。” 五分钟后,胡大志也躺在地上求饶。 “两个,废物。”季南烽丢下四个字,插着口袋潇洒地去食堂了。 到点了,阮棠该起了。 等到季南烽从食堂打回了早饭,阮棠刚洗完脸。 阮棠照例先去维修车间转了一圈,给学徒工们上了一节课后,恰好中午下班的铃声响了。 等她回家拿了铝制饭盒,食堂里已经只剩下红烧排骨和大馒头了。 阮棠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排骨,差点儿口水淌下来。大馒头沾着红烧酱汁,这滋味儿绝了。 “我要1斤红烧排骨和五个大馒头。” 因为排骨没多少肉,就算是便宜,工人们也不爱买。 徐二姐抬头原本想看看哪个冤大头买红烧排骨,一看是阮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买没几个肉的排骨都是一斤一斤地来。这些钱,都够买半盆五花肉了。 “败家。” 徐二姐嘀咕了一句,拿着大铲子舀了一大勺的排骨,手一抖,又一抖,最后进了饭盒里的才三四块。 如此四次,一共也才十块排骨进了饭盒。 徐二姐又随手装了五个馒头,将两个盒饭推回到窗口。 “大姐,这点儿排骨有一斤?” 徐二姐嗓门一扯:“排骨重,没几块就有一斤。我都给你舀了四勺了,你还嫌少?别挡着窗口,下一个!” 阮棠找了个眼熟的让他帮忙找了个秤。 徐二姐一见这架势,右眼直跳。“你这人咋这么斤斤计较,大不了我再给你打一点,算是怕了你了。” 周围人闻言,也纷纷劝阮棠算了,别计较这一点。“打饭的大婶们又不是秤,哪会回回都准的,总有这回多这回少的。” 阮棠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决然地将装了红烧排骨的饭盒秤了。 “连汤带骨,一共4两。” “打一勺手就要抖三次,胳膊抽风了就趁早去治。” “谁能来给我解释解释,我那被克扣下的6两去哪儿了?” 食堂主任闻讯赶来,训斥徐二姐手上没个斤两,以后一定要好好练一练。 听这语气是打算轻拿轻放了。 曾经受过徐二姐的气的女工人们不干了,集体朝着食堂主任炮轰。 徐二姐这人打菜也不是第一天手抖了,遇上男工人就给使劲儿地装,遇上女工人就手拼命地抖。 食堂主任一看这要引起公愤了,当即表示会好好调查此事。 对于徐二姐,先进行停工处理。 第52章 隔壁是两个神经病 阮棠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随即身边就坐下了好几个年轻的女工人。 “阮师傅,你刚好勇敢!我们早想喷她了,就是没敢豁出去。” “对!每次我一说这么少,那些讨厌的男工就会说一个女人吃那么多做什么?” “这次,多亏阮师傅给我们打了个样。下次谁敢给我少称,我也拿秤来称。” 阮棠沾着汤汁吃了一口馒头,笑着与女工人调侃道:“他们就是拿捏了你们小姑娘脸皮薄,我就不一样了,我都有男人了,要脸皮做什么。” 女工人们羡慕不已,“这么说的我都想结婚了,下回我妈要是再让我去相亲,我一定配合。” 女工们笑成了一团,相约明天这个时间再一起约饭。 阮棠只吃了几块红烧排骨,就着汤汁吃了两个馒头,剩下的都带回了家打算晚上加餐。 因为她上次去菜场没买到肉,他们的饭桌上已经好些天没见肉了。 回到家放好饭盒,路过金家。 她看到了金悦儿正在烤鱼,铁丝网上放着一条条处理过的鱼。 金悦儿捏着鼻子烤鱼,见到阮棠忙放下手,朝着阮棠点头。 阮棠也笑着回应:“烤鱼呢——” 金悦儿点头,“是啊——”刚说这一句,就受不了这腥味儿,朝着厕所冲去。 等金悦儿红着眼回来,就看到阮棠正在帮她给鱼翻面,“鱼要焦了,我帮你翻一翻。” “谢谢,我吃坏了肚子在家休息。” 阮棠微笑地让金悦儿好好休息,她去上班了。 阮棠去了她的研发室,这一条楼道上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就好像她一个人在上班。 今天,她准备开始第一次试验。 她做好防护措施后,先将苯乙胺用氯乙酰氯进行酰化,成功地做完第一步后,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砰”的爆炸声。 阮棠来不及脱下防护服,关上内室的门就朝着隔壁冲去。 隔壁的房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白发老头,正在敲门。 “老王,你还好吧?” 白发老头一看隔壁冲出了个阮棠,受惊地看过来,又“嗖”地转过头去。 那凌乱的刘海已经遮住了眼睛,阮棠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只是白发老头敲门的手,开始有点抖。 越抖越厉害。 阮棠知道自己穿这一身防护服可能有点儿吓人,但是也不至于将他吓得抖成这样。 阮棠都怕他给自己吓抽过去,“一分钟没回应,得破门了。” 阮棠招呼他让开,她刚抬腿,白发老头就退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阮棠刚踹门,守卫员也听到动静赶来开了门。 一开门,就见到一个中年男人正仰面躺在地上,艰难地喘着粗气。 “王工,你咋样了?” 守卫员刚要将王工扶起,就被阮棠制止了。 “不能动!先让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出血点。” 阮棠三下五除二地脱了防护服,洗了手后给王工做了一个简单的全身检查,最终确定没什么事儿,只有脑袋有些晕。 “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只是轻微头痛头晕、恶心呕吐就卧床休息两天,如果症状加重,最好去医院。” 阮棠让守卫员将人扶到椅子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热水瓶。“我去倒杯水来。” 入住几天,她也已经发现这里的几个人恐怕都在研发什么要紧的东西。因为这么一排厂房,只设了三个房间。 她的研发室只有两个房间,可想而知另外两个房间有多大,还能搞出了那么大的爆炸声。 阮棠一回她的研发室,想了想,取了半杯灵泉水混入了水中。 幸亏今天的灵泉水,她还没用掉。 因为最近频繁取用灵泉水,将重生前攒下的灵泉水都已经取尽了。 现在,一天也只能够接上一杯灵泉水。 这乍一用掉了半杯,阮棠有些心疼。 王工灌了一杯的灵泉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头跟阮棠说:“谢谢。”他怎么感觉这水甜滋滋的,喝下去后脑子格外清醒,一直压抑在胸口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就连脑子中原本的错误推理也豁然开朗。 “我想到了!” “哈哈,我终于想到了!” 王工突然大笑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冲进了内室,啪地把门关上,将阮棠几人关在了门外。 守卫员已经见怪不怪,“看样子王工已经没事,我们先出去吧。” 守卫员这么一说,阮棠只感受到身边一个人影一眨眼就消失了。 阮棠茫然地站在原地,这里该不会就她一个正常人吧? 等到了下班,季南烽出现了,带着医药箱。 一进门,季南烽请阮棠再给王工做一个检查。 “咳,王工和简工有点内向,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只要你一会儿不跟他们对视,他们就不会做出过激的行动。” 阮棠皱眉,“有病历本吗?” 季南烽早有准备,他也怕王工和简工突然发狂伤害到了阮棠。将两人的病例递给阮棠。 “他们两人都有精神病史,治疗了一段时间,但是我跟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都没发病。” 阮棠听着听着,再稍一联想两人今天的举动,这怎么听着这么像重度社恐。 阮棠收起病历本,去了隔壁。 王工和简工已经并排坐在椅子上,两人的手指头紧紧地攥着椅子把手,见到季南烽和阮棠进门,齐刷刷地低下头。 阮棠的手一碰上他们,他们就屏住呼吸,缩着脖子颤抖。 得,社恐无疑了。 阮棠检查的动作很快,免得两人屏息将自己憋过去。 “跟我一起做,深呼吸,呼——吸——” “行了没什么事,注意休息,注意饮食。” 阮棠检查完就走了,留下跟两人已经熟悉的季南烽。 简工咋呼地将遮住眼睛的刘海撩起,夹在耳后。“呼——小季,你媳妇走了吗?刚刚差点儿吓死我了。” 王工舔了舔唇,“为什么这次检查完了,没有甜甜的水喝?小季,你家的水是不是都是甜甜的?” “我媳妇有时候喜欢往水里加蜂蜜,我也好些天没喝到泡了蜂蜜的水了。” 王工吧嗒着嘴回味着,“我下午喝到了,真好喝。” 第53章 灵泉水为什么多了 下班后,阮棠让季南烽先回家把饭做上,她去一趟菜市场。 季南烽刚想叫住阮棠别去了,为了买葱特意跑一趟真的大可不必。可没等他开口,阮棠已经骑上了自行车走了。 阮棠上了菜市场直奔蔬菜摊,买了一大捆小葱,又挑了些菠菜。 还未到海鲜摊,就听到售货员又在吆喝着大减价。 明天就是周日休息,阮棠打算多买一些鱼带回给季奶奶加菜。 刚到摊子上,阮棠就被售货员给认了出来,毕竟一次性买十斤海鲜的还是少数。 “要不要再来十斤?金主任家的姑娘刚买了十斤虾,今天的虾又大又新鲜。” 阮棠早听说金主任家伙食好,这才几天,就又买了十斤虾。 “看来他们家是真喜欢吃海鲜啊。” 售货员点头,“一个星期总要来个一二回,每次都没少买。估计顿顿少不了一道鱼。” 按捺下八卦的心思,阮棠也挑了两斤海带干,又选了4斤海鱼,剩下的全选了虾。 至于肉摊今天压根就没开业,因为吸血虫病,全县的猪几乎都遭了殃,外头的猪肉已经供应不上了。 阮棠一听这话,又折返回去买了十斤虾,送了一斤。 今年猪肉怕是都要紧缺,吃不上猪肉,不少人可能会选择鱼虾上饭桌,这势必会导致鱼虾价格上涨。就算是不涨,这等便宜应该没了。 阮棠捡了便宜,一直回到家也是咧着嘴。 这回买的鱼少,处理起来极快。等季南烽将虾都晒上后,阮棠也已经忙好了。 就在楼梯口,阮棠遇上了季荣,他与金主任走在一起。 阮棠招呼道:“季荣,吃了吗?要是没吃,就一起上家吃啊。” 金主任笑着回道:“阮师傅可别跟我抢人,我可好不容易请到季荣上我家吃饭……” 阮棠与金主任说笑了几句,让季荣吃完饭来家一趟,他三哥正找他有事。 季荣应了,上了四楼后就随着金主任进了他家。 阮棠回了家就与季南烽说起了此事,季南烽听后道:“季荣这事回家别跟堂伯他们说。” 阮棠不解,堂伯他们家就两个儿子,还能将小儿子送去入赘? “乡下对长子长孙特别重视,当初季荣招工进了机械厂,堂伯夫妻俩就提出了让季荣将工作让给他哥,说是季荣有本事等下次招工也能进。” “如果金主任能给季荣他哥安排工作,我怕堂伯两口子愿意直接将季荣打包送到金家。” 阮棠听得咂舌,看堂伯母平时挺利落的一个人,完全看不出来竟然这般偏心。 “我要是有两个儿子,我指定不偏心。” 阮棠想了想补充道:“我就算要偏心,也偏心有本事又孝顺我的那个。” 总而言之,做她儿子必须得卷起来了,卷着成才,还要卷着孝顺她。 季南烽轻嗤她想得挺美。 可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阮棠将绿油油的菠菜端到他跟前,还将加热的红烧排骨里的一把葱夹到了他的碗里。 “今天的菜,是不是也很应春天的景?” 两人拌着嘴吃完了饭,刚收拾好,季荣就来了。 季荣一进门,就朝着季南烽扑去:“三哥,救我。我不想做上门女婿。” 季南烽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好好说话。” 阮棠一看季荣没被金主任家的糖衣炮弹所迷惑,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有心思八卦。“我听说金家买了十斤虾招呼你,你都没动心?” 季荣苦哈哈地摇头,“别提了,一桌子的水煮菜,我真的吃不惯。我要是入赘上他们家,一个月就能瘦十斤。” “这事我也耳闻,听说是关医生在饮食上特别讲究,轻油轻盐控糖,能活99。” 季荣敬谢不敏,“我只想大鱼大肉活到六十就够了。下次,我一定要跟金主任说清楚。” 季荣很想跟金主任说清楚他对上门女婿没兴趣,但是偏偏金主任不开口提这茬,就以领导要求他做这做那,他也不好拒绝。 季荣待了一小会儿就要走,刚到门口就折返了回来。 “三嫂,我求你快点儿跟我三哥和好吧。” “每天早上,我三哥就上宿舍门口来堵我和胡大志,我们两人的脸被揍得青了又肿,肿了又青,真的太惨了。” 阮棠一脸莫名,“你是不是弄错了?” 季荣见阮棠还不信,诅咒发誓自己没说谎。“自从那晚联谊会后……” 季荣还没说完,就被季南烽一脚踢出了门,顺便送他一个眼神,让他们明天等好了。 阮棠狐疑地打量着季南烽,季南烽故作莫名其妙地甩了甩胳膊,“我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喔,不打自招了。 所以,那晚她不是错觉,季南烽真的去了联谊会。 甚至是看到了她与胡大志、季荣跳舞。 所以,季南烽醋了。偏偏还装出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天天晨跑后给她带早饭。 可真是难为他了。 “咳,时间不早了,睡吧。”他还要早起收拾人。 季南烽难得的先上了床,让阮棠关灯。 阮棠慧黠一笑,关上了灯。 窗外,温柔的月光洒进屋里,勾勒着阮棠的人影。 阮棠脱下外套后,又脱下了裤子……直到不着半缕。 阮棠微微地弯下身子,“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请季先生跳一支舞?” 季南烽豁得张开了眼睛,视线如钩子地盯着阮棠。 月光下,阮棠的曲线被勾勒得淋漓尽致,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又一下。 大手掀开被子,一把将阮棠拥入怀中。 他微哑的声音在阮棠的耳边响起,“荣幸之至。” 两手交握的一瞬,季南烽轻轻一扯,就将阮棠拉入了怀里,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迎着月光摆舞。 舞步随意,却跳得人心口发烫。 春风拂过,阮棠冷得往季南烽的怀里缩。 “冷?” 季南烽托着阮棠的臀,一把将人抱上了桌,“老子不喜欢这种资本主义情调,老子喜欢真枪实战地干!” 一声惊呼响起。 就被季南烽的大掌堵住了嘴。 “夜,还没深,轻一点。” 阮棠受惊地咬着唇,攀着季南烽的腰…… 这个舞曲明显激烈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胡大志和季荣子狗狗祟祟地下楼,探头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季南烽。 看来,季科长被媳妇拿捏住了。 阮棠是被一双大手揉醒的。 季南烽知道自己昨晚要得狠了,不顾阮棠的一次一次的求饶,愣是抱着阮棠在新家都做了个遍,憋了这些天,成功地将五角钱的门票钱给用掉了。 阮棠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季南烽,“几点了?我们还要回家呢。” “还早。再躺会儿?” 阮棠挣扎着要起来,一周未回去,季奶奶和季小弟一定在盼着他们回去。 趁着季南烽去收拾要带回去的东西,阮棠想进空间取一点灵泉水,要不然这一路上颠回去,她怕是要散架了。 谁想,意识刚进入空间。 昨天还只有半杯左右的灵泉水,今天竟然满出了小坑,足足有五杯之多。 她做了什么才让灵泉水变得那么多。 回去的路上,阮棠也一直在想,思来想去,好像就是昨晚翻来覆去忙了一宿。 如果这是真的,阮棠简直不敢想。只要她身娇体软,扛得住季南烽的造,她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泉水…… 阮棠决定,找个机会再验证一下。 第54章 我贱命一条 如阮棠所料,季小弟早在村口等着了。 一见到有自行车来,就飞奔了过来。季南烽将他拎到横杠上坐着,呼啸着往家里去。 季奶奶跟季小弟一早起来就包腊肉酸豆角粉丝包,这腊肉还是过年留下来的。 季奶奶捡了一大盆的包子,招呼着阮棠趁着吃。 阮棠叼了一个包子吃着,顺手就接过了季奶奶手里的手。再一次提起让季奶奶跟她回县城,不出意外地被季奶奶拒绝了。 季奶奶年纪大了,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家,就怕没在了外头来不及送回家。 阮棠将昨天买的海货全带了回来,又带回了不少之前晒的咸鱼干。 “年纪大了嘴里没味儿,吃饭时我就好这一口咸。”季奶奶看着这些海货,欢喜不已。 阮棠生怕季奶奶一个人舍不得吃,特意强调了这批咸鱼干没放多少盐,放不住几天。季奶奶直呼阮棠不会晒鱼干,下次换她来保管能放个把月。 阮棠笑着应了,捡了三条咸鱼干蒸上,又煮了海带虾干汤。 季家人才吃上,门口就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是牛寡妇的儿子李铁娃。 李铁娃拘谨地站在季家门口,他想请阮棠去医院看看他妈。 胡老书记昨天带他去医院,医生说他妈情况不大好,要动刀子。 他怕他妈跟李拐子一样熬不过去,他不信别人,他就信阮知青。因为是阮知青一眼就看出他妈染病了。 阮棠答应了,明天她回县城时,一定会去县一医院的。 李铁娃谢过阮棠刚要走,季奶奶就拿了一口大碗装了五个包子塞给了他。 他涨红了脸不要,推拒不过才说自己吃一个就饱了。 “吃不完的,留着明天当早饭吃。” 李铁娃红了眼眶,紧紧地抱着碗,转身跑了。 季奶奶叹气,“这孩子命苦啊,这些天都是东家给点吃的,西家给点……” 牛寡妇刚嫁进李家,男人就没了,九死一生生下了儿子李铁娃,谁想落下了病根做不了重活。她想带着儿子改嫁,但是不知谁传出她克夫的名声,愣是没人敢娶。 后来李家人撮合她和李拐子,李拐子没儿子,牛寡妇没男人,索性两人凑成一家。李拐子帮牛寡妇养儿子,等李拐子老了后就让李铁娃给他养老送终…… “后来,也不知谁说了牛寡妇克夫这话是从李家传出来的,就是因为李拐子瞅上了牛寡妇,不想让她改嫁……都是作孽啊。” 最近村子里都传遍了,偌大的村子就李家人染了病,就是因为缺德事做多了,这是遭报应了。 吃了饭后,阮棠在家里打扫卫生,刘卫芳和几个小媳妇就来串门。 几人帮着阮棠做活,刘卫芳挺着大肚子巴巴地与阮棠分享村里的八卦。 自打李拐子死了后,村里人掀起了说亲的高潮。 这其中就数季堂伯家最高调了,他们声称不出一分聘礼,还要女方带二百的嫁妆上门,毕竟女方一进门就能做城里人,以后生下的孩子也是城里人。 与季堂伯家相反,杨万年这个光棍老头半点儿不操心儿子的婚事,还说他儿子还小,学技术要紧。 至于徐家,刘卫芳说起时,要还偷偷地往徐家的院子瞧了一眼。 这几天,徐家正闹得不可开交。 杜雪晴的大学生名额被曲文丽抢了去,两人彻底闹掰了。曲文丽也从徐家搬回了知青点,过几天,曲文丽就要去学校报道了。 杜雪晴闹了两天,肚子又隐隐有些不适,徐家人带着她去医院住了两天,回来后就不闹了。 章小花撇嘴,“徐家还真当名额是他家的,今年给曲文丽,明年想给杜知青。我小叔子也是初中毕业的呢。” 村里有不少初中毕业生,徐大队长执意将名额给了曲文丽,不少人家都有了意见。 特别是季荣几人进了机械厂上班后,一下子就将家里的门槛拔高了不少,这让村里人心思就活络开了。家里要是出个大学生,工作后再弄个领导当当,祖坟都冒青烟了。 阮棠听了一天的八卦,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了。 刚开院门,就看到门口有一个篮子。篮子里全是洗干净的荠菜,还有一口大海碗。 阮棠失笑,没想到连李铁娃都知道她喜欢吃荠菜。 阮棠将一整篮的荠菜都放进了背篓里,与季南烽两人骑着自行车进城。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边/防战/士正全副武装地在红河里灭螺,红辉公社依旧有绿军/装守卫着。 两人下了自行车打听,打听到了在军医的帮助下,红辉公社已经建立了一个医疗站,专门救治中重症病人。因为医疗简陋,药品短缺,红辉公社出现了三个死亡病例。 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得加快研制吡喹酮的速度。 到了机械厂后,去维修部门上了一上午的课后,她去食堂买了两个馒头就去了县一医院。 牛寡妇被安排了感染科,她先去主治医生那了解病情。 牛寡妇的主治医生还是个熟人,正是关医生的学生陆菱。 阮棠说明了来意后,就被陆菱以不透露病人隐私为由拒绝告知。 阮棠也没跟陆菱过多纠缠,径直去了牛寡妇的病房,就见她拿着馒头泡水吃,见到阮棠先是愣了,而后让阮棠快些走,这里都是染了病的病人,不好久留。 阮棠带着牛寡妇去了住院部外,询问医生怎么说的。 牛寡妇一听说要动刀子就吓坏了,只记得什么肿大。后来等医生走了,她就想明白了,动刀子要花不少钱,她就怕借钱动了刀后她还得死,到时就可怜她儿子小小年纪背一屁股的债。 阮棠一听就推测出血吸虫病引起的肝脏肿大,需要切除一部分的肝脏。 如果这个主刀医生是陆菱的话,阮棠有些不放心,担心牛寡妇会命丧手术台。毕竟陆菱连个小小鱼刺都挑不出来。 “你先将检查单子问医生要来,明天中午,我再来看你。” 牛寡妇抹着泪将阮棠送到医院门口,“阮知青,我贱命一条,不值当你一趟一趟地跑的。” “我既然收了李铁娃的诊金,治好你就是我的责任。” 第55章 她可太知道这种滋味了 阮棠回了机械厂后就直接去了她的研发室,不管是牛寡妇,还是病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直到天黑,阮棠都没从内室出来,她一遍又一遍制药,数据不对又推翻重来。 一遍又一遍,防护服里的她早已全身湿透,她似是未察觉。 季南烽最近也很忙,一直盯着医院那头。等他回到家已经七点,家属楼早睡的人家已经关了灯。 他家的灯也是关着的,冷锅冷灶,看样子阮棠还在忙。 季南烽找出从乡下带来的包子,热了六个,又煮了两个鸡蛋,煮了半锅的粉丝汤。全打包去了二厂房。 到了阮棠的研发室门口,就看到摆了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铝制饭盒。 敲门,半天没人回应。 隔壁的王工偷偷开了一条门缝,看到是季南烽,才开口:“盒饭,我给的。你媳妇没开过门。” 季南烽退伍前,上头特意安排他与王工简工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么久,他没从两人的手里得过半点儿好处。 而她媳妇才来几天,就捞上了饭了? “谢谢王工。”季南烽代替阮棠道谢,将饭盒捡了起来。 王工直白地道:“我又遇上了研发瓶颈,我给你媳妇送饭,也是想要蹭点蜜蜂水喝。” 季南烽想起王工昨天还嘲讽他没蜂蜜水喝,“可是不巧,我一大早喝了一搪瓷杯的蜂蜜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清甜一点。” 王工嫉妒得连吸三口凉气,砰地将门关上了。 季南烽等不到阮棠来开门,就让守卫员拿了钥匙开门。 季南烽将饭菜都摆上,就去内室将阮棠拖了出来。 “已经快八点了,你不饿?” 阮棠闻着饭菜香,这才觉得饿狠了。“我闻到了肉香,现在还能买到肉?” 季南烽想了想,打开了王工给的盒饭,居然是一饭盒的红烧肉。“这是隔壁王工给的,他们的饭菜都是专人特供的,为了保证工程师的每日的营养所需。” 季南烽将王工想要换蜂蜜水的事说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阮棠也不敢吃这肉,但是现在不同了,有季南烽在啊,只要季南烽保证了营养,体力跟上,灵泉水完全不是问题。 这一碗红烧肉,在阮棠的劝说下,大半多全进了季南烽的肚子里。 吃完后,阮棠倒了半杯灵泉水又加了些热水,让季南烽回去时给隔壁王工送去。 王工一拿到蜂蜜水,嘬了一小口。一旁的简工撩起刘海,看着搪瓷杯里清光光的,“一饭盒的红烧肉就换了这么点水,亏……” 简工还没说完,王工又嚎了一声回屋了。 这一夜,阮棠一杯一杯的灌灵泉水保持精力高度集中,制药进度终于获得了关键突破。 阮棠神清气爽地从研发室出来,刚巧简工开门拿早饭,一看到她忙关上门,等阮棠走得连背影都没见着,才敢站在门口叉腰轻哼一声。 阮棠去维修部门转了一圈,照例找了一辆出问题的拖拉机与大家探讨。 如今,学徒工们已经能自主就拖拉机的问题侃侃而谈,多数时候阮棠只要做好一个引导,学徒工们集思广益就能解决了问题。这与她第一天上课时的场面完全不同。 因为学徒工们都在进步,阮棠提前下了课,她去了县一医院一趟。 牛寡妇已经将所有的检查单子都拿来了,阮棠翻看了单子后,确定她得动手术。 但不是现在。 牛寡妇的身体和精神良好,最多一个星期,她一定能将吡喹酮制出来,到时候,牛寡妇服用六天的吡喹酮治疗后,再动手术是最好的。 牛寡妇说:“阮知青,你不必为我的病操心了。我不想动刀子,我不想死了后也没个全尸。” 阮棠没再劝,等吡喹酮研制出来再来劝也来得及。 牛寡妇还告诉阮棠,李结巴两口子今天已经签字了,准备接受手术治疗。 阮棠皱眉,去寻了李结巴两口子,劝说二人再等等。 李结巴当即将阮棠给赶了出来,“你个个赤赤赤脚医生懂个屁屁屁!这这这里可是大大大医院,还会治死死死我不成?” “这位患者有这样的觉悟,我非常感动!你放心,我一定会送我的病人痊愈出院的。” 陆菱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你一个赤脚医生先是煽动我的病人拿检查单子,又劝说其他人别动手术,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李结巴有意讨好主治医生陆菱。“她想想进县一当大大大医生呢。”这在青云大队都不是秘密,当初阮棠拒绝机械厂的橄榄枝,就是想做一名医生。 “哈哈哈,你一赤脚医生还想进我们这种正规大医院?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说不定你还能手握手术刀,给病人动手术呢。” 陆菱毫不客气地大笑着,她眼泪都笑出来了。 一个就经过了几天培训的赤脚医生,竟然妄想做大主刀。简直痴人说梦。 牛寡妇捏着衣角站在阮棠的身边,“我觉得阮知青很厉害,她还这么年轻,一辈子还很长,总有一天,她一定能成为一名大医生。”只是,她可能看不到了。 牛寡妇自从被冠上了克夫的名头后,就很少在人前说话。这次,她想着反正自己也快死了,也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不能让这么好的阮知青受人指点。 因为她啊,可太知道这种滋味了。 阮棠朝着牛寡妇笑了笑,“这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以后是县一医院不要我,还是我不要县一。” 阮棠说完,叮嘱牛寡妇好好休息,她过几天再来看她。 等阮棠一走,李结巴与自己媳妇一合计,生怕陆菱医生怪罪他们将阮棠招了来,包了五张大团结给了主刀医生陆菱。 陆菱收了,让二人安心等着做手术,到时候她会请她老师做副手,保证手术万无一失。 李结巴夫妻俩一听,心更安了。 阮棠出了医院,发现出现还早,就去了一趟菜市场。 一问才得知,肉摊一直没开过业,其他的摊位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涨了一些。 海鲜摊的售货员见阮棠这个老熟人,偷偷摸摸地跟她说,让她多囤点东西,临市也爆发了大肚子病。回头外面的东西进不来,菜市场就要暂时歇业了。 阮棠皱眉,这局势比她想的更严重。 想到家中有老有小,她与季南烽一个比一个忙,阮棠火速加入了囤菜的队伍。 也亏得天气转暖,地里的蔬菜一茬一茬熟得快。 阮棠盘算着腌两小缸酸菜,肉买不上,只能再晒点各种海货。阮棠也不挑,有什么买什么。 阮棠借了手推车将菜推回机械厂,还未到机械厂,季南烽就赶来了。 “怎么不等叫我一起去?” 有了季南烽帮忙,阮棠可算是狠狠地能松一口气。 “等我们两人能碰头凑在一处,菜市场都要被搬空了。”阮棠顿了顿,“这些海货还是别人嫌贵,让我恰好遇上了。” 阮棠直接拿了刀在一楼公用洗菜台上处理,妇女主任齐兰惠羡慕得眼都红了。她刚也去抢菜了,可愣是只舍得买了一斤紫菜两斤鱼。 王大妈正在洗菜,他们家中午只吃青菜烫面。“天天在这处理海货,一股子味道,烦死了。” 阮棠拿着刀,给人表演了个三秒杀鱼,成功地唬住了王大妈一干人。 阮棠看震慑效果拉满,才朝着王大妈一仰头,“你谁啊?一直在我旁边逼逼赖赖。” 第56章 婉转动人的啊 王大妈气得差点儿将手里的青菜捏成渣,“齐主任,我知道阮师傅能干,年纪轻轻拿六级大师傅的工资,但是这也太眼里没人了,我明明就跟她住一层。” 就在王大妈告状的功夫,阮棠是半点没耽误杀鱼。 齐兰惠忙和稀泥,“阮师傅贵人事忙,不吵不相识,她这次一定记住你王大妈了。” “那可说不定,我只记得这张气的鼓起来的脸,哪回王大妈不摆脸色,我可能就不认得了。” 一句话,就将王大妈晾在那。阮棠就差直说王大妈对她甩脸色。 最后还是关医生来解围,金家听到了音讯也赶去菜市场囤了不少的海鲜。 与阮棠不同,关医生杀鱼的动作很慢,活做得很细致。 阮棠的视线落在了关医生的刀上,刀身比一般的要长一些,刀刃极其锋利。 关医生见阮棠盯着她的刀看,微笑比划了一下她的菜刀。“我习惯了用手术刀,这刀是老金特意让人根据手术刀打造的,就为了让我用得习惯一些。” 阮棠微笑着点头,收拾好垃圾,招呼季南烽来搬东西就回家了。 两人上了楼梯,阮棠的笑脸就落了下来。 季南烽哄着阮棠:“谁给你气受了?我晚上去给她套个麻袋打一顿。” 正巧,王大妈从楼梯上下来,脸都变色了。看了季南烽这身板,转头就跑回了家,砰地将门给关上了。 季南烽一脸懵,“她干什么?” 阮棠大笑,“也许、可能怕被套麻袋吧。” 季南烽秒懂,原来惹了阮棠不爽的人是这家。改天去打听打听,这家男人是谁。 与阮棠一样,季南烽搬来这许久,天天天黑才回家,连同层楼的都没认清。 两人回家后,阮棠就锁上了门。 拉着季南烽回屋后,阮棠示意他关上窗户。 季南烽有些为难地跟阮棠商量:“下午还要上班,要不然晚上再来?” 阮棠瞪了一眼季南烽。 季南烽果断退了一步。“如果你硬要来,也不是不可以,只能速战速决。” “现在。立刻关窗。我有正事跟你说。” 季南烽听从指挥,关上窗,还拉上窗帘。 阮棠朝着季南烽勾勾手指头,“过来。” 季南烽乖乖地凑了过去,没等季南烽有所动作,阮棠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觉得关医生有问题。” 季南烽倏地挺直了脊背,脑里的废料迅速褪去,警报拉响。 “关医生?金主任的媳妇关丹丹?” 阮棠点头,“我从见她第一面时就感觉太假……” 第一次见关医生是在县一医院的外科,陆菱一阵捣鼓后挑不出刺,就说要动手术。在家属想陆菱索赔时,关医生竟然提出了让家属去找赤脚医生。 就连李结巴都知道赤脚医生只是经过培训就能上岗,一个正规医院的大医生仪器精密都弄不出来,就指望赤脚医生的一个镊子?为了帮学生,就把风险转移给了赤脚医生,这实在不是一个医生所为。 再后来,金悦儿烤鱼,那鱼不放盐不放任何调料,这与红阳县的生活习惯完全相悖。如果这硬要解释是生活习惯不同,那么今天的刀,让阮棠发现了猫腻。 那刀,分明是小日子国的杀鱼刀——出刃鱼刀,单一斜角,背脊厚,刀刃锋利是为了切坚硬的鱼骨。 “关医生说,这是金主任特意给她寻人打造的,仿手术刀做的。这话唬别人也就算了,可惜我对手术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手术刀的刀刃极小,与出刃鱼刀完全不同。” 季南烽听完阮棠的分析后,在原地转了几圈。“你知道关丹丹的身份吗?她妈为了救一老首长,被敌人掳去做了丫鬟。后来敌人撤退,她妈偷跑出来时捡到了她。那位老首长感念她妈的救命之恩,收了她做干孙女。” 阮棠听得懂季南烽的言外之意,关医生的背景没有任何问题。要不然,在老首长收关医生做干孙女的时候,调查就不会过关。 “种种迹象表明,她很可疑。” 季南烽确定了阮棠不是意气用事之后,果断决定相信她。 “如果是真的,你要与关医生保持距离,不可以再接近她。” 阮棠点头,“我会注意安全的。你现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往上汇报去查她?” 季南烽摇头,“现在是吃饭时间,我们已经关上门嘀咕了十多分钟,我现在连饭都不吃就出去,会让她起疑心。” 如季南烽所料,关医生在阮棠盯着她的出刃鱼刀时就开始后悔自己大意了,再找徐二姐一打听得知阮棠的父亲也是医生后,关医生就开始盯着季家。 季家关上门已经十三分钟,且毫无声音。 关医生不确定,两人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屋里,季南烽已经脱掉了上衣,“做戏还是要做全套。关上门来那么久,没传出做饭的香味,那只能是两口子大白天没忍住在干活了……” 季南烽说着,还贴心地将阮棠的衣服也扒了。 阮棠虽然很想承认,季南烽未雨绸缪有点道理,但是也真不必真枪实战地来吧。 “我可以假装嚎几嗓子的。” 季南烽一听也是个办法,“你来吧。” 阮棠在季南烽的注视下,张了张嘴。“唔~啊~”声音小的只有她自己的听得到。 “我再试试。” 阮棠清了清嗓子,捏着喉咙喊出了“啊——” “算了,还是直接来吧。”这声音,连她自己都不信。 早在阮棠咿咿呀呀的时候,季南烽就有意挡住了胯部。 小姑娘叫得太勾人了。 阮棠认命地摊成“大”字倒在床褥上,季南烽闭目扑了上去,他的双眼被这一幕灼烧得疼得紧。 正在兴头上时,季南烽突然拍了阮棠的臀部。 阮棠受惊地叫出了一声婉转动人的“啊~~~” 阮棠叫完后就捂住了嘴,“季南烽,你干什么!” “记住这个声音,下次比着这个学。” 她真的会谢。 等阮棠从屋里出来,路过金家时,恰好关医生也要出门去上班。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楼梯口走。 阮棠在前,关医生在后。 阮棠装作没事人一般地走在前面,但是到底挨了造,腿脚都在打颤。下楼时,都要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走。 关医生看着阮棠的走路姿势,一颗心放了回去。如果阮棠真的发现了什么,两人不至于还有心思做这事。 再说,就中午休息这一会儿时间,都要抓紧时间搞一顿,就这种人满脑子怕是只有这事了,怎么不可能会发现。 “阮师傅,我着急上班,我就先走了。”关医生超过阮棠,蹬蹬蹬地下楼了。 关医生骑上自行车走时,回头再看阮棠,就看到她正在垂着腰。 小年轻,可真不会克制。 第57章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等关医生的身影彻底不见了后,阮棠索性就坐在了台阶上。 季南烽从楼梯的拐角处下来,将阮棠拉了起来。 两人心照不宣,关医生绝对有问题。 刚在屋里,季南烽架不住阮棠软磨硬泡,答应让她以身试探关医生。 果然,如阮棠所料,关医生跟在阮棠的身后,一直在打量着她。 直到确认阮棠姿势有异之后,才快步离开。 季南烽一直跟在关医生的身后,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关医生的所有动作都收入眼中。 季南烽将阮棠送到二厂房门口,叮嘱道:“我不在时,你不能再以身犯险。” 阮棠敷衍地应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后在家属院怎么过。 虽然将关医生糊弄过去了,但是整个家属院也该知道她二十一岁就到了如狼似虎的地步。 唉,一起毁灭了吧。 季南烽看着阮棠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还以为自己说话太重,伤到了阮棠。 到了二厂房门口,阮棠垂头丧气地往里面走。 “等一下。” 季南烽叫住了阮棠。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偷偷地往阮棠的手里塞。 这糖,还是他早上顺手帮了一个孩子她给的。 给了糖后,在守卫员的注视下,季南烽一脸正色地叮嘱阮棠好好干活。 两个守卫员垫着脚,无声地凑近阮棠,想看看大魔王给了媳妇什么东西。 阮棠摊开手心,手心里躺着的大白兔奶糖,一个大男人竟然随身带着糖? 两个守卫员无声地吹着口哨,默默地退回了原地,大魔王竟然会给媳妇送奶糖……这么看,大魔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挺疼媳妇嘛? 阮棠将大白兔奶糖揣进了兜里,签了字就进了她的研发室,晚饭是季南烽送来一起吃的。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第四天早上,制药只剩下最后的关键一步。 阮棠灌了两杯灵泉水后还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索性就从研发室退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衣服后,再到食堂买了早饭,踱步回了家属楼。 刚到一楼,就得到了齐刷刷的视线。 阮棠努力克制住捂脸的冲动,这都三天了,难道大家还没忘记她和季南烽大中午的搞事情吗? 阮棠疾步冲上四楼,抬手敲门。 没人开门。 不应该啊,这个时间季南烽应该跑步回来了,难道在睡回笼觉? “来了——你忘带钥匙了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里响起。 门开了。 门里站着一个衣冠不整的陆菱,正拿着她的梳子在梳头。 陆菱见到阮棠,有一瞬的僵硬,本能地想要关门,就被阮棠抵住了门。 “来人啊,抓小三啦——” 阮棠一把抓住陆菱的头发,劈手夺回了她的梳子。 没等陆菱反应过来,阮棠就用梳子给了她两巴掌。 四楼的邻居们听到动静,都冲了过来。 等他们赶到时,阮棠已经用绳子将陆菱捆在了椅子上,嘴巴也被抹布堵住了。 季南烽听到动静,捂着肚子从厕所冲回家,就看到自家变成捉奸现场。 阮棠一眼就看到了季南烽,冲到门口攥着他的衣领往屋里子拖。 趁着人不注意,阮棠的一只手在季南烽的胸前打了个圈儿。 阮棠拖着季南烽进门,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关医生也在门外。 看来,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阮棠暴怒地揪着季南烽的领子,试图一把将季南烽摔到陆菱的身上。 她甩。 季南烽纹丝不动,只任由她拎着衣领。 她继续甩。 季南烽依旧纹丝不动,阮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季南烽,斥责他的不配合。 季南烽收到眼神威胁后,只能开口配合阮棠继续演。 季南烽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过是盯一个小虾米,真的用不上演这么大。但是媳妇的威胁,却是不能不听。 “阮棠同志,请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解释——” 季南烽故作慌乱地抱着阮棠的胳膊解释道,“她就是来给我送点东西,我们什么也没有……” “我不听!我不听!她都在我家用我的梳子了,还什么事都没有?非要我说,我那梳子是放在卧室的梳妆台上吗!” 阮棠越说越生气,又拿着梳子给了陆菱两巴掌。 “我昨晚拉肚子去了医院,陆菱是来给我送药的,顺便问问我好了没。你来的时候,我恰好肚子痛去了厕所。” 阮棠冷哼一声,“你是在骗鬼吧!大肚子属于消化科,她一个外科医生来给你送拉肚子的药?季南烽,我看错你了!” 阮棠剥开人群就往外面冲,挤到关医生面前,抹了一把伤心泪。 “你直呼她的名字,却叫我阮棠同志。我跟你结婚四五个月,你对我竟然这么生分。” “你大中午跟我做那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阮棠同志!我真的太失望,太失望了,呜呜呜……” 阮棠捂着脸,一路冲下了家属院。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敬业精神,阮棠索性骑车回青云大队。 阮棠跑了,可怜了配合她演出的季南烽。 好不容易将人都弄走,又冲去厕所拉了。 等他在家躺了半天,贺昆才跟他说,阮棠跑回乡下了。 季南烽心里苦啊,查了那么久没有半点儿线索,好不容易在关医生这边找到了突破口,但是苦于关医生不好接近,又戒备心极强。 如今唯一肯定的是,县一医院有问题。不然光凭着关医生一人想要将所有的检验结果都换了,绝对不可能。 所以,他们就想出了生病去医院,以医患关系接近关医生和其他医生。 他抽签抽到了消化科,为防被看出破绽,只能吃下泻药。 谁想没跟消化科医生取得联系,竟然先勾来了陆菱,关医生的学生。 知道阮棠平安,季南烽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趁着泻药的药效还在,他得多跑几趟医院刷刷消化科医生的熟悉度。 季南烽在医院住了两天,成功地与消化科的医生们混熟了。只有一点不大好,陆菱时不时地来探病,赶也赶不走。 可他得为他媳妇守身如玉啊。 阮棠在乡下住了两天,就从胡老书记那听说了李结巴夫妻俩动手术了,手术很成功。 才过了一天,县一医院就差使人来送信了。说是李结巴夫妻术后出现了感染,情况危重。 两人想要见牛寡妇儿子李铁娃。 第58章 你那学生还是太嫩啊 李铁娃拒绝了。 但是胡老书记劝他去一趟,也能堵住悠悠之口。 怎么说,李铁娃姓李,李结巴也姓李,是没出三服的亲戚。往后李铁娃母子俩要在村里过日子,不好背着不近人情的名声。 李铁娃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还是答应了。 只不过,他想请阮棠陪他一起去。 阮棠散心散的差不多了,正要回城,顺便就将李铁娃给带上了。 胡老书记不放心,让大儿子也骑车送他去县一。 一行人到了住院部,就看到李结巴媳妇浑身插满了管子,一旁的机器滴滴滴地响着。 李结巴两眼无神地望着头顶,听到胡老书记的声音,这才慢慢地聚焦。“胡胡胡书记,我快不不不行了。可我不甘甘甘心呐,我没儿儿儿子送终呐。” 李结巴原本有两个儿子,一个发烧烧成了傻子,失手将弟弟从床上扔下来没了,后来傻子儿子掉河里没了。 再后来,不管李结巴怎么求子,怎么吃偏方,都没生下一儿半女。村里还有传言,李结巴强睡了不少女人,但是却一直没有自己的种。 “铁娃呢,铁娃没来吗?”李结巴眼珠子疯狂地转着,四处搜寻李铁娃的身影。 李铁娃攥着阮棠的手,两人一起走到了李结巴的面前。 李结巴看到阮棠就抹眼泪,“阮知青,我悔啊,我我后悔啊。我早知道听你的,不动手术就能多活几天……” 阮棠:“腹腔感染的话,可以试试用生理盐水冲洗腹腔,再配上用药,极大概率会痊愈。” 李结巴忙追问阮棠怎么冲洗腹腔,再听说了要把肠子腰子肝子都用水冲一遍,他吓得脸色铁青。 “你考虑一下,尽早做决定吧。” 李结巴含糊地应了,将视线转向李铁娃整个人:“铁娃,做我儿子好不好,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看,我有那么多钱,都给你娶媳妇。” 李结巴喘着粗气,一口气将话说完了,却难得地没结巴。 胡老书记叹了一口气,这是回光返照了?结巴了一辈子的人竟然不结巴了。 李铁娃摇头,“我有自己的爹。” 李结巴急了:“让我也做你爹好不好,做干爹也可以。只要你给我送终,送我上山,逢年过节给我烧个香。” 李铁娃绷着小脸拒绝,“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得懂。去年听得懂,前年也听得懂,大前年也听得懂。你们说我妈克夫,不让她嫁人,让她跟李拐子搭伙,让李拐子打死我妈,你们不花钱就能捡个便宜儿子……” “没了,全没了……”李结巴倒回了床上。 几人看了李结巴后,又去看了牛寡妇。 牛寡妇见到儿子,又是抹眼泪,又是让他快点走。 等胡老书记将李铁娃带走后,她跟阮棠说,她幸亏没做手术,还能偷活几天。 阮棠告别了牛寡妇后,就打算回城。 刚到住院部二楼,就被一个人拉进了楼梯间的杂物房。 “是我。” 听到季南烽的声音,阮棠放弃了挣扎,被季南烽拉进了杂物房。 季南烽将阮棠抵在门上,人就欺了上来。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阮棠。 “你惹的好事!害得我见你,都要偷偷摸摸的。” 因为阮棠那日戏演到一半就跑了,压根没听他解释。按照这个剧情,两人还没和好,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昵就太扎眼了。 再者,季南烽知道阮棠的制药正在关键时刻,未免关医生等人将视线放在阮棠身上,季南烽并不打算短时间内跟阮棠和好。 这就意味着,两人还要继续偷偷摸摸。 阮棠生怕季南烽翻旧账,踮起脚,环住了季南烽的脖子,送上唇堵住了他的嘴。 耳鬓厮磨。 季南烽喘着粗气,被勾得浑身疼。 阮棠却丝毫不知,只想着卖力气讨好他。 突然,外头有说话的声音。 季南烽抱起阮棠,闪身进了一个木柜里。 两人刚躲好,门就被打开了。 男声:“跑到我的办公室来勾引我,这么快又饿了?” 女声:“奇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男声:“啧,不愧是我们医院的冰美人,都勾着我来这儿了,还装不懂,没关系,等脱了衣服后,你就懂了。” 然后,就响起了脱衣服的声音。 阮棠无声地跟季南烽比了嘴型:“是关医生。” 季南烽点头。 至于另一个,医院里名字带着这个奇的,只有院长周兴奇。 外头战斗的激烈,柜子里的两人有些难熬。 阮棠和季南烽本就情动,再听到这声音,简直是一种折磨。 密闭的空间,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身上,周遭的温度瞬间被引燃。 阮棠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她被咯得生疼。 她一动,就看到柜子缝隙外,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 刚要细看,眼睛就被大掌给捂住了。 视线被挡,感官更加敏感。 阮棠只觉得,季南烽快憋炸了吧? 为了季南烽的转移注意力,阮棠无声地跟季南烽聊天。 “一把年纪挺厉害啊,五分钟有了吧?” 阮棠话落,就听到周院长结束的声音。 阮棠:……这人呐,不经夸。 周院长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声音里带着餍足。“陆菱收了结巴的红包,退回去了没?要是事情闹大了,我就算是院长也保不了她。” 关医生的声音也难得地慵懒,“退回去了,一个结巴说话都不利索,被人一顿吓唬,收了两百就闭了嘴。” “你那学生还太嫩啊。” 关医生轻声“嗯”了一声。 两人穿上衣服,互相整理了仪容后,一前一后就走了。 等人一走,季南烽还未挪开手。 阮棠一口咬住了季南烽的下巴,无声邀请。 季南烽咬牙赴约。 “你就折磨死我吧!” “我是怕你憋死。” 酣畅淋漓结束之后,季南烽将软成泥的阮棠收拾干净后,又抱着她歇了一会儿,两人才离开。 有了杂物室的消息,季南烽等人的动作很快。 第二天,青云大队的村民们,在胡老书记的带领下举着血书,状告县一医院谋财害命。 李铁娃作为李家族人,要求彻查县一医院。 当场,陆菱就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 第59章 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 按照流程,县一医院所有与陆菱有接触的医生护士都被带去问了一遍话。 关医生也被相关部门询问,发现问的都是红包和医死人的事情后,她就心稍安了些。 再一想,陆菱只来了红阳县几个月,并不知道她做的事情,唯一一次也就是将检验标本都混了有病的标本。 她早跟陆菱说了这事的严重性,如果陆菱将这个交代出来,她自己就难逃一死。所以,陆菱应该没有那么蠢。 但是让关医生没想到的是,陆菱竟然狱中自尽了。 这傻孩子,宁愿自尽,也没有将她供出来。 关医生听到这个消息时,心疼得快抽了过去!这个傻孩子,这么年轻就走了,她一心扑在季南烽身上都没结婚,就这样没了。 关医生因为昏倒在办公室里,被同事送回了家属院。 等她醒来后,去了相关部门要求将陆菱领回安葬。她在等回复的时候,竟听到了陆菱临死之前想要见季南烽一面,季南烽却拒绝了…… 陆菱那么喜欢季南烽,不惜跟着他转业,他却让陆菱死不瞑目。 她要为陆菱报仇,让季南烽也尝尝这种绝望的感受! 当晚,李结巴夫妻俩停止了呼吸。 青云大队将人领了回去,从李结巴的身上翻出了360元钱。 主刀医生已经畏罪自杀,县一医院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赔偿了李结巴夫妻俩400元钱。 当初季南烽说动了李结巴状告县一医院,就是说动了李铁娃和牛寡妇答应帮忙。 李结巴没有嫡亲儿女,这钱最后都给了李铁娃。 牛寡妇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没想到快死了,她竟然见到了那么多钱。 不过有了这钱,她哪怕死了,她儿子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因为这笔钱,村里人不少人家都动了念头,想要收养李铁娃。 牛寡妇一一拒绝了,她很清楚,这些人愿意收留李铁娃是因为钱。她唯一放心的只有胡老书记和阮知青。 可胡老书记年纪大了,胡家人口又多,又没分家,难免有几个生了旁的心思的,所以,她儿子去胡家就相当于羊入虎口。 所以只剩下了阮知青。季家人口简单,阮知青两口子都有正式工作,这些钱也不过就是半年工资,不至于动了贪念。最重要的是,她儿子愿意待在季家。 自从那日摘了荠菜送给阮棠后,季奶奶时常叫李铁娃一起吃饭,一老一小倒也有个伴。 所以,等阮棠再一次来医院看她时,牛寡妇提出了收养这事。 “只要给铁娃一口饭吃,一件袄穿,我死也瞑目了。” 阮棠笑着安抚道:“这么早说死,太早了一些。我如果制出了一种药就是治疗血吸虫病的,你愿意服用吗?” 阮棠虽然很清楚吡喹酮的药效,但是任何一种药面世,都要小动物和人试药。 牛寡妇看着阮棠的笑颜,把心一横,重重点头。 “我一个快死之人,如果还能有用处,你尽管拿去用。我只求死了后,能帮我多照顾李铁娃。” 阮棠拍了拍牛寡妇的肩膀,“死不了,你还要看李铁娃娶媳妇呢。” “要是真有那日,我天天吃素我也愿意。” 两人约定好了,三日后开始吃药,一直吃六天。 阮棠一走,关医生就得到了消息。她拿出了牛寡妇的病历,肝脾肿大,要是停了药,最多也就只有一个月能活。 她将牛寡妇的药全换了,换成了没什么用处的维生素。 从医院回去后,阮棠就直奔研发所。 这一次,一直停滞在最后一步的制药进程,终于要动了。 空间里,只剩下最后一杯灵泉水。 阮棠虔诚地喝下了最后一杯灵泉水,一件一件地穿上防护服,进行最后一步。 环合!成! 水解!成! 最后一小步,环己甲酰化!成! 吡喹酮!大成! “耶!!!成,成了!”阮棠在内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欢喜地握拳呐喊着。 等平复了情绪后,阮棠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制药过程后,一鼓作气又制一遍合成吡喹酮。 越来越顺手,出错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一口气将所有的材料都用完了后,阮棠得到了好几块吡喹酮。 “我他娘的真是天才!” 阮棠兴奋难当,对自己一顿猛夸。 季南烽进来时就听到了阮棠花样夸自己,三分钟都不带重复的,夸得人飘飘然。 这感觉可真不赖,下回一定要让他媳妇这么夸自己。 等阮棠一边握着拳头给自己持续输出好听话,一边走出内室。 “我他娘的就是优秀,优秀地太让人嫉……” 然后,她就看到了季南烽,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她的椅子上。 阮棠卡壳了。 “嗯,确实挺优秀,别人都嫉妒我娶了这么优秀的媳妇儿。” 阮棠整张脸爆红,“你什么时候来的?” 季南烽嘴角噙着笑,“我他娘的真是天才,从这句开始的……” 啊,毁灭啊,他竟然听了全程。 季南烽怕再笑下去,要将阮棠气暴走了。 “饿了吗?鲜肉大馄饨,要不要来点?” 阮棠一听有吃的,顾不上脸红,忙凑了过来。一个个包成了耳朵形状的大馄饨,上面洒了蛋花紫菜小虾米,别提多有食欲了。 阮棠干了一碗后,后知后觉地问道:“这从哪儿弄来的?” 季南烽指了指隔壁,“王工给的,他想换一点儿蜂蜜水。” 可灵泉水没了啊,都被她喝完了啊。 阮棠连勺子都拿不稳了。 她慢慢地将视线看向季南烽,幸好这个产水工具人还在。 季南烽可太知道这眼神的意思了,“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但是容我提醒你一下,中午在医院已经来了一回了。” 阮棠当然记得啊,她的腿都在打颤。 但是谁让她吃了王工的大馄饨啊。 “要不然,咱们速战速决?” 季南烽摇头,“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 不管阮棠怎么求,季南烽都不松口。“现在已经三点,你应该休息了。” 季南烽收拾好东西,自己从热水瓶里倒了一杯“蜂蜜水”,然后就走了。 他是趁着凌晨偷摸来一趟的,得在天亮之前走了。陆菱自尽后,他明显感觉到关医生有些急了,只不过为了钓关医生身后的大鱼,不好打草惊蛇。 算了,等她一觉睡醒,空间也会补全了灵泉水。 阮棠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睡醒后灵泉水是又有了,但是王工门口的搪瓷杯却不见了。 阮棠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在了王工的门口。 等阮棠回了自己的研发室后,简工的门开了一条缝。 第60章 干了这碗迷魂汤 昨天他与王工交流时,发现王工一向滞后的研究进度竟然一跃超过了他。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蜂蜜水。 他就喝一口。 试试看,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奇。 谁想,这一喝就不可收拾。他的脑子从未那么清醒,一扫疲惫,他还能再干三十小时! 一碗大馄饨,就换了这么一杯水,太值了! 简工默默地将自己的早饭全留给了王工。 王工喝了一口季南烽送来的蜂蜜水,本想好好工作,谁想竟然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这是假的!刚想去找季南烽算账,刚开门就看到门口的两份早饭。 一份是他自己的,一份应该是简工的。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简工将他的蜂蜜水给换了。 “简鸣,你出来!” “我不出来!我好歹也是你舅舅,就喝你一口水,你还大呼小叫的。” 阮棠睡醒了后,回了一趟家属院。 几天未见,家属院的女人们都笑呵呵地跟阮棠打招呼,就连王大妈也对阮棠勉强挤出了一个要哭不哭的笑脸。 这女人真的太狠了。 寻常女人看到自己男人有猫腻,都忍气吞声。这人倒好,自己先吆喝上了,还把人给打了。回家还跟没事人一样,见人就笑着打招呼。 最关键的是,阮棠养了一批“打手”! 自从那天后,维修部门的人堵着季南烽揍。也就是季南烽有点手上功夫,才没能吃大亏。 “今天,大家好热情呀。” 阮棠丝毫不知家属院里对她的评价,将她晒的海货和菜干整理了一小麻袋,又上粮油站买了些米面。 自行车车头车尾绑得满满当当,才往红辉公社骑去。 红辉公社的局势很严峻,就算是有阮父这个大外科坐镇,没有足够的药,没有医疗条件,一些重症的病人在不断地死去。 隔着守卫员,阮棠一次见到了阮父。这半个多月,阮父又苍老了许多。 “你们夫妻俩是说好的吗?小季前脚刚送了米面和一堆菜。” 阮父嘀咕着,他才四十出头就吃上了女儿女婿的孝敬,还多得吃不完,大院里的人知道了怕是要羡慕死…… 拉完了家常后,阮棠将粉末状的吡喹酮递了出去,阮父指尖捻了一点,习惯性地放嘴里尝了尝。“这是什么药?” “吡喹酮。治疗血吸虫病,急症轻症只需6天一疗程,重症慢症状可适当加疗程,适用于各期血吸虫病和夹杂症患者。” 阮父看了一眼阮棠:“你确定?” 阮棠点头,“我找了几只病鸡,你可以用非锑剂和这个吡喹酮分别用药,看药效和副作用。” “你想要做什么?” “吡喹酮还未面世,我需要试药人,才能大范围推广。” 阮父深深地看着阮棠,那十日在红辉公社义诊,他就察觉出阮棠不一样。只是阮棠不说,他也不问,因为他清楚,那个就是他的女儿。 “小棠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阮棠沉吟了一下,坚定点头。“我虽有些际遇,但不改五岁时立下的要握您手术刀时的初心。” 阮父有自己的一套手术刀,阮棠五岁时第一次看到,就缠着要握刀。阮父就哄她,想要握刀,就要每天跟着他背书,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她一背就是十一年。 一直到下乡前,她都没能握上阮父的手术刀。 阮父点头,转身就走了。 “保持初心。” “试药的事儿,交给我了。” 阮棠不知道的是,阮父回去后特意感染了血吸虫病。 他服用了阮棠拿来的吡喹酮后,六天痊愈。红辉公社的人都见证了阮父从染病到痊愈,一时间纷纷抢着要吃药。 阮父与人言明了这是试药,但是依旧没人退缩。 因为阮父自己都吃了,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再拖下去早晚也是一死。 这是后话,阮棠从红辉公社离开后,就回了机械厂家属院准备来个大扫除。 两人几天没归家,家里都攒了一层灰。 阮棠将被褥拆下来,丢在梳妆台的凳子上时,一瞥,就看梳妆台上放着一把崭新的梳子。 阮棠忍不住抿起了嘴角,啧,这男人还能凑活。 等她将家里清扫了一遍后,就把晚饭做上了。 没过多久,季南烽就开门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家?我以为你连家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了。” “你闹够了没有!” 等门关上了后,阮棠忙问:“这戏还要演吗?” “大鱼没上钩,就继续演。”他隐隐察觉到关医生最近小动作不断,而且都是冲着他来的。李结巴夫妻俩死时,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死得无声无息。 他怀疑就是关医生动的手,但是没有证据。他已经向上级请示,加派人手混入县一。 季南烽叮嘱阮棠:“你最近不要往县一去,安分一些待在厂里。” 阮棠摇头,“我可能做不到。吡喹酮已经制出来了,铁娃他妈已经答应我试药了。吃上一疗程后,我得为她亲自动手术,其他人我不放心。” 季南烽伸手捏住阮棠的脸颊,“得寸进尺了啊喂。” 阮棠顺势抱着季南烽的胳膊,冲着他撒娇。“我知道你可以的,老公~” “不要给我灌迷魂汤,我不吃这一套。”季南烽挣开阮棠的手,“医院那边我会安排信得过的医生。” 不管阮棠怎么歪缠,季南烽就是不松口。 阮棠一咬牙,借口去剩饭,背着季南烽一顿捣鼓。 季南烽一抬头,“咳咳——” 他刚看到的什么,阮棠露着香肩,在他对面扭啊扭。 效果很好,看把季南烽给激动的。 她只需再接再厉。 阮棠一口气将纽扣全给解了。 就一眼,季南烽眼都看直! 里面是空的。 就这么一件衬衫,晃来晃去,太他娘的吸睛了。 季南烽刚想伸手去撩一把,就被阮棠给拍开了。“季同志,容我提醒你一下,你是不吃迷魂汤的。” 一直到吃完饭,季南烽都没占到任何便宜。 阮棠扣上纽扣,果断开始赶人,“再磨蹭下去,就该起疑心了。” 季南烽只能带着一身火气走人,路过金家门口时,恰好又遇上了关医生出门洗碗。 “季科长,这么晚还出去啊。” 季南烽黑着脸,“别提了,娶了个泼妇,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有家回不了。”说完之后,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匆匆走了。 关医生看着季南烽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只觉得畅快。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要辜负陆菱? 第61章 你跟我装什么哑巴 阮棠做了一整晚的梦,前世今生恍恍惚惚。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家属院很安静。 她拿了脸盆去洗漱,路过徐二姐家门时,就听到“哐哐哐”砸门声,还有徐二姐的求饶声。 门,突然开了。 徐二姐夫喘着粗气出来,见到阮棠也是一愣,继而换上了笑脸与阮棠打招呼。 “是阮师傅啊,我正巧让我媳妇跟你去赔不是,她在家反思了那么久,已经知道错了……” 阮棠的视线越过徐二姐夫,看向徐二姐。 她低垂着头,松松垮垮地只穿了老汗衫,这衣服一看就是徐二姐夫穿久了退下来的。 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额头上的乌青了一大片,胳膊、腿上青青紫紫,没有一处能看的。也难怪这么久没见徐二姐出来蹦跶。 徐二姐不敢抬头,恨不得将老汗衫拉到腿上,才能遮住一身狼狈。 她男人突然回家拿东西,看到她躺在床上,先是骂她在家里那么骚气想勾引谁,她迷迷糊糊时就被他脱了底裤,谁想他三分钟就不行了,他就怪她骂她没伺候好他,越骂越气又动了手! “徐同志,被家暴可以找妇女主任求助,也能找机械厂的领导求助。” 徐二姐夫慌乱地道:“阮师傅,误会误会。我们夫妻之间打情骂俏,哪至于到家暴的地步。你看我媳妇穿这么少,刚还勾引我来着。是吧,媳妇儿?” 徐二姐夫见徐二姐不动,一手揽住了她的脖子。 徐二姐努力地抬头正视阮棠,勉强扯出一抹笑。“是啊,是误会。打是亲,骂是爱,我跟我男人恩爱着呢。” 徐二姐一口气说完,就将门给关上了。 得,算她多管闲事。 阮棠照例去维修部门转了一圈后,解决了几个问题后就去了二厂房。 谁想,她的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两份早餐。 朝隔壁望去,王工和简工探着脑袋跟她打招呼。 无声地摇手打招呼。 要是这手不颤抖,就显得更有诚意。 “给我吃的,想换蜂蜜水?” 两个大脑袋拼命地点头。 “可是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多的蜂蜜水。” 两个大脑袋互相对视了一眼,挤眉弄眼,然后……就打了起来了。 两个工程师的发际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往后退。 阮棠刚要上前,两人迅速地撒手,退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番整理后,又露出了两个大脑袋。 阮棠扶额,只能为他们分好了两天换一次,两人轮流着来。“只要给我带一餐就够了。” 两个大脑袋又对视了一眼后,点头。 阮棠先给了王工掺了半杯水的灵泉水,打发了两人。 回到研发室后,阮棠吃了两份早点当午饭。 休息了一会儿后,她上报的材料就到了,阮棠一鼓作气制了一批吡喹酮。 下班铃声响了后,她的门口又摆了半份的红烧肉。 阮棠拿上饭盒,准备回家做饭,有了半份红烧肉加持,她今晚一定要拿下季南烽,让他松口帮忙。 上了四楼,她就看到徐二姐的家门口摆着两条小板凳。 徐母从乡下带了一麻袋的菜,正坐在女儿家门口清理菜根上泥。“你弟妹的肚子已经挺大,但是医生说我孙子偏小,得吃点有营养的补一补。我就寻思着,找你弄个十斤八斤的肉……” “妈,你疯了吗?菜市场的猪肉摊都快一个月没开门了,我们厂里都一个月没猪肉供应了,我上哪儿去给你弄十斤八斤猪肉。” 就是这时候,一阵霸道的红烧肉香味儿传来。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徐母狂咽口水,盯着阮棠的饭盒,一直到阮棠将门关上。 “你这死孩子,这叫你们厂里没有肉,她那肉上哪儿打来的!老二,我真的没想到啊,你现在也学会骗你妈了……” 眼瞧着邻居们都要回来了,徐母还在声泪俱下地控诉她不孝顺,徐二姐一咬牙答应想想办法。 当晚,阮棠就听到了隔壁砸墙的声音。 气得她一骨碌坐了起来。 一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就看到床头站着一个人。 阮棠腾起就是一脚,手抓着那人的胳膊…… “咔嚓。” “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阮棠看那人被卸了胳膊后就跟被点了穴一样,戒备地去开了灯。 灯亮了。 就见季南烽垂着一条胳膊,一脸无奈。 “大半夜的你咋不出声啊,要不然我也不能误伤你。”阮棠讨好地道,“我给你接回去?” 季南烽深吸一口气,“凌晨两点,哪个正常人会睡着突然坐起来?” 季南烽以为阮棠在梦游,他不敢动一下。因为他曾听说过,贸然打扰梦游之人,会让她被自己吓死。 阮棠就这么看着季南烽垂着一条胳膊走来走去,愧疚感爆棚。 “你饿了吧?要不然我给你下一碗面?” “会不会很麻烦?” 阮棠当即就下了地,拿出买的包面,“怎么会麻烦,正好我也饿了。” 可能是抱着补偿的心思,这一碗面的配料比面还多,红烧肉多多的加,虾干也加上,再码上一些酸菜丝。 这一晚,家属院不约而同地梦到了喷香的红烧肉。 阮棠殷勤地将面碗放到季南烽的跟前,“你一只手吃饭不方便,要不我给你接回去的吧?” “不必,这样也挺好。” 等两人吃完了,季南烽就这样垂着一只手睡了。 阮棠原本打好了一肚子的腹稿想让季南烽帮忙让她去医院动手术,这会儿看着她卸下的胳膊,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 等阮棠长吁短叹地睡去,季南烽才睁开了眼,只见他右手一动,被卸了的左手就接了回去。 伸手将阮棠抱入了怀里后,掀开衣服一顿揉搓,季南烽才满足地睡去。 等到阮棠醒来,身边的位置早已经凉透了。 哼,每天这么奔来跑去,也不嫌累。 昨夜的夜宵碗还没洗,阮棠将碗筷都收拾在锅里,开门准备去洗刷。 一开门就看到徐母又在数落徐二姐没用一点肉都买不到,徐二姐垂着头,跟个木头人一般。 阮棠借过去洗碗,等回来时,就见徐母上了手,拍着徐二姐的头。“你跟我装什么哑巴,我再给你半天时间,不给我弄十斤肉,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麻烦,让一下。” 徐母正在气头上,对阮棠的话充耳不闻。 第62章 一天天地尽撒狗血了 阮棠又说了两次,徐母这才不耐烦地将站起来。 “借过借过,这里这么宽,你不会挤一挤自己走过去啊,非得让我挪位置。” 阮棠气笑了,“你胖你挡着路,你还有理了?” “一张嘴就是十斤肉,你就没长眼睛吗,你女儿全身上下有没有十斤肉可以让你割。” 阮棠气的一脚踢开挡路的小板凳,“你要是将她当女儿,你看不到她头上身上都是伤?你问过她被谁打了吗?作为母亲,你就半点不心疼女儿,不想为她出头?你他娘的真的侮辱了母亲这个身份。” 她虽然看不上乡徐家人,但是她曾作为一个母亲,她最见不得女儿被家暴,娘家里人却闷声不响。这势必助长了家暴男的气焰。 徐母被这一连番指责给说得涨红了脸,辩解道:“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男人在外面赚钱挨几下打又不会少块肉。” 徐母拧了一把徐二姐的胳膊,“你难道也怪我这个当妈的不给你出头?我要是掺和进来,女婿的面子还要不要?” 一直不说话的徐二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总让我为了孩子忍着,他在外面都有女人孩子了,一回家就看我各种不顺眼,我过不下去了……呜呜……” 徐母一把捂住徐二姐的嘴,“作死呀,你这么吆喝出来,女婿没了面子回来又要揍你,你咋就不学乖。你弟已经离婚,你要是再离婚,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给我憋回去!” 徐二姐呜呜地被徐母拖回了屋子里,关门前还告诫阮棠别多管闲事。“你自己离婚了,别到处怂恿别人也离婚。” 阮棠懒得理会,这回算她多管闲事,要是这样骂不醒徐二姐,她也不会再管。 阮棠关上门去上班,路过金家时还往里面看了一眼,玻璃窗上印着金悦儿的身影。 金悦儿在家,那岂不是将刚刚那些对话都听到了? 阮棠一走,关医生披着外套从屋子里出来。“我一直当你是自己的亲闺女,陆菱走了,我也怕你踏上她的老路。再过一个月,天气热了,你的肚子就瞒不住了。你想过要怎么办吗?” 金悦儿是真的知道怕了,她因为犯恶心被好多人怀疑了。“秦哥说他已经找好了地方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这么说,是不打算娶你了?” “他现在是升职关键期,不能有负面消息。” 关医生冷笑一声,“家暴女人,外头搞小姑娘,这些不算负面消息?” “妈,那那我要怎么办?” “季荣那小子人不错,是个老实人,又是乡下的好拿捏,回头让你爸给升个组长,就能让他把嘴闭上。这个孩子,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随便假装摔倒来医院,我会让人给你流了。” 金悦儿想起昨天上街遇上季荣时,她和小姐妹一起上街遇上几个小流氓调戏,季荣孤身一人也站了出来打退了小流氓们。 “妈,我听你的。” 关医生这才有了笑脸,趁着徐母在,她就托她把媒给做了。也能让徐二姐将嘴闭牢了。 果然,等关医生拎着两斤猪肉上门请徐母做媒时,徐母一口应下。就连徐二姐的脸上都有了真切的笑容。 阮棠中午回家时,就见徐二姐一脸笑容、热情地送徐母出门,一触碰到阮棠的眼神,就慌乱地挪开了眼。 啧,敢情她早上一腔狗血白撒了。 阮棠走后,徐母又告诫徐二姐离阮棠远远的,可千万别学她不要脸离婚。 到了约定的第三日,阮棠给牛寡妇送了药后,竟然在妇产科的门口遇上了曲文丽。 曲文丽叫住阮棠。 阮棠看着曲文丽身上的行李,言不由衷地恭喜她终于能上大学。 曲文丽面色不改,她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能伤害到她了。“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要做流产手术,希望你能看在知情一场的份上,一会儿我出来能扶我一下。” 手术室门口,医生已经在催促曲文丽快一点。 曲文丽将行李搁在了地上,朝着医生走去。 “曲文丽,你怎么敢!” 一声暴呵声从身后传来,阮棠一转身竟然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徐父。 徐父拉着曲文丽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走。 曲文丽浑身颤抖,却坚定地不愿意挪脚。她都要去上大学了,怀着个贱种让老师同学怎么看? 医生一看这架势,皱眉:“这是你公公吧?护士没提醒你,做流产手术一定要家里人都同意的吗?我要是给你做了流产手术,你们家人转头就闹来要赔偿,那医院冤不冤呐。” 医生对曲文丽一顿训斥,“你们一家人商量好了再来说。” 一声“你公公”就让曲文丽破了防,她发狠地捶着肚子。 徐父阴着脸,告诫曲文丽,他儿子要是没了,曲文丽也别想安心上大学。他一定会去大学将她勾引他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有这个孩子,大学生名额也落不上你的头上。我能把名额给你,也能把名额夺回来。” 曲文丽吓得不敢再捶肚子,连声保证一定会好好将孩子生下来的。 徐父安抚好了曲文丽后,就要送她去坐车去省城。 “曲文丽——” 阮棠叫住了曲文丽,可她头也不回地跟着徐父走了。 得,她又差点儿要撒狗血了。 恰逢周日,阮棠去供销社买了几块布,天气渐热,该换单衣了。 等阮棠回到家,季小弟一见她身后没人,脸就落了下来。 阮棠给了季小弟的后背一巴掌,“咱不信外头传的,要是你哥对我不好,我能给你买布料做新衣服?” 这才半年,季小弟就长高了不少。原来的旧衣服都已经小了。 “你嫂子这么说,你就听着吧。”季奶奶到底经的事情多,上回阮棠回来住了三天,她也没多问,变着法子给阮棠做好吃的。 “那我听我嫂子的。”季小弟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布料上,“我要这个湖蓝色做一件衬衫,就跟嫂子的一样上面两个纽扣,以后我跟嫂子走出去,谁都知道我是弟弟。” 阮棠让季小弟多挑几个颜色,不用给她省钱。“嫂子这个月工资加奖金有这个数,就算你天天换新衣都有得剩。” 季小弟嚎了一声就抱住了阮棠的大腿,“嗷——我最喜欢我嫂子了。” 季奶奶摇头,“你就宠着吧。” 阮棠摸了摸季小弟的头顶,看向院子里一直低着头在清理春笋的李铁娃。 每回季奶奶叫李铁娃来吃饭,李铁娃从不空手,要么背柴火来,要么摘些野菜来。早熟地让人心疼。 阮棠招呼李铁娃进门,让他也来挑两个喜欢的颜色。 李铁娃震惊得瞪大了眼,“我也有吗?” “当然,我跟你南烽哥天天要上班,季小弟也要天天上学,都是你天天陪着季奶奶,做新衣服当然也有你的份儿。” 李铁娃摇头,“季奶奶给了我吃的,我不能再要衣服了。” 季小弟有一点点不喜欢李铁娃,但是看到李铁娃只知道闷头干活,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又替他憋屈。 第63章 不如你收买收买我 “给你你就拿着,推来推去像个娘们唧唧的。” 季小弟一说完,就见阮棠拿上了鸡毛掸子。“季南川,你在说谁要娘们唧唧呢。咋,你还看不上了女人了?” 季小弟拔腿要跑,被李铁娃挡住了去路,狠狠地挨了几下鸡毛掸子。 “嫂子,我错了,我说我娘们唧唧。” “不是,我是说我婆婆妈妈。哎呀,也不是,我这张破嘴,疼死我了。” 自从阮棠进门后,季小弟发觉他嫂子待他是真心好,就开始释放了本性,越发闹腾了。 季小弟可怜巴巴保证以后一定不乱说话后,才让阮棠收了手。 等阮棠和季奶奶转头去做新衣服,让季小弟去把菜园子给收拾收拾。 如今买不上肉,全指望着菜园子里的出产。 季小弟应了一声,去菜园里拔野草,一转头就看到了李铁娃也跟在后头拔草。 “去,这么一点活,我自己一个人就成了。我们家可没有让小孩子干活的理儿,回去讨我嫂子欢心去。” 甭管季小弟怎么赶,李铁娃就是不走。 季小弟索性就随了他,两人一起干活快了不少。眼瞧着就到了季堂伯家的墙角,就听到了有人在说悄悄话。 是季堂伯的大儿子季华在哄他媳妇。 “不是说好了季荣结婚不给聘礼要女方倒给彩礼吗?怎么又要出一百了。我当初跟你结婚才收了68,那我以后不得被弟媳妇给压一头。” “咱们家出一百,女方带回来500。再说,女方说了只要订婚了,就给我弄个临时工先做着,有空缺就安排我补上。等我进了厂,我就想办法把你也弄进去,往后咱们可就是城里人了。” 季小弟听完一肚子的八卦,兴冲冲地跑去个阮棠和季奶奶分享。 阮棠一听,果然让季南烽给猜中了。 她得快点儿给季荣报信去,他家人要把他给卖了。 可等她回了机械厂,就听胡大志说季荣被金主任带着去临市考察去了,第二天才能回来。 两家人都怕对方反悔,当天下午就把亲事给定了下来。 等季荣回来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哥季华都已经在机械厂上班了。 季荣一回来就收到了工友们的祝福,打闹着让他请吃糖,胡大志黑着脸跟他说了事情的原委。 他气得发疯,回家大闹了一场,但是架不住他爸妈以死相逼,只能咬牙认了。 关医生见季荣已经认命,特意做了一桌子菜请他。季荣看了一眼娇羞的金悦儿,勉强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金家人的撮合下,金悦儿经常与季荣培养感情,季荣已经完全接纳了金悦儿,他还去申请了婚房。 在金主任的帮衬下,他们的婚房很快就批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要挑选好日子,准备结婚了。 眼瞧着季荣就要喜当爹,阮棠坐不住了,可季荣压根就不见她。要么见她,不等她隐晦地提醒,就不耐烦地走了。 阮棠碰了几次壁,彻底伤透了心。胡大志几人也被季荣给疏远了,等季荣升任了小组长后,更是意气奋发,往金家去得更勤快了。 阮棠开始自动屏蔽季荣的消息。是好是赖,都是他自己选的。 直到牛寡妇已经吃了6+2天的吡喹酮后,化验结果终于显示阴性。 阮棠开始着手准备为牛寡妇做手术,可季南烽已经好些天没回家了。 阮棠向贺昆打听季南烽最近在忙什么,也不过是得到了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当晚贺昆来了一趟季家。 得知季南烽晚上回不来后,阮棠索性就把贺昆留下来吃饭。 饭桌上,贺昆跟阮棠说,季南烽已经安排妥当,让阮棠明晚十二点去医院的妇产科,到时候会有专人接应她。 最近食堂天天都是蔬菜炖蔬菜,贺昆已经吃成了菜色。白蹭了一顿海鲜大餐,贺昆很主动地肩负起了洗碗的职责。 贺昆一出现在洗碗槽,就遭到了家属院的女人们的打量。 阮师傅可真是硬气,季科长跟人搞暧昧,她就敢把男人带回家来吃饭。还丝毫不避嫌地让男人洗碗,生怕别人不知道。 听说上个月,阮师傅除了拿了85的基本工资,还有100元的奖金。季科长那点儿工资根本不够看的。 果然呐,女人就是要会赚钱,那些个小白脸还不得巴巴地贴上来,自己男人不服也只能做王八。 有女儿的人家,回去就教育女儿一定要好好赚钱(好好读书),到了婆家腰杆子才能直。 也不知阮棠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地成了家属院未婚女性的榜样后,会作何感想。 她饱饱地睡了一觉后,又去研发室待了一天,将手术流程给过了一遍后,又标注了意外发生时的应对之法。 夜,十一点。 阮棠悄悄地打开门,就看到门口坐在一个人,手里的烟忽明忽暗。 季南烽将烟放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后就给碾灭了。 “我送你去。” 到了四楼的楼梯口,阮棠摸索着墙壁想要拾级而下。她有些夜盲,到了夜里就容易视物不清。 季南烽突然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上来。” 阮棠伏在季南烽的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竟然只觉得安心。 下了楼,阮棠要下来,季南烽托着她的臀颠了颠,“你看得清路?” “你怎么知道的?” 季南烽嘴角微勾,“你是我媳妇,我会不知道?” 有一次夜里恩爱后,阮棠想要下地喝水,摸索着墙壁往外走,那次他就记住了。 阮棠抱着季南烽的脖子,突然发力往上爬了一小段距离。“我男人的事,我也知道。你最近变丑了,所以不敢进屋见我。” 阮棠从后面探过手摸着季南烽的下巴,胡子拉碴,扎得她手心痒痒的。“等你办完了正事,回家,我给你修胡子。” 季南烽哽了一下,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他原以为阮棠会怪他日日不着家,他守在家门口不敢进屋,怕阮棠见了他要闹,要哭。但是他又没得选择,这是他的工作。 没想到,阮棠没揭穿他,还允诺了回家后一切如故,让他安心办事。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路,阮棠嘀咕着说着家属院里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县一。 季南烽寻了个小巷子,将阮棠放在地上,给她拉了拉衣服,转身就想走。他已经连续几天未眠,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真让阮棠说准了,丑爆了。 “哎哟。” 季南烽一听到阮棠惊呼,往转过身。 一转过身,软糯的娇躯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阮棠仰着头,吻错乱地落在季南烽的胡子上。 “季南烽,你知道吗?你长了胡渣,好性感。” “我本来不想说的,怕你骄傲。” 季南烽的一颗老心都快飞了起来,难掩翘起的嘴角。“你说对了,我就是会骄傲。不如——你收买收买我?” 这男人,是脸都不要了。真会顺杆子爬。 阮棠到底还是不舍得,踮起脚,亲了亲季南烽的脸颊。 “还有这一边。”季南烽指了指右边的脸。 阮棠刚闭上眼送上亲亲,季南烽突然扭过脸,两人的唇触碰到了一起。 只愣了一秒之后就掌握了主动权,将阮棠摁在墙上猛亲。 天知道,这些天未见,他有多想娇软的媳妇儿。 亲着,亲着,他的手就开始不老实,过了干瘾后,才喘着粗气松开了阮棠。 “要不是你一会儿还有手术,我就在这儿将你给办了。” “草。” 第64章 做完整场手术我才不负所托 季南烽将阮棠凌乱的衣服收拾好,看着她进了县一医院的大门后,点了一根烟,倚在墙上。 他没什么烟瘾,遇上难题时会习惯地抽上一根,或是醒醒神。 阮棠到了县一医院的妇产科,那日训斥曲文丽的医生见到阮棠也是一愣,明显记起了那日陪在了曲文丽身边的阮棠。 姜海桃皱眉,明显有些瞧不上阮棠。 曲文丽未婚生子,陪她一起来的阮棠也铁定不咋样。 姜海桃有些后悔贸然答应了组织上的要求,这到底是人命!要是在她的手术台上闹出了人命,她一辈子心里难安。 可手术室外,不是说话的地方。 阮棠坦然地任由姜海桃打量,进入了手术室后,阮棠要求先见一见牛寡妇。 她知道,这么深更半夜的,牛寡妇没见到一个熟人,心里一定会害怕。 姜海桃亲自带阮棠去了麻醉室,牛寡妇正慌乱地找阮棠。 阮棠忙出声安抚牛寡妇,“牛嫂子你放心,今晚的手术不会出任何的意外。” 牛寡妇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她很怕自己步了李结巴夫妻俩的后尘,但是她知道阮棠需要她试药,需要她动手术,她愿意豁出命来答应。 因为从未有一个人,为了救她这般奔波。她愿意拿命换。 “我很放心。”牛寡妇躺上了担架床,让阮棠动手吧。 县一医院里,并没有麻醉师。麻醉工作都是医生自己来的。 阮棠根据牛寡妇的体重配了麻醉剂,打入后牛寡妇身开始颤抖。“阮知青,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的身体都在颤抖,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睡吧,睡醒了就都好了。” 牛寡妇慢慢地睡去。 阮棠和姜海桃、姜海桃的学生合力将牛寡妇搬上了手术台。 在姜海桃的学生的帮助下,阮棠穿上了绿色的手术衣。 三人站在手术台上,姜海桃深吸一口气。“我来做主刀吧,我曾在外科轮班过,有幸给老师做过几次副手……” 阮棠直接拒绝:“姜老师,生命大过天,这不是儿戏。而且,我答应过牛嫂子,我会亲自为她动手术。” “你也知道生命不是儿戏,你一个赤脚医生一会儿拿起手术刀就该手抖了,你知道刀往哪儿割吗?” 姜海桃已经从阮棠与牛寡妇的对话中知道,阮棠不过就是一个赤脚医生。就算有天分,也不可能拿过手术刀。 “姜医生,这一台手术我是主刀,你是一助,你的任务是配合我,而不是质疑我。” 阮棠说完后,径直看向姜海桃的学生,“4月24日,0点42分,手术开始。” “二助,20号圆刀。” 姜海桃的学生一愣,找到20号圆刀装在4号刀柄上,忙递给了阮棠。 阮棠一拿上手术刀,就跟换了一个人一般。 手术有条不絮地进行着,期间,姜海桃不止一次地望向阮棠。 阮棠只划开了小小一刀口子,就那么一个洞,她连肝脾都看不清楚。 但是阮棠却能在准确地切下器官后,还能控制出血点! 那种感觉,就像是阮棠已经做过了千百回,不,是千万回一般! “二助,擦汗。” 阮棠抬了抬脖子,正好看到了姜海桃投来的关心的目光。“安心,好久没碰过刀子,有点激动。马上就收尾了。” 姜海桃神色复杂地朝着阮棠点头,她刚看阮棠动手术,就好像又回到了跟老师一起下手术时的那种惊艳,不,应该说比那时候更惊艳。 因为,阮棠这么年轻。 大外科,后继有人。 最后的缝针,姜海桃见阮棠有些疲了,主动要求代劳。 阮棠却坚持摇头,“缝完针,做完整场手术,我才不负所托。” 在姜海桃震惊的注视下,阮棠拿着针依次缝合肌肉、筋膜、脂肪层和皮肤,缝线针就像是自己有了意识,丝滑地穿梭着各组织之间。 半个小时后,阮棠完成了最后一针。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墙上的钟表。“4月25日,7点58分,手术成功。” 姜海桃满目震惊地看着阮棠缝合的刀口,她自愧不如。虽然剖腹产未普及,但是她一个月总有几个难产需要进行剖腹产手术,她的缝合却跟蜈蚣一样弯弯扭扭没法看。 阮棠见姜海桃一直盯着她缝合的线看,笑着解释:“哪个女人愿意在自己的身上留疤,既然情非得已,我们做医生的尽量给留个美美的疤。” 姜海桃身体一震,她一直认为,做医生的只要保住患者和婴儿就可以了。她愧疚啊,从医三十年,她从未真正地站在病患的角度想过。 “阮老师,受教了。” 阮棠其实并不介意姜海桃对她的态度,因为她明白姜海桃只是出于对患者的安危考虑,才会对她百般挑剔。 总而言之,姜医生,是一个思想纯粹的医生。 姜海桃的学生要将牛寡妇推到病房去,被阮棠拦了。 “等她醒来吧。” 又过了十分钟,牛寡妇才悠悠转醒。 “这是地府吗?” 阮棠笑了,“恭喜你,牛春妞。恭喜重回人间。” 牛寡妇慢悠悠地转头看向阮棠,“阮知青?我没死?” 阮棠轻轻点头,“手术很成功,你能活到铁娃给你娶儿媳妇,生孙子孙女。” 牛寡妇无力地咧嘴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好了,我们该回病房了。”姜海桃的学生将牛寡妇推出去,临到手术室门口,阮棠不放心地叮嘱道:“她没有人照顾,劳烦小医生多多照看。” 姜海桃的学生被一声“小医生”闹了个大红脸,她比阮棠大多了。 她郑重应允,“我会的。” 阮棠冲着她感激一笑,去将手术服换了下来。已经八点多,医护们已经陆陆续续地上班了,她得早点离开。毕竟这一台手术是挂在了姜医生的名下。 等阮棠离开后,关医生就来了妇产科。 关医生拿着牛寡妇的病历,玩笑地说给姜海桃一个妇产科医生到外科抢人。 姜海桃算是县一的妇产科第一把刀,从来都是她不鸟其他人。“多谢关医生亲自给我送病历。” 她顿了顿,翻开病历的第一页,又说道:“我也不想大半夜动手术,谁让人晕倒在我妇产科的门口,我让人去外科寻人,一个值班医生都不在,人命关天,连累我翻着书给动了手术。” 关医生被挤兑得笑脸都挂不住,匆匆留下病历就走了。 姜海桃病历本上的用药记录,冷笑出声:“呵。有些医生就是拿着刀的刽子手。” “老师,慎言。” 姜海桃将病历本重重地摔在了桌上,“哼,我会怕她一个关系户?” “老师,咱们妇产科已经很忙了,再被找茬小护士都要跑完了。” 姜海桃这才闭了嘴,“阮老师来探病时跟我说一声,我先眯一会儿。” 姜海桃到底年纪大了,在手术台上站了一夜,有些坚持不住了。 第65章 晚上小心 阮棠在机械厂刷了一会脸后,才去了医院探望牛寡妇。 一进病房,就看到了刘卫芳婆媳俩。 刘卫芳昨晚肚子疼,家里人不放心就索性将她送来了医院准备待产。 谁想,竟然刚好遇到了牛寡妇做完手术被推出来,两人当即要求与牛寡妇一间病房,也方便互相有个照应。 牛寡妇的麻药已经过了,疼得浑身冒冷汗,不过她是忍惯了的,愣是一句哀嚎都没喊出来。 刘卫芳婆婆洪婶绞了一把毛巾给牛寡妇擦脸,“疼,你就喊出来。” 牛寡妇惨白着脸,摇摇头,“还好,我不怎么疼。” 继而又对阮棠说:“阮知青你去忙吧,我这儿有婶子帮衬着,我不舒服会喊医生的。” 阮棠将牛寡妇托付给刘卫芳母女,她等下班后再过来。 阮棠刚想走,穿着白大褂的姜海桃就进了病房。 一见到姜医生,刘卫芳和洪婶两人眼睛倏地一亮。 姜医生在确认了牛寡妇都舒服的后,给了阮棠一个眼神。 刚想走,就看到了刘卫芳婆媳俩巴巴地看着她,满眼讨好。 要是以前,姜医生一定点点头就走了。 但是今早被阮棠用现身说法上了一课后,姜医生觉得停下脚步,多听听病人的想法也同样重要。 “你们有话跟我说吗?” 刘卫芳红着脸点头,“姜医生,是这样的,如果我难产,能不能请您为我接生?” 姜医生让学生去拿了刘卫芳的检查单,仔细地翻看后才道:“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孩子不大,你喊几嗓子孩子就能生下来。” 等姜医生一走,刘卫芳婆媳俩连连感慨,大医生一点架子都没有,比乡下的接生婆还好说话,这一趟医院是来对了。 阮棠从病房里出来后,就去了将姜海桃的办公室。 姜海桃开门见山想要挖阮棠来妇产科,以阮棠的资质,她倾囊传授,不出三个月就能做妇产科主刀。 阮棠笑着拒绝了,“我有老师,我答应过他一定会不忘初心,做一个大外科医生。” “你老师是谁?我跟他去商量商量。” 阮棠:“阮从谦。” “阮从谦?你的老师竟然是阮从谦,那就难怪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医术。”姜海桃回忆,“我在沪市读书时,阮老师曾给我们学校的外科学生讲课,我去蹭过几次课,受益匪浅。” 姜海桃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阮从谦,阮棠……你们是?” “正是家父。” 等阮棠离开,姜海桃才吐出一句话,“虎父无犬子。” 阮棠将最新制出的药送往了红辉公社,有不少轻症村人已经粪便化验已经转阴,重症的只能再加疗程。解封指日可待。 阮棠下了班后,阮棠就去了医院探望牛寡妇,她到底还年轻恢复不错。 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机械厂食堂,匆匆吃了早饭后就去上班。 路上,她遇上了季荣。 她冷哼一声,仰头无视季荣。 “晚上一定要小心。” 季荣经过阮棠身边时,丢下一句话就去了生产车间。 阮棠只脚步顿了一下就面色不改地走了,回了她的研发室。 她不明白,“晚上小心”是让她晚上在家属院小心,还是去医院小心,又或者路上小心。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医院守着牛寡妇。 阮棠在家蒸了几条咸鱼,又凉拌了一碗蒜泥蛤肉,就连酸菜也捞了一份,打包带去给刘卫芳婆媳俩加餐。 医院食堂里的饭菜大多都是病人食用的,清汤寡水,吃久了寡淡地很,刘卫芳看着这三道菜,抱着阮棠就是一顿猛夸。 她抱怨胡建设每回来,带的都是蔬菜炖蔬菜,要么就是馒头,嘴里都淡出鸟来。 牛寡妇已经排气,今早开始吃半流食。 阮棠检查了她的伤口,确定没感染。在灵泉水的加持下,再过五六天拍个片子,恢复良好就能出院了。 牛寡妇听到这个好消息,欢喜地落泪。 刘卫芳婆媳俩安慰牛寡妇别哭,“苦尽甘来,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啊就等着享儿子福吧。” 几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后,刘卫芳就累了,她躺下休息,还说要是明天不生就回家吧,在医院里住着天天睁开眼就要花钱,她心疼钱。 这年头,生孩子不兴往医院里去,所以妇产科的病房倒是空得很。 牛寡妇的床位靠着门,阮棠就睡在她隔壁的床位上。 等人都歇下后,洪婶将灯也关了。“住在城里就是方便,电灯用着就是方便。” 慢慢地,走廊上也归于安寂。 直到十二点,走廊外有了响动,一个难产的孕妇被送来了医院,家属大叫着救命。随后就能听到医护大喊着让人送到手术室去,走廊上全是跑步声。 没过多久,隔壁住着的产妇也要生了,哎哟哎哟地喊着疼。 阮棠坐了起来,洪婶年纪大了睡不安稳,见阮棠坐起来也睁开了眼睛。“睡吧,妇产科就是这样,天天晚上都有人要生孩子,吵得很。” 洪婶说着,也翻了个身。 春日夜凉,阮棠披上了外套走到了走廊上,姜医生和她的学生正在走廊上狂奔,看得出来送来的那一位产妇应该情况紧急。 阮棠刚要回病房,迎面走来一个小护士,手里拿着一个盐水瓶,推开病房的门给牛寡妇换上了盐水瓶。 盐水一滴一滴地滴进管子里,牛寡妇听到动静睁开眼,见是护士又眯上眼睛。 阮棠抄着手也进了病房,反手就将门反锁了。 小护士换了药水路过阮棠,刚想伸手开门。 阮棠猝不及防伸手抓住她的手,咔咔就将小护士的两条胳膊卸了。 “洪婶,帮我抓住她!” 小护士惊慌大叫,“我的手,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洪婶一听到阮棠的声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了过来,压住了小护士。 阮棠双手得了空,立刻冲到牛寡妇的病床边,拔了针孔,开始放血。 她估算着盐水滴落的速度,从她制服小护士到洪婶冲过来,不超过10秒钟。按照这个流速,10秒钟最多6滴入身体。 “外面有人在撞门!” “门,就要被撞破了!” 刘卫芳着急堵着门,“我去把床都挪了过来!” 刘卫芳挪了一张床,肚子就感觉隐隐下坠。 洪婶见刘卫芳捂着肚子,匆匆地将小护士绑了脚,就过来帮忙移床堵门。 第三张床刚抵上,小护士竟然解开了绳子,朝着最近的刘卫芳撞去。 刘卫芳被撞了一倒仰,跌坐在了地上。 第66章 一定要保小的 血,从刘卫芳的大腿处流了下来。 触目惊心。 洪婶扑到了刘卫芳的身边,颤抖着双手不知道要怎么办。“芳芳,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 小护士垂着两条胳膊,脚勾着病床,想要挪开病床去开门。 阮棠走过去就是一脚。 腿,应声而断。 随着骨头的断裂声,杀猪声响起。 “我的腿……啊,我的腿断了……”小护士捂着腿哀嚎着,额头上冷汗直冒。 “你最好祈祷她们都好好的,要不然就不是废你一条腿这么简单了!” 小护士一嚎,砸门的动静更大了。“开门!你们要对护士做什么!里面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在犯法!” 阮棠深吸一口气,这几人完全是有恃无恐啊。 他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别人还当是家属与医护闹了纠纷。无人上门来劝阻,也无人报警。 阮棠的心凉了半截,但是她不能乱,他们就四个人,病的病,老的老,还有一个要生了,她一定要护住他她们! 等季南烽来!她相信,季南烽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阮棠让洪婶将小护士绑在病床上,她去看刘卫芳。 洪婶看向小护士时,她那个悔啊。 悔见她一个女娃娃不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给胡乱地捆了捆着急去绑刘卫芳搬东西。 到头来,这份心软竟然害了她儿媳妇和大孙子。 洪婶给了自己一巴掌,疼了才能让自己长记性。 而后,她扑向了小护士,乱拳砸向小护士,将她揍得翻白眼才住了手,将人结结实实地绑在了病床上。 刘卫芳的情况很紧急,一直在流血。血滩里有一片颜色极淡,应该是羊水。 羊水破了后,如果不尽快生出孩子,大人小孩都会有危险。 阮棠拆下病床上的木条,搁手里甩了几下。又从小护士口袋里翻出了三管针筒。 “里面是什么?” 小护士摇头不肯说。 阮棠推着针孔就要往小护士的静脉里推,小护士求饶:“我说!我说!这是镇定剂。” 静脉注射大量的镇定剂,或者注射速度过快都会导致急性中毒而死。 为了让牛寡妇死,这些人可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可惜我不信。”阮棠还是给小护士扎了一针。 药效发作,小护士晕了过去。 洪婶开门后,就与刘卫芳躲在门后。 阮棠推着绑着小护士的病床出去,门外的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就朝着阮棠冲了过来。 阮棠操控着病床,朝着三人撞去。 一拉一扯,阮棠成功地勾着三人远离了病房的方向。 她看到洪婶已经扶着刘卫芳出了病房,正往手术室去。 她果断地操起病床上的木条,将病床往三人的方向一推! 三人纷纷躲开,冲散了三人包围的队伍。 左侧的男人离她最近,脚步不停地朝着她冲来,阮棠挥起的就木条就被男人一把抓住了,就见她左手一动,针管准确无误地插到了男人的手上。 男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呵,阮父从小就训练她左右手,左手扎针对于她来说都是小意思。 男人的突然倒下,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就朝着阮棠包围过来。 就见一人一把抢过阮棠的木条朝她挥来,阮棠本能用胳膊挡了一下,对准另一个男人就是一针。 最后一个见同伴都倒下了,发狠地朝着阮棠挥起了木条。 阮棠本能地抬起右手挡,可是疼痛没到来。 就听到了男人的嚎叫声。 她慢慢地放下胳膊,她看到季南烽。 季南烽一脚将男人踢飞…… 呼,她安全了。 她就知道,季南烽早晚会来。 两人隔着三个倒地的男人,遥遥相望。 两人同时动了,向着对方奔去,紧紧相拥。 季南烽双目赤红,急切地去寻阮棠的唇,他想要确认阮棠好好的,好好的还在他的怀里。 这一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急切又霸道。 季南烽撕咬般地吻住她的唇,重重吮吸。 可怜她这小身板有些扛不住,她咬了一口季南烽的唇,示意他停止吧。 季南烽却置之不理,怎么也索求不够,动作愈发粗鲁,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阮棠一狠心,重重地咬住他的唇,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蔓延。 季南烽这才放开她,将额头抵在阮棠的肩上。 这是一个脆弱的动作,彰显着季南烽此刻的不安。 阮棠故作娇蛮地道:“你怎么才来呀?三个人,我已经干趴了两个。” 季南烽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颤抖。“嗯,是我又来晚了。可我的阮阮,你真棒。” 他不敢想,他要是晚来一步,阮棠会不会也倒在了地上,倒在血泊之中。 他特意让季荣提醒阮棠,可谁想还是出了事。 因为情报有误,小护士杜鹃竟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这次杜鹃在外遛他们,妹妹杜袅来了医院…… 季南烽带来的人迅速地清场,将三男一女统统带走。 这时候,洪婶哭着跑来了。 刘卫芳情况危急,急需剖腹产,但是县一医院唯一的主刀医生姜海桃正在手术台上。 几人往手术室冲去,妇产科的护士早得了姜海桃的吩咐,放了三人进门。 1号手术室,大门敞开。 姜海桃对阮棠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两台手术同时进行。你主刀,我学生给你作副手。” 刘卫芳惨白着脸躺在床上,身下的血已经浸湿了床单,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滴。 “阮知青,保小的。” “切开我的肚子,帮我把孩子取出来,我不怕死的。” 刘卫芳紧紧地握着阮棠的手,生怕她不答应,她就要一尸两命。 阮棠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了刘卫芳的手,故作轻松地道:“我还没跟你说过,我会看相,我早给你看过,你是儿女双全的命格。” “命中有子又有女。” 阮棠消了毒穿上手术服后,给刘卫芳打了麻醉。 1号手术室内,两台剖腹产同时进行。 刘卫芳刚阖上眼,姜海桃已经划开了产妇的肚子,“我看过刘产妇的病例,不存在胎头过高和胎盘前置等情况,所以,我们可以选择横剖。” “取出婴儿最重要的是指尖协助腹屈制造缝隙,插入手指将孩子的头顶握在掌心,再将孩子取出。” “我的经验,没有深到取不出的胎头,只要你的指尖不懈努力。” 阮棠低头看向已经睡着的刘卫芳,这么一个鲜活的人刚刚是有多么绝望,才会喊出保小的话。 阮棠还想看她笑,听她喊建设哥,听她说想生个哥哥保护妹妹……以后,她还想听她说,哥哥多么宠妹妹。 阮棠深深地闭上眼,这一台手术,只能成功。 第67章 久旱逢甘露 “4月27日,凌晨1点36分,剖腹产手术开始。” 姜海桃的学生已经与阮棠配合过一次,多少知道阮棠的习惯。 她将手术刀递到阮棠的右手边。 阮棠无奈地摇摇头,“右手受伤了,换只手。” 姜海桃听到阮棠的声音,担忧地看向阮棠。 阮棠示意她无事,幸亏她平时没落下左手的训练,关键时刻就派上了用场。 阮棠左手接过手术刀,划开刘卫芳的肚子,又划开子宫…… 她依照姜医生叮嘱的注意事项,探手去取宝宝,在指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将宝宝的头搁在了手心,深吸一口气将宝宝娶了出来。 一助早已经准备就绪。 不多会儿,病房里响起了孩子嘹亮的哭声。 剩下的缝针对于阮棠来说,极为熟稔。 在姜海桃做完手术时,阮棠也已经收了尾。 “真的不考虑来妇产科吗?” 阮棠摇头,就这一次就够了。 等阮棠换下手术服,回到病房时,刘卫芳已经醒了,正虚弱地巴巴地看着洪婶怀里的孩子。 至于胡建设正趴在刘卫芳的病床边,抹着眼泪说她受苦了。 刘卫芳忍无可忍,“别哭了!再把孩子吵醒,你就滚出去。” 阮棠倚在门口,低声笑了。 刘卫芳听到声音望了过来,两人无声地要对望着,都笑了。 阮棠刚要进门,就被季南烽拉走了。 他带着阮棠去了中医科。 中医科晚上没有人值班,季南烽撬门而入。 “脱了,躺着去。” 他让阮棠躺在诊疗床上,他自己去找药油,瓶瓶罐罐胡乱翻了一通,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贴着跌打损伤的药油。 等他一回头,阮棠已经十分自觉地脱了外面的衬衫,只穿着一件吊带小衫躺着。 长裤也脱了,只虚虚地用衬衫盖在腿上。 随着阮棠的呼吸,那薄薄的布料凸起又更凸起,这就算了,还遮不住小腹。 风从肚子里灌入,还不得感冒了。 莫非他家是没布料子了吗?这才让他媳妇穿得这么少。 季南烽已经想好了要将这个月的工资全数上交给阮棠,让她做几件合身的衣服。 季南烽勉强挪开眼,拖了椅子在阮棠的身边落坐。 倒了药油在掌心,拖着阮棠的右胳膊,轻柔地推开。 阮棠疼得倒吸好几口凉气,挣扎地要夺回自己右胳膊,季南烽不肯松开,“要是不揉开,明天你这手就要废了。” 阮棠已经疼得听不到季南烽的话,打滚着挣脱,谁想,一滚,就滚入了季南烽的大腿上。 季南烽那沾满了药油的十个指印,落在了那件小吊带上……季南烽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头。 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季南烽将阮棠拎了起来,搁在了腿上。 久旱逢甘霖。 咿咿呀呀,然后老旧的椅子塌了。 吱吱呀呀,又一条老旧的椅子塌了。 阮棠气得咬了一口季南烽的肩,“这椅子你自己修。” 吃饱餍足,不管阮棠说什么,季南烽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阮棠穿戴妥当后,已经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动了,就连季南烽推药油她也只哼哼几声。 季南烽关了灯,打算让阮棠好好睡一会儿。没想,他刚做走回诊疗床边,就听到了门外响起了说话声。 是院长周兴奇正在压低了声音质问关医生,她为什么要对牛寡妇下手。 关医生冷冷地道:“我就是为了证明,患了血吸虫病的人动手术也会死,并不是因为陆菱医术不精。” 自从陆菱时候,她受够了闲言碎语,她被同事质疑医术,就连病人一看诊就问她是不是妇产科的姜医生,因为姜医生救治的病人已经好转,快出院了。 还有陆菱,就算是死后也做了反面教材,其他老师训斥学生不努力时,就拿陆菱出来说事。 她真的受够了。 周院长摇头,“你疯了,陆菱都已经死了。有我给你撑腰,等这事风头过去,将你提拔成副院长,到时候谁敢惹你?” “可我等不了,一天都等不了。” 周院长气极,“你就顾着为死去的人报仇,你忘了这次的任务了?上头让你混进机械厂,你拿到有用的情报了吗?” 关医生冷哼一声回道:“我的任务就不劳你费心。这里的烂摊子,我自会解决。” 周院长一把掐住关医生的下巴,“你手里的四个人都折在这儿了,你怎么自己解决?你想去找他求助?呵,要是让我发现你让别的男人睡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周院长警告完,一把将关医生甩开。 季南烽皱眉,这个他是谁?难道是潜伏在机械厂内等着混水摸鱼吗? 目前他们在红阳县,就发现了周院长和关医生两个级别高一点的,他们背后的大鱼也隐隐冒出了头。他们正在搜集证据,不日就能来个团灭。 可现在,又冒出一个“他”。 门外的两人不欢而散。 等阮棠醒来,已经天大亮,她睡在了自家的床上。 阮棠光脚下地,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季南烽,最后在她的梳妆台上发现了季南烽留下的纸条。 今晚,归。 阮棠摩挲着上头苍劲有力的字,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哼,这男人大抵也知道自己次次不告而别,特意留下了字条。 阮棠因为手受伤,在家修养了几日。 转眼就到了五一,机械厂搞了一个茶话会。 说白了,就是联谊会。上一回因为联谊会跳舞,被警告了之后,这回只能改成了茶话会,大家嗑嗑瓜子,顺便相相亲。 这年头没有别的娱乐项目,看人相亲也是极大的乐趣。 所以,阮棠踊跃地为自己买了一张门票。 余成茂因为在厂办工作,协助负责了此次的茶话会。 红辉公社已经解了封锁,第一批试药的粪便测试都已经转阴,一些重症如牛寡妇这般的,也已经排下了动手术的日期,由阮父主刀。 余成茂小两口已经许久未见,休息日不能回家与媳妇亲亲,他索性就为孟琼英也买了票,让她来城里玩。 孟琼英早一日就来了县里,与余成茂宿在机械厂的招待所里,午饭后孟琼英就来敲门了。 阮棠打趣孟琼英:“余成茂行不行啊,没让你下不了地不说,还让你格外精神抖擞。” 孟琼英俏脸一红,自从她告诉了阮棠,她跟余成茂假夫妻变真了后,阮棠就时常调侃她,她的脸皮也与日俱厚。 “哟,又独守空房呢,难怪我闻着一股子醋味。” 阮棠也是真没想到孟琼英这么虎,什么话都敢说,被逗得俏脸通红。 第68章 给大家表演个拿手绝活切菜吧 等阮棠收拾妥当,两人就去了茶话会。 依旧是上回联谊的大会议厅,空旷的大厅里摆了很多位置,呈半框状。 阮棠两人找了空位置坐下,坐下没多久,余成茂就亲自给二人端来了瓜子花生绿茶水,让她们吃好玩好。 余成茂还没说几句话,厂办的主任高齐就找来,他让余成茂挪两张桌子上主席台,一会儿厂长和书记都会来茶话会。 余成茂匆匆走了。 孟琼英吸了吸鼻子,“你有闻到了什么味儿吗?” “咖啡。” “咖啡。”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阮棠与孟琼英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想到她们会在这里闻到独特的咖啡香。 下乡三年,她们从没在红阳县闻到这个味儿。 孟琼英凑近阮棠,小声地说:“还是清咖,我奶就是留洋回来的,她在家就爱喝一口清咖,不加香精不加奶。” 阮棠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将视线投向了高齐。 孟琼英注意到阮棠的视线,继续与她嘀咕:“余成茂说,高主任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从不抢功,尽心尽力栽培新人,还总最后一个下班,第一个上班,年年都是十佳工人……” “高主任的媳妇早年受工伤没了,就留下了女儿,高主任也一直没再娶,听说是忘不了发妻。” 高齐敏感地察觉到阮棠二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回过头与二人点头。 这个警觉性,说没问题,都没人相信。 孟琼英拉了拉阮棠,阮棠也收回了视线。 正巧,杨厂长和黎书记也进门了,照例先是场面话。 然后,主持人就请大家踊跃表演节目,这是未婚男女的展现自我的机会。 这一届的单身男女有些害羞,主持人喊了好几嗓子也没有人出来打头阵。 主持人无奈之下,只能将视线转向看热闹的已婚男女。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已婚女人们纷纷垂下了头。 阮棠反应慢了一拍,在一众垂下的脑袋里,她的脑袋昂然独立。那么醒目,那么独特。 主持人一喜,他的主持事业差点儿遭遇了滑铁卢,幸亏还有阮棠来救场。 “大家热情鼓掌,欢迎阮棠同志为大家表演节目,打个样!” 全场掌声雷动。 阮棠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走到了主持人的旁边。 主持人问:“阮师傅要为大家表演什么节目,是唱歌吗?” 阮棠摇头:“我天生五音不全,我也没有什么才艺,不如给大家表演从小练到大的切菜吧。” 主持人愣了:“切菜?这怎么表演?” 阮棠让人给拿了一颗白萝卜,一把刀。 刀刀刀地就开始切萝卜丝。 很快,大家就发现阮棠切得萝卜丝每一根几乎一样细。 季南烽与保卫科的下属路过大会议厅时,听到里头安静如鸡,这不正常啊。哪年的茶话会联谊会不是叽叽喳喳,吵得人脑门疼。 几人对视一眼,兵分两路,从前门和后门包抄进去。 季南烽操上警棍,打了一个手势,几人同时破门而入。 参会的男女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保卫科的同志们,不知道保卫科的同志突然闯进来做什么。 季南烽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阮棠在台上沉浸式地切菜,那旁若无人的模样,让主持人都插不上话。 刀光闪烁,震慑全场。 季南烽忍不住扶额,嘴角却高高翘起。 他媳妇儿,真他娘的可爱。 季南烽抱臂,扬声道:“阮棠同志,你再切下去,今晚食堂就该改成萝卜丝炖大白菜了。” 阮棠恰好又切完了一个萝卜,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季南烽爱极了这个又茫然又专注的眼神,心神一荡。 他笑得吊儿郎当,“表演节目,是吗?” 主持人忙不迭地点头,“如果又是弄刀挥棍就算了,这场面打打杀杀地不合适。” 季南烽大步向前,撑着桌面一跳,就到了最前面,站在阮棠的身边。 他将警棍往腰间一别,“我唱首歌,热热场子。” 主持人大喜,“唱歌好!唱歌好呐!不知季科长唱哪首红歌?” 季南烽接过话筒,“这个场合,唱个情歌应应景。” “有心摘花怕有刺,徘徊心不定啊伊哟……哥心似钢最坚贞,妹莫错看人……” 季南烽的歌声没有起伏,就像是慵懒地在阮棠耳边说着情话。 阮棠脸烧得厉害,要不是他们现在只能偷偷摸摸搞地下情,她保管给季南烽一个热切的回应。 主持人脸都快黑了,歌是歌,但是你管念出来叫唱啊。他现在已经十分怀疑,这对夫妻就是来砸场子的。 万幸的是,季南烽没有恋场,唱了一会儿就下去了。 有季南烽这么糟糕的打样,未婚男们顿时信心大增,他们唱得再差,也不至于比季南烽还差吧?场面阴差阳错地热闹了起来。 表演节目后,年轻人就开始满场乱窜。 阮棠两人就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隔壁的大娘说着各家的八卦。 然后阮棠就看到了季荣的大哥季华正给一个姑娘献殷勤。 那姑娘,阮棠两人都认识,正是余母给儿子介绍的黄花大闺女何甜甜。 这才半年不见,何甜甜好像清减了不少,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至少能睁开了。她被季华逗得花枝乱颤,那笑声都传遍了会议厅。 正巧,季荣和金悦儿经过,打算提前退场。 阮棠叫住季荣,“你不管管你哥?” 季荣不悦地皱眉,“现在都是新社会了,男人跟女人说说话,怎么了?” 行,好像挺有道理。 季荣又说道:“我跟悦儿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10月1日。到时候,三哥和三嫂一定要来啊。” 阮棠眨眼,她不明白季荣跟她说这个做什么,10月1日,金悦儿都要生了吧。 一直等到茶话会散了,余成茂还要忙晚上的放电影,阮棠就带着孟琼英回家吃晚饭。 路过金家时,季荣正坐在小板凳上剥大蒜。 “借过一下。” 季荣抬起头,冲着阮棠眨了眨眼,而后才慢慢悠悠地挪开了小板凳,让阮棠和孟琼英走过去。 阮棠看了一眼屋里,发现金主任在炒菜,打了一声招呼:“金主任忙着呢,关医生今天还上班吗?” 金主任一看阮棠也乐呵呵的,季荣与季南烽算得上堂兄弟,往后都是亲戚,他也愿意跟人处得好一点。最重要的是,季南烽两口子都是能耐人,厂里的领导非常重视。 要是季荣跟他们搞好关系,过不了几年说不定也能捞一个主任当一当。 “季荣小两口的婚房已经晾了好些天了,悦儿娘俩去那边铺床了。往后就让季荣先住着,免得天天跟人挤宿舍。” 第69章 你今晚抓紧一些,把生米煮成熟饭 季荣的婚房里,关医生正在铺床,金悦儿在套枕头套。 “今晚,你爸会把季荣灌醉,你今晚抓紧一些,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你生产时还能装个早产。” 等两人回到金家后,金家开饭了。 这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可怜阮棠和孟琼英坐在门后守了近两个小时。 最后季荣是被金家人扶着送去婚房的,金主任夫妻俩都提前离开了,就留下了金悦儿照顾。 孟琼英已经从阮棠的嘴里知道了来龙去脉,见到金悦儿和季荣独处一室,生怕季荣遭了辣手摧花。 “要不,咱们直接冲上去敲门?” 孟琼英说完就被自己否认了,“他们是未婚夫妻,男人喝多了,未婚妻照顾天经地义,谁也没法摘指。” 没过一会儿,季荣家的门开了,就听季荣大着舌头说:“我去尿个尿,醒酒茶太烫了,我一会儿回来喝。” 季荣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金悦儿跟季荣本就没多少感情,看到季荣自己能走,她又闻不得酒味儿,就自己回屋缓和情绪去了。 季荣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阮棠直接哭了,“三嫂,我的清白要被白骨精给占去了。” 阮棠乐了,季荣平时极稳重,能说出这话说明是真的醉得不轻。 “难为你撑到现在,十分钟后,你再出来一趟。” 季荣大着舌头让阮棠别抛弃他,十分钟太长了,他的清白会有危险。 “八分钟,你过八分钟再出来一趟。” 季荣这才委屈巴巴地扶着墙又回去了。 阮棠和孟琼英一顿合计,向门卫钱大爷打听徐二姐夫是不是去看电影了。 门卫钱大爷一听他们问的是徐二姐夫,那浑浊的小眼睛瞬间亮了,得,这一看就是知情人。 难怪季南烽跟她说,想打听什么可以找门卫钱大爷。 阮棠邀请钱大爷去徐二姐夫跟前演一出,钱大爷一口答应,还特意叫上了自己的老伴儿。“我老伴儿演技不好,你们别嫌弃,就凑活着用。” 结果,两人演得太过,徐二姐夫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时,才过了四分钟。 徐二姐夫竖着耳朵偷听着里面的动静,越是没声音,他的脸越绿。 直到八分钟后,季荣又晃晃悠悠地开门,这回醉得更厉害了,走一步颤三颤。 季荣一转身,徐二姐夫就抓住了金悦儿的手,金悦儿惊慌地想要挣脱开,就被徐二姐夫一把推进了屋子里,带上了门。 等啊等啊,也没见徐二姐夫从里面出来。 季荣醉醺醺地招呼路过的保卫科的同志上门来帮忙开锁。 房里的人也听到了动静,新房子空空荡荡,连个躲人的地方都没有。可门被堵着,他们就算是想出来也晚了。唯一一条路就剩下了跳窗。 可这是三楼,跳下去怕是得废。 但是被抓住两人都要完,更何况金悦儿还怀着孕。 徐二姐夫急中生智,将被子和垫背扔了下去,只要跳到被子上就能逃过一劫。 被子刚扔下去。 一楼二楼就打开了窗。 垫背再丢下去。 二楼一把抓住了,那可是簇新的新棉被啊,也不知道谁家不要了。 眼见着门锁传来了声音。 徐二姐夫不敢耽搁,爬上窗,闭上眼睛,深呼吸,对准了被子的方向用力一跳。 落在一楼窗边的被子,也被一楼抱走了。 哐—— 一个人砸了下来。 一楼二楼惊声尖叫。 徐二姐夫被打开的窗户一绊,尾椎骨直接落地,当场晕了过去。 三楼破门而入的保卫科同志们听到尖叫声,忙冲到窗口往外一看,就见徐二姐夫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金悦儿已经人都吓傻了,她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保卫科的同志经过的事情多,再看金悦儿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们同情地拍了拍季荣,可怜季荣喝多了一脸懵逼地还在问:“悦儿,咱家的被子呢?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呢。” 其他人一听,更同情了。 徐二姐夫被送去了县一医院后,原本在看电影的人都跑来围观跳楼第一现场。 就听见一楼二楼的家属绘声绘色地说着当时的场面是多么地香/艳。 二楼:“你们不知道那动静,从客厅到房间,动静可真太大了。啧啧,在婚房里跟别的男人偷情可能特别刺激,那叫声贼爽了。” 一楼:“我在一楼也听到了,我还以为季荣喝多了将未婚妻给办了,没想到啊,是别的男人代劳的。” 一号家属院住的大多都是厂里的老人,年纪都不小,混了这么多年一家人还住在一居室里,平时最喜欢博关注。 他们不会错过表现的机会,金主任还来不及警告,他们就已经将香艳故事传得人尽皆知。 最近季南烽天天在机械厂转悠,到了下班的点儿就回家吃饭。 每回这时候,阮棠都要摔摔打打弄出一点动静,来向外人展示他们不大合。 等关上门后,季南烽就开始动手动脚,阮棠一反抗,他就扯着嗓子嚎,别打了别打了。惹得阮棠气得不行,追着季南烽打。 关医生见过几回,看到阮棠每回打是真打,气得也是真咬牙切齿。所以对两人面不合心不合深信不疑。最后就连妇女主任齐兰惠也出马给季南烽出主意,床头打架床尾和。季南烽直接拒绝,他说阮棠刀用得那么溜,他连脱裤子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晚,照例是摔摔打打之后,阮棠就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门,追问后来怎么样了。 徐二姐夫晕倒后就被保卫科的同志送去了县一,县一医院见患者都晕了忙进行了抢救。 徐二姐夫醒来后,嗷疼,一检查脊椎受伤造成了下半身瘫痪。听说自己瘫痪了,徐二姐夫都懵了,他不信,要徐二姐带他去大医院。 徐二姐夫的寡母收到信儿也从乡下赶来了,与徐二姐一道儿将徐二姐夫送去了市里。至于两个孩子就送到了青云大队,让徐父徐母帮忙照看着。 阮棠又问起了金悦儿。 “受了惊吓送到医院去了,有先兆流产的风险。刚刚姜医生给我说,因为金悦儿体质特殊,要是打了这一胎以后就难怀了。金家人正在纠结要不要留。” 阮棠听了一阵唏嘘,“可怜了季荣,这小子明天酒醒后,也不知道要颓废多久。你明天找他来家里吃顿饭,咱好好劝劝他。” “不用,季荣爷爷是酿酒的好手,酒量不凡,季荣从小跟着他爷爷,没少喝酒。金主任都没喝趴下,他怎么可能会倒?” 所以呢,她被季荣骗得好惨? 第70章 她是真的谦虚又好学 第二天,季荣还没来,季荣的大哥季华带着他爸妈先找来了。 正巧,金主任和关医生回家拿东西,两家人就碰上头了。 季华一家人是黑着脸进门,笑着脸出门。还欢欢喜喜地与金家人一起去医院探望金悦儿。 晚饭时,季荣来了,就装醉一事真诚地跟阮棠道歉。 末了,还说他爸妈跟他说,婚期照旧,金悦儿的肚子他们已经认下来了,这孩子的花费以后都由金家出,季荣要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等金悦儿生产完再生也来得及。 阮棠听到都惊了,就算是金家给了天大的好处,也没有父母强逼着儿子戴绿帽吧。“你是捡来的吧?” “别胡说。”季南烽为阮棠解惑,“季华是长子,村里的风俗以后老人年纪大了都要跟着长子生活,长子混得好,他们以后老了也不苦。” 再加上季华小时候出麻疹发高烧,他妈以为是普通发烧就喂了退烧药,结果麻疹发不出来,人差点儿没了,小时候身体就不好。他爸妈顾不上健壮的小儿子,就将他送到爷爷家。 季荣爷爷是个酿酒的好手,时常给大户人家去酿酒,季荣也跟着。时间一久,自然就跟爷爷亲,不愿意亲近父母。小孩子童言童语,被父母给记仇了。 “那这绿帽子咱就戴着不摘了?” 季南烽咬牙,“当然得摘!但不是现在,咱们给关医生找点事情做做,免得总盯着咱们。” 如季南烽所言,金悦儿的情况不大好,金主任和关医生时常往医院里跑。 孟琼英在城里又住了两天就要回红辉公社,临走之前约阮棠去黑市。 菜市场除了蔬菜摊子,其他的摊位都没开业,孟琼英想去黑市碰碰运气。 黑市里,没人卖肉,生意最好的就是卖海鲜干货的。 价格虽然比菜市场里翻了一倍,还有不少人咬牙买一点打打牙祭。 孟琼英买了几斤干货,就走了。 他们回到章小花的二姑家,阮棠换了两瓶黄桃罐头,又换了两瓶橘子的。 孟琼英见章二姑柜子里还锁着七八瓶罐头,一口气竟然全要了。 “你买那么多,是打算当饭吃吗?” 孟琼英:“我给阮医生补补身体。” 阮棠当下就听出了不对劲,这个阮医生不是她,那是他爸吗? 孟琼英见自己说漏了嘴,也不瞒着,将阮父自己染病又治病的事儿说了。 阮棠当即泪流满面,她早该想到的,她就算是阮父的亲女儿,阮父也不会仅凭她一言就信了药效。阮父一定是亲自试过,确定了药效,才会劝别人试药。 她原以为那么顺利地招募到那么多的试药员,是阮父与红辉公社共进退,感动了村民。 阮棠冲到红辉公社时,就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阮父,正交代阮母别忘了提醒明天要动手术的病人的术前准备工作。 阮棠听完之后,瞬间泪崩,倒下的阮父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倒在手术台上的阮父相重合。“爸——” “小棠儿,你怎么来了?”阮父见阮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奈道,“我没事,就是这段时间累着了,睡个一天就好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这件事我应该找公社领导交流,而不是想着走近路来求您。” 阮父笑着摸了摸阮棠的头,“不怪你,任何一款没上市的新药,就算是公社领导拿来的,我总要试过才敢给我的病人用。不管你走哪条路,最后选择还是在我。” 阮母打了水,“都快做妈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快把脸擦擦。” 阮棠赖在阮母的怀里,仰着头由着阮母给她擦脸。 等阮棠收拾了情绪后,想要明天代替阮父做手术。阮父不依,两人僵持不下,最后由阮母劝说,让阮棠做一助。 第二天,阮棠一早就去了县一医院。 牛寡妇各项检查都很顺利,明天就能出院。刘卫芳也是,两人能同时出院。 刘卫芳已经恢复了精神抖擞,招呼阮棠快来看她的孩子。 刘卫芳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胡晨,取了凌晨生子的意思。 “你快来抱抱我儿子,头一个新媳妇抱,特灵验。回头你也能复印个儿子到肚子里。” “迷信。”阮棠可清楚,她头胎生的是女儿,怎么也不能印个儿子到肚子里来。 不过,阮棠还是欢喜地抱了,“晨晨可是我接生的第一个孩子,姨姨当然要好好抱一抱咯。” 才几天,小团子已经变成了软糯喷香,阮棠埋在小团子的脖颈处,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感觉,太满足了。 刘卫芳看得好笑,“这么喜欢孩子就赶紧自己生一个,保管你天天吸仙气。” 阮棠倒是想啊,但是就是怀不上啊。她和季南烽灵泉水也没少喝,事也没少做,就是没怀上。 刘卫芳见阮棠这神情,就知道阮棠也想赶紧生一个。“我传你一个方法,保管你很快就怀上了。” 阮棠一听就来了兴趣,忙凑近了过去。 “咱做女人的主动点,最好来点儿跟以前不一样的……”说到最后,刘卫芳也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阮棠本着求知心,追问道:“你展开说说,这么模棱两可的我没办法学习啊。” 她是真的好学,不是八卦。 最后架不住阮棠的软缠硬泡,刘卫芳羞羞答答地说了。 阮棠听完之后,拱拱手表示学习到了,又仔细地追问那山洞在哪儿,等有机会她也要去拜拜那生子圣地。 刘卫芳一拉被子,她的老脸哟,丢光了。 阮棠从病房里出来,就去了手术室。 阮父已经准备妥当,换上了手术服。见阮棠来了,两人一交流,确定没问题后,就准备打麻药。 手术有条不絮地进行着,两人配合默契,等阮父动完刀子后,阮棠开始缝针。 两人一连动了二台手术,阮父已经累瘫,倚着墙坐在地上。 阮棠问姜海桃借了休息室让阮父休息,姜海桃一听是阮从谦先生,忙恭敬地让出了休息室,还让阮棠放心,这些天她一定会保证阮从谦先生的伙食。 阮棠拜托了姜海桃后就走了,刚出医院就遇上了关医生,关医生拎着饭盒正要给金悦儿送饭。 “又来医院探望啊。” 关医生知道阮棠是青云大队的赤脚医生,所以需要时常要来医院来探望青云大队的村民。 阮棠点头,礼尚往来地问了金悦儿咋样了。 一提起金悦儿,关医生的脸有一瞬的僵硬,“挺好。” 然后两人一进一出,散了。 关医生吸了吸鼻子,她刚刚好像在阮棠身上闻到了手术室消毒水的味道。 这不应该啊。 第71章 你行你上啊 一连动了两台手术,饶是阮棠年轻气盛也有些遭不住。骑着自行车懵懵地骑过了头,一直骑到了厂领导的家属院门口。 厂领导的家属楼,是独门独户小院子,一共有二十几处。 阮棠还是头一次来这边,发现这里安静了许多。 守门的是钱二爷,一见是阮棠忙拉着她闲聊。让她以后有什么演戏的机会,不能光顾着他哥,多想想他。 阮棠想走,钱二爷却还想跟阮棠套一套近乎,“阮师傅,你从这儿折返回去还要骑个三五分钟,不如我带你超个近路走后门。” 没等阮棠拒绝,钱二爷就背着手往前走了,阮棠只能先跟上。 钱二爷带着阮棠往后门去,一路还很热情为阮棠介绍,这一处小楼住的是厂长,那边是书记…… “喏,前面的小院住着厂办的高主任。” 阮棠朝着钱二爷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高齐在院子里晒衣服,他手里正晾着一件粉色的小裤裤,晒完后还凑上去闻了闻。 “高主任不容易啊,媳妇死了后,又当爹又当妈,每天中午休息时还要给女儿洗衣服。不过她闺女争气啊,听说考试成绩都是第一……” 钱二爷刚说完,高齐突然转过了头,这警觉性一如既往地好啊。 钱二爷扬声与高齐打招呼,“高主任,你大中午的还不休息啊,太辛苦了。” 又与阮棠说,“回头有合适的姑娘跟咱们高主任介绍一个啊。” 高齐谢过钱二爷的好意,笑着与阮棠点头打招呼。 阮棠从后门出来后,告别了钱二爷,马不停蹄地回了家。 季南烽已经揉好了面条,正等着阮棠回来下面条。 阮棠关上门,喘着粗气道:“高齐有问题。” 那日茶话会之后,季南烽在家的时间少,阮棠一时忘了跟季南烽讨论这个高主任。 今日再见,她总觉得这人透着古怪。 晒了女儿的粉色小裤裤,就算是要检查洗得干净不干净,也没有必要凑到鼻尖闻一闻吧? 这他娘的分明就是一个变态。 “你确定没看错吗?据我所知,高主任的女儿才十二三岁。” 阮棠深吸一口气,“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但是我确实看到他凑近吸了一口气。” “我是外科医生,我会格外地注意人的呼吸的动作。而且,我感受到,他很享受。” 季南烽让阮棠别激动,他会让人去盯着高齐和他的女儿。 当晚,季南烽就回来告诉阮棠,高齐的女儿高沁也在红阳中学上学,与季小弟是同学。 阮棠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睡意顿消。 “咱家季小弟今年几岁了?” 季南烽手附在阮棠的额头上,“没发烧,你是不是睡迷糊了?年早过了,他都十三了。” 她想起前世,季小弟就是死于十三岁一年,因为侵犯隔壁公社的一个女同学,被人家长活活打死了。 因为这事太难以启齿,村人不肯让季小弟葬入季家的祖坟,只在村外找了个地方随便埋了。 后来季南烽回来了,没人说得清季小弟的坟墓在哪里,季南烽掘地数里,终于找到了他的遗骸,将他领回了季家祖坟。 前世,阮棠那时刚与徐彦新婚,徐彦嫌弃这事晦气,并不跟她多说。她也听话地没打听。 季南烽见阮棠只是有些恍惚,并无大碍才说道:“高沁的以前的学习成绩挺好,还考过年级第一,只是今年期中考没考好,让季小弟摘了年级第一。” 阮棠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明天就去找木匠打一张床,让季小弟从宿舍里搬出来。 阮棠将这个决定跟季南烽一说,季南烽却皱起了眉头。“关医生一直盯着咱家,我怕季小弟来了,反倒成了目标。” “我刚做了一个梦……” 没办法,阮棠只能以梦为由头,季南烽只能勉强答应。 第二天天一亮,阮棠就去找木匠打床,然后才去了医院继续做阮父的副手。 谁想,在妇产科的走廊上又遇上了关医生。 这一回,关医生格外热心,询问阮棠要不要她跟妇产科的医护打声招呼,让她们多照顾一点。 阮棠的心一咯噔,脸上笑容不改,“不用了,她们一会儿就要出院了,我就是来送一送她们的。” “早点回家也能好好养病,妇产科晚上太吵了一些,夜里都睡不好。” 阮棠:“难道关医生也在妇产科陪夜?我没听说你女儿怀上了啊?” 关医生没想到阮棠思维这般敏捷,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只能讪笑着道:“哎,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奇心太重,才刚订婚就没忍住,现在闹出了人命。要不是季家态度好,这孩子我们家都不想留。” 如今金家对外说辞都是这样,不管别人信不信,只要季家不退婚,他们就能一口咬定金悦儿没偷人,徐二姐夫摔下去跟她家就没关系。 两人你来我往,拉了一堆家常之后才分开了。 关医生回过头看向阮棠的背影,此时笑脸全无,她这次很确定阮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探病,怎么可能会弄一身这么重的消毒水的味儿。 又不是医生。 关医生突然想起阮棠那日挑刺的手法,绝不像是新人…… 阮棠状若轻松地下了楼,一直到骑上自行车出了医院,路过那条小巷子时就见一只大手将车头扯了进去。 “满头的汗,出什么事了?” 阮棠见到季南烽这才敢松一口气。 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刚刚出了一身汗。 “关医生已经怀疑上我了。医院,我不能再去了。” 季南烽挡着巷子口,顺着阮棠的后背,“岳父那里我自会安排妥当,这几天你在家休息休息。” 刚才太过紧张,这会儿放松下来只觉得全身无力,阮棠缩在季南烽的怀里,任由着他抱着。 等缓过了神,阮棠才回了机械厂。 她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维修部门坐了一小会儿,掐着下班的铃声回家了。 夜,阮棠翻来覆去睡不着。 季南烽摩拳擦掌,“既然睡不着,那就来做运动吧,累了就能睡得很香。” 阮棠一听也来了兴趣,季南烽每天都会出门锻炼,她喜欢睡懒觉从没与他一起早起锻炼。 “咱们要夜跑吗?” 阮棠想起自己夜盲就歇了心思,“夜跑还是算了不大适合我,还有其他的锻炼吗?俯卧撑怎么样?” 季南烽手已经放在短裤头上了,看阮棠兴致勃勃地想要锻炼,他也不好拂了阮棠的兴致。 “那就俯卧撑吧。” 两人摊了一张席子在客厅里,阮棠嫌硬得咯人,又将被子给垫在了底下。 她按照季南烽的要求摆好姿势,“三二一,走着。” 阮棠双手抖啊抖啊,做了一个,第二个脸就着了地。 季南烽轻笑了出声,阮棠急了:“你行,你上啊。” 第72章 谁家正常人小别胜新婚这么玩 季南烽轻笑了出声,阮棠急了:“你行,你上啊。” “这事,我真还挺行。” “躺好了。” “我让你亲眼看看,我是不是挺行。” 季南烽双手撑在阮棠的脑袋两侧,开始为阮棠炫技。 一连做了三十几个,季南烽已经气息均匀。“怎么样,你男人行不行?” 阮棠抬头就给了季南烽一个亲亲作奖励。 季南烽的瞳孔一缩,俯卧撑还能这样做?季南烽觉得自己的格局好像在这一瞬间被打开了,他平时还会引体向上,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用来亲亲。 接下来,季南烽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他做一下,亲一下。 亲了一会儿后,又嫌弃蜻蜓点水不过瘾,非撑着手,来一个悠长的吻。 “不如,我再给你表演一个单手支撑吧。” 阮棠咬牙切齿,“你可真有钻研精神。” “阮阮过奖了。” 季南烽空出来的一只手,撩起了阮棠的那薄薄遮不住肚子的小衫…… 不多会儿,阮棠的脊背挺得笔直,哽咽着求季南烽给个痛快。 季南烽岂能如她意,长夜漫漫,这才刚开始呢。“我都没锻炼好,怎么能结束呢。” 季南烽刚说完,他家的门就被砸响了。 季南烽一个受惊,扑倒在了阮棠的身上。 “唔。” “呃。” 两人闷哼响起。 季南烽埋在阮棠的脖颈处深吸一口气,“如果外面的人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一定给他套麻袋。” 阮棠蹭了蹭季南烽的脸,“套麻袋的时候带上一个我吧。” 嘟嘟嘟—— “季科长,你睡了吗?” 季南烽分辨得出,这是贺昆的声音。 季南烽一骨碌站了起来,让阮棠回房,他去开门。 贺昆闪身进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了铺在地上的床褥。他原本想开口说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他季哥混得这么惨? “不是你想的那样。” 贺昆也不拆穿好面子的他季哥,正色道:“厂里出事了……” 自从搞销售的副厂长被季南烽一来就给端了后,换了一个新的副厂长后机械厂的销量大涨,为了按时交车,机械厂的生产车间晚上也会留人加班。 今晚还是跟一样,轮到一组二组的人留下加班。 十点时,电闸突然跳闸了,然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尖叫声,大叫着“我的手,我的手去哪儿了。” 后面又有人尖叫着我的手,我的脚。 顿时场面混乱了起来,很多人推搡着都往门口冲。 门却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可后面的人不知道,拼命地往前冲。等到巡逻的保卫科的同志打着手电筒跑过去维持秩序时,最前面的三个人已经死了。 恐慌之下,这些人的爆发力是惊人的。就连保卫科的同志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最后,还是二厂房的守卫全数出动才镇住了场面。 贺昆深吸一口气,“电闸是被人关掉的。” 季南烽回屋捞起衣服就要往外走,阮棠已经穿戴整齐,“我跟你们一起去。” 季南烽想起贺昆说的有人受伤,点头。 不忘交代阮棠:“手电筒别离身,不要乱走。我一会儿可能顾不上你。” 阮棠一一应下。 一组二组的全都集合在了生产车间的空地上,他们一个个面如菜色,吵着要回家,这里闹鬼。 杨厂长和几位领导已经到了,正在安抚受惊的工人们,工人们可不吃这一套,推搡着要走,保卫科寸步不让地守着门口。 阮棠一到,询问道:“不是说有伤者?伤者呢?” 但是吓破了的胆的工人们哪儿听得到阮棠的声音,只知道领导不让他们离开,他们就闹。 “闭嘴。” “谁再哔哔一句废话,就都滚回车间里。” 季南烽肃杀的声音响起,原本吵闹的工人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组长出列。” 一组的组长默默地站了出来,二组的组长发生动乱时就在门边,头一个去开门,最后被压在了最下面。 季南烽默了默,“二组副组长出列。” 看到二组的副组长就是一直吵着说闹鬼的那个,季南烽的眼神更冷了,“就这你思想觉悟,能当组长?靠什么?靠造谣的嘴吗?” 季南烽的气势完全碾压了二人,二组的副组长这才知道怕了,鬼是封建迷信,得破。 阮棠还是头一次见工作中的季南烽,只觉得他帅爆了,气势一流,瞬间将其他人都秒成了渣渣。 贺昆瞧着阮棠冒星星的眼神,“我季哥霸气吧?” “霸气侧漏。” “那你怎么敢让他睡地上?”贺昆一嘴快就问了出来,也不怕男人地上睡久了,心也凉了。 阮棠能说什么,她总不能说他们在玩情趣,那不是教坏没媳妇的单身狗吗? “你不懂。” “我们这叫小别胜新婚。” 贺昆被噎了好大一口,有病吧,谁家正常人小别胜新婚这么玩。 “受伤的人呢?” “在车间门口。” 阮棠掉头就往车间冲,车间里光明如白昼,但是地上却一片混乱,掉落的鞋子,机器的零件,还有几滩不明的黄色液体…… 除却死了的三人,两人的大臂整齐地被切断,其他人都是轻伤。 赵中明面如纸白,闭着眼睛任由着厂医给处理伤。 厂医处理完伤口后,就看到马大壮死死地用左手抱着自己的断胳膊,任血流如注,也不撒手。 “你的断壁都已经稀烂成这样了,你还抱着做什么?眼不见为净,扔了吧。赶快处理伤口保住命要紧。” 厂医夺走马大壮的断臂丢在了一边。 阮棠看着滚到脚下的断臂,拍掉上头沾上的蚂蚁,又从厂医身边的药箱里拿了消毒水给断臂清理。 贺昆看得那残臂头皮发麻,这上头的皮肤几乎没一寸是好的,好几道刀口翻着血红的肉,再加上在地上滚了一圈,又沾上了草灰和蚂蚁……光是看着就让人恶心。 阮棠却浑然未觉,仔细地清理断臂。 这是女人吗? 这女人就不知道怕吗? 他季哥知道他女人这么虎的吗? 要不是季南烽拜托他照顾阮棠,他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只想掉头就走。 他们在战场上虽然没少见到断臂断胳膊,但是没人会拿起来放在手里……清洗啊。 就跟洗菜一样。 太他娘的刷新他的认知了。 接下来,阮棠的话,更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是谁的断臂,咋乱扔呢?” “扔了断臂,还想不想接回去了?” 第73章 野鸡队伍顺利凑齐 “你说,我的手还能接回去?” 阮棠点头:“离断的肢体在八小时内再植,有一定的几率能成活。” 马大壮看着自己的废手毫无生机地褪了血色,他虽然很想能接回断手,但是有人跟他说,这真的能接,他反而不信了。 “我从没听说过,断臂还能接回去。” “阮师傅说得没错,断臂能接回去。”关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阮棠身后,“三年前,沪市有一个医生为病人再植断指成功,但是这么多年仅此一例……” 关医生对那一桩手术侃侃而谈,就像是当初就在现场一般。 生产车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杨厂长让人将电话拨到县一医院,让金主任来安抚工人们的情绪。关医生一听说出事,也跟着来了。 马大壮当然认得关医生,知道她是县一的医生。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关医生,那你能帮我的手接回去吗?” 关医生一口应下:“当然可以。那个案例我已经研究了三年,我还特意去过沪市听过李老师上的课。” 赵中明在听说断臂可以接回去之后就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关医生移动。 直到关医生答应了马大壮后,赵中明的呼吸才急了,“关医生,你可以也为我做手术吗?” 马大壮一听临时工要跟他抢命,破口大骂,到底失血过多,骂了一小会儿就开始翻白眼,又有休克的迹象。 厂医大叫,“车呢?赶紧送人去医院啊!” 杨厂长听到厂医大叫,还以为人没了,吓得赶紧跑过来。 一听两人是因为争夺关医生而吵起来,只能出主意:“既然你们二位都要关医生帮你们动手术,可关医生只有一个人一双手,那就让关医生来做选择吧。” 赵中明脸色惨白,他只是一个临时工,关医生怎么会选他? “如杨厂长说的,我只有一双手,8小时只能为一个人做手术。为了提高成功率,我会公平公正地挑选再植者。” 关医生说完后,看了一眼阮棠,“阮师傅,劳烦你把断臂给我。” 阮棠无所谓地递出了断臂。 巧了,她也只有一双手,只能为一个病人再植断臂。 最重要的是,病人不信她,接下来的沟通会很难,双方不能达成共识,也会影响手术效果。 关医生在比较了两条断臂之后,开口道:“小赵的断臂虽然保持得比较完好,但是手指还断了。这与我研究的案例有些区别,为了手术的成功性,我选择为老马再值断臂。” 车子已到,载着关医生和马大壮去医院。 刚到厂门口,就遇上了拦车的王大妈。 马大壮的媳妇就是王大妈,王大妈是家属院中关医生的头号支持者。一听说关医生选择为她男人动手术,感激地给关医生跪下了。 关医生扶起王大妈一起坐上了车,在路上特别细心地叮嘱王大妈术前要准备什么,术后要如何照顾。 吉普车的已经开远,赵中明彻底失望,没了支撑一般地靠在墙上。 “所以,你要不要选我?”阮棠走到赵中明的跟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手术失败,你会面临着感染截肢的可能,你现在的创口在这儿,如果一旦发生感染,会从这儿将整条手臂全部截掉。” 赵中明惊悚地睁大了眼,“那岂不是要再一次吃截肢的痛苦?”这种痛苦,他这辈子都不想尝试第二次。 可是,他没得选。 明知道极可能再次被截肢…… 赵中明痛苦地握紧拳头,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选。” “我选你。” 很好,医患合作达成。 阮棠为赵中明的断臂做了初步清创,“你的两根断指呢?” “还在车间里。”赵中明顿了顿,“我的断臂能接上我就谢天谢地了,两根断指……就随便它了。” “那可不行,我是一个力求完美的医生。” 阮棠与贺昆去了车间里找到了断指,做了简单的清创处理后,车子就来了。 阮棠经过季南烽时,停下了脚步。 季南烽给贺昆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阮棠去了角落里。 “我可能食言了,我得去医院给病人做手术。” 季南烽抬起手爱怜地摸了阮棠的脸颊,“唉,我不想你被卷入其中受了牵连。” “可我嫁给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卷了进来了啊。” 季南烽一手勾着阮棠的细腰,惩罚地加重了力道。“阮棠,我就是下地狱,我也要将你禁锢在我身边。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后悔娶你。” 阮棠咬唇,不过就是正面跟关医生杠上而已,用得上说什么情话嘛。 季南烽不满阮棠的分神,捏脸的手下滑,粗粝地划着阮棠的唇。 阮棠吃痛,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这一口,两人都惊了。 季南烽戏谑地道:“阮小狗,松一松。” 阮棠羞恼,用力地又咬了一口才解气。“你才是狗,季大狗。” 季南烽失笑地揉了阮棠的头顶,揉乱了发才松手。“去吧,救人要紧。” 在机械厂闹出人命,上头已经决定不再留着这些人钓鱼了。 明天,等关医生动完手术后,就将关医生几人给逮捕了。借以震慑暗中的细作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医院后,关医生有自己的手术团队,马大壮很快被推去了手术室。 阮棠与赵中明的车子抵达了县一医院后,阮棠要先去找姜海桃医生借人。 万幸的是,阮父晚上有手术,也留在了医院。 阮父一听是断臂再植手术,就皱起了眉头。“这台手术,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他虽然也是外科,但是他的主要研究方向是脑科,断臂再植属于骨科。 “我缺副手。” 阮父深深地看了一眼阮棠,不再多问。 姜海桃在一旁听到后,大为震撼。 她已经听说了关医生要为一个病人再植断臂,杨院长亲自做副手,院里的领导和外科的几个主刀医生也纷纷请求做助手,几助都无所谓,只要能进手术室就好。 若是手术成功,他们都是参与手术的人,往后的履历上将添上重重一笔。 这阵仗已经引来了县一最大报社的记者,现在就等在手术室外等着跟踪报道。 关医生要是成功了,将无疑会成为国内再植手术第二人,届时可想而知,名利双收。县一医院都将留不住她了。 关医生到底是拿了十几年的手术刀,又专门为了这个再植术钻研了几年。 而阮棠才这么年轻,就算是再有天赋,二十岁要做国内再植术第二人,怎么都有些不敢想。 可阮从谦老师都答应做副手,她当然得帮忙。 所以,她主动要求做二助。“我虽然是妇产科的,但是我可以帮忙递东西。” 姜海桃说完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学生,“我的学生可以负责记录手术。” 得,由赤脚医生、脑科大佬、妇产科主刀、见习学生组成的野鸡队伍好歹顺利凑齐。 第74章 断臂再植手术 麻醉室里,阮棠与赵中明沟通手术细节。 “按照我先前跟你说的,我将会对你的断臂进行再植,顺利的话,半个月就能顺利成活,一个月就能恢复部分功能。到时候我再为你进行再植断指。” 赵中明有些恍惚,“我的断指也能接回去吗?” 阮棠点头,“但是得将你的手指先寄养在你的腿上或者腹部。你选一个地方吧?” “那腿上吧?” 阮棠点头,很好,沟通很愉快。 将术前告知单递过去,赵中明签了字又摁了手印。 阮父已经将断臂和断指再次清创完成。 手术开始。 “钢板。” 姜海桃递上钢针,阮棠手法熟练地将断骨固定上,这惹得姜海桃频频抬头去看阮棠。 都是医生,她当然看得出来阮棠手法熟练,固定钢针时完全没有半点儿犹豫,切刀口处他贴合地就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螺丝钉。” 固定好断骨后,就是缝合肌腱。 “2-0丝线。” 阮父听到这个丝线时,总算是抬头看了一眼阮棠。 因为2-0丝线极细,这也就意味着阮棠要花更多的时间在缝合肌腱上。 阮棠接过缝合线,笑着解释,“我可不想回头手术成功后,两条胳膊一条长一条短。” 因为赵中明还年轻,阮棠愿意多花一点时间在缝合肌腱上,因为肌腱缝合关系着术后右臂会比正常的左臂短几厘米。 她要做的是就是缩短两臂差距,等复健时加强锻炼,将两臂长度差控制在0.5厘米之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缝合完肌腱后,又要接血管。 阮棠先对静脉进行缝合,然后才是动脉。 血管缝合完毕后,阮棠抬头晃了晃脑袋。 姜海桃的学生适时提醒,“手术已进行3小时14分。” 阮棠了然,这是要加快速度了。 6个小时之内,她要将断臂接完,还要将两根断指寄养在赵中明的腿上。 “松止血带。” 姜海桃深吸一口气,如果血液能顺利从血管流过,那手术就成了大半,如果不能…… “松止血带。” 阮棠又一次吩咐道。 姜海桃松开止血带,血液从血管中流过…… 一根一根,全部安然流过。 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赵中明的手腕处。 “跳了!” “脉搏动了!” 姜海桃惊呼出声,她三生有幸,竟然能亲自见证这伟大的时刻! 她何其有幸,竟然能参与这一台手术里。 阮父一直紧绷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你做得很好。” 阮棠回给了阮父一个灿烂的笑容,又开始埋首缝合神经。 这一回,就连阮父都惊讶阮棠缝合时,神经的对合程度,肉眼所见几乎没错落。 最后便是皮肤缝合。 “一助,这个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阮父应了,阮棠开始将断指接到腿上的血管神经上,等断臂养好了后,再将断指移植到手上。 又过了一小时,隔壁的手术室已经缝完了最后的一块皮肤。 手术室里响起了阵阵掌声。 “关医生,恭喜你。” “女医生中,你是第一人!” “记者已经在外面等着,就等着采访英雄呢。” 姜海桃原以为阮棠听到这声音会分神,谁想她竟然连手都没抖一下,正专注着将第二根断指缝合在腿上。 如果阮棠放弃了寄养断指,那她可就比隔壁的关医生早完成断臂再植。 那阮棠就是国内断臂再植第一人,再植术第二人,女医生第一人,所有的荣誉和赞赏都将落在阮棠的身上! 可阮棠就为了寄养两根断指,就连患者自己都放弃的两根断指,她生生地错过了这些。 这份心性,她自愧不如。 阮棠出手术室后,就看到关医生正在接受采访。 报社的记者:“关医生,您作为国内第一人成功完成断臂再植手术的,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吗?” 关医生笑容得体,侃侃而谈。 “今天能成功,也只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我有幸得到了李老师的指点。” “而且深入研究了再植术整整三年,今天的成功也非偶然,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与大家共勉。” 记者手上的笔不停,频频点头记录着关医生的话。 “关医生,不愧是国内断臂第一人。大医无疆!” 关医生笑着接受了赞捧,余光看到阮棠推着手从手术室里出来,与记者介绍。 “那边的阮师傅,也刚刚做了断臂再植,记者同志们可以让她也接受采访吗?” 记者们一听,他们红阳县要火!竟然同时进行了两台断臂再植术。 记者们忙冲到阮棠跟前,纷纷提问。“请问断臂再植成功了吗?” “严谨一点,断臂再植是否成功要半个月后才知道。” 记者们还想追问,就被阮棠抬手制止了,“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采访。” 在姜海桃的安排下,赵中明住进了单人病房,还特意留下了学生照看了,以防意外发生。 赵中明在听到了手术成功后,掩面痛哭。 “别高兴地太早了,是否成活还要看半个月后。” 赵中明的哭声突然刹住了,这个医生水平好像还行,就是不大会聊天。 阮棠交代了姜海桃学生各种注意事项后,才离开了病房。 刚出走廊,就见医院被封锁,就看到杨院长和关医生以调查为由被带走。 回了机械厂时,就看到了工人们因为怀疑工厂闹鬼杀人,纷纷拉横幅罢工。 厂里进不去,阮棠只能回家。 刚到家,胡大志和杨晖来蹭饭。因为工人罢工,食堂也没饭菜供应。他们住在厂宿舍的就没饭吃。 有两劳力送上门,阮棠就让两人揉面,他们包素包子吃。 阮棠将酸菜、豆腐拌成馅,又加了一些辣椒粉,等面粉醒好了就开始包包子。 胡大志小声地说着听来的消息,“死了那三人的家属正堵在厂长家门口要赔偿,说是一人不给五千块就把尸体停在厂门口。五千块啊,我得赚半辈子了。” 几人说了一会儿听来的消息后,天黑了就散了。 阮棠将锅里的包子热了又热,也不见季南烽回来。索性就装了饭盒,给他送去。 刚到楼梯口,迎面就撞上季南烽。 “哎哟。” “哪儿撞疼了?快让我看看?”季南烽将阮棠拉到了怀里,就见阮棠捂着她的小鼻子。 阮棠揉着鼻子道:“我本来是想给你送饭的,谁想你回来了。” 季南烽听钱大爷说阮棠到机械厂门口转悠了一圈,担心她有事,趁别人吃点他就赶回来一趟。 他将阮棠的手拉了下来,看着红通通的鼻头,轻轻地捏了捏,宠溺道:“这回,更像是阮小狗了。” 阮棠呲牙,“再说,我真咬你。” “来啊,来咬我啊。”季南烽遛着阮棠回了家。 一进门,阮棠一口咬在了季南烽的手背上,含糊地警告道:“求饶吧,季大狗。” 季南烽抬起手,与一直咬在他手背上的阮棠对视了一眼……然后他就低下了头,咬住了阮棠的唇。 撕咬辗转。 阮棠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季南烽将她抱在了腿上。 情渐浓。 有人敲门了。 “季科长,开门呐。” 又是贺昆的声音。 季南烽咬牙:“这货绝对是欠套麻袋。” 第75章 你还是只男狐狸不成 “季科长,你开门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不吱声呀。” 季南烽黑着脸把门开了,贺昆全当没见着,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贺昆腆着脸对阮棠说:“小嫂子,有吃的吗?” 阮棠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个盒饭,贺昆心领神会,迅速抢了一个,“哇,竟然是包子。” 贺昆咬了一口,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这味道,绝了。我就知道跟着我季哥偷偷溜走一定是去吃饭,跟着来准没错。” 贺昆三口一个,连吃了三个,又灌下了一大口水,这才感觉缓了过来。 “锅里还有,我再给你们去热。” 阮棠将剩下的八个包子全给蒸了,又给煮了一碗面汤。 阮棠知道季南烽时间紧,在他吃饭时就将医院的事说了,一切顺利。 贺昆在,阮棠也没多问厂里调查得怎么样。 倒是季南烽也没让阮棠避嫌,当着她的面儿,就讨论起了案子。 季南烽:“马大壮和赵中明断臂断得蹊跷,我怀疑有内应。” 贺昆:“但是一组二组的全给盘查了个遍,也没有可疑的。” 季南烽:“那就再查,我就不信找不出这个人,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季南烽吃完后,就与贺昆一道儿走了,还让阮棠晚上不用给他留门。 阮棠刚想关上门,季南烽就折返了回来。 “怎么了,忘了什么东西了?” 季南烽低头轻啄了一下阮棠的唇,阮棠受惊地推开他,惊呼道:“你疯了!小心贺昆来了!” 季南烽一把提起阮棠的细腰,加深了这个吻。 “一夜不能归,还不准我要点儿熬夜大补品补一补?” 一吻罢了,季南烽伏在阮棠的脖颈处闷声闷气地道:“真想把你装口袋里带走了,累了就拿出来亲一亲,补一补。” 阮棠被蹭得痒痒,推开季南烽的大脑袋。“你还是只男狐狸不成,还能采阴补阳?” “我这回真该走了。” “好好睡,等我忙完了来采你。”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机械厂忙得焦头烂额,报社也忙。 印刷着关医生照片的报纸占了各地报纸的头版新闻。 报纸一出,各界沸腾。 各地的记者们争相赶往红阳县,想要采访关医生和她的病人马大壮。 一听说关医生被带走,记者们和关医生的支持者们将相关部门的大门给堵了。 相关部门抵不住压力,最终还是将关医生放了出来。 关医生出来后,悲痛地表示昨夜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一夜被逼问,又惊又怕。 此话一出,共阳县的相关部门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抵制,大门口天天被泼粪。 只是,杨院长却没有那么好运,他犯了数种罪,证据确凿被收押。 可医院不能一日没院长,最后经过医护选举,推举了风头正旺的关医生做了院长。 姜海桃听到这消息后,更是与学生吃住都在赵中明的病房里,生怕他遭遇不测。 事发第二天,保卫科捉住了关电闸的那个人,是厂办的一个何干事,平时为人老实巴交,一人带着女儿住在家属院,平时也没听说跟谁结怨,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追问原因,何干事只说自己心烦意乱出来走走,听到生产车间那么吵,心烦之下就把电闸给关了。 关了几次,几点钟,都对得上。 何干事当场就被带走了,机械厂也恢复了正常秩序。 家属院里都道何干事是因为做了太久的光棍,心里长久压抑不正常了,所以才干出关电闸的事情来。 至于关医生一时风头无两,家属院的见着她都是恭维捧着,还笑着问她什么时候从这破房子里搬出去,搬到县一院长的小院子里去。 关医生却推说这里住惯了,跟大家又相处愉快,还是喜欢住在机械厂的家属楼里。 如此以来人人都说关医生有本事,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说这话时,大家又要说上阮棠了。因为阮棠也上了报纸,在第一版上记者们大幅夸奖关医生是要如何的谦逊有礼、医德无疆之后,特意将阮棠遛了出来。 说她一个赤脚医生为了名利疯了,端着架子不说,还妄想做再植断臂第一人。为人刻薄还难以沟通,就这样如何跟病人沟通?! 字字玑珠,句句批判。 还偷拍了阮棠的侧脸照。 也亏得阮棠心大,要不然,极有可能吊死在报社门口以证清白。 等到下午的时候,隔壁徐二姐家有了动静。 徐二姐夫去了市里,去了省城,见了很多医生都被告知治不了,眼见着钱要见底了,只能又抬了回来。 一回来,就听到了徐二姐夫骂骂咧咧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他寡母的哭声。 “我不回来,我要去沪市,还要去京市,我要治病。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不是巴不得我一辈子躺在床上?” 徐二姐呐呐解释:“你是我男人,我怎么会巴不得你不好。是医生们说没办法治了,我跟妈才将你带你回家的。” 然后,便是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 当天,得了信的徐家人就把徐二姐的一双儿女送了回来。 徐父没来,徐母带着一篓子的菜来的,还带了3两的腊肉给女婿补身体,还给了100元钱。 这腊肉,还是当初给季荣做媒得了的,他们都没舍得吃,只隔个几日切几片给杜雪晴补补营养。 看在三两肉和100元钱的份上,徐二姐夫勉强有了一点好脸色。不是他瘫了废了,徐家就不看重他这女婿。 徐二姐送徐母下楼时,才说起徐二姐夫都瘫了那工作肯定是不能继续做了。 “不如就先把工作给老三媳妇先做着,老三媳妇有文化,刚好可以在厂办做办公室。等小阳能工作了就还给他。” 徐二姐震惊地徐母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她们家正困难,厂里一直没让她恢复工作,家里的积蓄被他男人送了不少,看完病也不过就剩下几十块…… “那你们买吗?” 徐母惊了,“你这死孩子,自家人提什么买不买的。你男人都瘫了,往后你被人欺负了可就指望着娘家给你撑腰呢!再说,这工作又不是不还。” 徐母走了,徐二姐都忍不住脚底发凉。 她现在就没少欺负,也没见娘家人给她撑腰啊。可她要是不答应的话,娘家她还能回得去吗? 徐二姐正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抬头就看到了阮棠下楼。 她突然响起阮棠那时痛骂徐母为她出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住了阮棠。 “阮棠——”徐二姐顿了顿,“我娘家人让我把我男人的工作给杜雪晴,你说我该怎么办?” 阮棠讥诮地勾起了嘴角,“关我屁事。” “你之前、之前不是还帮我的吗?” 阮棠开启嘲讽模式:“我那时不是帮你,我只是看不惯被娘家剥削的女性,说了几句公道话,仅此而已。” 笑话,她又不是狗,还能捉耗子? 第76章 狗咬狗,一地毛 赵中明恢复得很好,相反的,关医生主刀的马大壮却有些不大好。 五月的天,已经微微热了。 马大壮的断臂接口处开始有些发炎,断臂也有些发黑。 王大妈在医院找不到关医生,就天天掐着下班的点来家属院堵关医生。 金家人都不在家,关医生去省城去开会,听说会后还有一个表彰大会,将会对她在再植术上的成就提出嘉奖。金家为了庆祝这个重要时刻,全家出动。 王大妈等了三天,也没等到金家人回来。 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赵中明恢复得挺好,王大妈冲到赵中明的病房里,看到他的手好好的,直接嚎了一嗓子。 “啊啊啊——关丹丹,你这个大骗子,你骗了所有人!!” 经过王大妈这一嚎,基本上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新上任的关院长再植断臂手术失败。 也不知道是谁给王大妈出了主意,让她去找阮棠。 阮棠拒绝了。 谁想到王大妈还是不死心,见阮棠来医院给赵中明复诊,将她堵在了病房门口。 见阮棠还是不答应,作势就给阮棠跪下,“阮师傅,我知道我这人嘴坏,平时没少说你坏话,你跟我说你怎么样才能消气,我都愿意做。” 王大妈狠狠地抽了自己大嘴巴子,阮棠就是拦都没拦住。 “我不是记仇,我早说过断臂再植8小时之内才有一定几率成功。” 阮棠叹气:“现在已经六天了,如果断臂发黑发烂那就是手术失败。” 最后,还是架不住王大妈哀求,阮棠去了马大壮的病房。 马大壮的断臂已经开始腐烂,腐烂的味儿已经很呛鼻。 阮棠朝着王大妈摇头,“尽早切除断臂吧,要不然,怕是要威胁到生命。” 阮棠刚想走,就见关医生神色匆匆地赶来,满脸戒备:“你来做什么?你想对我的病人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我就是特意过来看看手术失败的断臂是怎么样的。” 没等关医生质问于她,阮棠就先开口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你会把手术失败的原因退给我,说我动了你的病人,才导致手术失败。” 关医生已经从亲信的嘴里听说了马大壮断臂开始腐烂,她的心在那一刹那差点儿停止了跳动,怎么会失败呢。 她准备了三年,查了多少的资料,还从断手第一人李老师的学生那儿买了当时的手术摘要。 她在病房里看到阮棠时,就想好了如果手术失败那就甩锅给阮棠。她是不可能失败的。 可阮棠早一步知道了她的想法。 “阮师傅一直站在门口,我保证她没动到我男人一根手指头。” 王大妈生怕关医生不信,还赌咒发誓上了。 王大妈力气大,拖着关医生就到了床边,拉着关医生的手去碰那断臂。 阮棠索性就不走了,就站在门口看好戏。哼,谁让关医生想要碰瓷她。她难道看着这么像软柿子? 王大妈着急地问道:“关医生,你看我男人的手怎么样了,真的是手术失败了吗?” 关医生的脸有些绷不住,都已经臭成了这样,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手术失败了。 “你是怎么照顾人的,我才不在几天,就将人照顾成这样?当初推出手术室时,手术明明是成功的。” 关医生一顿严厉指责,王大妈都没反应过来她心中的温柔女人竟然会变脸。 好半晌,王大妈才回过神来,关医生这是变相承认手术失败。 她嚎了一声就朝着关医生扑去,啪啪给了她两巴掌。 “放你娘的狗屁,你说我粗手粗脚照顾不好我男人,特意找了两个医生来守着!” “人家阮师傅天天来复诊看她的病人,你倒好,四五天不见人,你再晚一点回来就可以给我男人收尸了!” 两位外科医生一看关医生被打,忙拉开王大妈将关医生给解救出来。 关医生恨得差点儿咬碎一口牙,等事情了结了之后再慢慢来算账。 一口咬定手术是成功的,她将视线转向两位外科医生:“你们两个,有按照我的要求在照顾吗?” 两位外科医生见关医生要让他们来背锅,顿时不干了。 凭什么?他们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要背锅?就算是杨院长在时他也不敢这么直接。 阮棠看够了热闹,好心提醒道:“看客提醒一下,断臂再植不是打个结就叫成功,最关键的是马大壮被推出手术室时断臂有脉搏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包括关医生。 他们好像谁也没有去关注这个。 一个小护士悄悄地举起了手,“患者推出手术室时入病房时,就是我给他做量血压测脉搏测体温的,那时候我就没摸到脉搏……” 关医生暴呵:“你胡说!说,你是受谁指使来要对付我的?” 小护士被吓得一抖,往护士长身后缩。 外科护士长皱眉,“程护士工作认真负责,第一次发现后就报给我,第一天的常规检查我有交给你签字,当时你并未说任何不妥。” 护士长还特意让人找来了所有的病例,关医生龙飞凤舞的签字就写在右下角。 “所以,手术根本就是失败了!对不对!” “骗子!关丹丹你这个骗子!” “当初阮师傅明明先选择了我的,赵中明接好的手臂明明是我的!” “哈哈哈,我亲手给推出去了,就因为信了你的鬼话!” 马大壮阴沉着脸,不顾断臂垂着,一步一步地走到关医生的跟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我要举报!我要实名举报!关医生指使我杀人!” 因为马大壮实名举报,关医生当场就被带走了。 前几天报社有多忙,现在就有多愁。他们当时将关医生捧得多高,现在脸就有多痛。 他们报社已经收到了相关部门的警告,关医生的一颗红心有问题,勒令他们报社必须立刻告知社会大众,关医生手术失败还作假。 还未登报,报社就已经收到了各地报社的唾骂,骂他们不调查清楚就连累了别人。 一个记者突然提到了那个不好说话的医生,她不是也做了断臂再植手术吗? 如果她成功了,他们好歹还能扳回一点脸面。 一打听,好像还真的成功了?! 不急不急,先去打听一下一颗红心红不红。 第77章 不见兔子,我不撒鹰 马大壮全部交代了。 马大壮和王大妈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为了给大儿子娶媳妇,王大妈把工作让给了大儿子。 如今二儿子到了结婚的年纪,闹着要马大壮把工作让出来,可家里头就马大壮有工作,大儿子有了自己的小家,每个月只给10元家用。 三儿子更是直接说自己对象怀孕了,女方说要结婚可以,但是得要他先有个工作,要不然就将肚子里的儿子给打了。 这是马家的头一个孙子,马大壮和王大妈都不舍得。可二儿子闹得厉害,扬言要是敢把工作给老三,一家人都别活了。 厂办工作人员还上门要求他们家出一个人去下乡。两个儿子直接大打出手。 这时候,关医生找到了马大壮,她说她有办法解决两个儿子的工作问题。 她让马大壮在车间停电时制造混乱,故意被机器锯了胳膊,而她研究了三年再植术会帮他重新接回断臂。而且马大壮是工伤,厂里一定会给补贴,还会将他调到轻松的岗位。 为表诚意,关医生将二儿子安排到了医院工作,是药房的正式工。 老三的工作,事成之后,她也会安排。 等停了电后,马大壮却不敢了。 他摸黑锯掉了赵中明的胳膊后,制造了混乱后,又担心关医生到时不认账,一狠心就将自己的也锯了。 马大壮出手术室时,已经听到老三也被塞进了医院里上班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手术失败了,得齐肩切了胳膊,要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他都要死了,哪还顾得上几个不孝子,一怒之下就将关医生给举报了。 一夜之间,金家和马家从家属院消失了,屋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机械厂领导人人自危,打算彻查金主任塞进来的工人,首当其冲的就是临时工。 季荣的哥哥季华才做了一个多月的城里人,瘾儿还没过够,就要回去种田了? 季华先找了季荣,被季荣怼了回去,“你发愁的只是一份临时工,而我失去的却是一个老婆孩子……” 季华没法,只能再去寻别的路子。他去寻季南烽,季南烽让他正好回村准备夏收。 季华恨极了,只能去找何甜甜,哄她去求求他爸,后勤的何主任。 季南烽却闲了下来,日日跟在阮棠的身后转悠。 阮棠去医院,他就骑着自行车送阮棠。 鉴于县一医院的院长频繁出事,相关部门插手选了姜海桃为院长。姜海桃新上任,就对医院上下进行了一次肃清。 她请了阮父坐镇外科,还想挖阮棠来医院做个兼职医生。 所以,阮棠一出现在赵中明的病房里,姜海桃就来了。 “小赵恢复得很好,下个星期就能进行断指再植。” 姜海桃说着将每日的检查单递给了阮棠,阮棠一一翻看后,约下了手术的日子。 到了约定的时间,阮棠给赵中明做了断指再植,手术很顺利。 报社的记者找上门来想给阮棠做个专访,但是被拒绝了。 社长没办法,只能托杨厂长说情,亲自带着几名闯祸的记者上门道歉。 两只腊兔,十斤海货,两瓶罐头。 阮棠闻到肉香味儿,没出息的腿一软,身子一侧,让人进屋了。 不愧是搞文字的,道歉话说起来是字字诚恳,句句感人。 阮棠全程走在走神,她已经被腊兔勾了魂,只想快点原谅记者们,然后就打发他们走了。 她已经连小兔兔怎么做都已经想好了,一只红烧,一只炖汤。 “我原谅你们了。” 当初那形势,她知道是有人在给关医生造势,一踩一捧,她不巧就成了那个被踩之人。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冲动之下被人利用了。 “那不知道阮同志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约一下采访稿吗?” 阮棠还没张嘴,就被季南烽打断了。 “她随时有空,但是拒绝接受采访。”季南烽冷眼扫视了几人。 杨厂长可劲儿地给季南烽使眼色,哀求他口下留情。 他们厂平时可是没少求着报社帮忙宣传,好不容易报社求上门,他们态度软一点让人记着他们的话。下次再让报社帮忙时,就好说话了。 “我今天心情好不介意给你们上一课……” “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就让你高攀不起。” “这话送给诸位,共勉。” 季南烽说完,就将东西连人都丢了出去。 却把杨厂长给留在了屋子。 杨厂长扒着门要开门,却被季南烽一脚抵住了门。 “季科长!你放我出去!柳社长会误会我是你一伙的!” 季南烽得逞地笑了,“我们夫妻俩都是机械厂小小的一份子,凡事当然要听从杨厂长您的吩咐。” 杨厂长跳脚,他又被季南烽当枪使了! 等外头彻底没了动静,杨厂长才被允许离开。 柳社长人走了,东西却放在门口。季南烽让杨厂长能者多劳,将东西送回去。 季南烽将门一关,阮棠就扑了上来。 “你赔我的肉!!!” “呜呜呜,你知道我多久没吃到肉了吗?整整一个月,一口肉都没闻到。” 阮棠越说越惨,挂在季南烽的身上,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温软的唇乍一贴上,季南烽浑身一紧。 “嘶——” 季南烽将阮棠搁在桌上坐着,两人面对面。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馋肉还不简单,明天就是周日,我带你上山猎十个八个野鸡野兔,保管你吃个够。” 阮棠眼睛一亮,“当真?” “骗你是狗。” “季大狗,你可不能骗我。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咱们去接季小弟,然后回村。” 阮棠往下跳,就被季南烽捞了个正着,稳稳当当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急什么,学校要四点才放学。我话还没说完呢。” 阮棠又被他抱回了桌上坐着,“你还想说什么,直接说完。” 季南烽嘴角噙着笑,直勾勾地盯着阮棠:“阮同学,季老师今天也给你上一堂课,什么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阮棠闻言,忙捂了胸前不让季南烽占便宜。“休想!不见兔子,我不撒鹰。” 这一个月,就连二厂房的工程师们的饭菜里都已经不见荤。 没有荤腥营养就不均衡,阮棠就歇了怀孕的心思。 为了避免怀上,阮棠愣是以要做手术养精神为由休息了十五天,又以小日子为由休息了十五天。 惹得季南烽现在看她的眼神都是绿油油的。 季南烽磨牙答应了。 “希望你见着兔子时,就让我见一见雄鹰。” 第78章 啊,那个生子圣地啊 两人约定好了后,就各自去准备东西。 季南烽为了提高成功率,特意去找了余成茂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余成茂一听能带媳妇,一口答应。 贺昆也想跟着去,他保证会少吃多做事,才被允了一道去。 阮棠去菜市场转了一圈,发现就连菜摊都歇业了。无法,她只能去黑市。 黑市里,倒是多了不少干货,都是生面孔,价格却是菜市场的三四倍。 饶是阮棠不差钱,看这价格也肉疼。 她买了十斤剥了壳的大虾米,刚想走就见背篓底下有生蚝干,心念一动。“这也卖吗?” “卖!”倒爷叹了一口气,“我也不跟你整虚的,生蚝干你要就给你8角1斤。” 他小姨子嫁到红阳县,打了电话说这里黑市价格的海货价格高,让他想办法弄点来卖卖。 卖虾咸鱼卖紫菜海带这些倒是真没少赚,但是生蚝干这里的人却没见过,两天了才卖了半斤。好不容易遇上阮棠询问,没等她还价就自己先降了价。 “6角,我全买了。” 倒爷生怕阮棠后悔,当即就过了秤,“15斤3两,三两就算送你了,一共9块钱。” 阮棠一看倒爷这神色就知道自己没还到底价,捏着十元钱不想给。 倒爷捏着十元钱的另一端,往手里拉扯。 “你也别觉得亏了,我再送你2个鲍鱼。” 一听他竟然还有鲍鱼,阮棠撒开了手,“给我看看鲍鱼咋样?” 倒爷从后面的背篓里翻啊翻,翻出了两大袋子的鲍鱼。“我这可是压箱底的宝贝,我都没舍得贱卖。你要是要,我算你便宜,还给你1块2。” 阮棠看了一眼一脸真挚的倒爷,暗想:刚刚那一把她买亏了,这一次要还价她一定不能亏。 阮棠谨慎地迈出一小步:“我全要,你说个最低价吧。” “同志,我看你也是爽快人,我也不开价直接1元,够爽快吧?要不是海带上头还赚点,我怕是亏得路费都没了。” 阮棠默念还价口诀,对半起手砍。“5角!” “不行!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5角我就不卖了。” “不卖我就走了。”阮棠将东西往背篓里一放,拿着找回的一元钱,转身就走。 “哎,回来回来,6角就给你了。” “5角。” “算了,给你给你。” 阮棠默默地在心里比了一个“耶”,赚发了。鲍鱼干竟然被她5角一斤拿下来,有了这些好东西,她可以与季南烽每天吃一个,把身体养好了,还怕不能怀孕? 倒爷见阮棠拿不下,贴心地送了她背篓。“下个月月中再来啊,到时候有好东西我再给你留着。” 阮棠应了。一转身,上翘的嘴角再也掩不住。 谁想,身后倒爷爷咧嘴大笑,果然城里人钱多好忽悠啊。这些不要钱的东西,他们村里家家户户都存了不少,没想到了城里,竟然还有人花着买肉的钱买这玩意儿。 等她骑车将东西都载回了家属院,她将各样都捡了二三斤装进了背篓里准备带回乡下给季奶奶。 因为季小弟已经从宿舍里搬了出来,季奶奶就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季南烽一回来,他们就去红阳中学门口去接季小弟。 四点一到,学生们就陆续走了出来。 赵三明四个人笑闹着走了出来,见到阮棠都是一喜,“阮知青,好久没见你了。” 阮棠笑着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给了四人,“季小弟呢,咋没见他出来?” “他刚刚忘了带饭盒,又跑回去拿了。” 阮棠了然,让四人快些走,杨叔的拖拉机在南门等着捎他们回去。 四人一听能做拖拉机,欢喜地跑走了。 又等了一会儿,阮棠看到季小弟正与两个女生并排走了出来。 阮棠看得分明,一个人正是厂办主任高齐的女儿高沁,另外一个她不认识。 “嫂子,你来接我?” 季小弟刚到门口就看到阮棠,欢喜地朝着阮棠奔过来。 阮棠摸了摸季小弟的头顶,“嗯,你哥也来了。这是你的同学吗?” 季小弟大方地为阮棠介绍,“嗯,这是高沁,她爸也是机械厂的。这是温星星,她是咱们隔壁公社的。” 阮棠笑着与高沁和温星星打招呼,掏出一把糖给两人。 温星星是个圆脸小姑娘,看到糖欢喜地接过,“谢谢姐。季南川,你嫂子可真好。” 可等阮棠将糖果递给高沁时,高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头都快要垂到了胸口。“我、我不要。” 说完,她就跑了。 温星星忙给阮棠鞠躬道歉,“姐,高沁她怕陌生人……哎呀,季南川,你跟姐解释一下,高沁真的不是故意的。”没说完就追着高沁跑了。 季小弟无奈摊手,“高沁怕生,每次放学特意都留在最后走,也不是故意这样失礼的,你别往心里去。” 难道高沁也是社恐? “阮知青,季小弟——快来,杨叔还在南门等你们呢。”赵三明将书包放在拖拉机上后,又跑回来找他们。 原来是赵三明见季南烽的自行车上挂满了篓子,寻思着阮棠一定不好坐,特意让杨叔再等一等。 杨叔一听阮棠也要回去,当然愿意等着。 一路上说说笑笑地回了村,已经是下工的时候,村民们都笑着与阮棠打招呼。 季小弟无情嘲笑季南烽,“哥,你都没我嫂子受欢迎,你可真失败。” “那是我媳妇,我与有荣焉,懂吗?小子!”季南烽到了家后,就将东西搬了出来。 牛寡妇正与季奶奶说话,听到动静赶忙出来将东西接了进去。 自从牛寡妇出院后,每日做了菜就给季奶奶送一半。今天刚送来一碗菜,正问季奶奶阮棠夫妻俩这周回来吗,谁想人就来了。 阮棠见着牛寡妇,看她恢复得不错,又叮嘱她多休息,别干重活。 牛寡妇一一应了,识趣地带着李铁娃走了,不打扰他们一家人吃饭。 阮棠拿出了买的生蚝干用水泡着,打算今晚就随便摊海鲜饼吃,再烧一锅海鲜面。 一不留神,大家都吃多了。 留下季南烽兄弟俩洗碗,阮棠和季奶奶手挽手打着手电去消食。 走着走着,就到了胡建设家门口。 胡建设正出来挑水,见到阮棠两人忙招呼她们进屋坐会儿。 季奶奶还没来过胡家看小宝,拉着阮棠就进屋了。 因着刘卫芳生产时受了大罪,被婆婆洪婶要求做两个月的月子,所以这会儿还在床上。 洪婶将小晨晨抱到屋里给季奶奶看,留下刘卫芳和阮棠说体己话。 “我听建设哥说,你们明天要去打猎?” “我跟你说的那个山洞你还记得吗?” 阮棠眨着眼睛想啊想,“你是说那个生子圣地啊……” 第79章 她蓄意谋划了一天一夜 一回生,二回熟。 刘卫芳再提那个生子密洞时,神色坦然。 生怕阮棠记不住,还特意画了个地图塞给阮棠。 回到家后,阮棠就将地图塞到了枕头底下,还怕季南烽发现,塞了又塞。 季南烽一进门就看到阮棠拱着臀,曲线凹起。“鬼鬼祟祟藏什么呢?” 阮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故作淡然地将纸递到季南烽的面前,“刘卫芳听说我明天你要上山,就给我画了一张藏宝图。” 季南烽往纸上瞥了一眼,“这不是鬼画符吗?算哪门子的藏宝图?” 阮棠镇定都将纸收好,“你不懂。” 因为要上山,季南烽需要养精蓄锐,难得地没有缠着阮棠要亲亲抱抱。 一觉好眠,季南烽起来后就开始准备猎具,阮棠准备干粮,等人到齐后就上山了。 余成茂退伍早,他没少上山来打点野物改善伙食,所以这回就由他带路。 三人身手都不错,入山三小时就猎到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已经中午,阮棠提议她和孟琼英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把这三只野物烤了充充饥。 贺昆头一个赞同。 在余成茂的带领下,几人找到了一处小溪坑,将野物处理后,将内脏埋进了土里,生怕引来了大型野物。 男人烤肉,阮棠和孟琼英将带来的干粮热一热。 阮棠带了一个砂锅,将她带来的海鲜干活一股脑儿全丢了进去。 孟琼英也带了一些豆油饼,阮棠将饼子撕碎了放在铝制饭盒里,等海鲜汤滚了后浇上一碗。鲜香混着豆香,眉头都要鲜掉。 阮棠啃了一只鸡腿和一只兔腿,又喝了一碗海鲜汤,舒服地喟叹出声。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大家都揉着肚子瘫在了原地。 季南烽看了一眼天色,踢了贺昆一脚。“将骨头都埋到地下去。” “啊,为什么是我?” 季南烽:“就你一早上一只鸡毛也没猎到,下次还想跟着出来,干活麻溜点。” 贺昆只能认命将骨头埋了,砂锅洗了。 走走停停又是三小时,被敲打过后的贺昆格外地给力,一行人收获了三只野鸡三只野兔。 正想打道回府时,天下雨了。 雨还越下越大,看不清前路。 季南烽牵着阮棠的手往山下走,走着走着就与前面的人走散了。 “别怕。” 季南烽感受到阮棠的手抖了一下,忙出声安抚。 其实,阮棠不是怕的,她是因为看到了刘卫芳说的三个老树桩就在她的旁边。 三个老树桩是并排的,往左边走个五十米,就能看到一个灌木丛,穿过灌木丛往西北方向走五十米左右,就能看到一个被灌木丛包围的隐秘的小山洞。 “我知道哪儿有躲雨的地方。” 阮棠按照刘卫芳说的,将季南烽带到了山洞前。 拨开绿藤条,就看到了山洞口。 山洞约莫只有一人高,季南烽站直都成问题。他弓着身子进入山洞后,就发现里面堆着不少的干柴火。 “看来胡建设上山时没少在这儿躲雨。” 季南烽将木柴点上火,让阮棠将湿衣服脱了下来烤烤干。 阮棠看着季南烽脱下衣服后,将衣服挂在树枝上烤着…… 许是紧张,许是冷,阮棠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着。 季南烽心疼坏了,脱下了湿透的衣服和裤子后,将阮棠圈在了怀里哄着。 “是我不好,都没注意变天了,是不是冻坏了?” 季南烽小声地哄着阮棠将外面的衬衫脱了,又将湿透了裤子脱了。 她脱下衬衫,只留了一件小衫和小裤裤贴身穿着, 白色小衫已经湿透,透明似的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口,小裤裤似是开了小差,半裹着臀…… 季南烽瞳眸忽变幽暗,一眨眼就敛下所有的清欲。 阮棠又冷又怕,他不能再吓到她。 阮棠缩在季南烽的怀里,等着季南烽痴缠她。 谁想等得她都快睡着,季南烽依旧老老实实地抱着她给她取暖! 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该出手时,手断了喂!!! 阮棠已经在心里咆哮,难不成这种事要她主动? 阮棠深吸一口气,不急不急,雨没停,衣服没干,还有时间可以隐晦地提醒季南烽。 “咳,没想到这能让你说中了,真猎了八九个野物。” 接下来,季南烽是不是该要求她兑现承诺,撒撒雄鹰了? “你要是不嫌累,等下一个休息日,我们再来也可以。” “那就这样说定了!”这一次多半是黄了,好歹把下一次给预定了。 阮棠蹭着季南烽的下巴,小兽一般轻轻触碰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老公~你真好~” 外头天色已暗,季南烽只当阮棠在深山里怕了,依赖在他的怀里寻求安全感,心下更是心疼让阮棠无端遭了这一场罪。 季南烽安抚地拍着阮棠的后背,疼惜地轻吻着阮棠的眼,哄着她:“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吧。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衣服干了咱们就下山。” 季南烽的动作很轻柔,不管阮棠如何在她的腿上不安地蹭着还是搂着他的蜂腰画圈圈,他不动如山。 没多久,阮棠在季南烽的轻哄下,慢慢地阖上了眼。 等阮棠再一次睁开眼睛,季南烽已经背着她正在下山。 在山上走了一天,阮棠这一觉睡得很沉。 阮棠一动,季南烽就发觉了。 “醒了?” 阮棠挣扎着要下来,季南烽寻了一处平坦的落脚点,小心地将阮棠放了下来。 两人走了一小时才下山,刚到山脚下就见到了贺昆。 贺昆一个人没有拖累,早早地冒雨跑下了山,等他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季南烽的干衣服,也没见其他人回来,这才不放心地打着手电筒来寻人。 季南烽问:“余成茂夫妻俩还没下山?” 贺昆点头,“我们要不上山找找,会不会迷路了?” 季南烽摇头:“你都能出来,他一个从小在山里混的人会出不来?多半是找到了躲雨的地方。” 几人在山脚下等了一小会,就等来了余成茂两人。 只不过,两人不是走着下山的,孟琼英被余成茂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还是公主抱! 孟琼英的脖颈处还有新鲜出炉的红印子。 “禽兽。” “禽兽。” 季南烽和贺昆异口同声地骂道。 阮棠嫉妒地都要原地裂开了,她差点儿没忍住将孟琼英给摇醒,她这蓄意谋划了一天一夜,到底没人家命好。 难道是因为人家是新婚燕尔,他们老夫老妻,已经提不起劲儿来了? 不过,他们好像也就比孟琼英两人结婚早几个月啊。 余成茂轻咳了一声,“我们跟你们走散了后,找到了一个树洞,就躲着躲雨了……” 孤男寡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眼神都能拉成了丝。 后面的事情,懂的都懂。 孟琼英到底是下乡的知青,体力有限,撑着爬了一天的山早已经累到极限,又被余成茂折腾了那般许久,早已经昏睡了过去。 余成茂与三人打了招呼就先回家了。 第80章 他玩出了新花样 到了夜里,阮棠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 “生子……” “哎,错过了……” 稀里糊涂地说了一整夜的胡话。 季南烽给阮棠喂了药后,到早上才发了一身的汗,她睁开眼,就看到季南烽担忧地望着他。 阮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梦里,她将昨天与季南烽在山洞里什么也没干的事情又回温了一遍,只是不同的是,下了山后,吃饱餍足的孟琼英趾高气扬地嘲笑她无用! 这将她气了个好歹,当即就拉着季南烽回洞里大战三百回合,直干得那洞里的温度都快燃起来了,烧得她出了一身的汗……然后就醒了过来。 这梦有点儿东西在里头啊。 季南烽看着阮棠呆呆地睁着眼睛,伸手附在阮棠的额头上,“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 阮棠眨了眨眼,思绪慢慢回炉。舔了舔干涸的唇,吐出一句话:“我全身黏糊糊的,我想洗澡。” 季南烽言辞拒绝,“你刚退了烧,不能洗。要是你实在难受,我打点水,给你擦擦。” 阮棠不安地动了动腿,她的双腿间黏腻腻的,不洗实在难受。 勉强答应了季南烽的提议。 季南烽去打水后,阮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梦是真的,该多好。” 听到阮棠醒了,季奶奶进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退烧了后才松了一口气。“奶奶已经狠狠地骂了一顿南烽,你好好歇着,有事就差他去弄。” 季南烽打水回来,又遭了季奶奶好几个白眼。 “我要给我媳妇擦身子了。” 季南烽绞了毛巾站在床边,赶季奶奶赶紧走。 “你粗手粗脚别弄疼了小棠,还是我来擦吧。” 季奶奶还想说什么,就被季南烽送出了门。“我悠着呢,您老就放心吧。” 关上门后,季南烽果真如他所说的,极其温柔妥帖地给她擦拭身体。 脸,脖子,手臂。 接下来要擦的便是前胸后背。 “你侧一侧身。” 阮棠按照季南烽指挥的,朝右侧躺着,脸朝着季南烽。 季南烽试了试水温,水温有些凉,他又加了一些热水。 阮棠盯着季南烽的侧脸,心里想的却是他们老夫老妻,咳,真的没有激情了吗? 想当初,她陪季南烽上山捡柴,两人都能情难自控。 可昨日天时地利人和,季南烽都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她魅力不够了? 思及此,阮棠撩起了小衫。她要测一测老夫老妻有多老,要是三五年的,努力努力还有救。 季南烽一回头就看到了峰峦迭起!呼吸一窒。 “把衣服放下来,小心又着凉。” 季南烽面色不改,将阮棠的小衫放下来,然后才将毛巾塞了进去一顿擦。 只要看不见,他就不会动情。 他媳妇儿正病着呢,他要是还能动情,那都不配做人。 “唔~” 阮棠紧绷着身子,齿缝中溢出来一声娇/吟。 季南烽却如入定的俊和尚一般,眉眼不动。 完了,这等都能无视,至少二十年的老夫老妻。 被季南烽折腾地换下了干爽的衣服后,阮棠累得只能动手指头了。 阮棠睡了一天,第二天才觉得畅快,两人赶早回了城。 季南烽去上班,在门口就遇上了神清气爽的余成茂。 余成茂哥俩好地搂上了季南烽的肩膀,“我听说阮知青淋了雨病了?” “嗯,你家的没事?” 余成茂点头,“我家的身体好,没事儿。还问我什么时候还能再去山里,她好抠着吃肉。” 季南烽知道余成茂这是跟他炫耀呢,他不跟禽兽一般见识。 他媳妇体弱,淋个雨都能病了,昨晚他在山洞里没把持住那说不准高烧要烧上几天了。 季南烽嫌他碍眼,朝他踢了一脚,被余成茂灵活地避开了。 接下来的一周,季南烽日日按时回家给阮棠做饭,带回来的三只野物,才四天就吃了干净。 他们一家分了两只野物,贺昆分了两只,他不做饭就将野物交给了季南烽,顿顿来蹭饭。阮棠将一只野鸡留给了季奶奶,让她炖汤喝。 最后一口野鸡汤灌入了口中后,贺昆提议要不再去一趟山里? 阮棠一口答应。“走走走!我干粮都准备好了,就差一口锅了。” 季南烽不认同地望过来,阮棠忙解释:“马上要夏收了,过些天上山的人就会多起来,我们不如趁早再去一次,攒一点儿肉腌着慢慢吃。” 贺昆在旁附和:“你要是怕他们累着,就让她们待在树洞里等着咱们,保管累不到。” 这个可行,季南烽勉强答应。 可余成茂却有些不情愿,支支吾吾的说不记得那个树洞在哪儿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南烽和贺昆联合一起一顿胖揍。 “禽兽!” 最后,余成茂还是带着孟琼英和阮棠去了那个树洞。 五六个成年男人才能抱得住老树,中间因为被雷劈空了一块。 阮棠在树洞里转了一圈,然后不善的眼神就落在了孟琼英身上。 “行啊,小姑娘玩得挺大啊。” 孟琼英连腮帮子都红透了,故作坚强地回望了过去。“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啧,装!你继续装!”阮棠在树洞里打量了一圈,“让我猜猜是在哪儿,这儿,还是这儿?” 孟琼英求饶地抱着阮棠的胳膊,“你可别说了,哎哟,羞死了……” 两人笑闹着说着私房话,孟琼英这才知道阮棠他们也找了一处避雨的山洞,但是下雨的两小时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就睡了一觉。 也可能是又淋雨又睡着,她夜里就发烧了。 孟琼英惊呼,“你男人该不会是不行吧?” 树洞外的三人,听到了孟琼英的声音。 然后齐刷刷地看向季南烽,视线下移,又齐刷刷地看向季南烽的裆部。 季南烽脸色晦暗不明,抬腿就给了余成茂一脚。 “你整天就教你女人这些东西的?” 余成茂替媳妇受了这一脚。 季南烽的声音,如平地炸雷,炸得树洞里的两个女人都懵逼了。 孟琼英本就对不苟言笑的季南烽有些发怵,这下子连出洞的勇气都没了。 阮棠磨磨蹭蹭地从树洞里爬了出来。 季南烽牵着阮棠的手就下山。 阮棠小跑了两步,抱住季南烽的腰,“你走错地方了,山洞在西北面……” 两个小时后,阮棠后悔死了她主动邀约。 因为,季南烽他不做人。 他往死里折腾她。 还花样百出! 一个山洞,竟然让他玩出了花样! 第81章 你弄死我吧,我没脸见人了 这一处山洞极为隐蔽,洞口被藤蔓层层叠叠地遮挡着。 洞口的藤蔓垂下,山洞瞬间变得幽暗。 阮棠有些慌张地转身攀附在季南烽的身上,季南烽满眼笑意,垂首看着又惊又怕的阮棠。 他的小媳妇好像不是有点儿酷爱野外,是不是太虎了一些? 上一回是打柴,这一回是打猎。 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阮棠的呼吸都乱了套,她的脚好酸,手也好酸,她攀着季南烽的脖子那么久,这厮咋还不化被动为主动? 阮棠作势扭了一下身子,若有若无地摩擦着到了他的裤子。 山洞里,尽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季南烽的双手掐在阮棠的细腰上,支撑着阮棠。 “大哥,你已经掐着我的腰三分钟了,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们……嘶……” 季南烽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下移,她的布裤沿着裆部被撕开了一条缝。 一条大缝。 “你!” “我的阮阮,你选的地儿,咬牙忍好了。” 阮棠心里一惊,她看进了季南烽幽深不见底的瞳眸之中,被他那两汪狂啸的欲/海裹挟,挣扎不得只能共沉沦。 季南烽的大掌滚烫,灵活地钻入她的身体里,四处点火,惹得她浑身战栗。 一吻罢,阮棠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的脚落在了纠缠的藤蔓之上,双手本能地抓住了藤蔓,好似在荡秋千…… 这一荡就是两个小时。 直到阮棠昏睡过去,季南烽才接住了她。 季南烽将阮棠抱在怀里,吃饱餍足后他的神色都舒缓了许多,看着怀里的昏睡的小媳妇,爱怜地轻咬了阮棠的小鼻尖。 又菜又爱玩,还爱卷。 阮棠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在季南烽的背上。 等一下,为什么这么凉? 她的裤子穿了好像跟没穿一样。 一开始阮棠以为是自己刚睡醒产生了错觉。一阵风吹过,更凉了。 阮棠疑惑地问出声:“是变温了吗?我怎么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季南烽的下山的脚步一顿,试着回答:“你忘了你裤裆裂开了?” 阮棠的记忆慢慢回炉,“嗷呜——我要咬死你!那是被你撕掉的,不是它自己裂开的!” 阮棠一口啃在了季南烽的脖颈之上,粘腻的呼吸喷在脖颈处,季南烽喉结微动。“别闹,回家再让你咬。” “哼!”阮棠不听。 啪—— 季南烽的大掌落在了她的臀上,她的裤裆敞开着,只有一条薄薄的小裤裤防御着…… 两人俱是一震。 阮棠的就好像天灵盖被拍了一下,全身酥麻蔓延了开了。 她又羞又愤。 “嗷——你弄死我吧,我没脸见人了!” 季南烽的双手托着阮棠的臀,阮棠在他的背上疯狂地扭动着想要下地。导致了他的掌心疯狂地触碰着她的身体…… 他的心狂乱地跳着。再这样下去,一整晚都别想下山了。 “那就弄死你吧。” “呃???你说什么?” 阮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季南烽抱在了身前,这回连裤子都不用脱…… 等她再次昏睡过去之后,季南烽才呼出了一口气。 等下山之后,季南烽就将阮棠抱在了怀里,还用他的衣服结结实实地将她裹成了一团。 累极了,一觉睡得极安稳。 天未亮,季南烽就起了准备进城。 阮棠被推醒后,迷迷糊糊地跟着季南烽去刷牙。 洗了一个冷水脸后,阮棠才觉得整个人都醒了过来。 她看到季南烽,先是一愣,然后就去摸裤裆。万幸,季南烽将裂了的裤子收了起来。 “我最近没什么事,我在家歇两天,种点菜。” 季南烽小心地觑着阮棠的脸色,“生气了?” 阮棠一脸说正事的表情,好似已经将今天之前的事全忘了。“没,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将我伺候地很舒服,继续保持。” 一句不提社死的事,只要她不记得,谁都打不倒她。 季南烽看了一眼时间,“真不跟我一起去?” 阮棠点头:“前阵子又是手术,又是制药,还要整理报告,好不容易闲下来了,我想躲乡下清净清净。” 季南烽也知阮棠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让她安心地歇着,他先骑车走了。 送走了季南烽,阮棠的肩膀一垮,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她都没勇气问季南烽,昨天她是怎么被季南烽弄回来的,她的开裆裤有没有被人发现,一路上有没有遇上人…… 阮棠浑身酸痛,回屋又睡了一个回笼觉,一觉直接将午饭睡了过去。 昨天,没有了阮棠两人的拖累,季南烽三人往深山里走,猎到的猎物就大了。 季南烽分了十二斤的肉,再加上贺昆的,足足有二十四斤。还有三只野鸡,两只野兔。 因为天气热了不好储存,阮棠和季奶奶一起将这些全给清理干净,一半的肉腌咸肉,一半制成腊肉。 直到第三天,阮棠去菜园子晃悠了一圈,才发现空地上都被种上了菜。 “你们前阵子忙,杨晖她爸每天抽空就来帮我种地,菜都种上了。”季奶奶解释道,“回头等你和南烽有空,拎点东西上门谢谢人家。” 阮棠应了,“这是应当的。” 季奶奶如今有意将这些人情往来交给阮棠接待,她年纪大了,虽然身子骨好了些,但是也不知道能活几年,往后季家还是得靠阮棠持家。 阮棠拎着一罐黄桃罐头,又切了半只兔子,拎着篮子就去了杨家。 阮棠虽然担着杨万年这小老头的师父之名,但是却没有教他多久。因为随着杨晖进厂,杨万年的问题杨晖就能解决。 但是杨万年却始终如一地每日来季家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做。 阮棠在杨家小坐了一会儿,明天就要收油豆了,收完以后还能再种下一茬,等到秋收时,又能卖一茬,年底大家都能分不少钱。 杨万年笑着说:“说不定今年我赚的工分比杨晖的工资还多,看他还怎么显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后,阮棠就从杨家出来了。 谁想经过胡家时,被洪婶给拉了进去。“我家卫芳想让你帮忙看看小晨宝最近长得可好。” 踢到了小晨宝,阮棠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屋了。 洪婶一听小晨宝各方面都挺好,就识趣地走了。 刘卫芳压低了声音问道:“成了吗?怀上了吗?” 阮棠轻咳了一声,“还早呢。” “不急不急,你们结婚都没一年。这地方不行,咱就换一个地方。我还知道一个生子圣地……” 阮棠惊了,“你到底有几个生子圣地?” “我那时刚结婚,建设哥带着我到处玩,后来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怀上了……” “不过你放心,我这生子圣地都是有排序的。” “你可以一个一个地试过来。” 阮棠起身就走,她还是信医学靠谱一点。 第82章 哎,他媳妇可真节约 转日就是夏收。 阮棠到底是挂了赤脚医生的名号,一大早就随着村民开了一个夏收动员大会。 油豆跟花生一样,地上长禾,地下结果。它的叶子就像是山上小细叶的兰花,长约70厘米左右。 等徐父这个大队长分了活后,每个人去领了工具就开挖! 所有人都特有干劲,第一天就是大丰收。 一亩地竟然挖出了450斤!青云大队共有千亩地,种了油豆的有近七成! 按照这个收成,光是夏收就有10万的收入!加上秋收,那就是20万!剩下的三百亩地的收成正好抵了公粮。 村民们都被这个数字惊呆了! 也就是说,今年的工分很值钱!比工人的工资都高多了! 不少村人都打算让孩子别读书了,回家赚工分,赚两年说不定娶媳妇的本就有了。 为了激励村民们的干劲,第二天就让杨万年开着拖拉机拉着油豆去粮站换钱。 阮棠也跟着拖拉机一起进城,因为家里没有余粮了。阮棠拿着粮本去粮站将她和季南烽的供应粮都取了出来。 工人一个月有36斤的细粮,一共攒了360斤,全给一股脑儿地取了出来。 杨万年帮忙把麻袋给搬上了拖拉机,因为交油豆的窗口还要排队,阮棠就去了转了一圈。 粮站没有供应面粉,听说今年运来的面粉少,只能先供给大厂。阮棠只能换了360斤的大米。可阮棠又喜欢做面食,只能去黑市转一转。 阮棠上了街,路过国营饭店时,就看到季南烽一行人在窗口买包子。 季南烽刚想打招呼,就见阮棠扭头就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贺昆咬了一口青菜包,含糊地道:“我是不是眼花了,刚那个是不是我嫂子?” 余成茂看了一眼季南烽,“你没眼花,阮知青看到我们,然后很僵硬地转身走了。” 然后两人将视线都投向了季南烽,“你们吵架了?” 季南烽摇头,他从周一来上班就没能再见到阮棠,如果说他们有分歧的话,那就是在山上…… 那条被他撕裂的裤子。 就是那开裆裤,阮棠才想咬死他,然后被他弄晕了过去,然后就消停了。 所以问题是出在那条开裆裤呢,还是被他弄晕了? 贺昆悟了,一拳捶了过去:“禽兽!你到底在山上对我嫂子做了什么?!” 季南烽避开了,“我说什么都没做,你们信吗?” “信你个鬼!”余成茂好奇上了:“你到底对阮知青做了什么,让她见你就怕得掉头走。” “滚一边去,我媳妇怎么会怕我?她是看到你们难为情,她脸皮薄。” 季南烽让贺昆和余成茂别跟来,他去追他媳妇。 季南烽人高步子大,转进巷子里就看到了阮棠的背影。 “阮阮——” 阮棠走得更快了。 “阮棠——” 阮棠索性跑了起来。 季南烽跟着阮棠拐了三条巷子,总算是开了窍。 他的小媳妇好像真的是在躲他。 可他不就是应了邀约吗?难道真的是怪他要撕了一条开裆裤,心疼裤子? 哎,他媳妇可真节约。愁人。 季南烽正思索着怎么哄媳妇,就见阮棠拐进了一条娼巷。 糟糕,要出事了。 这一条巷,是红阳县最后一条娼巷,因为背后有人,打了十几次都没能成功。 果然,阮棠一到巷尾见是死胡同,就想往回走,就有几个打手围了上来。 “同志,这一条巷子我们熟,你找谁?” 阮棠皱眉,看着这三人流里流气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像是要扒了她的衣服一般。 阮棠沉着脸想走,但是三人将巷子堵得严严实实的。 “让开。” “哟,这女同志性子挺烈啊。我们就想做个好人,帮你指指路,给个机会呗。” 阮棠冷声道:“好狗不挡道,识相的就让开。” 三打手嬉笑着朝着阮棠围了过去,阮棠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她是卸人胳膊快,还是他们将她撂倒快。 “雷哥呀,大中午的忙着呢?” 秋娘娇笑着走近,那个被叫雷哥的光头一见是秋娘,伸手在秋娘的胸部掐了一把。 秋娘嗔怪地抛了一个媚眼给雷哥,雷哥被勾得心花怒放。 “天上掉下来一个小辣椒,正打算绑了给头儿瞧瞧。” “啧,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要有个好姐妹了?”秋娘往三人围成的圈里一看,这一看不得了,“春英,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对她没有恶意。 阮棠决定先按兵不动。 秋娘挽上了阮棠的胳膊,与雷哥解释道:“这是我妹妹春英,我过几天就要生日了,应该是来找我回家的。” 雷哥上下打量着阮棠,“真是你妹妹?” 秋娘拧了一把雷哥的腰,“雷哥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人了,我早几天就念叨着我妹妹要来……” 雷哥被秋娘勾得火气都上来了,忙求饶地说信她,让她快带着春英妹妹回家。 秋娘一转身,无声地吐出一个“季”字,阮棠明白这是季南烽让她来的。 一关上门,秋娘松了一口气,“幸不辱命,要不然你男人怕是要独闯娼巷了。” 阮棠不知秋娘是谁,谨慎地没有接话。 秋娘见阮棠这般,倒是笑了,“你放心,你男人是因为办案才接触了我。” 因为这一条娼巷,相关部门的熟脸一接近,这些人就撤退了。所以没办法就从机械厂借调,季南烽最近就在忙这差事。 等到天黑,季南烽果然顺着人群摸了进来。 季南烽跟秋娘道谢,秋娘摆摆手:“想感谢我的话,就早点将这地儿给端了,放我自由。” 季南烽带了一套男装,刚给阮棠换上,门就被人敲响了。 秋娘示意两人先进屋,独自去开门。 “秋娘,咱的春英小妹妹呢?” 敲门的人是雷哥。 秋娘一顿,“所以,雷哥是来找我的小妹?” 雷哥也不含糊,“秋娘也知道我三十二了,还没娶媳妇,今天见了你小妹就魂不守舍,要不今天就让我先洞房,明天我就来提亲?” 季南烽暴怒,几步上前就要去开门,他要一拳打死这不长眼的傻逼! 阮棠吓得拦腰抱住季南烽,她已经从秋娘的嘴里知道,这条暗巷里藏了不少打手,只要光头一吼,就会冲进来不少人。 阮棠抱着季南烽的脸,亲啄着他的唇,“冷静,老公,冷静一些。”试图唤回季南烽的理智。 雷哥练了几年武,耳力惊人,听到“老公”两个字,黑了脸:“屋里有男人?” 第83章 就凭他,也配听你的声音 雷哥好不容易看上个女人,竟然被人截胡了。 听这声音,娇娇俏俏,听得他下半身都起了反应。只可惜,这一声“老公”不是叫他的。 雷哥突然恶向胆边生,敢动他的媳妇,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雷哥操起手边的棍子就朝着屋子里走去,秋娘想要来阻挡,就被雷哥一棍子抽在腰间。 “我雷哥看上的女人,你竟然找了别人来睡她,老子给你脸了啊。” 一棍子砸在秋娘的腰间,她疼得跪在了地上,手捂着伤处,脸色惨白。“雷哥冤枉啊,苗大哥原本是来寻我的,谁想见到了我妹妹,不顾我阻拦,硬是拉着她进了屋……” “我都叫你老公了,你能放开我了吗?”门里,传来了阮棠的啜泣求饶的声音。 苗建业是黑市的一个管事,偶尔会带着兄弟们来娼巷找点乐子。 他们头子一直想跟黑市合作,只是苦于黑市的幕后之人太神秘,只有黑市的四个管事才见过。 所以,这个苗建业是他们头子吩咐了要好好招待的,将人伺候好了,以后才能跟黑市合作。 “我怎么没收到消息黑市的人来了,臭婊子,你要是敢骗我,老子就将你送给老乞丐!” 雷哥刚想去踹门,房门就自己开了。 “苗大哥”冷眼看着雷哥,“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你们暗巷做生意,就是管事跟客人抢女人的?” 雷哥刚想抬头确认是否是苗大哥,就被季南烽一脚踢到了雷哥的裤裆,雷哥吃痛地弓下了身,他的子孙蛋要被踢爆了! 他刚想反抗,就被季南烽一脚踩住了头。“就这规矩,还妄想跟我们黑市合作?” 雷哥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让头儿知道是他坏了好事,怕是要被丢到乱葬岗去喂野兽。 “苗大哥,是我不懂事,坏了您的好事,我这有好东西,包管让小姑娘到了床上好好听话。” 雷哥忍着裤裆里传来的疼痛,将一瓶逍遥丸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季南烽脚下用力,踩着他的头,弯下腰接过了瓶子。“噢?好东西倒是不少,这回算你识相,滚吧。” 雷哥爬起来时,只看到了“苗大哥”的衣袖,就见房门关上了。 等人进去后,雷哥才察觉到不对劲,他好像连“苗大哥”的脸都没见到。 该不会是个冒牌货坑他吧? 他将目光转向了秋娘,扬声道:“苗大哥,你要是不介意,我找秋娘泄泄火,咱今晚就做个快活的连襟。” 不多会儿,门外就响起了秋娘的声音,还有雷哥的驰骋声。 阮棠一咬牙,攀上了季南烽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际。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是她误闯进了暗巷连累了季南烽也跟了进来,不就是要被人听墙角吗?她也没吃亏,外面的她也能听得到。 “你、你先放开我,我自己、自己脱。” 阮棠脱了衬衫,那波峦起伏猛地跳了出来。 门外的动静渐小,就听到雷哥骂了一声,“贱人!”然后开始疯狂折腾秋娘,秋娘故意叫得大声,希望能遮掩门里的动静。 阮棠拼命地给季南烽使眼色,让他配合自己。 季南烽抿着嘴,不动。 阮棠着急地跺了跺脚,要是再没动静,那疑心病极重的雷哥又该怀疑了。 “我有点儿冷,你能不能让我先进被子里?” “哎呀,你别动手动脚啊,我们先好好说说话呀。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你脱我裤子做什么?” 阮棠一个人演了半天的独角戏,她已经完全入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说话嗲里嗲气,哎哟喂呀。 可愣是没见季南烽吱一声。 她一着急,用手指头点了一下季南烽唇,提醒他快说话。 “哎呀,你、你快停下来,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弄你!”季南烽哑声道。 阮棠羞红了脸,这个糙汉,说话怎这般糙。 季南烽的大掌触碰上阮棠的细腰,她忍不住浑身颤栗,瘫软在季南烽的怀里。 季南烽带着阮棠,双双倒在了床上了。 木板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咚”的声音。 阮棠蹭到了季南烽的下半身,丝毫没有反应。 天呐!她又要演戏,还要撩拨季南烽行起来? 毁灭吧!她的压力好大,她的任务好重。 阮棠深吸一口气,手就朝着季南烽的裤腰带摸去,谁知她的手刚伸出来,就被季南烽给捉住了! 咔! “啊~”阮棠应声而叫。 阮棠蓦的瞪大了眼睛,用气音问道:“你干什么?” “我给你松一松筋骨。”季南烽扣着阮棠的细腰,提着她的手,直接拉到了身体后,就听到咔咔声响起。 阮棠疼得倒吸好几口气,求饶声都有些稳不住:“你、你好坏呀,弄疼我了。” “我们就这样,不是要露馅了?”阮棠一咬牙,“要不然真枪实战地来吧,毕竟小命要紧。” “就凭他,也配听你的娇吟?”季南烽敛下眼里的冷意,轻嗤了一声。“我的阮阮,只能叫给我听。” “啊啊啊啊——” 季南烽一路从手到腿,全给她松了一遍,她全程乱叫,想起时才配合地演几句。 外头的雷哥早早就结束了,听到里面还没结束,黑着脸走了。 要是他不是被踹了,他也那么持久! “人走了。” 秋娘打了招呼没多久,季南烽将阮棠裹在了被子里扛走了。 这霸道的模样,一路上也没人敢拦着。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暗巷。 季南烽拐了一个巷子就发现有人跟着他,脚下一拐又进了一个巷子。 直到一个小院子前,季南烽打开了门。 季南烽锁上门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匆匆地跟了上来,停了一会儿后,才散了。 这一路,阮棠差点儿黄胆汁都要被颠出来了。 直到进了屋,季南烽才将阮棠放在了地上。 阮棠裹着厚棉被,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头。 茫然地看着季南烽,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停止解开被子。“愣着干什么,放我出来啊。” 季南烽双手扣着被子,双眸含笑,“不对。” “什么不对?” “你的语气不对。”季南烽的心头痒痒的,“不对,不能放你出来。” 阮棠整个人都懵逼了,语气不对?季南烽刚刚的意思是让她切换到嗲里嗲气,才能放她出来? 这个闷骚的男人,竟然喜欢嘤嘤怪!!! 阮棠气得一顿扑腾,直接连人带被子扑倒在了床上。 季南烽一条腿压在被子上,就将她制得服服帖帖的。“叫一声,给我听听。” 一开始阮棠是不好意思叫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么想听是吧,她就恶心死季南烽。 “你、你不放我出来,想干什么呀?” “弄你。”季南烽喉结滑动了一下。 阮棠懵了,骚气还是你骚气啊。 搞半天,就为了这一句话。 第84章 小花招玩得挺6 “你、你别过来呀,我害怕,嘤嘤嘤~。” 阮棠装作害怕地缩在了角落里,季南烽一把抓住了她的腿,将她拉到了身下。 忍无可忍,“闭嘴。” 阮棠哼了一声,她就不。“嘤嘤嘤,你好凶呀。” 说着话时,柔弱无骨的小手还在季南烽的背上作乱。 季南烽俯身就堵住了喋喋不休的小嘴,阮棠气愤地瞪大了眼,在他的背上一阵乱捶。 这个臭男人,有本事放开她,看她恶心不死他! 季南烽察觉到阮棠的走神,不满地咬了一口她的唇,双手附在了她的双眼上。 眼睛被盖上,其他的感觉被无限放大,不多会儿,阮棠就浑身发软,任由季南烽采摘。 偏生季南烽今天一点都不急,“这么多的小花招从哪儿学的?玩得挺溜啊。” 阮棠的手抓着床褥,后背拱起,断断续续地道:“无、师、自、通。” 季南烽轻笑,“小东西,悟性真不错,就是身体差了一点,需要锻炼。” 阮棠一听急了,蹬腿抗议。“我不早起。” “不用早起。” 阮棠一听眉眼弯弯,不用早起的锻炼她也愿意适当做一做。 “每天晚上,我带着你在床上好好锻炼。” 季南烽说到做到,说是好好锻炼,就没放过她。 这一晚阮棠只觉得手软腿软,脑子也被季南烽采空了。 这人有毒呐,是真会采阴补阳啊! 等阮棠醒来,季南烽领着她从地道走了,再出来是也是一个屋子。 阮棠发现,这个房间竟然跟沪市时她的屋子一模一样。 阮棠疑惑地望着季南烽,季南烽却示意阮棠开门。 阮棠屏住呼吸,打开门——她竟然看到了阮家人正在院子里吃早饭。 见到她,阮家人丝毫不慌张,招呼她一起来吃早饭。 直到阮棠坐下来,她还晕晕乎乎的。“你们怎么在这儿?” 阮父瞥了一眼季南烽,“他没说?” “这几天她都在乡下,没来得及说。”季南烽解释道。 原是治疗血吸虫病的吡喹酮送上去后,上头也找了一批试药的。等阮棠的试药报告交上去后,上头决定要大力表彰阮棠。 但是被季南烽拒绝了,红阳县如今并不太平,他不想阮棠太高调被有人盯上。上头觉得没有表彰大会愧对阮棠默默无闻的贡献,就给了一处带地道的宅子。 季南烽就厚着脸皮将出口的宅子也给要了。 正好,阮父现在被县一医院聘任为外科医生,阮家人正好住在这边。 直到回村,阮棠才反应过来,她好像一夜暴富了啊。 等到2000年以后,大兴房地产,这两处大宅子,她只要躺平数钱就好了。 果然,知识改变钱袋子呐! 她感觉被采空的脑袋,又装满了知识。 阮棠跟着庞鹏和胡苗苗两人在田里转了一圈,就听到了昨天3000斤油豆卖了900块! 难怪,阮棠在田埂上看到了不少新面孔。就连徐彦也从供销社请假回家赚工分了。 因为这钱来得太快,胡老书记和几个老人都觉得不踏实,特意安排老人和孩子去将油豆子洗干净晾着,每日都送去粮站换钱。 有的公社早一年尝到了甜头,播种早收获也早,所以每次去粮站换钱都得排挺长的队伍。 一连三天,就换回了近3000。 三百张大团结扎起来的钱,每个村民都忍不住去摸了一下,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为了钱,他们没日没夜地在地里刨油豆。 到了夜间,村里就点上了火把继续干。 周日时,季南烽和季小弟也下地去干了一天。 两人夜里还想接着干,被阮棠赶了回去休息。 季南烽带着一身水气进了屋,见到阮棠正坐在椅子上擦头发,熟练地接过了毛巾为阮棠擦头。 “我给你带了礼物。” 阮棠难以置信地抬头,“什么礼物?” 季南烽也不搞惊喜这一套,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布包丢给阮棠。 阮棠被一个巨大的布包砸了个满怀,从不敢置信逐渐进化到满眼期待。 这么大的礼物,是什么呢? 季南烽看着阮棠抿着嘴偷乐,像极偷了食的股着脸的小老鼠。 “傻乐做什么?拆开啊。” 快点拆,拆开以后你会笑得更开心的! 季南烽原本想得简单,只想哄阮棠高兴,但是看阮棠高兴成这样,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多送点东西哄哄她开心。 “那我拆啦——” 阮棠拆开了布包,从布包里抖落出来了一堆布料子。 她的笑脸渐渐凝固。 她捡起了一条看了看,发现是一条藏青色的裤子。 再捡了一条,是军绿色的裤子。 一条一条,全是裤子。 每一个颜色都不一样。 “都是裤子?!你给我整了八条裤子?!” 季南烽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到了阮棠的表情应该算不上高兴,甚至有些想手撕了他。 他小心地措辞:“也不能这么说,严谨一点,应该说是七条裤子,一条裙子。” 季南烽拎起了一条格子红裙。 这一条裙子还是因为布料不够,给做了一条裙子。 阮棠努力地告诉自己不生气,男人头一次送礼物不能打击了积极性,尚且需要好生调教。为了以后还能收到礼物,她得冷静。 阮棠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裙子好看是好看,但也没办法穿出去啊,浪费钱了。” “你穿给我看,就不浪费。” 季南烽催促着阮棠换上,“要我帮你换?” 谢谢,大可不必! 阮棠将裙子房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想起自己自从重生后就再也没穿过裙也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 白衬衫塞进了格子红裙里,“怎么样,好看吗?” 随着阮棠走动,裙摆飞扬,笔直的大长腿若隐若现,显得正是青春年少。 少女款款,不是他这个近三十的男人能配得上的。 可那又如何?款款少女,只在他面前,含苞绽放。 季南烽敛了眼底的一丝疯狂,“这裙子是高腰的,往上拉一拉。” 阮棠不疑有他,听话地往上拉了拉。 季南烽抬起脚尖撩起了阮棠的裙摆,裙内风光一览无余。 阮棠要拍开季南烽作乱的脚尖,“别乱动。” “不能怪我。罗裙内,销魂暗香勾我……” “勾得我的脚不听使唤,想要揭开罗裙一探究竟。” 季南烽将阮棠压倒在床上时,还似感慨地说道:“有了这裙子,我再也不怕撕碎了你的裤子惹你不高兴了……” 裙摆散了一床,又颠了一床。 第85章 他的小媳妇图谋甚大 等阮棠醒来,季南烽已经走了。 人走了,但是留下了一地的裤子,还有一条已经折腾得不能看的格子红裙。 阮棠深吸一口气,她男人的脑回路真的不正常,一口气买这么多条裤子,够她穿到死了的。 阮棠在屋里将裙子给洗了,偷偷地晾在屋里后,谨慎地锁上了门。 季奶奶原是也要下地去赚工分,被阮棠严厉制止,这才歇了心思。但是她闲不住,搬了小板凳找老姐妹们聊天去了。 阮棠喝了粥后,也去了田间帮忙。 徐父觉得天天去粮站排队卖油豆太费时间了,不如攒个一星期去一次,这样还能省出好些人力。 其他人纷纷附和,每次去交粮都要出四五人,且还是壮劳力,要是在田里干活的话能干不少。还不如五天攒一次去。 杨万年却不同意,他天天开着拖拉机去粮站,头一天半小时就轮到了,昨天起码等了两小时,他看着粮站哗哗地把钱撒出去,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杨万年一开口,其他村民话里话外就嫌弃他想图个轻松,就想开拖拉机在外头混一天,还能赚十工分。 杨万年被逼得急了,直言道:“我就是觉得不踏实,钱都在地上,没放进口袋里就不叫钱。” 阮棠也附和,“你们可以去别的公社看看,全是乌压压挖油豆的。要是你们觉得浪费壮劳力,不如我也跟着去。” 阮棠作为队里的赤脚医生,不管下不下地都有十工分。由她去跟车,村里没人不答应。 庞鹏和胡老书记都愿意跟车。这样就将壮劳力给省了下来。 一直到周三,青云大队日夜干活,已经换了一万元整。 全村欢呼。 周四天蒙蒙亮,杨万年就将拖拉机启动了,一行人往粮站去。 到了粮站,他们排到了第三。 杨万年轻松地道:“今天来得早,等回去后还能再来一趟。” 7点一到,粮站还没开门。 阮棠忍不住频频看时间,一直到7点半,粮站还没开门。 阮棠和胡老书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 胡老书记有些坐不住了,他去找人问一问。 胡老书记刚走,粮站开门了。 服务员用大喇叭招呼道:“粮仓满了,大卡车在路上耽搁了,今天只能收五千斤,先到先收。” 排着的队伍瞬时炸了。 是今天只收五千斤,还是以后都只收五千斤?他们闹着要粮站给个明确的说法。 服务员大喊:“哪个大队再吵吵就不收这个大队的。” 所有人都不敢再吵嚷,生怕被拉了黑名单。 “装粮的仓库都装满油豆,领导们怕你们不安,特意将办公室都让了出来用来装油豆,但是每天最多只能收五千斤,等几天大卡车来了就好了。” 解释完了后,开始收油豆。 青云大队是第三个,第一个和第二个都是两千斤。轮到他们,只能卖掉一千斤,还有一千斤在车上。 要么走,要么等明天。 走是不能走的,要是走了下一次就不知道要排到哪里去了。 胡老书记留了庞鹏和杨万年守着拖拉机,他得回一趟村里。 阮棠去家属院推自行车,季南烽听说后请了假也跟来了。 阮棠坐在横档上,胡老书记坐在后面,回到村里时已经11点。 他直接去了村办,用大喇叭将所有人召集在打谷场集合。 村人们都在田里干活,乍一听到广播都不想去,这不是耽误干活吗? “大队长,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不去了。” 最近油豆卖得好,徐父在村里的威信已经远超胡老书记,隐隐已经不将他放在眼里。 “你们继续干活,我去看看老书记想干什么。” 徐父拍了拍手上的土,“多半是头一次亲手那么那么多钱,激动地想要大家都来看看。别说,老书记年纪大了,眼皮子也浅了。” 胡家人听到徐父嘲笑的口吻,有些绷不住。但是一想到胡老书记交代的,愣是咬牙忍了。 徐父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往打谷场去。 胡老书记见徐父一人不急不缓地走来,气得跳脚。 “怎么才你一个人?我不是让所有人都一起来?” 徐父摆摆手,“他们都在田里干活没空来,不就是几百块钱嘛,不至于兴师动众的。” 胡老书记气得抡起拐杖朝着徐父的脸砸去,“自以为是的东西!那些油豆都要烂在地上了!” 徐父被砸了一下,还想还手就被季南烽一把推倒在地。“你们是故意吓唬我的是不是,我们已经卖了一万了啊。” 胡老书记气得浑身发抖,只能靠着季南烽将人扶到田埂上。 胡老书记到底年纪大了,撑着一口气回来主持大局,谁想被嘚瑟的徐父给气着了。“阮知青,你把城里的情况跟大家说一说。” 阮棠照实说了,村民们一听,全身的干劲一下子就泄了,瘫倒在地头上。这钱来得快,他们都感觉不踏实,所以才没日没夜地干,想要早点拉去换钱。 “明天早上还会收五千斤,我们是第一个!拖拉机上还有一千斤,现在所有人不管是用挑的,还是背的,到明天早上七点前,把四千斤的油豆送到城里去。” “就算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也要将这1500先赚到!” 这一夜,青云大队全村出动,凑齐了5千斤。 然后杨万年又开着拖拉机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前面乌泱泱地排了一百多个大队。 回村后,胡老书记直接病倒了,长了一嘴的燎泡,吃不下睡不好。 考虑到胡老书记年纪大了,阮棠也不敢开猛药,只能开了一些中成药。 徐父暗骂胡老书记奸诈,他倒下了,所有人都堵在他家门口要他想办法。 徐父安抚村人,“粮站的领导都说了,等大卡车修好了还是照常收油豆。如果你们现在都堵在这儿,粮站正常收油豆时,我们就只能看着别的大队赚钱了。” “我再去找人打听打听,咱们千万别自乱了阵脚,把油豆收上来后还有夏种。” 村人们知道徐父在城里有关系,催促他快去打听,村人们收拾心情又去干活了。 等隔壁安静了下来后,阮棠拉着季南烽回房。 她的心里头总觉得不踏实,前世村民们从未想过要重选大队长,徐父也没有搏一搏种七百亩的油豆,所以就算是一年后油豆大降价对青云大队的影响并不大。 也许是蝴蝶效应,青云大队种了近七成的油豆,也影响了其他大队的决定,红阳县的各个大队或多或少地都种了油豆。 但是,她的心里总觉得慌慌的,她要说服季南烽囤粮。 阮棠一提起囤粮,季南烽却觉得没必要。“我们是吃供应粮的,每个月都有定额,到时候去粮站取就好了。” 田里都没种粮,拿什么供应给城里? 阮棠见说服不了季南烽,那就直接一点,睡服吧。 阮棠伸手就去解季南烽的裤头,季南烽扒拉着系带挣扎,“买买买,你说买多少?一两百斤够了吗?” 阮棠闻言,手上的动作越发凶猛,推倒季南烽就坐了上去,继续扒衣服。 季南烽:草,看来他的小媳妇图谋甚大啊。但是到底有多大,还得看他小媳妇接下来凶猛不凶猛咯。 唔,女骑士来者不善啊! 接下来季南烽满脑子只剩下一种植物,草。 第86章 无中生有式催生 阮棠腿软地趴在季南烽的胸前时,季南烽粗粝地大掌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你可想清楚,要是全买了粮,咱们可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我想得很清楚。” 季南烽:“咱家还有多少钱。” 算了,千金也难买他媳妇一个安心。钱没了,再攒就是了。 阮棠一听季南烽松口,又来了精神。“除了爸留下的600抚恤金,后面又用了一些铁盒里还剩下一千一左右。” 阮棠和季南烽这几个月的工资凑一起也有七百多一些。 季南烽凑了1800元,“我先去黑市找粮。”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推着自行车出院门,就看到了刘卫芳和章小花几个小媳妇站在他们家门口。 几人推了刘卫芳一把,她与阮棠关系最为亲厚,由她来问最合适。 刘卫芳有些为难,阮棠直接道:“我们打算做两手准备。”言下之意,就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阮棠言尽于此,怎么选择也不是这些小媳妇能做的 季南烽因为暗巷的案子,与黑市的管事苗建业也有些接触。 他带着阮棠进了一处小院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苗建业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季科长,不瞒你说,粮有的是,就是价格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了。” “大米4角2分,面粉4角6,粉条6角一斤,玉米面2角4分……” 苗建业一通报价,直接将季南烽震在原地。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粮站里大米是1角4分,这足足涨了三倍。 阮棠生问道:“苗管事,这价格是什么时候开始涨的?” 打从进屋,苗管事还是头一次正视阮棠,“季科长,你这个媳妇不错。” “昨天八点涨的价。昨天2角8分,今天是4角2分。” 八点粮站开门,声称每日只收五千斤油豆后,黑市的粮就开始涨价,而且还是一天一变动。 “所以,季科长,还买粮吗?” 季南烽与阮棠对视一眼,“买!” 季南烽将1800全买了粮,等天黑了后苗管事会让亲信将粮都送到大马巷的小院子里。 苗建业亲自将季南烽送到了院门口。“明天,又是另一个价咯。” 这话,无疑是苗建业看在两人交情的份上,透了一个底给季南烽。 季南烽感激地拍了拍苗建业的肩膀,“回了。”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奔大马巷去通知阮家人。 阮棠说完,阮母回屋拿出了所有的钱。 当初打点完下放后,只剩下小两千,钱都没怎么花,全靠阮棠两口子不间断地送了口粮来。 阮母一分没留全教给了阮棠,让她全买了粮。反正粮食放着也不会坏,不管外头世道如何,家里有粮心里也不慌。 阮家的粮定下后,季南烽觉得应该跟贺昆几人说一说,不管他们最后会如何选择,全给知会了一遍。 贺昆想法简单,当初他转业来红阳县时,他爷爷就让他跟着季南烽走。这回也是干脆,季南烽说买粮,他就买。 贺昆去邮局取了一千,他倒是有钱,可没地方放粮呐。好赖要跟着季南烽搭伙,将钱全交给季南烽买粮。 余成茂回去后,与孟琼英一说,两人当即拍板跟上阮棠夫妻俩的脚步,只是愁没有放粮的地方。 他们家就是一破茅草屋,连个地窖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求助阮棠夫妻俩,两人无奈,只能将小院的地窖给了二人存粮。 有了地方放粮,两人也凑了一千五,全买了粮。 至于其他人,有买了一两百斤了,也有观望的。 季荣倒是出乎意料地拿出了所有的160元钱,买了400斤的玉米面和近200斤的大米。 季南烽和阮棠睡在大马巷的小院里,地道里地窖里都堆了不少粮食。 两人都觉得有些恍惚。 季南烽拥着阮棠,“现在,安心了吗?” 阮棠给了季南烽一个大大的狗啃式大亲亲,“特别安心。” “白天要不要让阮舟来这边守着?”囤够了粮,阮棠又开始担心会不会被别人盯上。 “我们隔壁就是苗管事的院子,昨天苗管事在院子里坐了这么久,暗巷的人短时间内不会怀疑。” 昨天秤完粮后,季南烽又安排了苗管事从后门走,所以暗巷的人恐怕会以为苗管事养了外室。 阮棠听到季南烽如此妥当,又给了他一个大亲亲。 季南烽被啃了一脸的口水,哭笑不得。 阮棠睡在季南烽的怀里,只觉得什么都好,就缺了个女儿。 可他们平时没少奋斗,可就是没怀上。前世娇娇都是一次来的,这回愣是一直没来。 难道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出问题了? 不行,得去医院做个检查。 于是,阮棠开始无中生有式催生。 “咱们结婚也快一年了,我肚子都没反应,我爸都开始催我了,让我去医院检查检查,有病早治。” 季南烽不甚在意,“满打满算,咱们结婚也就半年,不着急。” “你不急,我爸着急啊,我爸可急着抱外孙呢。” 阮棠继续往阮父头上扔锅,“我爸刚去县一就给我挂了号,让我去检查,但是我一个人害怕,你陪我一起去?” 第二天,阮棠好不容易将季南烽忽悠去了医院。 两人都做完检查单后,阮棠去拿检查报告。 等她一出来,就见季南烽跟阮父在说话。 阮棠的魂儿都快吓掉了,忙冲了过去,就听到季南烽在问候阮父喜欢外孙还是外孙女。 “怀上了?” 阮棠大吼一声:“没。”说完就拉着季南烽跑了。 阮父皱眉,转身就进了阮棠出来的科室,当得知两人是来做生育金检查的,脸都黑了。 他家小棠儿才21,这就心急上了要让小棠儿生孩子了?不行,下次见了季南烽,他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 季南烽被阮棠拉了跑出了医院,“检查结果不好吗?做什么见了爸就跑?” 阮棠将检查单递过去,“我们两个人都很健康,医生说随缘就好。” “那就听医生的,随缘。” 季南烽一昨天请了一天的假,从医院出来后就去上班了。 阮棠也去了维修部门转了一圈后,下班铃打响后就去了家属院。 一到家属院就听到大家都在谈黑市粮价又涨了1角钱。 因为今天粮站卖粮的窗口没开门,据说粮仓都堆满了油豆。粮站没粮了。 家属们见到阮棠,忙问她是不是乡下都没粮食了? 阮棠实话实说,“别的大队不清楚,我们大队春种种了七成的油豆,现在就卖了十几亩的零头……” 阮棠做饭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揣着钱袋子偷偷摸摸地出去了。 第87章 重新选举大队长 粮站收了2天的油豆,突然不收油豆。 架不住骂声一片,服务员才出来说粮仓满了,卡车也没来,只能等过几天再收油豆。 又等了两天,这回索性连卖粮的窗口也都关门了。 工人们拿着粮本换不到粮,一问,被告知粮站没有粮了。 城里乱成了一团,乡下也乱成了一团。 徐父也没有想到粮站会突然关门,村民们都哭成了一团,最后还是胡老书记带病来主持大局。 “没日没夜地将油豆收了后,再种秋稻!” 一拨人收油豆,一拨人开始种稻。 但是胡老书记也没有想到,种了油豆的地根本种不了水稻! 因为油豆的适应能力强悍,收获时遗留下的豆子还会繁殖。豆种在地下疯狂吸收养分,水稻根本活不了。 这是压根不给人活路啊。 村民们情绪激动,大声叱骂徐父不做人,近七百亩的田啊,全种了油豆,油豆粮站不收,别的什么也种不了,今年种不了,明年也种不了。 他们要被活活饿死了。 黑市的粮价已经被炒到了1元,每天还是限量供应。 村干部们被村民们逼得没法,天天守在粮站门口要说法。 粮站的领导避而不见,直到有人撞死在粮站门口,才惊动了县里的领导。 粮站的领导也委屈,上面说油豆收满了不收了,他们也没办法啊。谁让今年所有的大队都种上油豆,就指着这个发财。 最后还是由领导出面,联系了多个省份的炼油厂,最终将是收购价定在了每百斤5元,没有补贴。 就奔着还有卖点钱,青云大队没日没夜地收油豆,终于将所有的油豆都卖了出去。 七百亩只换了2万出头,一个壮劳力天天十个工,最后也只能分到60元钱,去黑市只够买60斤米。 往年虽然分的钱少,但是都分粮了啊。现在倒好,钱也不多,还没粮。 收了油豆后,徐父也没了章程,地里种什么死什么,种子钱也废了不少。 村里人天天到徐家门口吐口水,叫嚣着要撤了徐父这个大队长。 最后还是李石的叔叔李生根站了出来,他说要想让地里的油豆子绝种,就要深挖,一米不行就挖两米,两米不行就挖三米,把地都翻过来,何愁豆子不绝种! 李生根是个伺候庄稼的老把式,见他这么说,不少老人都觉得可行。 李石适时站出来,推荐他亲叔叔李生根做大队长。村人们举双手赞同! 杜雪晴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站在徐家院子里,只觉得浑身发寒,她处心积虑地嫁到徐家,儿子没生下来,徐父竟然不是大队长了! 那她怎么办?曲文丽抢了她的名额去上了大学,徐父答应她,只要等儿子生下来也推荐她去上大学。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李石一直注意着杜雪晴,在她愣在原地时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他早就从徐彦的嘴里套出话来,说杜雪晴拿着孩子当筹码想读大学想回城。自那以后,李石就开始谋划着废了徐父这个大队长。 因为,他的孩子不能没有妈。想要读大学,还是死了这一条心吧。 依旧是周六,阮棠两口子接了季小弟放学后,就回了村。 一回村就听说了季华要离婚。 季堂伯连皮带都抽出来了,季华咬定了要离婚。季华媳妇哭成了泪人,让季华看在儿子的份上别离了,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 季华连儿子都不想要了,让他媳妇带走儿子,每个月他会很仁义地给十元的抚养费。 堂伯母哪舍得大孙子让儿媳妇带走,就让一直充当木头人的季荣也帮忙养孙子。 季荣不说话,堂伯母就提起了给金悦儿的一百聘礼,让季荣还钱。 “我可以还钱,但是要分家。往后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最后,堂伯父堂伯母应了,他们就不信季荣还能看着他们饿死。 季荣收起了分家单子说道:“当初你们合伙起来算计我的婚事时,就没考虑过季华会不会抛妻弃子?啧,可怜了你们的大孙子。” 季荣说完这话就连夜回城了,这家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阮棠看着分家这一幕直摇头,季荣没了他爸妈的拖累,以后极可能会走得更远吧。 被这一闹腾,阮棠一家子连饭也没吃上。 季南烽擀面条,阮棠去后院摘菜。 季家的菜园子因为种得晚,黄瓜才小指头那么长。 章小花也正从季华家看热闹回来,拉着阮棠就去了她家菜园。 阮棠有些不好意思,今年可不太平,肉买不上,粮也贵,就指望着菜园子里的出产。 章小花挑了长势最好的黄瓜一掰就是五根,又摘了一把小青菜,看到西红柿摘了个最大最红递给阮棠,让她吃。 “我婆婆昨天还说要摘一些蔬菜让你带回城里吃。” 章小花说着,又小声道:“你那日说了两手准备后,我回家就跟我婆婆说了,我婆婆当时就拿出了三百全买了玉米面。这几天我婆婆和大嫂天天在家念叨,幸亏跟着你买了,要不然一大家子怕是要饿肚子了。” 听章小花说,胡老书记也让族人都去买粮了。只是有眼皮子浅的族人,见粮价涨了这么许多,偷偷又给卖了。 阮棠吃了一个西红柿,就见章小花已经装了满满一篮子,她忙出声制止。“小花姐,够吃了,明天的也尽够了。” 谁想,阮棠的声音惊动了隔壁的杜雪晴。 杜雪晴想要抽回被李石握住的手,但是李石不让。“阮知青又不是别人,有什么不能看到的?” 李石拉着杜雪晴的手,大方地与阮棠打招呼,“阮知青,要是没蔬菜的话,我家菜园也有。” “啊,不、不用。” 阮棠都结巴了,她没想到李石和杜雪晴胆子这么大,当徐家人都是死人不成? 章小花拉着阮棠就走,“自打李石的叔叔李生根做了大队长后,李石跟杜雪晴在村里差不多都过了明路了。只有徐家人被蒙在鼓里。” “那李石的媳妇呢?” 章小花提起这个就摇头,“好像说是不能生,所以才经常被李石打。我听人说,她巴不得有人给李家生孩子,她一定会当自己亲生的疼的。” 李石媳妇的娘家穷得很,说是在娘家时活干多了才不能生育。她宁愿被李石打,也不要离婚。 阮棠听了直摇头,也难怪李石这样有恃无恐。 她开始期待,徐彦知道后会如何? 第88章 她有罪啊 因着田里没有出产,小媳妇们就开始将目光转向山里。 昨夜下了雨,山里冒出了很多菌子。 一大早,章小花和刘卫芳就来找阮棠上山。 季南烽也正好要上山砍柴,几人正好顺路。 在山脚下遇上了胡建设,他在山里挖了陷阱,要上山去看看有没有野物落网。 一路上,胡建设都在跟季南烽说,他儿子小晨晨最近都瘦了,一定是因为他媳妇没吃上肉,奶水不足。 季南烽皱眉,他平时咋就没发现胡建设是个大碎嘴,他这是在炫耀儿子吗? 呵,肤浅。他又不稀罕。 肤浅的胡建设碎碎念了一路,季南烽忍无可忍:“我去那边,我们别一起走了,别跟来。” 胡建设也不知道哪里惹了季南烽,挠了挠头,思来想去应该是自己炫耀儿子,惹得季南烽嫉妒了。 刘卫芳见着胡建设一个人走过来,问季南烽呢。 胡建设说道:“可能我一直说咱儿子,南烽哥嫉妒了就不跟我同路。” 刘卫芳深以为然,想当初他们刚结婚时,胡建设也馋别人家孩子馋得紧。 章小花也问起阮棠肚子有没有消息,阮棠摇头。 “你们夫妻生活和谐吗?” 阮棠想了想,挺和谐啊。 章小花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一看南烽哥就特稀罕你,是不是除了小日子来的时候,就要抱着你来一回?” 刘卫芳拼命点头,“一定是这样。南烽哥活了26年才有媳妇,一定恨不得天天跟你黏在床上。” 阮棠一张俏脸被打趣得通红,生了孩子的女人真的太可怕了,什么话都敢说。 “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帮你?” 阮棠架不住两人的热情逼问下,终于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也没有很经常,就是时间还早就来一回。” “这就对了!”章小花立刻诊断出了问题所在,“不好日日都来的,隔个几天再来一回,这样有利于种子集合,我就是这样怀上的。” 刘卫芳在一旁补充,“然后最后挑在休息日,找个好地方好好发挥。” 章小花和刘卫芳两人一碰头嘀咕着,“马上要七夕了,我听说织女会在水井旁送祝福,你们可以试试这地儿。” “你疯了啊,咱村的水井旁也没个挡人的地方。还不如葡萄架,我听说织女也喜欢在葡萄架下送祝福。” 阮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闹,织女又不是送子观音,还管生孩子啊。” “这就是你不懂了。我嫂子说了,牛郎织女被王母拆散了一直没孩子,说不定就喜欢有情人生孩子呢。” 阮棠:……她诡异地被说服了。 毕竟,听着有点儿道理的。 不,是相当有道理。 阮棠一心二用,一边采蘑菇,一边想着大马巷的小院子里倒是有个水井,可是没有葡萄架啊,要不然这两天移植个葡萄架? “老天呐!阮知青,你篮子里的都是毒蘑菇,快扔了!” “阮知青,你在想什么,咋还专挑颜色鲜艳的采。”刘卫芳顿了顿,“你该不会还在想织女送孩子吧……” 好了,都知道她恨生了。 下山之后,还没等阮棠询问,章小花就送来了两支葡萄藤。 阮棠得了葡萄藤,与季奶奶打了一声招呼就要回城。 季南烽摇头,“马上都七月了,天气太热了,扦插葡萄藤恐怕不容易活。” 阮棠可不管这些,到了小院后,就将葡萄藤插在了院子里,还让季南烽给打个这样的木架子,保证能漏些许阳光下来,又晒不死的,最好葡萄藤长高了,木架子也能拔高…… 季南烽抱臂,“是不是最好还能跟着太阳从东向西转的?” “要是你真的能做出来,我今晚就是你的了。” 阮棠说着,还朝着季南烽抛了一个媚眼。 媚眼如丝,诚意很足。 季南烽的脑子里顿时有了灵感,他可以利用水来控制遮阳的木架东倒西斜! 他果然是个天才! 不愧是他爷爷的亲孙子,果然血脉之中得到了木匠传承。 季南烽一晚上都在敲敲打打,好不容易做完了两架子支上。 哦吼,他的阮阮今晚都是他的了! 季南烽为了一会儿麻烦,果断在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顺便用洗澡水给葡萄藤浇了水。 然后兴冲冲地回房去找阮棠。 “阮阮,你来看……” 剩下的不适合说了,因为会吵醒沉睡中的阮、棠、同、志。 季南烽咬牙切齿地帮睡得天昏地暗的阮棠拉上了被踢开的被子,阮棠半睁着眼嘟囔了一句“谢谢啊……”又翻身沉沉睡去,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呵,可真行。 他可真是个眼皮子够浅的天才。 季南烽倒头就睡,睡着的阮棠迷迷瞪瞪地又黏了上来,季南烽冷哼一声给推开。 要不了多久,阮棠又黏了过来。 吵醒她又舍不得,季南烽心里呕了一口好大的气,抱着又黏上来蹭凉的阮棠一顿好搓,这才认命地要闭眼睡觉。 阮棠一觉睡得神清气爽,睡醒后看到季南烽眼底乌青也是吓了一跳。 心虚不已:“你昨晚忙到什么时候睡的?” 季南烽冷哼一声,拒绝回答。 因为就他当了真,会显得他很像个傻子。 “呵,四点。” 算上睡下后被阮棠黏上来的时间,4点阖上眼睛,没有毛病。 阮棠顿时心里更愧疚了,她头都要低到裤裆上了。亏她刚醒来时,看到自己的小衫被脱到床尾,她竟然还怀疑是季南烽趁她睡着时对她不轨! 季南烽满打满算就睡了一个半小时,怎么有空脱她小衫。 一定是她自己太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脱了。 没等阮棠认错,季南烽就去上班了。 就连午饭都没回来吃,直到晚上才见着人。 一逮着人,阮棠就道歉,“对不起,我昨晚等得太久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所以,怪我动作太慢?” 阮棠当然不敢怪,马上就要七夕了,把人气跑了,孩子找谁生? “哪能呢,是我白天上了山又赶回城里来,一时累着了。”阮棠可怜巴巴地说着,还时不时地拿眼去瞄季南烽。 果然,季南烽听到她卖惨,脸色好看了许多。 阮棠趁热打铁:“今晚!今晚我属于你。咱们补上。好好补上。” 第89章 这个男人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阮棠拿出了之前去黑市高价淘回来的女儿红。 倒爷说,这瓶女儿红是他从一大户人家那儿收来的,原是想着等女儿结婚喝的,没想到女儿下乡后跟着一糙汉跑了。那家人气不过就把女儿红给卖了。 阮棠听到时都惊了,现在卖个酒都要编个故事了吗?还差点儿隐射到她身上来。 凭着这一点儿微妙的缘分,阮棠将酒买回来了,买回来后一直忘了喝,正好这次拿来谢罪。 这回,阮棠真是拿出了大大的诚意,整了两大锅的麻辣凉拌菜,还有野鸡汤。 贺昆下班后去冲了个凉水澡就拐到了家属楼,见到季南烽正在打热水,忙热情地来帮忙。 季小弟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到季南烽和贺昆忙招呼着他们快些来,“嫂子,贺哥来了,可以开饭啦——” 贺昆刚进屋,就被酸辣的味道刺激得连打三个喷嚏,再定睛一看,桌上摆着两锅红红绿绿的凉拌菜,瞬时胃口大开。 阮棠拿出了女儿红,给每人都倒了一碗,季小弟拿筷子尝了一口后就不感兴趣,专心地喝他嫂子给他订的牛奶。 贺昆喝了一口酒,叹道:“季哥,咋办?我嫂子天天这么投喂我,我都想给嫂子做儿子了。” 季南烽面无表情地推开贺昆的酒碗,“咋办?我可不想要你这个好大儿。” 贺昆忙夺回自己的酒碗,“不要就不要,抢我酒干什么。” 阮棠看着他们斗嘴,眯着眼喝了一口酒,这好像是米酒?她有些不大懂,大户人家的女儿红是用米酒的? 隔壁的徐二姐夫闻着季家传来的鸡汤味儿,馋得口水直流。“季家又吃肉?你去要一碗来,我都病了季家一定不好拒绝我这个病人。” 徐二姐只当没听见,招呼一双儿女快吃饭,吃完她还要洗碗洗衣服。晚上她还要去上夜班。 徐二姐夫哪受过这种气,抄起粥碗就朝着徐二姐劈头盖脸地砸去。 热粥从徐二姐的脸上滑下来,徐二姐夫还骂骂咧咧地指着她鼻子骂她没用,秦大妞和秦小阳低头喝粥,只当自己没看到。 徐二姐只觉得心灰意冷,冲到厨房拿起菜刀就要跟徐二姐夫拼命。“我他娘的真的受够了,我们谁也别活了!” 秦大妞和秦小阳大喊救命,“我妈疯了,她要杀死我们……” 徐二姐夫想逃也逃不了,瘫痪在床,只能眼睁睁地被徐二姐砍了好几刀,鲜血直流。 妇女主任齐兰惠赶来时见到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忙劝徐二姐别激动。 徐二姐捂脸痛哭,这日子是真的没办法过了。徐二姐夫联合寡母将工作让给了自家兄弟,她去厂领导又跪又磕头,好不容易答应让她返岗工作,但是食堂是肥差早有人占了,她只能跟男人去卖力气搬货。 她天天搬货,回到家之后忙成了陀螺,还要受瘫在床的徐二姐夫的怒骂,两个孩子没一个贴心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厂医给徐二姐夫要包扎伤口,徐二姐夫不肯,他要去医院,还要去告徐二姐杀人。 齐兰惠劝道:“要是徐二姐被抓走,你们可就没饭吃了。” 徐二姐夫十分硬气,叫嚣着让他寡母和兄弟一家来照顾他们,一定要让徐二姐吃牢饭。 徐二姐被保卫科的同志带走,徐二姐夫让齐兰惠去找他兄弟来带她去医院。让徐二姐夫没想到的是,他兄弟说没发工资就不来送他去医院了。 徐二姐夫这才慌了,他一千多的工作都给了,几块钱的医药费他兄弟竟然不肯掏? 季家听到隔壁的动静,四人动作出奇地一致,谁也没去凑热闹。 他们可听得分明,这场官司就是馋他们鸡汤惹起来的。 所以,他们该吃吃,该喝喝。隔壁就是打断腿跟他们也没有关系。 一直到隔壁安静了下来,季家的餐桌才进入了尾声。 阮棠乖巧地坐在季南烽的身边,捧着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季南烽看着眼里发热,留着贺昆和季小弟收拾碗筷,他带着阮棠就去了小院儿。 到了小院后,季南烽倒好了洗澡水,却见阮棠坐在院子里,对着两根葡萄藤傻乐。 季南烽看得好笑:“馋了?” 阮棠咽口水:“嗯,馋~” 季南烽:“就这么馋?” 阮棠:“那么那么馋!” 季南烽感叹,看来这小东西是真馋葡萄了,要不然也不能喝醉了都惦记着葡萄藤。看来,他得了空得去寻点葡萄来。 阮棠还想看葡萄,就被季南烽叉着咯吱窝抱走了。 浴室里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季南烽帮阮棠脱了衣服,刚伸手要将他丢进澡桶里,阮棠戒备地后退一步。 “住手!你要对本殿下做什么?” 季南烽扶额,他好难。他媳妇好难伺候。 气氛来了要演戏,喝多了也要演戏。 “你喝多了,一身的酒气,我帮你洗一洗。” “放肆,本殿下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碰的?还不麻溜地给我退下。”阮棠昂首挺胸,一激动波涛滚滚。 季南烽也不废话,脱了自己的上衣,抱起阮棠就往澡桶里扔。 阮棠从水里冒出了个头,就将季南烽也一脚踏进了水里。 热水哗啦啦地溢了出来,季南烽的精壮的胸膛上水珠子的一颗一颗地滚落,阮棠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不知殿下,可否给个机会……让我侍寝呢?” 阮棠眼神已经发直,“允了。” 阮棠话音一落,就被季南烽翻折了过去…… 水声噗噗,热水凉了又凉。 阮棠昏睡过去前还想着,这个男人有点东西在身上的,伺候得她挺销魂,下次还选他侍寝。 等阮棠睁开眼,身边的床褥早已经凉透了。 阮母听到屋里的动静,端了一碗醒酒汤推门进来,“醒了?” “妈,你怎么在这儿?” “小季怕你醒了没人照顾,特意请我过来看看。” 阮母瞧着阮棠精神尚可,念叨了几句,季南烽就趁着午休回来了。 阮母不想在女婿跟前教女,让两人中午过去那边吃饭。 等阮母一走,阮棠又瘫回了床上。 季南烽将阮棠圈在怀里,伸手揉着阮棠的发酸的腰,“唔,就是这儿,重一点,啊,死了死了……” 季南烽发狠地堵住了阮棠的嘴,好好地揉个腰,愣是被她喊得变了味。 再待下去,他的下半身又要抗议了。 “中饭还早,你想不想逛一逛大马巷?” 每次来大马巷都是来去匆匆,他们都没好好逛过。 阮棠一听也来了兴致,扶着发酸的老腰,挪着颤抖的双脚开始逛大马巷。 第90章 大马巷巷花 季南烽殷勤地扶着阮棠的胳膊,手在她的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按得阮棠的眉眼舒展。 两人从后门出去拐出去,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拿着一个破龟甲念念有词。 “今日,不宜出门,出门必见血。” “这什么破卦,都要见血了还上上签。” “必须得重算一个……” 阮棠摇头,封建迷信果然害人不浅,瞧瞧算命大师都把自己给逼疯了。 季南烽解释道:“大马巷原本住着都是红阳县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难免有几个走了偏锋的。” “这种搞迷信的都不喜欢被人看到,回头惹了麻烦上身就不好了。咱们快走。” 脚下拐了个弯儿,扶着墙往别处去了。 迎面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好不可怜,嘴里还念叨着“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 见到阮棠两口子扶着墙站着,激动得老泪纵横。 “大兄弟大妹子,打听个事儿,我大侄子住在大马巷,可我年纪大了转了一圈给转晕了找不到路了。他家里有两个十八九的女儿,长得可好看了,人见人夸。” “我大侄子常夸自己那两闺女是大马巷的巷花,只要一打听谁都知道。你们,你知道吧?” 阮棠与季南烽对视一眼,阮棠的眼里带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季南烽会意,默默地挪开眼。 “嘶,让我想想,那不是哪家吗?”阮棠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哎哟,话到嘴边了就是没出来。” 老头儿一脸期盼地望着阮棠,“大妹子,你好好想想,那个两闺女都是巷花的那户人家。” 阮棠手指了半天,终于恍然想起:“你说的是向家吧?” “对,就是向家!你知道怎么走吗?” 阮棠随手一指,“往前走三百米,然后再往左走二百米,再往右走三百米,再往右走一百米的就是了。” 拄拐杖的老头十分感谢阮棠的热心指路,颤颤巍巍地走了。 等她一走,阮棠就从原地蹦了起来,“季南烽,那老头有鬼!快,找公安!” 以她多年的摸骨经验,这老头儿的脊椎成非常态压迫性弯曲,简称故意装驼背,一定有问题! 而且,那老头一直叫他大妹子,一个半只脚迈入棺材的老头,叫她二十一岁的祖国大花朵,大妹子合适吗?! 所以,这人一定有问题。 “人已经走得没影了,我先跟上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季南烽刚想走,就被阮棠抓住了袖子。“我也去。” “腰不酸了,腿不痛了? 阮棠抖了抖腿,凹了凹腰,完全没问题。 “我刚说往前走后,应该是往左再走吧?” 阮棠刚一顿瞎指,自己也没记住。两人朝着老人消失的巷口拐了进去,一顿乱找。 “你去报公安,我再去找找。” 阮棠应了,与季南烽分道走。 阮棠七拐八拐绕了一圈,就听到了两个中年妇女的说话声。 “前头有一张本地白兔皮子,东西绝对杠杠好。” “价格呢?” “二斤三两,童叟无欺。”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阮棠一惊,这是拍花子的行话。 八九十年代拍花子猖獗,那时候沪一家属院还特意组织了学习行业黑话,谨防拍花子。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白皮是指已婚妇女,本地指本地人,二斤三两是指二十三岁,东西杠杠好是指人长得标致。 阮棠有些着急,等她把公安找来,说不定人早被迷晕弄走了。 偏偏刚又跟季南烽分开了。 等一下,那个装驼背的老头儿该不会也是拍花子同伙吧? 眼瞧着两人只能看到背影了,阮棠一咬牙跟了上去。 “刚我见着一要怀仔白皮,皮子是油光发亮,要不是处理起来麻烦,今天就给买了。” “记一下地方,等来年再来看看卖不卖也不迟。” 阮棠越听越心惊,这群人真的毫无人性,连孕妇都要盯上,还要等着来年生了孩子再来拍。 这两人这般肆无忌惮,不用想就是做惯了的,阮棠敢肯定的是,暗中一定有人接应。 阮棠越发小心了,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 谁想转来转去,竟然转到了他们家的那个巷子里。 那个神神叨叨的算命女先生竟然还蹲在门口,捣鼓着那个破龟甲。 两人中年女人使了个眼神就凑了上去,“大妹子,跟你打听个事儿……” 柳湘云一抬头,就见那中年女人往她面前洒了白花花的什么东西。 她想也不想地操起龟甲就往那女人的鼻梁上狂敲! 就是这时候! 阮棠操起路边的搬砖,冲上去就对着女人的后脑勺就是一拍! 女人应声而倒。 另一个女人被砸了鼻梁,双眼冒泪,鼻血直流,生生地被龟甲砸晕死了过去。 “有绳子吗?把这俩拍花子捆起来送公安。” 柳湘云冲着阮棠拼命地眨眼睛,阮棠握紧了搬砖,还没转身就被人一闷棍给敲晕了。 等阮棠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套在了麻袋里,被人扛在了肩上颠簸着。 阮棠不敢出声,透过麻袋的缝隙望出去,就发现扛着他的人进入了一个屋子又往地下去。 黑压压的地下室,男人丢下她就走了。 等地下室又归于黑寂,阮棠才动了动身子。 柳湘云忙挪了过来帮阮棠解开麻袋的绳子,阮棠从麻袋里探出头来,就看到了一屋子的女人倒在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挪到了角落里,交换信息。 原来阮棠将女人打晕后,暗处的拍花子就出来了打晕了她。 随后,柳湘云也被打晕带走。 柳湘云早十分钟被送来的,她用龟甲破开了麻袋。后面,阮棠就来了。 两人现在应该是在一处宅子下的地下室,这些女人应该都是拍花子弄来的。 “这些人应该吃了迷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阮棠给人检查了以后说道。 所以,拍花子没来得及给他们两个喂迷药,一定是因为被什么意外拌住了手脚来不及来喂。 这个意外,极有可能是季南烽。 门被锁了出不去,只能等拍花子来了再伺机而动。 阮棠靠着墙,看着柳湘云手里的破龟甲,“要不,你给我算个卦?就算我今天能不能从这里逃出去?” “你信?” 阮棠点头,“我信啊。”从前是不信的,但是都被关在这儿了,总要找点儿精神支柱支撑一下。 自打破封建后,阮棠还是头一个找她算卦的。 柳湘云拿出了十成功力,本着拉拢老客户的决心,捧着破龟甲摔了出去,一连摔了三次,还要再摔第四次时被阮棠拦住了。 “再摔就破了喂。” “卦象上到底说了什么?我小命要交代在这儿了?” 第91章 自救成功了吗 柳湘云眼神开始闪烁,嫌弃地一脚踢飞自己的破龟甲,打着哈哈。 “封建迷信要不得,这玩意儿他妈的谁信,谁信谁还是傻子。” 阮棠眨了眨眼睛,偷偷地往旁边挪了挪。 这人不算命的时候好像还算正常,一拿起龟甲就开始神经错乱。 柳湘云的内心已经在咆哮。 卜卦三次,三次都显示是桃花卦。 还是上上签,逢桃花必摘桃。这还是一条龙桃花。 可她们是被拍花子拍来卖的,桃花卦能是什么好卦?! 去他娘的封建迷信。 柳湘云只觉得无颜面对阮棠,这个可怜女人还是为了舍身救她而身陷囫囵…… 要不然等阮棠被卖的时候,她挺身而出换下她? 嘶,这样子的话,就得给自己卜个卦,测测自己能不能虎口逃生? 柳湘云摸着黑,将破龟甲摸了回来,往地上连扔三次,次次都是桃花卦。 行吧,她也不用想着挺身而出了,她们俩是一起的。 阮棠看着柳湘云扔完龟甲后,就跟咸鱼一样地瘫在地上。 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屋子里渐渐有动静了,屋子里的女人们一个一个地接着醒过来。 阮棠靠在墙边,闭眼装死。 柳湘云是丧,有些人活着跟死了差不多。 慌张的女人们开始尖叫,终于引来了三个男人。 “醒了就再喂迷药,不知道头儿今晚要在梨园招待贵客?惊扰了贵客,我们全都得死。” 男人们粗鲁地给醒来的年轻女人们喂迷药,女人不肯吃下迷药,就被男人压在地上欺辱,其他女人见状嘤嘤地捂着嘴哭着,生怕男人骑在她们的身上。 三个男人骑在女人身上驰骋着,笑声猖狂。手上还不闲着,抓着两个女人上下欺辱。 地下室里,只剩下了恶心的鼓掌声,还有女人绝望的哭声! 阮棠只觉得拳头都硬了,刚想寻件趁手的家伙,手里就被塞了一根木棍。 柳湘云不知何时将三个男人的棍子摸了过来。 “臭婊子,敢反抗老子,老子让你尝尝的老子的棍/子!哈哈哈!” 阮棠和柳湘云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必杀之心! 三个男人动作加快之时,阮棠打了一个手势! 两人冲了出去,抡起致死的力量往男人的头上砸去! 男人瞬间了无生息倒在了女人的身上。 另一个男人见到身边的两人倒下,有一瞬间的懵逼,就是这个时候,两个棍子已经朝着他的脑袋砸来。 “他娘……” 未说完的话随着男人的倒下而中止。 原本正在尖叫的女人们见着这一幕,都忘了继续尖叫。 阮棠一脚踢翻倒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拉起了女人。 阮棠踢开一个男人,柳湘云就抡着棍子往这男人的下半身砸去! 硬生生地,晕倒的男人被疼醒,生生地又被疼晕了过去。 阮棠一见,给柳湘云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人,能处。 柳湘云扬了扬头,小意思。 阮棠拉起一个女人,扒下男人的衣服罩住了她,那女人缓过神来,悲呛地哭出了声。 十几个女人听着小声的啜泣声,都忍不住抹眼泪。 那女人一抹眼泪,抢过阮棠手里的棍子,就朝着侵/犯了他的男人的下半身挥去,一棍一棍直到血肉模糊。 谁也没出声拦着。 其他女人听着棍声,想起自己也不一定能从这里出去,不由地悲上心头。 有第一个冲出去抡棍子,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三个男人血肉模糊,了无生息。 阮棠才道:“我们,得走了。” 阮棠操着一根棍子走在前面,身后,十几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决然地跟着。 柳湘云善后。 走出门后,顺着地道往上走。 越走越心惊,这地道又弯又长,又有多个岔路口,就像是早年地道战留下来的。 终于,有微弱的阳光透了进来。 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顿,“准备好了吗?” “好了!” 十几个女人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却声声掷地。 阮棠推开最后一道门,仰头竟然见到了四方形的天。 这是一处废弃的水井。 井口有两个男人守着。 可井口却只够一人通过。 柳湘云不知道何时走到了阮棠的身边。“拼吗?” “当然。” “拼。” 阮棠勾嘴一笑,如果就两个男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不过,能用脑子还是得先用脑子。 阮棠要了一件男人的衣服穿上身上。 洒脱地将木棍别在了裤袋上,轻手轻脚地往上爬。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 阮棠的手先探出了井口。 井口外的男人看到有人上来,探过身来想要拉同伴,就被一棍子捅了脸。 “他娘的,你疯了吧!” 没等他睁开眼,下一棍子又朝着他的脸砸下来。 柳湘云爬出井口,就见七八个打手将阮棠团团围住,她二话不说抡着棍子冲了上去,一棍子打倒一男人,一下子分走了一半打手。 阮棠一把抓住最近的一个打手的胳膊,咔嚓三秒卸了一条胳膊。 女人们从井口爬出来,谁也没有犹豫,赤手空拳就朝着打手们冲去。 她们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抱着打手们的大腿,张嘴就撕咬了上去,被打被踹都不肯松口。 一个被打晕,一个就接上。 最终,八个打手被阮棠和柳湘云拿着棍子敲晕。 “背上晕倒的同志,我们回家。” 阮棠领着人,谨慎地沿着墙根走,直到走到了后门口。 门外传来了打斗声。 阮棠顺着虚掩的门望出去,她看到了打手们正与一群男人混斗在一起。 为首的那个男人正是季南烽,他牙关紧锁,浑身上下透出了一股阴冷至极,暴戾至极的气息。 只见季南烽一脚踩在了打手的手腕上重重一碾,身后又有两人举着棍子准备偷袭季南烽。 “小心后面!”阮棠焦急地喊道。 季南烽一把抓起地上的打手朝着身后扔去,一连击倒两个打手。 没等打手回过神来,季南烽的铁棍已经落下。 几乎是同时,其他二十几人都将打手们都打倒了。 所有人都盯着后门。 在阮棠出声提醒季南烽时,有不少人听到了。 阮棠慢慢地打开门,一扇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十几个互相搀扶的女人,她们一身狼藉。 每一个女人身上都有伤痕,每一个女人都很狼狈。 独独一个女人也没有倒下。 “稍息。” “敬礼。” 季南烽一声口号下,二十三个男人齐刷刷地对女人们敬礼! 敬以最崇高的礼节! “所以,我们是获救了吗?” 季南烽轻轻颔首,“是,你们自救成功了。” 季南烽缓步朝着阮棠走来,将浑身颤抖的阮棠抱在了怀里,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发顶。 “我们回家。” 季南烽想要拿下阮棠手里的棍子,阮棠苦笑了一声:“我好像手动不了了。” 季南烽的眼里满是心疼,“我们去医院。” 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闷头将阮棠罩住后,打横将她抱起。 他很清楚,这些女人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们被拐了,名声怕是都没了。 她们面临的是,要么说亲困难,要么就是被离婚。 “你们放心,医院有我们自己人。” 其他人有样学样,将自己的衣服脱下,遮住了女人们的脸,然后打横将人抱起。 直到胡大志的惊呼声响起。 “娟儿。” 阮棠撩起衣服,顺着胡大志的声音望去,看到胡大志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摸着一个女人的脸。 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就是她拉起的第一个女人。 她要是还没记错的话,胡大志的未婚妻就叫杜小娟,他们今年就要结婚。 所有人被送去医院后,由姜海桃院长出面安排,腾出了一层的病房,专门安排了她的学生负责整个病房。 阮父和另一个内科医生为大家治疗。 阮棠和柳湘云被安排在了一个病房,这两人伤得最重。 两人率先出井口,被七八个打手围攻,宁愿挨棍子,也要遛着打手们远离洞口。 医生们为二人检查伤势后,都有些心惊,也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撑这么久的。 阮棠已经从在季南烽和苗管事的交谈中,已经知晓了黑市的苗管事竟然娶了一个算命女先生。 而且,两家人竟然是贴隔壁的邻居。 阮棠好奇,这两人怎么结合在一起的。 自从进了病房后,柳湘云就盘腿坐在床上扔她的破龟甲。 苗管事小声劝她此时应该养病。 柳湘云全然当作没听到,口中嘀咕着:“不对呀,桃花呢?桃花去哪儿了……” 阮棠一看柳湘云这状态,就知道这人大概又犯“病”了。 季南烽不满阮棠伤成这样,还有心情看热闹。 大手捂住阮棠的眼睛,“休息一下。” 阮棠听话地闭上了眼。 惹得苗管事对季南烽频频投来敬佩的眼神。 阮棠是被病房里的说话声吵醒的,朦胧地睁开眼时,就看到屋里来了一个熟人。 是红阳县最大报社的柳社长。 柳社长带了补品感谢阮棠救了柳湘云,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货。 这一回,季南烽没推脱,因为阮棠需要这些东西补身体。 柳社长送了东西后就没再叨扰季南烽,转头就将柳湘云手里的破龟壳给扔了。 柳湘云瘪嘴就要哭,苗管事忙哄道:“没事没事,咱家里还养着两只乌龟,回去我就扒了龟壳给你用。” 柳社长斥责道:“苗建业,我让你娶她是管着她,不是惯着她!” “大舅哥,谁还没点兴趣爱好,小云喜欢扒乌龟壳玩,不算什么事。不过几个乌龟,咱家买得起。” 柳社长按了按眉心,愤而离开,刚出门后没多久又回来了。 这回,柳社长的神色有些凝重。 “暗巷的人围了医院,说是弓彪在梨园摆了一台戏,想给我们赔罪。” 柳社长忍无可忍地顿了顿,“弓彪点名要求阮医生和小云前去赴宴。” 这回,跟着季南烽一起去梨园救人的,除了季南烽交好的人外,其他人都是黑市的。 整个梨园被端空,弓彪一调查就发现,自己的人全被送去了警局。他亲自去了一趟警局,所有的事情自然都清楚了。 这些年黑市和暗巷互不打扰,各自做各自的生意,从未起过冲突。前阵子,暗巷还想与黑市合作。 如果梨园被端,暗巷的人什么都不做,往后在红阳县怕是谁都敢来踩一脚,所以,弓彪势必要找回这场子。 只是如今弓彪设宴,这宴只能是鸿门宴了。 苗管事沉着脸,“弓彪围了医院摆明了是在威胁我们,如果不赴宴,恐怕遭殃的还是这些女人。以他们的手段,很清楚这些女人是谁家的,这一次运气好逃脱,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柳湘云一听弓彪那畜生竟然威胁上了,叫嚣着:“去就是去,谁怕谁是狗!” 阮棠觑了一眼柳湘云,十分怀疑这人是在激将她。 她朝着季南烽摊手,“我做人做习惯了,暂时还不想做狗。” 阮棠刚出虎穴,季南烽当然不想让她再犯险。但是,被暗巷的人盯上,就如同狗皮膏药一样,不解决了,以后都别想安生。 再者,人是大家一起救的,梨园是大家一起端的,季南烽也没想着让黑市一力承担,与阮棠商议之后决定一起去赴宴。 只是,暗巷必须给一窝端了。 季南烽道:“弓彪向来阴魂不散,这次如果不能一锅给端了,恐怕时不时地就要来咬一口。” 柳社长问道:“不知道季科长可有什么好主意?” 季南烽望向阮棠:“这个恐怕要女同志们配合……” 在去梨园的路上,柳社长主动告知,他就是黑市的幕后老大,弓彪想要挖他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恐怕这一次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鲜血满地的梨园后门口,早已经被洗刷干净。 弓彪亲自带着打手们站在后门迎接黑市一行人。 阮棠压根没有想到,弓彪是一个清清瘦瘦的年轻人,带着金框眼镜,穿着长袍,任是谁见了也不会将暗巷的头儿联系上。 弓彪见到柳社长后哈哈大笑,“没想到竟然是熟人,柳社长,里面请吧。大家,请吧。” 柳社长与弓彪点头后进了梨园。 柳社长带着两名管事,外加一个季南烽进了梨园。 阮棠与柳湘云跟在几人的身后,她明显地感受到了弓彪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阴毒至寒,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弓彪微笑着与阮棠点点头,“巾帼不让须眉。” 季南烽脚步一顿,挡住了弓彪的视线,“跟上。别落队了。” 阮棠冷哼一声,拉上柳湘云跟上了季南烽几人的脚步。 身后,是弓彪笑呵呵的声音。 第92章 那些都是他们欠我们母子的 梨园,原是旧时期达官显贵听戏寻乐的园子。 进入新时期后,园子早已经被废。甚至有传闻说,梨园里闹鬼,有女人整宿整宿的哭。 如今想来,极可能就是弓彪捉来的女人的哭声。 戏台之上,已经有戏娘咿咿呀呀地唱上了。 戏台的对面是水榭,水榭之上是供贵客使用的包间。 每人一间包间,季南烽牵着阮棠进入了一间,打手刚想阻止,却被弓彪拦了。“季科长夫妻俩伉俪情深,应当一间。” 阮棠进入了包间后,四下打量着。 面朝着戏台的方向,开了一扇大大的窗户。 阮棠推开窗,恰好隔壁也传来了开窗的动静,阮棠探头一看,竟然看到了弓彪似笑非笑的脸。 弓彪极有礼地朝着阮棠微微颔首,“阮棠同志,喜欢听戏吗?” “晦气。”阮棠甩手就将窗户给关上了。 关上窗后,依旧能听到弓彪的轻笑声。 这笑声,不知道为何听着有些诡异的宠溺,却让人毛骨悚然。 季南烽一进入包厢后,就在四处检查可有陷阱。 季南烽摇头,他没发现任何机关。 阮棠与季南烽轻声道:“我们可能就是人质,是弓彪用来要挟柳社长,逼柳社长谈判的。” 所有人都进入包间后,就有女人端着托盘入场。 弓彪扬声道:“今日我弓彪在此宴请诸位,请务必尽心而归。” “上茶水。” 随着弓彪一声落,服务员举着托盘上了水榭。 包间门被打开,六人鱼贯而入。 六人放下托盘后,就分别站在了季南烽和阮棠的身侧。 阮棠的身边站着三个年轻的男人,或斯文,或魁梧,或病娇。 而季南烽的身侧却是更直接,或胸大,或胸大,或胸大。 三人女人将季南烽团团围住,季南烽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一个女人的身体。 左边的包间传来了柳湘云的声音:“不愧是桃花卦,牛逼啊。” 右边包间的柳社长也炸了,“弓彪,我不需要人伺候。” 弓彪却不急不缓倒了一杯水,“这些人全都是被人贩子卖到红阳县的,我花了大价钱买下来,要是他们连人都伺候不好,现在就滚去暗巷接客。” 服务员们一听这话,吓得浑身颤抖。 忙哀求着阮棠一行人行行好,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伺候吧。 四间包间都安静了下来,这是默认了让这些人伺候。 弓彪大笑:“吾辈都是救苦救难大英雄,请喝茶吧。” 季南烽看着三个男人围着阮棠,同时端起了茶盏往阮棠的嘴边递去,冷斥道:“不想死,就别碰她。” 话落,三个女人已经端着茶杯递到了季南烽的跟前。 “贵客,请喝茶。” 三个胸大臀大的女人,上半身倾斜朝着季南烽挤过去。 阮棠瞧着眼睛疼,她都没这般诱惑过季南烽,没想被这三个女人给抢了先。 弓彪不就是拿捏住了她们不想为难这些苦命人,只能任由着他们发挥。 她还就不忍了。 她从来都不是乱发善心的泥菩萨,再说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苦命人。 阮棠一把推开病娇男人,豁得站了起来,朝着三个女人走去。 她彪悍地一把抓在了一个女人的胸上,“姐妹,听我一句劝,被卖弄了,胸这玩意儿挤一挤谁都有。但是挤多了,小心得病。” 那女人一张脸变幻莫测,捂着自己的大胸,最后嘤地委屈地哭出了声。 隔壁的包间里,也传来了喷茶声,继而就是一声低笑。 “不好意思,阮棠同志,我不是故意听墙角的,实在是失礼了。” 弓彪的话里带着笑意,还特意朝着阮棠的方向举了举手里的茶杯,一口干了杯中茶,算是赔罪。 季南烽微眯着眼,他刚刚还隐隐觉得弓彪好似对阮棠有兴趣,这会儿他几乎已经肯定弓彪是想要挖他的墙角。 还是当着他的面儿,掘墙根。 没等季南烽有所动作,阮棠挤开了三个女人,一把抱住了季南烽的脖子。 “哼,我最不喜欢男人说话贱兮兮地脏耳朵。” 季南烽抱着阮棠坐在身上,亲了亲阮棠的耳朵。“好了,你的耳朵又干净了。” 这一次,弓彪落在季南烽的身上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 有了这个插曲,接下来倒是无事发生。 阮棠一行人听了一个小时的戏,只有隔壁柳社长和弓彪所在的房间里传来的轻微的说话声。 阮棠和季南烽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拖了一个小时,接下来的时间是他们的了。 距离他们进入梨园后的一半个小时后。 打手匆匆来报,原本在红河处理钉螺的军绿装包围了梨园。 弓彪轻笑:“不必慌张,不过是听个戏,最多算个小资情调。” 打手着急地附在弓彪的耳边说道:“地道里原本跑了的女人全都回来了!正好让人搜了个正着,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 弓彪的笑容有一瞬的龟裂,不过立刻恢复了一惯的笑颜。 “好一个认证物证俱在。” “这一次,算是我错估了人心。” “弓某,感谢诸位给我上的这一课。” 弓彪千算万算,确实没算到这些获救的女人愿意不要闺誉,回来摆他一条道。 弓彪话音刚落,水榭的底一瞬间打开了。 所有人都落入了水中,柳湘云被苗建业救起,着急大喊:“哥!我哥呢!苗建业,快救我哥,我哥不会游泳。” 阮棠扫了一眼湖面,其他人都在,只有柳社长和弓彪不在。 柳湘云急哭了出来:“弓彪是不是想要跟我哥一起同归于尽啊?” 季南烽让阮棠抱着水榭的柱子,他潜下水去找人。 “我会游泳,自保没问题,你快去救人。” 季南烽确认了阮棠安全无虞后,才一头扎进了水里,跟着苗建业几人去救人。 水里,果然有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拉着柳社长往水深处去。 季南烽和苗建业,还有另外一个管事,忙追了上去。 此时,湖面上,只剩下阮棠两人,还有那些个服务员。 柳湘云与阮棠遥遥相望,紧紧地抱着水榭的木柱子,“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凉飕飕的。” 话音才落,柳湘云身边的几个女人抓住了她的腿,将她往水里拖去。 “唔,救——唔——救命——” 阮棠深吸一口气,就往水里潜去。 她刚落水,就发现自己双脚被红绳绑住了,两人拉着红绳的另一端,轻松地将阮棠拖入了深水中。 阮棠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惊慌,拖她的两人也在水里憋气,指不定这两人的憋气的时间还不如她呢。 阮棠调整了情绪后,任由着两人拖着往深水里去,随时准备找准机会反击。 没等阮棠找到机会,这两人拖着阮棠从水中进入了密道。 “头儿,人带来了。” 弓彪蹲在地上看着昏迷过去的阮棠。 弓彪探了探阮棠的鼻息,呼吸微弱。 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咦,应该是刚刚呛着水了,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办?要不,试试人工呼吸?” 弓彪慢慢地俯下身,凑近阮棠的鼻尖…… 就是此时,阮棠的嘴里吐出了一口湖水。 湖水如喷泉,悉数地喷在了弓彪的脸上。 两个女人见状,吓得浑身颤抖。 颤抖地递上一条帕子,弓彪却摆手不用,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脸,让人退下。 阮棠趁着这个机会,从地上爬了起来远离弓彪。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一间暗室,这是一间石室,门就在弓彪的身后。 她要出去,就得一拳将弓彪撂倒,然后冲出去。 阮棠握了握拳头,她在衡量着三秒能不能卸了他一条胳膊,然后冲出去。 弓彪依旧在擦脸。 阮棠弓起身体朝着弓彪冲去,手刚碰上弓彪的胳膊,就被弓彪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弓彪将人困在怀里,任凭阮棠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我的小姑娘,你卸胳膊的技术都是我教的,还想用在我的身上。” 阮棠有一瞬的恍惚。 “小阮阮,想起我是谁了吗?” 前世今朝,教过她卸胳膊的只有大院大李叔的二子,李温韦。 那时候,阮父阮母工作忙。因为她的资质好,在大院里的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没少受其他孩子排斥。每回她落了单,那些孩子就要欺负她。 她挨了欺负咬牙忍着不哭,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哭。 而李家住在一楼,她每回哭都恰好在李温韦的房间窗口下,一个暑假每天要哭上三五回,李温韦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索性就教她卸人胳膊。 可李温韦不是早十一年前就弄丢了吗?那时候,因为李温韦的丢失,大院里的家长们对自家的孩子看得格外严格。 “看来我的小姑娘将我忘了彻底,我是李温韦。” 弓彪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有一瞬的恍惚。 阮棠仔细地回想李温韦容貌,竟然果真与记忆中十分相像。 李温韦十四岁走失,相貌差不多已经定型。 阮棠此时已经确定弓彪就是故人,但是她不明白,弓彪记得自己的身份,为何不回李家?为何要在红阳县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弓彪知道阮棠所想,他让阮棠坐下,又给阮棠倒了一杯水,他慢慢说。 阮棠谨慎地不喝水。 弓彪失笑摇头,“我的小姑娘一如既往地谨慎。” 弓彪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 当初,大李叔带着一个儿子,一般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给他。 那时,恰好李温韦的母亲骨折了,来医院求医,恰好是大李叔接诊的,大李叔拐着弯打听到李温韦的母亲是单身后,对她嘘寒问暖,治疗地格外精心。 李温韦的母亲那时不过刚满二十岁,头一次遇上一个男人对她这般用心,加之大李叔又有医生光环,一下子就动心了。毅然决然地跟家人断绝了关系后,嫁到了李家。 李温韦的母亲对大儿子视如己出,一家人过得和乐。直到李温韦母亲早产生下李温韦后,谣言渐起。 就因为李温韦漂亮、聪慧,半点儿不像是农村出身的大李叔。大李叔就开始怀疑这个二儿子不是亲生的。 要不然李温韦的母亲当初怎么可能会嫁给他一个鳏夫,一定是肚子里早怀了野种,找了他这个老实人接盘。 大李叔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他亲自把二儿子给卖了,换了二十斤的粮给他的大儿子吃。 原以为回家说二儿子都丢了后,李温韦的母亲就算是伤心也只是一阵子,往后李家就只有一个儿子,她就会加倍疼大儿子,毕竟她往常都是对大儿子更照顾一些。 谁想,李温韦的母亲却执意要去寻子。 一个女人,四处去寻子,遭遇可想而知。 阮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久,这一口气都呼不出来。 “后来,乔阿姨怎么样了?” 弓彪声音恍惚:“疯了。” 被拍花子送到了暗巷,接了不知多少男人。就算是疯了,她也不忘要去寻儿子。 暗巷,就是红阳县里那条暗巷。 现在,里面接待的男人女人,当初就是糟蹋了他母亲的男人的后代。还有当初那些拍花子的后代。 他,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好了,故事说完了,我得走了。” 弓彪将最后一口茶饮完,一打响指,密室就弥漫着烟雾。 龙涎香料不知何时已经弥漫了满屋。 阮棠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双腿发软跌坐了回去。“所以,茶水是解药。” 弓彪打了一个响指,“聪明。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从小谨慎。” 李温韦故意在卖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才让她放低了警惕性。 “劳烦我的小姑娘帮我告诉他们,那些都是他们欠我们母子的。” “等哪一天,我大仇得报,我自会去自首。” 弓彪的声音消失在门后,季南烽浑身湿漉漉地从密道中走了出来。 阮棠瘫软地趴在桌上,季南烽冲进来后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阮棠双颊通红,艰难地喘息道:“别呼吸!” 龙涎香能让人在瞬间产生强烈的欲/望,弓彪还生怕她不中招,在龙涎香中混入了七八种催/情香料。 “已经晚了。” 季南烽将头埋在了阮棠的脖颈之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阮棠吸入的时间长,虽然脑子还残留着片刻的清醒,但是手脚已经不老实地对季南烽胡作非为。 季南烽将阮棠扛起,刚到门口,他腿软地跌坐在地。 阮棠结结实实地压在他的身上。 阮棠的绵软抵着他的身体,两人舒爽地喟叹出声。 然后,便是迫切地想要更多。 阮棠趴在季南烽的身上,从腿上急切地往上爬,想要寻求季南烽的唇,想要安抚,想要更多…… 吻,深吻。 四周全弥漫着香料,越来越浓烈。 迷雾之中,只隐约地看到两道交叠的人影,还有破碎的求饶声…… 弓彪艰难地迈开了脚步,身后是浓雾弥漫的密室。 如果,他没有血海深仇,或许他还能有勇气在他的小姑娘面前表露心意…… 第93章 完了,她词穷了 李温韦走了,却留下了一大沓的名册。 这上面记录了沿江三省138个县的拍花子名单。 从笔记上看,笔记有浓有淡,一开始笔墨穿透纸张,可见其恨意。 看到这一份名单,所有人都唏嘘不已,李温韦痛恨这一行当,却又入了这一行,不知是不是命运弄人。 季南烽将东西交给了相关部门,也将李温韦的个人事迹也以报告的形式递交了上去。 一夜之间,暗巷消失。 久违的太阳落在了这一处,带走了黑暗。 阮棠在医院里住了两天,这两天姜海桃院长天天上门苦劝阮棠在医院里挂个职,县一能给的最高八级工资112元。 姜海桃自从做了县一院长之后,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多了,每次去开会都有不少的同行想要求她帮忙引荐传闻中的断臂再植第一人。 因为阮棠拒绝采访,报社上用的照片还是上次大力吹捧关医生,狂贬阮棠时用的模糊侧脸。 如今赵中明的断臂和断指手术都已经成功,这在医药界引发了巨大的讨论。 当得知阮棠竟然窝在机械厂里做个修理工,纷纷表示痛心疾首,拿手术刀的手怎么能去拿扳手? 简直暴殄天物。 奈何阮棠就是不松口答应。阮父如今在县一挂职,足够应对来看诊的病人。 阮棠出院后,柳湘云也吵着要出院。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回到了大马巷。 阮母特意在小院门口摆了一个火盆,催促着阮棠快迈过去,可别让人瞧见她们搞封建迷信。 阮棠一脚跨了过去后,阮母刚想撤走火盆,就看到了站到隔壁门口的柳湘云。 阮母受惊,大马巷平时没几个人冒头,谁想这么巧搞迷信时竟然被人瞧见了。 “我们,那什么就是烤火,对,烤火。” 阮棠安抚地递给阮母一个眼神,“要不,借你迈一个?” 柳湘云欢喜的一脚迈了过去,还不忘叮嘱阮母进屋后,要让阮棠将身上沾了晦气的衣服全烧了。从头到脚洗干净,跟晦气说再见。 阮母没想到柳湘云这个小姑娘竟然懂那么多,顿时引为知己。 一听说柳湘云会卜卦,阮母忙让她给阮棠卜个卦。“就测测她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消停一些。” “别——” 阮棠拒绝的话刚说出口,柳湘云的破龟甲已经丢了出去。 多事之秋,添丁增口。 柳湘云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她测的是阮棠接下来一个月的运势。 这破龟甲竟然来个添丁增口! 她要是没瞎,都看得出来阮棠肚子平着呢,怎么可能在一个月之内添丁增口? 除非就是天降好大儿。 “哈哈,一次都是不准的。” “三次,三次才会准。” 然后,毫无意外地,柳湘云陷入了神神叨叨地反复丢龟甲的状态。 “去他娘的封建迷信,老娘再信就是狗……” 阮母看着柳湘云这般,后知后觉地道:“你就是因为救这小姑娘被敲晕带走的?” 阮棠点头。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阮母也不至于迁怒于人。她就是有些发愁,小姑娘蹲在门口卜卦,回头可别被人再拍走。那阮棠岂不是白遭罪了吗? 思来想去,阮母将人连哄带骗地弄进了屋。 阮棠洗完澡出来后,就见柳湘云重重地将破龟甲摔了出去。 咔嚓。 破龟甲报废了。 柳湘云松了一大口气,随手捡了块石头将破龟甲砸了个粉碎,全扔到了葡萄架下做肥料。 “等回头我得了新龟甲,我再给你测一测运势。” 柳湘云生怕阮棠追上来,夺门而出。 阮棠在家闲不住,去粮站转了一圈后,发现卖粮的窗口还是关着。 工人们拿着粮本也买不到粮,只能去黑市。 要不是黑市有粮,恐怕红阳县早已经乱了起来。 如今黑市的粮也是限量供应,贵虽然贵了些,但是一家子勒紧裤腰带也不至于饿死人。 阮棠场黑市里出来后,谁想竟然遇上了徐二姐,她正扛着一袋的玉米面站在路边歇脚。 歇了一小会儿后,又扛起了玉米面往机械厂走。 刚走了几步,她的面前就停了一辆自行车,一个矮壮的中年男人与徐二姐打招呼。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徐二姐红着脸上了那人的自行车后座。 中年男人踩了踏板,自行车窜了出去,徐二姐慌张地抱住了那男人的后背…… 远远的,阮棠眼尖地看到,徐二姐的手一直没拿下来。 阮棠有些懵逼,她才几天没去机械厂,竟然不知道徐二姐已经从警局里出来了? 到了家属院刚好是下班的时候,她恰好与季南烽在厂门口碰了个正着。 两人往家属院走,阮棠做了一锅的海鲜汤,又煮了一锅的米饭。 这两天在医院里天天喝粥,她可想念瓷实的大白米饭。 贺昆掐着点来蹭饭,季荣也顺道来探望阮棠。 那日去梨园,季荣几个人都去了。这事儿也就他们几人知晓,对外声称阮棠是热中暑了。 海鲜汤煮开了后,就搁在窗口放凉。 阮棠问起了胡大志咋样,季荣摇头,“那天以后,他就一直请假没来厂里。” 十几个人中,唯三受了侵犯的人中就有胡大志的未婚妻杜小娟。 听季荣说,两人是从小就定了亲,别看胡大志平时没心没肺,又喜欢凑热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是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姑娘看中胡家,想要嫁给胡大志,但是胡大志却丝毫不受所动。 就连一跃换了门庭成了工人后,胡大志也没想过要换媳妇,每个月发了工资都要领着杜小娟来国营饭店吃饭。 这一门亲事是胡大志的母亲定下的,因为胡大志的母亲幼年失怙后被杜小娟的祖母收养。为了感念这一份恩情,胡大志母亲强势定下了这一份亲事。 几人听了直叹息,也不知道这两人最后会如何。 多半应该是不成的,在胡大志成为了工人后,胡家人就开始嫌弃杜家,认为胡大志一表人才、前途可期应该找个城里的媳妇,往后生了孩子都是城里人。 “开饭吧。” 阮棠将晾凉的海鲜汤一人盛了一碗,季荣十分有眼见地去捞了一碗酸豆角。 阮棠直接将大白米饭倒进了海鲜汤碗里,做了个简易版的海鲜泡饭,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凉透了的海鲜汤汁,紧裹着海鲜的鲜甜味儿,加上微热的大白米饭……一口下去,浑身舒畅,灵魂都感觉要出窍了。 七月的天,这样吃格外畅快。 阮棠吃了一大碗后就不动了,季南烽三人又盛了一大海碗。 自打粮站关门后,机械厂的伙食也开始限量供应,每个工人限量购买。 他们感觉好久没吃那么畅快。 “小嫂子,明天咱还吃这个呗?” 贺昆为了一口吃的,使出了浑身解数逗阮棠开心。 没等阮棠答应,一脚被季南烽踢开,“我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不是给你做煮饭婆的。你嫂子做什么就吃什么,不然你去食堂吃。” 贺昆不敢再开口,寻思着下回去国营商店买点东西犒劳犒劳小嫂子。 季荣开门刚想去洗碗,就看到几个人上了四楼。 “三嫂,隔壁又出事了吗?厂办的高主任带着人来了四楼。” 贺昆一听,忙过来凑热闹。 阮棠听到有热闹可以看,也往门口凑。她今天还在黑市看到徐二姐,正好奇着咋回事,没想到厂办的人动作那么快。 阮棠巴巴地看着为首的高主任,走过了徐二姐家,站在了她家门口。 阮棠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所以,高主任是来她家的? 看热闹看到了自家头上,也是没谁了。 高主任笑得温文有礼,“阮师傅,咱们进屋说会话?” 阮棠侧身让高主任进屋,“高主任,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高主任拒绝,“不必忙,今天来,我是有公事在身。” “我们厂办接到群众举报,说阮师傅作为机械厂的工人,拿着六级工资,但是在工厂的时间却少得可怜。这个月,竟然一半时间都没有在厂里!” “甚至,还迟到早退。别的工人辛辛苦苦地为机械厂奉献自己,而你却去买菜买肉,实在是给厂里起到了一个极不好的榜样。” “据厂办调查,与阮师傅走得极近的胡大志,这些天也一直请假。” 高主任看了一眼季季南烽,季南烽轻呵了一声,“我也有问题?” 高主任摇头,“厂办暂时只收到了对阮师傅的举报。为了稳定群众的心,厂办今起决定对阮棠同志进行停职停薪处理,调查清楚后再对阮棠同志的处理进行通报告知所有人。” 高主任煞有介事地拿出了一份文件,上头敲了厂办的红印。 阮棠十分善意地提醒道:“你们这个处理,杨厂长知道吗?书记知道吗?副厂长知道吗?” 高主任一听阮棠搬出了这些领导来压他,不悦地皱眉:“领导们忙,这种小事情向来是我们厂办调查处理的,最终的结果自然会递给领导们签字。” 阮棠不想跟高主任废话,收了这张停职停薪的通知单。“我虚心接受群众调查,等候最终调查结果出来后能还我清白。” 说完之后,就送了厂办的人出门。 等人一走,季荣和贺昆都有些着急,提议要不要去找领导们说说情。 季南烽让两人别瞎操心,“出不了事,当初杨厂长亲自带着领导们上门来找阮棠去维修部门救场,签的就是兼职协议,上头写着明明白白地写着上班时间都由阮棠安排,只要维修部门不出差错就行。” 阮棠哼了一声:“哼,我就是看高齐不顺眼,明明根子都烂了,还天天装得道貌岸然。谁知道这回是真有人举报我,还是他想整我。” 高齐这人,贺昆和季荣都知道。 前阵子,季南烽还让两人多盯着他,但是这人一直本本分分上班下班辅导女儿作业,没有任何的问题。 谁想,这一次高齐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自己出手对上了阮棠。 他们猜不到原因,那就只能高齐的后招。 是狐狸,总要露出大尾巴来的。 “停职了正好,我可以四处走走,我昨天还听季小弟说,他们几个同学要去水库旁边野餐,我正好也一起去。” 阮棠最近忙,都没顾得上季小弟。 他记得季小弟出事就是这个夏天。 夜里,阮棠表示自己现在失业了,以后养家的重任就交给了季南烽了。 “你可别将自己也搞失业了。” 季南烽忍不住咬了一口阮棠的唇,“别乌鸦嘴。” 阮棠嘤呜一声反咬了回去。 两人正是情浓时,隔壁响起了骂声。 阮棠原本盛满了情/欲的瞳眸,顿时越睁越大,最后被八卦填满。 “你这个废物,我不是让你睡觉前尿好?大半夜的,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我?” “憋着!要是尿出来,我就把你那玩意儿给割了,反正也也没什么用!” 阮棠听得分明,这是徐二姐的声音。 徐二姐这般咒骂徐二姐夫,徐二姐夫却一句也没有回嘴。 要知道,以前可都是徐二姐夫打骂徐二姐的。 季南烽默默地拉上了底裤,看来今晚这气氛是成不了事了。 原来,徐二姐被警方带走后,徐二姐夫的家人谁也不肯来照顾他。原本对他好的要死要活的寡母也没有露面。 徐二姐夫饿了两天,床上也全是屎尿,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溃烂,他大声喊着求救,最后还是听了劝,与徐二姐和解。 可徐二姐出来后就变了样,可能看透了生死之后,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徐二姐夫骂她,她就直接打了回去,打到徐二姐夫闭嘴为止。 打了几次之后,徐二姐好像从此中找到了发泄的乐趣,一不如意就对徐二姐夫劈头盖脸一顿打。 徐二姐夫为了活命,只能忍。 他想着,以后等儿子娶了媳妇就好了。到时候,儿媳妇会煮饭,能给他一口饭吃就成。 阮棠听完之后,直咂舌。 这夫妻俩,如今全反了。 临睡前听了两耳朵的八卦,梦里全是徐二姐狂扇徐二姐夫……她惊得早早地醒了过来。 醒了索性就不睡了,她揣了钱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素包子,打算给季小弟带着去野餐。 季小弟已经放了暑假,这些天都住在乡下,一大早跟着拖拉机来了城里,一起的还有赵三明几人。 几人还以为阮棠不放心他们自己去水库,特意送他们去,一个个感动不行。 秋山水库在红阳县北面,机械厂的自来水就是从秋山水库供的水。 季小弟的同学们就在秋山水库的下游玩耍,上游被自来水厂圈了起来供水。 秋山水库的水每天都会检测,所以很安全。来得早的同学已经戴着草帽在水边钓鱼了,盼着钓上一条大鱼解解馋。 季小弟刚到地点,就有同学招呼他们快来。 看得出来,季小弟与同学们关系处得已经不错。刚入学时还与城里娃格格不入,现在已经融入了一个集体。 阮棠将买的包子交给季小弟后,“去玩吧,嫂子在周围转一转。” 季小弟大人似的叮嘱阮棠被往深水里去,被阮棠拍了一下脑袋,“啰嗦,你嫂子,我要你教?尽瞎操心,快去玩吧。” 季小弟被阮棠赶走后,就去水库边走一走。 谁想,她竟然遇上了卷着裤腿的柳湘云,摸到了一个大龟。 两人面面相觑。 柳湘云:……完了,龟甲还没炮制好,讨债的就上门了。 阮棠:……完了,她词穷了,怪她平时不太善于套近乎。 第94章 好言难劝送死鬼 四目相对。 阮棠扬着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指了指柳湘云手里的龟:“我刀子用得不错哟。” 三分钟之后,阮棠给柳湘云上了一课解剖龟学。 柳湘云接过一点刀痕都没有的龟甲,大方地将龟肉让给了阮棠。 阮棠当下就借了火,裹了个红泥烤龟。 等龟熟的间隙,两人涣散的眼神又情不自禁地对上了。 柳湘云干夸:“你的刀工真的不错。” 阮棠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夸了回去。“你的卜卦也挺准的。” 又是诡异地沉默。 直到烤龟熟了,两人分食了烤龟。 第一口吃完,便是惊为天人。 柳湘云顿时觉得以前的龟龟都浪费了! 第二口吃完,就没了。 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还没吃够。 阮棠没错过柳湘云眼里的惊艳:“好吃吧?” 柳湘云狂点头:“好吃,太好吃了!” 阮棠看着柳湘云的新龟甲,怂恿道:“烤鱼烤龟都好吃——不如,你用你的新龟甲算算,哪儿东西多,咱一起去兜它。” 柳湘云一听这有道理啊,正好,她也可以试试新龟甲用得顺不顺手。 柳湘云虔诚地到水边洗了个手,往新龟甲往地上一扔。 西北。 物产丰富。 阮棠悠哉地等着,原本以为柳湘云至少要砸个三五次,谁想她才丢了一次就收了手。 “龟甲在手,天下我有!跟着我,保你嘴巴停不下来。”柳湘云好顿时豪气万千。 柳湘云为了捉龟,特意带了好几身换洗的衣服,她与阮棠身量差不多,借了一身衣服给阮棠。 有了干衣服,阮棠不带半点儿犹豫地跟着柳湘云下了水。 秋山水库的西北面靠山,只能游过去。 到了西北面后,两人就开始摸龟。 据柳湘云摸了百八十只老龟的经验,随着入夏水温升高,龟喜欢往淤泥里钻,或者是岸边的树荫底下。 两人十分保守地在岸边的树荫底下搜寻了一圈,毫无所获之后便将目标转向了水底的淤泥。 这一回,两人一潜下水就摸到了一个龟。 阮棠朝着柳湘云竖起了大拇指,“你的卦有点东西。” 柳湘云点头,“毕竟是新龟甲,总要拿出几分水准来。” 两人摸了三个后,两人就回了岸边的树荫底下。 阮棠杀龟,柳湘云裹泥。 等着龟熟的间隙,就看到了一个人影摸了过来,是徐二姐家的秦大妞。 她拿着鱼篓在水里兜鱼。 自打徐二姐看透了之后,对徐二姐夫非打即骂,对一双儿女更是漠视得彻底。儿子秦小阳还能凭着一张嘴哄点儿吃的,秦大妞就被忽视得彻底。 要不是实在是饿得厉害,也不会冒险来水库摸鱼。 两人并未出声制止,这年头,这般大的孩子一入夏就是在水库里泡着过的,既能消暑,运气好时还能带点鱼虾回家改善伙食。 谁想,阮棠刚杀了第二只鳖,就听到水面上传来了一阵阵慌乱的呼救声。 阮棠忙抬头,竟然不见了秦大妞。 与柳湘云对视一眼后,双双顾不上手里的东西,就往水里去。 阮棠深呼吸,往水里潜了下去。 十秒钟后,她终于看到了秦大妞。 阮棠正要朝着她游过去,就看到了一个人已经勾住了秦大妞将他往岸边带。 柳湘云见到这一幕,连呛了两口水,双脚慌乱地在水里乱腾,阮棠忙带着她从水里出来。 一回到岸边,柳湘云呛咳了好几口水。 柳湘云咳红了脸,犹豫地道:“刚刚——你看到了吗?” 阮棠轻轻点头,“你也看到了?那就不是我眼花了。” 就是刚刚,那个男人一手勾住了秦大妞的脖子,一手却从背后将手伸到了秦大妞的大腿根部。 柳湘云:“我也在水库里救过人,但是,那个动作完全是多此一举。就好像是特意为了占便宜一样!” “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换了干衣服后就往岸边去。 等她们赶到时,听到救人的是机械厂的高主任时,阮棠的一颗心就开始下沉。 这他娘的狗东西,就是故意占便宜的。 自来水厂的领导逢人就夸高主任大义,一听到有人呼救就去救人。救了人后,高主任一边为秦大妞做心肺复苏,一边做了人工呼吸,才将人救活了。 秦大妞咳出了好几口水,已经悠悠转醒,听到是高主任救了她,扑倒在他的怀里大哭。 阮棠拿了柳湘云备着的干衣服,想要给秦大妞换衣服借以远离高主任。 谁想,秦大妞却不愿意跟着阮棠走。“她跟我家不对付,我怕。” 阮棠气笑了,只当小孩子不懂事又劝了几句,“你不放心跟我走,那你跟这个阿姨去换衣服,总可以吧?” 阮棠指了指柳湘云。 秦大妞瑟缩在高主任的怀里,“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这回,轮到柳湘云气笑了:这小姑娘有些不知好歹呀。 高主任无奈地拍了拍秦大妞的肩膀,“阮师傅别见怪,小姑娘是落了水受了惊,这才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有依赖。” 最后,在高主任的陪同下,借了自来水厂的休息室,由一名女工人给秦大妞换衣服。 因为是大人的衣服,女工人还将长出一大截的衣服给粗粗地收了收。 阮棠不耐烦跟去看,与柳湘云气鼓鼓地分食了龟肉。 “好言难劝送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柳湘云拍了拍阮棠的肩膀,“想开点,别看小姑娘人小,说不定比谁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阮棠深以为然,两人吃完后处理了火星子就回头去找季小弟和同学们野餐的下游。 等到了地方,就看到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同学们却围成了一圈站在了树底下。 “出什么事情了?”阮棠挤进了圈里,就看到季小弟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身边是高沁,高主任的女儿。 阮棠微挑眉,再次询问出什么事情了。 季小弟缩了缩脖子,没等他回答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高沁在河边洗菜,不知为何突然看着河面突然身体抖了起来,越抖越厉害就栽到了水库里。岸边都是淤泥,高沁踩了几脚滑了出去。 眼瞧着就要出人命,季小弟奋不顾身地跳入了水中将高沁给救了上来。 阮棠看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高沁,心中大概猜到了应该是高沁看到了高主任,所以才可能害怕得发抖。 “沁儿,你咋弄成这样子?” 高主任不知何时过来的,紧张地拉着高沁左看右看,活脱脱一个好父亲的模样。 高沁吓得颤了颤,牙齿都在打颤。 阮棠瞪了一眼季小弟,小声地道:“臭小子,等下再跟你算账!别拖我后腿” 一转过身,对上高主任,阮棠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大喊一声:“亲家公!” 季小弟被这一声“亲家公”雷得外焦里嫩,回过神后小脸涨得通红。 但是他事先得了阮棠的吩咐,知道她要搞事情,乖乖地不去打扰。希望他嫂子能看在他如此乖觉的份上,不计较他下水救人的事情。 第95章 不过小小的挟恩图报而已 高主任沉着脸转过身:“阮师傅,慎言!” 高主任脸上的温和的笑容绷不住了。 阮棠依旧笑呵呵:“亲家公,你也太见外了。两孩子都已经这样那样了,你好歹也要叫我一声亲家姐姐。” 阮棠一脸欠兮兮地扬着头,等着高主任叫她一声“亲家姐姐”。 高主任脸沉得能滴出墨来,“阮师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容我问一问我女儿。” 高沁被高主任从地上拖了起来,拉起就要走。 却被阮棠横插一脚,拦住了。 “亲家公,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骂孩子也已经晚了。如果你方便的话,咱回去就请厂里领导来你家谈定亲的事情。” 阮棠眼珠子一转,视线就落在了高主任紧攥着高沁的手上。“哎哟哟,亲家公,你把我弟妹的手都攥红了。” 季小弟愣是在大夏天吓出了一身激灵,他嫂子平时最疼他,这回不惜要卖了他,看来所图甚甚甚大。 所以,在季小弟一接收到阮棠的眼神示意,上前与阮棠一道儿,掰开了高主任的手,将高沁拉到了在自己的身后。 季小弟的同学起哄声起,大喊着:“季南川,高沁,结婚!原地结婚!” 这其中就数赵三明喊得最起劲。笑话,那可是他兄弟要结婚,那就跟他结婚一样一样的! 高主任想要去抓高沁,谁想赵三明领头,带着同学们将季小弟和高沁给围成了一圈。 阮棠轻嗤了一声,就高主任那一米六二的身高,想要挤进圈里,除非他拉得下脸,钻同学们的咯吱窝。 高主任深吸一口气,沉着脸看向阮棠。 “阮师傅,你想要替小叔子娶我女儿的心,我可以理解,毕竟我女儿优秀,但是你总要让我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主任话落,就有热心的赵三明将季小弟英勇救了高沁的事情说了。 这其中,赵三明还格外特意地强调了水边多淤泥,两人还摔在了一起,嘴都碰上了。 阮棠乐得勾唇,赵三明干得漂亮,应当奖励个大鸡腿。 “一派胡言!” 高主任气得发抖,“阮师傅,你们家是想要挟恩图报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往后季家的家风都要蒙一层灰。 柳湘云紧张地望着阮棠,她见识过高主任的肮脏手段,再看他的亲女儿怕成这样,多半脏手极可能伸向了亲女儿。 柳湘云只觉得这一回合对峙大抵是要输了,阮棠就算是再能耐,她一个嫁过来的新媳妇也做不了季家的主儿。 就在柳湘云考虑着要不要将高主任套麻袋打晕时,阮棠开口了。 “挟恩图报吗?这么说高主任也承认我季家于你有恩了。” 阮棠巧笑涟漪,“不过小小的挟恩图报而已,要是高主任不答应,我说不定还想强买强卖了。” 轰! 高主任的脑袋都要气炸了,他养了高沁十三年,眼见着就要长大,竟然要被人强买了。 阮棠可不顾高主任的黑脸,一口一个亲家公,热情地要跟他商量定亲的事宜。 趁着阮棠缠住高主任的间隙,柳湘云一声招呼将同学们都带走了,招呼大家去大马巷去吃定亲酒。 等人都走完了后,高主任真诚地道:“阮师傅,我女儿还小,等过几年,如果你们家还愿意结亲,我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啧,再过几年,小姑娘能不能活着长大都俩说。 阮棠一口咬定了她就要挟恩图报,回去之后她就张罗着请媒人一道儿去高家提亲。 为了逼高主任答应,媒人一定要有社会地位。 她如今被停职停薪调查,请机械厂的领导是不合适了,只能往外面请。 这时候,阮棠才深觉人脉圈子不够野啊。 思来想去,也只有县一医院院长姜海桃最合适。 柳湘云一听要找媒人,忙推荐他哥。 两人一拍就成,分头去找人,约定好了在机械厂门口集合。 半个小时之后,一群人在机械厂门口集合,大家一齐去了高主任家的独幢小院。 毫无意外地,吃了闭门羹。 此时,杨厂长的助理正开车将杨厂长送到市政厅去交半年报告。谁想也吃了个闭门羹,一打听竟然听说了米书记去了机械厂。 杨厂长吓了一跳,这是上门突击检查吗? 忙让助理开车回了机械厂,不等杨厂长询问,看门的钱大爷忙将事情噼里啪啦地说了。 杨厂长赶到高家小院时,看到那媒人的阵仗惊呆了。 不光有红阳县一把手还有公安厅厅长,还有红阳县最大报社的社长,红阳县第一医院的院长,就连罐头厂厂长也来了。 还有一位眼生的,竟是省城最大医院的蒲院长。 杨厂长伸手与蒲院长握手,蒲院长这个六十出头的小老头十分友好地握住了他的手。 杨厂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还记得当初他们的营长受了伤,子弹取不出来,军区医院连夜给转到了省一医院。最后就是这个蒲院长亲自动的手术取出了子弹。 他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蒲院长,竟然是为了季南烽的弟弟来说亲的。一个十三岁的小子,说门亲事,用得着这么大的动静吗? 季南烽真是好本事,这才转业半年,这是各路神仙都摸到门路烧到高香了。 高主任原以为阮棠只是请了些来人充数,谁想各个都是大有来头。 这回,不用杨厂长施压,高主任就将人都放进门了,还殷勤地翻出了茶叶,招待众人。 他不过就是机械厂一小小主任,要是为了一己私欲,真得罪了人丢了铁饭碗可就得不偿失了。 “阮师傅,你们家能看得上我女儿,是我女儿的荣幸。聘礼什么的,你们家看着办吧,等过几年孩子大了就让他们结婚。” 高主任为了保住这饭碗,暂且咽下这一口气。 打定了主意只要高沁一回家,他就将她给强了。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说她被人糟蹋了,他就不信季家会要个不洁的媳妇。 谁想,阮棠却要让高沁直接住到季家,理由很简单。 “我们家季小弟是出于好心救了高沁,两孩子的名声都已经坏了,未免以后成为一对怨偶,还是要从小就开始相处打好关系。” 高主任都快气疯了,这事搁谁家都离谱吧? 他好言好语地劝阮棠讲讲道理,谁想,却被米书记给拍案定了。“阮棠同志不愧是我们的好同志,如此既兼顾了上头倡导的自由恋爱,又兼顾了我们国人根骨里的保守。” 当天,高主任连自己女儿都没见到,就把女儿给嫁了。 季南烽下班时,就见钱大爷冲上来跟他说恭喜。 季南烽一脸莫名,他有什么好恭喜的?他们家可就剩他一个赚钱的。 第96章 做错事了还要拿棍子揍他? 季南烽回到大马巷,一推开院门,就看到屋子里满满当当两群人。 一群是季小弟的同学们。 一群是身居要职的大忙人。 季小弟最先看到季南烽,他总算想起了他还有个哥哥! 嘶,他这是从啥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有嫂子就够了,他哥就是多余的……为了小命着想,这种心里话不能让他哥知道。 季小弟突然想起来,他嫂子是不是也忘了自己还有个男人了? 唉,他哥可真没用。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是同一个爹娘生的,他嫂子待他像亲弟弟,待他哥就不像是亲男人。 季小弟忙给阮棠通风报信,阮棠一听脑袋都炸了,难怪她一直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她只顾着跟高主任打擂台,却将季南烽给忘了。 这回完蛋了。 季南烽已经从季小弟的同学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还顺便抽了个空见了他的未来弟媳妇。 季南烽只觉得脑袋突突,一进堂屋就听到了米书记感谢阮棠及早地发现了钉螺,又研制出了吡喹酮。让红阳县免了一场大灾祸。 米书记几人与季南烽是老相熟,知道他们夫妻俩有话说,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可是蒲院长却不愿意走,他好不容易见到了阮棠,劝她去省城医院就职,还说一去就是外科副主任,等熬一两年资历就是主任。 阮棠紧张地觑了一眼季南烽的神色,心里已经快哭了。 蒲院长,知道你您老嘴皮子溜,劳烦您可别说了。她家后院要起火了,快将她都要烧没了。 偏偏季南烽却神色自然,还问蒲院长工作时间和薪水咋安排。 “至于薪水,按照主任那一档发,再加上各种补贴,一个月能有186元。省一医院医生多,只要阮棠七天能排两天班就成,但是要求带两个学生。” 柳湘云看到阮棠都快跪了,她戳了戳苗管事的腰,苗管事轻咳了一声,十分有眼色地将人往阮家引。“不知蒲院长认识阮从谦先生吗……” 那头,季小弟也将同学给遣了。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了季家四人。 季南烽坐在上首,阮棠殷勤地为季南烽倒了茶水,然后静站在他的旁边,鼻观鼻眼观眼,十分乖巧。 季南烽神色轻轻,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坐那儿。” 阮棠呐呐道:“不敢。” “长嫂如母,你做得很好,你当得这个位置。” 阮棠忐忑地扶着八仙桌的桌沿,到了右手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等阮棠坐下后,季南烽才看向堂下站着的两人。“你们都已经十二岁,不是两三岁,应该知道婚姻并不是儿戏。今日你们嫂子,是顺应形势而为,你们应当知晓。” “你们二人,对这桩婚事可愿意?” 季南烽先看向了季小弟,季小弟有些扭捏,看了一眼一直垂着头的高沁。“我应该对高沁同学负责的。” 阮棠无言地张了张嘴,这事是她太莽撞了。 前世她死时国内风气开放,男女离婚再娶再嫁都是家常便饭,她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那时候,她当时只想着如何将高沁从高主任的魔爪里救出来,等过些年,孩子大了有喜欢的人完全可以再解除婚约…… 她很清楚,等季小弟到了能结婚的年纪,早已经改革开发,就这定亲不定亲问题不大。 她知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这在他们眼中,是一辈子的顶顶重要的大事。 但是如果重来一次,她想,她还是会抓住这个机会将高沁弄出来。因为高主任这人向来奸猾,这个机会不容易。 再者,高主任在听说高沁被季小弟抱着上岸,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极可能今晚回去高沁就要遭殃。 季南烽又问:“你知道负责是什么意思吗?” 季小弟坚定地回答:“我知道,就像大哥对嫂子一样,别人欺负媳妇就要站出来为她出头。也像爹对娘一样,死了也要将抚恤金交到媳妇的手里。” 季南烽点头,问高沁:“高同学,你对这桩婚事可愿意?” 高沁缓缓地抬起头,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浑身颤抖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我不敢奢求这些。我只求你们能收留我,别让我再回高家。我什么都会做,我吃得很少。” 季小弟蹲在高沁的身边,急急地道:“我家又不是买童养媳,家里的重活累活自然有我大哥。” 季南烽一直紧绷的脸,又一瞬的龟裂。果然是他的好弟弟。 万幸季小弟又补了一句,“再过几年,等我长大了,自然有我做。不需要你做这些,你只要好好读书就好。” 高沁摇头,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你不懂……” 被阮棠逼得急了,高沁就捂脸痛哭。 “行了。”季南烽打断了两人没营养的叽叽歪歪,“你们就先处着,等过几年要是没不乐意就直接结婚。” 季小弟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高沁,他去季奶奶那屋。 阮棠磨磨蹭蹭地洗了澡后,才回屋。 一进屋,看到季南烽一身水气地坐在桌边在看书,就连她进来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阮棠转身就出门,等门一关上,季南烽就从书里挪开了眼,阮棠刚刚什么话都不说就出了门,是在跟他怄气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季南烽也端不下去了,三两步地到了门边。 刚想开门,就看到阮棠去了洗衣槽,拿起了一根洗衣棍…… 季南烽气得差点儿没原地升天,阮棠做错事了还要拿棍子揍他??? 行啊,他等着阮棠抡着洗衣棍揍他。 吱呀。 门开了。 阮棠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又将门给锁上了。 季南烽:很好,至少还知道揍他前把门锁上,没让他颜面尽失。 等了好久,季南烽也没等到棍子落下来,直到衣角被人拉了拉。 季南烽转头,一见阮棠直挺挺地跪在搓衣板上,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真的不至于,他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让阮棠意识到错误,这么直白地对上高齐,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至于季小弟,一个糙小汉子,能救一个小姑娘,是三生难求的大善事。要是两人以后瞧不对眼,再找就是了。 “老公~我错了,你要是打我骂我,我都没二话。” 说完,还将洗衣棍给呈了上去。 阮棠可怜巴巴地望着季南烽,“老公,是我欠考虑,没考虑到咱季小弟的名声。” 季南烽一听,就知道阮棠这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季南烽接过洗衣棍,“把裤子脱了。” “啊——” 阮棠捂着臀部不干了,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被脱裤子打屁/股?那她的脸还要不要? 季南烽可不跟阮棠废话,脱了她的裤子,在臀瓣上抽了两洗衣棍。 阮棠又羞又疼,梗着脖子不认错。 第97章 抢人大战 季南烽又落下了两棍子,臀瓣又红了两分。 阮棠就这样咬紧牙关不松口,一直挨了六下不轻不重的棍子,阮棠终于没绷住脸皮,捂脸哭了。 太丢人了,她好歹就要做妈的人竟然被脱了裤子揍。 也不知道外头的季小弟和高沁会不会听到? 季南烽一见阮棠哭了忙丢了洗衣棍,他也没下重手啊,咋就哭上了呢。再说不是阮棠刚说了,任打任骂,咋还说话不算话了? 季南烽将阮棠抱在了怀里一顿好哄,总算让她止住了哭声。 “是我错了,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季南烽的大掌说揉着伤处,浑圆入手,揉着揉着两人的气息都变得火热。 一声娇羞的轻呼声从阮棠的口中溢了出来,她慌得捂住了嘴。 “我还生气,哼,没原谅你。” 季南烽配合地点头,“是,是你没原谅我。一会儿我表现好,你能不能原谅我?” 季南烽说到做到,卖力地埋首表现着,阮棠倒在被褥之中,双手紧攥着床褥,脖子绷得笔直…… 猛地,那一根弦突然断了,阮棠全身拱起。 就是这时候,季南烽翻身而上。 阮棠就如一艘小舟,在被褥之中沉沉浮浮。 不知过了多久,阮棠抽抽搭搭地求着季南烽饶了他。 季南烽捏着阮棠的下巴,惩罚地咬了阮棠的下巴,“往后,我不在时不可再跟高齐对上。要是实在是忍不住,就让人去寻我。” 阮棠这才知道季南烽是担心她的安危,一颗心熨烫不已。 前世,她与徐彦貌合神离,她早已经习惯了凡事自己拿主意,有事也自己扛着。 重生一回,她原也只打算借种生下娇娇,再到后来给娇娇一个完整的家……可处着处着,这日子好像变得开始有颜色,季南烽撑起了天和地,她可以肆意地奔跑。 这一夜,阮棠累极,却睡得极香甜。 梦里,娇娇要结婚了,她挽着父亲季南烽的胳膊站在红毯的另一端,她歪头问父亲季南烽,“爸,你跟我妈的经历这般传奇,你们两人的感情是不是也特别的激情四射。” 父亲季南烽笑着摇头:“我要是激情四射,你妈怕是早被我吓走了。非要说的话,我是温水,你妈是青蛙,我温吞吞地煮着她,让她放下戒备陪我一辈子……” 等阮醒来后,嘴角都是翘着的,但是梦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季家添人这么大的事情,阮棠当然要告知季奶奶。 咳,她当然不是羞得躲回乡下。 回了一趟青云大队后,她与季奶奶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季奶奶一口肯定阮棠做得对。还让阮棠等周日休息时,将小姑娘带回家来玩玩。 阮棠在乡下陪着季奶奶住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就回了机械厂。 刚到机械厂,就被厂办的人请去了会议室。 看着黑板上写着的几个大字:阮棠同志严重违反厂规的调查结果公布大会。 厂办给阮棠安排了最下首的位置,只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堂中,等着接受审判。 阮棠低头讥笑,高齐可真是小心眼,这么快就忍不住对她下手了。 阮棠坐下之后,高齐站在上首,义正言辞地道:“大家都知道我跟阮师傅成了亲家,但是大家放心,我们厂办一直是本着公正公平的原则进行调查,没有丝毫地包庇……”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季南烽倚在会议室门口,“打断一下,厂办邀请了各科各部门的代表,却独独漏了保卫科,是怕我包庇吗?” 高齐丝毫不退缩:“季科长和阮师傅是夫妻,理应避嫌。” “我们夫妻俩坦坦荡荡,既然组织上要我避嫌,那也成。” 季南烽拖了一把椅子,大喇喇地坐在了阮棠的身边,“我今日就只是作为家属旁听。” 高齐的脸有一瞬的僵硬,季南烽这目中无人的坐姿,手圈着阮棠的椅背,以保护者的姿态将阮棠护得结结实实。 这是摆明了处理结果要是不满意,他就要闹。 高齐只一瞬就恢复了神色,如果这一次季南烽要利用权势护住阮棠,那就正好将他也一道儿开了! 到时候,他倒是想看看季家怎么护住高沁。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针对阮棠同志的调查会议就开……” “等一下,我们维修部门的全体工人要求出席会议。” 说完,几十人全站在了阮棠的身后,一副以阮棠马首是瞻的架势。 高齐黑着脸,直接宣布,“举报内容属实,阮棠迟到早退,时常翘班去办私事。请假表里也没有阮棠的任何请假记录……综上所述,决定开除阮棠同志。” 阮棠笑着站着起来,“厂办开除我,也不找我了解情况,是不是草率些?说不定厂里给我开了特例,让我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 “阮棠同志,说谎也要打一打草稿。你一个小小修拖拉机的,凭什么让厂里对你特批?” 听到高齐这般贬低阮棠,维修部门的学徒工们不干了,叫嚣着让高齐好好说话。他们都是阮棠带出来的,阮棠有多大的本事他们很清楚! 阮棠抬手示意学徒工们安静,“说不定就凭我拖拉机修得好呢?” 高齐嗤笑了一声,“呵呵,你可真敢想。” “不是阮师傅敢想,是我们几位领导敢做!” 杨厂长走得急冲在最前面,身后还有几位厂里的大领导们。 杨厂长的助理拿出了当初与阮棠签订的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当初我们几次三番请阮棠同志来机械厂都遭到了拒绝,厂里为了吸引人才特批了她只要晚上抽空来上班就好。” “高主任真是好大的口气,一小小修拖拉机的,凭什么让厂里特批?就凭她半年时间就教导出了四十八名要学徒工,这些学徒工半年之内就已经独当一面!” “各位应该都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你们难道不清楚这种技术工三年能出师都是师父不藏私肯教,那阮棠同志半年教会了四十八名学徒工是什么,是师者仁心,是大爱无疆,是无私奉献!” “我已经让助理整理了阮棠的上班时间,你们下班睡觉时,她时常整宿整宿地泡在厂里,半年几乎上完了三年的班。就这你们他娘的还有脸她旷工?” 杨厂长是气得狠了,连脏话都骂了出来。 机械厂书记递给了杨厂长一个搪瓷杯,让他冷静冷静。“厂办的权利越来越大了,开除厂里骨干人员都不需要知会我们几个老东西了。” 高齐被一连番质问,给震在了原地。 “冒昧叨扰一下,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开除了阮棠同志,不知阮棠同志可有意向来省城第一医院当外科副主任?” 蒲院长话音才落,又有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阮棠同志您好,我是京市协二医院的副院长宗玫,不知阮棠同志可有意向来我们医院做外科主任?” 蒲院长惊了,他一直以为宗玫是杨厂长的客人,没想到竟然是同行来抢人的。 昨天蒲院长在大马巷寻人吃了个闭门羹,只能今日上机械厂来了解情况。他到的时候,宗玫已经在喝茶了,后来他还没开口打听,谁想遇上了机械厂要开除阮棠的大喜事,他就赶紧跟来找机会抢人。 “不行!” “不可!” “阮师傅是我们机械厂的大师傅!我们厂离不开她!” 机械厂的老领导们急了,他们还指望着阮棠将学徒工都教导出师后,再调她去研发部门。 他们早从学徒工们的口中了解到,阮棠的脑中有很多的先进的改进拖拉机性能的想法。 “阮师傅,你放心,厂里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全场哗然,厂里这般不留情面为了一个技术工出头要磨刀霍霍向厂办主任,这还是头一次。 “我媳妇是你们想开就能开,想留就能留的?” 一直没出声的季南烽拍了拍裤腿上灰尘,站了起来。“蒲院长,宗院长,我想我们可以聊一聊你们医院能提供的福利。” 蒲院长脑子转得飞速,协二医院是京市乃至全国数二的大医院,他们省一医院虽然在沿江几省算是不错,但是跟协二却不能比。 所以,为了提高赢面,他决定将给与阮棠的位置提一提。 蒲院长:“只要阮棠同志答应,我院愿聘阮棠同志为副院长!工资加上福利是236,其他的还是跟我之前说的一样,一星期坐班两天,带两名学生。不知道阮医生意下如何?” 全场哗然! 省一医院还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一床难求的大医院吗?怎么会为了一个修理师傅开出一个副院长的职位? 工资还高了将近三倍! 宗玫有着全国第二医院的底气加持,不急不缓地道:“外科是大科室,外科主任一月各种福利算上大概也就300出头,我们医院已经为阮棠同志准备了两居室。”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外科主任的工资三百出头,这可比季南烽和阮棠两人合起来的工资还高。季南烽辞了职跟着去京市,光是阮棠一人的工资就能养活两人了。 “感谢两位院长的看中,容我回去考虑两天,我再给二位答复吧。” 说实话,阮棠是心动的。 京市的协二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医院,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病人,遇得上各种疑难杂症,可以让她的医术都到历练至更精进。 在机械厂上班本就不是她的本意,只是想着临时搭把手帮机械厂渡过难关,后来又有血吸虫病才会在机械厂待了那么久。 如今有了开除的契机,她正好离开。 两位院长得了阮棠的准信,也不再多做纠缠,离开了机械厂。 等外人一离开,杨厂长几人就开始劝阮棠,无奈阮棠去意已决。 几人又开始让季南烽帮忙说说好话,季南烽更是冷漠,“有一就有二,我媳妇要是再留下来,回头阿猫阿狗都能来踩一脚,那可真是哔了狗了。” 季南烽说完,就牵着阮棠走了。 维修部门的四十八名学徒工们红了眼,目送着阮棠从二厂房收拾了东西。 从二厂房出来后,阮棠拿出了两本书。 她把书交给了杨晖,“其实,我早已动了离开的心思,这是我抽空写的书,都是关于拖拉机的,你们可以传阅,说不定能给你们一点儿启发。” “维修部门不是长久之计,过几年等你们对拖拉机了解地更透彻后,可以试试转去研发部门。往后,不管是拖拉机,还是汽车,研发是一条好路子。” 四十八名学徒工没想到阮棠就算是离开,也为他们准备如此大的礼物。 一直送在机械厂门口,阮棠摆摆手:“回吧,我在此祝诸位往后前程似锦,不忘初心。” 阮棠潇洒地走了,四十八名学徒工们却意难平。 他们一番窃窃私语之后,转头就将厂办的办公室给砸了。 末了,还摸去高齐的小院子,将他院子都给砸了。 会议室里,以杨厂长为代表的机械厂领导班子对厂办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并且将高齐降为普通干事以儆效尤。 高齐回到小院后,看到院子被砸得一团糟,更是气得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等他晕了半小时后醒来,发现自己屁/股底下黏糊糊的,一摸竟然摸出了一团牛粪,气得忍不住跳脚大骂。 附近小院的家属们听到高齐的骂声,震惊不已。毕竟高齐一直端的是要老好人的人设,狰狞着脸、上蹿下跳地骂人更让人害怕,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高齐收拾了三天,才将院子收拾好。谁想,就有厂办的同事来通知他,让他搬院子。 “高干事,你已经不是厂领导,所以不能住在这儿了……” 就这样,高齐被他的旧部下盯着搬了家,搬到了工人住的家属楼。 好巧不巧,正好是关医生他们的房子。 高齐觉得这房子不吉利,要求厂办给换一间宿舍。 厂办的同事直接拒绝了,摆明了高齐已经被厂领导给嫌弃了,他也没有必要再围着他转,如今主任这位置空着,他可没功夫在这儿浪费,他得走走关系去。 秦大妞听到动静开了门,一看到隔壁搬来的是高齐,欢喜不已,凑上去帮高齐忙上忙下地搬东西。 高齐看到秦大妞,心思一动,不再要求换房子。 第98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回家后,阮棠数次想与季南烽商议工作的事,都被季南烽给打岔了过去。 季南烽陪着阮棠回了阮家吃了午饭,就回机械厂上班了。 阮父也听说了京市和省城的医院向阮棠抛来了橄榄枝,阮父的建议当然是京市的协二,大医院病人多更有利磨医术。阮棠想从这条路上走下去,选择协二相当于走了不少弯路。 至于季南烽会不会反对,这不在阮父的考虑范围之内。 女人从医本就比男人更艰难,所以才更需要家属配合,季南烽不是那等不允许女人高飞的男人。阮父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阮棠临出门前,阮父还叮嘱她切记不可在这个节骨眼怀孕。 “你们还年轻,等事业稳定一些,想要多少个孩子都成。” 阮棠抿着嘴不言语,转身就走了。 等阮棠走后,阮母埋怨阮父手伸得太长,阮父留下三个字“你不懂”,背着手悠哉地去了医院。 季南烽喜食海鲜,阮棠特意将家中存着的海货泡发了,想了想,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瓢灵泉水倒入砂锅中,小火煮着。 她打算做一锅海鲜粥,再蒸一锅馒头。 砂锅搁在井水中放凉,刚想要揉面粉季小弟和高沁就放学回家了,两人洗了手跟阮棠一起来。 到了五点半,季南烽和贺昆骑着自行车来了。 许是察觉到气氛诡异,饭桌上谁也没多说一句话,吸溜地喝完了海鲜粥后就散了。 阮棠和季南烽洗漱了后回房。 阮棠殷切地勾着季南烽的手指头,季南烽叹了一口气,将阮棠抱在了腿上。 “我哥已经打听过,协二确实有一个副院长叫宗玫,这回也确实是为了招你而来。” 季南烽顿了顿,艰难地道:“你想离婚吗?” “啊啊啊!!!季南烽你不做人!”阮棠嚎抱着季南烽的脖子就是一阵乱啃,“你睡了我才半年就腻了?” 季南烽忙将阮棠挪开些,“没腻,我没腻!” “口说无凭,你要如何证明你没腻?”阮棠气红了脸,就连小脸也气得圆鼓鼓的。 季南烽被阮棠磨得没法,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避子套…… 一声惊呼响起,阮棠又被摁在了季南烽腿上。 两人亲密无间地交缠着,才让季南烽的心渐渐地定了下来,也让他下定了决心。 不过是分居两地,如果阮棠不愿离了他,他就是翻山越岭徒步也会走到她的身边。 “现在,你知道我有没有腻了你了?” 季南烽发了狠地折腾,不多会儿,阮棠的满腹的抱怨只剩下求饶声。 阮棠哼哼唧唧地伏在季南烽的胸前,“哼,谁让你要离婚的。” “小没良心的,我是怕耽误你的前程。” 季南烽咬牙切齿地道,火热的掌心扣着细腰,不让她躲避,惩罚地弄了一顿这才解了他的怨气。 “从红阳县到京市,不过四天,我攒两个月的假就能看你。”季南烽想了想隐晦地说,“这里的项目约莫过两年就能结束,到时候我上京市找你,以后我就让你养我。” 这一晚,季南烽如恶狼一般,翻来覆去地折腾着阮棠,从桌上到床上,又从床上到浴室,一直到天边破晓,才放过了她。 阮棠昏睡了过去,季南烽才将人抱在怀里,才发泄了最后的爱意。 湿透了的碎发缠在阮棠的唇边,季南烽轻手拨开,在唇边落下旖旎一吻。 “今天我放你自由,是你不要的。以后你要是敢跑,我就算是打断了你的腿,也要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 季南烽撂下了狠话后,才将阮棠拥在了怀里。 他的手附在阮棠的腹部,如果这里有个孩子就好了。这念头刚起,就被他挥去了,他无法忍受阮棠一个人怀孕生子,他到底还是不舍得阮棠受一点儿罪。 转日,季南烽没少折腾阮棠,但是都是带着避子套。 阮棠愁呐,院子里的葡萄藤都活了,七夕也到了。 她将家里全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季南烽藏起来的避子套。但是偏偏,箭到弦上之时,季南烽又能摸出避子套来,气得她牙痒痒。 她要是反抗,就被季南烽摁着一顿无差别收拾。 依照与蒲院长和宗院长的约定,三人在县一医院见面。 阮父作为家属也参与了会谈,直到中午会议室的门才开了。 阮棠请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后,将两人送到了车站。 回到大马巷时,阮棠恰好看到柳湘云又在家门口丢龟甲。 这个新龟甲是她们一起在水库里摸来的。 “什么破玩意儿,我是卜问出门迈左脚还是右脚,居然给我丢出个下下签来。” 柳湘云不死心地又连丢三次龟甲。 第一次:“今日不宜出门。” 第二次:“适合在家苟。” 第三次:“晚了。” “封建迷信残害无知少女……”柳湘云还没骂完,就听到耳边响起了阮棠的声音。 “这龟甲破了个口子了,要不要我给你剖个新的?” 柳湘云“啊”了一声,想起阮棠出神入化的杀龟技能,愣愣地让开了身子,让阮棠进门。 苗家的院子与季家的格局一样,只是苗家的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大的池塘用来养龟。 柳湘云拿了个兜子,捞了个龟,让阮棠杀。 三下五除二,龟甲就有了。 阮棠就蹲在柳湘云的身边看着她炮制龟甲。 柳湘云有了新龟甲,就想把旧的给扔了。 阮棠出声阻止,“不如帮我测一卦。” 柳湘云紧张地狂咽口水,她的老客户看到了她的专业过硬,主要要求她卜一卦了吗?! “你想测什么?” 柳湘云狂热地盯着阮棠的双眼。 阮棠眨了眨眼,现在收回自己的话还来得及吗?她心里装着事,咋就忘了柳湘云卜卦的时候神神叨叨。 “姻缘,运势,还是财运?” “都不想测吗?那测一测那条腿先迈,容易捡到钱?” “也不想测?那测哪个方位有八卦?” 阮棠生怕柳湘云再猜下去越来越没边,努力地组织语言。“你知道的,今天是七夕……” “七夕啊……”柳湘云恍然大悟,就在阮棠以为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时,就听到真诚地发问,“咋了?” “你们两夫妻过七夕吗?” 柳湘云点头,就在阮棠以为柳湘云找到了话头时,柳湘云又道:“我们要是不过七夕,那不是死翘翘了吗?我们每一天都很认真地过的。” 行吧,也不是没道理。 阮棠决定破罐子破摔,对算命先生隐瞒,那不是算不准了吗? 为了算准一点儿,阮棠决定实话实说。 从章小花和刘卫芳的七夕求子说起,柳湘云从没听过这么神奇的传说,“真的有成功的吗?” “听说有的。” “好想试试。” “我也好想试试。” 阮棠与柳湘云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狂热的跃跃欲试。 “不如,我们测测怎么才能让男人配合吗?” “包在我身上。” 柳湘云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抛出了旧龟甲。 旧龟甲落地而碎。 “没事儿,我有新的。” 柳湘云掏出了新龟甲,往地上一摔。 坦诚相见,上上签。 柳湘云一解读,一头雾水。 阮棠好奇地问:“卦上说了什么?” 柳湘云轻咳一声。“我这卦,一次都不大准。再来,我再来一次。” 柳湘云又往地上一甩,龟甲蹦跶蹦跶地落地。 犹抱琵琶半遮面,中签。 柳湘云不死心地又抛出了龟甲。 坐怀不乱老尼姑,下下签。 “这龟一定是处子龟,什么都不懂。什么破玩意儿,上上签竟然是坦诚相见,我跟我男人聊通宵,孩子就自己跑我肚子里来了?” 阮棠嘀咕着几遍“坦诚相见”,脑子里灵光一现:“难道是说咱们脱光光?” 柳湘云恍然大悟,“你这解卦的本事行啊,要不你再试试解解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还不简单,就是穿着透透的,比方说红纱白纱,若隐若现。” “那坐怀不乱老尼姑呢?” “这个有点难啊,难不成要寻个尼姑服穿着,来个角色扮演?” 柳湘云微眯着眼,看向阮棠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这人,能处。玩得够花。 两人相约着去国营商店买了纱布,笨拙地缝了两件纱裙。 等到夜幕降临。 季家还在吃饭,隔壁苗家的院子就已经有了动静,柳湘云笨拙地邀请苗管事赏月。 苗管事不解风情:“在你的龟池旁赏月?你回头会不会想杀龟?我真的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为了提高成功率,阮棠和柳湘云在做完了纱裙之后,又杀了一只龟。 一家一只炖了,给男人补身体。 饭桌上,苗管事被柳湘云哄着灌下了一只龟加龟蛋再加龟汤,打出来的嗝儿都带着龟味儿。 “这里看月亮比较清楚,你躺在躺椅上啊,我还准备了零嘴……” 阮棠隐约听到隔壁传来的说话声,忙招呼大家快点儿吃。 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隔壁这么早开饭,要是让小朋友听到声音就不好了。 等季小弟和高沁一吃完,阮棠就随便寻了个借口,让两人今晚住到阮家的小院。 季小弟扒拉着门不肯走,“嫂子,你是不是想抛弃我哥和我了?” “想什么呢?”阮棠掰开季小弟的手指头,再磨下去月亮都要下山了。“我就算是抛弃你哥,也不可能抛弃你。你安心吧。” “我就知道你要抛弃我哥,呜呜呜……” 阮棠忍无可忍,“闭嘴!高沁,将这小傻子给我弄走!” 高沁红着脸,将季小弟哄走了。 闲杂人等都被轰走了后,阮棠再三确认把门锁牢了后,一转身就被季南烽抵在了门上。 季南烽吃了大半个龟,这会儿只觉得小腹窜起了一团火,急需宣泄。 阮棠忙堵住季南烽凑过来的嘴,“不急,不急。我听隔壁说今天适合赏月,我们也寻一把躺椅在院子里躺会儿。” “有什么好躺的,都是蚊子。” 阮棠咬牙,“我点了艾草,保准一个蚊子都熏不到你。” 季南烽见阮棠真有兴致,只能随她去院子里。 阮棠从隔壁借了一把躺椅,此时正放在了葡萄架下。 “咦,我们家的葡萄藤呢,咋就只剩下一棵了?遭贼了?” 季南烽说着就要去看原本栽种了葡萄藤的土块,“好像是被人连根拔起的……” 隔壁,正在纳凉的苗管事,听到季南烽的声音,看了一眼旁边的矮小的葡萄藤,柳湘云这是去隔壁顺了一根葡萄藤? 苗管事刚想开口询问,就被柳湘云堵住了嘴。 然后,他就看到了柳湘云一身红纱欺了上来,满腔的龟直冲下腹…… 苗管事在沦陷前,还有心事想着,明日他要让人把黑市盯紧了,要是有卖葡萄的就给隔壁送去。 葡萄藤他们不白拿…… 季南烽职业作祟,检查周围的脚印,脚印很小,应该是两个女人。 季南烽唤了阮棠来,让她坐在躺椅上,脱下的鞋子与其中的一个脚印比对着…… “这是你的脚印,你把葡萄藤拔了做什么?” 季南烽问完久等不到阮棠回答,一转身就见阮棠一身红裙躺在躺椅上,若隐若现。 “咦,你的手怎么这么脏,我去打水。” 阮棠坐了起来,穿上鞋子,妖娆地去水井旁打了一桶水,抓起来已经楞在原地的季南烽的手塞进了水桶里…… 小手搓着大手,柔软的触感碰到哪儿都像是点火。 季南烽只觉得沁凉的井水好像都要沸腾了起来。 红纱透,却又不透。 吊着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想要一探红纱内究竟,又恐惊扰了红纱中的仙子。 阮棠有些着急,隔壁已经传来了隐隐的娇呼声,他们还停留在破案的环节。 所以,阮棠决定直捣黄龙。 “啊,这手好冷啊。” 阮棠抓着季南烽的手就探入了红纱内取暖…… 季南烽的手一抖,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去葡萄藤下!” 季南烽轻笑了一声,“不要告诉我,你种葡萄藤就是为了今日?” 阮棠有些惊讶于季南烽的敏感,但是她死不承认。 央着季南烽抱着她去了躺椅上。 红纱遮体。 妖冶的美,在月光下被放大了无数倍。 季南烽燃起了一种破坏欲,抓住阮棠的脚遍欺了上去…… 这一夜,娇吟声此起彼伏。 直到月沉,院子里才安静了下来,躺椅上已经一片狼藉。 第二天,季南烽刚出门,恰好隔壁的苗管事也出门。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然后互相点了点头。 他们都从彼此的身上闻到了艾叶香。 第99章 你现在压力大吗 阮棠等着调任通知,天天睡到九十点钟,才慢悠悠地去机械厂。 钱大爷得了杨厂长吩咐不得阻拦阮棠进出机械厂,所以,阮棠也乐得方便,日日往二厂房跑,不光给王工和简工打下手,还灵泉水管够。 乐的王工和简工进度都快了不少。 到了七月中旬,阮棠的调任报告已经下来。 杨厂长让季南烽去厂长办公室,他将阮棠的调任报告交给了季南烽。 季南烽接过,杨厂长就说起了正事。 “二厂房的设计图纸取得了很大的进展,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将图纸运送到省城的化工厂。” 季南烽闻言,忙坐正了身体,语气里难掩兴奋:“当真?” 杨厂长也同样兴奋,示意季南烽靠近,用仅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王工和简工已经完成了机翼的设计,如果这次的全天候高空高速截击机能研制出来,下次是不是可以造我们国家自己的大飞机?” “一定可以的!”季南烽坚定地道。 杨厂长也同样相信,国外势力百般阻挠他们研制出华国造的战机,那都是在做无用功!他们众志成城,一定会研制出各种飞机。 “组织上得知了你媳妇签了省城第一医院,所以特意将这个运送设计稿的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可一定……” “等一下!” 季南烽的脑子有点儿混沌,他得好好理一理。“不是,我媳妇不是签的是京市的协二吗?他怎么可能签省城的医院?省一怎么跟协二比,协二不说数一,全国前二总是跑不了的。” 杨厂长被季南烽一连串的话给炸懵了,“你媳妇没跟你说?” 季南烽摇头,“她是学医的好苗子,我不能自私地断了她的前程。” “其实,组织上已经找过阮棠谈话……” 阮棠作为季南烽的配偶,调任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被上头注意上了。 所以在阮棠提交了调任报告后,组织上就找阮棠谈话了。那时候阮棠是怎么说的,她说她只是一个凡人,还做不到清心寡欲一心钻研医术。她需要家人。 而且省一医院提供的福利不错,一星期两天坐班,大半天的车就能回红阳县,不影响她来回跑…… 季南烽似是想到了什么,忙低头翻阮棠的调任报告,上头写的果然是杭省第一医院。 “所以,她一开始就定下了省一医院……” 季南烽拿着调任报告匆匆离开,他去家属院没找到阮棠,他又去了大马巷。 阮棠正在给简工打下手,前世,她休息时玩拖拉机之余,也会找出这个年代的大型机器的研究手稿和后世的改造手稿。 所以,偶尔一次给简工送灵泉水时,她就发现了简工画的图纸好像是截击机的机翼。 后来阮棠状若无意地提出了一些建议,简工深受启发。等下一次阮棠再来送灵泉水时,简工就与阮棠讨论上了,顺道让她帮忙打打下手。 因为阮棠的建议,机翼的设计稿很快接近了尾声,剩下的就是机翼与机身的磨合,需要有人在其中来回跑腿。 这个人选既不引人注意,又可靠。王工和简工顺势推荐了季南烽。 季南烽在自家院子里没找到阮棠,还以为她在阮家。 季南烽到阮家时,阮父正在院子里给菜浇水。“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跑得一头汗。” 阮父打了一桶水让季南烽洗一洗。 季南烽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解释,阮父如果知道阮棠没去协二,会不会失望? 可这事早晚瞒不住,早说晚说都得有人说,如果到时候由着阮棠来说,怕是要遭到阮父的训斥。 季南烽洗了一把脸后,才道:“爸,阮棠的调任报告下来了。我拿离婚威胁她,她被我逼得去了省一医院,没去协二。你要怪就怪我吧。” 阮父擦干了手,“调任这么快就下来了?拿来我瞧瞧?” 季南烽不敢将调任报告给阮父,生怕阮父一气之下将报告给撕了,影响阮棠去入职。 阮父好笑地摇了摇头,“别藏了,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你要是逼她,她保准一赌气就去了协二。” 阮父将毛巾递给季南烽后,才道:“想当初,协二也曾邀请我去京市,我也拒绝了。那时候你岳母正怀着小棠儿,我不能丢下他们娘俩在沪市。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我女儿也拒绝了协二。” “爸,这么说,您不怪阮棠?” “你不怪我建议你媳妇挑协二就好。”阮父失笑着摇头,“我当初建议你媳妇报协二,就是感觉你们之间总感觉隔了一层,亲近又疏远,矛盾地紧。” “我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试一试你媳妇的心。如果她选择协二,那说明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没到让她放弃前程的地步……” 季南烽张了张嘴,半晌没发出声音。 所以,阮棠的心里有他吗? 阮父拍了拍季南烽的肩膀,“我的女儿自小被我拘在医院里背医学书,对待感情糊涂的很。让你受累了。” 季南烽摇头,都是他乐意的。 阮棠从二厂房回家准备做饭,就见到季南烽已经做了三菜一汤。 季南烽招呼她来吃饭,阮棠找季小弟几人。 “他们去国营饭店去打牙祭了。” “啊,他们怎么能偷摸去吃好吃的,都不带带我。”阮棠坐下来后,顺手将筷子递给了季南烽。 季南烽接过,坐在了阮棠的身边。 “调任下来了。” “啊,你知道了?” 季南烽轻轻点头,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咋想的?咋不选择协二,明明协二比省一好的多。” “我没怎么想啊,我就说我需要男人。” 阮棠咬着筷子,想着当时拒绝协二的宗玫副院长时说的话,“我就说我行医压力大的狠,需要泄压,我男人就是我泄压的渠道。” 阮棠说着还朝着季南烽抛了个媚眼。 季南烽眼疼,他扶额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么说会对你影响不好?” “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我也不可能会再调到协二。谁还会记得我的虎狼之词?” 阮棠半点儿不介意,他们行医这一行,有人压力大到需要吃药,有人吸烟,她就是睡睡自己男人有什么关系? 季南烽喉咙有些紧,哑着声音,轻声道:“你现在压力大吗?” 这是季南烽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对阮棠提出邀请,他在心里建设了一下午,说出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阮棠摇头,“不大啊,我现在又没入职,能有什么压力?” 季南烽:……行吧,对牛弹琴了。 第100章 错过了几个亿 一直到躺在床上,阮棠闭上眼,又突然地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你吃饭的时候问我压力大吗?是想给我纾解压力?” “艹哦,我究竟错过了几个亿?” “季南烽,你再问问我,我一定回答压力好大。” 季南烽耳尖都红了,推开阮棠的缠上来的胳膊,“晚了,睡了。” 说完,不管阮棠怎么碎碎念,就是不理她。 精力这么旺盛,怎么看也不像压力大的模样。 阮棠是在叹息中睡着的,等她醒来,季南烽又去上班了。 阮棠打算回家属院整理东西,一到家属院门口就被工人家属们围住了,她们纷纷跟阮棠打招呼,夸赞她是有真本事的,竟然让那么好的医院抢着要。 还说,如果往后要去省城求医,让阮棠多多照顾照顾。 阮棠笑着应了,如果真的有人到省城来求医,不用说也是生了重病,她作为医生不用说也会照顾。 等阮棠走后,家属们纷纷夸赞阮棠没架子,真好相处。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关医生假清高,没阮棠待人和气。 上了四楼,就听到了徐二姐夫的骂声,“小贱种,还不滚过来给我扇扇风,天天躲懒,就跟你那贱种娘一样!” 阮棠皱眉,她每次回家属楼都能听到徐二姐夫的骂声。 因为秦家如今只有徐二姐一人赚钱,秦大妞已经停学在家照顾她爸。 秦大妞灵活地从家里出来就跑了出来,开了隔壁的门躲了进去。 阮棠没记错的话,隔壁搬进来的是高齐吧? 阮棠故意放慢了脚步,到了高家门口,从窗户口望进去,就见秦大妞跑进了卧室里的床上,用脸蹭了蹭高齐的被子。 她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回到了自家。 等到中午下班时,徐二姐刚上四楼,就有家属告状让他劝劝徐二姐夫消停一点。 徐二姐也直接,回家直接用棍子揍他! 徐二姐夫骂道:“你他娘的都带野男人回家了,还不允许我骂?”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跟你比还差得远了,金悦儿都怀了你的野种,我至少还没呢。我告诉你,你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徐二姐夫的声音弱了一点:“你就不怕遭报应?” “我怕什么?最坏还能比现在还差?” 徐二姐说完就去做饭,不多会儿,阮棠上次在以黑市外见到的矮壮男人就来了,手里拿着六个大馒头。 阮棠咂舌,这是过了明路了啊。 阮棠简单地做了一顿咸肉菌菇焖饭,等季南烽几人回家后就开饭了。 贺昆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兴冲冲地道:“隔壁今天没吵?” 机械厂的伙食越来越差,贺昆时常跟余成茂几人自己来季家做饭。他们做的菜跟阮棠比,滋味虽然差了点,但是好歹有海鲜有肉,自然比食堂的好多了。 所以,他们不去大马巷就是自己做饭。 顺便再听听隔壁的闹剧。 阮棠:“你们咋知道吵了?” 贺昆见阮棠不知道,忙给她补习。 原来徐二姐找的男人熊进财也是搬货的,徐二姐丢了食堂的工作后,只能去搬货,她一个女人一天两天还能咬牙撑住,日子久了力气就不够用了。 搬货工大多都是临时工。工资低,没条件将家人都弄进城里来,大多都是一人住在宿舍,家里的女人都在乡下。徐二姐乍一进来,这些男人如饿狼一样地就盯上了。 一开始他们都是热心帮忙,后来就变成了帮忙就要占点便宜,摸这里一把捏那里一下,徐二姐不高兴,这时候搬货工组长熊进财站了出来,将徐二姐护在羽翼之下。 然后,两人就慢慢地走在了一起。现在俨然已经变成了两口子。 “这个熊进财没媳妇?” “有啊,乡下有个媳妇,还生了三个儿子。” 阮棠懂了,这大概就是搭伙夫妻,各取所需。 阮棠又问了秦大妞咋回事,为什么会有高齐家的钥匙,还睡在高齐的床上。 提起这个,其他人都沉默了。 没想到将高沁救出来了,秦大妞又自己进了狼窝。 “秦大妞是自己贴上去的。” 徐二姐与熊进财过了明路后,越发地不将徐二姐夫放在眼里,就连一双儿女也恨上了,儿子还好些,对于这个女儿更是不搭不理。 有家属见到了提醒徐二姐,秦大妞往高齐一个鳏夫屋里跑不合适,徐二姐转头就让高齐收了她女儿做干女儿吧,免得人说闲话。 就昨天,高齐已经收了秦大妞做干女儿,秦大妞也特高兴。 等贺昆他们几人走了后,季南烽小声地与阮棠说:“我今早回来了一趟,看到秦大妞坐在高齐的腿上吃早饭,高齐的手乱放,秦大妞没有半点儿反抗,甚至是神色上有些害羞……” 阮棠默了,这年头结婚早,小姑娘们虽然早熟,但是却也没有秦大妞这般早的。 阮棠想起了,她刚刚去洗碗时见到了秦家,徐二姐夫愤恨地坐在床上啃馒头,秦小阳坐在桌边也啃馒头,熊进财的手在徐二姐的身上一顿乱摸…… 说来说去,极有可能是徐二姐放飞了自我之后,秦大妞也跟着有样学样了。 “这个高齐,留着就是一祸害。” 不管秦大妞乐意不乐意,到底是个孩子,她还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 他们担心的是秦大妞之后,还有别人。 再者,阮棠还担心季小弟被报复,所以在她去省城之前,一定要将高齐这个未知的因素掐死在摇篮里。 “不如,我们设一个套,让高齐钻吧?” 季南烽:“可。” 季南烽想了想,又道:“我今天得了消息,说是上头有人过两天要将关医生提审到京市。看样子,高齐这个棋子已经被抛弃。以防万一,等关医生被弄走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设套。” 阮棠原以为关医生早就被毙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看来关医生的背景真的挺厚啊。 第101章 现世报最爽 人禁不住念叨。 阮棠怎么也没有想到,关医生要见他。 关医生被关押了这么久,一直没交代。直到这一次见了家人后,她才松了口。 松口之后,关医生就要求见阮棠。 便衣寻上门,季南烽本能地想要拒绝,阮棠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看关医生到底想做什么。 “等我几分钟。” 便衣看向季南烽,用眼神询问他:你媳妇搞什么? 季南烽眼神有些飘忽,“出门见手下败将,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全方面碾压,你懂吗?算了,跟你个毛头小子说这些,你又没媳妇。” 阮棠回屋一阵捣鼓,“嘶,上次那纸放哪儿了?” 视线落在饭桌上,她想起来了,纸被她拿来垫桌角了。 阮棠将东西一股脑儿地全放进了军绿色的斜挎包里,开门:“走吧。” 便衣欲言又止地看向季南烽,有些人有媳妇跟没媳妇一样。季南烽的媳妇虽然长得是漂漂亮亮的,但是根本就没打扮,就连头上的几根呆毛还是竖着。 季南烽装作没看到便衣的打量,护着阮棠走了。 到了局子门口后,遇上了一个熟人,协二的副院长宗玫。 宗玫也有些意外会在这儿遇见阮棠,打了一声招呼后刚想离开,侧身就看到了季南烽。 宗玫盯着季南烽有一瞬的发愣,像,太像了。 “阮医生,这是你的爱人?” 阮棠点头,大方地为宗玫介绍:“这是协二的副院长宗院长,这是我的爱人季南烽。” “你也姓季……” 阮棠不解,“宗院长还认识别的姓季的?” “我的亲家也姓季,还与你的爱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所以我才有些吃惊。” 宗玫解释道,“不过我亲家一直在京市,应该只是凑巧了。” 阮棠懂,马爸爸都有高配脸和低配脸,有几分相似很正常。 季南烽也没放在心上,与宗玫再别后就进了局子里。 便衣叮嘱阮棠,一定要想办法让关医生开口。 阮棠表示没问题,她一定会让关医生开口的。 关医生被几个便衣围着带了出来,坐在了阮棠的对面。 阮棠斜睨地看着关医生,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嘲讽。 “我听我二姐说,你的断臂再植成功后,又把断指也再植成功了?” 便衣们在监听室里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关丹丹说的第二句话。就连她干姐姐来了,关丹丹都一直低着头没开口。 谁想,阮棠来了,往那边大喇喇地一坐,关丹丹就开口了。 阮棠不置可否,默默地掏出了一张报纸拍在关医生的面前。 报纸的头版放着关医生的专业的微笑大照片,大标题写着国内断臂再植第一人诞生了! 关医生的脸立刻扭曲,攥着报纸的手开始慢慢收紧,很快就捏皱了报纸的一角。 “哎呀,看我拿错了纸,这张才是夸我的。” 关医生阴沉着怒吼一声:“你耍我?” “通敌叛徒,人人得而耍她!”阮棠的口号喊得极溜。 监听室里的便衣们神色各异,齐刷刷地望向季南烽,“你媳妇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将人刺激地太过了,回去就自杀了?我们还指望她把漏网之鱼给交代了。” 季南烽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只要开口了,接下来就简单了。” 便衣们能说什么,只能加强看守,千万不能让关医生畏罪自杀。 关医生怒瞪着阮棠,阮棠也瞪了回去。 突然,阮棠灵机一动,高齐可不就是关医生的同伙吗?他们原本还想设套让高齐钻,不如就让关医生将高齐给带走吧。 阮棠的脑子转得飞飞飞速。 “高齐是你的同伙吧?” 关医生又闭嘴不言了。 阮棠继续下钩子,“我想不想看我断臂断指再植的手术记录?想不想知道我手术成功的秘诀?想不想学习之后再做一次手术?” 三个“想不想”砸下去,关医生的灵魂都颤动了。 关医生紧张地舔了舔唇,戒备地望着阮棠:“你想要我做什么?” “高齐,你认识吗?” 关医生嘲讽轻嗤,“那个恶心的东西,谁认识。” 阮棠看关医生的神色,就猜到她多半也是知道高齐的那邪恶的癖好。 既然知道,这事就好办多了。 阮棠一脸八卦地凑近关医生,惹得关医生戒备地往后一仰。“我那天走错了路,看到高齐在闻她女儿的小裤裤,把我恶心坏了。” “这算什么,高齐曾说过要等他女儿来出初潮时,来个血上加血。”关医生想到那个胆小的小姑娘,生起了同是女人的恻隐之心,“那小姑娘瘦弱,十二岁应该没来初潮吧?” 阮棠闻言,气得大骂:“他娘的,这么喜欢血,就该被乱刀砍死。” 关医生难得地没有反对。 “这种祸害留着也是祸害人间,不如你将他供出来,免得别的小女孩遭了毒手。” 阮棠继续诱哄道:“你只要答应,我就亲自将手术记录给你看。” 关医生摇头:“高齐阴险,那些事从不经手,我手里没有他的罪证。” “那我们就设个套?你引他出来,我们围堵她。” 关医生犹豫。 “我把病人的术后观察记录也给你看。” 关医生一口答应,“成交。” 关医生传信给娘高齐,约他在暗巷见面。 暗巷已经被一窝端,如今这里成了一片无人住的鬼巷。 只有几个无处可归的乞丐躺在街头巷尾。 关医生等在巷尾,久等不到高齐露面,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阮棠藏在以前秋娘的屋子里,关医生假装踱步到门口,小声地与门里的阮棠道:“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他不会来了。” “不,他一定会来的。” 如阮棠所料,高齐出现在了暗巷不远处,他随着人流往前走着。 余光却瞄向周围的人,他在查探有没有埋伏的人。因为关医生被抓,她怎么可能从局里逃出来,除非就是她被策反了想要钓他。 可他又打探到了关医生的干亲那家人来了红阳县,今天还去见了关医生。 要是以前,高齐一定不会冒险来的,因为他们本就是两队人,各自为营。但是最近他被阮棠几次三番挑衅,还被压得死死的,他急于想要报复回去。 他知道关医生跟阮棠不对付,要是他们联手,一定能弄死阮棠,然后将高沁弄回到身边来。 想起高沁,他好像看到了高沁! 高齐看到高沁和季小弟背着书包,牵着手进了暗巷。 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两个学生逃课,还跑来暗巷这种地方,可想而知是来做什么的! 他养了高沁十二三年,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人捷足先登。 他忍不了!他要弄死季小弟,然后将高沁就地正法! 高齐气急之下,还保持了一丝理智,带着草帽低着头往暗巷里跟了进去。 季小弟拉着高沁进了秋月的屋子,阮棠忙带着两人从后门走了。 门外,高齐追了过来。 正好撞上了等在巷尾的关医生。 关医生斥骂:“我冒着风险见你,你竟然还带着你女儿过来!我要是暴露了,我饶不了你。” 高齐不动声色地打量关医生,见她还是这般骄横,稍稍放松了些戒备心。“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什么都没说,终于等到了宗家人来救我。”关医生得意地道:“我可是宗首长的干女儿,小小红阳县困得住我?” 说到这里,高齐已经信了大半,等关医生再提起阮棠,高齐一口答应了。 “不过你得先让看到点诚意,我女儿跟野男人跑了,我必须弄死他。” 关医生答应了,让高齐踢开门。 高齐挥了挥手,就有手下拿着一根铁丝,撬开了门。 高齐从另一手下的手里接过斧头,阴狠地勾了勾嘴角,“阮棠的小叔子,我的女儿可不是别人随便能碰的,手碰了就得留下手,嘴亲了就留下嘴……” 高齐轻轻地推开门,关医生跟上。 高齐突然停住了脚步,将斧头交给了关医生。“关医生,你我合作,你总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关医生接过斧头,二话不说地踹开了门。 床上有一条大红色的被子,这是他为高沁准备的,高沁竟然将这被子偷出来跟季小弟苟合!!! 再忍他就是忍者神龟! “乱斧砍死他!” 高齐指着露在外面的季小弟的头,留着短发的头,“往头上劈!” 关医生听从指挥,扑过去就是一顿乱砍! 血溅当场! “好!我看到了你的诚意,我跟你合作!相信不久,我们的势力一定会卷土从来的!到时候,我要让红阳县全部的小姑娘都睡在我的身下!” 高齐扑到床上去掀开被子,这里头哪有人,只有两团穿着季小弟和高沁的衣服的草包假人。 血,是鸡血。 “遭了,我们中计了!” 高齐刚想转身——就是这时候,关医生挥起了斧头,朝着高齐的手臂砍去! 血溅了高齐一脸。 刀口整齐,断臂掉在了床上。 “你他娘的疯了,竟然对我下手。” 高齐疼得脸都狰狞了,扑过来就跟关医生拼命,被关医生几句话定在了原地。 “你想清楚了,我们的人中只有我一个医生,只有我才有断臂再植的经验。你要是不想断手,只能求我。” 高齐掐着关医生脖子的手顿住了,强行忍下杀心:“求你,救我关医生。” “行。” 关医生话音刚落,季南烽和便衣们就冲了出来,将高齐押走了。 至于关医生,只拷了手铐,手铐处还特意用细棉布裹了,免得引起骚乱。 阮棠和便衣们说话算话,阮棠将病例记录都交给了关医生,在关医生学习的时候,便衣们清空中医院,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 关医生认真地学习之后,这才穿上手术服进了手术室。 五个小时后,脉搏没有跳动,手术当场失败。 关医生沉默地将病例记录抱回去看。 高齐并不知手术失败,麻醉醒来后看到了自己的断臂被接了回去,扯了扯嘴角,然后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七月的天,热得很。 第二天,高齐的手就开始腐烂。 高齐在病房里含着要关医生赔命。 关医生冷静地宣布高齐手术失败,要想保命,只能齐肩锯掉腐烂的手臂。 高齐脸都黑了,“关丹丹,你是不是在耍我?” 关医生讥诮地看着高齐,“不,你这双手太脏,留着只会污染了这世界。” 一开始高齐不肯锯掉残臂,但是伤口开始发黑化脓,他也开始发烧,他说着胡话要求关医生再帮她。 谁想,关医生锯掉高齐的残臂后,一不小心将他的另一条胳膊也给锯了。 而高齐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还在昏迷中。 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那一条好好的胳膊也抬不起来,再看手臂上的线,直接气晕了过去。 关医生手术时怕出现意外,便衣们离得手术台远远的,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根本来不及阻止。 但是私下也有不少人感慨,这发展太爽,没有什么比现世报更爽的。 高齐的两双手不知祸害了多少小姑娘,锯掉他的两条胳膊,可能就是天意。 两条断臂再植都失败了,关医生抱着阮棠的手术记录跟着便衣们回了局里。 这一回,关医生全部交代了。 包括关医生和高齐在内的52人全部游街示众,而后在街口枪/决。 关医生到死,都抱着阮棠给她的手术记录。 高沁去看了处决现场,回来后就给阮棠和季南烽磕头。 阮棠忙将人扶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不用再做噩梦了……” 当初阮棠和季南烽商议圈套时,被高沁听到了,她主动提出愿意帮忙。她做梦都想让高齐死,不用再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以前,她拼命地学习,就是想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离开高齐。但是她还是太天真,她每次考得好一点,高齐就会对她对手对脚,高齐知道她想离开,所以惩罚他…… 呼,现在,她终于可以不怕了。 因为高齐死了,高沁成了孤儿。机械厂的领导考虑到高沁与季小弟订了婚,索性就让高沁将户口转到了季家的名下。 至于高齐的工作,也归到了季家。 高沁要读书,阮棠和季南烽都有工作,季奶奶年岁大了也做不动活。 季家的这一份工作就空了下来,不少人都盯上了这份工作。 第102章 他澡都洗好了,人跑了 高齐一死,他的工作落到了季家,头一个不答应的竟然是徐家。 秦大妞被高齐认了干女儿,这事在家属院都是过了明路的。高齐一死,有好事的就开始怂恿徐二姐去抢工作,干女儿也是女儿,工作应该有秦大妞的一半。 就算没有一半,也有一半的一半。 秦大妞求助徐二姐,被徐二姐无视了。 徐二姐可太知道秦大妞为什么会成为高齐的干女儿,她可不想要这工作,她嫌脏。 秦大妞一咬牙去徐家求助,徐父一听就来劲儿了。 这个工作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现在急需一个工作来摆脱农活。再者,曲文丽的肚子里有他的儿子,没道理大儿子有工作,小儿子什么都没有。 徐父没了大队长的职务,只能跟大家一样下地赚工分。挖了那么多天,田里全是油豆,挖了还有一直还有。青云大队近七百亩地全种了油豆,当初有多期盼发大财,现在就有多痛苦挖不完。 徐家人带着秦大妞去学校堵高沁,说明了来意。 高沁虽然嫌高齐的工作脏,但是知道自己住在季家,不能白吃白喝。所以,早与季家商议过了,卖工作。 “你们要买工作就去找阮姐商议。”高沁说完就走了。 等高沁回到大马巷时,阮棠跟高沁说了,机械厂有几家想要买工作,因为高齐的工作是厂办干事,坐办公室的活儿,所以能卖的价格高一些,有人出到了1600。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高沁喜欢季家人。她跟阮棠坦白了自己的遭遇后,原以为季家人会嫌弃她唾弃她会赶走她,但是季家人却待她如常。 相处久了,高沁如今也敢在季家人跟前说话。她最喜欢的还是跟季小弟待着,两人一起读书,一起做题。 “阮姐姐,秦大妞可能也想买工作。我想,如果她家能拿出钱来,我想卖给他。”高沁顿了顿,“秦大妞也是受害者,她现在还小不知事,等大了怕是要有心理阴影。” 阮棠没想到,高沁从小遭虐,难得还愿对别人保留一份善心。既然小姑娘愿意这样做,她当然愿意成全。 最后,徐父倾家荡产花了1700买了这份工作。当初徐彦得了供销社的工作花了一千,徐父让他还一千,徐彦在家里闹了一场,问徐大姐借了三百,才凑齐了一千。 高沁拿了1200,剩下到500给秦大妞存到了存折里。 秦大妞得了这笔钱,就先将学费交了,她又寻到了学校食堂帮忙打饭的活,每日得以吃点剩菜剩饭。 到了周日,季南烽带着一家子准备回青云大队。 一开门就见柳湘云又在门口扔破龟甲,一个新龟甲活生生地被扔成残破不堪,可见一天得扔多少次。 自打七夕那晚两宅联动之后,柳湘云天天就守着门口期待跟阮棠偶遇。 三分钟之后,柳湘云怀揣着破龟甲跟季家人一同上路了。 这是高沁第一次回村,季奶奶见着欢喜不已,还给了一个大红包作为见面礼。 闲聊时,阮棠将她下月要去省城上班的事说了,想请季奶奶去城里帮忙照看两孩子。 在大家的连番请求下,季奶奶终于松口答应了去城里。 就在季家收拾东西的时候,胡大志来了。 胡大志还带着一个姑娘,他大方地向季家人介绍了他的新媳妇杜小娟。 杜小娟拿了一袋子的糖果给了季小弟和高沁,季小弟只抓了两把就把袋子塞了回去。“大志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喜欢吃糖了。” 胡大志大笑,“是,你可不是小孩子了,你都有未婚妻了。所以,季小弟,什么时候吃你喜糖啊?” 众人大笑,纷纷打趣季小弟和高沁。 高沁忙解释:“我们不是……” 季小弟将高沁护在身后,“等时间到了,少不了大志哥你的喜糖。” 胡大志笑得拍了拍季小弟的肩膀,“你小子,有出息。” 收拾好了东西后,阮棠累瘫在床上懒得动弹。 季南烽进门就见阮棠妖娆地躺在床上,喉结微动,“累了?我给你捏捏肩?” 阮棠应了好,勾勾手指头让季南烽快来。 季南烽刚从菜地里带着一身的热气,“我去洗个手就来。” 季南烽三两步地冲出屋子,从水缸里舀了一桶水,原本打算在院子里冲澡,瞥到有柳湘云在,拎着水桶去了后院冲澡。 柳湘云见到阮棠的房门大喇喇地敞开着,敲门后就进去了。 她央着阮棠带她四处逛逛,阮棠吐出两个字:“不去。” 柳湘云蹲在床边,揣着破龟甲就往床上扔。 破龟甲愣是在被褥上转了七八圈都没停下,“十一,十二……这处子龟是不是疯了,咋转得停不下来?” 柳湘云操起破龟甲就要往外冲,被阮棠拉住了胳膊。 “你就这样跑了我心慌。” 一个破龟甲在软乎乎都床褥傻姑娘一直转圈圈,还转得停不下来,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诡异。 柳湘云神神叨叨地道:“这龟兴奋成这样,说明这儿一定有大瓜。” “准吗?”阮棠话虽这般问着,下地、穿鞋一气呵成。 柳湘云狂点头,这处子龟别的不大准,就是对大瓜格外地敏感。这两天凭着处子龟的指引,她吃到了两个八个圈圈级别的瓜。 这个圈圈都停不下来,足可见是包甜包大的大瓜。 等季南烽连冲了两桶水,还特意让季小弟闻一闻有没有汗臭味,确定了没有才往屋子里去。 床上,被子高高鼓起。 季南烽勾起了一抹笑容,转身关上了门。 他的小媳妇这是一如既往地等不及了,早收拾妥当钻被窝里了。 季南烽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裤,只留下一条小裤裤,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就——摸到了空气。 他媳妇呢? 不是说好了捏捏肩吗?怎么人不见了? 衣服是怎么脱掉的,就怎么捡起来穿起来。裤子也是。 季南烽穿得人五人六地走出了房门,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问道:“阮棠呢?大中午的去哪儿了?” 季奶奶:“我刚看到你媳妇跟小柳已经冲出去了,急冲冲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季南烽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屋。 没事,没事,周末还长着呢。捏肩什么的,晚上再来更有氛围。 一进屋,季南烽狠狠地灌了两口凉水,他原本是想着最后几天跟阮棠好好处一处,谁想竟然半路杀出了一个绊脚石。 季南烽当即决定等太阳没那么毒辣时就回城,他就不信柳湘云还好意思跟着他们回家。 第103章 默默吃瓜的我总是被点名 惊!!! 曲文丽挺着大肚子回来了! 大夏天的,曲文丽挺着一个溜圆的大肚子根本遮不住。 村里有经验的老人一看那肚子至少四五个月,再扳着手指头一数,那不是离开村里前就有了吗? 村里人纷纷开始猜测:那时候曲文丽还没跟庞鹏分手,庞鹏抛弃了曲文丽娶了胡甜甜,难道就是因为不想负责吗? 如果这是真的,曲文丽挺着大肚子回来,胡甜甜是不是就该退位让贤了。毕竟胡甜甜结婚这么久,肚子里都没好消息。 胡家听到这事儿原本还不信,因为庞鹏和胡甜甜感情越发地好了,两人时常黏在一起看医书,还一起上山采药。 可等他们跑到知青点看到曲文丽的孕肚时,却不得不信。 庞鹏一口咬定了跟曲文丽交往期间很纯洁,但是却没人相信。胡家人还想说什么都被胡甜甜给赶了出去,还放下话说:“我男人说的,我都信。” 话音刚落,曲文丽就来找庞鹏了,还给庞鹏带来了她的书。“我在课余时间抄了我的书,我特意带来送给你的。” 庞鹏冷冷地拒绝:“我不需要。” 柳湘云与阮棠头顶着大树叶,蹲在角落里。 柳湘云:“啧,刺激,前任要复合了吗?” 阮棠:“你吃错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庞鹏的,庞鹏亲手抓到出轨,不可能复合。” 柳湘云倒吸两口滚烫的热气,“那她这么深情搞什么,给瞎子看吗?” “给别人看,喏,这不,胡甜甜就要被气跑了。” 如阮棠所说,胡甜甜的双眼已经通红,跺腿道:“你们……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胡甜甜转身就想跑,就被庞鹏抓住了胳膊。 曲文丽深情地看着庞鹏,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庞鹏,看在我们过去一场的份上,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果然,村民们互相对视,纷纷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胡甜甜挣扎着要走,却被庞鹏禁锢在怀里哄着。一边赶曲文丽走,“我跟你没什么话可以说,好走不送。” 曲文丽护着肚子,一脸委屈地对胡甜甜说:“胡同志,你放心,我不是回来跟你抢庞鹏的。我只是来跟他要点钱,不是,是借钱。省城米已经涨到了天价,我天天都填不饱肚子,我一个大人没关系,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实在是没办法才回来跟他借钱的。” 整一个茶言茶语,将胡家人气得跳脚。要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庞鹏的,曲文丽会不远千里地来跟他要钱。说的好听是借钱,还不是讨要抚养费。 胡建设哪能由着旁人这般作践自己妹子,跳起来就要揍庞鹏,被刘卫芳狠狠地拉住。 胡家闹得不成样子,曲文丽却始终温柔大方。 “曲知青,我原本想着你一个姑娘家我给你留点儿退路。”庞鹏顿了顿,看着曲文丽眼里的慌乱却嘲讽地笑了,“但是你要破坏我的家庭,这是我不能忍受的,我不可能因为一个外人让我的媳妇受委屈。” “曲知青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前任大队长徐四海的。” 全场死一般地寂静。 徐母也在看热闹的队伍里,她率先反应过来:“庞鹏,你胡说什么!我家老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你自己做的孽可别甩给别人。” 徐彦也在,“是啊,我爸都要有孙子了,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你嘴上没个把门,出门给我小心点。” 村人们原本都不信,但是听到徐彦提起了孙子,大家又有点信了。徐彦媳妇肚子里就是李家的种,几乎半个村子的都知道了,只是没人去徐家跟前戳破而已。 也极有可能徐父知道了,所以才想再拼个儿子。 庞鹏:“这事,是我跟我师父一起看到的,就在徐家的院子里抱在了一起了。” 蹲在角落里吃瓜的阮棠突然被点了名,村民们齐刷刷地向她看过来。 阮棠慢慢地站了起来,“是这样的,没错。当时徐大队长还要我给曲知青看男女,这我哪会看。” 如今阮棠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她都这么说,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徐母嗷地冲回了家,“徐四海,你给我滚出来,我跟你拼了!” 大家都是放弃了午睡的时间来凑热闹的,热闹看一半回去也睡不着啊。所以村民们勇猛地跟上了,将徐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母冲回家就操起了院子里的扫帚朝着屋子里冲去。 徐父买了工作,正在屋子里收拾衣服打算住在机械厂去。冷不丁一大扫帚打下来,劈手夺过就是一大嘴巴子抽了过去。 徐彦一看他妈被打,也冲了上去与徐父打成了一团,两人打着打着就滚在了院子里! 徐父一听起哄声才知道自家的墙头围了那么多的人。“老三,你耍什么疯!大逆不道地打亲生父亲,小心遭雷劈!” 徐彦大骂:“你搞大了女知青的肚子,你都没遭雷劈,我会被雷劈?” 徐母在坐在地上抹眼泪,大骂徐父是负心汉,一抬头就看到曲文丽也来了。 “骚蹄子你还敢来,跟我抢男人,看我不把肚子里的野种踹掉了!” 徐父挡在曲文丽的跟前,一脚将徐母踢飞。“你想让我徐家绝后你就试试看!” “徐四海,你是不是疯了,我拼命半条命给你给徐家生了徐彦!他算什么?”徐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是,徐彦是我的种,他媳妇肚子里的可不是我徐家的种!” 这回轮到徐彦瞪大了眼,“爸,你在说什么?” 正巧此时,李石扶着杜雪晴从后门走了进来。 杜雪晴听到动静早躲到了菜园子里去,谁想李石握着她的手硬是将她拉了进来。她不敢反抗,只能任由着他扶着。 徐彦看到李石和杜雪晴,双眼充了血,“你们,奸/夫/银/妇,你们怎么敢!” 李石将杜雪晴护在身后,轻飘飘地道:“彦子,不要那么大的火气呀。我都没计较你家害得我爸枉死了,还大发善心地帮你播种。对了,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你不能生育吧?” “你胡说!我一晚上能干三四次,我怎么可能不会生。”徐彦发了疯地喊着。“我的本事,杜雪晴那婊子可是清清楚楚。” 李石嘲讽一笑,“你要是能生,阮知青怎么会离开你?” 原本在角落里默默吃瓜的阮棠又被点到了名,这个李石怕不是个男绿茶吧,怕徐彦再扯杜雪晴就攀扯到他的头上来。 “李石,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大家都知道当初是杜雪晴背着我勾搭上了徐彦,徐彦才要跟我离婚的。” 第104章 一环扣一环的大瓜 李石还要说什么,阮棠朝着自家院子大吼一声,“季南烽,你媳妇被人泼黑水了。” 季南烽原本一直在屋子里阴暗地孵蘑菇,一听阮棠的声音,也顾不得从正门走,几步跑跳就上了墙,跳到了阮棠的身边。 阮棠干脆地往季南烽的怀里一钻,小嘴巴巴地告状。 季南烽二话不说就给了李石一拳头,“年纪轻轻就记忆不好,我不介意再帮你醒醒脑子。” 李石知道自己不是季南烽对手,闷不作声地吃下了这个亏。 季南烽不顾阮棠的意愿强行带她回自家后,阮棠急得跺脚:“这一环扣着一环的大瓜,我还没吃完呢……” “吃瓜能比吃我有意思?”季南烽自信地仰起头。 不好意思,还真是比兵痞子有趣多了。 只是这话阮棠却不敢说,她怕季南烽会直接让她三天下不了地。 前世,欺她辱她至此的徐家,终于要倒了。她恨不得放三天三夜的鞭炮。 季南烽脱了衣服发现阮棠还在走神中,恼得捏住了她的鼻头,“小东西,回神。” 阮棠的面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耳边是隔壁院子的激情四射的起哄声,她的灵魂刚想离家出走,一双大掌就捂住了她的耳朵。 所有的声音消失,眼前只有季南烽深情的注视,还有他滚烫的鼻息。 阮棠脸颊微烫,她退缩地往后躲了躲。 可她的腰被季南烽勾住了。 被松开的耳朵,此时已经听不到嘈杂的声音,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季南烽十分满意阮棠的专注,对准了阮棠的红唇,吻了一下。“乖女孩儿,奖励你什么好?” 他的声音的低沉,刻意地放缓了之后带着丝丝蛊惑,阮棠被勾得心神一荡,无意识地顺着他的问道:“什、什么奖励。” 季南烽薄唇轻启,附在阮棠的耳边吐字如珠落在心间。 “一个,男人。” 而后,天旋地转之间,阮棠的眼前果然只剩下了一个季南烽。 青天白日,阮棠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季南烽抚着她的唇诱哄道:“乖女孩儿,别咬唇,没人会听到……” 季家人都去了隔壁凑热闹,正是安静的时候,隔壁的院子吵闹,无人注意到季家的院子正上演着火热的一幕。 阮棠被折腾地只剩下一口仙气,要不是还挂念着隔壁的大瓜,她早任由自己昏睡过去。 季南烽倒了热水洗了帕子,给阮棠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唔……”阮棠颤栗地弓起身子,“季南烽,你混蛋!” 娇骂着,一脚踢了过去。 季南烽单手握住了她的脚,“今天,还挺有力气?那就趁着大家都没回来再来一次?” 话虽然是征求意见,但是动作却霸道得很,没多会儿,阮棠就缴械投降…… 直到院子里响起了说话声,阮棠着急地想要挣脱开来,“人都回来了,你快些……” 完事之后,阮棠只剩下了半口气,恹恹巴巴地伏在床褥上,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由着季南烽擦拭。 季南烽给两人都清洁了一番后,又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大瓷碗清洗避子套,那专注的模样气得阮棠牙痒痒。 这是她第一次清醒地看到季南烽清洗避子套,以前她都昏睡了过去压根不清楚还有这事。 自打工作确认了下来后,季南烽又开始用上了避子套。依照说明书上写的,避子套洗净后妥善保存能多次使用。 季南烽小心地洗了之后,搁在碗里用蒲扇吹干。 天地良心,这么大热的天,她舍命陪季南烽战斗了两回,也没能得到蒲扇扇风,反倒让两避子套给比下去了。 “这玩意儿你还想用第二次第三次?那你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可以给我买棺材了,我大概只能活到三十岁。” 季南烽手一抖,立马将避子套都丢了。 打定了主意回城之后要找姜海桃院长了解一下,争取让阮棠长命百岁。 阮棠吓唬完了季南烽,这才觉得扳回一城。 阮棠眯了一小会儿,就被人推醒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柳湘云那兴奋的俏脸。 阮棠娇躯一震,瓜来了。 柳湘云戳了戳阮棠锁骨上的草莓印,贱兮兮地一笑,“看不出来季科长骨子里还是个老农,喜欢种果蔬。” 阮棠翻了个白眼,“说正事要紧。” 说起正事,柳湘云就来了劲儿了。 阮棠走了之后,徐家就陷入了僵局。 杜雪晴拿出了徐彦不育的检查单,徐彦看着日期就想起了杜雪晴哄他去做检查的事情,所以这事多半是真的。 最后,权衡利弊之后,徐父离婚,娶了曲文丽,生下徐家的种。曲文丽看在徐父有工作的份上,咬牙认了,但是她的生活费徐家都给包了。 至于徐彦,他已经身无分文,还欠了他大姐两百元,再娶也没钱。想要过继,徐大伯家也没多余的孙子。徐彦就算是不认杜雪晴肚子里的孩子,也得认。 曲文丽当天就住进了徐家,徐父和徐母离婚不分家也成了十里八乡的新鲜事。 柳湘云说完之后都惊了,“你是不知道,徐母不敢让徐家绝后,还去猎户家买了半只野鸡给曲文丽炖汤喝。转头想要收拾杜雪晴,杜雪晴早去了李家了。” 阮棠都听笑了,可笑前世她都没发现徐家从根子里烂了。这世,她早早抽离了徐家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只等着娇娇的到来。 唯一让她遗憾的是,任凭她与季南烽多么辛勤耕耘,她的娇娇都没能来。思来想去,她怀疑是时间未到,前世娇娇是在高考放开之后怀上的,这世也极有可能如此。 她要在娇娇到来之前,为她创造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 太阳快下山时,背着季奶奶的包袱,带着村人们送的蔬菜野山货,一家子进城了。 苗管事早等在季家的门口,脚边放着两背篓的葡萄。 苗管事说了一番客套话,留下了葡萄,抓着柳湘云就回了自家。 得了那么多的葡萄,一家人分食了之后,又往阮家送了一些,还剩下一背篓多一些。 阮棠突发奇想,想要酿葡萄酒。 说干就干,她要去黑市瞧瞧。 季南烽却说,他却隔壁问问苗管事。 小夫妻俩一到休息日就想着那茬子事情,现在去会不会耽误别人搞事情? 季南烽却不以为意,“别胡说,苗管事文质彬彬,不可能跟我这兵痞子一样白日宣银。” 阮棠一听,也有道理。 季南烽:呵,有来有回才公平,才能做好邻居。 第105章 找点儿赚钱的路子 季南烽去隔壁敲门。“苗同志——” 苗管事正压着柳湘云在亲热,门就被敲响了。苗管事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没少破坏隔壁办好事?所以,他们来报复来了?” 柳湘云俏脸微红,“哪有!我都是等他们办好事了,才进去的。” 苗管事听着院门都快被砸了,只能穿上衣服起来去开门。 季南烽笑眯眯:“苗同志,多谢你送来的葡萄,很甜。” 苗管事神色淡淡,“应该的,季科长还有别的事吗?” 季南烽有些为难地道:“天热,葡萄放不住,我媳妇想要酿酒,不知道黑市有酒没?还要劳烦苗管事带我走一趟。” 苗管事:“有,你等着。” 一分钟后,苗管事就搬出了一坛酒,让季南烽赶紧搬走,他啪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季南烽:呵,这么猴急,真是有辱斯文。 接下来的日子,阮棠开始整理衣服,季奶奶生怕阮棠去了省城被人瞧不上,天天拉着阮棠去供销社等布料子,卯足了架势要给阮棠做足了夏衣和秋衣。 到了月中旬,阮棠就去黑市买了一堆的海货干。家中的存款已经见了底。 但是家中有粮有菜,她去省城也放心。 要不然依着季奶奶的性子,让她去黑市买菜,一听价格怕是就要被吓了回来。 家里已经打点好了,阮棠就思量着该赚点钱了。 奈何阮棠在红阳县转了一圈也没有想到赚钱的路子,恰好停在了县一医院。 阮棠去了院长办公室,与姜海桃院长寒暄了几句后说明了来意:“咳,外科最近忙吗?要不要请个外援?” “阮老师一个人抵了一整科室的,其他医生差不多都快失业了。”姜海桃眼里精光一闪,“要不然,你来我们妇产科?一台手术给你二十块,不,五十块钱。” 姜海桃想着自己的工资,给阮棠一台手术五十块钱她还付得起。 这个月要是能有2台手术,也才一百块。要是能花一百块为妇科拉了一个人才,那才是真划算。 阮棠想也不想地拒绝,刘卫芳那次是情况特殊,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做不了主刀。” 姜海桃当然没想让阮棠做主刀,她也要为她的病人负责,“就是副手的价格。” 阮棠摇头,“你这价格就是给我送钱,我不能要。” 最后两人协商之下才定下,一台手术副手15元,紧急情况之下主刀50。这钱从医院财务里扣,将阮棠视作县一的编外人员。 定下了这事后,姜海桃隐晦地提了提她去了省城后,如果能买到收音机,转手倒卖到红阳县能赚一台手术钱。 阮棠一听来了精神,收音机这东西她熟啊。 前世,阮父在她小时候就花大价钱买了一台电子管收音机,她给拆坏了,后来阮父一直没舍得买。 等阮父老了还经常念叨这个电子管收音机,她就去买了电子零件做了十几台,挑了收音最稳定的一台套上古董机的外壳送给了阮父,阮父乐得天天抱手里。 后来,她又做了半导体收音机哄阮父,可把阮父乐得天天开着两台收音机。 “姜院长,收音机在咱们这儿真这么畅销?” 姜海桃点头,“最近城里的城里兴起了一股收音机热,小年轻们都以有收音机为荣。不少的姑娘嫁妆上都添上了收音机,黑市上已经炒到了九十,还要等货。” 辞别了姜海桃后,阮棠就去了黑市,果然问了一圈也没有收音机现货,等货的队伍已经排到了两个月以后。 阮棠又去了国营商店,电子管收音机要70元,还要一张收音机票。 柜台上有一个小姑娘拿着收银机票来买货,售货员告诉她这个月的两台早已经卖完了,想买要下个月趁早,月初会再来两台。 阮棠热切地看着这一幕,想她辛辛苦苦做一台手术的副手,几个小时心惊胆战地站下来才15元,要是卖收音机可赚不老少。 说干就干,阮棠去了旧货市场。 旧货市场还是国营的,阮棠去的时候有不少人在挑选旧家具。这里几乎是红阳县抄家物资的集中处理地。 有些囊中羞涩的新人可以在这里挑选合适家具,甚至还有旧手表和破自行车。 阮棠问售货员:“同志,有没有收音机。” 售货员拿出了一台就收音机,“算你运气好,这台收音机刚来的,还能收到声音,就是外面旧了点,给个58吧。” 阮棠默默地把收音机推了回去,“怪我没说清楚,我想要坏的收音机,越破越好,越坏越好。” 售货员再三确认阮棠的需求之后,嘟囔着:“奇奇怪怪,还要越破越好的。” 几个售货员一碰头,其中拿起了一把钥匙,让阮棠跟她走。 阮棠跟着去了旧货市场的仓库,售货员拉出了一麻袋的旧收音机。 “这些都是抄出来的破旧收音机,破碎的厉害的就算5元一个,齐整一点的算10元。你自己挑。” 阮棠打开麻袋,看到里头的收音机大多都是碎的厉害,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个外壳完整的,又寻了六个破得厉害但是里面的零件还完整的。 阮棠一下子付了50元,售货员看得直摇头,“50元再加点就能买个还能用的旧货,你这一堆破烂买回去都不一定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 售货员觉得阮棠这钱应该是打了水漂了,大方地给了她一个麻袋。 “总有人做着这种暴富的梦,你以为这里的收音机咋就剩下了一堆破烂,都是跟你一样的人想要拼拼装装挑剩下的。” 售货员看阮棠面嫩,“我现在还没有开单,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阮棠将八个收音机全塞进了麻袋里,拒绝了售货员的好意。 “随便你,等你失败了就知道哭了。” 阮棠将麻袋搬回了家后,就去机械厂借了工具,准备齐全后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八个收音机,她拼出了两台收音机。 阮棠试着收音。 收音机里传出了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 成了! “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是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季小弟一进家门就听到了收音机的声音,兴奋地大声嚷嚷。“嫂子,咱家买收音机了吗?” 季小弟连书包都来不及扔,拉着高沁就进了阮棠的房间。 见到桌上的发出声音的收音机,稀罕极了,却不敢碰它,生怕弄坏了。 “喜欢?” 季小弟恨不得将头点下来,她们校长有一个收音机,每天都拿着手里听广播,可把全校师生都羡慕坏了。 高沁也喜欢,小脸红扑扑的。 第106章 天赐好姐夫 “这两个是要卖了换钱的,等我明天抽空再给你们弄一个。” 季小弟欢喜地应了,“我嫂子真好。” 季奶奶虽然稀罕这么一个铁盒子竟然能发出声音,但是一听可以换钱,就不再碰了。乖得不能再乖,真是个可爱的老奶奶。 阮棠乐得抱着季奶奶的胳膊,“明天,我头一个做出来就送给咱奶奶。” 季奶奶惊喜地瞪大眼,手上却摆着不要。“我一老婆子要啥铁盒子,给他们小的玩吧。” 阮棠让季小弟帮忙留意着隔壁苗管事什么时候回来。 她转头就从库房里翻出了上回刷桌椅用剩下的桐漆,她原本记得好像还剩下大半桶,咋就剩下底下的一小点。 “可能是放着久了,干了。” 阮棠不疑有他,在两个收音机壳子上刷了两遍,就放在一旁晾凉。 季小弟自告奋勇拿了蒲扇给收音机壳子扇风,让它们早点儿干透了。 等待桐漆晾干的时候,阮棠就去修理剩下的收音机。 这两个品相完整的收音机里面的零件是从其他收音机里拼凑出来的,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 但凡有些修理技术的,试个几回都能成功。这也是售货员劝她别做发财梦的原因。 可惜,她一开始打的就不是这个目的。 阮棠检查了一番,剩下的六个收音机因为破得厉害,只能勉强凑出三个,关键的电路板破损得厉害。她写下了需要的材料,正巧季小弟也来报信说苗管事回家了。 阮棠将东西都分类摆好,才将干透的收音机拿起,用砂纸将外头不平的桐漆印子磨平。 这般一收拾,原本旧得厉害的收音机已然变成了八九成新。 苗管事拿到阮棠送来的收音机,试着调频。“不错,跟前几次一样看着有八九成新,还是55一台。” 阮棠一脸茫然,她咋就听不懂了? “前几次?” 苗管事疑惑:“你不知道?你男人都来卖了三回了,4台220元,一分钱都没给你?” 阮棠不承认也不否认,季南烽要总要回这个家的,她有的是机会收拾人。 但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她找苗管事是来谈合作,不是来拼凑货的。 阮棠拿出了写满了收音机零部件的单子,“这些东西,你们能弄到吗?” 苗管事扫了一眼,压下眼底的惊讶,这些零件他们的仓库里压了几麻袋。收音机在省城流行开来时,柳社长就开始囤货囤零件,谁想找了几个工人材料废了两麻袋,东西是一个都没用,根本收不到频道。 “这些东西可能有些难寻……” 柳湘云听到还有他哥搞不到的东西,给阮棠倒了水后,一时好奇探头一看。 “这些零件,咱家仓库里不是多的是吗?” 苗管事扶额,“柳湘云,我跟阮同志在谈生意。” 听到苗管事叫她的名字,柳湘云才知自己大概闯了祸了,吐了吐舌头朝着苗管事撒娇。 阮棠一脸木然地吃着狗粮,内心毫无波动。 因为,她家的狗野没了。 苗管事有些招架不住,轻咳一声让柳湘云一边玩龟壳去。 柳湘云一把抱住阮棠的胳膊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好姐妹,你的手得稍微松松。” 阮棠没想到柳湘云竟然让她男人给她漏财。 她果然没错人,柳湘云,能处。 毕竟让她男人给送钱的好姐妹可不多啊,她必须得好好珍惜! “从现在起,柳湘云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以后你们俩孩子的干妈就是我。” 柳湘云感动得不行,握住阮棠的手:“亲姐妹!” 阮棠情真意切:“亲姐妹!” 柳湘云扭头就对苗管事吩咐道:“苗建业,这可是我亲姐妹,你收别人的收音机价格是55,给我姐妹应该70。让你赚5元算是跑腿的。” 苗管事都快气笑了,他媳妇可真能耐,将自己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很好,现在就连柳湘云新认的亲姐妹都比他排在前面。 她姐妹赚70,他赚5元。 好一个情深意切呐。 阮棠生怕柳湘云把她的生意给搅黄了,忙让柳湘云去一边玩龟甲去。 “苗管事,小柳同志刚刚只是说笑,这两个还是按照原本说定的价格。” 苗管事喝了一口茶,吐出一口浊气,想到了什么后,蓦地笑了。“既然你们结了异性姐妹,我这姐夫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按照你姐说的70一个。” 阮棠吓得直摆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倒是真不用。” 苗管事直接掏出了140元递给了阮棠,才说起了收音机零部件的事情。 “我也不跟你整虚头巴脑的一套,零件我们有,有多少要多少,你能做吗?” “既然苗管事这么实诚,我也跟你说一句实话,这活我熟,且我能保证成功率在90%以上。” 笑话,那么大的一块电路板,她只要不是瞎子就不能给戳烂了。 原本她还想省下几套材料自家人用着玩儿,但是柳湘云这般掏心掏肺地待她,她就不能让她男人吃亏。 阮棠傲娇地说出“90%的成功率”时,苗管事也是一愣。 继而笑了,“你原本的成功率是多少?” 阮棠慧黠一笑,“依照市场的稀缺性,我这60%的成功率也能赚一半多。我喊个70%,你们怕是要把我当成宝了。” “既然小姨子诚意这么足,我也不能给我家湘云丢人。” 苗管事原本一个的心理价位在20元,加上弄出来的一整套成本10元左右,他们供货出去60元。加价多少就各凭本事。 现在阮棠成了小姨子,他自然是不能坑自家人。 所以,苗管事给出了30元,成功率提高成本降低,他们就是少赚了几块钱的事情。 两人达成了协议之后,阮棠又默默地递出了一张材料清单。 苗管事越看越心惊,这一份材料清单他们仓库里也有几份。据说,这是沪市收音机厂最新研发出来的半导体收音机。这款半导体收音机走的外汇出口,只少量地放出一些货在沪市的国营商店里,售价是120元。 不说里头的零件,新款的收音机真正地实现了可以放在兜里边走边听。 因为半导体价格稍贵,所以市场上依旧是电子管收音机是老大。但是一些不差钱才会选择半导体收音机。 可阮棠怎么会知道这些? 苗管事一想到阮棠就是沪市人,她能知道这些极有可能阮家有亲戚朋友在收音机厂里。 如此一想,苗管事就释然了,他们都有路子弄到这些,土生土长的沪市人弄到这些也正常。怎么说,阮父也是脑科大佬,认识几个有本事的人也不足为奇。 就这样,苗管事自己给阮棠找了一个理由将疑惑给填上了。 不愧是天赐好姐夫。 第107章 来,试试疼不疼 “这个电路板小费眼睛,我做几个备着,回头你可以卖给不差钱的。” 苗管事也十分爽快,直接将这个定在了50元。 商定了好后,苗管事亲自将零件搬到了隔壁,还送了一套沪市工厂里弄出来的工具给阮棠。 临回家前,苗管事欲言又止,隐晦地提醒阮棠,季南烽到他那儿卖了三次,赚了220。 笑话,季南烽上回坑了他一把,买个酒就耽误了他的好事,等他回房的时候,他媳妇就睡着了。等到夜里,他媳妇的小日子就来了,害得他一连旷了七天。 这仇,他早就记下了。 小姨子他是认下了,但是这个连襟认不认,还有待商榷。 阮棠有了趁手的工具后,当即就去了空置的东厢房,开始干活。 她打算先拿大的电路板试试手感,再做几个小的。 季奶奶和高沁刚做好晚饭,季南烽就回来了。 “媳妇儿,你快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季南烽一进院子,就吆喝阮棠快来。 阮棠背着手来了,如领导视察一般,脸上挂着的笑容,似笑非笑,笑得人心里直打鼓。 季南烽坦然极了,他又没做错事。 他不光没做错事,还有礼物送给阮棠呢。 “媳妇,这是我给你买的大皮箱,你快看看喜欢吗?” 季南烽说完就等着阮棠夸他,这个行李箱可是他特意托人从省城买的。 他转业回来时,坐火车到的省城,看到省城的年轻人都拎着大皮箱,又体面又轻省。 “这个大皮箱可不得了,还带了轮子。省城的路好,你可以毫不费力地用轮子滚着走。” 阮棠意外季南烽能买到这玩意,这倒是让她以后来回方便了许多。 “东西是好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那可不。 他要得急,再加上带轮子难求,他足足花了两个收音机才换到的。 不过季南烽怕阮棠心疼,只含糊地说了:“不贵,才一二十块钱。” “那不错,一二十块钱还真挺划算,没被人坑了。” 季南烽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绝对不能被人坑了,我让一个熟人给捎带来的。” 阮棠让季南烽将大皮箱拎进了屋子里,她就去张罗着吃饭了。 席间,季家人罕见地默默地扒饭,季南烽只觉得这几人咋回事,有些反常啊,但是依旧没往心里去。 饭后,轮到季南烽洗碗。 季奶奶带着季小弟和高沁默默地早早洗了澡,回屋将房门紧紧关上了。 打定了主意,晚上季南烽怎么哭嚎,他们都不露脸,给季南烽留足当家人的面子。 季南烽洗了碗进屋,就见阮棠正在擦头发。 “我给你倒了温水,你快去洗一洗。” 季南烽应了声,刚想出门就被让阮棠勾住了衣角。 “急什么?我帮你脱衣服……” 季南烽心跳加快,他媳妇这些天真黏他,天天就想跟他腻歪在一起。 “呆子,还不伸开手臂……” 季南烽眼睛跟随着阮棠移动,胸膛微震,“我这是享受了一次帝王级的服务了,脱衣服都有人帮忙。”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日日夜夜都帮你。” 季南烽哪敢累着阮棠,“有这一次尝尝鲜,尽够了。” 季南烽被扒得一件不留,阮棠确定底裤里没藏钱后,又将底裤丢回了给了季南烽。 季南烽被阮棠的摸摸索索的动作勾得心火都烧了起来,刚想压着阮棠先亲热一番就被阮棠避开了。 “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季南烽猛地点了一下头后,转头就去洗澡。 三分钟,洗了一个战斗澡。 带着一身水汽回屋后,没见阮棠的人。 嘴唇勾起,没想到阮棠玩得还挺花,还想要他来抓人。 “媳妇儿,你在哪儿?” 季南烽一转身,就看到了阮棠拿着洗衣棍站在门后,她的前面还摆着一个搓衣板。 “这么快就洗完了?很好,没让我久等。” 阮棠一脚将搓衣板往季南烽的跟前踢去。 季南烽膝盖有些软,他想跪。 但是,他好像没做错什么吧?难道是皮箱子的真实价格阮棠知道了? 阮棠也不跟季南烽打哑谜,将从他衣裤里搜出来的100元钱丢在他的面前。 “要不是我今天恰好去给苗管事送货,我都不知道你往他那儿送了三次收音机,赚了220元。所以,剩下的钱呢。” 扑通。 季南烽腿一软,跪在了搓衣板上。 “媳妇,你听我解释,我就是想给你买个皮箱子才想着去组装收音机卖的。卖的钱,都在这儿了。” 阮棠冷哼一声,“一二十块的皮箱子,我就算你二十,加上你口袋里的一百,还剩下一百去哪儿了?” 季南烽这才知道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小心地道:“如果我说一个皮箱子要110,你信吗?” “不信。” 季南烽没想到阮棠回答地如此干脆利索,要是他媳妇不信他,那以后夫妻之间谈何感情。 他脑子转得飞快,“可以请隔壁的苗管事帮忙来估个价。我这是黑市买的,他知道行情。” 苗管事来得很快,给出的价格在50-60。“我有差不多的,是在沪市的国营商店里买的,大约花了35元左右。” 季南烽都惊了,让苗管事仔细想想,好好地想想。 他不停地给苗管事使眼色,苗管事却像是个睁眼瞎。 临走之前,苗管事还为难地季南烽说:“不是我不帮你作假,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欺负我的小姨子呢?” 季南烽满头问号,苗建业发什么疯? 苗管事只觉得神清气爽,“好好跟我小姨子交代钱的去处,争取宽大处理,我的好妹夫。” 季南烽嫌弃地挥开苗管事落在他肩上的手,“你叫谁妹夫?别乱攀亲戚。” “你媳妇跟我媳妇刚刚今天认了干亲,我媳妇略长你媳妇几岁。所以,我托我媳妇的福,成了你姐夫。” 苗管事大笑着走了。 季南烽一脸便秘,“这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没托我的福,没能做姐夫,有意见了?” 季南烽默默地咽下了剩下的话,乖觉地跪回了搓衣板上。“不敢。” “既然不敢,那现在就好好想想钱去了哪儿了?” “三分钟,一棍子。直到你想出来为止。” 阮棠抡着洗衣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掌心…… 隔壁的院子里,苗管事回家就将季家的事儿给柳湘云说了。 “你那亲妹妹可真有法子,我刚看到他们屋子里摆着一个搓衣板,看来今晚季南烽的膝盖应该保不住了……” 柳湘云眼睛一亮,没想到阮棠御夫之术也相当牛逼啊。 她麻溜地找来了搓衣板,顺道将洗衣棍也拿来了。 她将搓衣板往苗管事跟前一扔,“来,试试疼不疼?” 苗管事的笑容龟裂了:??? 第108章 祸水,误事 苗管事原本是不想跪的,季南烽犯了错,他又没犯错,凭什么受罚? 要理由是吧,柳湘云给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 “你不友爱自己的连襟,就是没将我放在眼里,没将我亲妹妹放在眼里。” 苗管事无语凝噎。 “苗建业,到底跪不跪,不跪你以后都别上我的床。” 在柳湘云的银威之下,苗管事膝盖一软,跪下了。 “疼,膝盖骨都疼。”苗管事说完了使用感受就想起来,却被洗衣棍抵住了脑袋。 “既然知道疼,就好好跪着。以后想犯错的时候就好好想想这个搓衣板的滋味。” 他娘的,这话好有道理,他无力反驳。 柳湘云背着手,准备去隔壁取取经。 她一走,苗管事就想起来,刚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想到了柳湘云临走之前留下的话:后想犯错的时候就好好想想这个搓衣板的滋味…… 他娘的,简直魔鬼。 季南烽受罚,还要连累了他受苦。 苗管事膝盖一软,又默默跪下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儿痛算什么。 隔壁。 季南烽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向阮棠解释他真的110元买的皮箱子。 可惜,阮棠压根不信。 阮棠抡着洗衣棍就向季南烽的臀部打了下去。 啪。 棍声清脆响亮。 季南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耳尖开始窜红,直至蔓延到了脸颊上。 季南烽羞耻地捂住了臀,整个人弓得像只大虾米。 “阮棠!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季南烽一把将阮棠拉入了怀里,咬住她的唇,狠狠地欺了上去。 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阮棠刚站起来,才走一步,脚踝就被抓住了。 “别闹,我去开门。” 阮棠一低头,望向季南烽的幽暗的眼里像是养了一头野兽,又欲又疯压迫感十足,将她牢牢锁住。 她愣了两秒,惊慌地想要逃走,就被季南烽压在了身下。 她的身下是冒着冰凉的地板,身上压着的是滚烫的季南烽。 季南烽只穿了一件底裤,刚一折腾已经摇摇欲坠。更致命的是,滚烫的气息洒在她的耳际,薄唇有意无意地扫着她的耳、她的肌肤。 “季南烽,你冷静一点。” 阮棠柔软的小手搂上极致的窄腰,这轻轻一搭,就让季南烽当场暴走。 她的骨头都被摁在地板上摩擦、重组…… 她骂了季南烽多久,季南烽就弄了她多久。 直到两人都弹尽粮绝。 阮棠无力地躺在地板上,谢绝了季南烽抱她回床上。 季南烽无法,只能将被子搁在了地板上,默默地重新跪在了搓衣板上。 阮棠也不委屈自己,滚着滚着就滚到了软软的被子上。 季南烽敛下眉眼,乖顺地不去看不着寸缕的阮棠,正红的牡丹被衬着白皙的肌肤上的欢/爱的痕迹更是明显。 季南烽清了清嗓子,“已经过去了60分钟,你能打20下。” 阮棠挣扎着抡起洗衣棍就被季南烽给夺了,“用手,随你打。” 阮棠咬牙,抡起巴掌就往季南烽的臀部抽去。 这点手劲落在季南烽的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又痒又勾魂。 “你好好交代,钱去哪儿?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可就当你外头养了女人了。” 阮棠无力地瘫回被子上,刚倒下去季南烽又欺身上来。 这禽兽,她不就是逞一句口舌之快,就要弄死她吗?! “看来我只能弹尽而亡才能证明,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了。” 直到天边出现亮光,季南烽也不放过她。 阮棠昏睡了过去,又被弄醒了。 季南烽没弹尽而亡,她快死了。 “我信了还不行吗?” “我信那皮箱子是110元买来的,你的账没有问题。” 这禽兽,听到她松口,这才放过了她。 “早信我,不是早可以睡了?等去了省城,我带你去把讹了我的钱要回来。” 阮棠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一头栽进被子里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季南烽中午下班。 季南烽给阮棠喂了一碗鸡丝粥,她又沉沉睡去。 季南烽出门去机械厂,刚到隔壁家的门口,苗家的门也开了。 苗管事拐着腿迈出了门外,没想到门外竟然站着个季南烽。 眼神一交汇,噼里啪啦,火光四溅。 “腿疼吗?” “腿疼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而后,便是诡异的沉默。 “和解吧,妹夫。” “和解吧,苗管事。” 两人又异口同声地道。 季南烽听到苗管事说的,转身就走,和解个屁,他就算是将搓衣板跪穿,也不会认个给他上眼药的男人为姐夫。 阮棠愣是在床上休养了两天,直到第三天苗管事上门来催货,才挣扎地爬了起来去了东厢房。 季南烽下班后,寻到东厢房来,见到一屋子的零件,季小弟和高沁的脚边还有几个已经组装好的收音机。 他走到阮棠的身边,看着她利索地用焊锡条焊着零部件,又快又稳。 电烙铁不好用,不上锡条,只见她在一个盒子里蹭了蹭。 季南烽嗅了嗅鼻子,那个小盒子闻着好像是松香。 季南烽背着手,站在阮棠身后看了二板电路板,在阮棠焊第三板电路板时,季南烽已经能给阮棠递零件,还准确地根据阮棠的锡焊习惯。 有了季南烽的帮助,阮棠的速度快了不少。 一天下来,阮棠做了十二台。 交给苗管事的时候,他激动地手都抖了。 要是阮棠天天都能做这么多,附近县市的黑市怕是都要抢着跟他们打好关系,谁让收音机现在是紧俏货,国营商店一个月又只供货2只。 阮棠以为苗管事手抖成这样,是怀疑她以次充好。 “我给你调频演示一下,你可以记一下频波。” 阮棠为苗管事演示时,不仅能收到国家广播电台,收听电气预报,还能收到一个儿童频道,中波调频还能收到省内的电台。 “本地电台我就不一一调频了,两三个电台还是有的。” 苗管事紧张地呼吸都要停止了,他们家有一台收音机是从国营商店买的,只能收到两个频道,天气晴朗时才能收到三个频道。 阮棠做的拼装货竟然比国营商店出品的更好?! 他顿时觉得有些心虚,这种品质,售价至少还能高出一二十元。 苗管事收了货回去后,就从黑市的库房里找出了2支野山参让阮棠好好补身体。 “请务必为我们的合作,好好保重身体!” 苗管事说完,又警告地看了一眼季南烽:祸水,误事。 第109章 打发乞丐呢? 阮棠诚惶诚恐地不敢受,他们可是谈好的按件计费,这突然送来的野山参算怎么一回事,是想抵扣工钱吗? 苗管事大方地表示,这玩意不值几个钱,改天他再弄些枸杞给阮棠补补眼睛。 要不是大环境不允许,苗管事恨不得给阮棠请上两三个保姆,将季家的活儿都给包揽了,让她一心做收音机。 等阮棠睡下后,季南烽闭上眼,眼里全是阮棠拿起工具做工具的模样。 这一天,阮棠赚了360,普通工人一年也就这些工资。 她一天竟然能抵得上别人一年。 阮棠拿了工钱后,十分大方地给季小弟和高沁分了打工的零花钱,一人二十。季奶奶做饭辛苦,也分了二十。就连他递一递零件,也分了二十。 阮棠分钱的样子有点帅。 季南烽有些心痒痒,小心地下了地去了东厢房,拿起了工具做了一个收音机。 因为手生,耗时五小时,才做成了一个。 季南烽有些兴奋,他开始调频。等到天边微亮,却收不到一个台。 “是哪里出错了?” 季南烽拿着电路板,凑到昏暗的电灯下,每一个零件都被牢牢地焊接在电路板上,可就是收不到台。 “你的安装不对,电容不对,电极也不对。” 阮棠的声音突然响起,季南烽一回头就看到阮棠打着哈欠倚在门口。 “回去睡觉,等睡醒了我教你。” 阮棠拖着季南烽回去睡觉,睡了两个小时天就大亮了。阮棠一动,季南烽就醒了。 季南烽刚想起来就被阮棠训了,“我去给你请假,不睡到中午不许起来。” 阮棠吃了早饭后,就骑车去了机械厂。 为季南烽请了假后,她就回家继续做收音机。 季南烽一觉睡到自然醒,吃了季奶奶为他热在锅里午饭后,就去了东厢房让阮棠教他。 阮棠一边做一边教,放慢速度教了三个后,就让季南烽自己去旁边练习。 等到苗管事来收货时,他看到季南烽脚边的废弃零件后,抽了抽眼睛。“妹夫可真好学。” 再看阮棠脚边一个废弃的电路板的都没有,看来阮棠说成功率在90%都是谦虚,就目前几乎是100%的成功率。废弃的几个全是季南烽祸害的。 果然,人比人,得扔。 罢了,好歹也是自己妹夫,就这七八九个做坏了他还亏得起。 苗管事拿走了十个收音机后,付了三百。还给了阮棠一大包枸杞。 转日,一早阮棠就被姜海桃请去了,有一个产妇胎位不正需要动手术。 从医院回来,阮棠赶工做了三个收音机。 苗管事神色未变,等到出了东厢房就与季南烽打听,为何今天咋那么少。 “今天医院有个产妇胎位不正,要动手术。” 苗管事顿了顿,“我好像记得我小姨子是外科医生?断臂再植第一人?怎么跑妇产科去了?” “能者多劳,没听说过吗?”季南烽语气傲慢,鄙视苗管事没见过世面。 苗管事内心已经麻木,就算阮棠再做出什么,他已经不会吃惊。 有些人天生就是让他们这些凡人嫉妒用的,像阮棠,像柳湘云。 别看他媳妇平时扔龟甲神神叨叨,但是她的卦十有十准,就连师父都说她是祖师爷赏饭吃。 “我媳妇志在医道,你别去催她赶工。”季南烽又补上了一句,“等过些天,我应该能做成收音机了。” 他现在做的收音机只能收到一两个电台,他相信等他精益求精再钻研几番,一定能成功的。 苗管事十分不走心地敷衍道:“但愿吧。” 接下来的日子,县一医院隔一两天就会有产妇难产,要么就是大出血流产。 直到出发省城的前一天,阮棠一共交了42台收音机,其中两台是小型收音机。 阮棠将九百上交给季奶奶留作家用,她揣着一千元上路。 她打算轻装上路,到了省城后置办东西。 恰好,机械厂有一批发动机零件要送到省城的兄弟造车厂,机械厂派季南烽和贺昆跟车。 杨厂长特意叫了季南烽二人去了办公室,他拿出地图。 从红阳县去省城,要经过余县和越县。 “这两县最近不大太平,两县的交叉处冒出了一个剪刀会,你们要小心一点护好东西。” 季南烽自从确定了要去省城送机密文件后,已经亲自坐客车跑了一趟省城。 路上,确实有几个拿着大剪刀的年轻男人拦车收过路费。 客车司机给了一块钱的过路费就通过了,并未引起任何波澜。 季南烽:“我早几天从省城回来就将这情况往上报了。” 贺昆道:“有相关部门出动,剪刀会应该早被打压了。” 杨厂长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遍,才将资料交给了季南烽。 第二天一早,季南烽开着杨厂长的吉普车,贺昆坐在副驾驶,阮棠坐在后座出发前往省城。 路上,阮棠摆弄着她的收音机。 这两个收音机,是她昨天用季南烽整废的收音机给做的。 她做完后,调到同一频道,就能对方说的话。 季小弟拉着高沁玩了好久,就连季奶奶也稀奇不已,还当这是电话机。 可惜,只能在短频之间接收到,类似于对讲机一般,也就是玩个新奇。 车子行驶了半天就进入了余县的地界。 还未行驶几分钟,就被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给拦了下来。 季南烽与贺昆对视一眼,按照原计划,两人默契地决定不生事,护送文件要紧。 年轻人吹着口哨,剪刀砸到引擎盖上,“这车真他妈的挺带劲啊。” 贺昆下车,拔烟求人给个方便。 年轻人们收了烟,吞云吐雾。“要走还不简单,留下买路钱。” 贺昆递出一块钱,谁晓得被年轻人一把挥开,“打发乞丐呢?一人一块钱。” 贺昆抠抠搜搜地掏出皱巴巴的一块钱,“我们都是给领导打工的,领导只给了一块钱的过路费,小兄弟容我回去凑一凑。” 贺昆回了车里,与季南烽嘀咕了一阵,又真挚地吵了几句。 年轻人原本还敲竹杠,见他们掏三块钱都要这般费劲,可算是相信他们是给领导跑腿的。“妈的,又是穷鬼。” 见后头有一辆客车驶来,不耐烦地拿走了三块钱,吆喝着让同伴们去拦客车。 等人一走,季南烽一踩油门就走了。 驶离了这一段,季南烽才沉着脸道:“这些人竟然越来越嚣张了,原本只是在两县交叉口收过路费,现在竟然在余县入口处都收上了。” 几人商议之后,当即决定路上慢慢开,离着客车不远不近。 如果剪刀会是按照人头收保护费,那么客车人多,他们这辆吉普车不会太引人注意。 第110章 他这种凡人,人鬼情还是无福消受 出余县,他们又被收了一次过路费,依旧是一人一块钱。 到了两县交界处,一大帮小混混手里拿着家伙,站在路口拦车。 排在他们吉普车前面的是一辆拖拉机,再前面是一辆大客车。看车后贴着的牌子也是从红阳县开到省城的。 “我怀疑咱们在路上遇到都是小虾米,这些才像是真正的剪刀会。”贺昆遇上危险本能地想去腰间掏木仓,摸了个空后忍不住骂骂咧咧。“他娘的,剪刀会不拿剪刀,叫什么剪刀会。” 吉普车刚停下,就有五个人冲了过来围住了他们。 季南烽和贺昆两人演了一场后,艰难地掏出了三块钱的过路费。 季南烽刚启动车子,小混混从窗外伸手抓住了方向盘。“兄弟,急什么,好好聊聊天啊。” 领头的小混混问道:“从红阳县过来的?” 季南烽点头,领头的小混混咧嘴一笑,“走了那么远,车里应该没油了吧?” 听这语气,就是强买强卖。 季南烽搓着手为难地让贺昆和阮棠凑油钱。 贺昆一听就不干了,按照编好的台词朝着季南烽骂骂咧咧,“油钱你总不能让我们平摊吧?要不是你说车费比大客车便宜一点,我们也不能做你的黑车。” 领头的听惯了这种窝里反,凑热闹地探头进来劝贺昆消消气。 “车子没油,谁都走不了……哟,没想到车里还有一个这么标致的姑娘。” 领头的说着就要去拉后车的车门,“姑娘,搞对象吗?要不要跟着我吃香喝辣住楼房?” 季南烽蓦地握紧拳头,阮棠偷摸地轻拍了他的后背示意他别冲动。 领头的手刚打开车门,就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好像要将肺都咳出来。 季南烽惊得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大骂贺昆不讲道义。“你上车前,可没跟我说你媳妇病得那么重。” 贺昆心领神会,忙从副驾驶上下来:“兄弟,对不住,我媳妇生病了,我们那的医生让我拉回家准备棺材,我不甘心啊。” 贺昆趁着领头的还没回过神来,赶忙将车门给关上了,“我把我爹娘的棺材本都掏空了才娶了这么个媳妇,蛋都没下一个,人就不行了,我家没钱再给我娶一个,我只能借遍了钱带她来省城医院瞧瞧。” 领头的暗想,难怪后座那女人瞧着脸白得厉害。 可——长得真好看啊,比他见过的女人都好看。要是让他倾家荡产娶这么个媳妇,就是睡一年,他也觉得值了。 隐约还能听到车里传来的咳嗽声,他下意识地往后座再看一眼,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披头散发地贴着车窗…… 领头的吓得后退好几步,他差点儿以为见到鬼了。 算了算了,他这种凡人,人鬼情还是无福消受。 “老公,咳咳咳……我害怕,你来陪我啊。” 贺昆嫌弃地挥挥手,“兄弟,听我一句劝,娶媳妇别娶这种长得好看的绣花枕头。唉,亏大了。” “啊……好。” 可能是贺昆的遭遇太惨,领头的拍了拍贺昆的肩膀,“回头要是没地去,来这儿找我,我叫王强。” “有强哥这句话,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下半辈子打光棍了。”贺昆说着就抹了一把辛酸泪。 季南烽忙跟王强卖惨:“强哥,不瞒你说,我也是可怜人。我三十好几都没娶上媳妇,我偷偷摸摸顺路搭个人就想攒点儿媳妇本。谁想到他竟然坑我。” 王强被两个大男人哭得脑门疼,挥挥手给放行了。 等出了这一地界,阮棠与季南烽两人打趣道:“我听说京影在招演员,你们两个不去可惜了。” 季南烽从后视镜瞥了一眼阮棠,幽幽地道:“贫嘴。” “天快要黑了,接下来都路程不能耽搁了,能用钱打发就给打发了。” 进入越县,几个零散的小混混收过路费,都是一块钱一人。 季南烽和贺昆轮流开车,开了十一个小时,总算是到了省城一院。 季南烽将车钥匙给了贺昆,让他去造车厂送货,晚点再会合。 五点钟,正是医生下班的时候。 两人带着行李站在省城一院的门口,一瞬间就成为了焦点。 “他们盯着我们做什么?”阮棠一脸莫名。 季南烽看了眼阮棠身上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这才想起,他们为了一路上不打眼,特意换上了打补丁的衣服。 到了省城后,又因为天色已晚,直接奔来了医院。连衣服都忘了换。 一个年轻男医生路过,善意地提醒两人。“你们是要来看病吗?现在已经过五点,医生都已经下班了,如果不是急症还是明天再来看吧。” 阮棠看了一眼年轻男医生胸前都铭牌,笑着摇头,“谢谢你袁华医生,我们找蒲院长,他今天在医院吗?” “蒲院长啊,我帮你问问人。”年轻医生问了门卫,说是没见到蒲院长出来。 刚想转身进医院去找蒲院长,就被一群刚好下班的医护堵住了。 “袁医生,这是你家亲戚?” 袁华摇头,“我也是下班遇上了他们,一问说是要找蒲院长。” “我可不记得我家有这么一个穷酸亲戚。”蒲夏冰嫌弃地道,“别不是小偷?穿得破破烂烂的,旁边的皮箱子在国营商店里可要三四十,黑市就要五六十……” 其他医生纷纷附和,最近他们省一医院病房里经常遭贼,保卫科一直没抓到贼。 这两人极有可能打着蒲院长的幌子,在医院混个脸熟,再趁机做贼。 再者,蒲夏冰可是院长闺女,她说她家没这种亲戚,那定然是没有的。 袁华还想说什么,就被挤了开去,已经有女医生去找保卫科的同事。 阮棠皱眉,看着那些年轻的医护扎堆在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些人,堵在这儿看猴吗?” 季南烽原本还担心阮棠孤身一身来省城医院会被欺负,但是听她还有心情说笑,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这会是阮棠未来要工作的地方,那些看猴的人以后也是阮棠的同事,所以,季南烽并不打算插手,他相信阮棠自己能处理,处理不了自然还有她兜着。 “如果你们都很忙,可以跟我说院长办公室在哪,我自己去找。” 阮棠话落,就有一队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出现,包围了他们。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第111章 小小毛贼竟然敢假冒院长 季南烽闲适地站在阮棠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将阮棠护在他的安全范围内。“阮院长,我们被当成了贼了。” 蒲院长身边的医护一听到X院长三个字,都被逗笑了。“小小毛贼竟然敢假冒院长,笑死我们了,哈哈哈。” 就数蒲夏冰笑得最是轻蔑:“我不妨大发慈悲告诉你,这里的院长是我爸,我爸身强力壮,短时间内不可能退休。你们想当院长,下辈子吧。” 阮棠没想到竟然刚到门口就遇上了蒲院长的闺女,失望地摇头:“那真是抱歉,你跟你爸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竟然没半点儿承袭到蒲院长的品格。” 蒲夏冰脸色骤变。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说她不像蒲家人,不像蒲院长。 “我要见蒲院长。三分钟之内,他不来亲自来见我,我就走。后果自负。” 阮棠抬起季南烽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5点24分。” 袁华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冲上楼梯就往院长办公室去。 “5点25分。” 医护们勾了勾嘴角,嘲讽道:“你这拖延计一点都没用,就算是你数到三分钟我们也不能让你离开!保卫科的同志,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将人拿下。” 保卫科的五名同事互相对视了一眼,朝着两人逼近。 阮棠戒备地想要动手,被季南烽护在了身后。“堂堂一院长,怎么能跟小兵小将动手。站直了,看好了,阮院长。” 如季南烽所言,没有一个人近得了阮棠的身。 一分钟之内,五人全被季南烽撂倒,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5点26分。” 医护们大喊着要叫更多的保卫科的同事来,也有的大叫要报警。 “闭嘴!” 蒲院长人未至,声音已经从二楼的窗户上传来。 蒲院长气喘吁吁地到阮棠跟前站稳,阮棠红唇轻启,“5点27分,蒲院长真准时。” 医护们惊讶得瞪大了眼,蒲院长是医院里出了名的坏脾气,骂天骂地骂医生,这回被这么年轻的女人嘲讽,竟然还不知道,还态度十分谄媚。 这真的太不寻常了。 医护们齐刷刷地看向蒲夏冰,“一直听说蒲院长还有一个小女儿,该不会是……” 蒲夏冰咬着唇,“我不认识她!” 蒲院长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好半晌才喘匀了气。“对不住,是我们医院怠慢了您。”他好不容易斗智斗勇请来的大佛,可不能让她走了。 阮棠也不为难蒲院长,蒲院长毕竟不知道她今天要来。就算知道,也没想到她会被当成了贼。 “蒲院长,我今天能不能走马上任了?” 蒲院长连连点头,阮棠的调任通知早就已经下来了,他天天等着阮棠来上班,就怕被半路截胡了。 蒲院长朗声介绍道:“难得下班时间还能聚得那么齐,那我就非正式地为大家介绍一下……” “省一很荣幸能请到阮棠阮医生成为是我们医院的副院长,下面有请阮院长为大家说几句。” 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 阮棠不甚在意,视线落在了以蒲夏冰为首的那七八个医护身上。 他们谁也不敢跟阮棠对视,除了蒲夏冰。 “作为新上任的副院长,我立一个规矩:从今以后,谁也不得无故挡在医院大门口,违者,依医规严惩。” 蒲夏冰从未觉得这般难堪,省一谁不知道她是院长闺女,平时他们只有捧着她的份儿,这个副院长刚来就想拿她杀鸡儆猴。 她偏偏不依! “阮副院长。”蒲夏冰着重在“副”字上拖长了尾音,“我觉得你在针对我。” 阮棠笑了,这一笑,才让所有的医护们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副院长格外地年轻,还格外地长得好看。 阮棠勾了勾嘴角,凉薄地一字一字吐出。 “你谁啊?” “让我针对你?也配?” 蒲夏冰哪里遭受过这种羞辱,“爸,你就让她这样欺负我?” 蒲院长皱眉,他跟蒲夏冰说过很多次,在医院里不要喊他爸,他们是上下级关系。 “阮院长说的是实话,你确实不配阮院长针对你,她没有这个空闲时间。” 蒲夏冰被自己的爸爸拆台,忍不住哭着跑了。 蒲夏冰跑了,但是围着蒲夏冰的七八个医护不敢跑,他们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七个,抬起头来。” “你们自己回过头看看,有多少病人被你们挡在了身后,又有多少个病人被你们挡在了门外?” “你们没看到,但是我看到了,门外挡着三波病人,门里挡了四波。” 医护们羞愧不已,忙侧身让病人和家属们进出。 “行了,闹剧结束了,都散了。” “以后抓贼用用脑子,我穿得破烂,我就是贼?谁规定贼就一定穿得破烂,说不定越是道貌岸然越有可能。” 蒲院长狗腿地表示受教,亲自带着阮棠去了省一的家属楼。 蒲院长为了长久地留住阮棠,十分有诚意,早早地将一处二层的小院子空了出来,还特意找人粉刷一新,就等着阮棠来。 阮棠对蒲院长表示了感谢,亲自将他送出门时,才说起了在医院门口斥责蒲夏冰的事情。 阮棠才一开口,蒲院长就道:“你训得对,医生堵在门口叽叽喳喳像什么样子,夏冰这孩子被她妈宠坏了。” 等蒲院长一走,阮棠就被季南烽捞入了怀里,她浑身一软,任由季南烽给她捏捏肩。 “阮院长,威武。” 阮棠翻了个白眼,“副的。” 季南烽今天在门口故意喊阮棠为院长,就是故意为了挑起两方对峙。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她立威,让她在以后的工作中不会被轻视,被刁难。 阮棠也知季南烽的用意,整了这么一出后,往后她安排工作,谁要推诿都得想想后果。 两人腻歪着休息了片刻后,就准备去住招待所。 重要的是,还要护送文件。 两人在国营饭店里吃了饭后,就去了招待所开了一间房。 入夜后,季南烽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阮棠站在窗户边,心也跟着猛地下沉,看到季南烽平稳落地后,才舒了一口长气。 她目送着季南烽消失在夜幕中,凌晨三点,窗户被打开,季南烽才回来。 阮棠听到动静就迎了上去,将窗户关上。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相拥着倒回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阮棠特意在床上赖了好久,等季南烽睡醒后,两人才往供销社去。 因为小楼里什么都没有,两人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买了不少东西。 幸亏季南烽来之前,跟苗管事买了不少票。 买完了东西后,两人又去了家具厂买了床和桌子,又买了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家具。 家具厂见他们要的多,就让工人开车将东西给送到了省一的家属院。 省一的医护们默默地看着阮棠进进出出往小楼里塞东西,一个个心情别提多复杂。 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说明阮棠不缺钱,但是偏偏她昨天就穿得破破烂烂,他们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阮棠一定是在试验他们。 偏偏他们,还都没过关,看来往后在阮棠手底下工作,难咯。 第112章 家家流行揍孩子 因为买的都是现成的家具,规整一下就搬了过去。 季南烽依旧昼伏夜出,阮棠看着他消失在暗沉到夜幕之中,心好像空了一块,她急切地想找点事情做做转移注意力。 阮棠在二层小楼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决定拿起手术刀,练一练刀法。 寒光一闪,院子里新买的公鸡遭了殃。 不多会,鸡皮就被完整地剥落了下来,连带着一身油光发亮的鸡毛。 当初,他们在农户手里买下这只大公鸡,就是因为它长得好看。 阮棠随手将鸡皮挂在了晾衣架上,寻思着等晾干些,再给缝起来。 阮棠拄着下巴在院子里等啊等,依旧没见季南烽从黑暗中而来。 她等着等着,手又开始有些痒。 刀光闪过,鸡笼里的母鸡也殉了情,剥了皮毛后,晾在了公鸡的旁边。 等到季南烽回来,阮棠已经将两只鸡剔了骨,又用纱线给缝合了起来,除了鸡头耷拉着,其他的看起来跟后世动画片里的脱衣服洗澡的鸡一个样。 阮棠玩心起,将两只鸡丢进了锅里煨着,拿了笔画脱毛鸡。 一只公鸡,一只母鸡。 等她画完了两只鸡泡温泉,喝热茶,季南烽回来了。 风尘仆仆,带着一身夜色。 路过晾衣杆的时候,脚步顿了又顿。 他记得,阮棠买下这一公一母两只鸡的时候,还说,要用刚学的妇产科小知识来孵小鸡。 果然,女人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有鸡汤?” 不用季南烽动手,阮棠就去鸡汤。 出来时,季南烽就看到了阮棠随手画到光秃秃的一公一母鸡。 季南烽盯着画中脱了一地的鸡毛,寻思着阮棠是不是在跟他暗示:鸡,同房都比他来得勤快? 一定是这样的! 季南烽默默地数了数,他已经五天没跟阮棠亲热了。在红阳县时,他白天上班晚上学习组装收音机,来到省城后又忙着正事…… 他有罪,果然冷落阮棠太久,惹得一个拿手术刀的都拿起笔控诉他了。 等阮棠给鸡汤调了味,盛了两碗鸡汤走出来,就被季南烽拉去了浴室。 “我今天洗过澡了……” 季南烽压根就不听阮棠辩解,姑娘家面子薄,他善解人意地不去拆穿。 到了浴室后,二话不说把她扒了扔进了浴桶里,没等她吱声就有一块木板横在了她的面前,木板上又放了一碗鸡汤。 烟雾袅袅,阮棠有一瞬的放松。 季南烽伺候着她搓了澡,喝了鸡汤。 她正昏昏欲睡时,季南烽撤走了木板,又倒进了一桶热水。 “我不泡了,再洗下去天都该亮了。” 阮棠刚想站起来,就见季南烽大长腿一跨,就进入了浴桶。 季南烽精壮的大腿杵在了她的双腿中间,她的腿一软,一时没稳住,朝着季南烽扑来。 “啊——” 她慌乱地一顿乱抓,将季南烽的底裤抓落了下来,褪到了大腿关节处。 季南烽:……猴急什么,他又不会跑。 阮棠也惊了,她到底做了什么? 摸着软乎乎的棉底裤,她还有闲心想着这布料不错哟。 阮棠仰着头,望着季南烽。“我帮你穿回去?” 季南烽低头,就见阮棠像只小鹿一样,双眼湿漉漉地望着他。他觉得,他要是答应了,阮棠一定能哭出声音来。 罢了,阮棠都朝着他迈出了99步,他怎好再拒绝? 季南烽捏着阮棠的下巴,俯身而下,水洒一地。 水雾弥漫之中,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一直到水温变凉,季南烽才将她捞了出来,用他的衬衣将她裹了起来,掐腰抱回了屋里。 天微亮,家属院开始热闹了起来。 一大早,家属院里响起了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季南烽皱眉,原以为医生的家属素质会高一些,谁想比他们机械厂还不如,一个个一大早就开始打孩子。 季南烽看着睡在他胳肢窝里的阮棠,思绪不由自主地发散了出去,如果他们有女儿,他一定不舍得揍。如果是儿子……应该也舍不得揍的吧? 家属院的小孩们挨了揍后,抽抽噎噎地碰了头。 听说了家属院搬来了一个副院长,依照惯例,新医生刚搬来都会给孩子们分糖吃,孩子们再说几句恭贺乔迁之喜。 可这个副院长昨天都没给他们分糖,他们打算今天就上门去堵糖,不,是堵人。 季南烽刚到院子里,就见自家篱笆墙上扎满了小脑袋,季南烽吓了一跳,他刚刚就是随便想了想生孩子的事,但是没想过生那么多。 再定睛一看,噢,那些脑袋没扎在篱笆上,是孩子趴在篱笆墙外。 “你们,有事?” 孩子们点头,随后派出了一个稍大点的孩子说明了来意。 季南烽两人哪晓得省城乔迁要分糖,压根就没有准备糖果。 对上孩子们期盼的眼神,他难得地起了恻隐之心,往后他的孩子也会跟这些大孩子一起向新来的医生要喜糖。 思及此,季南烽的心胀胀的,有些期待,有些惆怅。 “我还没准备喜糖,不如你们明天一早再来?” 孩子们瞬时垂下了脑袋,总有几个医生小气地不愿意分糖,每次都是用“明天”来搪塞他们。 “你们,吃早饭了吗?” 孩子们七言八语地说着,季南烽拼凑出一个大概地真相。 他们被霸道的鸡汤勾醒,哭着闹着要喝鸡汤,全无意外地全被揍了一顿。他们这才哭唧唧地来要颗糖求安慰。 季南烽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原来是他家的鸡汤害得这些孩子被打。 “鸡汤吗?恰好我们家也有,要不然,来我们家吃点?” 孩子们欢呼,“叔叔,我们给你家暖屋来了。” 季南烽忍俊不禁,这些孩子还懂得暖屋。 让季南烽意外的是,十二个孩子都脱了鞋子,光了脚才进门。大的帮着小的坐在餐椅上,大的帮季南烽盛汤,一个个都听话得紧。 喝了鸡汤,一人又吃了一个馒头后,帮着季南烽将碗洗干净了后才离开了。 季南烽上楼看阮棠还睡着,就出门了。先去招待所打了个电话,才去了供销社买了糖果,才又去黑市转了一圈,又买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 他原本想买点儿米粮,在黑市转了一圈,才发现买不到粮。 只有一两人将自家的口粮拿出来转手,一斤竟然叫上了3元的天价!等他转了一圈回来,三元粮竟然也卖空了。 季南烽从黑市出来,又去了粮站,粮站的窗口虽然开着,但是每本粮本每月限量供应十斤,只保证饿不死。 季南烽回去后,将这事跟阮棠一说,阮棠都惊了。 他们昨天没来得及去黑市,还以为省城的黑市也跟红阳县一样,粮在黑市的经营者手里。 不得不说,柳社长屈居在红阳县,倒是委屈了他。 第113章 下马威 刚吃过午饭,蒲院长就来寻阮棠,说是趁着阮棠正式上班前,利用午休的时间给阮棠举办了一个欢迎会,正式将阮棠介绍给同事们认识。 阮棠与季南烽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跟着蒲院长往医院去。 家属院与省一医院就隔了一条马路,过去十分方便。 蒲院长先带着阮棠去认了办公室,然后才领着她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有一些医生早早地来了。 一见阮棠和蒲院长进来,忙站了起来寒暄。“阮副院长,您好。我家孩子给你添麻烦了,一大早就上你家去蹭饭的,我已经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说话的儿科主任黄霏,她旁边的眼科主任彭康平也附和着。 有了这两位开头,其他十几人也纷纷表示给阮棠添麻烦了。这年头,粮食是精贵东西,鸡汤更是难得,就算是生了儿子的产妇坐月子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口鸡汤。 他们的孩子回家可说了,阮棠的爱人不仅给他们一人一碗鸡汤,还给了一个大白馒头。 他们因为养着孩子,粮站又是限量供应,这点米粮根本不够拖家带口的吃,所以他们的工资大多都花在了黑市里买粮了。更别说,有多久没尝过荤腥了。 就连他们听到鸡汤,都忍不住咽口水。 他们心知自己没什么能还给阮棠的,如今能做的只是早早地来欢迎会,免得阮棠受冷落。他们可听说了,年轻医生们都有些不服来了个比他们还年轻的院长。 阮棠粗粗地扫了一眼,提前来的大多都是今早来讨喜糖的孩子家长。还有一些是上了年纪的老医生。 阮棠没想到,季南烽的一个随手之举,竟然让她赢得了省一的家长团的支持。 不愧是优秀的贤内助。 等回去后,必须给他加鸡腿。 到了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半的医生没来。 蒲院长频频看时间,又等了十分钟,才道:“算了,不等他们了。”要是欢迎会延迟,那一定会影响下午上班的时间。 蒲院长招呼阮棠坐在主席台上,与两人一同上去还有省一的另一个副院长江科,主攻内科。 因为蒲院长耿直,所以省一的学术氛围很浓,各科的领头人都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蒲院长刚开口就有医生陆陆续续地进来,时不时地打断蒲院长的话。 “这是阮棠,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将会担任我们医院的副院长,大家欢迎!” 掌声雷动。 阮棠笑着感谢大家。 “接下来的每一个季度,阮副院长会在每一个科室轮任。第一个就从外科开始,外科的同事们可要好好跟阮副院长学习,机会难得。” 蒲院长话落,外科的副主任郑锡举手问道:“院长,我们大外科有多个科室,不知阮副院长是专攻哪一科?” 这个问题,蒲院长只能请阮棠自己来回答。 阮棠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回答:“全部。” 全场寂静。 要不是他们知道蒲院长的为人,都要怀疑蒲院长是从哪儿找来的骗子。 蒲夏冰“噗嗤”一声笑了,接下来会议室里此起彼落地响起了嘲笑声。 阮棠神色自然,对这些突兀的笑声就像是没听到。 郑锡收到蒲夏冰递过来的眼神,开口道:“阮副院长,省一不比县里小医院,我们大外科足足有六大科室。终其一生,学精一样都算是天分极高,阮副院长不过才二十一岁,就声称将大外科全学精了,也不怕让人笑掉了大牙。” 郑锡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如果他最后不像蒲夏冰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一眼,阮棠都差点儿以为遇上了一个较真的同事。 一直捧着搪瓷杯喝茶的江副院长抬起了头,吐了一口到嘴的茶叶沫子。 “笑个屁。” “你办不到的事情就不允许别人办到?” “你二十一能让协二的院长请你去做主任?” “就你这点儿眼界,这个副主任我看是到头了。” 江副院长出生农村,从小就是由寡嫂带大,也养成了他少言寡语的性子。但是偏偏医院里谁也不敢惹他,宁愿得罪了蒲院长,也不愿意得罪了他。 就是因为他一旦开口,就将人的遮羞裤都扯了下来。 郑锡被那句“副主任到头了”给刺激得红了眼,梗着脖子大喊不服。 阮棠懒洋洋地出声让两人别吵了,消消气,像足了和事佬。 郑锡被阮棠装模作样的姿态给恼得不行,反正他已经得罪了她,一定要将蒲夏冰交代的事情办得漂亮,等他娶了院长女儿后,到时候副院长也得给她脸。 “阮副院长真是好本事,明知我跟江副院长起争执是因为你,那你倒是拿出真本事来啊。别当我们不知道,你就是一个县级医院的外编!” 阮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的消息有误啊,我可不是县级医院的外编,我就是上那打工的,一台手术赚点零花钱。其实,我的身份是赤脚医生。” 郑锡大笑。 有热血的医生开始质疑医院领导的决定。 蒲院长和江副院长冷眼看着这些人蹦跶,看来请阮棠来做省一的副院长可太对了,这群人自诩天之骄子,就是心态太差,欠打击。 “大家不要着急嘛,先看看这个,上面对我的个人履历介绍得非常详细。” 阮棠早有准备,她昨天自费印刷了一百份介绍了她的报纸。 当坐在第一排的人看到醒目的大标题后,迅速地抬起头看向阮棠,然后又低头看着报纸上的侧影,抬头低头抬头低头……终于确认,这是本人!!! 所有人都跟第一排的医生一样,这一份报纸他们都有!他们私底下曾多次闲聊,想要见一见这个断臂第一人。 谁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见面了!!! “阮副院长,我们眼科强烈您先到我们科室轮任!”彭康平大声喊道,得到了眼科同事的齐声呼喊。 阮棠笑着应了,“既然眼科的同事这么欢迎我,我觉得可以。”言下之意,就是大外科不欢迎她,她就先不来了。 如郑锡所言,大外科六个科室,郑锡只是骨科的一个小小主任,怎么能代表其他科室? 这下子,外科的医生不干了,全员攻击郑锡,天知道他们有多渴望跟断臂第一人进行一次学术交流。 眼科的同事有多欢喜,外科的医生就有多丧。 “散了,准备一下,还有十分钟上班了。” 蒲院长招呼着医生们散了,与阮棠和江副院长一起出了会议室。 这一次,谁也没有咋咋呼呼地拦住阮棠,所有人发自内心地尊重她,一如对蒲院长和江副院长。 因为他们知道,阮棠当得这个副院长,值得他们的尊敬和敬仰。 可回想这一场欢迎会后,全体医生凌乱了,原本蒲院长和江副院长就不好对付,现在来了个阮副院长好像更难搞?一不小心就搞人心态。 第114章 暴发户秒变周扒皮,不是人 阮棠从后勤部领了笔纸等一系列杂物,将办公室整理好后,才拿着新领的白大褂回家洗了。 晾到晾衣架上时,这才想起了凌晨时她解剖的鸡。 闲着无事,就将昨晚剖的鸡皮炮制了一番,又寻了晒干的芦苇花塞进了鸡皮里,再缝补上就成了一只芦苇鸡玩偶。 阮棠玩心大起,新奇地操控者鸡玩偶摆弄出这个姿势。 季南烽坐在屋檐下磨刀,瞥了一眼又一眼那只穿上了衣服的鸡。 他心领神会,知道阮棠又在借鸡咏情,隐晦地跟他表达:今晚,不搞事情。 “今天,会有人来吃饭,我们去黑市转转。” 阮棠还以为是贺昆要回来了,自从到了省城后,贺昆就一直没出现,不知道在执行什么任务。 省城有两处黑市,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省一医院在中间,去两边都方便。 季南烽去过一次城东,就在省城第一造车厂旁边的植物园里。 植物园里,树木参天,不利于被抓。 季南烽轻车熟路地带着阮棠买了票进了黑市。 与红阳县不同,省城的黑市不管买东西还是卖东西都要买票,两分钱一张。 毕竟是省城,黑市的规模比红阳县的大了许多,还有许多专业的倒爷。 可惜了这里的倒爷识货,海鲜干货比红阳县贵了不少,走了一圈,阮棠发现,但凡是能吃的东西,这里的都比红阳县贵上一倍不止。 “我还以为我那点儿工资,足够养你。现在一看这物价,难。” 阮棠与季南烽小声地窃窃私语,“早知道下回从红阳县扛吃的过来。”但是一想到沿路收过路费的剪刀会,阮棠就歇了心思。 阮棠转了一圈买了一背篓的海货,心疼地直抽气。“幸好,咱们就两根光棍,没孩子没负担,我们的工资也足够用了。” 季南烽将背篓背上,听这意思,阮棠好像对生孩子没执念了? 这怎么会突然没想法了呢,他才刚觉得好像有个孩子还挺好。 就在两人准备要离开时,就看到了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孩子,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右眼都已经看不到缝。 他冲进了黑市,就在最近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拿出一块洗得干净的布头,小心翼翼地将背篓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摆在了地上。 小声地吆喝着:“蜂蜜,野生蜂蜜,谁要?” 季南烽见阮棠一直盯着那男孩子看,他想起阮棠以前经常会常备着甜甜的蜂蜜水。 当初二厂房的简工和王工知道阮棠离开机械厂时,眼眶都红了,还让季南烽将省城的地址给留下来,他们下次一定要上门拜访来喝蜂蜜水。 野蜂蜜虽然难得,但是不能饱腹。有几个手头宽裕地问了价,一听一斤得要两元就给吓跑了。 蜂窝加上蜂巢十二件,季南烽将一桶的蜂蜜和蜂巢都买了。 阮棠连阻拦都来不及,她想说自己以前喝的不是蜂蜜水,但是又怕季南烽多问,索性就不再开口。毕竟纯正的野生蜂蜜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要不,你跟我回家拿桶?顺便认个门,以后再有,直接往我家送?” 男孩一听有这个好事,忙一口答应了。“我妹妹在外面等着我,我可能要跟她一起去。” 回家的路上,阮棠知道了哥哥叫项高,妹妹叫项歌,两人借住在了舅舅家。 两人跟着进入了省一家属院,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已经在省城住了一年,当然知道只有大领导才能住得上小楼。 季南烽将桶还给项高歌,他刚想走,就被阮棠叫住了。 “项高,你的脸是被蜜蜂蜇的?”按理说,被蜜蜂蜇到了不至于整张脸都肿起来。 项高摇头,“是被蜂窝旁边的一个黄蜂窝给蛰到的,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黄蜂刺有毒,你要小心一点。” 阮棠让季南烽拿出了家里的急救箱,给项高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如果明天没有好转,要及时来医院。你可以找我,我叫阮棠。” 项高拘谨地谢过,拿出一元钱要付给阮棠。 阮棠笑道:“就你这小伤口,就算是去医院也只要2毛钱,我哪能要你这点钱。” 阮棠将人送到了家属院门口,谁想竟然看到了柳湘云和苗建业。 柳湘云原本还在跟门卫大爷打听阮棠住哪儿,谁想这么巧竟然遇上了。 “你们该不会就是季南烽说的客人吧?” 柳湘云朝着阮棠扑来,傲娇地扬起脖子。“我们!就是!” 苗建业在一旁补充:“你男人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带着湘云来省城,给你解一解晦气。” 阮棠一脸莫名,她最近很晦气吗?也没吧,医院里的那些下马威,她全都拿捏地稳稳的。 “我妹夫说,你们来省城的路上遇上了剪刀会,为了躲那几块钱的过路费,让你假扮成了重病将死之人……他一到省城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带你姐赶紧来,要不然这门亲戚都不认了。” 苗建业为阮棠解完惑,才吐槽季南烽要钱不要命,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阮棠被苗建业这财大气粗的口吻给惊到了,要不是苗建业斯文,她差点儿都以为哪来的暴发户。 “这都是我的主意。要不是装了一回,我们恐怕连家具都买不起。” 阮棠领着他们回家,一路上都在说省城的物价有多贵。 苗建业:“原来小姨子这么差钱,你放心,我这个做姐夫的不能看着你日子过得这么拮据。” 阮棠闻言,心跳加速,她这是出门踩到了狗屎了吗?竟然攀上了暴发户姐夫! 竖起耳朵,等着暴发户姐夫给她十万还是八万,谁想她的暴发户姐夫竟然说道:“我把收音机零件给你送来了,你下了班后可以好好创收。” 暴发户秒变周扒皮,不是人! 苗建业打击完阮棠,进了小楼就开始攻击做饭的季南烽。“妹夫,你穿围裙的样子挺美,也不用太忙活,做个十个八个菜就够了。” 难得,季南烽没回嘴。 因为他发现,有个神棍的大姨子还是挺安心。 毕竟这年头,神棍都被打倒光了,再找个神棍可不容易。所以,这一门亲戚要好好处着。 苗建业有些意外季南烽竟然不回嘴,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他围着季南烽持续超强输出,然后他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一低头,是一条围裙,跟季南烽一模一样的同款牡丹花围裙。 第115章 你拿着菜刀,做什么? 阮棠将围裙往苗建业跟前递了递,“姐夫穿上吧,在厨房里蹭来蹭去弄脏了你的白衬衫。” 苗建业愣住了,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是个客人? 柳湘云抢过围裙就往苗建业手里塞,小声地嘀咕道:“阮妹妹让你帮忙做饭,这是将咱当成了自家人,你一定好好表现,拿出你的看家本领!” 另一边,阮棠也在跟季南烽眨眼睛。欺负完了她,又来欺负她男人,她还不信拿捏不了。 苗建业认命地穿上围裙,一起闷头在厨房里较上劲儿。 等贺昆进来时,就见到了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埋头苦干,桌上都摆上了六个硬菜,厨房里的火还没灭。 他知道这几天,他很辛苦,但是做这么多菜招呼他,未免也太过隆重了吧? 等吃过了饭,家属院都静了下来后,柳湘云让季南烽在一楼就摆上了三盘瓜果点心。 自古就有单数不成席的说法,单数属于认为不完整的数字,只有在白事或者上坟时才会摆上三道菜。 解秽酒就是摆三个菜,寓意摆脱晦气。三,也寓意着散。晦气散尽。 柳湘云还让阮棠将那日穿的衣服找来,穿在了稻草人身上。 就见柳湘云将旧龟甲往桌上一扔,“吉时,到。” 正门,开。 柳湘云捻香念咒,绕着稻草人走了正三圈,反三圈后,燃尽的香火往稻草人心口一点。 火苗迅速窜起,吞噬了稻草人。 季南烽蓦地收紧了手,将阮棠紧紧地攥住了。 “没事吧?” 阮棠摇头,她又不是稻草人,她能有什么事?要不是季南烽坚持,她都觉得没必要搞这个。 她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等稻草人燃尽,柳湘云让季南烽将灰烬都埋到院子角落里。 做完了这些后,柳湘云竟然摸桌上的糖果吃。 阮棠惊了。 贺昆也惊了。 柳湘云将糖果咬得嘎嘣脆,“你们也想吃?自己拿啊。” 这一刻,阮棠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了。充其量,她只能算一个小学鸡。 贺昆艰难地阖上下巴,问道:“这祭品,能吃?” “好好的东西干什么不吃,不吃那不是糟蹋东西吗?”柳湘云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给苗建业,“你们看见鬼吃糖了吗?我反正没见到。” 阮棠也剥了一个大白兔奶糖塞进了嘴里,“也是,人都吃不上大白兔奶糖,凭什么给鬼吃?” 埋灰回来的季南烽看到阮棠几人人手一把糖,差点儿在夜幕中凌乱。 这是都被鬼上身吗? 季南烽看向鬼群中的阮棠,掂量着自己能不能从这些人,不,这些鬼中救出阮棠。 喉结微动,他去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绷着脸朝着客厅走去。 四人(鬼)看着季南烽拿着菜刀,步履坚定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许是季南烽身上杀气腾腾,三人都默默地往旁边避开一步,让他得以走到阮棠的身边。 阮棠疑惑地看着季南烽,还当是不高兴一直使唤他干活,宠溺地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到了他的嘴里。 季南烽所有的心理建设被一颗糖给融化了。 阮棠随口问道:“你拿着菜刀,做什么?” 季南烽沉默了一小会儿,吐出两个字。“杀瓜。” “我馋这瓜很久了,快杀。” 贺昆也催促着季南烽快动手。 季南烽默默地杀了瓜,默默地捧起了一瓣瓜啃上了。 等吃完了夜宵,就该准备洗一洗睡觉了。 在季南烽和苗建业做饭的时候,阮棠和柳湘云已经收拾出了两个房间。 一间给柳湘云夫妻俩,一间给贺昆。 柳湘云:“要不然我一个人一间吧?让他们两个男人睡一间吧。” “为什么?”阮棠不解,“那还不是两间屋子?” 柳湘云解释道,红阳县有个留宿规矩,夫妻俩上别人家借宿是不能住在一起的,哪怕是出了嫁的女儿也不行,不能跟女婿一起睡在娘家。除非分开来睡,要不然娘家的运道都被给抢走。 阮棠眼神询问季南烽,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连祭品都吃了,现在来担心运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季南烽都不介意,阮棠更无所谓了。 “我这辈子所有的运道都用在了嫁给他了,没什么能抢走的了,你们夫妻俩尽管睡。就是弄脏了床单自己洗。” 说完,阮棠拉着季南烽就走了。 一进屋,季南烽就将阮棠抵在了门上。 哐地一声。 柳湘云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在门外起哄道:“阮妹妹,你们要是弄脏了床单,我可以帮你洗的。” 贺昆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主儿,跟着起哄着,可起着起着为什么门外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边的门也哐地一声响。 锄禾日当午,他是个光棍。 第二天,季南烽一早就醒了,摸着阮棠的脸还是热乎乎的。 “媳妇儿,该上班了。” 季南烽暗叹了一口气,阮棠在机械厂上班可没少迟到,但那是兼职无所谓。 但是正经上班就不行了,他得趁着这两天在省城,为阮棠寻摸一只闹钟来,还有手表也需要。 阮棠嘟囔了一声又翻身睡了。 季南烽无法,绞了一条热毛巾给阮棠擦脸。 “呼……” 阮棠伸了个懒腰,才拿下了脸上的毛巾。 阮棠一开门就见他们家门口围着不少孩子,他们有礼貌地跟阮棠打招呼,完了之后又问:“阮阿姨,季叔叔在家吗?” “在。” 季南烽一边应了声,一边拿出了糖袋子。“每人十颗水果糖,两颗大白兔。” 季南烽招呼孩子们排队站好,不多会儿原本准备去上学的大孩子们也都闻讯跑来排队。 分到了糖的小孩瞥见屋檐下有两只鸡垂着脑袋,惊呼道:“阮阿姨,你家的鸡死了。” 阮棠朝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那是她做的鸡玩偶。 “那是假的,里面填充着的是芦苇。你们摸摸,都是软的。” 小孩子大着胆子戳了戳,果然是软的,而后惊喜地瞪大了眼。 “喜欢就拿去玩吧。” 这年头的孩子没啥玩具,看到这两只活灵活现的鸡,更是欢喜地不行。 商议好了一人留玩一天。 然后,当天,这两只就遭到了医生们的围观。 他们将鸡玩偶沿着缝合线拆开来,拿出了芦苇,就看了一张完整的鸡皮。 这鸡是才下蛋的新母鸡,鸡皮薄,但是上面却没有残破。 这还是人吗?! 平常练习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优秀的人还这么努力,他们怎能躺平?! 在阮棠不知道的地方,刮起了内卷的热潮。 第116章 学姐,你这是偷学 阮棠第一天上班,竟然遇上了熟人。 阮棠的办公室在门诊楼的五楼,她在二楼的楼梯间遇到了曲文丽。 她正坐在台阶上啃着玉米饼,看到阮棠出现时也是一惊,仓促咽下的玉米饼卡在了喉咙里,她双手抓着喉咙,翻着白眼。 是异物梗阻! 阮棠一步上前,绕到曲文丽的身后,环住曲文丽的腹部。 曲文丽挣扎着甩开阮棠。 阮棠沉声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听我的。” 考虑到曲文丽是孕妇,不好直接用海姆立克急救法,进行腹部冲击。 握紧的双手往上移,移到了胸部,虎口紧贴胸骨下端不偏移,要不然,容易造成肋骨骨折。 一,二,三,四,五! 5次胸部冲击后,5次拍背,如此反复。 一,二,三…… 蒲夏冰穿着白大褂走上二楼时,就看到了阮棠劫持了一个女人。 “你在干什么!你放下这女人。” 蒲夏冰冲上来就要抢夺曲文丽,阮棠腾出一脚将她踢开:“滚!” “五!” 5次拍背结束之后,又是五次胸击。 第二轮,比第一轮稍稍地更用力了一些,5次之后再换拍背。 饶是蒲夏冰反应再迟钝,也看出了阮棠反复做这两个动作应该是在救人。 蒲夏冰冷静下来之后,才看到了曲文丽双眼已经眼白多了,这明显是窒息了。 在第五次胸击时,曲文丽嘴里的玉米饼终于吐了出来。 阮棠一松开曲文丽,她就后怕地瘫软在地。 大口大口地呼吸,她做了那么多才走到这一步,她太怕太怕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掉了。更何况是死了还要顶着一个老男人媳妇的身份。 阮棠脱了力,也瘫坐在地上急促地呼吸。 休息了一小会儿后,阮棠就打算朝上走,她上班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阮棠经过曲文丽时,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缺氧近1分钟,找妇产科医生去吸吸氧,最好做次检查。” 阮棠说完后,头也不回地上了三楼。 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蒲夏冰。 蒲夏冰被阮棠看得心一紧,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你的眼力劲儿应该好好练一练。”要不是她的力气大,没一脚将蒲夏冰踢开,曲文丽这会儿早就死翘翘,一尸两命了。 “作为医生,至少应该看得出来,是在杀人还是在救人。如果这都看不出来,你应该回校再回炉深造。” 蒲夏冰咬唇,听训。 如果是昨天之前,她一定会回怼回去。 但是现在,在知道阮棠就是断臂第一人时,她连反呛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阮棠说得没错,她刚刚差点儿害死了人。 而且,她亲眼看到了阮棠的能耐,她和阮棠的差距。 蒲夏冰看着地上已经被口水泡发的玉米饼,推己及人,除非做开喉手术,要不然她取不出这东西。 玉米饼沾了水会发胀会大,原本可能只占了喉咙的一部分,但是如果长时间卡在喉咙里,口水会让喉咙里的玉米饼变大直到彻底堵住了。等到那时候,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再努力几年,到时候他爸和江叔叔退下来,她就算是做不了院长,也能做个副院长。谁想,中途冒出了一个阮棠。 就刚刚第一次交手,她输得彻底。 但是她也意识到,刚刚那两个动作能救人。 蒲夏冰一咬牙,向曲文丽提出了想要试试那两个动作的要求。“如果有偏差,你跟我说,你放心,为了保护你的肚子里的孩子,我会收住力道。” 曲文丽有些犹豫。“学姐……” 蒲夏冰没想到曲文丽竟然也是杭医科的,她回校演讲时曾听导师说过,他们系收了一个下乡被老乡睡了后怀了孕的女学生,想来应该是面前这一位。 “我可以给你十元钱。” 曲文丽摇头,“学姐,你这是偷学。” 蒲夏冰也不废话,直接将价格加到了八十。“你也是医学生,我们可以一起复习一下这个位置,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坏处。要是再遇上噎到了,我们都能救人。” 曲文丽最终被说动了,她被带到了蒲夏冰的办公室,一边吸氧一边反复尝试那个位置的击打…… 阮棠对此一无所知,她回了办公室后就套上了白大褂,然后掐着点去眼科门诊报到。 五官科只有两间诊室,一间是眼科,一间是耳鼻喉。 今天眼科是由彭康平主任亲自坐诊,身后带着两个医生和两个实习生。一见到阮棠来了,就要将位置让给她。 阮棠摆摆手,“我今天就是来学习的,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就在实习生的旁边站好。 第一个病人是退休干部,她一进来看到这么大阵仗,下意识地问道:“今天大家都站得这么笔直,是领导来视察吗?” 身边的四人默默地用余光看向阮棠这个新领导,想看她如何,就见她咧嘴一笑,“阿姨您可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今天有领导来视察。” “那可不,我好歹也给领导做了二三十年的助理……”讲起旧事,女病人神采奕奕,“唉,要不是我这一双眼睛,我恐怕还能再个十几二十几年。” “那咱可得将眼睛给看好了,以后还能回岗位奉献自我的价值。” “好,那我可要快点儿将毛病治好了。” 彭康平有些惊讶这个病人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赶紧开口例行询问:“患者姓名?” 女病人一秒翻脸,“我都上你这儿看了三五回了,你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看来你这医生没把我的病放在心上,你能知道怎么治我的病?” “我当然知道你叫田佩杉,我只是例行询问……” 田佩杉可半点不信,“你一定是刚刚才想起来,我不要你治了,换这个小姑娘来。” 彭康平有些无奈,第一个病人就让他吃了瘪,还是在自己敬佩的榜样面前。 阮棠拍了拍彭康平的背,让他起来。 阮棠坐下后,才道:“田阿姨,感谢您这么信任我,但是您得先给我点时间,让我们的彭主任跟我说一下你的病情。” 彭康平忙说起了田佩杉的病情,从她那一天来检查了什么,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田佩杉的神色这才缓了缓,“既然你都知道我的病情,那你咋还每次来都要问我的姓名?” “田阿姨,这是例行询问,我们得保证不会弄错了病人的病案。” 眼科医生少,病人更少,能花得起钱长期来看病的更没几个,对于这些病案他当然熟透于心。 阮棠:“田阿姨,您看我一个新人,为了妥善起见,不如还是让彭主任给您看吧?” 田佩杉看了一眼阮棠,又看了一眼殷切看着她的彭康平,轻咳了一声,“行吧,行吧。” “哎,感谢田阿姨的信任。” 第117章 原来是个夫管严 田佩杉视力退化,彭康平建议佩戴老花镜,但是她觉得自己才四十出头,是热血奋斗的年纪,怎么可能就老花了呢。 再加上与医生沟通不善,更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经过彭康平主任的诊断,田佩杉的视网膜黄斑褪化,彭康平建议她可以配一副老花镜,未免影响日常生活。 阮棠记得后世研究表明,叶黄素还可预防或延缓老年性眼球视网膜黄斑退化引起的视力下降与失明,只是这时候提纯的叶黄素丸并没有面世。 但是,蔬果中也有不少富含叶黄素的。 阮棠递给田佩杉一张纸,上头写了饮食建议:每天1颗鸡蛋、1盘深绿色蔬菜及一份黄色水果。最后还列了十几个含叶黄素较高的蔬果。 田佩杉拿了纸,欢喜地走了。约定一个月后再来复查。 将田佩杉送走,就没有了排队的病人。 这年头,寻常人家吃穿都困难,哪有闲钱来看眼睛。 彭康平示意学生将门关上,跟学生一起总结田佩杉案例的经验。 一开始学生们有些顾忌阮棠,但是彭康平主任率先做了自我检讨之后,学生们这才畅所欲言。 总结一下,就是学会与病人沟通。 阮棠有些意外,彭康平作为一个主任,丝毫没有架子,竟然愿意跟他的学生们分享他的心得,这对于年轻医生来说,受益无穷。 看得出来,师生五人团队会经常总结经验,并不是故意做给她看。 想来也是,也正是因为有彭康平这种不藏私的医生,华国的医疗事业才会取得飞速发展。 思及此,阮棠心口有些发热。 “我也有一个意见,如田佩杉这种视网膜生理性褪化的病人有不少,并不是所有人家有这个条件能依照食谱进行调理,我觉得我们可以研发一种药物叶黄素……” 彭康平听完了阮棠都叙述,心中热血沸腾。“阮副院长,我在大学里辅修了制药,我想加入你的团队。” “这是眼科药物,当然需要你们一起加入。” 后世的叶黄素品牌溢价严重,被药商大吹治疗近视,所以被很多人诟病是不是智商税。但是这对预防老年人视力减退有真切的效果,对眼疲劳也有用。 说干就干。 阮棠用自己对职权批了一间实验室,又让彭康平写了制药材料。 蒲院长拿着审批报告,手都有些抖。 阮棠上班第一天,就给省一送了那么大的礼吗? 蒲院长调任到省一来时,她的档案就转了过来。只不过,看过这份档案的除了他,就是江副院长。 蒲院长摁住扑通乱跳的心,“小阮啊,制药是一个辛苦活,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院方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 有了蒲院长的大力支持,阮棠就开始着手准备制药事宜。 等阮棠一走,蒲院长背着手去了卫生部门,将阮棠团队的伟大事业一番渲染,硬生生地让上头答应给每人每月拨款10斤肉,10斤米,10斤面。 这福利一下来,羡慕坏了其他科室的医生们。 外科的医生没忍住,又骂了一顿惹事的郑锡。要不然,这种好事哪轮得到眼科这种小科室。 更别提,如果制药成功,这将是多大的丰功伟绩。 郑锡的日子有些难熬,阮棠上班才第一天,就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暴击。 外科的同事见到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阴阳怪气。 其他科室的同事见到他,全是茶言茶语。 他多次找蒲夏冰都被她躲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在下班时去堵她。 阮棠第一天上班,季南烽十分贴心地准备接阮棠下班。 柳湘云都惊了,就在马路对面,还需要接人上班? 季南烽看到柳湘云眼神飘忽,出生问道:“有什么问题?” 但是看着季南烽都已经换好了白衬衫,她识趣地把质疑的话给咽了下去,毕竟这个新妹夫有点冷。 “哈哈,没问题。我就是想问问,要不要我帮你测测出门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 “好。” “哈哈,不用就算了……你刚刚说什么?好?”柳湘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刚刚竟然听到季南烽答应? 柳湘云丢出破龟甲,谁想那龟甲竟然站起来了! 连丢三次都是如此。 这就是活脱脱一只战斗龟啊! 柳湘云后背都湿了,她能劝季南烽别去接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柳湘云一对上了季南烽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怂了。“哈哈,妹夫,让你双脚同时出门。就这样双脚离地,跳出门槛。” 季南烽听完就后悔了,他大概是脑子抽了才问他这个问题。 但是,卜卦了,还是要信的吧?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反噬。 咚。 季南烽双脚并拢,僵硬地往外一跳,然后迅速掠走。 季南烽知道阮棠办公室在五楼,他径直往上走。 到了五楼,看到了两间副院长办公室,他看着门牌颜色鲜艳的那个办公室,抬手敲门。 叩叩叩。 没人应门。 季南烽耐着心思,敲了三次门,都不见有人来应门。 季南烽想起阮棠今早来上班说的要去眼科上班,刚想下楼去眼科门诊室,就见旁边的办公室门开了。 蒲院长一见季南烽,稍一愣,“小伙子,这里都是医生办公室,你找谁?” “蒲院长,我是阮棠的爱人,来接她下班。” 蒲院长这才想起那日在医院门口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今天换了一件白衬衫后倒是挺一表人才。 不过这才5:01分,阮副院长的男人就来接人下班,未免也盯得太紧了一点儿了吧。 没想到在工作中颇有建树的阮棠,在家里是个夫管严。 “蒲院长?” 要不是季南烽出言打断了蒲院长的浮想联翩,蒲院长已经联想到了阮棠为了养季南烽这个硬硬小白脸,私底下是如何苦研医术赚钱的。 “啊,刚刚想点事情。我刚想到阮副院长可能在实验室里,我带你去。” 蒲院长和季南烽刚走到楼梯口,阮棠的办公室门开了。 第118章 放心,我就是扛也将人扛过来 阮棠办公室的门,自己开了。 阮棠笑意吟吟地将彭康平送到门口,压根没看到楼梯口的季南烽两人。 彭康平不知道说了什么,阮棠爽朗地笑了。 然后,彭康平就朝着阮棠伸出了手…… 蒲院长一颗老心都揪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季南烽,季南烽微笑着朝着蒲院长点点头。 “我知道,那是眼科主任,我媳妇最近在眼科轮值,少不了要跟眼科的同事打交道。” 蒲院长一看季南烽这么明事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有点儿冷,周围的温度好像突然暴降几个度,还有持续下降的趋势。 阮棠握上了彭康平的手,“合作愉快。” 两人交握的手晃了晃就分开了,蒲院长忙领着季南烽往阮棠跟前凑。 “阮副院长,忙完了吗?忙完就早点下班吧。你爱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阮棠见到季南烽时,眼睛都亮了。 “阮副院长,急诊来了一个人叫项歌的女孩,哭着找您。” 阮棠一听就往下冲,“应该是项高出事了。”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果然如阮棠所料,项歌说他哥哥昨天回去后脸消退了许多,今早起来的时候却感觉视力有些模糊,到现在右眼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她让她哥来医院,可她哥不愿意,因为昨天的钱都买了粮。 “阮阿姨,我哥是不是眼睛生病了?被蜜蜂蜇了怎么可能会看不到东西。我也没少被蜜蜂蜇,不是就肿个几天就好了吗?” 项歌带着哭腔问道,她哥不让她来医院找阮阿姨,她哥说就是被蜜蜂蛰了几下,过两天就好了。 但是她怕哥哥也跟爸妈一样生了病没了,所以偷偷跑来了。 “项歌,我们现在只有将项高带来检查才能确定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看不到东西不是小事情,一定要趁早治疗。” 蒲院长一听也表示看病要紧,让项歌赶紧将她哥带来。 “有钱的要医,没钱的也要医,我们国家有政策,确实条件有困难的可以让公社打条子,慢慢再还钱。” 有蒲院长这话,项歌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把我哥找来。 “我跟你一起去。”阮棠生怕项高不愿来,她可以劝一劝。 季南烽:“还是我去吧,你们医生准备一下接病人。” 阮棠想了想,点头应了。现在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不少科室的医生都已经下班,她们还得联系相关科室再加加班。 “你尽量劝一劝。” “放心,我就是扛也将人扛过来。” 蒲院长看着季南烽的背影,就冲这个,他都有些理解阮棠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个硬硬小白脸。关键时候,靠谱。 季南烽说到做到,真的是将项高扛着来的。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扛着十四五岁的项高走路都带风。 他将项高扔到了阮棠面前,要了阮棠办公室的钥匙,去办公室等她下班。 阮棠宽慰了几句,就将项高交给了彭康平。 彭康平了解了情况后,就带着项高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几方会诊之后确定了项高就是因为蜜蜂蛰伤留在脸上的早期毒液造成了视网膜中央动脉阻塞,从而导致了右眼视力骤降至失明。 万幸的是项高被蜇后的1小时内,阮棠给做了基础的清创,若不然极可能早已经昏迷。 寻到了病因后,得抢在24小时内治疗。 彭康平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我们眼科一年都做不到10台手术,说实话,这个手术我没有把握。” 彭康平虽然做了眼科主任,但是大部分患者一听要做手术就会下意识地拒绝了,他们的传统观念里就是死也要死得全尸。要是手术失败,那就是死无完尸,连投胎转世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一小部分思想先进又不差钱的,就会想方设法地去京市或者沪市寻求名医。 这就让他们眼科就变得不尴不尬。门诊不多,手术更少。 阮棠沉吟了片刻,询问彭康平到底哪里没有把握。 “现在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往阻塞的地方注射药物,说来惭愧,我怕手抖针筒戳得太进……” “这个,我可以做。” 彭康平猛得抬头看向阮棠,“阮副院长,这个不比外科,眼球是一个很脆弱的器官……” “哦,我早两天还拿鸡眼睛做实验,剖了一回角膜。小朋友都没看出有异样,应该还算挺成功?” 彭康平愣了,阮棠缝的那两只鸡玩偶他也从他家儿子手里见过。他还真的没看出鸡眼睛的异常。 他有些激动:“那我们就开始?” “开始!” 彭康平与阮棠确定了手术方案后,去找项高兄妹俩,手术需要家长签字。 项高和项歌只知道他们舅舅听说了红阳县的粮价便宜,揣上了家里所有的钱去那边买粮了,走了已经两天了。 项家没有大人,可项高的治疗不能耽误,阮棠只能让彭康平先带项高去准备手术,她带着项歌去找蒲院长签字。 刚下一楼,就听到了医院大门口传来了求救声。 “医生,快来救命啊!我兄弟的腿被砍伤了,血流了一脸盆,都快死掉了……” 一楼的医生听到声音忙推着急救床到门口,招呼家属赶紧将病人放在急救床上。 阮棠看了一眼病人的伤腿,发现伤口虽然已经止了血,但是血肉模糊,最深处可见白骨。 她不由地加快脚步,招呼项歌往边上走,他们去去家属院找蒲院长签字就回来,到时候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项歌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头一次见到医院里有人抢救,不由地跷脚往急救床上看…… “舅舅!” 项歌看急救床上躺着的人后,拼命地往里面挤。 “舅舅,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你不是去买粮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子?你的粮是被人抢了吗?” 伤患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上项歌,垂头丧气地道:“是舅舅没用,买来的粮食都被人抢了,自己还受伤了……” 阮棠拿着家属告知书跟着挤到急救床前的时候,一看项歌舅舅的脸,笑了。 这世界,可真小啊。 第119章 不能说人话,我就打到你说人话为止 项歌的舅舅不是别人,正是剪刀会的王强,那个拦了路想强行卖汽油又给放行了的强哥。 明明做着强盗的买卖,却跟孩子说粮食被人抢了。不做导演都可惜了,自演自导了这么一出大戏。 项歌对自家舅舅的话深信不疑,扑在了王强的怀里,嚎啕大哭。 王强心疼地揉着项歌的脑袋,腿上的伤疼得呲牙咧嘴,咬牙安慰自家外甥女。 “舅没事,哪个王八羔子将我受伤的事告诉你的,小歌儿,你哥哥呢?她怎么让你一个人乱跑?” 提起哥哥,项歌又是一顿哭。 “我哥瞎了。” 王强一扎子坐了起来,哪还顾得上自己的腿。“谁欺负我王强的外甥了?小歌儿,你带舅去给你哥报仇!” 阮棠拿着手术告知单拍了拍床头,“你要先去报仇呢,还是先救一救项高的眼睛。” 王强一听外甥的眼睛还能有救,忙朝着阮棠看去。 这一眼,不得了。 他好像见鬼了。 那辆吉普车的女鬼,也来了省一医院?他想起来,那天她男人说要带她来看病的,瞧着面色挺好,应该是遇上了良医了。 王强刚想感慨美人果然长命,就想起了美人是见过他收过路费的。 这事,他的家人可不知道。 王强绷着脸,朝着阮棠勾勾手指头,打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让她把嘴闭牢了。 “你,过来!” 项歌还以为她舅舅要跟阮阿姨谈谈项高的病情,听话地松开了她舅舅,让到了一边。 其他医生见阮棠拿着手术告知单,当然知道项高的病情耽误不得,也忙让开了。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阮棠和王强会面了。 王强凶狠地瞪了一眼阮棠,警告道:“罩子放亮一点,得罪了我,以后别想在余越两县的道上走。我强哥就是有本事让你连红阳县都回不了……” 阮棠拿着蓝色的病例夹朝着王强的头上就是一拍。“能说人话吗?” 王强被打懵了,这女人竟然敢打他。“他娘的,我看你是不想活……” 没等王强再撂下狠话,阮棠的病历夹又落在了他的头上。“不能说人话,我就打到你说人话为止。” “他娘……” 啪。 “他……” 啪。 王强被打得捂脸,在心底撂下狠话:等他下地能走了,一定十倍百倍地打回来,他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阮棠见王强被打老实了,才将手术告知单递到了王强的跟前。 噼里啪啦一顿说手术风险,然后才在最后签名的地方一点,“麻溜地签字,不认识字就摁手印。” 王强听完手术的风险后,脸都吓白了。“我要见动手术的医生,我可以跪下求他,救救我外甥,小高儿才十四岁,他要是瞎了,我怎么对得起我姐姐。” 王强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 阮棠往后退了一步,“跪吧。” 王强满头问号,在医生群中搜寻着像样的医生:“动手术的医生就在这儿?是那个留着胡须的糟老头子吗?” “舅舅,给哥哥动手术的医生是阮阿姨。” 王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这女人不是自己都快要死了吗?怎么成了给项高动手术的医生? 王强脑子已经打结,他搞不懂现在是什么一情况。 “阮副院长,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患者已经推进手术室,就等签字了。”眼科的实习生在二楼喊道。 阮棠应了,抓起王强的手沾点腿上的血,在签名处落下一个红艳艳的手印,转身就跑上了楼。 阮阿姨,阮副院长……这女人竟然是省一医院的副院长,那自己刚刚不是得罪了她? 不,他不止今天得罪了这女人,还有在余越两县交汇的地方。 王强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女人如果想要报复,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毁了小高儿。 “阮副院长——”王强撕心裂肺地朝着二楼喊道。 阮棠听到喊声,站在栏杆旁往下看。 她看到了王强从急救床上翻下,腿上的伤口又崩了,血漫了一地。 “我给您跪下了。” “求您、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小高儿。” “小高儿不像我,他是好孩子。” 王强伏在地上,一句话就磕一个头。 阮棠握紧了手里的病历夹,应了一声:“好。” 不轻不重。 可王强却听得分明。 等阮棠换上手术服进了手术室时,彭康平已经给项高注射了麻药。 依照阮棠的要求,彭康平拿来了最小的针筒 这与后世的相比,最小的针筒依旧大。 这就无比考验阮棠的技术。 她要不靠任何仪器下,精准无比地找到那个阻塞点,而针筒的大小几乎与阻塞点一样大,这不仅要求阮棠手不能抖,还要考验阮棠的判断力,一针就找到阻塞点的圆心。 手术开始。 彭康平将提前配比好药物的针管递给阮棠。 阮棠接过,屏住呼吸。 手稳地持着针筒,慢慢地靠近右眼球。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关键的一针。 阮棠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落了针,缓缓地将药物注入后。 白色阻塞点从筛板位置蹿出来,唰地一下,冲向外周小血管,瞬间消失。 阮棠慢慢地直起身子,嘴角微微翘起:“我们,成功了。” “耶!!!”手术室里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 这一股压在眼科医生上空的郁气被欢呼声冲散了! 他们曾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读错了书,选错了科室,所以才一直毫无长进,每天上班也跟混日子一样……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他们的路应该怎么走。 这世上从来没有,等病人来了再苦练医术的,这太晚了。 他们应该将早已经丢在一边的基本功捡起来,没有病人,他们有鸡鸭鹅,就是鱼也不错。 他们相信,等他们练好了,病人自会闻香而来。 阮棠从手术室出去的时候,就见王强躺在急救床上守在手术室门口,旁边有外科的医生劝他赶紧去做个手术,要不然腿要废了。 王强却丝毫不理会,一直盯着手术室门口。 见到阮棠出来,王强微张了张嘴巴,他不敢问。 这一台手术才做了18分钟,这么快就结束了,应该是失败了吗? “阮阿姨,我哥哥怎么样了?他能看到了吗?” 阮棠摸了摸项歌的脑袋,“手术很成功,你哥哥应该不能瞎,拖的时间有点久,恐怕视力还是要受一点影响。就你舅舅的腿一样,再不去缝合,怕是要瘸。” 项歌一听这话,忙央求阮棠给她舅舅动手术。 她想得很简单,阮阿姨能让哥哥不做瞎子,也能让舅舅不做瘸子。 王强可不是八九岁孩子,他知道医生都是分科室的。 这个女人是眼科的,就做不了外科的事。 王强心里已经在求求他的小歌儿可闭嘴吧,他真的半点不想要眼科的给他治腿。那他可能不瘸也得瘸了。 “小歌儿,别闹,别的医生会给舅舅动手术的。” 第120章 被他温顺的假面具的给欺骗了 在项歌的再三恳求下,阮棠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项歌连连感激,转头就对王强说:“舅舅,你放心,阮阿姨一定不会让你瘸的……咦,舅舅,你是在害怕吗?为什么身子抖得那么厉害。” 王强脑子里已经开始寻思着,怎么样才能装一个凶恶的瘸子。 直到被推进手术室,王强突然想明白了,瘸子只会让人心生怜悯。难道她以后收过路费全靠路人施舍吗?! “考虑到全身麻药对你脑子不好,所以经过商议之后,给你局部麻醉。” 王强满脑子都是自己变成瘸子之后的情景,压根没听到阮棠说了什么,迷迷糊糊地按了几个手印。 打了麻醉之后,阮棠开始缝针。 王强睁着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的大腿肉被人翻来覆去地掂着,好像有一根线从他的大腿穿过…… 王强紧张得要咽了咽口水,心脏监护仪上的数据一路狂飙,然后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声。 手术不得不中止。 二助忙安抚王强:“深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 王强连吸好几口气,监护仪上的数据在慢慢地降了下来,他也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术这是开始了吗?” “嗯,手术已经开始了。” 王强:“为什么我感觉到一根线在我的腿上穿来穿去,就跟女人缝衣服一样?” “这玩意儿就跟缝衣服一样,你要是好奇,让二助将你扶起来,但是不能乱动。” 阮棠听到王强担心得心脏猛飙,还不如让他自己盯着看,这样他也能放心他的腿不会消失。 果然,王强一听就要求坐起来。 阮棠与他闲聊:“你看吧,你的腿还好好的。” 王强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阮棠招呼其他医生拿了什么水冲伤口,又嫌水多,用纱布给擦了一通…… 那模样,就跟猪肉摊上的屠夫一样一样的。 他看看了半分钟…… 咚。 两眼一翻,倒回了手术床上。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确定他只是被吓晕以后,都哭笑不得。 一个大男人,胆子竟然那么小。 “给他吸氧,就让他这么吧,省事儿。” 手术室里热闹,外头也同样热闹。 季南烽听到了声音也出来凑了热闹,见阮棠一个人能应付,就慢慢地往阮棠的办公室走。 谁想到了四楼,就见到了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 女人就是那日在医院门口奚落他和阮棠的院长之女蒲夏冰,男的不认识。 “郑锡,你别再来找我了!就算我求你了,你天天来找我,别人都以为我们在谈对象。” 蒲夏冰有些抓狂,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我天天跟人解释,我很累的。” “我为了你做什么那么多,现在看我没有用了就想抛弃我,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蒲夏冰冷哼一声,“我又不是傻子,当我不知道你讨好我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我爸当院长女婿吗?你扪心自问一下,你难道是真的喜欢我吗?” “冰冰,你怎么还能怀疑我的真心呢,我是真的喜欢你,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甘心被你当枪使唤。” 郑锡痛苦地朝着蒲夏冰迈进了一步,直将蒲夏冰逼近了楼梯口。 蒲夏冰可受够了这种无用的男人的纠缠,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季南烽。 只见季南烽气宇轩昂,一件白衬衫竟然穿出了又禁又欲的感觉,看她的那一眼,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她的双腿直接软了。 “我的对象来接我下班了,有事咱们明天上班了以后再聊。” 说完,没等郑锡反应过来,她冲上前就要去拉季南烽的胳膊。 他一个战术性后退,躲开了蒲夏冰的纠缠。 他当然认得蒲夏冰,那日在医院门口蒲夏冰要把他们当贼一样抓起来。 但是,那日的场子,阮棠早已经找了回来。 这回看到蒲夏冰被一个男人骚扰,季南烽也不介意顺手帮一把。 这年头女子名声关乎性命,之前的这点小矛盾还不至于让他狠心到要去毁了一个女人的名声。 再者,外头天都已经黑了,除了手术室里的医生和一楼后门的急诊室,其他楼层的都早已经下班。除了他,其他人这会儿应该不会来。 但是,这不代表季南烽愿意假冒她的对象来帮她。 “我不是你对象。” 蒲夏冰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拒绝她,她自忖长得不赖,又是医生,医院里的单身男人对她向来是前赴后继的讨好。 蒲夏冰凑近季南烽,小声地提醒道:“我爸是蒲院长,只要你假扮我对象,以后好处多多。” 季南烽冷笑一声,“我的媳妇还是阮棠呢。” 蒲夏冰一瞬间沉了脸,这男人就是故意跟她作对,明知道阮棠跟她不对付,还非得提阮棠的名字。 阮棠的男人她可见过,穿着破破烂烂,浑身难掩土腥味,土里土气。 “你别不识好歹!” 季南烽懒得搭理这种人,转身就上了楼梯。 他看得分明,这个男人并没有冲动地失去了理智,见有外人在,他不会再对蒲夏冰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季南烽所料,郑锡见有人来了,主动地与蒲夏冰保持距离。 他作为年轻有为的外科副主任,就算是升职无望,放在外面娶媳妇半点儿不愁,没必要做出坑害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是不甘心被所有人针对,想要我想办法补偿你。”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是,我确实你不喜欢你。但是我被你当了枪使用来对付阮副院长,现在我被所有人针对,你总要弥补我,要不然以后我在医院里日子难熬。” 郑锡的声音顿了顿,“我的要求也不高,把我副主任的副字去了。” 蒲夏冰惊呼:“你疯了吧?你以为医院是我家开的啊!” 蒲夏冰迎上郑锡讥诮的眼神,才想起来她之前给郑锡一点甜头时,就是这么说的。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你是因为阮副院长被全员针对的,那你就去追求她啊。她就是一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将她追到手后,谁还敢说你?” 郑锡:“你是不是疯了?她结婚了,有男人。” 蒲夏冰:“这有什么关系?她男人就是一个土包子,拿出你的魅力来,你还怕拆散不了他们?” 郑锡沉默不语,在思考蒲夏冰的建议。 的确,如蒲夏冰所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追求阮棠,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别人只要看到他们关系亲近,其他人再嘲讽他时就要掂量掂量。 “等你将她追到手后,再让她带着你做一点儿研究,做几台手术,你还愁变不成正主任?等我爸他们退休后,她做院长,你可能就是副院长了。” 不得不说,蒲夏冰一直是洗脑的高手,郑锡已经完全被说动了。 “到时候,你帮我制造个机会。” 蒲夏冰:“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以道歉的名义在家里宴请阮副院长,你也一起来……” 蒲夏冰刚说完,就见上楼五楼的那个极品男人又下楼来了。 就见那男人一动,郑锡晕倒了在地上。 她刚想尖叫,就被那男人打晕了。 季南烽一手拖着一个,将他们拖回了蒲夏冰的办公室。 他还十分贴心地将门从外头锁死了。 垃圾配狗,正好一对。还是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季南烽一转身,就朝着一直躲在暗处的柳湘云看去,柳湘云默默地比划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季南烽这才回了阮棠的办公室。 他一走,柳湘云这才大口地喘息。 太吓人了,她怀疑她要是敢跳出来哔哔一句,现在也被打晕丢在了哪个角落里。 果然是部队出身,这侦查能力绝对一流。 呜呜呜,她的妹妹好惨,在这么一个男人身边一定没有半点小秘密。 说不定还能被他温顺的假面具的给欺骗了,改日,她一定要冒着生命危险提醒一下阮棠。 季南烽回到办公室后,顺手将阮棠的办公室整理了一番,还给拖了地。 耳尖地听到五楼有了动静,季南烽三秒上了行军床,闭上了眼,十分安详地睡着…… 阮棠做完手术回来,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季南烽缩着长手长脚躺在行军床上,好不可怜。 阮棠轻声地唤了一声,季南烽没醒,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季南烽的唇薄,特别特别好咬。 阮棠有些意动,偷偷地瞅了眼关上的门,又瞄了一眼熟睡的季南烽。 偷偷地亲上一口,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她刚刚上任,就在办公室里偷亲男人,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偷亲别的男人,自己男人还不让亲了? 阮棠的脑子里的两个小人疯狂交战着,最终全败给了季南烽的一句梦语。 “阮阮……” 季南烽连说梦话都在喊着她的名字,她咋就连亲一下都不敢了? 阮棠俯身就封住了季南烽的薄唇,细细描绘着,小口小口地撕咬着……直到季南烽幽幽转醒,加深了这一个吻。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谁都想对方拆吃入腹。 “不能在这里,我们回家。”阮棠残存着理智,攀着季南烽的脖子。 “嗯,我们回家。” 季南烽将阮棠的衣服整理好,一前一后地从办公室里出来。 一进家门,季南烽一把将阮棠扛起就回了房间。 一脚踢上门,季南烽就将阮棠压在门上,粗暴地一把扯开了阮棠的扣子。 哗啦啦,扣子落了一地。 阮棠胸口一凉,惊慌地瞪大了一双鹿眼,“季南烽,你今天怎么、怎么这么粗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季南烽俯身,在阮棠的身上留下了专属于他的印记。 他也没有想到,他对阮棠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淡,反而变得越来越想独占他。 “喜欢吗?” 阮棠羞涩地抿着唇,对上季南烽蛊惑的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喜欢。” 这一声喜欢,变成了一场换情爱的钥匙,两人在愈战愈烈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柳湘云等到楼上的门关上,她才从厨房里冒头。 知道了太多秘密的她,好难。 急需她男人给她出个主意,可偏偏最近苗建业好忙啊,天天不知道忙什么,省城又没有他们的业务。 等苗建业回来,柳湘云就朝着她扑去。 他有些意外柳湘云难得这般主动,问她怎么了,柳湘云却不敢说,生怕说出去了以后被季南烽给灭了口,只含糊地说想他了。 开天辟地头一回,柳湘云竟然说想他,苗建业看向柳湘云的眼神都冒着绿油油的光。 哄着她回房间,两人酣畅淋漓地滚了一回,苗建业才问道:“你在红阳县也没有能说得上的话的人,不如我们也定居省城吧,让你跟小姨子有个伴。” 柳湘云当然愿意,问清楚苗建业是准备来省城发展业务后,更是愿意。 “等过几天,我寻一处宅子,咱们再搬过去。” 说起搬家,柳湘云就不愿意了,虽然今天被季南烽无声警告了,但是跟着阮棠他们过日子,真的好刺激哟! “这事再说……” 对面的房间里,季南烽正与阮棠说起了正事。 余越县的事他们已经上报,但是取证工作艰难,需要几个人混入剪刀会…… 季南烽工作上的事情,极少会跟阮棠说,这回季南烽却破天荒地说起,那肯定是想要她帮忙。 阮棠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所以,你们想要王强带你们入剪刀会?” “聪明的阮阮,这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阮棠一口应了,“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 阮棠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将地上的衬衫捡了起来套上,一见那一排的纽扣全都没了,没好气地瞪了季南烽一眼。 “今晚你要是不把纽扣缝上,你就休想上床。” 季南烽捡起纽扣,应了。 两人匆匆地又往医院去。 贺昆回了家后,就见厨房里已经摆上了做好的饭菜,但是一人吃饭的人都没有。 他寂寞如狗,一个人扫完了一桌子的菜。 第121章 这男人竟然就对她如此绝情 王强住在一个八人间里,同一病房的患者都有家属陪同,他们家就只有项歌一个人在两个病房里穿来穿去。 王强心疼小歌儿奔波,又担心小高儿怎么麻药还没醒,让项歌就安心待在隔壁的病房里照顾项高。 阮棠见状,让管床的值班医生将王强挪到了双人间,还将项高给挪过去。 王强听到值班医生的安排,感激涕零,连连道:“你们医院是我见过最有人性的医院,下一次我一定会推荐我的亲朋好友都来。” “医院这地方,能不来还是别来了吧。” 王强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阮棠。 阮棠直接将他的病床拖到了双人间,项高的病床已经在了。 王强担忧地朝着隔壁项高望去:“阮副院长,小高儿怎么还没醒?” 阮棠:“手术比我们预想的顺利,所以麻药的劲儿还没过。不过,最多二十几分钟就该醒了。” 王强这才放了心。 阮棠笑眯眯地对项歌道:“天都黑了,还没吃饭吧?我帮你守一会儿,你可以给你舅舅和你哥哥弄点吃的。” 项歌的肚子适时叫了,“我这就回家煮面。” “别回家了,去国营饭店下三碗面吧,舅有票有钱。” 他们家离得远,王强生怕项歌一个人回去出事,这会儿也不装可怜了,拿出了粮票和钱塞给项歌。 项歌应了,拿上钱票就往国营饭店去。 等项歌一走,阮棠拖了一条椅子坐在了王强的面前。 王强左眼皮开始狂跳。 “剪刀……” 季南烽眉头一挑,没想到阮棠竟然会单刀直入,压根不给王强一个反应的机会。 “停!”王强忙截住阮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呜呜,大意了,想他一个没钱没我背景的平头小老百姓,值班医生怎么可能会腾出干部房给他住,原来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还特意将他的小高儿塞到他的病房,明知道项高兄妹俩就是他的命。 这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王强不甘心就这样被阮棠牵着鼻子走,“你们回红阳县,总是要经过余越两县……多交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好,阮副院长,您说是吧?” 言下之意,阮棠得罪了他,往后回红阳县时经过余越两县时就别想太平。 阮棠嗤笑了一声,“强哥也太小看了我,我堂堂一副院长,我会买不到火车票?” 王强噎了好大一口,完了,他没有跟人谈判的筹码。 季南烽适时开口打圆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我几个兄弟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想要投奔你。” 王强瞪大了眼,傻子都听出来了,他们想要加入剪刀会就是想要搞事情,他要是同意就是叛徒。 “能不能让我考虑几天……” 门外,项歌在敲门。“舅舅,我把面条买回来了……” 隔壁的床铺,项高嘟囔着说了一句梦话。“舅舅,我赚钱了……” 阮棠继续唱白脸,“剪刀……” “我答应!” 王强生怕阮棠说出不该说的,一咬牙答应了。他姐和姐夫意外去世了,他也才十几岁,族里人欺负他们年纪小,将工作占了去,给了他们一点钱就将打发了。 他被迫接手了两个半大的娃,没工作没田地,那点儿钱抠着花完了之后,他只能跟着人做个小混混捞一点儿吃的养活了三人。 他意外得知剪刀会不缺钱,他就背着项高兄妹俩人去了,准备干一票大的,准备送项高兄妹俩去学校念书,免得他们以后像他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个小混混。 谁想,剪刀会就是面上风光,每日只供应两餐,收进去的钱都交给了上头,下面的小喽啰每个月连十块钱都捞不到。 他做了一年,混上了小组长,也才攒下了六十多块钱。 谁想就遇上了粮价飙升,这点钱,还不够买一百斤粮食。 就在他打算找机会退出时,剪刀会的头儿的小舅子来视察了,因为太高调,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暗杀。 他瞅准了这个机会,毅然决然地为头儿的小舅子挡了刀,果然得到了头儿的小舅子感激,将刚收上来啊的三百块钱全给了他! 这个伤,值大发了! 在被人送来医院的路上,他还在想这样的机会可一定要多来几次,他不怕被砍不怕受伤,只要钱到位。 谁想,竟然在医院遇上了阮棠两人,他就这样被威胁了…… 头儿的小舅子还允诺,等他养好了伤就要升他的职,这下子好了,职还没升成,就要弄几个定时炸弹进去。 现在,他只想能拖延几天就拖延几天:“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后你们来找我,我们一起发财。” 阮棠幽幽地道:“看来强哥对自己的伤势还没有很清晰的认识,容我这个主刀医生再讲解一下,你的骨头没伤到,伤到的是你的肉。这点儿伤,撑死了半个月。” 阮棠说完,就开了门让项歌进病房。 项歌小脸惨白,一进门就着急地去看王强确认了他没事后,又去看项高,小小人儿忙得跟陀螺一样。 阮棠叹了一口气,“小歌儿放心,你舅舅和你哥哥都没事,我刚刚只是检查你哥哥大概多久能醒,等你吃完了面条,你哥差不多就醒了。” 项歌一听,忙打开了饭盒,吸溜吸溜地大口吃着面条,好似她快点吃完,他哥就会醒。 项歌吃完最后一口面,就去盯着项高,不多会儿,项高的手指头动了动,在项歌的呼唤下,项高睁开了眼睛。 “哥哥!” “小高儿!” 项歌和王强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里难掩欢喜。 阮棠和季南烽目的达成,退出了房间,将这个温馨时刻留给了这家人。 回到家后,季南烽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出门,阮棠从锅里找到了剩下的两只馒头塞给他,让他路上吃。 一个小时之后,季南烽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季南烽神色轻松地管阮棠要水喝,阮棠给倒了一大碗,“容我善意地提醒你一下,我的纽扣你没缝。” 季南烽挑眉,“怎么,怕说出去的狠话收不回?” 阮棠羞恼地道:“才不是!你要是不缝好,我说到做到,绝不给你腾半张床。” 季南烽突然俯身凑近阮棠,狡黠一笑:“不用给我腾半张床,我压在你身上睡也是可以的。” “你敢!”阮棠一想到那羞人姿势,脸颊涨红。 季南烽捏了捏阮棠的嫩红的脸颊,转身上了楼。 不多会儿,他就拿着阮棠的白衬衫和针线下了楼。 蒲院长一行人来他们家时,就见阮棠在屋檐下拿着手术刀剖鱼片,而屋里,昏暗的灯光下季南烽熟稔地拿着针线缝缝补补。 他们都看呆了。 女人们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女人也能过这种逍遥的日子。她们开始自忖自己与阮棠的差距……哦,工资差距有点大。 阮副院长的工资,足以养活三个男人。 呸呸呸,阮副院长不是这样的人。她的工资养了一个男人以外,剩下的都拿来买练习的道具了,早两天是鸡,今天是鱼,都不便宜。 蒲院长道了一声“打扰了”,他才开了口,就被她身边的女人挤开了。 “小阮,你有见到我家夏冰吗?” 阮棠疑惑地看向蒲院长,蒲院长抱歉一笑:“这是我爱人池彩丽。是这样的,天都黑了我家夏冰还没回家,我跟她母亲担心出事就出来四处问问有没有人看到。” 阮棠摇头,“我跟外科的同事从手术室出来,好像记得其他的办公室都关了门的。” 其他的外科同事也是这么说的。 蒲院长一行人只能去别家问问,谁晓得,问了一圈,竟然得知了郑锡的老母也在找儿子。 郑锡的老母一想到早前儿子说的要给她找个院长家的闺女当儿媳妇,福如心至。 一口咬定蒲夏冰跟郑锡走得近,早些天还一起去看电影了,两人这么晚没回家,极可能找地方谈情说爱去了。 池彩丽一听这老虔婆竟然碰瓷她闺女,扑上去就跟郑母打在了一起。 郑母暗搓搓地还手,还吆喝着:“院长夫人欺负普通老百姓啦,哎哟,院长夫人医生家属啦……” 蒲院长对这一场闹剧忍无可忍:“够了!全给住手!” 他将池彩丽拉了起来,对郑母说道:“如果夏冰真的跟你们家郑锡谈恋爱,就挑个吉日定亲。如果不是,就请你当着大家的面儿给我家,给夏冰赔不是。” 郑母眼珠子一转,爽快地应了。 这一晚,郑锡没有回来,蒲夏冰也没有回来。 等到了第二天,阮棠上班,季南烽去探望王强。 阮棠照常去眼科轮值,中午下班时,医护们都回各自办公室拿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 一个儿科的医生办公室正好在蒲夏冰的对面,就看到了蒲夏冰的办公室门开了一条缝,她寻思着蒲夏冰是不是偷偷地回来了,一推开门就见蒲夏冰和郑锡一起躺在了行军床上! 啊—— 她没控制住大叫了起来。 这一叫就吸引了其他的医护们。 两人睡在同一张行军床上被逮了个正着。 蒲院长大发雷霆,怒斥两人:“行军床是给医生上班累了,趁着休息时打盹用的,不是让你们做这种丢人的事情的!” 江副院长认为这两人实在是有伤风化,建议给二人停职处理,等二人将男女关系弄明白了再来上班。 “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是清白的,我们被人打晕了扔到了办公室里的。” 蒲夏冰解释了一大通,可是谁也不信。“郑锡,你也跟大家解释啊。” 郑锡低着头道:“我跟夏冰早就互相有好感,这回原本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会话,没想到情难自控……主要夏冰愿意,我会负责的。” 蒲夏冰一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郑锡宠溺一笑;“是,我们是说好了年后再公布。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索性就公开吧。” 虽然之前蒲夏冰的提议很诱惑人,但是阮副院长却是有夫之妇,他要攻略下她,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现在有一个现成的机会放在眼前,他当然要赶紧抓住先定了亲再说。等以后,可以慢慢地再骑驴找马。 因为郑锡大方地承认了,蒲夏冰就算是说破了嘴,也没人信她的。 但是一日不把这事解决,蒲夏冰就不能回去工作。 偏偏郑锡还天天上门,坐实了两人的关系。 就这样,蒲夏冰为了早点儿恢复工作,只能松了口。 就这样,两人定了下来。 郑母拿捏住了蒲夏冰已经失身给了郑锡,只肯给66元聘金,将蒲夏冰和她的母亲池彩丽气了个好歹。 他们省一医院嫁女儿,从来没有没有低于100元,蒲夏冰一个院长女儿下嫁却只拿了66元彩礼,一时之间成了家属院的笑话。 定亲当天,池彩丽就被气得住进了医院。 第二天,蒲夏冰恢复了工作来上班,连原本以蒲夏冰为首的姐妹团,也都离得蒲夏冰远远的,生怕被人误解成也跟蒲夏冰一样是随便的女人。 蒲夏冰憋了一上午,哭着去她妈池彩丽的病房哭诉。 池彩丽指着蒲夏冰的鼻子骂她自己不自尊不自爱,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还连累了她都遭了蒲院长的冷言冷语。 蒲夏冰哭着从病房里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穿着白衬衫的季南烽,正拿着一个大苹果塞到阮棠的手里…… 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蒲夏冰气得差点儿咬碎了一口牙。 他,真的是阮棠的男人。 就是阮棠的男人打晕了她,将她跟郑锡关在了一个办公室里。 至于原因很容易猜到,一定是阮棠的男人听到了她跟郑锡的对话。 就为了那个还没达成的计划,这男人竟然就对她如此绝情!这男人难道不知道,她一个未婚女人的名声是多么地重要?! 这仇,她记下了。 既然这男人这么在乎阮棠,她就要拆散他们!让这男人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季南烽似有所觉,机敏地朝着蒲夏冰的方向看过来。 视线碰撞,季南烽讥诮一笑。 当晚,季南烽就将他把蒲夏冰和郑锡打晕关到办公室的原委说了。 说完之后,季南烽忐忑地望着阮棠,生怕阮棠觉得她手段太过残忍。 过了好一会儿,阮棠才开口:“所以,你现在跟我坦白,是想让我给你收尾?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怎么搞死这两人。” “你不生气?” “我当然生气你瞒着我,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把不确定的危险给掐死在摇篮里。” 季南烽一把将阮棠抱在了怀里,“阮棠同志,我可真稀罕你。” “滚滚滚,离我远一点,老娘还没原谅你。” 季南烽一顿歪缠,最终得到了睡门外的资格。 第122章 他的鞋底好热,不知是不是跑得冒火了 半夜,贺昆起来去放水,出门左拐,踢到了个东西。 贺昆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想要踢开脚下的东西,谁知竟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找死吗?” 季南烽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贺昆。 贺昆瞬间醒了,慢慢地瞪大眼睛,继而爆发了一阵大笑。“季南烽,你也有今天,哈!” “哈”字才吐出来就被捂住了嘴,他一口气被吸上来就被季南烽给拖走了。 季南烽将贺昆拖到了一楼,才松开了他的嘴。“大晚上的不睡觉,鬼鬼祟祟出来做什么?” 贺昆:“睡前喝了太多水,很急。” 季南烽一松开他的肩膀,他又不着急了。 “季哥,你怎么得罪了我小嫂子被赶出来?”这事儿要是不搞清楚,他就连放水都是难以成线。 季南烽一脚就朝着贺昆的下摆踢去,听到楼梯口有轻微的动静。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贺昆继续追问:“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我小嫂子?难道我小嫂子不喜欢你特意穿的红色裤衩子?” 季南烽淡淡地回道:“你懂什么,这叫夫妻情/趣。” “我嫂子咋说?” “季哥,你就别藏私了,我小嫂子咋说,还喜欢这种夫妻情/趣吗?” 贺昆缠着季南烽给他解惑,可是季南烽却几次岔开话题。“你不是要去放水吗,赶紧去。” “咱们就一起去放水呗,咱可是有一年没有一起放水了,顺便跟我说说我嫂子咋说的,也好让我学学,早点找到对象。” 季南烽被贺昆拖着胳膊往厕所去。 厕所在小楼的外头,单独有一间蹲坑,仿照着医院的公共厕所建的,足以供两人同时放水。 两人走过拐角,季南烽毫不客气地给了贺昆一脚。 说什么理由不好,非得无中生有个红裤衩搞情/趣,他一世英名都毁了。 两人进了厕所后没一会儿,果然听到外头果然有脚步声。 季南烽朝着贺昆微微点头,贺昆就开始说起要混入剪刀会在做卧底,然后一举端了剪刀为民除恶…… 苗建业乍一听到这等机密时,稍稍一愣就想转身就走。 刚走一步,就被季南烽拦住了去路。 身后,贺昆已经揽住了他的肩膀。 苗建业原本就不是蠢人,看这架势,两人又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他灭口,那就是想要拉他入伙。 “你们套路我?” 季南烽勾着笑道:“这怎么能叫套路呢?咱这是相亲相爱一家人,进同攻,退同守。” 苗建业看着季南烽脸上的欠扁的笑容时,到底没忍住,抡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季南烽早防备着苗建业跳脚,一个闪避之后,两人就混打了一起。 贺昆半点儿不讲武德,瞅着空挡就暗算苗建业。 三招之内,苗建业被制服。 苗建业虽然瞧着身子骨单薄,但是混迹黑市,又得了柳社长看重将妹妹下嫁给他,自然是有一份本事在身上。 但是他很清楚,就算是贺昆不加入,他未必能在季南烽的手里走过十招。他不由地想到他当初调查到的季南烽的背景,因为照顾家中而转业,再联想到红阳县发生的事情,处处都有季南烽的身影。 他很容易就想到了季南烽是借着转业的名义,为上头办事。 细思极恐,季南烽极可能也是因为收到了指示,才想到要剿灭剪刀会。 苗建业被压在地上,季南烽冷言道:“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加入我们。” 苗建业握紧了拳头,沉思片刻:他们掌握着黑市到底是见不得光,如果加个身份背景,上头要是想端了黑市也要掂量掂量。 “我加入你们。” 苗建业一答应,贺昆就将苗建业拉了起来。 苗建业气笑了。 一人做白脸,一人做红脸,一看就没少搭档坑人。 三言两语,就将他算计得明明白白的,真是好极了。 季南烽可不管苗建业是笑得如何,反正按计将苗建业拉入队伍中就够了。 他们早得到了苗建业的详细资料,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季南烽早将他了解地透透的。 这人行事极谨慎,但是一旦事关柳湘云就不能淡定,对于夫妻之事格外热衷,逢节就要过。 果然,一听说是夫妻情趣就没忍住跟了过来,最终上了勾。 由季南烽负责,将初步计划说了一遍,“细节你们可以回去想想,力求完善。” 说完之后,三人就散了。 贺昆回房。 苗建业回房。 季南烽躺在阮棠的门口。 苗建业刚开门就转过身,幽幽地问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的裤衩真的是大红色的吗?” 季南烽站起,大方地解开了长裤系带。 长裤落地,露出了灰色的裤衩子。 “艹!你们把我骗得好苦!” 季南烽慢慢悠悠地系上裤带子,“我不介意你试试红裤衩,试过了跟我说说,对提高夫妻情/趣有没有效果。” “滚!” 苗建业不客气地关门了,关了门还气不过,又打开门骂道:“活该你睡门口!让你欠!” 几人又碰头商议了一番后,约定了十日后走。 所以,只有十日给王强养身体。 季南烽给了阮棠下了任务,阮棠一天八回地往王强的病房跑。 王强全身抗拒着配合,但是奈何他的外甥女格外信任阮棠,只要阮棠一说就硬扯着王强配合治疗。 这就算了,阮棠还丧心病狂地一天三顿地给他吃肉! 吃得他夜里做梦都梦到了猪,可惜是他成了案板上待杀的猪,嚎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来救他…… 他天天告诉自己别恢复,恢复得慢一点,要不然做了叛徒离死期也不远了。 可奈何不住猪肉太能干,吃了三五天就让他红光满面。 王强握住不了自己的肉体,只能控制自己的精神,他饱含着泪水看着项高和项歌,两人一开始还特别动情,时常跟王强互相泪汪汪。 但是看了三五天后,他们就咂摸出一点儿味儿来,他们的舅舅每天泪汪汪都是吃了肉之后,所以说,大概是因为天天吃肉给感动到了。 过了七天,王强已经被阮棠赶着下地走路,开始复健。 这天,阮棠轮休,就将被褥都给拆了洗了。 小楼洗衣服不方便,阮棠去了家属楼。 一来,就有家属们跟阮棠打招呼。“阮副院长这么忙,也要洗被床单啊。” 阮棠笑着回应,“之前一直忙,趁着休息就洗洗晒晒。” 招架不住热情的家属们,阮棠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 “阮副院长,我是彭康平的媳妇包圆圆,我男人嘴笨,他在家总念叨您教导他良多。” 阮棠倒是没想到彭康平高瘦,她的媳妇却是一个微矮微胖的圆脸女人,乍一看,两人并不登对。 自我介绍之后,彭康平媳妇与她闲聊了几句,就不再刻意地跟她搭话,不得不说,就点分寸感极让她舒适。 阮棠刚将床单泡上水,就听到隔壁的隔壁一声惊呼。 “老彭家的,你家老彭的口袋里是什么东西?印着白大褂都是红通通的。” 彭康平的白大褂向来都是脏了直接从医院里拿了好几件回家让她洗,每回都是口袋干干净净的。 “可别是要紧的东西,怕从水里捞出来,别是医院里的重要资料。” 包圆圆一听隔壁说的有道理,再加上彭康平最近在实验室里忙着制药,生怕是制药用的资料,忙将白大褂都捞了出来拧干。 往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掏。 刚入手,脸色就不对。 包圆圆刚想缩回手,“应该是没什么东西吧。” 隔壁的是个心急的,见包圆圆半天没捞出来就帮了她一把。 一把就取了出来。 是一件正红色的女裤衩子。 听着动静的来看热闹的家属们脸色都变了,“老彭的白大褂里咋藏着女人的那玩意儿?” 包圆圆的脸色微变,镇定地将女裤衩子收了起来。 “大概是我收拾衣服的时候,我家小子在旁边,我就随手一塞,没想到塞到了我家老彭的白大褂里了。” 包圆圆顿了顿,懊恼地继续说,“你们能不能帮我保密,要不我家老彭知道了一定会骂我没用,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其他家属纷纷应了,一些年纪大的家属给包圆圆出主意:“白大褂里塞了红色的大裤衩子到底不吉利,最好还是让老彭去后勤处再领两套白大褂吧?” 包圆圆一听感激不已,一番感谢的话将家属们哄得团团转。 哄完了家属们,包圆圆转向阮棠。 阮棠:来了来了,该来哄她这个直属领导了。 包圆圆刚想开口,阮棠就伸手拦了。就那个女裤衩子明显就是纤瘦的女人穿的,包圆圆根本挤不进。 “我相信彭主任不是那样子的人,其他的话你不必多说。” 这一句话,瞬间让包圆圆红了眼,她哽咽着声音点头。 “我跟他结婚十年,我也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阮棠也不会哄人,只能建议道:“你既然信任他,可以问问他。” 包圆圆点头,“嗯。” 阮棠也不知道包圆圆在想什么,两人洗完后都各自走了。 第二天,阮棠看着彭康平又一大早地在实验室里,忍不住问道:“你媳妇昨天没找你谈谈心?”没在家多哄着点媳妇? 彭康平摇头,“我媳妇怎么了?受委屈了?” 彭康平想起他媳妇一切如常,没什么异样。但是阮棠并不是胡乱说话的人,一定是她媳妇受了什么委屈。 “阮副院长,我先回家一趟,不会耽误上班的。” 阮棠准了,“距离上班时间还早,你好好跟你媳妇解释解释。” 彭康平一回到家,将阮棠一搬出来,包圆圆就全说了,还拿出了那一条女式的红裤衩子。 “我当然是信你的,天天就在医院和家属楼里两头转,当然没空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原本,我是想等你休息时跟你说的,也好给你提个醒,是不是在医院里得罪了谁?” 彭康平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媳妇就是这么给力,一直跟他是一条心。要是他媳妇闹起来,势必也会影响他工作的心情,极有可能影响工作效率,被阮副院长给踢出了进度。 “要是硬要说得罪了谁——那几乎是全院。” “阮副院长带我们眼科的几人一起制药,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甚至是数年。人的精力有限,她研究这个,就分不出精气去研究别的,所以接下来她不管去哪个科室轮值,都不再可能会再制药。” 包圆圆了然地点头,“那你可要小心一点,可别在实验室里出了差错。女裤衩子这点小伎俩,我还没当一回事。” 彭康平回来后跟阮棠转述了这事后,阮棠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娶妻不贤毁三代。 阮棠竖起了大拇指,“彭主任,你的媳妇有大智慧。” 或许工作上可能建树不大,但是绝对是一个生活中的智者。 因为这一插曲,彭康平对周遭的一切格外地注意,过后几天再也没有发生别的意外。 一转眼,九天到,到了王强出院的日子。 项高兄妹俩已经去学校念书,王强去学校跟他们俩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跟着季南烽几人去了汽车站买票,明天就去越县。 几人刚到汽车站,就看到十几个拿着铁棍的灰衣男人,怒气冲冲地朝着他们走来。 “苗老二,你可让我们好找!” 苗建业麻溜地后退一步,躲在了季南烽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光头汪,有话好好说。” 为首的光头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个屁,你小子挖我的人,抢我的地盘,也配跟我好好说话?” 几句话,就明白了什么事。 季南烽与贺昆对视一眼,战略性地后退几步,一左一右抄起王强的胳膊,拔腿就跑。 苗建业拔腿跟上,“你们,等等我啊。” 贺昆一边跑一边骂:“你他娘的是人吗?做什么招惹黑市的人!” 苗建业咬牙,快死地摆动着手超过了季南烽三人,才幽幽地道:“你们送了我这么大一份力,临走之前,我也要送你们一份大礼,这叫礼尚往来。” 王强的胳膊被两人架着,他几乎是被动地被带着跑的。 他感觉,他的鞋底好热,不知是不是跑得冒火了。 戏文里的风火轮也就这种速度吧? 脚底能冒火的程度。 第123章 这么私密的东西,竟然被别人看到了 “去他娘的,这四个人脚底板上按了轮子了吧,怎么跑那么快!” “摇兄弟!今天一定要弄死他们!要不然我们东西两市迟早要关门。” 灰衣打手们追得气喘吁吁,眼睁睁地看着四人一个加速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苗建业喘着粗气打开了一处小院子。 四人一进屋,全扑到了井口旁,打了水一顿猛灌。 一个个瘫在了廊下的木板上,苗建平想着想着,痴痴地笑了起来。 “看在咱们有难同当的份上,要不要一起跟我干一票大的?” 苗建业这次被追击就是因为他上下打点,建了一个新黑市的据点,就在省城南面,与东黑市紧邻两条街。 南黑市一开张,就放出了低于其他黑市的粮油,还有平价的收音机。 第一天,是附近一些百姓试着来逛逛,捡了大便宜后就将这地方告知了亲近的亲朋好,一传十十传百,南黑市就传遍了半个省城。 才过了几天,南黑市的规模就堪比东西两大黑市合起来。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以后给你们分红。” 季南烽毫不客气地踢了苗建业一脚,“别哔哔,要是耽误了正事就连你的新地盘都要被一窝端了。” 看在柳湘云的份上,季南烽没好气地隐晦提醒了一句。 苗建业给了季南烽一个“我懂”的眼神,“这次真不怪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去车站等我。我晚点去弄四张车票,一定不耽误明天出发。” 苗建业说着爬了起来去屋里打电话,不多会儿就出来了。“搞定了。” 王强都惊了,这几人到底是什么组织!一个普通的小院里竟然装着电话机,要知道,这年头电话机只有单位能装,打一个电话就要一顿饭的钱。 他们竟然为了买几张车票,就花了一顿饭的钱。把钱给他啊,他愿意跑腿啊。 这一刻,王强对这一伙神秘组织有了初步的印象,庞大且有钱。 难怪这几人会有如此大的野心,想要一举端了剪刀会。这不就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吗? 毕竟,剪刀会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很多人都跟他一样冲着那点子钱去的。 王强顿时信心倍增,不觉得自己是去送死了,他打定了主意好好干,以后加入这个神秘的组织。 几人在院子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听到外面已经没了动静,这才小心地走了出来。 苗建业带着他们换了另一条小路走,谁想刚出巷子就被人发现了。 “在这里!” “快来!人在这儿!” 四人又开始一路狂奔,后面一群人狂追不舍。 季南烽提议分开跑,贺昆和王强拔腿就往另外两个方向跑了,独独苗建业却紧跟着季南烽跑。 “耳朵不好使?分开跑啊!” 苗建业不肯,“我要是一个人跑,就连个为我收尸的人都没有。” 季南烽一顿加速跑:“你既然知道还要搞事情?” “我也不想的啊,谁让你定好了十日就要出发,我只能棋行险招,一口气将他们挤兑到关门。” 季南烽磨牙霍霍,“往人多的地方跑。” 季南烽带着苗建业,后面遛着一堆人往市中心去。 路过三层的国营商店时,季南烽脚下一拐就跑了进去。 阮棠与柳湘云听说了省城开了一家十分良心的黑市,正打算去凑凑热闹,谁想就遇上了一群混混追人。 柳湘云:“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他们追的是你男人?” 阮棠:“你没看错,他们还在追你男人。” 两人后知后觉地撸起袖子就打算救自家男人。 “等等,不如我先投个龟壳吧。” 柳湘云摸出龟壳就扔了出去。 激情大战,死不了。 “不急不急,死不了。” 柳湘云将卦象说给阮棠听,阮棠却是一百个不信。 跟柳湘云出生入死几回了,就没见她算准过。 再说,这死不了范围可大了,吊着一口气也是死不了。 一进入国营商店,就见国营商店的保卫科的同志将大部人都挡在了门外。 “这里可是国营商店,你们要是敢闹事,下半辈子就等着在局子蹲吧!” 场面僵持不下,阮棠和柳湘云趁乱进了国营商店。 “我们祖上可都是三代贫民,我们是穷,就不能进你们这高大上档次的地方长长见识吗?” 领头的是个有头脑的,说着将铁棍扔到了路边,还特意将身上的衣服拉开一口子。一副“我穷就是你爹”的架势。 保卫科的同志能拦着小混混进国营商店闹事,但是不能拦着穷人。 只能侧身让开了路,其他人都有样学样丢了铁棍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国营商店,然后进去地毯式搜寻。 一楼,毫无所获。二楼,也是。 只剩下三楼卖女装的那一片区域。 灰衣打手朝着这一片靠近,吓得女顾客们瑟瑟发抖,与女售货员一起躲进了柜台里。 “老大,没人。” “怎么会没人?我们的兄弟将这里都围了起来,怎么会没人?总不能飞了吧?” 领头的暴走,在三楼转圈,苗建业滑不溜秋,他们总算是撬开了苗建业身边人的嘴,知道了他今天会去车站,也知道了苗建业背后的人也在来的路上。 这一次要是不能弄死苗建业,趁机吞并了南黑市,以后被吞并的就该是他们了。 领头的又搜寻了一圈,最后站在了试衣帘的前面。 他伸手一拉,就听到了女人们的尖叫。 “啊——耍流氓!” 没等他反应过来,帘子就被拉上了,他忙挪开眼,他只记得模糊地看到了一片白花花,肉眼所见,大概四五个女人躲在了试衣帘后,还有两三个女人可能正好在换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 帘子后传来了悲惨的哭声,“呜,我被人看光了,我不活了。” “我也是,活不下去了。” 帘子里乱成了一团,保卫科的同志早苦于没办法捉拿这些人,当即就以“耍流氓”制服住了领头的。 领头的被抓,灰衣打手们也不肯散去,不甘心又搜寻着。只是没人敢去动试衣帘,生怕又被抓走。 帘子里,季南烽和苗建业被剥了个干净,只穿着大裤衩子。 季南烽一脸便秘地看着苗建业的大红色裤衩子,苗建业也一脸嫌弃地看着季南烽。 苗建业一张脸爆红,那晚听了季南烽说的“大红裤衩有利于提高夫妻情/趣”之后,总是鬼使神差地想到这事,再加上柳湘云最近没少拒绝他,他就铤而走险穿了大红裤衩子。 同理可得,季南烽也如是。 谁想,这么私密的东西,竟然被对方看到了! “有用吗?” “有用吗?” 两人互相打量了许久,异口同声地问道。 “今天第一次。” “我也是。” 所以,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草,都白穿了。 阮棠幽幽地问了一句:“我姐夫是本命年?这还用问有没有用啊,都被追杀到这里来了,穿红肯定没用啊。季南烽,你又不是本命年,你凑什么热闹?” 柳湘云一脸抖擞,可算是到了她说教的时候了。“苗建业,你出生在丁亥年,本就是一只火猪,再穿大红裤衩子,就是火上加火,太过火,不利于运势提升,反而会让了一双阮棠的小手。 “嗯???” “我不是本命年。” 言下之意,穿不穿大红裤衩子是我的自由。 阮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的八字属火呢?我们这些人,你耽搁得起吗?” 季南烽垂死挣扎:“脱,可以。但是我们这样混脱不方便吧?两男两女,怎么也得避避嫌吧?” 这个要求,很合乎常理。 阮棠小脑瓜子一转,她和柳湘云背靠背站在中间,自己男人站对面。 这样,只能看到自家的。 就这样,两条大红裤衩子被剥了干净。 两个硕大的男人缩成了一团,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愣着做什么?穿裤子,穿衣服。” “该不会还要我帮你吧?” 阮棠将之前给季南烽脱下来的衣服又丢给了他,饶有兴致地抱臂看着他。 然后,时不时地占占便宜。 腰,捏一把。 大腿,摸一把。 季南烽恼得牙痒痒,快速地穿上衣裤,“姐夫,我要清理门户了,劳烦腾个地方。” 巧了,苗建业也想清理门户了。 苗建业搂着柳湘云的腰,带着人闪身去了隔壁的试衣帘后。 季南烽抓着阮棠的腰,一把将人提到跟前要,惩罚地咬在了阮棠的鼻尖。 “老公,我知错了。” “错哪儿?” 就刚刚,阮棠想要回头,三次! 要不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阮棠的眼睛。 就算是捂住了阮棠的眼睛,她还想扒开她的手。 “老公,我就是好奇。” 季南烽冷哼一声,“你男人就在跟前,你还想转头看别的男人?” 不就是一件大红裤衩子吗,有什么可值得好奇的。 “我哪能真看呢,我要看也看你呐。实在是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我好奇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好奇,是吧?” 季南烽一步上前,精壮的大腿隔开了阮棠的双/腿,拎着她的咯吱窝,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阮棠瞪大了眼睛,心道:涨姿势了,这玩意儿还能这么搞。别说,这样,还真不累。 季南烽惩罚地咬了一口阮棠的唇,“专心点。” 直到国营商店要下班了,保卫科同志说:“我们要下班了,那些小混混也都走了。” 柳湘云哑着嗓子嘤嘤呜呜,“我都被人看完了,我也不想活了。” 要是这两个女人在国营商店里寻死,他们难逃责罚。 “你们看这样可以吗?等没人后,我们披着床单从后门走,这样谁也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也就不用死,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保卫科同志与主任商议了后同意了,为他们寻来了瑕疵粗布。 阮棠从帘子后塞出了布料钱。 国营商店的主任原以为她们是趁机勒索要布料才能配合走人,才让人去寻了瑕疵布,已经做好了打算送给她们。 谁想,她们竟然给钱了,给的还是细棉布的钱。 那伸出来的手,白皙修长。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娇养着的,也难怪一时受不了这种刺激。 主任当即决定将布料钱退了回去,“我一会儿亲自给你们开后门,保证不会有人看到你们的脸的。” 在主任的帮助下,四人顺利地出了国营商店。 前门,黑市打手们还等着来个瓮中捉鳖。 谁想,天黑之后,全被相关部门一窝端了。一夜之间,东西两黑市都消失匿迹。 南黑市,一家独大。粮油却没有涨价,跟红阳县一样,每日限购限量。 柳社长连夜拜访了阮棠夫妻俩,带上了一堆厚礼。“我已经调任直省报的副社长,以后还要请二位多多照顾。” 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柳社长也不含糊,请阮棠如果有独家新闻,一定要留给他,好让他早日升职加薪。 柳社长留在小楼里吃了晚饭后,就提拎着苗建业和柳湘云走了。 送走了人后,阮棠回屋给季南烽整理行李。 阮棠一边整理,季南烽一边捣乱。 一下子,掐腰。 一下子,拍臀。 阮棠为了躲避季南烽的捣乱,叠一件衣服就要费好半天功夫。 如此叠了两件衬衫,恼了。 “别毛手毛脚的,脱衣服吧,快点速战速决!我还要给你整理行李呢!” 季南烽不疾不徐,“在国营商店里,你不是就是这么对我的吗?害得我脱一条裤衩子都要费半天的劲儿。” “冤冤相报何时了,来吧,拔剑吧。” 季南烽扶额,他家小媳妇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不过,他喜欢。 这一战,阮棠哪还记得收拾行李,最后还是季南烽收拾了几件旧衣服敷衍了事。 等二天,季南烽叫醒了阮棠,又是一阵腻歪。 “我这一去少说也要半个月,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要是方便,我会让人带信。” 阮棠应了,她一周坐班两天,一星期能休息五天。 “我打算下周三回一趟红阳县,我有些惦记奶奶和季小弟他们了。” 季南烽点头,心里盘算着,如果顺利的话,这样下周他们就能见到两次。 到了车站后,人都来了,苗建业也来了。 他们讹上苗建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上了黑市的路子。 柳社长极神秘,蜗居在红阳县,却有自己的路子早早地得到了粮价要涨且大量地囤粮。不光能供应红阳县,就算是到了省城,也一口气吃下了所有的市场。 若是他们路子靠谱,季南烽想要收了归他所用。 这一次余越行,他也要借机摸清苗建业的底。 他透了底给苗建业,苗建业总要回报点什么。柳社长在这个关键时候来了,相信昨晚他们应该商议得很清楚。 如果今天苗建业出现在车站,那就是他与柳社长初步达成了合作的共识。 阮棠泪别季南烽,目送着客车走了,转身回去上班,等着周末到来。 第124章 你放心,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 季南烽走的第一天,想他。 季南烽走的第二天,来不及想,上班快迟到了。 刚到医院,一个小护士一大早就在她的办公室门口等着,询问她怎么才能联系上王强。 小护士害羞得脚指头都能抓地,阮棠一脸懵,难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子吗? 王强在医院里住了十天,应该不能到处撩小姑娘吧? 可当阮棠想起王强一口一个小歌儿小高儿,那嘴跟抹了蜜一样,也极有可能无意中撩了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吧? 小护士咬着唇,哀求道:“阮副院长,我能进去跟你慢慢说吗?” 阮棠打开门,让小护士进门。 阮棠瞥了一眼小护士的铭牌,妇产科的戴鸽子,小姑娘长得清清瘦瘦,拘谨地弓着背,阮棠要给她倒水,吓得她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用紧张,坐。”阮棠将搪瓷杯往小护士跟前一放,随口问道:“你找王强有什么事情?” 戴鸽子紧张地闭上眼,一口气说道:“我、我我我中意王强同志,我想跟他做革命伴侣。” 得,被她猜对了。 阮棠也怕吓着小护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柔一些。“你对王强了解有多少?你家里人同意吗?” 戴鸽子双手捧着搪瓷杯,杯中传来的热意让她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爸妈都过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弟弟。我知道王强跟我一样,他有两个外甥。我看到过王强对他的外甥很好,我相信只要我对他的外甥好,他也会接纳我的弟弟。” 阮棠倒是没想到戴鸽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但是就算是这样,王强也配不上戴鸽子。 戴鸽子好歹有份正式工作,养活她自己和弟弟完全不成问题。要是跟王强结婚,那岂不是还要再多养三人?那结婚图什么?就图他对他自己家人好吗? 阮棠将她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只隐去了剪刀会的事。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再回去好好想想。” 戴鸽子答应了会回去再好好想想,然后就离开了阮棠的办公室。 阮棠仍是有些不敢置信,现在的小姑娘都是这么恨嫁的吗?这才见了几面,咋就中意上了要结婚。这也太闪了吧。 阮棠一路感慨着去了实验室。 彭康平是制药专业的,比阮棠这个自学的专业多了,很多时候阮棠提了一个想法,彭康平就能带着学生搞出这个东西来。 这让阮棠轻松了不少。 在实验室里待了两天,阮棠就又放假了。 阮棠与彭康平几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后,确定了接下来几天的制药进度。 又给了彭康平一个电话,让他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等到下班后,阮棠就去了车站买了张回红阳县的票。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包了十六个薄皮大肉包,带着上路。 客车半路上一直拉人,到了越县的时候,被索要了过路费后,客车才慢慢地启动。 到了余越两县的交界处时,阮棠远远地就看到王强坐在躺椅上,身边还有一个人为他晒扇子,那人竟是苗建业。 至于季南烽和贺昆,则站在王强的前面,俨然像是两个护卫。 哟,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这辆车去哪儿的?” 王强吐出一个西瓜子,眯着眼问道。 跑腿的小混混拿着铁棍敲了一下车门,司机忙腆着脸道:“是去红阳县的,我三五天就要走这一趟,上回买的汽油还多着呢,大哥们给个面子吧。” 王强抖着腿骂道:“给个屁面子!给了你面子,我们一大帮兄弟喝西北风啊。” 王强的话落,季南烽的铁棍“咚”地一声落了地。 季南烽冷着脸将铁棍捡了起来,“手滑,强哥,你继续骂。” 咳。 王强被这么一吓,惊得咽下好几颗西瓜子。 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伺候着,险些忘了他今早还得了季南烽的交代,说是阮副院长今天会搭车过来。 “李大,李二,你们两个上车收过路费,一人两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季南烽提着铁棍上了车,站在车厢的前头扫了一圈。 一眼就看到了阮棠笑眯眯地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 阮棠身边的大娘捣了捣阮棠的胳膊,低声道:“哎哟,小姑娘你把头缩一缩,你长得好看要是让那一群混混瞧上了,可就跟贴了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阮棠听话地缩了缩脖子,免得他人起疑心。 反正,季南烽应该看到了她。 “守着门,交了钱的才能下车。” 季南烽和贺昆一起收钱,两人恰好将阮棠留在了最后。 大娘走在阮棠的旁边。 贺昆见到阮棠,就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哟,这从哪儿来的这么标致的小姑娘。大哥,正好你缺个媳妇,你看这小姑娘咋样?” 季南烽痞笑着看了一眼阮棠,“我可只喜欢长得好看的。抬头。” 大娘着急地阮棠拉到了身后,“各位大哥行行好,这是我家儿媳妇,她已经嫁给我儿子了。” “滚滚滚,我大哥瞧上的女人,有你哔哔的地儿?” 贺昆拖着大娘下了车,动作虽粗鲁,但却也注意着不会伤到人。 大娘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也尽力了,这小姑娘咋样还得看她自己了。 她担忧地回头,就看到那小混混将小姑娘压在门上亲。 丧良心的,这么猴急,压根不管人家小姑娘是否愿意。 “我想死你了。” 自从结婚后,因为季南烽出任务,两人虽偶有分离,季南烽都能偷偷摸回去以解相思。 但是这一回,隔着好几个县,季南烽就算是想摸回去也无法。 季南烽捧着阮棠的脸,又是一顿猛亲。 两人的气息都乱了。 “外面能看到。”阮棠喘着气提醒道。 季南烽将车帘子拉上,车厢里瞬间变得暗幽幽。 两人的眼神都变得胶着,凝神盯着对方。 阮棠眨着眼,调皮地道:“没想到你做一行像一行,小混混演得挺像那么一回事,我都差点儿被你迷倒。” 季南烽捏住阮棠的下巴,微微扬着下巴,痞气十足:“小媳妇被我迷倒了,要不要考虑跟了我?” 阮棠咬唇,不甘示弱地回道:“我听说你们都是随便玩玩女人,没想过要负责的,你也是吗?” 就她这演技,还能败给季南烽?压根不存在的。 “要不,咱们试试?” “试试,我玩了你,会不会负责?” 阮棠惊恐得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外面那么多人都等着!” “演戏,要演全套。” 阮棠跑到车门旁,刚拉开车门,就被季南烽拉了回去。 外头等候的乘客纷纷挪开了眼,这小姑娘活不久了。 不多会儿,客车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客车在停止了震动。 阮棠瘫软在季南烽的怀里,含羞带怯地瞪了一眼季南烽,季南烽垂首给阮棠揉着手。 “这两天,我想办法回趟红阳县,到时候再补偿你。” 阮棠踢了季南烽一脚,可这家伙跟个石头一样,没半点反应。 阮棠没好气地道:“我给你要带了肉包子,一会儿自己拿着吃。” 季南烽乖乖应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阮棠点头:“你给我抱回座位上去,我浑身没劲儿。” 季南烽都照做了,才将装着包子的布包拎走。 “红阳县的,可以走了。” 季南烽一下车,就招呼司机开车。 乘客们回到了车上,都忍不住朝着阮棠看过来。 就连司机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年头,长得好看也不是一件好事。” 阮棠红着脸歪在座椅上,大娘拍了拍阮棠的肩膀,无声地宽慰着。 阮棠轻声解释道:“其实,没做……” 后来,季南烽到底还是没舍得在这里搞事,只抱着她一顿猛蹭,就委屈了她的手,到现在还在发抖。 大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我懂”的表情。“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放心,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 这是他们被赶下车时,就商议好的。 阮棠在心里将季南烽翻来覆去地一顿臭骂,知道自己解释也没用,索性就闭了嘴。 一路承受着同情的神情,到了余县。 她原本要交的过路费都被哪个不知名的好心人给交了。 好不容易到了红阳县,有几个好心人还让她去医院问问有没有堕胎药,趁早吃了,免得真怀上了。 “嫂子——” 阮棠刚想谢过这些人的好意,就看到了季小弟竟然在车站出口等着她,还朝着她疯狂招手。 季小弟见到阮棠,激动地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就连大娘他们都听到了。 “那小子好像在叫嫂子,他是你的小叔子吗?” 阮棠当然得摇头啊,要不然谣言传呀传呀,传到了季家人的耳朵里咋办,她又没办法解释季南烽在出任务。 “我不认识他。” “他不是叫你们的吗?” “嘶,我的肚子有点儿疼,我先去厕所。” 阮棠寻了个借口逃走,估摸着等人散了,才敢从厕所里出来,一出来就见到了季小弟。 “嫂子,你刚刚看到我了,为什么还跑啊?” 阮棠死不承认看到了季小弟,生怕再惹事端,招呼季小弟赶紧回家。 阮棠早用医院的电话打到了县一,让姜海桃院长通知了阮父。所以,季家人早在知道阮棠今天会回家。 这一路上,季小弟都跟阮棠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知道季奶奶惦记着乡下,季小弟就让胡老书记帮忙,挑了一个吉日将家里偷偷供着的牌位都搬到了大马巷的院子里。 因为季南烽和阮棠都不在家,季小弟就挑起了顶梁柱的重任,稳重了不少。 阮棠狠狠地将季小弟夸了一顿,而后说起了省一医院给她安排了一处二层的小楼,她这回来就是带着大家一起去省城住些日子的。 “我打听过了,省城医院联合起来办了个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你们可以转校去那边。” 阮棠还特意跟彭康平打听过了,他儿子就在省城医院附属学校念书,他说因为这些年犯事的医生下乡的下乡,改造的改造,如今留下来的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同样的,医院的人手明显不足,再搞下去怕是治病都找不到医生,所以说,这里算得上的是一片净土。 省城里其他的高中可能时不时地闹事,但是省城医院附属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安心上课,谁要搞事情自有医院院长找家长谈话,院长们手段强硬,谁搞事就别上班了。 而红阳县这边,高中早就停课了。原本阮棠还在发愁,季小弟明年就要初中毕业了到时候干什么去,十四五岁干什么都不好。 季小弟是真的喜欢念书,一听还可以念高中,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挡不住。 唯一担心的就是季奶奶,好不容易说服她来了红阳县,现在又要让她去省城,怕是不乐意。可让她一个人待在乡下,他们也不放心。 谁想,回到家后,跟季奶奶说起了这事儿,季奶奶竟然拍腿答应了。 “都说人要死了都有感觉,早些年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不愿意离开青云大队。现在,我觉得我就是活到80岁都没问题。” 季奶奶中气十足,“既然如此,我怎么能那么自私,拖着你们留在乡下陪我。我来了县里才发现在,这外头的世界好着呢,我还没住过二层的小楼,就是死皮赖脸也要你们带上我。” 有了季奶奶这一句准话,就开始准备搬家了。 因为这一回,季南烽不在,所以他们只能轻装上阵,带上一些紧要的东西,其他的就下次再说。 阮棠第一时间发现了高沁的反常,“不想离开红阳县?” 高沁摇头,“我做梦都想!但是阮姐姐,你愿意带我去吗?” 季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可她却越来越惶恐,她怕季家会嫌弃她…… 阮棠伸手抱住了高沁,“不管你以后跟季小弟如何,只要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姐,我都是你的姐姐。你们现在还小,谈感情为时过早,但是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你的家。” 高沁狠狠地哭了一通,然后就跟季小弟一起欢喜地整理行李。 第二天,季家人一道儿回了青云大队。 等到大家都会上了工后,季奶奶领着阮棠几人去了后山。 季家的祖坟就在这上头。 高沁和季小弟扶着季奶奶上了山,阮棠先行一步开路,因为这些年禁了祭扫,这路极难走。 刚走近,阮棠就看到了牛寡妇的儿子李铁娃在坟头拔草。 “早些日子一直下雨,我听说山上的土包都被冲垮了。我找人造房子的要了一些黏土给我爸的土包补了补,还剩下很多就打算给季爷爷他们的也补一补。” 季小弟闷不做声地低头与李铁娃一起拔草,“谢谢。” 李铁娃受宠若惊,“小弟哥,我就是顺手做的。” 季小弟瞥了一眼李铁娃,“不管是不是顺手,你做的就当得起这一声谢。你要是一直这么弱,怎么护得住你娘?” 当初,他哥不在,他就凶得像头狼崽子才能护得住他家人。 “那我听你的,小弟哥。” 第125章 问他哥,为什么还不给他生个小侄子 阮棠一行人从山上下来,刚好遇上下工回来的村民们。 他们背回了一箩筐一箩筐的油豆,丢在了打谷场上。 见到季家人也只勉强提起劲打了招呼,就各自回家歇着了。 马上要秋种了,地里的油豆却还是没有除干净,他们已经没日没夜地掘地三尺,好不容易挖出了三百亩地,刚想秋种,发现一锄头下去又全是油豆。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全村老小就指望着剩下三百亩稻田的出产,秋耕要是再不能恢复,明年怕是真要饿死人的啊。 打谷场上堆满了油豆。 “哎,要是这些都换成粮食该有多好。”季奶奶摇头,“在县城里这几天,我没少听说有人捡着孩子了。” “咱们大队也有人将女孩丢了。”刘卫芳听说阮棠回村了,从地里回来后洗了把脸,背着儿子就来了。 季奶奶逗弄了一会儿刘卫芳的儿子,见着日头升高,就让她们回家里去叙旧,免得晒伤了小晨晨。 季奶奶自己,去找相熟的老姐妹去道别。 刘卫芳见阮棠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又看,有些难为情地抹了一把脸。“我是不是晒成了黑炭了?都八月了,这天还毒辣得很。” 阮棠知道刘卫芳出了月子就跟着下地了后,给她捎了雪花膏和蛤蜊油。“你是不是没好好用?” “我有好好用的。”刘卫芳虽受家里人宠爱,但是到底只是农村出生。在定亲的时候,胡建设送了蛤蜊油给她,她只舍得冬天的时候挖一点用一用。至于雪花膏,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谁想,如今竟然拖了阮棠的福,她一个生了孩子的妇女竟然用上了雪花膏。 “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用,我特意找人换了袋装的,等你那瓶用完了,就能把袋装的挤进去。” 阮棠解开包袱,拿出了一沓的袋装雪花膏塞给了刘卫芳。 刘卫芳哪知道雪花膏还有袋装的,虽然欢喜,但是却担心自己付不起钱。“我可能没有那么多钱。” 上一回阮棠给她捎的雪花膏,她就没给钱。她跟胡建设说了以后,夫妻俩都觉得不好占便宜,就每个月省一点省一点,攒出了那笔钱。 “这么多还抵不上那半罐子的钱。省一医院里有亲戚就是雪花膏厂里的,这些都是员工福利,等你用完了我再给你换一些。” 彭康平的媳妇包圆圆的亲姐姐就是雪花膏厂里的,厂里发福利给的都是这种袋装的雪花膏,雪花膏又不能当饭吃,所以都拿出来换东西。 “那我拿钱给你。”刘卫芳欢喜地收了,“上回的钱我都攒着,就等着你来了给你。” “你再这么见外,我可就生气了。我每回回村你塞给我大包小包的,我可从没推辞过。” 一听阮棠要生气,刘卫芳也不敢再提,寻思着早些天雨后采的野菌菇可以让阮棠带回去,还有晒的菜干。 阮棠解开了另一个布袋子,拿出了两包婴儿奶粉递给刘卫芳。 “这是给我的?不是,给我儿子的?”刘卫芳惊愕得不敢接。 “你拍来的电报我收到了,我问了儿科主任,说是问题不大,建议给小晨晨补充点营养。” 早几天,阮棠收到了胡建设发来的电报,说是他儿子胡晨五六个月了还不能抬头,去县一检查了后说是营养不良。 因为来得匆忙,她只来得及在家属院里借了两袋奶粉。 他们在医院里,换奶粉还容易一些。有些产妇奶水下不来,医生开了奶粉单,有些人家不舍得花这个钱就会偷偷给卖了。 “小晨晨太瘦了。”五六个月大的孩子看起来就像是三四个月一样,身上没有几两肉。 说起儿子,刘卫芳忍不住抹了一把泪。“怪我没用,三个月就奶水了,只能喂他吃玉米糊糊。” 田里没有收成,一大家子全下了地赚工分,分到的那点儿粮食还不够一家子吃上2个月的。再加上她婆婆听信了徐父的话,对家家户户即将要发财深信不疑,春种开始就将陈粮给卖了。 胡建设每个月都有供应粮,他们家只要再出钱买个一两百斤,就能吃上新粮。算盘是打得挺响,就是没想到粮站不收油豆了。 村里跟刘卫芳婆婆一样的人家没在少数,陈粮不好吃,每年春耕前,村里人习惯将攒下的陈粮去卖钱。卖了钱攒下来,可以操持孩子们的婚事。 后来,季家私底下悄悄囤粮,他们家因为刚操持完小姑子的婚事没多少存款,就用胡建设刚发的工资买了一两百斤的玉米面。 “就因为卖粮这事,我婆婆这几个月身体时好时坏,心病难医。” 刘卫芳叹了一口气,“我婆婆每回看到孙子,就抹眼泪。看到建设哥,也抹眼泪。家里的气氛太压抑,我都不想待下去。” 刘卫芳是个心大的,当初婆婆去卖粮他们都没阻止,事后虽心里堵得慌,但是见婆婆自责得病倒了,哪还记得有什么怨气。只盼着婆婆早点好利索了,省下汤药钱买粮。 如今,一大家子全指望着胡建设的那点儿工资。胡建设的妹妹妹夫都是大队的赤脚医生,地里没有出产,他们就算是拿着满工分也分不到什么粮食。 这么一大家子要是不吃饱,就不能下地干活。地里的活要是没人干,那油豆就能繁殖得寸草不生。 “我也不能看着我小姑子俩口子饿着肚子。”刘卫芳顿了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小姑子甜甜上个月发现怀孕了,两口子背着我们去医院里打了胎。” 这事又将刘卫芳原本已经大好的婆婆给刺激得倒下了。 “甜甜跟我婆婆说,一家人全靠她哥的工资勉强活命,就连小晨晨都饿得精瘦,只能吃点玉米糊糊,她可没脸这时候生个孩子分小晨晨的口粮。她们还年轻,想要孩子等以后年成好了再要也不迟。” 庞鹏是个主意正的,前世恢复高考后,他考了沪市的大学,曲文丽年年落榜,他也没抛弃,一直勤工俭学供她复读。 这一世,他得了胡家的照顾,阮棠相信等他有能力会反哺胡家。 刘卫芳一直将甜甜当成自己的亲妹子,得知了这事后,也躲起来哭了一场。 “一直说我家的破事,还没说你咋突然回来了。” 阮棠将他们家要搬到省城的事说了后,又叮嘱刘卫芳。“你让胡建设明晚来大马巷找我,我给我干儿子弄点儿细粮,你给他熬米粥吃。” 小晨晨还太小,消化系统还没有发育成熟,顿顿吃玉米糊糊会加重肠胃的负担,会出现腹泻腹胀。这个月份的孩子,还是要吃母乳和婴儿奶粉为主。 “我可还得着我干儿子长大以后孝顺我呢,你可不许推辞。” 阮棠担心刘卫芳抹不开脸,让儿子跟着遭罪。“我们家过些天就要搬到省城去了,路上乱得很,那么多粮食也没办法全都带去……” 刘卫芳狠狠地感谢了一番阮棠,这两袋奶粉足够小晨晨吃上两个月了,要是再有细粮,她就不用担心儿子养不活了。 两人说定了之后,阮棠抱着小晨晨,刘卫芳抱着一个大包袱往胡家去。 “棠棠——” 杜雪晴站在打谷场的边上,叫住了阮棠。 “棠棠,我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能不能帮我也弄一点奶粉?” 阮棠皱眉,“你偷听我们说话?” 杜雪晴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恰好在墙角下晒豆角,恰好听到了。我知道你有本事,在省城有门路,看在咱们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你高看我了。”阮棠是真没想到,杜雪晴竟然还能做出偷听的事情。 阮棠无视杜雪晴,擦肩经过了她,走了。 “阮棠,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在大马巷藏粮的事情都宣扬出去,我想到时候,穷凶极恶的村民们会不会去抢粮?” “我倒是想看看,谁会听你的。” 杜雪晴阴狠地道:“那你可等着瞧吧。” 等杜雪晴扶着大肚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后,刘卫芳就担忧地看着阮棠。 “没事,县城里的治安好着呢。” 阮棠将刘卫芳送回家后,又宽慰了她婆婆几句,这才离开。 从刘卫芳家中离开,阮棠又去了庞鹏买的小院子,胡甜甜正躺在床上坐小月子,庞鹏给她端了一碗浓稠的玉米糊,甜甜歪缠着说不饿,让庞鹏帮她喝一半。 庞鹏摆着脸凶她不注意身体,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她。 阮棠笑着看了好一阵,才出声取笑了两人:“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啊。” 看着两人甜蜜的相处,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师父……”胡甜甜被阮棠打趣得求饶,就连庞鹏也红了脸。 阮棠直接说明了来意,她们要搬走,让庞鹏明晚跟胡建设一起去大马巷拿粮。 庞鹏:“师父,买粮的钱,我还要欠着。” “咱们师徒一场,不说见外的话。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等着你们的孝顺我。你想跟我算清,我还不乐意呢。” 阮棠不是慈善家,愿意照拂庞鹏夫妻俩,一是全是师徒一场,二是回了前世庞鹏对她的照拂,三是与庞鹏夫妻俩结个善缘。 阮棠溜达着去了杨万年的家中,他正在院子里给拖拉机的摇把上清漆,见到阮棠欢喜地让她快进屋。 阮棠与杨万年闲聊几句,得知他家粮食备得足足的,足够他们父子俩人吃好喝好,只是村里人多嘴杂,他不好太高调。 接下来,阮棠又去了几个相熟的小媳妇家,他们大多或多或少都听了阮棠的话,买了粮,有钱的多买了些,没钱的少买点,还不至于饿到丢儿丢女的地步。 至于牛寡妇,因为李拐子兄弟俩都死于非命,村里人明知道牛寡妇家中备了不少粮,也不敢动歪脑筋,生怕步了李拐子的后尘,一家子都被铁娃他爹给拖下地狱。 村里都传,铁娃他爹灵着呢,做鬼都不忘照拂着牛寡妇娘俩。有了这传言,这让牛寡妇娘俩的日子好过不少。 趁着闲暇的功夫,阮棠还特意让季小弟陪着去了一趟牛家村。 季招娣当初从季三叔家跑了出来,季三叔俩口子去闹了几回,都被朱家村的人给打了出来。季三叔俩口子一看得不了好,还要倒贴医药费,也就歇了去闹事的心思。 按照日子算,季招娣应该已经生了。 当初,阮棠答应过她,等她生了会去看她。季南烽不在,季小弟作为季家的男丁去一趟,也是给季招娣撑腰,免得她被朱家村的人欺负。 到了朱家村,村人一听是季家来人了,戒备地盯着他俩不让他们进村。 直到朱江的父母来了,一见阮棠俩人,忙将人迎进了家。 等阮棠进了朱家,朱家村的村民们就开始议论上了。 “我听说这嫂子是隔房的堂嫂,上回那堂哥送了不少东西来。这回,又是大包小包,都快将自行车给压垮了,我刚看到了还有半匹的细棉布给小婴儿做衣服最好了……” 朱家里,季招娣听说阮棠和季小弟来了,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就下了地。 朱母顾不上接阮棠拿来的东西,一见季招娣下地忙将人扶着送回屋里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不可以下地,要是落下了病根老了可就受罪了。”朱母的声音从主屋里传来,“你嫂子弟弟来了家里,咱家肯定得留饭,说话的时间多着呢,可不能再乱来了……” 阮棠听得出来,朱母这是将季招娣当自己孩子,埋怨中带着亲昵。 朱父是个老实人,见儿媳妇娘家来人了,就去烧水煮红糖水。 盛情难却,阮棠喝了一大碗红糖水才放下了碗,带着东西进了主屋。 季招娣生了个儿子,眉眼之间像极了朱江。因为怀孕时吃得还算不错,小家伙头发黑乎乎。 “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生,奶水多不多,我就给换了两张奶粉票,回头要是奶水不够,可以去国营商店里买婴儿奶粉。” 这年头,养活一个孩子不容易,更何况这还是遗腹子,对这家人来说是全部的希望。 阮棠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摆了一大桌。“白天太打眼,我就没拿米面。明晚我会让人给捎点米面来,到时候你们在村口接一接。” 季招娣受宠若惊:“这、这怎么可以?南烽哥之前已经拿了不少东西来了……” “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是应当的。”阮棠见到季招娣整个人圆润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不再唯唯诺诺弓着背,也是放心了。 季小弟一见季招娣感动地要抹眼泪,生怕她哭坏了眼睛,忙转移话题。 “嫂子,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小侄子?” 阮棠:……她也想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懂了,我问我哥去。” 远在越县的季南烽,连打三个喷嚏。 他笃定:“一定是我媳妇在惦记我了。” 第126章 这跪,我受的 季家在大马巷的小院子里藏了粮,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缺粮的人家蠢蠢欲动,一想到自家天天饿得前胸贴后背,季家却能顿顿白米饭,这心态一下子崩了。 季家老的老,小的小,唯一一个有战斗力的只有一个女人,这可是绝佳的抢粮的人家啊。不抢都对不起放出这消息的好心人。 消息传得很快,很快传到了胡家人的耳中。 胡老书记听到消息后,特意来了一趟季家,见阮棠不在,未免季奶奶担心,只与她闲话了几句就走了。 出了季家后,胡老书记就让人放出了话:所有的犯罪分子,一经发现一律扭送局子,并一家逐出村子。 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人家,一听胡老书记这话,都歇了心思。且不说季家在大马巷藏了多少粮食,他们又没到饿死的地步,还不至于到犯罪的地步。 再说黑市的粮食更多,要干就干票大的啊,反正都是要被送局子。 这么一想,谁都是好良民,暗骂放出这个消息的坏心人,想要骗他们犯罪,然后好趁机吞了他们的粮食。 杜雪晴等了又等,谁想村子里安安静静了一整晚,隔壁的季家大晚上的还不睡觉,一直吵吵闹闹不知道在笑个什么劲儿。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上空传来了尖叫声。 成群的野猪下山了。 它们冲到了山脚下的几户人家家里,将菜园里糟蹋地一塌糊涂。 因为春耕无所获,秋耕也无望后,就疯狂地上山挖采能吃的。野猪们找不到食物,就成群冲下了山。 村人们合力赶走了野猪群,虽然打死了两只野猪,但是谁也高兴不起来。这才八月,就有野猪下山,等到了冬天,情况怕是更严重。 在大队长和胡书记的张罗下,村里开始分野猪肉,根据出力的多少来分,剩下的再按工分领。 季家今年没人赚工分,阮棠也卸了赤脚医生的职,所以也识趣地没去分肉。 阮棠看着庞鹏给伤者处理伤口,见他做得很好就走开了。 路过打谷场时,看到原本堆得整整齐齐的油豆,被野猪糟蹋得不成样子。 阮棠小心地盯着地上的油豆,生怕一脚踩到圆滚滚的油豆给飞了出去。 一步,两步…… 不对。 阮棠退了回来,蹲下身,捡起一颗油豆,被啃了一大半的油豆。 地上,还有很多被野猪啃了的油豆。 一直以来,他们对油豆的了解极少,只知道榨油厂是用它来炼油的。 或许,野猪能吃,他们应该也能吃。 阮棠想到了花生,油豆跟花生的生长形态相似,结果在地下,大小也差不多。或许,可以用石磨试一试。 阮棠用衣角兜了一大包,倒进了打谷场旁的石磨中,来来回回,石磨中流出来的白色液体,还有一堆豆渣…… 阮棠沾了一口豆汁,香甜可口,味道竟然不输牛奶! 她灵机一动,当即将豆汁豆渣全弄回了家。 捣鼓了一个下午,做出了豆渣饼,油豆汁沉淀成了粉块。 八月的太阳毒辣,一下午,粉块晒干得到了油豆粉。 她拿了这些东西去了牛寡妇家,牛寡妇家抓了小鸡仔,她将这些东西分别喂给了小鸡仔吃。 小鸡仔吃得很欢快,吃完了豆渣豆包还叽叽喳喳地叫着,围在阮棠的脚边转着。 牛寡妇抓起一个小鸡仔摸了摸肚子,“它们好像没什么事?是喂的不够多吗?要不,再喂点?” 阮棠又给喂了不少,直到小鸡仔吃饱了后,慢慢悠悠地啄着羽毛满院子转。 “铁娃,去找胡老书记!” 胡老书记一听阮棠找,忙带着儿子赶过来了。 阮棠也不卖关子,胡老书记一到,就给他展示了她做的吃食,还有蹦跶着欢的小鸡仔。 牛寡妇家的小鸡仔,他早几天见过,一个个恹恹的,他家老婆子还说牛寡妇不会养鸡仔子,这些鸡仔子熬不过这个夏天……可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这、这些鸡仔都吃了油豆做的东西吗?”胡老书记想到了什么,“快,把牛棚里的猪抓过来!” 胡老书记说完就觉得自己老糊涂了,把猪抓过来哪有他们走过去快! 一行人朝着牛棚去,喂了小猪仔豆渣和豆包,小猪仔哼哧哼哧地拱着食槽。“这是还想吃?” 阮棠将剩下的东西全倒进了食槽。 猪仔全吃了干净,还哼哧哼哧地叫着! 还不够! “阮知青!这个油豆能吃!猪能吃,我们也能吃!” 胡老书记激动地恨不得扑到食槽里舔一口,他翻遍了布袋和木桶里,抠下了一小把豆渣饼,放在嘴里咀嚼着…… “好吃!这东西香,难怪鸡喜欢吃,猪也喜欢吃!” 阮棠没有隐瞒,将油豆的做法如实告诉了胡老书记。“我吃着豆渣有点苦味儿,剥了皮再磨豆,口感上会好很多。” “阮知青,你愿意不愿意跟我去一趟公社,将这个伟大的发现告诉领导?” “我跟您老说,就是想让你汇报给领导。至于我,我还要趁着这两天休息搬家。” 胡老书记高声称赞:“阮知青大义!你这个发现能救成千上万的人啊!不,是成千上万的家庭!” 夸得阮棠都不好意思。 在李大队长都邀请下,阮棠在打谷场上为大家讲解了油豆的各种做法。“咱大队的大娘和大嫂们厨艺都比我好多了,大家可以自己试着摸索弄点吃食,混点面粉好歹也能填饱肚子。” “大队长,阮知青说的是真的吗?油豆真的能吃吗?”村民们激动地问道。 他们都快要放弃了,谁想阮知青竟然给他们送来了这么大的惊喜。要是这事是真的,他们都想给阮棠立长生碑了。 人群之中,钱家的二媳妇悲呛地哭出了声,“我苦命的三丫啊,要是阮知青早点说出油豆能吃,我三丫也不能送了人,呜呜……” 阮棠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已经听说,他们大队就是钱家将才满月的三丫送到城里。钱家对外说养不起将三丫放到城里,让她做城里人去了。但是有村民看到三丫他爹背回了一麻袋的粮食。 钱家儿媳妇连生了三个女儿,卯足了劲儿想生儿子,她男人将三丫送了,她也不声不响。这会儿出声,还阴阳怪气地捎上了阮棠。 没等阮棠怼回去,村里人一人一句将钱家一大家子全给骂了。 钱家人灰溜溜地滚回了家,生怕惹了众怒。 李大队长代表村民,对阮棠表示了感谢。随后就开始分配任务,打算磨豆成粉! 与之前的一团死气不一样,村民们浑身干劲! 到了晚上,第一波的油豆出粉,玉米面混着豆渣,村民们一个个抢着吃! 香,真的太香了! 阮棠原本是在青云大队住一晚的,因为油豆的事情又住了一晚,第三天早上才离开。约定去大马巷取粮的事情也往后推了。 得知阮棠一家要离开,村民们自发地去村口相送。 杜雪晴看到这一幕,脸都扭曲了。凭什么阮棠的运气就这么好,走个路都能发现油豆能吃。 阮棠笑着与村民们一一道别:“往后来省城可以来省一找我,我一定会好好招呼大家的。” 阮棠特意给胡老书记留了省城的住址,还有她办公室的电话。让他有事可以联系。 徐大伯母听到“省一”两个字,不要命地挤到人群前面,“阮知青,省一是杭省第一医院吗?最大的那个?” 阮棠没想到徐大伯母竟然回了家,上一回回来,她还没听说徐彦的大伯一家回来了,看徐大伯母这急切的模样,徐海应该没好。 想当初,被野猪冲撞的三人,徐父私心作祟,不顾自己还是大队长,直接将自行车借给了自家兄弟,伤得不重,但是二次伤害更要命。 “阮知青,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儿子才二十几岁,难道下半辈子都要瘫痪在床吗?” 徐大伯母生怕阮棠不答应,拉着自家男人就给阮棠跪下。“阮知青,我知道我们徐家不厚道,有负于你,你要是心里还有怨恨,我们徐家给你赔不是。” 为了给徐海医治,他们家已经掏空了家底,大儿媳妇也跑了。从省城里回来,他们家没钱没粮,一直与徐父一家吃在一起。 徐大伯母扯着一脸懵的徐父徐母,勒令他们也给阮棠跪下。就连徐彦和杜雪晴也不放过。 “我儿子虽然瘫痪了,但是下面那东西还是好的,以后你要是想要过继个徐家血脉的儿子,还得靠我两个儿子!” 一句话就拿捏住了徐彦母子,徐彦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不能生育。杜雪晴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以后他想个有徐家血脉的儿子养老送终,只能从徐大伯家过继。 徐彦还在挣扎,就被徐家人给摁着头跪在了阮棠的跟前。 徐彦拼命挣扎,徐家人直接将他的脑袋叩在了泥地上,他呲牙咧嘴地骂骂咧咧。 “大伯母,你疯了吗?让我们一家给阮棠跪下,她也配?不怕被雷劈死吗!她可是我不要的女人!” 徐彦话音刚落,脸就被一只鞋底踩到了土里,吃了一嘴的土。 “这不是跪得挺好?看来,我媳妇不是挺配让你跪的,也没被雷劈。” “事到如今,你都没弄清楚是谁不要谁!那就多跪一会儿吧。” 季南烽这两天一直打喷嚏,生怕家里有事,寻了个借口回了一趟红阳县。 在大马巷扑了个空后,就直奔青云大队,谁想还没进村,就听到了徐彦叫嚣的声音。这么久没见,他都快忘了有这号人物了。 这人是属蚱蜢的吗?就属他能蹦跶。 季南烽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村民们数落做事太绝,怎么好让男人跪女人,谁想村民们竟然一个个地全部都装瞎没看到,还数落徐家不道义。 阮知青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因为徐彦勾搭上了杜雪晴,莫名其妙地被离婚,白白担了个二婚的名头。 季南烽有些懵,他才几天没回村,村里的风向就变化地那么快的吗?他媳妇给全村人都洗脑了? 徐彦被压制,杜雪晴一看情势不对,刚想走。就被徐大伯母给拉住了头发,一脚踢向他的腿窝,直接让杜雪晴给跪下了。 “我们徐家竟然出了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好好的珠玉在眼前,你不珍惜,非弄个鱼目来搅得一家不安宁。” 李石压根就没有为杜雪晴出头的意思,这个女人想拿肚子里的孩子换大学生名额,呵,还不一定是儿子就开始拿娇,他可不会惯着。 再看杜雪晴怀孕后整个人都臃肿了,再弄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就有些倒胃口了。 杜雪晴咬着唇,恨不得将头低到尘埃里,她心底有一瞬的茫然,她千方百计地嫁给徐彦,怀着别的男人的儿子,到头来就为了给阮棠磕头的吗?她图什么? 前世今生,徐彦所做种种,这跪,她受的。杜雪晴,这跪,她也受的。 徐大伯母一想到如果阮棠还是徐彦的媳妇,那一定不能看着徐海变成这样。思及此,对徐彦和杜雪晴骂得更凶残了。 阮棠看够热闹,才幽幽地道:“我不是骨科医生,我只能给你一点意见,要是你们不介意,可以拿单子给我。” 徐大伯母给出了这么大的诚意,她当然要好好给徐海看看病。 只要徐大伯母以后还会求她,她就一定会将徐彦一家子折腾地明明白白。徐家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只要阮知青愿意帮忙看看,我们家就感激不尽。” 徐大伯母回家将检查单子取了来,阮棠一一看过,当初断了的肋骨戳破了内脏又戳破了皮肤,已经做了手术治好了。 瘫痪的主要原因是胸12椎体爆裂骨折,椎管内侧还有几个破碎的展位小骨块。 “根据我的经验,还是有一线可能能站起来的。但是这个治疗过程会很漫长,要先这个爆裂的骨块切除,再在胸椎下关节取两节进行植骨。” 徐大伯母在省城住了几个月,“是不是要很多钱?” “医药费倒是不多,贵的是吃住,省城的消费不低的。” 这一点徐大伯一家深有感触。 “等我们凑够了钱,我再来省一找你,可以吗?” 阮棠点头,“到时候,我给你介绍骨科的医生。” 徐大伯母千恩万谢地目送季家人走了,回头就对着徐母端出了长嫂的架势。“要是阮知青还是我徐家的二媳妇,咱们现在可都是省城人了,我儿的病能治好,徐彦的病说不定也能治好!” 第127章 告辞,现在就回去加把劲。 刚回到大马巷,阮母就来传话了。 “你们要是今天还不回来,我就要让阮舟来青云大队找你们了。” 原来是姜海桃院长知道她回来了,就让阮父顺道跟她说一声,今天有一台剖腹产手术,时间是下午1:18。 见阮棠记住了,阮母才让季奶奶一家子都去她那边小院去吃饭,她已经烧上了饭,阮舟正看着火。 季奶奶应了,拿上村人送的蔬菜干货去了阮家的小院。 阮舟见到阮棠,欢喜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将眼神黏在了季南烽的身上。 阮棠不解:“阮舟什么时候跟季南烽这么熟了?” “你不知道?” 阮棠一头雾水:“我应该知道什么?” “也是,我女婿从来都不是邀功的人。”阮母想起季南烽一直以来默默为他们做的一切,阮棠从来都是不知道的。 早在红辉公社时,季南烽见阮舟一个半大的小子,高中毕业又不能考大学,工作还没来得及安排上就跟着下放到牛棚。 半大的小子,天天跟着下地干活,总不能这本自己就面朝黄土背朝天吧? 季南烽询问了阮舟的意思后,又征求了阮父阮母的同意,开始操练阮舟的体能,传授他部队里学的功夫招式。打算等阮舟满十八岁后,就将他送到部队里去锻炼锻炼。 阮棠能嫁给季南烽,说明阮棠的政审是过关的。阮棠没问题,这就意味着阮家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阮棠没想到,季南烽竟然想在了她的前头。 如今阮父在县一觅得一职,只要姜海桃是院长,阮父这个位置就不会有人动得了。阮父阮母的日子安稳,阮舟也能放心地做点自己的事情。 她原本就是想求着季南烽将阮舟塞到部队里锻炼锻炼,熬过这几年等恢复了高考,阮舟想念书也好,想要做什么等好,都可以。 “啧,你这姐夫可真真好。”阮棠调侃黏在季南烽的身上的阮舟,吃味地调侃道。 季小弟蹭啊蹭地蹭到了阮棠的身边,“我嫂子才是真真真好!比阮舟哥的姐夫还好!” 阮棠捏了一把季小弟的小脸,“还是我们季小弟嘴甜,乖,等到了省城嫂子天天带你逛大商店下馆子。” “嫂子最疼我了!” 季南烽斜睨了一眼半挂在阮棠身上的季小弟,神色似笑非笑。“白日做梦呢?” “咋就做梦了?我嫂子要给我和沁儿转学去省城,我们天天逛大商店不买东西难道还不行?” 季南烽眉头一皱:“你要转学去省城?” 糟糕,得意忘形了!她都忘了全家要搬去省城这事儿,没通知到季南烽! “所以,你们都搬去省城,就我一个人留在红阳县上班?” 完了,她只考虑到季小弟和高沁的学业。 阮棠轻咳一声,“哎呀,时间有些来不及了,我先去医院,这事不急,晚上咱们回来好好说。” 入了夜,上了床,她就掌握了主动权。 现在,越说得多越错。 再者,她都有想过的,反正她一个星期才两天坐诊,其实时间都能陪着季南烽跑,所以,她是真没考虑到季南烽在那边。 “我先走啦——” 阮棠从前门溜走,打了一个虚晃又晃到了后门去敲门。“妈,给我弄点儿吃的。” “妈,你在吗?你们家宝贝小棠儿要饿扁了。” 阮棠小声地敲着门,要不是逃得太匆忙,她也不至于兜里空空。下午要手术,到时候在手术台上肚子叫起来可就太炸心态了。 笃笃笃—— “妈,你开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阮棠从门缝里探进头,刚想看看他妈咋不说话呢……然后,头,就被卡在了门缝里。 季南烽捧着她的脑袋,脚不偏不倚地蹭着门板,恰好留出一个脖子的缝隙。 “不是想逃吗?” “怎么不逃了?” 妈的,丧心病狂,她的脑袋都在季南烽的手里,她拿什么逃跑?身子自己跑,不要头了? “在骂我?” 日哟,这还用问?!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就这还不骂,她还是顶天立地的阮棠吗?! “骂得挺爽?” “老公,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我不是笑得很开心吗?标准地笑露八颗牙。” 对,没错,我就是标准的脸上笑嘻嘻,心里骂死你。要不是怕吓死你,我就全口28颗牙齿全露给你看! “啧,骂个没完了?正好,我的脚也站酸了……” 季南烽的脚往外挪了一小点,她就感受到了门缝更小了。 求生欲爆棚。 阮棠扭头就叼住了季南烽捧着她脸的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公,你的手也酸了吧,我给你用舌/头按摩按摩!” 季南烽一愣,继而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阮小棠儿,你这么狗腿,其他人知道吗?” “他们也配知道?” “我的一切,只能让你知道。” 说完,还抛了一个笨拙的媚眼给季南烽。 季南烽被这个浮夸的眨眼术给惊到了,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个眨眼术应该有点儿内涵,但是他暂时还没领会到阮棠想要表述的那一层面的内涵。 不懂,就要装。 季南烽不动声色地将笑容加深。 阮棠一看,季南烽笑得都快咧嘴了,心道:这个男人,她拿捏住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撒娇了。 “老公~你弄疼我了~” “嗯?哪疼了?” “你想弄疼我哪儿呢~流氓~” “噢?哪儿都可以吗?” 阮棠隐隐感到对话已经朝着少儿不宜的路上跑偏了,但是偏偏她没有证据。 “老公~你尽想欺负人家~人家害……” 脚步声传来。 是阮母和季奶奶来灶房做饭。 季南烽拉着阮棠的胳膊,动作灵敏地带着阮棠进了柴房。 柴房逼仄,阮棠与季南烽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身体不可避免地亲密接触在一起。 阮棠都快疯了,季南烽的太咯人了。 阮棠想要离得季南烽远远的,但是一动,柴火就响了。 她生怕被季奶奶和阮母发现,那可真是要尴尬死了。 阮棠听着俩人进了灶房,羞恼地道:“你能不能控制一下?” “不好意思,我控制不了。” “你的你怎么控制不了?” “你行你上?” “我上就我上!” 日哟,这狗东西又给她挖坑,话赶话地就将她晾在了这里。 季南烽抱臂等着:“嗯?不上了?” 阮棠咬牙切齿地开始撸袖子:“上就上,你别后悔!” 半分钟后,季南烽抓住了阮棠的手。 求饶道:“小祖宗,我错了。” 阮棠傲娇地道:“哼,知道错了,晚了!” 阮棠的手被抓住了,就用身体挨着季南烽的身体,扭得像只大虫子。 季南烽无奈地闭上眼,任由阮棠折磨。 要不是季奶奶和阮母在灶房里,他一定会将这个作乱的小东西就地正法!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挑衅自己。 季南烽原本也就这么想想,但是谁想,季奶奶和阮母竟然走了! 她们端走了做好的菜,走出了灶房,往前院去了! 阮棠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了。 “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呐。” “今天,我要是不能重振夫纲,我跟你姓。” 季南烽一把将阮棠转过身…… 悔恨的泪水扑簌簌地滴落,她大意了啊。 饭,总有做好的时候。 贱,总有被打脸的时候。 但是,为什么屁/股更疼。 在阮家人吃完饭之前,季南烽就带着阮棠回家。 要不是季南烽还记得阮棠下午还有手术,一定是连床都不会让她下。 阮棠到了县一,见到了姜海桃院长时,差点儿感动地哭了。 救命恩人呐! 姜海桃看着阮棠两眼红通通的,还以为阮棠好些天没见她,感动得不行。 “这个产妇前天到了预产期,一直没发动。来医院检查发现了胎位不正,脐带绕颈五圈,顺产极可能要出事。原本当天就要剖的,但是她婆家人不同意,要回家挑个吉日再来生。” 阮棠翻看了产妇的检查单子,“也得亏这两天没发动,要不然出事送过来都怕晚了。” 姜海桃附和地点头。“可不就是。” 姜海桃在妇产科上班,平时见多了这种事,但是每间一回都是意难平。 “对了,手术虽然是早定下来了,但是今天手术的二助三助都要换人?” 阮棠:“医院进新人了?” “你不知道?每年这时候省城的医联都会送医下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来县城的医护特别多,来了十个人,往年只有三五个。” 阮棠了然地点头,“好像听蒲院长问过我愿意不愿意带队,我给拒绝了。” 因为送医下乡的事情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安排,她是省一的副院长,不管搁哪支队伍都是当队长的,她无意抢别人的队长就给拒绝了。 “昨天到的,这里面有好几个是省一的,你应该认识。” 姜海桃压根就没有细谈的意思,她对这些并不在意,往年这些年轻医生下乡也就几天,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正巧,阮棠对这些也不在意,她在省一也没认识几个人,也不关心谁来了。 所以,直到进了手术室,阮棠才发现,送医下乡的队伍里竟然有蒲夏冰。 蒲夏冰见到阮棠在手术室里也是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阮棠没好气地道:“看我这一身,还不够明显吗?” 蒲夏冰眼睁睁地看着阮棠进了1号手术室,她如果没记错的话,1号手术室的这台手术是剖腹产手术吧??? 阮棠可真是够可笑的,做手术竟然还进错了房间。肯定做了副院长就飘了,回了小地方就不注意这些小细节了! 她要将这个大笑话传回省一,让大家都见一见阮棠的真面目。 她赶紧追上阮棠,进了1号手术室。“阮副院长,你走错房间了。” “这里不是1号病房?” 蒲夏冰皱着眉头,严肃地道:“这是1号病房,马上要进行一台剖腹产手术,还请你这个无关人员快离开。污染了手术环境,极有可能造成产妇感染。” 阮棠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蒲夏冰,“你不看手术单子上的术者这一栏的吗?” 蒲夏冰是真没看,这一台剖腹产是姜海桃主刀,她只做了一个二助,在旁边可能连钩子都拉不到的,她压根就没注意。 “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没看。” “我,阮棠,是这台手术的一助。” 蒲夏冰的眼睛慢慢地瞪大,阮棠不是外科医生吗?怎么来妇产科做手术? 这个问题,一直到手术结束她都没想明白。 最后,只能想到极可能县一的妇产科人员不够,只能从外科借人。 但是等到她出了手术室,跟其他医生一打听,就听说了阮棠是妇产科的专用一助,很多产妇特意点名要阮棠缝线,因为阮棠缝合的线几乎不会留下大疤痕。 蒲夏冰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手术中,阮棠的那一手漂亮的缝合线。当时她还开小差地想着,如果她以后剖腹产,要让阮棠来给她缝线。 想远了!她明明要跟阮棠两夫妻势不两立的,怎么能让阮棠给她缝线! 蒲夏冰有些不甘心挖不出阮棠的黑料:“那阮医生是不是就会缝线?” “怎么可能!有一回情况非常惊险,产妇大出血命在旦夕,我们姜院长正在上一台手术,我们妇产科其他的医生都有些怯场,是阮医生站出来做完了那一台手术,母子均安……” 蒲夏冰花了近一个小时,被迫听完了妇产科阮棠狂热粉对阮棠的有理有据无脑吹捧,听完之后,蒲夏冰只有一个想法:好好的一个外科医生,做什么来妇产科抢饭碗? 阮棠可不知道蒲夏冰有什么想法,她做完一台手术,就去找姜海桃签字领钱。 她刚出姜海桃办公室,就看到了余成茂小心翼翼地扶着孟琼英。 阮棠眉头一跳,“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余成茂看到阮棠,忙道:“嫂子,你是不是认识姜院长?你让姜院长帮琼英检查一下?” 阮棠忙为两人引荐了姜海桃,姜海桃开了单子让两人先去检查。 半个小时后,余成茂欢喜一把搂住了孟琼英,“我要做爸爸了!” 小丑竟是她自己,亏她看到余成茂紧张成这样,还以为孟琼英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还特意拜托姜海桃一定要给孟琼英好好看看! 结果,就让她吃这个狗粮? 趁着余成茂去跟姜海桃院打听注意事项,阮棠皮笑肉不笑地道:“恭喜恭喜啊。” 孟琼英欠欠地朝着阮棠挤挤眼:“你们也要加把劲了。” 告辞,现在就回去加把劲。 第128章 切记,这东西只有你和女婿能看 阮棠从妇产科下来,停在了楼梯拐角的窗户。 从窗户望出去,就看到医院门口搭起了棚子。 从省城来的医生们坐在棚子里,为红阳县的百姓们义诊。 这几天,看病免费,只要付点检查费,所以红阳县的百姓很乐意这几天扎堆来看病。 “我听说小孟同志有了?” 阮棠一转头就看到了阮父正从楼梯上下来,她忍不住撇嘴,“爸,你也在催生吗?” 阮父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这么明显?” 见到阮棠点头,阮父才道:“贺首长让贺昆分给我捎了信,京市有一位大人物头疼病发作,已经开始寻京沪名医……”接下来,就该寻外头被下放的。 贺首长特意让贺昆给他捎来了这消息,这就说明了贺首长会推荐他入京治病。 不是阮父自负,在治脑这一块,他们这一脉随便扔一个出去,都是秒杀。只是可惜了这世道,没有他们师兄妹发挥的余地。 阮父没说完的话,阮棠懂。 “趁着我们还在红阳县,你要是有了,我们还能帮着照顾。” 季南烽工作忙,时常不着家,季奶奶又年纪大了,季小弟也要读书,所以阮父和阮母可盘算着,趁着一家人都还在一起,赶紧生一个。 那么多人一起带,一下子就拉扯到了,也不会影响到阮棠的工作。 阮棠也很无奈:“我也想啊,明明时间可惜就是一直怀不上,可能是缘分未到。”前世就是在恢复高考的时候。 阮父欲言又止,他一个做父亲的与女儿讨论怎么怀孕,还是不大合适。 这事,他得找女婿。 让阮母来找阮棠谈一谈。 他曾经听妇产科的同事说过,一对夫妻结婚好几年都没怀孕,各种药方偏方都试了,但是都没用。最后一站来的他们医院,打算要是再怀不上就离婚。 女方告诉医生,她非常恐惧同房,因为次次都让她觉得疼痛异常,但是为了能够快点怀上孩子,她只能忍受。 做了检查发现女方竟然是处,凭借着多年经验,医生最终确定了是同房的方式不对。 最后医生给了生育指导手册,几个月后两人就怀上了宝宝。还特意带上了老母鸡来医院感谢医生。 这是当下生育知识缺乏普及,很多小夫妻俩又害羞,这种乌龙事件没少发生。 阮父心里装着事,就先走一步,经过医院大门口时,瞥了一眼义诊的棚子就要回家,刚走一步就被一个脖子上长了一个肉疙瘩的男人叫住了。 “阮医生,您还记得我吗?” “我当然记得你,许大富,红辉公社的社员,你还是第一次试药的。我记得当时看到你这个肉疙瘩时就建议你早点去医院检查。” 许大富没想到阮父竟然记得他,他忙将检查单子拿了出来请求阮父帮忙看看,“阮医生,我能不能请你帮我动刀子?” 郑锡正给病人说这个手术他能做,转头拿手术告知单时,就见他到了县一医院的医生跟前,还把检查单给人看。 郑锡忙追了过去,就听到许大富请求县医生给他做手术。 这他娘的有病。 放着他一个省城来的医生不要,去求县里的小医生?!果然是穷山恶水出愚民。 “许大富,我是省城最好的医院来的,我是外科副主任!” 郑锡几乎是明晃晃地明示了,就差直接说你们县的医生加起来都不如我,可奈何许大富就是不理他,他就想让阮父帮他。 “许大富,你这个手术有不小的风险,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到底选择谁做主刀。任何一刀出了差错,对你来说可能都是致命的。” 阮父已经很久没见到年轻医生在他面前这么嚣张,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会出医疗事故。 许大富被郑锡吓住了,他听了阮父说的这是小手术,所以才鼓起勇气来的。听省城来的医生这么一说,他就不想治了,反正他也习惯长肉疙瘩了。 “别担心,许大富,这就跟割猪肉一样,把你这肉疙瘩割了就好了。” “我给你开住院单,先做检查,等我评估后再跟你商量手术方案。”阮父知道许大富家境贫寒,要不然也不能拖到义诊才来检查,钱的事不用担心,医院会跟公社协商。 红辉公社因为试药有功,上头特意拨了款。许大富治病,可以从公社里借钱,等病好了后可以每年分期还。 许大富一听阮父愿意帮他,欢喜地连连道谢。 郑锡在旁边听着,脸都快黑了。 阮父微笑着看向郑锡,“要不,郑医生给我做副手?” “我是省一的外科副主任,你还不配让我做副手。” 阮棠刚走出来就听到了郑锡在大放厥词,“郑医生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啊,看来你得多跟你未婚妻学习学习,她今天刚给人做了二助。” 郑锡不信,看向蒲夏冰,蒲夏冰目光躲闪。 她一点都不想想起手术室里的事情。 事情已成定局,他就算是再不高兴也没用,总不能将许大富绑到手术台上。 撂下一句狠话就走了:“别等手术失败了,再来求我,那时候可就晚了。” 阮棠还想怼几句,但是被阮父用眼神制止了。 阮父现在还是下牛棚改造的身份,他还能在县一做个医生,是因为姜海桃院长向上头力保求来的,他们不能给姜海桃惹麻烦。 阮父领着许大富办了住院手续后,就有外科的年轻医生带着他去做检查。 安排妥当后,阮父才回家吃晚饭。 阮母将锅里的热着的菜端了出来,一家三口吃了后,阮父随便寻了个借口就将阮舟打发了。 跟阮母说起了阮棠一直没怀孕,是不是因为行房有问题。 阮母越想越觉得阮棠小夫妻俩也是,两人平时聚少离多,又是仓促之下结婚,极有可能犯这种根本性错误。 最重要的是,阮母想起来了,她好像好几次看到阮棠扶着墙从屋子里出来,走路的姿势怪异…… 阮父与阮母对视一眼,总算是找到“病因”了。 阮母都等不到明天,径直去了季家小院。 季南烽见阮母这么晚来寻阮棠,一定是有事情,他识趣地将房间让了出来,他与季小弟一道儿将粮食一袋一袋地装起来放到门口,交给约定好的人。 阮母瞧见季家人都在外头忙活着,放心了不少。 阮母直奔主题,“你跟女婿平时都是怎么行房的?” “别人怎么来的,我们也怎么来的啊。” 阮母继续问:“有没有这种可能,你们行房的地点错了?”就跟那女病人一样,结婚两三年还是处。 阮棠冲着阮母挤挤眼:“妈,你这思想可真开放,难不成你还鼓励我们去外头行房?” 将阮母怼得老脸通红,“你这糟心孩子,说什么瞎话呢!” “我看你平时没少扶着腰,行房是不是很疼?” 阮棠饶是脸皮再厚,也绷不住他妈这么八卦,支支吾吾地应付了几句,就将阮母给打发了。 阮父与阮母一对口供,觉得真相了。 转日,季家就在准备回省城,这一次有老的有小的,季南烽特意找机械厂开了证明,给弄了几张火车票。 只是,红阳县没有火车站,他们得先坐车北下到市里,再搭绿皮火车去省城。 阮棠嫌麻烦,这样转来转去的,还不如直接做客车来得方便。再者,时间上也差不多。 “安全最重要。” 季南烽昨天去机械厂的时候,听说了有个已婚的女人因为长得太过耀眼,坐客车从省城回来被剪刀会的人给强了还怀孕了,她不敢告诉家里人一个人偷偷地去做了流产…… 就这事,县里已经传遍了。 见季南烽坚持,阮棠也就随他去了。 临行前,阮母鬼鬼祟祟地拿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进了阮棠的行李箱里,用衣服包裹了一圈又一圈。 “切记,这东西只有你和女婿能看。千万不能给别人看到。” 阮棠被阮母严肃的神色惊到了,心想:难道是大黄鱼?阮父可能要离开红阳县,所以将大黄鱼交给她保管? 这一路上,阮棠都有些兴奋,没想到她家底蕴这么深厚,竟然还藏着大黄鱼。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季南烽在半路就下了火车,阮棠一行人坐到了省城才下了绿皮火车。 除了阮棠,其他人都兴奋不已,还说下次回红阳县还要坐绿皮火车。 回到家属院,见到二层的小楼,季小弟决定收回刚说过的话,他不要再坐绿皮火车了,他就住在小楼里不走了。 楼上的房间只有四个,主卧他们自己住了,贺昆占了一个,柳湘云也占了一个。虽然柳湘云被柳社长带走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所以,楼上只剩下一个带着阁楼的房间。 季奶奶腿脚不利索,就选了一楼的房间。 季小弟看了阁楼后欢喜不已,“阁楼里有玻璃天窗,我能看到飞机飞过!” 季小弟选择了阁楼,房间就给了高沁住。 唯一不方便的是,阁楼的楼梯就再高沁的屋子里。 “先这么住下来,等过些天季南烽休假,再请人弄一弄房间。” 阮棠回红阳县前,就打算将季家人都接来省城,所以房间里的东西都是置办好的。 留了季家人在屋里收拾东西,阮棠去医院寻了蒲院长让他帮忙开个介绍信,还剩下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她得先将学校给落实好了。 蒲院长一听亲自给附属学校打了电话,落实了两个初二的名额,只需开学当日去学校报道就成。 阮棠从蒲院长办公室出来,脚一拐就去了实验室。 因为送医下乡的事情早一个月前就开始报名,眼科只留下了一年轻医生和实习生。 所以,实验室这几天已经停摆。 阮棠一销完假,就一头扎入了实验室里。 等到送医下乡的医生们回来,阮棠才惊觉时间过得那么快,这一眨眼就是四天。 院领导给送医下乡的医生们开了一个表彰大会,人人都奖励了一个搪瓷杯,两块毛巾。 医生们听到这个奖励都兴致缺缺,每次奖励都是这些,实在是很难让人提起兴趣。 蒲院长也知道大家兴致不高,随后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从今天开始,住院部的五楼将被封锁,一个大人物要从京市过来动手术。 医护们纷纷猜测,谁给大人物主刀。 “别猜了,是专门请来的大佬。只是借了我们这个地方动手术而已。” 蒲院长告诫大家这些天谨言慎行,别给省一给自己惹麻烦。 开完表彰会议后,阮棠与彭康平交接后,就回家休息了。 她忙了四天,季小弟就在家属院里浪了四天,已经跟家属院里同龄人们打成了一片。 还跟他们学了打乒乓球,人才瘾还大,天天不到天黑不回家,惹得季奶奶天天唠叨见不到人。 马上要开学了,确实应该收心了。 阮棠决定明天去书店看看,给季小弟和高沁买点书和习题册。 季小弟虽然在红阳县里成绩不错,但是到了省城怕是难说,为免落差太大,还是早点准备起来吧。 阮棠洗了澡后回房间,瞥到了一直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 从红阳县回来,她就忙着奔波,后来又是一头扎进了实验室里,每日都是早出晚归,连行李箱都忘了收拾。 打开行李箱,突然想去了阮母偷偷塞给她的一大包小黄鱼。 吸溜。 咽口水的声音。 她要发达了。 她抖落开卷着小黄鱼的衣服,哗啦啦—— 散落一地的,全是书。 阮棠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掌大小的书,难道小黄鱼藏在书里? 她捡起书甩啊甩,每一本都不放过,都没见有小黄鱼掉落。 “奇怪,那我妈咋神神秘秘的,还说什么只有我和季南烽能打开。” 阮棠随手翻开书…… 她恨不得自戳双目,她看到了什么! 避/火图! 巴掌大的一套,一共八册。 全是这玩意! 而且还是一页,一个地方! 难怪阮母问她,是不是行房的地点出了差错,所以一直没怀上。 敢情这是给她送《行房地点指南》来了? 一页约莫20页,八册书,少说也有一百多个地点,她难不成要一个一个地寻找跟她磁场相合的行房地点吗?! 简直魔性! 还不如躺平吧,等到高考恢复那一天,自然会怀孕。 但是她又想早点儿见到她的娇娇。 这一晚,阮棠是纠结着睡着的,床头还压着八册的《行房地点指南》。 季南烽进门时吵醒了季奶奶,问季奶奶要了房间的钥匙后,就开门进了主卧。 床头的台灯还亮着,阮棠已经歪在床褥上睡着了。 也得亏还没入秋,要不然这么睡一定得感冒。 季南烽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伸手给阮棠拉上了薄被子,刚想俯身偷亲一口,就看到阮棠的枕头底下压着一本书。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的小媳妇可真用功,都已经成了省一的副院长,还不忘挑灯夜读医书。不用想,一定是看着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季南烽抽出了巴掌大的医书。 这医书的封面灰扑扑的,连个书名也没有,应该是被禁了的医书。 季南烽突然有些好奇,被禁了的医书是怎么样的,上头写了什么? 第129章 这书教会他媳妇良多,他受益良多。 季南烽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小媳妇平时涉猎这么广,竟然连这一些偏门的东西都看。 季南烽很想劝自己,这可能就是意外,但是书上的折痕告诉他,这书被人翻阅已久。 但是画册却被保持得很好,可见主人的珍惜。 他屏息翻了一页又一页,在书页的中间看到了扶着大树搞事情。犹记得当初,阮棠陪他上山砍柴,阮棠殷殷切切地勾得他…… 又翻了一页,是在山洞里搞事情。又翻了一页,是在葡萄藤下搞事情…… 季南烽:……这书教会他媳妇良多。 可,他受益良多。 真相了,他媳妇是学以致用的好学生。 季南烽越看呼吸越乱,直到看到了最后一页,画面是在河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难度系数较高,慎选。 季南烽看完了一本,伸手从鼓鼓囊囊的枕头底下又摸出一本,阮棠就是被这个动静吵醒的。 睁开眼没就看到了一个男人蹲在床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阮棠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有闲心想着:爱读书都男人,长得都不赖……等一下,这个爱读书的男人,长得有点眼熟嘛,好像是季南烽?! 季南烽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看书?那书可真小…… 阮棠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季南烽看的书是她的!!! 她昨天看着看着睡着了,忘记把书藏起来,哪里会想到季南烽竟然回来了。 阮棠劈手就去夺季南烽手里的东西,季南烽往后一躲,就躲开了阮棠的手。 季南烽早看到阮棠睁开了眼,早防备着她来抢书。 阮棠紧张地舔了舔唇,“这书,其实不是我的,你信吗?” “信,所以是谁的?”季南烽又补了一句,“想好了说,我会去问的。” 阮棠脑子转得飞快,她就与那么几个人相熟,如果季南烽真去询问,她的脸都要丢完了。思来想去,只能实话实说。 “我妈的。” 季南烽:……很好,岳母都成了替罪羊。这是算准了岳父岳母远在红阳县,鞭长莫及无对证。 “行。你看了吗?” 阮棠轻咳了一声,神色状若百色不侵:“看了一点点,不过我都是为了我的医学事业,你知道的,我最近在深研妇产科,对生育这一块略有涉猎,但是还不够深耕。” 季南烽一脸“再多编一点,差一点就说服我了”的表情,等阮棠说完,季南烽才幽幽地开了口。 “略有涉猎?不够深耕?” “我能理解为——你怪我不如老黄牛辛勤耕耘吗?” “为了你在医学上的造诣,我愿意献身。” 季南烽说献身,那是真不要命,为了阮棠的医学事业,风尘仆仆赶回来苦战到天亮。 阮棠昏睡过去之前,还被季南烽逼迫着翻开《同房地点指南》盲抽了一页。 她被季南烽一撞,手一抖,书就翻到了最后一页:河里。 这个丧心病狂的竟然放下豪言壮语,带她打卡160个同房地点。 阮棠醒来时,季南烽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书也已经收进了箱底。 她去冲了个澡,带着高沁去了书店,这个年头辅导书不多,高沁挑了几本。 阮棠一看高沁挑的书,只有两本是辅导书,其他的竟然是《基础力学》和《电机入门》这一类的。 高沁见阮棠一直盯着她手里的书,有些忐忑地开口:“我好像买得有点多,我就先拿一本,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书,我有点太高兴了。” 阮棠阻止了高沁将书放回去,自家孩子爱读书可是天下红雨的好事情,她怎么会阻拦?不光不阻拦,她还要给高沁多买一点。 至于季小弟,阮棠让高沁随便给挑了两本练习册。 回去的路上,阮棠旁敲侧击:“沁啊,你咋想学这些的?” “我就是好奇。” 阮棠开始画大饼式套话:“姐是寻思着,你是真的想学这些呢就给你找老师系统学学,如果是一时好奇咱就当闲书看看打发时间?” 高沁一听,果然被忽悠。 “姐,我不是一时新鲜,在红阳县时,我就想学。” “季小弟说他想开飞机,我就想给他造飞机。” 行吧,她就多余好奇。 顶着高沁亮晶晶的眼神,行吧,她回头有空去找找老师。 一回到家,高沁就回屋看书去了。 季小弟这个想开飞机的,还在外头打乒乓球。 阮棠去揪人,路上就遇上了彭康平的媳妇包圆圆,她正与几个家属在树荫底下说着话。 见到阮棠来了,几人热情地跟阮棠打招呼。 “阮院长,您说大人物借咱们医院做手术,会不会允许咱们医院的医生旁观学习啊?” “阮院长,您知道是哪个神秘大佬给大人物做手术吗?做什么手术啊?” 阮棠一问三不知,她对这些压根就不好奇,所以就没想着打听。凭借着后世积累的先进医学知识和手术实践,她自信她自己就是大佬,做什么要挖空心思抢个旁观学习的位置。 而且,谁知道这个大佬是什么科室的。万一是个内科呢,她一个外科去凑什么热闹。 家属们见阮棠真不知道,只能请求阮棠到时候为他们的男人多说几句好话,让她们男人能有个近距离学习的机会。 到了家属楼的空地上,只有空荡荡的水泥乒乓球桌,没见季小弟的人,就连大一点的孩子都没看见。 逮着一个小朋友问了,才知那些大孩子嫌弃水泥乒乓球桌影响他们发挥球技,他们全爬墙去了旁边的附属学校。 阮棠用了两颗糖,让小朋友带她走了一个半人高的狗洞。 刚爬进去,就看到两个人朝着这边走来。 她竟然看到了郑锡和妇产科的小护士戴鸽子,那个特意跑到她办公室里说对王强一见钟情想跟王强结成革命伙伴的小护士。 跑她面前演了一把痴情,转个背就跟郑锡勾搭上了? 耍她玩吗? 亏她还将这事告诉了王强,想让两人见一面聊一聊,结果,就这?! 要是搁在平时,阮棠一定会识趣地走开,不会让这两人太过难堪。 但是现在,她不想识趣了。 阮棠站起来,正好看到两人慌张地松开手。 阮棠:“二位好情调。” 郑锡哪想到会在这儿遇上阮棠,他一直打算攻略阮棠,但是他哪里想得到阮棠这人如此不务正业,上两天班就放假,好不容易上班了恨不得死在实验室里,饭都是让人送的。 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找到机会与阮棠说上一句话。 他一直祈祷老天能给个机会,让他在阮棠跟前刷个存在感,但是他没想是在这么一个场合下。 “阮副院长误会了,是戴同志跟我的未婚妻闹了一点误会,我未婚妻那性格太强势,所以我特意代替我未婚妻来给戴同志赔不是。” 这小嘴叭叭,将出轨硬是凹给成了深情。 “郑同志还真是深情得感人啊,为了缓和未婚妻的同事关系,主动献身。” “就你未婚妻的性格,差不多将妇产科的都得罪了吧?我挺好奇,你献身了几个?” 戴鸽子偷偷地看了一眼郑锡,难掩心疼:“他不是这样的人,阮副院长,你怎么连解释都不信就给我们乱下定义?我一直以为,你是有教养的人。” 教养你大爷。 “嘴闲就去舔茅坑,少在我跟前哔哔。我没揍你,都是我有教养。” 她只要一想起戴鸽子给她惹出来的事,她就想暴走。 戴鸽子在她办公室深情告白之后,她还劝戴鸽子回去再想想。后面又来了几次,恳求她安排跟王强见一面。 昨晚,季南烽告诉她,王强这回也回来了,听到有小护士看上他,给理发的老头免了过路费,剪了一个神采奕奕的发型,就等着来相亲。 人,还没见上,绿帽子已经戴上了。 最终,郑锡和戴鸽子绿着脸走了。 遇上这糟心玩意儿,阮棠都没心情满学校找人,直接找门卫给举报了。 门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听了后忙去办公室找校长。 临近开学,校长跟老师们正在准备开学工作,直接将工作改为了抓学生。 季小弟很荣幸,还没入学就被校长记住。 阮棠看着季小弟垂头丧气的模样,幸灾乐祸地背着手,哼着小调听着季小弟一路嘀咕着猜测谁举报的。 嘿,她就不说。 刚进家属院,就听江大爷跟她打招呼,说是她家来客人了,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阮棠寻思着是谁来了,难道是徐大伯母一家人来了吗?转念一想也不可能,徐家人没那么大方。 “嫂子!欢迎您回家!” 阮棠定晴一看,笑容凝住了,竟然是王强。 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大猪头,王强看阮棠将视线投在了猪头上,谄媚地解释道:“我听季哥说,你们那谢媒礼是送猪头的,我一大早就去黑市蹲了一个猪头……” 剩下的话,阮棠没听清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上哪儿去给王强弄个愿意相亲的小护士? “嫂子,你看我这一身咋样?见人家小姑娘有没有诚意?” “嫂子,我买了一条丝巾,送人家小姑娘合适吗?” “嫂子……” “停!”阮棠被问得快窒息了,“你问那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想起来我医院里还有点事情,我去去就来。” 阮棠落荒而逃,王强特别贴心地要送阮棠出门。 “嘿,我知道嫂子是给我去约人家小姑娘了……嫂子,、我有点紧张,还是头一次有小姑娘喜欢我,我一会儿要是表现不好,你可要暗示我。” 王强聒噪了一路,一直送阮棠进了医院门口。 因为是中午休息时间,医院的门诊楼里没几个病人。 “嫂子,那我就先回家等你好消息啊。” 阮棠绷着脸点头,挥挥手让王强快走,她得回办公室熬个一小时,回家就说人家小护士今天进手术室了,累得直接回家了。 下一次等王强有了正经的活后,再寻摸寻摸有没有小护士愿意跟王强相亲,至于相亲成不成,她可不保证。 抬脚上了楼梯,就听到三楼的楼梯口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哭声,好不凄惨。 阮棠有些纠结这样上去撞破了人家隐私会不会不大好,但是一想到哭成这样,要是想不开咋办? 她作为省一的副院长,多少还是有点责任心在身上的。 轻步上了楼。 “你们说我要怎么办?我只是一个小护士,她仗着权势逼迫我,我已经拒绝了好几回了,再拒绝下去我怕她会报复我。” “真的看不出来,阮副院长竟然是这种人!”其他人义愤填膺地说道,“你别怕,她要是敢报复你,我们一起反抗!” 阮副院长???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医院里可就她一个阮副院长? 她要仗着权势欺压哪个小护士啊,她怎么不知道? “谢谢你们愿意帮助我!不过我怕连累了你们,要不然,我就答应她,跟那个无业游民去相亲吧。只是相一个亲,她总不能把民政局搬到我面前逼着我结婚……” 阮棠上了二楼拐角,看清楚了说她欺压的小护士的脸,是戴鸽子。 很好,这是恶人先告状,料准了她没办法,是吧? 戴鸽子哭了半晌,没听到其他医护安慰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就看到其他医护都齐刷刷地看向她身后。 戴鸽子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直觉,她转过身,就看到了阮棠! “阮副、副院长,你怎么在这儿?我、我愿意跟混混,不是王强相亲的。” 阮棠咬牙切齿:能耐人啊,当着她的面儿,还要喂她吃黄连。 “戴护士,我初来乍到,你可能不了解我。” “遇上你这种的,我能动手,绝不哔哔。” 阮棠说完,抓着戴鸽子的头发,直接将人拖下了楼,从三楼拖到一楼,戴鸽子哭声抢天。 “阮副院长,我错了,求求你放开我。” “我会跟小混混相亲的,不,我愿意跟他结婚,呜呜呜……” 这一路上,不少人见着戴鸽子这惨样,纷纷为她说情,劝阮棠好歹一个副院长跟一个小护士计较做什么。 “咱都是女人,女人就别为难女人了,戴护士不是说愿意去相亲吗,那就安排人相亲啊……” 阮棠冷笑连连,直接拖着戴鸽子到了郑锡家的门口。 一脚踹开门,就将戴鸽子推了进门。 戴鸽子被阮棠推得一个踉跄,跌倒在郑锡的面前,郑锡原本想要伸出去的手,在看到门外那么多围观人时,默默地缩了回来,任由戴鸽子扑倒在地。 阮棠拉开郑锡家的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这么爱演,是吧?” “来,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演个够。” 第130章 我能证明,两人早有奸情 阮棠稳稳地坐在两人的面前,戴鸽子扑倒在地上,郑锡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医护和家属们窃窃私语,“阮副院长咋拖着戴护士来了郑家?戴护士跟郑主任完全没交集啊……难道有猫腻?” 郑锡耳尖地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摆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阮副院长,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郑锡刚开始发挥,就被一道清脆道声音给打断了。 “来,让一让,让一让。” 季小弟端着一大盆的瓜子花生出现在了前排,弯腰朝着阮棠凑过来,“嫂子,我哥说看戏不嗑瓜子会少了很多乐趣。” 不愧是她男人,会来事。 郑锡的情绪都已经酝酿得十分饱满了,被这么一搅和,脸色直接铁青。 阮棠抓了一大把瓜子,磕了一个,吐出瓜子壳,朝着郑锡扬了扬下巴。“继续演吧。” 郑锡深呼吸一大口,刚想开口就听到季小弟在门口兜送瓜子。“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我哥说了难得能看场好戏,今天中午的瓜子花生他请客,务必请大家尽兴而归。” 郑锡几次三番被打断了话,脸色已经从青转黑,再看围观人都被阮棠都家人给收买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暗示戴鸽子哭。 戴鸽子收到暗示,跪坐在地上哭得凄凄惨惨,“阮副院长,我真的不是故意忤逆你的意思,我没跟小混混相处过,我怕他会因为我拒绝他而打我,所以我才跟小姐妹们讨主意,呜呜…… 我也没想到刚好被你听到了。这事是我错了,是我嘴上没有把门。 阮副院长,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真的,只要你让我结婚,我绝对不反抗,只求你别报复我,我还需要这一份工作养家。” 郑锡更是一脸无辜,“阮副院长给戴护士介绍对象,来我家做什么?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啪啪啪。 阮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鼓着掌绕着两人走了一圈,“倒打一耙,算是让你们玩明白了。” “如果你们演完了,那我就随便点评几句?” 阮棠也不着急,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他们话里的漏洞。 “戴护士说我几次三番欺压她,逼她去相亲。事实上我没踏入妇产科一步,如何去寻她逼她威胁她。相反,是她主动来我的办公室三次。” “这个,我能作证。” 围观中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小护士怯怯地举起手,“有两次午休,我看到戴老师敲开了阮副院长的门。” 戴鸽子不敢置信地摇头:“唐小米,我平时待你不薄,你怎么会这样对我?你以为弄走我,你就能顶替我的位置?” 唐小米拘谨地扶了把眼镜,说出来的话却让全场炸了。 “戴老师,其实你待我挺薄的。我跟你学习了半年,我现在连针都没机会摸到,再过半年的实习期,我能不能留医院都俩说,你放心,我顶替不了你的位置。” 阮棠算是咂摸出味儿来了,这个唐小米护士是借着这个机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戴鸽子大喊:“我没有,你胡说!冤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定是收了阮副院长的好处。” 阮棠在一旁尽责地配音;“你急了,你急了,不会吧,这样就急了,那我还要不要放猛料?” 围观者正看得尽兴,催促着阮棠赶紧放猛料。 阮棠也不吊人胃口,直接将她在附属学校里看到郑锡和戴鸽子手拉着手散步的事情说了,震惊全场。 “其实,你们要是早点给我点好处,我也是可以闭嘴的。” 郑锡一口咬定了阮棠冤枉他,还身正不怕影子斜地扶起了戴鸽子。 他的手刚碰上了戴鸽子,围观者中就爆发了一阵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吁——在一起,在一起!” 郑锡迅速地缩回手,斥责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规矩,不管管?” 起哄的孩子被家长斥责别胡闹,到底郑锡还是蒲院长家的准女婿。 “我才没胡闹,我们就是看到他和她手拉手。妈,你不是说在一起了才能手拉手吗?” “对,我们都看到了!”四五个孩子叫嚣着他们是亲眼所见。 郑锡没想到平时没一个人影的学校,竟然会出现了那么多人,他还以为自己够小心了。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咬死了孩子们是受了阮棠蛊惑。 “孩子们,你们是不是收了阮副院长的糖果才乱说话的?只要你们说实话,叔叔就奖励给你们糖果。” 阮棠出手大方,口袋里经常放着糖,见到孩子就会分一分,所以,家属院里的孩子最喜欢阮棠,比他们的父母都喜欢。 所以,原本已经信了阮棠的话的围观者们,这会儿又开始有些纠结上了。 “听你扯淡!你们家可全是小气鬼,连订婚都不给糖,现在能给糖?我们是小孩子,又不是没脑子。” 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翻着白眼怼了回去,“我们老师可说了,小学生不能撒谎,我们就是看到你们手拉手了!” 那孩子妈也不乐意了,“我们家孩子虽然皮,但是从来不说谎。绿豆,你跟大家说说,你们咋看到的?” 绿豆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注视,骄傲地挺起胸膛道:“阮姨找不到季小弟哥哥,我们带她去学校的狗洞……” 绿豆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看向阮棠,在阮棠鼓励的眼神下,才继续说。 “我们原本将阮姨带到狗洞就想走的,但是实在是好奇阮姨爬狗洞是不是跟做手术一样厉害,我们就没走,趴在墙头看了。” 想看她爬狗洞才没走,这倒霉孩子,叫什么绿豆,直接改名黑豆吧。 阮棠已经感受到其他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开始不对劲儿。 她毫不怀疑,这些人已经在脑子里幻想出她爬狗洞的模样。 有了其他孩子的口供,围观者都信了大半,但是两人谁也不肯承认。 “我能证明,两人早有奸情。” 谁也没想到,蒲夏冰竟然站了出来,“我早就知道两人有奸情,所以我威胁戴护士接近阮棠,找到她的把柄。” “我没想到,戴护士竟然借口看上王强而接近阮棠,没找到阮棠的把柄,她就想要制造把柄。从而一次次地将彭康平主任的东西偷塞到阮副院长的办公室里,想要制造奸情……” 阮棠都愣了,她一直没有整理办公室的习惯,所以压根不知道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来凑热闹围观的王强也愣了,认识阮棠,又叫王强,又是小混混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 第131章 演戏就要请好演员,反转不停 彭康平的媳妇包圆圆也跟来凑热闹,听完蒲夏冰的话,这才明白了他男人兜里时不时出现的女人的东西是包圆圆搞的鬼! 有一次,竟然出现了绣了阮棠名字的帕子。 包圆圆相信阮棠的为人,也相信自家男人为人,他们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所以她愣是悄悄处理了帕子,半点儿没声张。 但是她到底是女人,没少暗地里观察阮棠,知道他们夫妻俩感情好,只要阮棠的男人一回家,他们的床单洗得就特别勤快。 包圆圆更坚信,阮棠跟彭康平没什么,毕竟被喂饱的女人不大可能在外乱来。 包圆圆撸起袖子就冲上去,也不叫骂,反手对着戴鸽子的脸就是两巴掌! 阮棠没想到一软绵绵的包圆圆这么霸气,“圆圆姐,你帮我也打两巴掌解解气。” 她嗑着瓜子打人,影响发挥。 包圆圆应了,反手又是两巴掌,直接将戴鸽子的脸打肿了起来。 蒲夏冰:“郑锡,你既然放不下戴护士,我也不强人所难。我们解除婚约吧。” 郑母攀上蒲家后,得了打扫的临时工,大中午正是忙的时候,听到打扫的老姐妹说她家热闹了,一急吼吼地赶回来就听到了蒲夏冰的话,扑上去就撕打戴鸽子。 戴鸽子不敢反抗,只能捂着脸往郑锡身后躲。 “贱蹄子,我让你不要脸,勾引我儿子。” “你这烂了心肠的臭婊子,谁指使你来坏了我儿子的婚事的。” 戴鸽子见郑锡没有半点要阻拦他妈的意思,知道自己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要是不趁机勾上郑锡,以后怕是连老光棍都不会娶她。 把心一横,哭嚷道:“郑阿姨,我已经有郑锡哥的孩子了,您别打了,要是您的大孙子没了,我也不活了……” 果然演戏就要请好演员,这反转一套接着一套。 阮棠默默地退出战场,蹲在旁边疯狂嗑瓜子。 白莲花向自己人拔刀的姿势可真帅气,杀得郑锡和郑母都傻了。 郑锡摇头:“不可能,我都没碰过你!”他就是喜欢养鱼,可没想草鱼。一个小小的护士,还不够资格跟他结婚的。 只是,这话已经没人信了。 “我兄弟刚好是民政局的,你们要不要特事特办,现场给你们扯个结婚证?” 阮棠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季南烽。 季南烽的身边站着穿着民政局大红马褂的工作人员。 不愧是她男人,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竟然真的将民政局搬了过来。 季南烽挪到了阮棠的身边,将她拉了起来。 顺手塞给阮棠一把剥了壳的瓜子仁,将阮棠手里的瓜子给换了过去。 阮棠往嘴里抓了一把瓜子仁,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咯嘣咯嘣地咬着。 诶,她就是不说话,急死蒲夏冰。 果然,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真爽。 蒲夏冰原指望着借阮棠将戴鸽子和郑锡锤死,没想到阮棠眼皮子那么浅,见到男人就不顾正事。 她只能自己站出来:“戴护士都怀孕了还不肯负责,那只能举报你们乱搞男女关系了。” 她宁愿自爆她跟阮棠的恩怨,也要摆脱郑锡。 郑母一听儿子要被举报,又舍不得大孙子,咬牙让两人领了结婚证。 好戏落场,众人才散了。 王强跟在阮棠的身后,沮丧得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上:“嫂子,我第一次相亲就这样还没开始就夭折了,我还剪了头发,买了新衣,唉……” “王强啊,今天这事是我没调查清楚,对不住了。等过几天,我再给你好好找找,再给你安排一次相亲。” “算了,我可能就是光棍命吧,不劳烦嫂子了。我回去就把猪头给拎回去。” 王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这辈子注定是老光棍。他做老光棍没关系,但是猪头可以拎回去给小高儿和小歌儿加餐,吃肉好长个子。 “阮副院长,我有事想拜托你。” 唐小米小跑着冲到阮棠的面前,小脸红扑扑的,偷偷瞄了一眼王强,又挪开了眼。 阮棠记得唐小米,一开始就是她站出来作证戴鸽子主动来的办公室。 小姑娘有些福相,大个大粗辫子甩啊甩,抿着嘴还能看到俩梨涡,可可爱爱的。 “唐护士,有事?” 唐小米重重地点头,然后手指头一指王强,“我想跟他相亲。” 他们听到了什么?! “啥?” 就连王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要跟我相亲?逗我玩吧?” 唐小米点头:“本来就是我想跟你相亲,不,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结婚!” “本来就是我看上了你,我同学给我出主意让我找阮副院长帮忙,没想到被戴老师听到了,她比我先了一步,后面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王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该不会一会儿也闹出一个相好的来吧?” 唐小米急得跺脚,“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们现在就领结婚证!正好民政局的同志也在!” “那就领?” “领!” 两人还没开始相亲,就先把结婚证给领了,谁也没能劝得住。 等领完证后,两人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 阮棠将客厅留给两人熟悉,托着季南烽就去了厨房煮猪头。 “我感觉,我多少有一点媒婆的气运在身上的,绕了这么一大圈,猪头还是被我捡着了。” 阮棠把卤猪头全给切了做下酒菜,又整了几个菜,让王强将项高项歌叫上,凑了一大桌。 饭后,王强很自觉地去洗碗,哽咽地向季南烽感谢道:“季哥,今天谢谢你跟嫂子了。往后,我一定跟着你好好混。” 他知道,阮棠和季南烽整这么一大桌,是为了给他圆面子。 他们家就三个人,平时做饭都是水煮着将就吃点。但是,今天怎么说也是他跟唐小米结婚的日子,太不讲究就对不起人家姑娘。 他已经心虚地不行,总觉得这姑娘是骗回来的,要是再对不起人家,就不大好了。 王强转过头看向客厅里的唐小米,她正笑眯眯地抱着小歌儿,与小高儿说话……咳,有点小幸福。 等到王强带着新媳妇回了家后,小楼也归于沉寂。 阮棠骑在季南烽的身上,“季南烽,是不是你将那些证人找来的?” 季南烽不轻不重地轻哼了一声,“看不出来,我的阮阮也是个暴脾气,一点儿都不软乎啊。” 阮棠还一想到自己泼辣的一面被季南烽见到了,有些害羞,有些忐忑,耍赖地扑倒贴着季南烽。 “胡说,我哪儿不软了?我可软了,浑身上下都软,不信你摸呀。” 季南烽被动地上下摸了一把又一把,“嗯——我还没怎么感受到软乎乎,再摸几下我才能知道到底软不软。” 阮棠总算是发现了季南烽借机占她便宜,嗷嗷嗷地扑向季南烽,“你坏,尽会欺负我!” “这就叫坏?” “你也太小看了你男人。” 第132章 我只做主刀,大佬也不配让我做副手 听郑家隔壁的说,郑锡和戴护士领了结婚证后,新婚夜还被郑母要求分房睡。 郑母为防戴护士坏了她儿子的名声,要求戴护士跟她睡在一间。 戴护士乖巧地答应了,睡前还给郑母洗脚,做足了听话好媳妇的架势,谁想,等郑母睡沉了时,戴护士竟然爬床了。 她爬到了郑锡的屋里,勾着郑锡补完了一个洞房花烛夜。 郑母听到床头撞击墙壁的声音才醒了过来,一摸身边没人,冲到儿子房间就看到两人已经搞在了一起,气得直骂娘。 郑锡被郑母吓得不行了,沉着脸赶了郑母出去。 戴鸽子半句不提郑锡不行,只嘤嘤呜呜地捶着小拳头说郑锡怎么第一次就这么厉害,她还以为自己快死了。 郑锡被这么一夸,又兴致勃勃地抓着戴鸽子一顿折腾,没折腾多久,戴鸽子就晕了过去。 郑锡先是吓了一跳,探了她的鼻息,发现她只是晕了过去后,男性的成就感爆棚,又是一顿折腾…… 等到郑锡睡着后,戴鸽子才睁开了眼睛。她将枕头放在屁股底下,希望能早点怀孕。 她看到床褥上的一小滩血迹,往割了腿上的一道口子,让血滴了小半张床。 任凭是谁看了,都能看出战斗得激烈。 戴鸽子躺在郑锡的身侧,看着他的侧脸,勾起了满意的笑容。转了这么一大圈,郑锡还是她的。 这一切,都归功于她在别的医院时是男科的护士,学了不少男性的生理的知识,知道如何取悦男性。 如戴鸽子所料,郑锡醒来时,看到床上那一点点红/梅夹杂着他男性的液体,看向戴鸽子的眼神都温柔多了,昨晚他将戴鸽子折腾得太狠了。 郑锡出了房门后,还特意叮嘱郑母让戴鸽子多睡一会儿,郑母气得嘴都歪了,但也不敢让儿子不高兴。 她现在已经不是院长的亲家,生怕打扫的活没了,也不敢迟到早退,跟上郑锡一起出了门。 等郑家安静了下来后,戴鸽子才起来,她请了一天的婚假回了自己家。 戴家父母早亡后,给姐弟俩留了四合院的东厢房,还砌了院子。 她昨夜未归,她弟弟寻来了医院,听说她结婚后就自己一个人回家写作业去了。 戴鸽子做了2蒸笼的素包子,端到她弟弟的房间。“长天,今晚我带你姐夫回家跟你见见。” 戴长天写字的手一顿,“你喜欢就好。” 戴鸽子点头,“我很喜欢。” 戴鸽子已经习惯了她弟弟话少,嘱咐了戴长天注意休息之后就离开了,她去供销社称了五斤糖果,回到家属院逢人就发,半点儿不介意别人尴尬。 等到了中午,戴鸽子带着五个素包子去了郑锡的办公室,也是逢人就发糖。 郑锡今早收到了妇产科小护士和小混混的糖果,而他家却什么也没准备,正埋怨郑母做事不讲究时戴鸽子来了,还带着分了一半的糖果。 郑锡赞赏地看着戴鸽子,戴鸽子顺势提起了让郑锡跟她回家见一见她弟弟和街坊,郑锡大方地答应了。 这一去,郑锡就没回家属楼。 郑锡没想到戴家在省城的老城区竟然还有这么一处独立的小院,更觉得这一桩婚事好像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差。 等郑锡跟戴家的小院鸾凤颠倒了一宿,回到医院时就听说大人物已经入住了住院部的五楼,主刀的大佬也已经到了,不过大佬是一个人来的。 这就意味着得在省一挑选助手。 蒲院长办公室外,都是来打听的医生,人人都想要争抢这一次机会,不说能学到多少,就是刷一刷履历也是好的,再说在大人物面前刷脸的机会可不多。 蒲院长不胜其扰,将这些医生们全给骂了一通,“把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全给我收起来,如果真是有本事的,人家也会选你,没本事的再蹦跶也就是个小丑。” 医生们一个个被骂得不做声。 蒲院长还觉得不解气,“你们看阮副院长,不管大人物来不来,她只埋头做自己的事情。这就是人家能做副院长,你们只能做个小小医生的原因,这份气度,你们差远了!” 阮棠起晚了,听到蒲院长正在训话,猫着腰绕着墙壁走,想去办公室拿一件白大褂。 谁想到,蒲院长突然开始猛夸她。 夸得她猝不及防。 一看医生看到她后,越来越多的医生都看向了她。 她慢慢地站直了身体,微笑着向众人点头。 “让阮副院长来给大家说几句,你们好好学一学人家的气度!” 阮棠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学啥个气度,学她上班迟到心不慌气不喘吗? 转瞬之间,阮棠就恢复了笑容,走到了蒲院长的身边。 “蒲院长,我没准备,感觉没什么好说的。” 蒲院长大手一挥:“不用特意准备,你就实话实说,为什么不想争取做副手。” 阮棠是个听院长话的好副院长,院长让实话实说,她就实话实说。 “引用郑锡医生送医下乡时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是省一的外科副主任,只做主刀,红阳县的医生还不配让他做副手。” 郑锡没想到,这事隔了那么久,阮棠还搁这儿给他上眼药呢。 “我一琢磨,郑锡医生都有这种自信,我好歹比他强点,我也不能自降身份。” “所以我决定,在外科,我只做主刀,就算是大佬来了也不配让我做副手。” 蒲院长没想到阮棠这么敢说,他忙撞了撞阮棠的胳膊,示意她差不多得了,可别再说实话了。 所有人都被阮棠的豪言壮语给砸晕了,阮棠是真敢说啊,半点儿不怕得罪那神秘大佬。转念一想,阮棠才二十出头,她就已经是断臂再植第一人,她有这个底气。 “都好好学一学阮副院长,搞好医术才能腰杆子硬。都散了,郑锡同志,你到我办公室里来。” 蒲院长将郑锡一顿胖训,说他丢了省一的脸,送医下乡不是让他去装逼。还骂他私生活混乱,足足骂了两个小时。 期间,江副院长来找蒲院长有事,也给郑锡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饶是郑锡脸皮再厚也绷不住同事若有若无的打量,干脆请假回家了。又被戴鸽子以“少住在家属院里,时间久了,大家都会忘记”为由,哄去了戴家。 第133章 我就想亲自问问,我配吗 一天的时间,大人物的手术方案就出来了。 主刀的大佬开始着手在省一找助手,蒲院长和江副院长还特意去了一趟住院部五楼。 从住院部出来后,趁着下班的时候,蒲院长特意召集了全体医生和护士们。 “主刀老师看了所有医生和护士的履历后,挑了十二名医护。我报到名字的站到前面来。” “外科盛元德,外科范旭,内科向嘉福,内科汪乐,儿科黄菲,手术护士……最后一个阮棠。” 阮棠茫然地眨着眼睛,昨天她才撂下狠话说是不做副手,今天就被狂打脸。 阮棠往前迈了一小步,小声地与蒲院长商量:“要不然我就不去了,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外科的同事们眼里亮晶晶的,就等着蒲院长点头。 蒲院长轻咳了一声,“你是主刀老师钦点的一助,其他人都是主刀老师随手抽的。所以,至今为止,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动的是什么手术。” 因为这个手术班子实在是太过混乱,就连儿科的医生都在选,实在是让人猜不透大人物到底伤到哪儿了。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个主刀老师大概是真牛逼,牛逼到不需要助手做什么,他一个人就能顶起一台手术。 其他人都被震撼得不行,只有阮棠还在尝试着拒绝。 “院长你跟主刀老师说了吗,我不给人助手?我昨天刚立下的誓言,还没焐热就被打破了,我以后在医院里怎么做副院长?” 蒲院长无奈地摊手:“我说了,可主刀老师说,你要拒绝就自己去找他。正好,我要带着你们十二人去见主刀老师,今晚主刀老师会给你们做一个术前培训。” 蒲院长都说到这份上了,阮棠只能跟上。 儿科主任黄菲因为孩子的关系,与阮棠交好,她劝阮棠看开了点:“我听说有本事的人都有怪脾气,你可能越拒绝他就越不让你拒绝。你要不一会儿假装答应,他可能就不稀罕了?” “是个好办法。” 到了住院部五楼的楼梯口,就有战士把守着,在一一确认了十二名医护的身份后,又是一顿盘查才被允许进入。 医护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不敢再说话。 这一刻,他们才是真正的意识到,这个大人物可能真的了不得。 蒲院长带着十二人站在一间单人病房的门口,叩门:“老师,明天手术的医护都已经带来了,你现在要不要见他们一面?”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阮棠站在最后面,几个男医生高高大大地将门口堵了个结结实实,她踮起脚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索性低着头玩手指头。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实验室里对数据。 大人物朝着蒲院长招招手,表达了对省一全体医护的歉意,因为他的病惹得大家劳师动众。 蒲院长没想到大人物竟然这般平易近人,诚惶诚恐地表达了省一上下对大人物的敬仰,和希望他早日康复。 大人物朗笑着表示感谢,顿了好一会儿才问身边的主刀:“老谦,我听说你女儿也承了你的衣钵,哪一个是?叫过来让我这伯伯看看?” 蒲院长被这个重磅消息给炸晕了,他们医院里竟然有主刀大佬的女儿?可她记得医护里没有姓谦的啊,读音一样的也没有。 “蒲院长,小棠儿来了吗?” 蒲院长这会儿脑子里还是天雷滚滚,小棠儿,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看我,在家里叫小名习惯了。”阮从谦郑重地介绍道,“我的女儿叫阮棠,她来了吗?她之前不是还放下豪言,说别人不配让她做副手?我想亲自问问,我配吗?” 阮从谦在医护里扫了一眼也没看到阮棠,以为这丫头罢工了。 阮棠听到阮从谦的声音,惊到微微张开了嘴。 天!不是做梦吧?他爸的声音?神秘大佬是他爸?他不是说去京市吗?怎么跑省城来了? 其他十一名医护也惊得头皮发麻,这到底是什么魔鬼家庭?爸爸是大佬,女儿也是大佬? 比不过,比不过。这辈子算是比不过了。 十一名医护齐刷刷地让开一条道,露出了站在最后面的阮棠。 阮棠看到阮从谦同志,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 “小棠儿,爸都不叫了,你是想被逐出家门吗?” 阮从谦笑意吟吟地看着阮棠,阮棠被打趣得红了脸,扑向阮父,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爸——我现在好歹也是副院长了,你给我留点面子。” “我说不给别人做副手,您哪是别人,您可是我亲爹,我只要还能站在手术台上,你就随便使唤我。” 大人物看着阮棠这般狗腿,大笑了出声,一笑就开始倒抽气,一旁的监视器就在滴滴滴开始狂叫。 “他娘的什么破东西,又不能治病,整天哔哔乱叫,拿走,全拿走。” 警卫一听自家首长又开始发飙,忙客气地让蒲院长将医护们都带出去先吃饭。 关上门后,阮父拿出了一副银针,给卫首长的头部扎了十几针,勉强缓解了他的疼痛。 这一番折腾,卫首长出了一身的虚汗。 警卫为他重新换了病号服,又喂了几口水。 阮父与阮棠介绍卫首长的病情,早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时,不幸被榴弹炮的碎片击中了脑部,因为当时军地医疗条件有限,强行实施手术风险太大,极有可能会损伤大脑神经,导致终身瘫痪痴呆甚至死亡。 再加上前线缺人,卫首长在进行了常规治疗后又上了前线。后来的三十几年,脑子里的碎片也没有给卫首长带来很大的影响,可就在今年,他先后出现了癫痫性抽筋、视力受损、头部疼痛等症状。 通过检查,脑子里的碎片多达六处,考虑到卫首长年事已高,要尽最大可能地缩短手术时间,缩小麻药对他的影响,还要一次性将六处碎片取出来,碎片尖锐,一不小心就可能割破了脑组织,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卫家寻遍了京沪名医,一人也不敢动手。最后经过贺首长的介绍,卫家人寻上了阮父。 原本是要让阮父去京市的,但是卫首长突然晕倒,已经等不了阮父去京市,只能折中来了省城。 阮父将卫首长的检查单交给阮棠,“你有几分把握?” 阮棠十分光棍地回答道:“我就是一副手,我有几分把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她虽然在红阳县时,就与阮父隐晦地交过底,但是同台做这种大手术还是头一次,她有些纠结,要不要留一手。 要不然,回头阮父追问起来,她没法交代。 阮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阮棠:“贫嘴。” 第134章 他喜欢听八卦,你们可以准备几个 卫首长因为体力不支,由卫首长的儿子卫初晨招呼阮棠父女两人。 卫初晨只小了阮父几岁,但是卫首长在招呼阮棠时自称伯伯,那他这个做儿子的只能自称哥哥。 卫初晨是个斯文儒雅的男人,与卫首长长得并不相像,半点儿不粗犷。 他静静地听着阮父和阮棠交流着手术方案,并不出言打扰,只是时不时地用公筷给二人夹菜。 只是让他有些惊讶的是,阮棠小小年纪竟然是有本事,不管阮从谦说了什么她总能对答如流,甚至还能提出一些中肯的意见。 在阮从谦推荐了他女儿阮棠时,他是不悦的,但是看在阮从谦是唯一有把握动手术的人的份上,给她女儿的履历镀层金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毕竟在他们这一个圈子里,这样的事情时常见。 但是事关他父亲的安危,卫初晨答应了阮从谦后,特意让人去调查了阮棠。 待得看到她从小跟着阮父学医,下乡后又赤脚医生做起,一步一步地成为省一的副院长,这一份履历漂亮得不像话,漂亮得不像是真实的。 所以,在见面前,卫初晨对阮棠这人是好奇的,是怀疑的,唯独没有信任。 但是现在,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卫初晨就信了,他相信阮棠是有水平的。阮父建议手术地点换到省一,也是有原因的。 有阮棠的加入,他爸的手术成功率将会大大地提高。 用过了晚饭后,阮父还要去给明天参加手术的十一人做培训,最好先模拟一遍。 阮棠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阮同志,你该休息了。培训的事情交给我,我没少跟你进手术室,我知道要培训什么。” 阮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阮棠,最终点头。 阮父下放到牛棚没多久就被阮棠找到了,虽说没受太大的苦,但是到底还是受了罪,底子也虚了一些。 阮棠甚至有些怀疑,他有没有体力支撑到手术结束。 赶了阮父去休息后,阮棠才去见了另外十一人和蒲院长。 依照阮棠的要求,大家直接在手术室里模拟手术情景。 阮棠一出现,原本叽叽喳喳的手术室顿时安静了,十二道热烈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阮棠。 “咳,我也不知道神秘大佬是我老爹。” 他们当然相信阮棠不知道,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不给脸。可是重点不是这个啊,重点是大佬都是扎团在一家的吗? “咳,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们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他们不配。 阮棠安排好了每人的位置,就让蒲院长躺在手术台的模拟病人,阮棠站在主刀的位置上,准备开始手术。 阮棠模拟了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模拟地走了一遍后,阮棠才道:“我知道我们外科的手术室,主刀医生经常会讲荤段子来提神……” 阮棠顿了顿,“阮老师,他不说。他喜欢听荤八卦,你们可以准备几个。我入院时间浅,不大了解医院里的事情,这个就靠你们了。” 手术室的气氛一般由主刀医生掌控,如果手术很顺利,手术室气氛就是轻松的,大家说说笑笑,氛围和谐。 明天的手术至少7小时往上,长时间的手术容易造成身心疲劳,尤其在度过一个小难关时注意力难免会松散,这时候就需要说点什么让大家的兴奋起来。 有的医生会说八卦,有的医生会说荤段子,有的医生会喜欢做媒,什么样的都有。 “那阮副院长,你在手术室里,喜欢聊什么?” 阮棠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这个,等你们进我的手术室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阮棠就溜了,提醒大家早点睡觉养足精神。 第二天,七点。 医护们吃过了早饭后,又过了一遍流程。 在推入手术室内前,卫首长已经剃了光头。 8:08,卫首长被推入手术室麻醉,确定深度麻醉后搬上了手术台。 呼吸机连上,各种监护设备也开始连接上。 考虑到卫首长身份特殊,家属卫初晨被特允进入手术室,被要求不能靠近手术台。 此时,他穿着手术服,靠着墙壁站着,双手合十祈祷着手术能顺利。 阮棠将凡士林纱布放入耳道中,并用皮肤标记笔画上一道切口,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阮父从护士的手里接过手术刀,开了头皮……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头骨穿孔,你来?” 按照商议的手术流程,前期开颅由阮棠负责,来保证阮父的精神力。 可头骨穿孔极考验水平,没有仪器的辅助,就凭着对头骨对了解程度。钻得太过,会伤到脑组织。手抖,钻孔口太大,也不利于术后疗养恢复。 阮棠点头,前世她陪着阮父进手术室,这个活都是她干的。 为防手生,她昨晚还顺了穿孔钻头练了两小时,寻找熟悉的手感。 “这活,我熟。” 阮棠从手术护士手里接过钻孔钻头,在靠近额颧缝的洼处开了第一个孔,一连三孔,没有丝毫差错,甚至出血极少。这三个位置取得极其巧妙。 手术台上的医生忍不住觑了一眼阮棠,他们虽然敬仰传说中的断臂再植第一人,但是在日日都能见到传说中的人后,人的敬仰之心会减弱,但是这才刚开始手术,就让他们头皮发麻,是他们不配跟大佬做同事。 等阮棠将硬脑膜毫发无损地从内骨板上分离下来时,他们已经不会惊讶了。 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有朝一日他们不幸需要开颅,倾家荡产也要请阮棠来开颅。 打开硬脑膜后,阮父看了一眼片子,再次确定了六个榴弹碎片的位置,开始取碎片。 因为有阮棠的辅助,阮父的精神力得到了很好的保留,他迅速地取出了六个碎片。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手术成功了大半,所有人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 阮棠轻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准备好的荤段子可以上场了。 第135章 这孩子是她去河里游泳时不小心怀上的 儿科主任黄菲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隔壁医院,一个护士跟医院里的一名医生玩暧昧,后来护士不小心怀孕了,逼婚男医生,一举生子,到两岁时男医生带儿子来医院体检,竟然查出来养了两年的儿子不是他生物学上的孩子。 男医生气炸了,与女护士对峙,女护士很冷静地告诉男医生,她没出轨,这孩子是她去河里游泳时不小心怀上的。” 阮父竖着耳朵听完,手上的缝合动作不停,开口问道:“后来呢,怎么样了?” “那男医生也是较真的性格,每个季度都亲自去河里做实验,经过数次实验,最终证实在以上女护士的结论不成立。他的研究报告也在《柳叶刀》上发表。” 《柳叶刀》是全球最权威的顶级综合性医学期刊,医生们以自己的文章能上《柳叶刀》为荣。 儿科主任黄菲极继续说道:“后来呀,后来两口子当然离婚了,儿子也给了女方。再后来,跟男医生一起做实验的女学生怀孕了,说是在河里做实验时怀上的,男医生这回谨慎多了,等女学生生下孩子后做了亲子鉴定,是自己的才结婚了。” “女护士听说后,就来闹了。凭什么女学生能在水里怀孕,她就不行?这事后来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女护士科室的主任老婆跳了出来,说女护士的孩子是他男人的,她抓到两人借着游泳的名义乱搞。” 随着黄菲的荤八卦落幕,手术也进行了收尾工作。 手术室里开始讨论水里怀孕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比较渺茫。 水里的温度环境不适合大融合,降低了怀孕的几率。 讨论结束,手术最后的缝合工作也收了尾。 “14:29,手术结束。将病人推到复苏室,尝试唤醒,醒后推到加护病房。” 蒲院长一直守在卫初晨的身边,时刻盯着他,生怕他冲上手术台。 在黄菲开始将荤八卦时,卫初晨就想出声阻止,但是被蒲院长阻止了。 后来,听着听着他也听入了迷。 等故事结尾,卫初晨懊恼自己竟然忘了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他的父亲! 他愧对他父亲!他是个不孝的好大儿。 “手术,成功了吧?蒲院长。” 蒲院长点头,“当然!手术很成功,出血都不多,还比预期的早结束了。接下来只要不感染,就等恢复了。” 万幸,手术成功了! 卫首长醒后,被推入加护病房。 各项指标都正常,留下了两个医生守着,其他人都被赶去休息吃饭。 阮棠领着阮父回家属院的小楼。 刚出住院部,郑锡迎面走来。 郑锡没被抽中做手术,他就闲暇在住院部晃荡,好不容易等到了给大佬做手术的医护们出了住院部,他打听了一下,知道手术已经结束。 手术结束,那个神秘大佬也极可能会下楼去医院食堂吃饭,郑锡打算守株待兔。 只要能入了神秘大佬的眼,再趁机拜他为师,他的前途将会不可限量。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谁会看不起他! 郑锡已经畅想着未来自己受万人追捧,一个个都求着跟他攀交情,砸钱求他为病人动手术…… 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敛,就看到了阮棠和红阳县的一个外科医生。 阮棠看着郑锡脸上的意气风发,这人有病吧,风评这么差,还得瑟成这样?!不知道等院领导撤了他的副主任职务,还笑不笑得出来。 郑锡敛了神色后,与阮棠打招呼:“阮副院长,辛苦了啊。” 阮昂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刚想越过郑锡继续走,就见郑锡站在阮父的面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向阮父。 阮棠不懂郑锡想要做什么,看神情也不像是认出阮父是神秘大佬,可他偏偏挡着阮父的路,好像有话要说。 到底还是阮父见多识广,猜测到郑锡的心思。“郑医生,辛苦了?” 郑锡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阮父的话。 阮棠恍然,原来这厮是觉得阮父一个县里的小医生,见到他这个省一的大主任,应该主动地有礼貌地问好! 郑锡点完头就走了,刚到住院部门口,就见蒲院长从楼梯口冲了下来。 “阮老师,请您等一下。我媳妇已经备好了饭菜,您要不要上我家去随便对付几口?” 郑锡听到一听“阮老师”还以为蒲院长在叫阮棠,冷笑地勾了勾唇,一个院长做到这份上可真够没出息的,上赶着巴结副院长。 郑锡刚想上五楼的楼梯口去晃悠一下,余光瞥见了蒲院长站在了那个小地方来的医生旁边。 卑躬屈膝,表情十分谄媚。 他抬起的脚僵在了原地,他脑子里有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等阮棠两人走后,蒲院长叹着气站在原地,“唉,没请到人,可惜了……” “院长,那一位是……” “你自己不是都看到了吗?还用问我?”蒲院长没好气地答道,“你既然看到了就嘴巴闭牢一些,阮老师不喜欢被人打扰。” 郑锡咽了一大口口水,“那他跟阮副院长什么关系?” “同一个阮,还能是什么关系?你脑子不好,眼神也不好?没看出来这两人长得挺像?人家可是亲父女……” 郑锡傻眼了,竟然是亲父女,他早在红阳县就遇上了大佬,却说让人家不配……他的确不止眼神不好,还脑子不好。 阮棠领着阮父回了家属院。 阮父站在小院门口打趣道:“阮副院长出息了啊,比你爹还早就住上小楼了。” 阮棠傲娇地一扬头:“容我善意地提醒你一下,大马巷的那院子也是上头奖励给我的。” 阮父失笑地摇头,他的小棉袄多少有点漏风。 季南烽听到院外有说话声,一见是阮棠父女俩,忙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阮母早将饭菜热在了锅里,见到两人回来了,忙招呼他们赶紧吃饭。 待得吃完饭后,阮父就回了住院部。 阮母赶阮棠上楼休息,季南烽寻了个理由也上了楼。 紧张的手术后,阮棠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整个人瘫在被褥上,眼神跟着季南烽打转。 季南烽蹲下身,与阮棠直视。 “阮棠同志,我问过岳母了,那八本《行房地点指南》不是她给你的。你如实交代,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昨夜,阮棠宿在住院部,他一个人睡不着,就将八本《行房地点指南》全给学习了一遍。拜读了一遍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对于行房的储备知识太过匮乏。 所以,他要诈出《行房地点指南》的来路,这样方便他多弄几本书来学习。 第136章 你跟我一个世叔长得太像了,那人也姓季 阮棠就差以生命起誓,《行房地点指南》真的是从阮母给她的。 可是季南烽偏偏不信,阮棠急了,她急了。 她急得开门就喊阮母来一趟。 阮母一听这急吼吼地声音,还以为出事了,蹬蹬蹬地就上了楼。 这回,轮到季南烽急了,伸手要去抓阮棠,可阮棠死死地扒拉着门。 “祖宗,我信了,信了还不行吗?” 季南烽勾着阮棠的细腰,一根一根抠着她抓在看门框上的手指头。 “哼,晚了!”阮棠如无尾熊一样地扒拉着门框,“妈,妈——” 眼瞧着阮母已经上了二楼,季南烽急了,他真着急了。 他们小夫妻之间打情骂俏,偷看那种书,怎么好让家中的长辈知道?! 季南烽一咬牙,手袭上了阮棠的柔软,下意识地捏了一把,阮棠都惊了,她妈都上楼来了好吧? 要不是她的前面贴着门框,她妈应该早看到了。 “什么事,叫得那么急?” 阮母一步一步走近,可季南烽的手还搭在她的前面,压根就没有松开的意思! 阮棠松手就去拍季南烽的手,双手一离开门框,人就被季南烽被抱了起来…… 抱着人,转身,踢上门,一气呵成。 阮母刚走到门口,那门贴着她的脸关上了。 阮母贴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什么也没听到,想起关门前阮棠被季南烽掳走,摇头叹道:“年轻人可真会玩……” 下了楼,季奶奶询问阮母阮棠咋了,阮母与季奶奶嘀嘀咕咕密语几个来回后,开始互道恭喜要添丁了。 未免影响两人造人,阮母还特意以买衣服为名将季小弟和高沁带了出去,季奶奶也跟着一道儿去了。 临出门前,阮母还去两人的房间打了一声招呼,“我们去逛街了,晚饭就在国营饭店解决,你们自己饿了找点吃的。” 二楼的房里。 阮棠被季南烽压在身下,听到砰得一声关门声,心口一紧,嗓子有些干,视线停留在阮棠的干涸的唇上。 喉结上下滑动,嘴边的情话说出来竟然变成了:“渴吗?” 他知道阮棠累了,所以在阮棠缓过来前并不想再折腾她。 阮棠舔了舔唇,“渴。” 季南烽起身就要去倒水,阮棠伸手勾住了季南烽的脖子,眼波流转:“可我不想离开你。” 超高强度的集中精力,让阮棠的大脑皮层过度兴奋,她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季南烽,想要跟他说话。 季南烽被阮棠磨得没办法,托着她的臀就往楼下去。 阮棠的脑袋搁在季南烽的肩上,小动作不停地撩拨着季南烽。 季南烽抱着她去了厨房,单手倒了一杯水,哄着阮棠喝水。 “你喂我。” 季南烽宠溺地摇头,只能将搪瓷杯放在阮棠的嘴边喂她喝水。 “不是这样。” 季南烽皱眉,“不是这样,是哪样?用勺子?” 阮棠低头喝了一口水,啄住季南烽喋喋不休的嘴,吻了上去。 水,在两人之间流转。 阮棠尝了甜头就想退,季南烽一把将她放在灶台上,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罢。 阮棠靠着季南烽的胸膛,大口地喘息。 季南烽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阮棠的后背,粗粝的掌心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抚得她浑身紧绷,屏息等着季南烽的下一步动作。 “还渴吗?要不要再喝点水?” 她主动献吻勾他,偏季南烽还想着喝水,喝喝喝! 阮棠恼得小脚乱踢,满脸涨红:“季南烽,你混蛋!” 季南烽轻轻地勾起了嘴角,掩下眼里的笑意,一把擒住阮棠乱踢的小脚,欺身将阮棠困在了怀里。 “真不累?” “不累,我就不客气地享用了?” 阮棠还未点头,就被季南烽给翻过了身,天旋地转之间,她只瞥到了季南烽得逞的笑容。 “看来我失信了,第一次解锁《行房地点指南》的竟然是厨房。” 青天白日,灶台的窗户对出去就是一棵大枣树,阮棠又惊又怕,生怕一个人影窜到他们的院子里。 季南烽也是被刺激得不轻,恨不得将阮棠揉进了骨血里。 一直到天黑,阮棠的声音都喊哑了,季南烽才放过了她,抱着人回屋。 这一回,不用季南烽轻哄,阮棠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还打起了小呼噜。 季南烽怜爱地捏了捏阮棠的小鼻子,她都没醒,看来是真的累狠了。 季南烽懂这种感觉,他十八岁入伍,操练了一年后第一次上战场时,熬了两天一夜击杀了两个敌人,回来后明明累到极致,却兴奋得难以入睡。他绕着空地跑了十圈,直到跑不动了瘫在床上才睡着。 他想,阮棠应该也是这样。 处于兴奋状态下的阮棠,格外地好说话,不管什么要求都愿意配合。 这种滋味,格外不错。 季南烽将被子给阮棠盖好后,就下楼去收拾一地狼藉。 等到阮母一行人大包小包地回来,就发现屋里静悄悄的。 阮棠累极了,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后,就打算去换阮父来休息。 季南烽送阮棠去医院,在一楼的住院部见到了贺昆和卫初晨。 贺昆能出现在这里,是得了贺老首长的叮嘱,代表他来探望卫首长。 贺首长与卫首长曾并肩作战过,都是一个圈子的,贺昆当然认识卫初晨。只是卫初晨比贺昆年长十余岁,两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寒暄了一通,贺昆正愁没话说,就见阮棠和季南烽来了。 “嫂子,这里!” 卫初晨转头望过去,就见阮棠和一个男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卫初晨已经听贺昆显摆过了,阮棠的男人是他兄弟,所以阮棠是他嫂子。他嫂子一定会看在他的份上,给卫首长好好治病的。 能跟贺昆这个混不吝的称兄道弟,这样的男人配不上阮棠。 卫初晨看着季南烽一步一步走近,他的眉头也越锁越深。像,实在是太像了。 “卫三哥,这就是我好兄弟季南烽。” 卫初晨皱眉:“你也姓季?” 季南烽看向卫初晨,“怎么,我不能姓季?” 卫初晨摇头,强压下了心头的疑惑。“是我失态了,你跟我一个世叔长得太像了,那人也姓季。” 阮棠也有些疑惑,“上一回,协二的宗玫院长上回也这么说,说她的亲家与我的爱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也姓季。” “宗院长的女儿嫁给了季叔的儿子,两家是亲家。连她都这么说,那已经是像极了。”卫初晨顿了顿,“季兄弟,你有亲戚在京市吗?” 季南烽摇头,“可能八百年前是一家,所以才那么巧。” 第137章 怎么样,是不是你季叔的儿子 卫初晨与贺昆道别后,就与阮棠一道上了楼梯。 “我爱人的父母都已经去世,季家族人都在红阳县,没有人离开过县城,应该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 卫初晨点头,但是心里却总觉得未免太巧了。 阮父正在加护病房给卫首长做检查,卫首长已经清醒,各项数据都正常。 与阮棠交接后,阮父就去休息了。 毕竟是做了开颅的大手术,卫首长年纪也大了,虽然意识已经清醒,大多数时候却是闭着眼睛的。 到了夜里,卫首长发起了低烧,到了天亮时烧就退了。 过了48小时的危险期后,阮棠父女俩就不用轮换着陪在病房里。 有警卫和卫初晨守着,阮棠父女俩也能睡个安稳觉。 等卫首长从加护病房里出来,已经是五天后,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卫初晨打了水,要给卫首长擦身子,卫首长哪受过儿子的伺候,口中骂骂咧咧的,耳根却飘红。 “老子手脚又没废,哪用得着你伺候。滚滚滚,一边去。” 卫初晨半点不给卫首长面子,强硬地掀开卫首长衣服就是一顿擦。 “你这小子,打小就不给我留面子,不像季家那小子,多听话……” 卫初晨拧毛巾的手一顿,“说起季家,我早几天看到了阮棠的男人,也姓季,红阳县人,跟季叔年轻时长得很像,比季高阳长得都像。” “这么巧?你季叔就是红阳县人,不过他的家人都被泥石流给淹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季叔的家人还没死?” 卫初晨点头,他就是这么怀疑的。但是当着阮棠夫妻俩的面儿,他没说出这个猜测,怕他们白高兴一场。 “你去打电话到季宅。” 卫初晨应了,“不急于这一时,我先给您把身子给擦了。” 卫首长是个急性子,看着自己老来子这般,气得只翻白眼,就连心跳都直线往上飙。 “你的心跳再上去,我哪儿都不去了。” 卫首长被他的好大儿威胁住了,他深呼吸几口才稳住了。 等卫初晨倒了水后,嘱咐警卫看好卫首长后才去打电话。 半小时后,卫初晨回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你季叔的儿子?” 卫初晨摇头,“季婶接的电话,她说上回宗院长回来就说了这事,季叔就让人来了红阳县寻人,是季叔的族人。” “是族人啊,那是有可能长得像的。晚点,你带那孩子来给我看看,我要看看到底有多像,害得你们一个两个都认错了。” 卫初晨:“我听阮棠说,他男人回红阳县上班去了。” “那等他回来。” 直到卫首长出院,季南烽都没回来。 为防路上出意外,卫首长一行人带了阮父阮母回京市,至于阮舟被提前送去参军了。 有卫首长和贺首长的联手运作,阮父被平反,协二向阮父抛出了橄榄枝,阮父同意入职协二。 阮棠送一行人上了绿皮火车,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阮父阮母也不知是何时。 转念一想,去了京市总比偷偷摸摸地待在县一医院来得好。 阮棠站在月台之上旅客来来往往,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季南烽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么久都没有音讯。 阮棠回了家属院后,就一头扎进房间里去拼装收音机。 她知道阮父阮母匆忙离开红阳县,身上没带几个钱。大马巷的粮食都让阮舟卖了充作路费和生活费。 阮棠找柳社长预支五百收音机的钱,被柳湘云听到后拦了。 她拿出自己私房钱给了阮棠,足足一千元。还声称若是不够,尽管开口。 “不要这么感动地看着我,是你男人拜托苗建业打电话回来让我给你送一千。”柳湘云没想到的是,她还没去省一,阮棠先寻来了。 借机,柳湘云跟着阮棠回了省一的家属院,路上她疯狂说教阮棠。“你是不是傻啊,我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你跟他借钱,他不得从你身上狠狠地敲一笔!” 阮棠乖乖受教,并让柳湘云帮他保密。 谁想她去邮局存钱时,竟然见到了季小弟和高沁。他们俩得了季奶奶的吩咐,来邮局取钱。 季奶奶知道阮家人要去京市,知道小两口手里没几个钱,与季小弟和高沁碰头一商量,三人凑了一千五。将一千存起来,五百给阮家人随身带着急用。 阮棠眼睛有些涩,狠狠地揉了揉季小弟和高沁的头。 季南烽早前攒的工资存折里早就没几个钱。 一千五元,可不就是将季父留下的抚恤金,和高父卖掉的工作的钱都拿了出来。估计就是连做收音机赚的零花钱都拿了出来。 这两千五,阮棠全给偷偷地塞到了阮母的行李里。 她在省城置办家什就花了一千多,到了京市恐怕得要更多。到时候,人生地不熟,就算是借钱也没地儿。 阮棠拜托了卫初晨,等火车启动后,再将她藏的钱告诉阮父阮母。 阮母看到那么一沓钱,再加上两本存折,忍不住抹眼泪。 阮父摩挲着存折上的数字,心里清楚,季家怕是将家底都给拿出来了。 阮父哽咽道:“哭什么,让卫首长看笑话。咱能享孩子的孝顺,是咱们的福气。” 阮母擦了眼泪:“我就是难受,咱自从下乡后,一直拖累孩子们。” 这可将卫首长一顿羡慕,感慨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享儿子的福,可怜他儿子三十好几还没个孩子。 为了早日还清欠款,阮棠每日一下班就埋头做收音机。 季小弟和高沁一放学,也来帮忙干点杂活。 9月的天,已经微凉。 阮棠忙活了半个月,将借来的钱还上了。 加上医院发的工资,手里头有了二三百的结余,阮棠大手一挥,带着一家子去购秋衣。 他们的秋衣都是从红阳县带过来的,与省城的相比显得土里土气的。 阮棠大手笔地给季小弟和高沁各买了两套成衣,看得季奶奶直咂舌,光一件上衣就要5块钱,外套要十块钱。 季奶奶想拦都拦不住,阮棠见过家属院有不少孩子都是这么穿的。 其他人的,阮棠就买了布料子,打算拿回家慢慢做。 等季奶奶将季南烽的裤子都做了两件,季南烽都没个人影。 9月中旬,医院接到了交流学习的通知。 要求各个科室都要派人去沪市参观学习。 为表示公平,抽签为准。当然,这两年去过的医生就不在抽签的里头。 一共12名医生,3名后勤,由阮棠这个新晋的副院长带队。 后勤部早早地买好了16张卧铺票,下午上车,睡一晚,第二天就能到沪市。 阮棠和后勤部的同志一起,再三确认了12名医生都找到了自己的卧铺,才去休息。 刚躺下,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第138章 一个刚入职的副院长,怎么敢不给她面子 阮棠从卧铺上坐了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种领队的活可真不是人干的。 后勤部的部长陈水芸去隔壁车厢了解清楚了情况,回来就是一脸便秘的样子。 她跟阮棠说,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姑娘有些发烧,她听人说卧铺车厢里有医生就寻了过来,儿科主任黄菲检查了后确认只是喉咙有些发炎,低烧,问题不大,让她回去多喝热水。 按理说,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 可那个小姑娘却说她弟弟就是高烧烧没的,她怕自己也这样烧没了,请求留在卧铺车厢。她只求在地上打地铺就好,保证不影响别人。 儿科主任直接给拒绝了,她让小姑娘回到家长的身边,地上凉要是加重了病情就不好了。 小姑娘被拒绝,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她说自己没有家人了,妈妈和弟弟都死了,她要去岛上投靠参军的爸爸,也不知道后娘好不好相处。 黄菲直接喊了后勤主任陈水芸来处理,让她将人弄走。 就是这时候,耳鼻喉科的方静医生突然跳了出来,指责黄菲太不讲人情,小姑娘无依无靠还生病了,本能地想离医生近一些完全没问题。 黄菲可不是软柿子,直接喷了回去,让方静同情心泛滥别牵扯上她,她就是冷血冷心。 小姑娘直接被吓哭了,方静搂了小姑娘就回了自己的车厢。 一间车厢,有六个床铺。 方静将人带回来后,就开始觉得后悔了。 卧铺的位置就那么大,她一个人睡平了也没剩下多少位置,再睡一个我小姑娘恐怕一整晚都别睡了。 再说,这小姑娘一身的汗臭,衣服也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换洗了。 小姑娘很是感谢了一番方静,然后将自己的硬座票给了方静,意思不明而喻,跟方静换。 方静头一次出远门,她哪敢自己一个人去坐硬座,想跟男医生换,男医生理也不理她。 然后,方静就挑中了郑锡。 经过院领导的调查讨论,最终决定撤了郑锡副主任的职位,戴鸽子也从护士岗调到了后勤。 这一回,戴鸽子作为后勤,也被抽中跟来了。 方静让郑锡将卧铺让出来,让郑锡跟戴鸽子夫妻俩挤一挤。郑锡不答应,就吵了起来。 乘务员都过来提醒了,这边的吵闹声音太大了,影响了其他车厢的乘客休息。 阮棠穿上鞋,刚出车厢就看到了方静站在车厢口,言语激烈地批评郑锡素质太差,太自私…… 阮棠小声地跟乘务员赔不是,并表示会马上处理好这边的事情。 乘务员点头,给阮棠处理的时间。要是阮棠处理不好,她就会让火车上的安保人员会将人赶出去,免得影响其他乘客休息。 方静余光瞥到阮棠来了,但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继续数落郑锡两人冷血冷情。 “行了,别吵了。” 阮棠不耐地揉了揉眉心,郑锡夫妻俩瞧见了阮棠来了就果断闭了嘴。 方静当是这两人知道怕了,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在院里什么名声,就这么一点小事情还要闹到领导跟前。 方静抱臂站着:“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还要阮副院长给你们搬行李?” 啪。 阮棠一巴掌拍向方静的后脑勺。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隔壁车厢出来借口倒水的两个男人都惊呆了。 “你竟然敢打我?” 方静难以置信地捂着后脑勺,后脑勺传来的疼痛告诉她,她不是在做梦。 她在省一工作了十几年,一个刚入职的副院长,怎么敢不给她面子,她就不怕她罢工抗议吗? 啪。 阮棠又给了方静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脑子里的水,打出来了没?还没有,我不介意帮你再打掉点。” “你自己想做好人就别绑架别人,我现在给你三种选择。” “一,你自己跟那小姑娘换位置。” “二,你让小姑娘送回去。” 这两种选择,方静都不想选。第一个选择,她不想。第二种选择,她面子上过不去。 “那还有第三种呢?” “你们两个都给滚。” 最后,方静还是灰溜溜地将小姑娘送回去。 郑锡张了张嘴,轻声地对阮棠说了一声:“谢谢。” 阮棠的视线扫视了一眼所有人,正色道。 “某些同志之前的确犯了错,当事人已经和解,院里也已经做出了惩罚,这意味着这件事已经掀过。要是谁再拿这些借口来欺压同事,就等着我大巴掌伺候吧。” 阮棠说完,就挥手让人赶紧滚回去休息。“草,咱们医院的脸都快丢完了。” 这一趟去沪市,省城的医院都有参加。 这一节车厢,除了他们省一的,还有省二的。 省二的医护们早就探头探脑地看笑话。在省城,省一一直强势地压在省二之上,所以,难得看都省一的笑话,省二的医护们怎么会错过。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阮棠就去寻了乘务员,表示了一番歉意之后,又买了几兜子的苹果。 一节车厢里有十个隔间, 阮棠拎着兜子,就去了最近的隔间。 阮棠礼貌性地在门边敲了敲,隔间里的六个男人齐刷刷地将视线转了过来。 这种戒备的视线有些眼熟,就像是最初时,她蓄意接近季南烽时,他总是这样戒备地看着她。 阮棠扬了扬手里的苹果兜子,“抱歉,我同事刚刚因为对事情的处理意见不同而情绪稍稍激动了些,叨扰你们休息了,这几个苹果是我们的心意,给大家解解渴。” 阮棠微笑地放上六个苹果就离开了。 同样的声音,在隔壁的单间响起。 刚借口去倒水的邹朋震惊于阮棠竟然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要不是亲耳听见,差点儿就信了。” 坐在小隔板旁的易绍,把玩着六个又大又圆的苹果。“可不止巧舌如簧,也难怪年纪轻轻就是副院长。” 关键是极有魄力,一巴掌震慑全场,两巴掌就逼得那女医生做出选择。以最快的效率解决了争议,还了卧铺车厢安宁。等软卧车厢也被吵到,投诉到乘务员那,这几人怕是要全被赶下车。 最重要的是,出门在外,同情心不泛滥,不惹祸上身。 易绍继续道:“如此行事风格,让我想起一个人。” 第139章 她总觉得这个夜,不大太平。 阮棠每个隔间都送了6个苹果,并对刚刚打扰了他们休息表示了歉意。 送完了苹果后,才回到了自己卧铺。 草喔,累死她了。 万幸方静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安安静静的,伴随着火车的咔嚓咔嚓声,阮棠摇摇晃晃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那小姑娘又发烧了,哭着来求医。 这一回,儿科主任黄菲直接睡死了过去。 小姑娘抹着眼泪去找了省二的医生,省二的医生出门带了药,喂了小姑娘吃了药后,她就昏昏迷迷的歪着头。 省二的领队的一心想将省一比下去,省一的医生冷心冷肺拒绝照顾小姑娘,她们要是照顾一晚后岂不是能大做文章。 就这样,省二的医生们收留了小姑娘,两个年轻女医生挤一挤,留了一个硬卧铺给小姑娘。 谁想,到了凌晨,一声尖叫声响起。 “我的行李不见了!” 省二的一个女医生来了小日子,半夜想上一趟厕所,摸呀摸都没摸到自己的行李,一下子就惊醒了。 “我的也不见了。” “那个小姑娘不见了” “一定是那小姑娘偷了我们的行李。” 阮棠被一声一声的行李不见了给吵醒的,强撑着眼皮坐了起来。 她打着手电筒出来,确认了省一的医生们行李都没丢。 省二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亲戚朋友们知道他们去沪市,都让他们带点东西……现在可好,行李都没了,钱都没了。 省二的领队过来寻方静,询问她那小姑娘的座位在哪里,让她带路。 方静后怕得瘫坐在卧铺上起不来,她不敢想,她要是执意将小姑娘睡在他们的隔间里,那她行李箱里的几百块钱也要没了。 阮棠自然不可能让方静一个人去,这么多的行李都没了,肯定早就开始行动。 现在去找人,人一定早跑了。 “去找乘务员。” 省二的领队这才回过神来,“对对对,去找乘务员。” 经过那两间绿军/装的隔间时,阮棠特意地放慢了脚步。 不对,以绿军/装的性格,不可能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都毫无动静,除非…… 除非,他们有更重要的行动。 除非,他们都不在里面。 阮棠握紧了手里的手电筒,猛地一转手,果然看到了床铺上干干净净。 每一张床铺都干干净净,就好像没有人待过一般,要不是小隔板上整齐地放着六个苹果,阮棠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了出去,就发现绿皮火车并不是停在了站台上! 外头一片荒芜,隐约还能听到野兽的叫声。 草! 阮棠当即就在车厢里狂奔,朝着车厢头奔去,与人合力推开门,就看到前面几节车厢没了。 他们是卧铺第一间,后面还有三节卧铺车厢,还有两节软卧车厢。 “让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许动,我去其他车厢看一下。” 阮棠跑到第三节硬卧车厢时,就撞上了乘务员。 乘务员们也才刚睡醒,一睡醒就发现火车停了,还以为停在了站台上,刚想去巡逻一圈,走着走着就越发察觉到不对,站台怎么会这么安静? 就算是半夜的站台,也不会那么安静。 当乘务员看到车钩断裂,松了一口气。“是车钩断了,列车长应该到下一站就会发现车厢少了几节,就会汇报给指挥中心,到时候就会有火车头来接咱们这几节车厢回去。” 乘务员一节一节车厢地安抚乘客们安心睡觉,最后才去处理省二的行李丢失案。 承诺到了沪市后,一定时间会报案。 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火车上这种事情很多,每一趟都能发生几起这种事情。最后捉不到人,只能不了了之。 发生了这种乌龙事情,乘客们抱怨了一通后,只能回了卧铺躺着。 阮棠的一颗心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总觉得这个夜,不大太平。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翻出行李里的一百块钱,藏在了鞋垫底下。 做完了这些就跳下来床铺,后勤同志一听动静也要跟着下来,被阮棠拦了,“我就在车厢里走走。” 阮棠拿着手电筒又去了隔壁的隔间。 坐在小隔板旁,她总算是想起哪里怪异,这些人都没有行李,而且脚上穿的都是军用大头皮鞋。 她曾见过季南烽收拾他的军鞋,她嘲笑他一双破鞋子还这么宝贝,时不时地拿出来刷一刷。 季南烽当时说了什么,“你可别小看了大头皮鞋,一脚能踢死一头牛。” 阮棠闭上眼,季南烽这一回走时,将大头皮鞋也带走了…… 太巧了,巧合地太过诡异了。 阮棠蓦得睁开眼! 剪刀会——想要劫绿皮火车? 王强上一回冒死救了剪刀会的头儿的小舅子,才知道劫持余越线上的客车的都是一些小混混,收那么一块两块钱过路费。 剪刀会真正的骨干人员,是配了刀枪的。 如果剪刀会真来劫持绿皮火车,她不信就是为了收几块钱的过路费。 而且很巧的,留下来的全是硬卧和软卧。 阮棠呼吸都变得艰难,她走到车厢头,推开门,看那火车的车钩,果然如她所想,并不是完整的端口,就像是锯齿一点一点地磨出来的。 她走到了那两间空了隔间旁,往附近看了看,果然看到了有一处草丛有踩踏的痕迹。 这个方向,不是往山上去的。 那就是往村庄去的。 阮棠跟乘务员汇报了自己的发现,她怀疑不是意外,是人为。 但是乘务员却不信,还怪阮棠扰乱人心。 阮棠不欲跟她纠缠:“只要你给我一张地图,我立刻就走。” 乘务员没好气地表示没地图,软卧的一个男同志站出来说:“我有地图,但是我有个要求,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阮棠拿过地图,拖上行李箱,招呼省一的医生们跟她一起走。 方静嘟囔着不满,“乘务员都说没事了,我们要瞎折腾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 省二的领队走到阮棠身边,请求带他们一起走。 其他医院的见省二都服了软,纷纷站出来请求一起走。 “还有要走的吗?一分钟,我就只等一分钟。” 等人到齐了,阮棠低声道:“一路保持安静。手电筒只能照着脚下的地,不能朝着远处照……” 阮棠讲了几个要求,见大家都听了进去。招呼几个男医生推开车厢的门,一起跳下来车厢走了。 其他乘客见黑压压的七八十人走了,也有些心慌,一咬牙拉开车窗也跳了出去。 “他娘的,反正也是睡着等天亮火车头来拉,还不如走走。” 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人。 队伍越来越庞大。 阮棠果断带着这些人往山上去。 有不少乘客却不愿意,大半夜地往山上去,无异于给野兽送早饭。 要走就往村庄去,村庄有人家。 阮棠无心跟人解释,有这个时间争辩,还不如多走一段路,趁早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就这样,阮棠带着人往山上去,有一小圈人选择往村庄去。 第140章 乖,不来点儿真的骗不过去 一行人匆匆刚进了山。 “看,那里有光。” 几十个明亮的手电筒灯光上下晃悠地照着,慢慢地接近车厢。 “这些人,应该是早有预谋吧?” 甚至,极有可能不是第一次。 但是偏偏他们一次都没听说过,那也意味着极可能没有走漏过风声。 所有人一阵胆寒。 他们要是没跟着离开车厢,是不是就只能留在车厢里了? “走。” 村庄应该是被剪刀会的占了,唯一的出路就是这个小山,他们得继续翻过这个小山,散在大山里。再寻找机会出山。 阮棠带着人蹲着身走了几步,就有光朝着山上照上来。 草,有人出卖了他们。 “他们在那里!” 他们蹲着走,怎么抵得过剪刀会的跑步的速度。 等剪刀会的摸上来,他们可能一个人都走不了。 阮棠咬牙,“散开跑吧,能跑掉一个是一个。谁出了这里就去搬救兵。” 阮棠话落,几十人全朝着大山深处跑去。 “阮副院长,你带我一起跑吧。” 方静眼看着阮棠就要超过她,一把抓住了阮棠的胳膊,朝着她扑过去。 方静已经四十多岁,体力不如年轻人也不如男人,她怕自己万一跑不掉,想个拉个人一起黄泉路上不寂寞。 谁想竟然遇上了阮棠。 她就想也不想地抓住阮棠这个救命稻草。 这么一扑。 就听到咔嚓一声,阮棠的脚扭了。 方静听到阮棠倒抽气的声音,缓缓地低下了头,“你扭了脚了?那你可别拖累我,我还想活!” 方静倒退几步就想往另一个方向跑,阮棠岂能让她如意?! 她捡起手边的石头就朝着方静的脚窝砸去,方静向前跑的姿势维持不住,“咚”地一声就扑倒在了地上。 阮棠瘸着腿朝着方静走去,一个手刀劈向她的后劲。 害了她,还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阮棠扭了扭脚,想要追上大部队是来不及了,她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她对这个小山不熟,思来想去,只能爬树。 她忍着痛,挑了一个大树。 等她艰难地爬上了树杈,剪刀会的人就来了,有人发现了方静,发现她昏迷之后就给她捆在了树干上。 阮棠都惊了,她这什么运气! 她特意挑了的大树躲得挺好,剪刀会的人却偏偏将方静绑在她对面的那一棵树的树干上。 她一低头就能看到方静。 同理可得,方静一抬头也能看到她。 这是注定要在冤冤相报的路上磕到死啊。 她想往上再爬一爬,就怕动静太大引起人的注意。 天微微亮,就不断地有人被串成一串串的送回来,剪刀会的人拿着猎枪守在队伍的后面。 方静好像被遗忘了一样,阮棠看得分明,她早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歪着脑袋装晕。 直到,剪刀会的人清点人数,发现还少了七个人时,才有人想起了方静。 方静被解绑带走,阮棠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方静被推到了人群之中,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方静举起了手,还朝着她藏身的地方指了指。 隐隐地,阮棠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面具人就带着方静寻到了她藏身的树下。 “阮副院长,你下来吧,你反正扭了脚,也跑不了了。” 方静仰着头朝着阮棠藏身的地方喊道,树的鸟受惊扑簌簌地飞开,一滩鸟屎好巧不巧地落入了方静的嘴里。 呸呸呸! 阮棠坐在树枝上大笑,活该! 剪刀会举着猎枪让她自己下来,否则就别怪子弹不长眼。 “我的腿扭了,下不来。要不,你们将树砍了,让我摔下来吧。” 能来这里的劫持火车的,都是剪刀会的内部人员,手里多少有几条人命。 “要我说,别跟她废话,直接轰了吧。轰不死就放火烧了。” “等等!那女人跟我初恋长得好像!” “你们处过?” “没,我家穷,单相思。” “我说呢长得挺好一男人,三十岁了还不结婚,原来还忘不了初恋。” “你他娘的就是没得到过,所以才恋恋不忘。你现在就上去弄她,等你得到手了,你就忘了。” 一旁的方静听得瞪大了眼,她只原本只想跟阮棠以一换一,阮棠那么聪明那么有手段又那么年轻,一定能逃出去……她没想到,这些面具人中有人苦恋阮棠那么久! 方静壮着胆子道:“你们……她已经结婚了!” 她才开口,就被人一脚给踢倒。“再哔哔一句,就弄死你。” 方静瘫在地上,默默地道:她已经为阮棠求过情了,要怪就怪阮棠自己不检点,到哪儿都有烂桃花。 几人又嘀咕了几句,那个男人准备爬树。 阮棠紧张地看着那男人已经快爬上了树枝,“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跳下来。” “我的阮阮——别——” 阮棠蓦得瞪大了眼睛,只有季南烽才会唤她阮阮,也只有季南烽会在撩拨她时唤她阮阮。 可这不是季南烽的声音。 阮棠一迟疑,就被人抓住了胳膊,一把拉进了怀里。 “别乱动,下面的人看着。” 季南烽将人困在怀里,当着下面的人的面儿就开始咬耳朵。 树下的人,起哄声不停。 季南烽无奈,“兄弟们,我第一次,给腾个地。我要是表现不好,这辈子都要被你们笑话。” 剪刀会的人大笑不止,当着阮棠的面,就开始传授季南烽持久的诀窍,全是荤话。 “第一次不行,就第二次!” “我听说头儿那儿还有持久的药,等着会立了功给你搞点。” 季南烽抱拳求了几回,可算将这些人弄走。 人虽然走了,却一步三回头,生怕季南烽搞不定。 季南烽第一时间去摸阮棠的脚,阮棠缩了缩脚,“那些人还看着呢,先别管脚了,你还不快点。” 季南烽扶额轻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痴恋我许久,把我困在树上磨着要占我便宜。” 阮棠被调笑得恼了,“那我可不管你会不会露馅了。” “管,咋能不管我呢。” 说着,就将手伸向了阮棠的衣摆里。 “啊~你别碰我~” 阮棠突然出声,吓得季南烽的手一紧,掐住了她的细肌,惹出了她一声娇呼。 “唔。” 季南烽低头堵上了阮棠的唇。 阮棠的眼睛蓦得瞪大,季南烽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阮棠挣扎着呜呜,“你疯了啊,不是演戏吗?竟然来真的?” “乖,不来点儿真的骗不过去。” 这些人对男女这档子事情熟得很,有没有做过,闻个味,看个神色,看个姿色,都能分辨出一二。 所以,他们只能来真的。 第141章 你都被人睡了,哪个男人受得了 咔嚓。 阮棠情动地被季南烽困在怀里,就差最后一步,可季南烽却开始整理两人的衣服。 “嗯?” 阮棠不解地睁开迷离的眼睛,手还搭在季南烽精壮的腰间。 季南烽俯身轻啄阮棠的眉眼,轻笑着道:“喜欢在树上?乖,等回了家,咱们上咱家的枣树试一试。” 情欲灌满了脑子,阮棠反应慢了好几拍。 等回过神来,季南烽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 “树枝要断了。” “抱紧我,我带你跳下去。” 树枝应声而断,季南烽紧搂着阮棠往下掉。 阮棠脑子的情欲在这一瞬间褪去,可不知道为何,有季南烽在,她半点不怕。 甚至她还有闲心想着,他们家院子的枣树可瘦弱的很,她一个人就能将它压劈叉了。 哐—— 季南烽带着阮棠落地时,趁势在地上滚了几圈卸力。 阮棠挣扎着从季南烽的怀里坐起来,“你怎么样了?可有伤着哪儿了? 阮棠站起就要为季南烽检查伤手,季南烽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没事,不出意外,我过三五天就回家了。” 这话阮棠是半点不信,昨夜那些绿军/装失了踪迹至今没出现,而季南烽却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一定是出了意外。 “人来了。” 季南烽无声地动了动唇,捡起挂在灌木丛上的衣服套了上去。 剪刀会的人正好看到后背一片狼藉,调侃道:“伤着腰了,以后还行不行啊?” 季南烽扯着苍白的脸,笑骂了一声:“滚。老子一夜战七场都没问题。” 季南烽转身就去扶阮棠下山,亲自送她回了乘客那一圈子。 惹的剪刀会的人骂了一路的舔狗。 阮棠拐着脚一回到圈子里,就被省一的医生们围住了,只除了方静。 他们逃跑时带着的行李都被剪刀会的人弄走了,想给阮棠换一身衣服都没办法。 等到天边大亮,依旧有三个人没有抓回来。 “再等下去,这些人就要带回便衣了……我们现在不好跟他们直接对上。” 季南烽与领头的私语了几句,最终领头的终于点了头,让人押送着这些人去最近的站台。 季南烽转身准备去安排押送的事情。 谁想,一转身,就被领头的叫住了。 季南烽僵硬地转过身,生怕他反悔。“力哥,怎么了?” “你的后背伤得这么重,怎么不早说?那里那么多的医生,别浪费了。” 其他人纷纷出主意。 “李哥的求而不得的初恋好像就是医生,让她来啊!” “正好带回去,做一对野鸳鸯。等她男人寻来,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季南烽拒绝无效,阮棠被留了下来,其他乘客都被押走了。 阮棠害怕地抹了一把泪,在猎枪的威胁下,用了火车上的急救箱给季南烽处理伤口。 然后,就被带上了眼罩跟着剪刀会的回了驻地。 到了驻地后,她就被送到了季南烽的家里。 阮棠被人摘下眼罩,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暗巷里的秋娘。 当初在红阳县时,暗巷被端了后,秋娘就不见了。她还以为秋娘隐姓埋名回去结婚生子去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她。 秋娘给阮棠倒了一杯水,“我都脏成了这样,哪会有人愿意娶?还不如做点儿善事,下辈子投个好胎。” “看我,都忘了正事了。” 接下来秋娘为阮棠解释了,这里是剪刀会的大本营。 季南烽几人都易了容,季南烽化名为李丰,贺昆是李加,苗建业是李田。 “而我,现在是他们领头的女人,叫我秋嫂就好了。” 阮棠拜托秋娘为她寻了药箱,她将自己扭伤了的脚处理了一下。 她没摸清这里,不敢出门。只能坐在屋子里等着季南烽回来。 到了中午的时候,季南烽拿了四个铝制饭盒回来了,一盒肉菜,一盒素菜,还有两盒白米饭,两个馒头。 伙食倒是挺好。 季南烽给阮棠塞了一个馒头,然后就开始埋头吃饭。 等用了饭后,季南烽就拖着阮棠进屋。 将人压到床上,季南烽的唇在阮棠的耳际磨了磨:“隔墙有耳。” 床板吱吱呀呀地摇了起来,阮棠紧张地攀着季南烽的脖子,红唇轻咬。 “别咬,叫出来。” 阮棠轻咳了一声,嘤呜地娇唤道。 院子里果然有了骂骂咧咧的声音,“老李头不是人,大中午就搞女人!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弄我媳妇去了……” 等人走后,阮棠后知后觉地发现季南烽顶着她了。 阮棠不安地挪了挪身体,“我有正事跟你说,你这个,能不能收一收。” “往哪里收?” 阮棠娇嗔着瞪了一眼季南烽,努力地忽视那处灼热,小声地说起了绿皮火车里消失的那十二个人。 “没出事,都混在这里了。” 接下来的两天,季南烽每次出门都将房门锁了,做足了囚禁她的架势。 到了第三天,季南烽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明天一大早就有一辆运货火车从南面来,载了夏收的粮食,还有不少电子产品…… 可是他们的人却还在路上,来不及支援。 他们现在只能靠自己,只有在明早之前将这些人全部留在这里。 最终,他们商量出了一个办法:结婚。 给季南烽和阮棠办婚礼。 在婚礼上搞事情。 季南烽请示了领头的,说阮棠终于被他睡服,愿意留在这儿给他生儿子,他怕这趟出去回不来就成了光棍鬼,所以恳请领头的给他做个主婚人。 剪刀会虽然吃大锅饭但是不干活,平时除了出任务一走好几天,其他时候除了搞女人就是搞女人。 最盼着谁家有喜事热闹热闹。 果然领头的往上一请示,当即批了。 不用季南烽费心,秋娘就带着一套大红的喜服来了,还有遮头的喜帕。 与秋娘一道儿来的还有附近几家的女人。 阮棠都惊了,当初她跟季南烽结婚可就是宣誓了几句就礼成的,这、这咋还有喜服? “早听说李丰抢了个媳妇,人长得标致,叫的声音也好听,哎哟喂,今天一见,难怪李丰要天天给锁起来。” 阮棠垂着头不接话。 那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劝她想开。 “你都被人睡了,回去了哪个男人受得了,到时候被流言逼得想不开,还不如在这儿只要将男人伺候得好了,有吃有穿的,多自在。” 阮棠佯装抹了一把泪,“我也是这样想的。” 几个女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发现阮棠这么听劝,果然热情多了。 等到了日头偏西,季南烽穿着一套中山装骑着自行车来接亲了。 第142章 他就是死,也会将小媳妇安全地送出去 季南烽骑着自行车来接亲。 一下车,就洒了一沓的红包,成功破开院门,来到了新娘的屋外。 女人们把守着大门,要求新郎作一首洞房诗。 “我就是一粗人,哪里会作诗。”季南烽试图用红包打开门,但是被守门的女人们给扔了出来。 “我们的新娘子长得那么好看,当然要嫁个能文能武的,你要是做不了诗,我们可要当场换新郎了。” 王强吓得赶紧捣了捣季南烽,小声嘀咕着,“你就随便作诗,什么摸啊睡啊随便来,太含蓄过不了关。” 他已经打听过了,如果新郎不能让女人们满意,真有临场换新郎的。 可别小瞧了这些女人的能耐,这些个女人掌管着营地里男人的裤腰带,有的还不止一条。枕头风一吹,威力惊人。 季南烽一连做了三首诗都不过关,贺昆也急了。 “哥,你这都提前洞房了,咋比我这个光棍还不如呢?就写写洞房感想,什么摸啊,撞啊全给弄上。” 苗建业给季南烽弄了个小抄,上面是之前的新郎写的洞房诗。 季南烽扫了一眼:我不要房,我只要床,你给我个入口,我给你一根竹竿子,半身浪荡,玩命疯狂…… 这算哪门子诗,简直粗俗不堪。 季南烽推开苗建业的手,一连念了三首洞房诗皆不过关。 问,就是听不懂。 一点都不色/气。 “李丰,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替你做新郎了。”那些等着抢新娘的老光棍摩拳擦掌,“我昨晚就准备好了三首洞房诗。” 季南烽一拳将老光棍揍趴下,没等老光棍回过神来,铁拳疯狂地落了下来。 “老子好不容易娶到都媳妇,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肖想。” 等闹亲的人反应过来,老光棍已经被季南烽揍得奄奄一息,众人忙将季南烽拉开,“大喜的日子不能见血,不吉利啊……” 借着此事众人也明白了李丰三十岁才娶了媳妇,稀罕得紧,就是嘴上占点儿小便宜也是容不下。不过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谁让李家几兄弟各个年轻能打。 等人将老光棍抬走,季南烽才就着王强端来的水洗了手,手上沾了血。 季南烽洗完手后,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刚刚,为大家展示了我能武,算过吧?” 闹亲的人能说什么,不答应生怕就怕季南烽又拎着人动粗。 秋娘有意活络气氛,“李丰兄弟为了早点见新娘子,竟然还自己出题了,洞房诗可不能再赖皮了。” 闹亲的人纷纷应和,笑话季南烽天没黑就着急洞房。 场面又恢复了热闹,众人纷纷催促季南烽来个露/骨的洞房诗。 季南烽心知如果再不配合,搞砸了婚宴就前功尽弃了。 依照他们的计划,借着婚宴将男人们灌醉后劈晕,将人捆了等支援的人来押走。 但是,明早要劫车,男人们极可能不会多喝……那就只剩下一场硬战要打了。 算上混入的十二名绿军/装,他们这边的才十六人。 十六人对上百余人,再加上六十多个女人,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他们必须得做,因为明天一早他们劫火车,火车上的人不打算留活口。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连阮棠也托付给秋娘…… 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还不想死。他还没睡够阮棠,他怎么能死?! 他深吸一口气。 “洞房夜里解衣,一解,再解。 两身光光依偎,一颤,再颤。 狂风暴雨一夜,一战,再战。 黑夜白天激战,床倒,床烂。” 苗建业用力鼓掌,“好诗,好诗啊!这堪称洞房诗的范本!牛逼了啊,我的烽。” 苗建业朝着季南烽挤眉弄眼,不愧是读过几年书的,骚起来可真没他们这种粗人的份儿。就连洞房诗做得也真带劲。 贺昆差点儿将手给拍烂了,他季哥可真够野的。他小嫂子要被带坏了。 读过书的都说季南烽作诗作得好,其他没读过书的只记得最后一句,床都做倒了,床都做烂了,这诗牛逼啊。 季南烽终于被允了进房,一进屋,就看到阮棠穿着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一抬头,满头叮当清脆,盈盈笑意地看着他。 双眸,似嗔还怨。 一颦一蹙,媚骨天成。 秋娘在一旁捂着嘴道:“新娘子是害羞了,新郎官能文能武,将我们新娘迷晕了。” 季南烽目光幽沉地紧锁着一身红的阮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当初他们的婚礼还是太过简单,委屈了阮棠。 “新郎官,要不,你来盖上红盖头?” 季南烽接过红盖头,摩挲着红盖头上绣着的交颈的鸳鸯,轻轻地盖上了。 “等我,亲自来揭开。” 季南烽打横将阮棠抱起,大步出了屋子,放上自行车后座。 “坐好了。” 依照风俗,季南烽要载着阮棠在村子里骑几圈,昭告大家,他们结婚了。 秋风吹起了红盖头,露出了新娘姣好的侧颜。众人纷纷感慨长成这样,难怪李丰会惦记了那么多年不肯将就。 季南烽带着阮棠转了一圈,回了堂屋拜了堂后,就抱着她回了新房。 “等我回来。” 季南烽给阮棠的手里塞了一包点心,“我可能得晚点回来。” 阮棠才吃了一小块点心,季南烽就回来了。 “媳妇,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季南烽丧丧地蹲在地上,头搁在阮棠的腿上。 红盖头晃动,阮棠低下了头,看向趴在她腿上的季南烽。 她见季南烽多是意气风发,似乎这世上鲜少有季南烽搞不定的事情。可这一次,她明显感受到了季南烽的焦躁不安,甚至是暴戾。 “要我做什么?” 风吹起了红盖头,阮棠虽然压得快,但是不少人都见着了阮棠的侧颜,现在外头的人借着酒劲儿闹着要跟新娘子喝一杯。 现在,他们不肯再喝酒,后面的计划就很难再持续。 “掀盖头吧。” “我的酒量不错,怎么也能喝趴三五个。” 季南烽心里软了一片,虔诚地吻上了阮棠的手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就是死,也会将他的小媳妇完好无缺地送出去的。 第143章 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外头人望进来,只看到季南烽在新娘子面前伏低做小,恳求新娘子给点面子。 就在他们瞧不起季南烽好大一男人这么卑微时,季南烽已经牵着阮棠的手出来了。 大红的嫁衣,随着阮棠的走动,一步一涟漪。看呆了所有的男人。 此时,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们要是能娶了这等绝色媳妇,每天上床前都要跪一跪他们也愿意。 随着阮棠拿起了酒碗,婚宴的场面瞬时进入了高潮。 “新娘子,好魄力,巾帼不让须眉。” 剪刀会头儿的小舅子因为王强帮他挡了刀,所以与王强几个人走得极近。 要不是碍于季南烽的面子,他见到这般绝色佳人,早提出先替新郎验验货了。 “来来来,我跟新娘子先走一碗。” 小舅子拿起桌上的酒瓶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又给阮棠倒酒。 酒至半碗,阮棠就伸手拦了。 “我酒量不好,我喝几口意思意思,行不?” 小舅子一听阮棠的声音软软的,落在耳里就跟撒娇一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点了。 “那我敬大哥一杯。” 阮棠仰头喝了小半碗酒,因为喝得太急,放下酒碗就猛得咳嗽了起来,印证了她真不会喝酒。 小舅子见阮棠因喝了酒嘴唇红嘟嘟的,兴奋得狼笑了一声,仰头就将一碗酒喝尽了。 阮棠借着转身的功夫,不动声色地将空泉里的灵泉水倒了一些到酒碗中。 因着这段时间,季南烽这个造水工具人十分辛勤,她的空间里已经攒了两缸的灵泉水。 就这样,喝一点酒再灌一点灵泉水,阮棠就凭着一人一酒碗将剪刀会的领导们打了一个来回。 阮棠醉醺醺地依在季南烽的怀里,季南烽心疼不已:“我媳妇喝多了,我扶她进屋休息会。” 阮棠大着舌头推开季南烽:“别拦着我,我还能喝。” 剪刀会的领导们一见阮棠这般,纷纷让季南烽别扫兴,非要拉着阮棠继续喝。 一直到酒坛子见底,月亮已经高挂在天上,剪刀会的头儿开口了:“散了吧,明天还有任务。” 头儿发话,那些没喝多的都站了起来准备各回各家,秋娘带着八九个女人抬着醒酒汤来了。 “喝点儿醒酒汤,明早不耽误事。” 剪刀会的头儿往锅底望了一眼,闻着锅里的醒酒汤,有端午挂门上的菖蒲味。锅底也是切成一段一段的菖蒲。 “菖蒲?” 秋娘点头,给剪刀会的头儿舀了一碗醒酒汤。 手,有意无意地碰上了头儿的手背。 秋娘有意放软了语气:“是的,我娘传下来的方子,我男人每回喝多了都喝菖蒲水解酒。” 秋娘的男人十分满意秋娘会来事,让他在头儿面前赚足了面子。他忙应和着,打定主意一会儿回去好好疼疼秋娘。 其他女人也点头,这菖蒲水是他们一起烧的。 其中一个女人是剪刀会头儿的相好,剪刀会头儿见她也点了头,才稍稍放下了戒备心。 秋娘的男人率先喝了一大碗,碗底朝天,喝得干干净净,证明醒酒汤没问题。 其他女人道:“我们一起烧的,就是菖蒲加水,还加了不少糖,甜着咧。” 剪刀会的头儿咂了一口,确实是浓郁的菖蒲味,水又是甘甜的,清甜易下口。 不过他向来谨慎,只喝了半碗就放下了碗。 至于其他人,喝的多的也怕耽误明天的任务,被他们的女人灌了醒酒汤。 也有不少人因为喝得少,也就没喝醒酒汤。 剪刀会的头儿搂着相好的先走了,村道上烧着菖蒲,上头还压着一块石头。 菖蒲烧得慢,烟雾缭绕的。 “大半夜的,谁烧菖蒲?” 他记得在季家的院子院外都闻到了烧菖蒲的味儿。 剪刀会的头儿皱眉,站在火堆脑子感觉有一瞬的不清明,他后退了几步离得火堆远远的。 “是钱大死了,他兄弟点的火堆。” 秋娘扶着她男人刚好走了过来,随口说道。 钱大,就是要抢季南烽新郎做的老光棍。 被季南烽打得奄奄一息之后,寻了村医医治,喝了药没多久就死了。 与他交好的几个老光棍不敢来惹季南烽,再说没到这种报仇的交情,也生怕步了钱大的后尘,只敢默默地点几堆菖蒲火堆。 这里的风俗,死了人要点菖蒲,意思是去晦气,避邪祟。 剪刀会的头儿只觉得晦气,明天就要干票大的,竟然出了丧事。 “没本事,还要学人抢新娘,死得可真不冤。”剪刀会的头儿刚说完,就感受到一道火热的视线。 他只觉得心口一麻。这不是秋娘第一次这样看他,仰慕又深情,但是之前他一直没有回应。 因为秋娘都男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做不出让手下人寒心的事。 只是,这一次他心跳得厉害,就好像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这种感觉他十几年没感受过了。 他冒着生命危险扯了这么大的旗,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委屈的。 他不抢手下的女人,但是可以交换嘛。 他给了相好的一个眼神,相好的不大情愿地去了秋娘男人的身边。 秋娘男人眼都直了,头儿的相好月凶大屁股大,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的,夏天的衣服都罩不住,他在梦里没少玩弄……这是真的? 他怕自己在做梦,狠狠地捏了一把头儿相好的臀! 相好的没想到秋娘的男人竟然这么粗鲁,才到家门口就脱了她衣服…… 季家小院的宾客都散了,阮棠才扶着墙吐了。 虽然有灵泉水还浑水摸鱼,但是她到底还是喝了不少酒。 季南烽心疼地心脏都纠在了一处,打横将阮棠扶到了床上,给她擦了一通,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趁着季南烽去倒水,一头栽进灵泉水里灌了一通,又去了恭桶小解了一回,才算是缓了过来。 阮棠依着房门,看着墙角的菖蒲已经烧了大半,村里的空气中都是菖蒲的味儿。 “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苗建业手里拿着麻绳,有些不安。“菖蒲——真的有用?” 他们虽然听从了季南烽的吩咐,将全村的池塘旁的菖蒲全给割来的,但是对这个的药效能让人昏迷,还是不大信。 菖蒲是乡下最常见的东西,每逢端午,家家户户都会挂菖蒲,但是从未有听说过闻了这个昏睡的。 “有没有用,去头儿家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南烽虽然相信阮棠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但是菖蒲致人昏迷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摸一趟头儿的家,要是三分钟内没出来,你们就开始按照原计划。” 原计划是一家一家地硬闯。 一行人隐在月色中,摸到了头儿的院子里。 季南烽刚翻进去,就见秋娘从屋里出来。 “怎么才来,人早睡死了过去。” 第144章 真给我丢人,怎么才打掉一颗牙 剪刀会的头儿醒过来就看到他被人捆成了一团绑在了院门上,旁边是昏睡过去的秋娘。 他惊恐地挣扎了几下,发现丝毫动弹不了。 其他人也慢慢地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被绑在自家院门上都忍不住大叫。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全村人都被绑在了自家的院门上,就连昨晚的结婚的那一对季南烽和阮棠也被绑在他们家的院门上。 只除了剪刀会头儿的亲哥哥一家子,他们一直没露面。 从院门口到出村的路上,洒落着米粮和几张钱币。 真相了! 是头儿的亲哥哥给他们下了迷药打晕了他们,连夜捐款逃了。 头儿想起早些时候,他哥还劝他收手吧,攒了那么多钱财几辈子都花不完。他没答应,他哥好一顿叹气。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他双目赤红,“要是让我找到他们,我非一枪毙了他!” 可惜,他没骂多久,就有一群训练有素的绿军/装进村了,将这些骨干成员全拉走了。 大网已下,余越县的小混混的全被逮捕归案。 因为证据确凿,剪刀会近六百余人被处以死刑,当场动刑。 越县的菜市场血流了三天。 那些女人,也都根据罪行一一判刑。要是被掳来的无辜女人依据他们的意愿,给她们换了户籍地重新生活。 至于王强,念在他戴罪立功的份上,只让他蹲了一个月的牢房,上缴了赃款之后就算是结案了。 在案子了结了后,季南烽带着阮棠回了家属院。 她的脚才踏进家属院的大门,就收到了医护和家属们的关心。 因为方静一回来,就将要阮棠被剪刀帮的人掳走的事说了出去。 为此,当初去沪市培训的其他11名医生和3名后勤找上门,跟方静狠狠地吵了一架。 阮棠笑着说自己没事,感谢大家的关心。 可女人们却开始抹眼泪,她们知道阮棠遭了这么大的罪,心里指不定已经有了想死的心,但是却仍坚强地安慰她们。 真的是太难了! 阮棠有些哭笑不得,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 虽然剪刀会的人都已经落了网,但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报复,上头与阮棠两口子商量后决定隐瞒她的功劳,改为嘉奖实物。 阮棠腆着脸要了一处院子。 上头听到阮棠要院子,还劝阮棠再想一想。院子不能买卖不能出租,阮棠他们家都有小楼了,再要一处院子放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多拿点奖金来得实惠。 上头见阮棠不改主意,就从这些年收缴上来的院子里挑了一处靠近湖边的二层洋楼给了阮棠。 贺昆和苗建业就直接多了,他们也不缺钱,见阮棠要院子,他们也跟着要了。 好不容易劝好了大家,阮棠忙拉着季南烽回了家。 一回到家就关上了院门,季小弟和高沁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 见到季南烽和阮棠离得远远的,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还是被家属院里那些嘴碎的婆子给说准了。 季小弟挺直了胸膛站在阮棠的面前,“嫂子,我哥要是跟你离婚,我娶你!” 高沁在一旁拉着阮棠的手,“姐,还犹豫什么,答应季小弟吧。” 阮棠哭笑不得,却又心里暖暖的。她刚进季家门的时候,季小弟又瘦又小,这才多久,季小弟已经跟她差不多高,还知道能给她撑腰了。 季奶奶站在屋檐下插话道:“小棠啊,你要是不介意多个拖油瓶的奶奶的话,我也跟你走!” 季南烽气笑了,干脆利索地一脚将季小弟撂倒,“毛都没长齐的东西,跟我抢媳妇?再有下一次,你的舌头别想要了。” 季小弟吓得赶紧捂住了嘴,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着。 季南烽冰冷地扫了一眼高沁,高沁立马就怂了,朝着季南烽鞠了一个大躬。“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最后,季南烽才将视线扫向了季奶奶,哪儿还有季奶奶的人影。 季小弟:……所以,合着只有他一个人挨了揍?! 罢了罢了,他这一顿揍挨得值,至少确认了他哥嫂两人感情没问题。 一家人吃了午饭后,季南烽和阮棠回屋休息,季小弟和高沁去学校上下午的课。 两人一路上嘀嘀咕咕,总感觉这事情没外头传言的那样子。 哥嫂两人同进同出两人的感情好似比以前更好了,就好像重新结了一次婚一样。 不得不说,一家人了解一家人。 房间里,季南烽正哄着阮棠再穿一次大红嫁衣。 因为那一晚,碍于计划要收网,季南烽都没能洞成房,硬是磨着阮棠再来一次。 阮棠觉得太过羞耻,无奈季南烽像是大狗一样又拱又哄。 “晚上,晚上再穿。” 季南烽忙一口应了,小心地将嫁衣叠好了收在了柜子里。 两人刚睡下就被敲门声吵醒了,开了门,就见季奶奶和高沁着急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 季奶奶着急地道:“小弟跟人打架了,老师要请家长。南烽啊,你去学校可要跟领导好好说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小弟在红阳县读书的时候可都是被表扬的,咋来了这里就要请家长了。” 阮棠劝季奶奶别着急,“我跟季南烽现在就去学校了解一下情况。” 路上,高沁将打架的原委说了。 方徐勇中午在教室里嘲笑季小弟一家好日子到头了,他大嫂都被人掳走糟蹋了,他那小白脸大哥一定会离婚的。到时候,季小弟就不能在学校读书了,一定会被学校赶出去的。 季小弟一听就炸了,当场与方徐勇打成了一团。 方徐勇比季小弟还高半个头,却被季小弟压着打,大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高沁说完,就有些紧张地看着季南烽和阮棠,生怕他们责怪季小弟太过冲动惹了麻烦。 高沁有些害怕季南烽,因为他平时对季小弟能动手绝不哔哔,生怕他怪罪季小弟惹祸。 忙跟阮棠求情:“阮姐,其实,这一次是方徐勇太过分了。” 阮棠还没开口,季南烽就说话了,表情嫌弃。 “真给我丢人。” “打都打了,怎么才打掉了一颗牙?” 高沁闻言,呆在了原地,季大哥是嫌弃季小弟下手轻了?是这个意思没错吧?她没理解错吧? 季南烽站在校门口,回头看向高沁:“傻站在那么做什么,不来带路我怎么去老师办公室?” 高沁欢快地应了一句:“哥,跟我来!” 高沁挺直了小身板,带着季南烽和阮棠往老师办公室去。 哼,他们也是有人撑腰的人! 看方徐勇的家长还怎么指着手指头骂人! 第145章 揍人这揍脸才爽 还没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骂声。 “你一个拖油瓶竟然把我儿子的脸打成这样,你赔得起吗!” “我跟你一个拖油瓶没什么好说的,你把你那童养媳押给我儿子,等我儿子哪天恢复了,就把你的童养媳还你。” “罗老师,我跟我老公可都是省一的正式工,他一个小小拖油瓶,能跟我们比?他哥哪天离婚了,他就得从省城搬回乡下去……” 那个叫罗老师的忙安抚方徐勇家长消消气,转头对季小弟的语气可就不那么友善了。 “方徐勇家长已经很通情达理,考虑到你赔不起钱,就让你的童养媳去照顾方徐勇同学几天……” 季小弟梗着脖子道:“罗老师!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揍了方徐勇,关高沁什么事!要照顾,也是我自己去照顾!而且,她不是我的童养媳,是未婚妻!” 罗老师还是头一次被学生这样顶撞,气得将办公桌拍得啪啪响。 “季南川,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老师!我好心给你出主意,想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不领情就算了,对我什么态度,简直无药可救。” 季南烽怒极,他已经听不下去了,这样的人也配为人师? 他一脚就踢开了门,里面的几人吓了一大跳。 “哥——”季小弟看到季南烽盛怒而来也吓得低下了头,他好像给家里惹麻烦了。 罗老师一听是季小弟的哥哥,鄙视地上下打量着季南烽。 嗯,长得有点东西,难怪能抱上省一副院长的大腿。 只可惜,命不大好。 “你就是季南川的哥哥?” 阮棠不喜一个人民教师如此露骨地打量着他男人,一把将季南烽给拉开了,让他去找方徐勇的男人去谈一谈。 “男人跟男人才能好好谈嘛,要是谈不拢动起手来,也就是男人之间过过招,也不算是欺负女性。” 阮棠旁若无人地继续道,“要是时间还早,就去找罗老师的男人也谈谈,不知道他对人民教师张口闭口童养媳怎么看?” “阮副院长,你是在威胁我们吗!” 阮棠是没想到方徐勇的母亲竟然是方静,很好,冤家路窄了。 “这么明显,你都听不出来吗?我就是在赤裸裸地威胁。” 阮棠转头继续对季南烽叮嘱道:“你可别像季小弟那样不懂轻重,打掉了一颗牙就要赔上一个媳妇去伺候人。怎么也要到瘫痪了才够格让我照顾。” “懂。我会拿捏好分寸,不会出人命的。”季南烽转身就走了。 方静忙要去追,被阮棠给挡住了。“方静同志,你怕你男人打不过我男人?怕什么,大不了就瘫痪在床,让我男人把我赔给你家。” 阮棠轻飘飘的态度把方静给惊到了,她怎么敢当着他们家属的面指使他人行凶! “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儿子嘴欠辱我,还不允许我报仇?” 阮棠客气地请罗老师坐下,罗老师哪还敢坐下,她现在就担心事情处理得太慢,她男人也被打瘸了。她男人也是一个老师,手无缚鸡之力,打残了可咋办。 罗老师腆着脸让阮棠坐下,“这事,阮副院长想要怎么处理?” 方静急了,“罗老师,我们家孩子才是受害者,你问她,是不是不合适?” 罗老师沉了脸,要不是方徐勇的家长暗示她季小弟他哥很快会离婚,她怎么也不能偏帮方徐勇得罪了阮棠。 就不说别的,方静两口子合起来都没阮棠一个副院长有价值。还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副院长。 这可是他们班里的学生家长中,最大的官儿了。 “方徐勇是不是受害者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我们班可有不少同学都听到了他口出污秽之语侮辱季小弟的家长! 小小年纪就这样,可见平时没少跟你们家长学坏。 这样的坏学生,就应该开除!不然,只会带坏其他学生。” 罗老师一脸正义地说完,当即表示要立刻请示校长。 方静也没想到罗老师竟然会倒戈,她还没反应过来罗老师已经亲自将校长请来了。 作为校长,季小弟入学时他就看过他的档案,“烈士家属被这般欺辱,是我这个做校长的不是,经此一事,我必定会肃清纪律。” 老校长说完之后,还朝着季小弟和阮棠鞠躬赔罪。 阮棠哪会受了老校长的鞠躬,忙将人给扶起来,“实在是惭愧,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惊动了您。” 老校长摆摆手,“学生的事情无小事,季南川的家长若是信得过我,就由我来处理这一件事情?” 就冲着老校长的教学态度,她就信老校长能公允地处理这件事。 校长了解了情况后,给了方家两条路选择,要么保留学籍一年,待方徐勇品行端正了之后再来入学。要么换一个学校去读。 季小弟虽情有可原,但是动手在先也有错。所以就罚季家赔偿方徐勇的医药费。 阮棠认罚。 方静不认,说的好听是保留学籍一年看表现,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反悔!再说,附近的学校早乱成了一团,她儿子去上学还不得被欺负死? “妈,不要被留学察看!我明明被打的那个,我是受害者啊!你跟我爸在家里就是这么说的啊,我又没说错,你快跟校长解释啊。” 老校长一听方徐勇竟然还不知道,听方家家教就是如此,直接冷了脸。 “看来刚刚都处罚还是太轻了……” 十分钟后,方静和儿子方徐勇在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大声念自己的过错,并对季家人表示了深刻的歉意。 季小弟兴奋地脸都红了,这世上还有她嫂子办不成的事情吗?答案一定是没有! 这种有人撑腰的日子,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阮棠觉得老校长这方法挺好,以撤职查办为威胁,让他们一家子去家属院门口念罪己书,一天三顿的那种。 方静男人被季南烽揍得住了院,医药费是季南烽缴的,季南烽还天天守在病房里,掐准了时间推他去家属院门口一家人团聚一起念罪己书。 至于罗老师的男人,也被季南烽揍了一顿。 季南烽可没有打人不打脸的说法,拳拳冲着脸挥去。罗老师男人也是老师,脸被打成了青紫一片,不好去学校上课就请了假。 假条被人送到了老校长办公桌上,老校长了解了情况后,饶是涵养极好也破了功,将罗老师一顿骂。 当天就将罗老师调走了,换了一个负责任的新老师。 高沁和季小弟回来后,说起新来的女老师赞不绝口。 第146章 看电影被举报 碍于阮棠一家子报仇的手段太花,家属院里不敢再谈论被人掳走的事情。 至少明面上不敢再谈论,至于私底下咋说,阮棠一家子完全不在意。 通过此事,家属们还发现了,他们阮副院长养的小不太白脸好像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哄得阮棠为他弟弟出头的本事就不说了,手上的本事好像也不差。 再听学校里传出来的话,知晓阮副院长家的竟然是烈士家属,烈士家属怎么可能做小白脸? 再看阮副院长都被掳走了好几天,人家烈士家属硬是没什么变化,与阮副院长还是恩爱依旧,出入成双。 不愧是烈士家属,就冲着这一份气度,也让人高看了不少。 这个变化,季南烽也发现了。 平常时候,他在家属院进进出出,那些家属对他爱答不理,现在一个个都非常热情。甚至有一次他还收到了家属种的一把小葱。 季南烽拿了小葱包了饺子,给人送了一盘。 那家属受之有愧,塞给了季南烽两张电影票,让他周末带着阮棠去看电影。 省城仅剩下了一家电影院,就在大学城附近。 到了周末,季南烽领着阮棠去看电影。 电影院门口,女学生们穿着白衬衫,神采飞扬。 季南烽早打听过了,大学城电影院是早年戏院改的,所以座位划分为三个区,有前座、后座和楼座,楼座的价格最贵。 只有楼座是沙发座,楼座又分两边和中间,中间的楼座最贵。 季南烽拿了票去换了中间的楼座,又买了几样零嘴。 因为是旧年的戏院改的,所以落座都是一间一间隔出来的。 阮棠还是头一次来这种电影院,趁着还没人上来,阮棠就每一间都逛了逛,发现每个隔间里都放着一个电风扇。 阮棠一见电风扇就扑了上去,“咱们明年夏天也买个电风扇,今年夏天可太难熬了。” 季南烽应了,带着阮棠回了他们的隔间,将零嘴放在桌上,还未开映,楼下就已经人头攒动。 阮棠磕着瓜子,盘坐在沙发上,等着开映。 快开播时,走廊上终于传来了动静,有人也定了楼座。 经过他们的隔间时,阮棠好奇地转过头,只隐约地看到了一个男人护着一个孕妇。 两人很恩爱,男人一直提醒孕妇小心脚下。 阮棠羡慕不已,勾勾手招呼季南烽过来,附在他耳边道:“以后我怀孕了,你会不会也这样?” 季南烽耳蜗热热的,喉结一动:“不如,你装个怀孕?先体验一把我如何照顾你?” 阮棠惊得瞪大了眼,“季南烽,你不行啊,最近学坏了啊,玩得那么花。 阮棠顿了顿,“不过,我好喜欢呀。” “来?”季南烽挑眉询问阮棠。 阮棠兴奋地点头。“来! 阮棠将季南烽的外套卷成了一团后塞到了衣服里,挺着肚子装模作样地在绕着沙发走了一圈。“怎么样,像吗?” “老婆,你都怀孕了咋还能下地走路呢?” 季南烽弯腰就将阮棠给打横抱了起来,这戏飙得半点儿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不过,她会认输?! 阮棠被季南烽抱坐在怀里,她伸出了一条长腿,“老公,我刚站了好久,腿好酸,你帮我捏捏?” 季南烽如善从流,将阮棠放在沙发上,蹲下身就给阮棠捏脚。 季南烽在部/队里学过点推拿,大掌附在阮棠的腿肚子上,力道都落在了穴位和经络上,捏得阮棠忍不住呼疼出声。 “嘶,老公,疼,轻点……” “季南烽,你轻点!” 阮棠的求饶声破破碎碎,隔间的两人忍不住了。 隔间的不是别人,正是曲文丽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两人受阮棠夫妻俩影响,意乱情迷地乱亲了一顿,最后碍于怀着孕什么也做不了。 曲文丽整理好衣服,听到隔壁的声音还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心念一动。 “世风日下,竟然将电影院当成了自家卧室乱搞……我要去举报。” 曲文丽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找了工作人员举报说,楼座两人乱搞。 等工作人员气势汹汹地冲上去时,曲文丽就待在楼下,一脸兴奋地等着楼上闹起来。 等一下,阮棠和季南烽就会人赃并获地抓了个正着,不说游街,最起码他们的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没了工作,两人只能回到乡下去种田。 看阮棠以后,还会不会拿着鼻孔看她! 曲文丽越想越兴奋…… 楼上。 电影院的主任就带着人来敲阮棠他们的隔间的门了,一敲门,发现门竟然虚掩着,暗道这两人也太大胆了,为了寻求刺激竟然连门都不关,简直目无法纪。 主任一脚踢开门,大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季南烽和阮棠双双回头看向门口。 主任带着工作人员挤入了隔间,压根不给阮棠和季南烽反应的时间,就冲到了沙发前丢过一条毯子。 “这是公共场所可不是你家,你们竟然在这里干如此不要脸的事情,实在是有违公序良俗……” 季南烽一言难尽地看着电影院的工作人员,“等一下,你骂人之前能不能先低头看一下。” 电影院的主任是个本分人,接到了举报就带着人来了。但是为了两人的清白,还特意带了一条毯子过来遮住了两人的要害部位。 季南烽扯开毯子,将两人完完全全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我媳妇怀孕了,走了这一路腿肚子酸得紧,我给她捏捏,这也不要脸?” 主任低头一看,如季南烽所说,两人都穿得齐齐整整,就连阮棠的裤腿都没挽起来,季南烽也是规规矩矩地蹲在地上。 阮棠歪坐在沙发上,抚摸着肚子,“老公,我好像肚子有点疼。” 主任和工作人员吓了一跳,生怕闹出人命影响电影院正常营业,忙给阮棠俩口子赔不是。 “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一听有人举报,我们没调查就当了真,闯了进来惊到了二位。二位尽管去医院,医药费我们电影院承担了。” 阮棠连连拒绝,她就是一假怀孕,上哪儿去医院检查? 第147章 报社要采访曲文丽舍己救人 未免越说越错,阮棠一口咬定了肚子不疼了,“我就是受了惊,喝点水就好了。” 季南烽十分配合,将阮棠抱在了怀里,喂了她喝了好几口水。 “是我的原因,一时没忍住喊出了声,让人误会了。领导们有事就去忙吧,电影也因为我们的原因晚播了好几分钟了。” 电影院主任见阮棠喝了热水后,脸色都红润了不少,这才放心地离开。 工作人员也纷纷感慨,不愧是舍得坐最贵的楼座的,素质是没的说。 他们都将讹人的机会送上门了,人家愣是不要。不过人家有素质,他们也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 经过商议,电影院主任给季南烽两口子送了十张楼座的电影票。 反正大部分时间,楼座都是空位置,拿来做人情最合适不过了。 不允阮棠和季南烽拒绝,主任就离开了隔间去了楼下。 曲文丽就等在楼下,见到工作人员来了忙上前询问咋样了,如果要举报到单位,她可以帮忙提供有用的线索。 工作人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压根什么事都没有,下次劳烦举报前搞搞清楚。” “怎么可能什么事情也没有呢,那声音可没露骨了。” “我们这么多人又不是瞎子,有没有乱搞我们还能看错?人家男人给自己的媳妇捏捏腿,多大点事就举报。” 曲文丽被指责了一顿,只能灰头土脸地回了楼座。 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曲文丽,“这里是省城,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年,可别将你们乡下那套动不动举报的作风带过来。” 曲文丽低着头,乖乖受教。 隔壁的隔间里。 季南烽看着十张电影票失笑,戳了戳阮棠的假肚子。“看来,咱们这孩子命里带财,还没出生就会给咱们敛财了。” 阮棠也乐不可支地抱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可不嘛,也不看看是谁的孩子。” 两人闹了一阵后,阮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真的就好了……” 季南烽刚想开口安慰她几句,阮棠就已经自己调节好了,“哎呀,我一会儿出去要是没有假肚子,被工作人员看到了那岂不是露馅了?” “怕什么,你受了惊,我抱你出去很合理。” “那就只能这样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就被电影给吸引了。 电影放到一半,就听到楼下的前座传来了惊呼声。 “儿子,你用力咳嗽啊,把花生米咳出来啊!” “儿子,你别吓唬我啊!” “老天爷啊,有没有人,能救救我儿子。” 附近的观众听到求救声都大声呼喊,“有没有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 “我是医学生,我可以试一试。” 曲文丽受不了隔间里的冷冰的气氛,寻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刚好就遇上了一个十岁左右大的孩子吃花生米呛到了。 她想到了她吃玉米饼呛到的时候,阮棠用腹部撞击将她救了回来。 她曾与蒲夏冰私下里训练过很多回……就算是她不行,阮棠在楼上,听到动静一定会下来的。 甚至,很可能阮棠已经在下楼的路上。 曲文丽握紧了拳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扬名的好机会,留在省城的机会。 “把孩子给我!” 等阮棠一骨碌从季南烽的怀里爬起来就要往楼下冲,到事发地时就见有人在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在救那个孩子。 视线往上挪,竟然是熟人曲文丽。 曲文丽挺着大肚子为孩子急救。 阮棠走到曲文丽的身侧,考虑到她的已经五六个月的大肚子,建议道:“不如,我来吧。” 曲文丽目不斜视,对阮棠的话充耳不闻。 “你怀孕了,长时间重复这个动作,容易伤到腹中孩子。” 阮棠伸手就要接替曲文丽,却被曲文丽挡开了。“我在救人!你再动手抢人,要是出事,你承担得起吗!” 孩子母亲一听这话,忙哀求阮棠别捣乱。 曲文丽到底是个孕妇,咬牙撞击了十几次,自己的呼吸都乱了。 阮棠皱眉,小孩的脸色已经发紫,意识已经混乱不清,再耽搁下去就会有危险。 可曲文丽就是不愿意松开孩子,双手交叠着紧锁着孩子。 “季南烽,把人弄来。” 季南烽得令,在曲文丽的手肘上按了一下,她手以算,被动松开了孩子。 曲文丽想要上前抢回孩子,但是被季南烽拦住了。 经过2分钟的抢救,小孩终于吐出了花生米,阮棠将孩子交还了孩子母亲,叮嘱她最好带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 孩子母亲连连应好,感谢阮棠和曲文丽救了她孩子。 “不知姑娘你是哪个单位的,我也好上门感谢……” “不用……”阮棠余光瞥见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来了,捂着假肚子,拉着季南烽赶紧走。 曲文丽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跟她一道儿来的男人忙将人扶住,“我送你去医院。” 孩子母亲见曲文丽为了抢救她的孩子,不顾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安危,感动地直抹眼泪。 “去省一医院,我认识那里的妇产科医生,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没事的。” 曲文丽被送到了省一,一番检查后索性没什么大事,只是动了胎气。 为了稳妥起见,曲文丽还是被安排住院养胎,打了保胎针后就沉沉睡去。 等阮棠周一来医院上班时,刚好遇上了柳社长。 阮棠有些意外在这里遇上了柳社长,“柳社长,是来我们医院采访?” 柳社长点头,“昨天,电影院里有一个孕妇不顾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危,舍身救了一个十岁的孩子。” 这听着怎么这么熟悉,该不会是曲文丽吧? 柳社长看着阮棠神色古怪,“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啊,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最后那孩子是在她手里救活的? 柳社长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湘云的妹妹,我就厚着脸喊你一声阮妹妹。我才刚来省报做副院长,腹背受敌,要是这个采访出差错的话,我很可能连副社长都做不了。” 阮棠受不了柳社长打感情牌,只能实话实说。 从她救了曲文丽说起,再到昨天曲文丽救人不成,她来接手。 “我说的这些,信不信在你。” 第148章 她又又上报被喷了 柳社长皱眉,他当然相信阮棠说的。 阮棠要是为了这些虚名揽功劳,早已经成了全民英雄。 “你……” “别,别开口,我不打算接受采访。” 阮棠一看柳社长表情不对,忙打断了他未说话的话。 柳社长失笑,“等哪天你愿意接受采访,看在咱们亲戚的份上,一定要将第一次采访留给我。” “一定。” 柳社长得了阮棠的准确消息就回了报社,劝社长不要跟这一条新闻。 社长对于小地方空降来的柳社长十分看不上,只觉得他眼皮子太浅。他早咨询过了急诊科和耳鼻喉科的医生,说是每年都有不少人死于异物噎死。 因为死亡速度过快,送来时都是没救的。但是电影院里的那孩子却通过那短短几分钟的撞击,就得救了。 这种急救方法要是通过他们报社推广起来,他还发愁升职的事情? 柳社长能从小地方空降到省城任副社长,不就是因为断臂再植的新闻跟得好吗? 由此可见,上头对医疗振兴的重视。 现在,这个机会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完全可以效仿柳社长搏一搏上位,他在这个位置已经待了近十年,再待下去他就要退休了。 等柳社长一走,社长就带着心腹去了省一医院。 曲文丽的病房门口挤满了记者。 与红阳县不同,省城的大大小小的报社有好几家。省报这个老牌报社,这些年隐现颓势,不比早年这种消息都是独家的。 “我是曲同学的导师范永安,曲同学的身体状况还不允许接受长时间采访,辛苦诸位跑这一趟了。” “我是曲同学的主治医生,她动了胎气,目前这个情况确实是不适合接受采访。” 曲文丽的主治医生都这么说了,记者们留下了联系方式后,被曲文丽的导师范永安送到了医院门口。 等人都走了,蒲夏冰才进了病房。 因为曲文丽救了人,成了舍身救人的英雄,所以被送来省一时都能在单人病房。 蒲夏冰一进门就朝着曲文丽甩了脸色,当初是她花了钱买了曲文丽陪练,她都没能遇上一个噎到的人,哪想到竟然让曲文丽捡到了便宜! 曲文丽想要独自揽了功劳,但是蒲夏冰不是好打发的,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曲文丽的导师进门来了,为两人想了折中的法子,两人共同想到的。 省报的社长塞了不少给曲文丽的导师范永安,得到了独家采访权。 采访见报的当日,如社长预想的一样,直接卖脱销,省报员工加班加印。社长意气奋发,话里话外嘲讽柳社长小地方来的,见识果然一般。 趁着这个风头,社长还跟踪采访了那孩子和他母亲,孩子母亲还借此机会感谢了另一个无名英雄。 蒲夏冰作为共同研究腹部冲击救人法的重要成员,也接受了报社的采访。 这件事前前后后采访了一星期。 省一医院每天都有记者出没,甚至还有记者摸上了五楼的办公室,想要采访省一的领导们。 阮棠轮休时,回办公室拿点资料,就遇上了记者们。 一见到阮棠,记者们就朝着她冲了过来。“您好,请问您是省一的医生吗?” 阮棠点头,“但是,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采访。” 阮棠说完就示意记者们让一让,别挡着她的路。 “您好,是也这样的,我们想问下你对你们医院出了一个英雄怎么看?” “省一的领导会不会让蒲夏冰英雄开一个撞击急救演讲会,推广撞击急救法?” “省一会不会提前录用在校大学生曲文丽英雄?” 阮棠被挡着路动不了,被追问得烦了,不耐烦地回答。 “不怎么看。” “不会。” “不会。” “我回答完了,能不能请你们让开了。” 阮棠的气势太强,记者们没敢再追上去采访。 阮棠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拿出钥匙开门,记者们都有些不敢相信,省一的副院长这么年轻态度这么吊? “会不会是嫉妒英雄们太过优秀,省一的副院长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我听说,省一的蒲院长年纪已大,退休也就这几年,现在他的女儿这么优秀,极可能女承父职,那这个年轻的副院长的位置不就要受到了威胁?” 这些记者们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 在阮棠出门时,偷拍了一张她低头锁门的侧脸照。 阮棠的侧脸照当天就见了报,记者同志对阮棠这个省一的副院长大喷特喷,抨击她嫉妒,心胸狭隘,还怀疑她空降副院长这个位置一定是关系户,还要求上级领导们一定要好好调查。 来了省城后,阮棠就订了报纸。 季南烽拿了报纸后,随手一翻就看到了阮棠的侧脸。 几乎是本能的,季南烽看到阮棠的侧脸,就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大妙。 一看内容,果然不大妙。他媳妇又又得罪了记者们。 未免影响了阮棠的心情,季南烽将报纸藏在了兜里。 阮棠明明让季南烽去拿报纸,却见他空手回来。“报纸呢?” “还没送来。” “骗谁呢?我看蒲院长的夫人刚拿着报纸从我面前走过。” 用脚指头想想,这些记者不经过她的同意,又将她一顿乱写。 “给我!让我看看都写了我什么坏话。我倒是想看看省城的记者,骂人的词是不是比红阳县的高明许多。” 季南烽抓着阮棠扑上来乱摸的手,“我替你看过了,文学造诣确实是略胜一筹。” 哟,就这还扯上了文学造诣。 所以,骂人都不带脏话了,是吧? 季南烽见阮棠还没看报纸就气成了河豚,抓住她作乱的手,直接将人扛走回屋了。 “噢,我嫂子又被扛走了。” 季小弟经过两人身边时,凉凉地道。 自从那日从电影院出来后,两人一时忘了出戏,阮棠在家里都是被季南烽扛来扛去的。 见得多了,季家人见到这一幕已经很冷静了。 听到季小弟的话,阮棠脸都急红了。 这一次不是情/趣,是真杠啊。她不想的。 季南烽扛着阮棠进了屋后,就压了下来,捧着阮棠的脸就落下了密密麻麻的碎吻。 “一张破报纸,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多看看我。过几天,我又得一个人回红阳县了,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 明知季南烽在卖惨,阮棠却忍不住心软,抱着季南烽的毛茸茸的大脑袋,回吻了回去。 两个人的裤子都脱了,季小弟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说是柳社长来了。 第149章 这就是我不愿意接受采访的原因 季南烽的车,刹住了。 就是脸色不大好。 相反,阮棠就挺高兴的,因为难得看季南烽吃瘪。 趁着季南烽劝自己兄弟冷静的时候,阮棠趁机拿走了报纸跑下了楼。 柳社长提着礼物上门来赔罪。 柳社长向阮棠表达了抱歉,他因为反对跟曲文丽的舍己救人的新闻,已经被社长边缘化,每天被派去乡下跟秋收的活儿。他也是回到家看到晚报,才发现了阮棠的照片。 连晚上都顾不得吃,就上门来赔罪,生怕阮棠误会他不作为。 阮棠拼命地挤下了一滴心酸泪,“你的同事这样写我,真的太让我伤心了……” 柳社长看着阮棠演了三分钟,默默地出声打断道:“差不多得了,你要是把嘴唇上的咬痕遮一遮,我还能信一点。” 阮棠哭诉了三分钟,唇上的咬痕越来越淡,足以证明不是“陈年”旧伤,是新鲜出炉的,距离他进门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行了,被看穿了,她也不装了。 阮棠指了指报纸上她的照片。 “这就是我不愿意接受采访的原因。” “这是我侧脸第二次被骂上头版。” “我运气不好,遇上的记者为了博眼球,刻意地夸大了真实性,这对我来说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因为医学研究就是讲究实事求是。” 柳社长有些惭愧地要低下头,这年头只有夸大各类成果的真实性才能煽起民族的自信力和群众的凝聚力,才会让人买报读报。 报纸卖不出去,报社员工的工资就发不出去。 “新闻的基本特征是真实性、时效性、准确性。若是真实性都不能保证,谈何新闻?” 柳社长从阮棠家中出来,长吁了一口气,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肃清新闻界这混乱的场面。 到时候,他一定能堂堂正正地跟阮棠约一个特访。 回了家中后,柳社长就将苗建业从柳湘云的床上扯了出来,让他去打听打听曲文丽救人的始末。 苗建业一脸欲求不满,但是不敢对自己的大舅子说,他想罢工,他想回去睡你妹…… 但是,他不能…… 第二天一早,阮棠与彭康平骑着自行车去了医学院招人。 要不是昨天那些记者的打搅,阮棠应该昨天就整理完资料去医学院招人。 眼科的药物研究已经进入了尾声。 因为是草台班子,所以,这一次的制药研究比阮棠预想的时间长了不少。 与彭康平商量之后,阮棠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要招募自己的团队成员,她可以干私活发工资。 若是以后团队壮大之后,她可以抱柳社长的大腿,让他赞助一波。 这一次来,主要是冲着医学院的老师。 这些医学生大多都是从各地举荐上来的,很多都没有医学基础,对阮棠这个团队来说不大够用。 因为就目前而言,她缺人手,也没有人手能教新学生。 阮棠打着招生的名义在医学院的大礼堂摆了摊子,不少大三的医学生都来面试。 阮棠让彭康平守着摊子,她自己拿着资料去了老师办公室。 老师们一听阮棠是省一的医生来学校来招生的,忙请阮棠进了办公室。 阮棠顺势提起了曲文丽,大多数的女老师对曲文丽又可怜又欣赏,直叹曲文丽是学医的好苗子,就是命不太好。 “我听说省二的领导已经在联系范老师,想要提前要招了曲同学,让她一边读书一边实习。” “这样也好,曲同学就不用回插队的那地方受罪了,那地方简直吃人。曲同学什么都好,就是太傻,都这样了还不流了孩子,还想着自己是妈得将孩子生下来。” 阮棠对曲文丽对外编造的悲惨遭遇不感兴趣,她就是想听听老师们对曲文丽怎么看,因为她不想招曲文丽的脑残粉进来。 而且,曲文丽的故事明显有那么多漏洞,这些老师半点不怀疑,只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人一看就不适合科研。 阮棠随口附和着老师们的讨论,一个一个打着叉叉,最后,一个二十多人的办公室只剩下了三个人。 两男一女。 那个女老师戴着厚厚的眼镜,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低着头正在备课。 阮棠还特意问老师们要了优秀学生的名单,为表感谢,阮棠拿出了特意带来的大白兔奶糖分给大家。 分到最后一个女老师时,阮棠顺势问道:“老师,你有没有优秀学生推荐?” “没有。” “没有?” “很奇怪?这几年推荐上来的大学生不可否认很刻苦,但是与早年相比,相差远了。” 女老师话里虽然十分嫌弃,但是阮棠看到她的备课书上却写满了各种衍生医学知识,态度却一点都不敷衍。 “这些学生反正都是回到户籍地后,再跟着医院里的老师再学习的,你写这么多,不觉得浪费吗?” 女老师扶了把眼镜,“资质已经这么差了,再不多学点东西,回到户籍地还不得被医院里的医生们嫌弃死?到时候医生们问起他们的老师是谁,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老师,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书?” 女老师示意阮棠随意后,笔杆子不停。 阮棠刚翻开第一本书,就见上面写着一个潦草的名字,叶子爱。 阮棠震惊于自己竟然在这儿见到年轻时候的叶子爱。 1982年治疗血吸虫的病的吡喹酮上市后,上面唯一的一个女研究员的叶子爱曾受到不少独立女性的追捧。但是叶子爱为人十分低调,不接受采访,慢慢地就被人淡忘,一心只搞科研。 阮棠没想到,扬名前的叶子爱现在还只是一个高校老师,正兢兢业业地伏在桌案上备课。满腹牢骚,却已经尽心尽力地做好这份工作。 她想到了未来有一天,叶子爱给学生们上第一节课自我介绍时,极可能会让学生们翻出教材的第一页,说:“教材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我,最后一页是我的个人简介。好,给你们三分钟时间,了解我。” 思及此,阮棠笑了。 叶子爱皱眉,这才将备课书上抬头看向阮棠。“你笑什么?” “不知叶老师有没有兴趣做个兼职?加入我的团队?” 叶子爱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我很忙,没空兼职。” 阮棠就算是给出了两百一个月的天价兼职工资,叶子爱也拒绝了。 叶子爱周围的老师见她拒绝了,忙自荐:“阮医生,你那个团队还缺人吗?我不要两百,一百就够了,不,八十也可以啊。” 阮棠以专业不适合给拒绝了。 等阮棠出去后,打定主意不能放过叶子爱,软磨硬泡也要将人弄到手。 阮棠寻了医学院的门卫大爷打听了,叶子爱就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因为她和她男人都是医学院的老师。 不同的是,她男人是妇产科的老师。而她是制药科的老师。 第150章 很好,温泉。 阮棠从门卫大爷的口中没问出什么东西来,只知道叶子爱的男人原来是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但是因为被孕妇的家人投诉太多,就被医院退回了学校做个老师。 不说现在,就算是未来几十年,妇产科的男医生都不吃香。 同是医生,阮棠对妇产科男医生没不尊重的意思,后世很多知名的妇产科大佬都是男医生。 但是现在可是七十年代,思想都未得到解放,完全可以预想得到,一个男医生在妇产科将是多么地寸步难行。 综上所述,这种人,要么就是真大佬心性。要么,就是用心不良。 但是这个人是要叶子爱的爱人,她还是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家。 她还打听到了,两人结婚了七年,还没有孩子。最近正打算领养一个。 等中午的时候,其他老师都去食堂吃午饭了,阮棠又摸去办公室劝叶子爱来他们团队。 不出意外的,叶子爱拒绝了。 阮棠无奈,只能回去与彭康平汇合。 彭康平收了二十个不错的学生,都是制药专业,就等着阮棠来掌眼。 阮棠问了几个问题后,又结合了从办公室老师那得到的消息,挑了两男一女,三个学生做兼职助手。 工作本来就是双向选择,趁着下午有空,阮棠带三人去省一认门。 两个男生,年纪较长的夏鸿志,是一个是省城本地人,他原本就是市三医院的检验科的医生,因为在选拔大学生考试中成绩优异,才被推荐来念省医大的制药专业。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安腾是下放的知青,父母都是医生,他父母原是想要他做外科医生的,可他就对制药感兴趣,所以背着他们偷偷选了这个。他父母还不知道他换了专业,他打算做出一番成绩来了再说。 最后一个女生初夏,与两位男生不同,她没有半点经验,是真正从农村举荐上来的。原本比她优秀的还有几个,但是对于基础知识的掌握,所有人都比不过她。不管是天赋也好,后天努力也好,这样的人都值得这个机会。 路上,阮棠再三跟三人言明,这个团队是隶属于她个人的,并不是省一医院的正式招聘。 只是工作地点,借用了省一的实验室。 听到这个,年纪较长的夏鸿志就心生不满。他就算是在大学里什么都不做,安心待到毕业回市三医院最差还是检验科的医生。 “阮医生,彭医生,你们这样子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怎么招人的时候不说清楚,你们不是为省一招兼职医生,而是干私活的?” 夏鸿志在公交车上就闹了起来,要么加钱,要么送他回去。 彭康平皱眉,“夏同志,面试的时候,我都是提前说明的。你如果早点说不答应,我早就换别的同学了。” “我跟他们那种小年轻不一样,我原本就是市三的医生,你给他们二十元,我至少得五十元。就五十元,也是多么划算的买卖。” 夏鸿志一闹,公交车上的其他乘客都看了过来,对阮棠几人指指点点。 阮棠看向其他两个学生,“你们也跟他想的一样?” 安腾和初夏赶紧摇头。 安腾生怕被赶走:“我不要钱也可以,只要管饭就行,重要的能学到东西。如果不能学到东西,我可能也会走。” 他已经不满足于学校里的那些文字,他早就迫切地想要接触实物。 初夏也忙点头附和,“彭医生在面试的时候,就将这些都说清楚的。” 夏鸿志一听这两个同学竟然反驳他,横眉怒道:“你们有没有脑子,以后你们可是祖国的栋梁,为了二十块钱干私活以后一辈子抬不起头。” 安腾和初夏表示他们愿意。 “行了,别舞了!现在就算是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要你了。” 阮棠丢给夏鸿志两毛的车票钱,让他赶紧滚吧。 夏鸿志收了车票钱,大声地让公交司机停车,“算我倒霉,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 等夏鸿志下了车后,彭康平还气得够呛,“过些天,我再去补招一个。” “不急,先等我招一个重要的成员进来再说。” 阮棠已经打算好了,等将叶子爱哄进来后,再参考她的意见招人。 公交车停在了省一医院后,安腾和初夏就听到门卫大爷热情地向阮棠问好:“阮副院长……” 两人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医生竟然是省一的副院长。 明明看起来,年纪比他们都小,是怎么做到副院长的?! 等到了实验室,两人看着偌大的实验室里,长桌一张连着一张,足足十几米,上面摆放着各种仪器。 “哇——” 两人情不自禁地感慨着,想摸,但是不敢。 阮棠原本被夏鸿志搞郁闷的心情,见这两人对仪器的虔诚的模样给逗笑了。“等你们学有精进时,我可以向卫生局给你们各申请一套实验工具。” “目前的我们的制药实验已经接近了尾声,你们只需要帮助彭医生打打杂……” 阮棠介绍完了之后,才拿出了兼职合同和保密合同,“兼职工资二十元,没课时来实验室,三餐可以在省一医院解决。如果能接受的话,就签合同吧。” 两人生怕阮棠后悔,忙签了自己的大名还摁了手印。 留下彭康平与两人讲实验室规矩后,阮棠就先走一步。 谁想刚出门,就遇上了电影院的主任杨桓。 杨恒是代表电影院全体员工来探望曲文丽的,她舍身救了那孩子,让电影院免于一场纷争,他理应来探望。 杨恒见到阮棠时,热情地打招呼。“同志——” 阮棠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转身就闪身进了实验室,将她的白大褂卷了卷塞到了衣服里面。 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装作才看到杨恒,矜持地笑着与杨恒打招呼。“主任,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杨恒关切地问候了阮棠肚子可好,阮棠害羞地答:“一切都好,多谢主任一直挂念着。” 因为对阮棠夫妻俩的印象非常好,杨恒再次见到阮棠,话也不由地多了。 “我听工作人员说,楼座的一个孕妇救了那阿哥孩子,我还以为是你。谁想是隔壁的那一个孕妇。” “我没想到,那个举报你的孕妇竟然会救人,可能是我这人思想狭隘了……”杨恒摇头,他家当年就没少受那些阴沟里的臭虫的举报,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老了,话多了一些。”杨恒说完才发觉自己说了不敢说的,忙转移话题,“同志,你知道妇产科的住院部咋走吗?” 阮棠为杨恒指了路,七拐八拐的见他都听迷糊了,索性就带着他一起去。 这一路上,她捂住肚子,低着头,带着杨恒狂走。 刚到住院部的二楼,杨恒就看到了范永安。“曲同志的男人就在那儿,我自己过去就行了,辛苦同志给我带路了。” 阮棠听到杨主任说的,还以为徐父来了,转头朝着杨恒手指的地方望过去……不是徐父,是那个自称曲文丽导师的范永安。 省一早就传遍了,曲文丽动了胎气,他那个强迫她结婚的乡下男人没人,反而是导师以监护人的身份守在病房门口,挡着记者挡着探望者。 原来是,有鬼啊。 阮棠可想起来了,那日在电影院,她从隔间里望出去,看到一个男人扶着一个孕妇去了隔壁隔间……原来是这两人啊。 可阮棠想不明白,真有男人会喜欢一个孕妇啊? 曲文丽一来省城,就是怀孕的样子,范永安一个大学老师爱好那么独特,就喜欢买一送一,还是不中看不中用的? 范永安瞧着也三十好几,有工作,长得也不赖,难道没媳妇? 若说有媳妇,他媳妇咋就能够忍受他几天几夜不回家陪着其他女人? 嘶,突然好好奇呀。 “咦,阮副院长,你咋在这儿?”黄菲从病房里查完房出来,就见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很像阮棠,走近发现还真是。 黄菲盯着阮棠的肚子直看:“你怀孕了?” “啊,你说这个?”阮棠从肚子里抽出白大褂抖了抖,“我感觉自己小日子要来了,就给挡一挡,一着急塞错了地。” 阮棠将抖落好的白大褂系在了腰间,待定地与黄菲挥挥手。 脚步凌乱地回了家属院。 心好累。 装孕妇,身心俱疲。 季南烽好笑地看着伏在床褥上的阮棠,“不过是装呢,等真怀孕了更累。” 阮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能一样吗?人家累个十月就能生下个小宝贝。我呢,累半天,肚子里有什么全靠我吃什么。” “阮棠同志,你是在怪我不够努力吗?” 阮棠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这都能听出来。” 最近往医院跑得勤了,时常看到小糯米团子,他也心痒痒。他想要跟阮棠生一个小号的糯米团子,那一定很好搓。 早答应阮棠要打卡《行房地点指南》,因为两人忙,一直没能凑上时间。 现在已经秋天,河水凉了,不适合下水。 季南烽心念一动,从柜底翻出了指南书,抓着阮棠的手就翻了一页。 很好,温泉。 很适合,这个天气。 “我听说,城东有一处温泉庄子,我们一起去泡泡?” 阮棠不客气地给了季南烽一脚,“备孕期,男人最好不要泡温泉,水温过高对于小蝌/蚪的质量影响很好。” 季南烽顺势抓住了阮棠的脚,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里,“女人呢?” “我倒是有听说体寒的女人,泡温泉时身心放松,有助于调理本身的体寒,更有益于怀孕……” 阮棠说到最后,眼睛一亮。 她怎么没想到,有可能是她重生以来,一直太过紧张,所以才导致了一直没怀上。 如果真能怀上,那她就不用等到77年了! 说干就干! 季南烽当即就去整理两人的衣服。 阮棠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去天就要黑了,我们晚上住哪儿?” “那庄子已经被苗建业收了来了,要不然我哪能听说。” 两人整理好包袱,就去寻苗建业两口子。 苗建业早想去泡温泉,但是柳湘云一直兴趣缺缺,天天守着破龟甲,所以他在有意无意地在季南烽的跟前提起。 柳湘云一听阮棠要去泡温泉,柳湘云带上了新龟龟,跟上了阮棠。 一到温泉庄子,就有管事给四人安排了一座亭子,亭子里,有两处相邻的温泉池子。 亭子外挂着草帘子,就算是冬日出温泉池子也不会冷着。 阮棠穿着庄子上提供的衣服下了水,季南烽坐在泉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捧着水玩。 苗建业两只脚已经跨入了另一个温泉池子里,正想殷勤地给柳湘云搓背,随口问道:“妹夫,你咋不入池?” “杀精。” 苗建业愣了半晌,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光听着这两个字好像充满了杀气,但是到底什么意思,他不大明白。 季南烽无情地嘲笑道:“生不了孩子。” “他娘的,这么凶狠!” 苗建业吓得赶紧从温泉池子里爬了出来,追问季南烽展开说说。 阮棠忙描补道:“没那么严重,只是会影响那玩意儿质量,要是运气好,三五个月以后就能备孕。” “一年也就十二个月,这是泡一次,基本半年多别想怀孕了。这水,太毒了。” 接下来,苗建业就与季南烽一道儿,坐在池口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在水里风姿摇曳。 季南烽现学现卖,宽慰同道痛苦中人:“女人身心放松,更有助于受孕。” 苗建业投桃报李:“我已经让管事准备好了两间温室,控制在了三十七度左右。” 两人泡得昏昏欲睡,就被两男人抱了出来,裹上了毯子。 季南烽要抱阮棠回屋,被她拒绝了。 她刚刚可听到了外面还有别人也在泡温泉,他们这样抱来抱去影响不大好。 阮棠裹着毯子走在石子路上,路过一个露天的温泉池子时,余光一瞥看到了叶子爱正闭着眼睛坐在温泉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的对面,一个男人正悠闲地喝着茶。 阮棠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没想到在这人遇上了叶子爱。 只是看叶子看闭目假寐,她也不好打扰。 季南烽戳了戳阮棠泡得红扑扑的脸颊,示意阮棠眼神收敛一些。 当着他的面,还要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别的男人看,当他不存在? 季南烽提醒了一遍,阮棠都没收回视线,还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 不能忍! 季南烽弯腰,一把就将阮棠扛在了肩上,弄走。 叶子爱的男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第151章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叶子爱的男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是他!!! 叶子爱的男人竟然是曲文丽的导师范永安! 范永安脑子是进温泉水了吧,放着叶子爱不爱,去找曲文丽。 季南烽察觉到身后有不善的视线,扛着阮棠一转头,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范永安,范永安忙转过头。 季南烽扛着阮棠回了温室,刚将人一放下来,阮棠就窗边扑。 季南烽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试图吸引阮棠的注意力,谁想,阮棠竟然头也不回,一直巴巴地透过一条缝隙望向汤池。 就,像个痴汉。 季南烽的男性的自尊心蓬勃雄起,他就算是结婚近一年的旧人了,只要他愿意,阮棠还不得折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来吧,堵上男人尊严的时刻到了! 季南烽一咬牙就将衣裤都脱了,只在腰间搭了一条毛巾。 做完了这些,阮棠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天地良心,才被使用了一年的他已经快要心梗了。 季南烽委屈地朝着窗边挪去,果然看到了温泉汤池中的那个男人。 他刚想开口,就听到了个隔壁传来的嘤呜声。 季南烽咬牙切齿:苗建业,要不要这么猴急!才从温泉池子中回来,都不说说话就直奔主题的吗?! 可,他也好想直奔主题啊! 季南烽差点儿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他委屈地靠近阮棠,紧贴着阮棠的后背,撩拨地抚摸着她的后颈。 “那男人,你认识?” 阮棠忽视后颈上传来的酥麻感,绷直了身体攀着窗框,“噢,那男人,你也认识。” 季南烽朝着窗缝往外看去:“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一只手下移,轻轻地落在了她的细腰上,指腹摩挲着。 “嗯?怎么不说了?” 阮棠的腿有些软,两人紧贴着的地方就像是点上了星火,星火燎原,烧得她心口熨烫。 阮棠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三言两语地将曲文丽、叶子爱和范永安的关系说清楚了。 “软宝,说事就说事,你声音抖什么?” 他就说,阮棠对他怎么可能没兴趣! 阮棠转头,捧着季南烽的脸,应付地亲了几口。 亲完后,就让季南烽先去睡会儿。“乖乖先睡,我现在没空陪你玩。” 季南烽的手又痴缠了上来,就被阮棠无情地撸下去了。“看到那个假寐的女人了吗?我最近要搞定她,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你不能离开窗户?” 阮棠扒拉着窗框,点头。“你不知道,叶子爱对我来说多么重要……” “好。” 季南烽能说什么,他作为一名合格的贤内助,怎么可能坏了他媳妇的大事呢! 季南烽手枕着头,翘着二郎腿,默默地注视着窗边的阮棠。 咚!咚!咚—— 隔壁传来极有规律的撞墙声。 温泉庄子里温室都是用竹子搭建的,就连床也是竹床。 竹床撞击着要竹墙,季南烽都担心房子会塌。 果然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那声音竟然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季南烽善良地抬起手,敲了敲竹墙,果然隔壁安静了。 “房子要塌了。” 果然,听到了隔壁苗建业气急败坏的骂声,全是骂季南烽不做人的,还有苗建业哄着柳湘云继续的。 十分钟后,苗建业也躺回了床上,敲了敲竹墙。“你嫉妒我,才搞黄我。” 笑话,他有必要继续苗建业?! 他就是不想坏了阮棠的好事儿。 要是他想,那还不是分分钟有办法。 苗建业还在竹墙的那边碎碎念,充满了怨念。 “我跟你可不同,我是自己不要。” “老子信你?你要是自己不要,能来搅黄我?” 季南烽一骨碌地从竹床上坐了起来! 不蒸馒头争口气。 下地,拖床,一气呵成! 竹床硬生生地被季南烽拖到了窗口。 “你、你干什么?”阮棠听到季南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转过身问道。 季南烽掐着阮棠的细腰,一把将人举到了床上。 “你不是想盯梢吗?” “我陪你。” 不等阮棠拒绝,季南烽就将阮棠的身子翻了过去,让她跪坐在竹床上,双手盼着窗框……继续盯梢。 而他就躺在竹床上,翘着二郎腿,脚尖有一搭没一搭触碰着阮棠的臀,腿…… 每回季南烽收回脚尖,她都忍不住绷紧了身体,不知下一次季南烽的脚尖会落在哪里…… 被这般折磨着,她的视线都有些飘了。 双眼一闭。 “给个痛快吧。” “要多痛快?” “速战速决的这种痛快。” “那哪成?不能耽误你的正事,咱们慢慢来。” 季南烽说慢,那是真慢。 贴着阮棠扶窗共舞。 舞了半宿。 后半夜,泡汤池的人都散了,回了屋。 阮棠也打算睡了,可季南烽却不打算放过她。 “是谁说的,等盯完梢了陪我玩?软宝,说话不算话?” 阮棠都惊了,她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男人。“刚刚舞的人不是你?” “刚刚是我陪你,现在轮到你陪我了。” 阮棠才不听季南烽瞎扯,转身就跑,再折腾下去,她的腿明天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刚拉开门,刚跑出去一步,就看到不远处的房间里出来一个男人。 她受惊,往退了回来。 这一退,就退到了季南烽的怀里。 阮棠两人闹出来的动静,让斜对面的男人脚步顿了顿。 季南烽关上门,“你还想往哪儿跑?嗯?” 季南烽拥着人重新回到了床上,“曲文丽的姘头也留宿?” 阮棠蓦地睁大了眼睛,“刚刚那个人是范永安?嘶,黑灯瞎火的,你怎么分辨出来那个男人是范永安?” 这男人眼睛是扫描器吗? 走廊上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凑近了一米之内能看清人脸就不错了。 “你看了半宿,这都分辨不出来?” 说起半宿,阮棠气得咬住了季南烽伸出来的手指头。 “你还说!这半宿,我都陪你了!” 吱呀—— 隔壁的门开了。 苗建业好不容易哄好了柳湘云,正在奋力战斗,不可能会开门。 所以是另一边。 “你说,会不会就这么巧,范永安来了咱们隔壁?难道曲文丽在隔壁?可她不是在医院养胎吗?” 她那日在要妇产科遇上黄菲,黄菲来给她剖出来的婴儿做检查,随口就说了曲英雄这胎有些悬,蒲夏冰就差住在她的病房里了。 那这里面不是曲文丽,是别的女人? 要说什么事都没有,阮棠是不信的。大半夜的,从一间温室里出来,去了另一间,要说没鬼,她死也不信。 “想看?” 阮棠疯狂点头。 “那你得听我的。” 这还不简单,她可以做一个乖乖听话的阮阮宝宝。 第152章 阮棠伸出一只手,强行将季南烽壁咚在窗边 打死阮棠,她也想不到听墙角,可以跑到人家屋顶来的。 但是。 这,太刺激! 阮棠抖着手剥开一片稻草,就着屋里昏暗的灯光,她果然看到了范永安,和大着肚子的曲文丽。 两人已经抱在了一起互啃…… 阮棠怕长针眼,确定是两人就是范永安和曲文丽之后,就让季南烽带她下了楼。 季南烽将阮棠背在身上,从他们的那间温室的横梁下了。 刚落地,就听到隔壁尽情的交欢声。 “这么搞,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吗?” “三个月以后可以行房,但是也要注意行房次数,快生产了也不能行房,容易诱发早产。” 季南烽:“噢。” 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驮着阮棠爬上爬下,季南烽出了一身的汗,他与阮棠打了一声招呼后,翻窗出去打水冲了个凉。 带着一身水汽回来后,就见阮棠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眼里还有明晃晃的算计。 季南烽后退一步,直接被阮棠抵在了窗边。 阮棠伸出一只手,强行将季南烽壁咚在窗边。 “哥~谈个交易怎么样?” 季南烽战术性后仰,离得阮棠的脸远远的,这一声哥,叫得他心颤。 阮棠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划过季南烽的喉结。 咕噜。 季南烽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阮棠笑得魅惑人心,那腿有意无意地蹭着季南烽的手,“哥,你最喜欢我哪儿?” 季南烽摩挲着指腹,双眼黑如曜石闪着细碎的光芒。 “都。” 阮棠笑得山花灿烂,内心狂喜,上钩了! 只要季南烽开口,她就有信心勾得季南烽同意。 “哥,这么贪心呀?” 季南烽低头,看了一眼阮棠抬高的大白腿,一眼就克制了挪开了。 阮棠爱极了季南烽这种要看不看,矜贵的模样。 勾着季南烽的手就抬着她的腿,攀上她的臀。 她教季南烽,一个一个动作,勾勒出情人旖旎的画卷。 “你帮我将叶子爱收入团队中,我——陪你玩。” 阮棠的手指头描绘着季南烽的喉结,拉长声音继续诱/惑:“任你——蹂——躏——” “如何?” “来不来?” 季南烽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你会不会太亏了?” 不要考虑她! 答应她啊! 反正他们都是夫妻,两人这样那样都是她作为夫妻的义务,她现在不过加了几个特别诱惑人的形容词,就偷换了概念,还让季南烽觉得她亏大发了。 “交易嘛,总是有人亏,有人赚一些。” “咱们夫妻之前,不计较这个。” 季南烽成功地被阮棠给说服了,点头答应了这个交易。 阮棠见季南烽答应了,就想抽身走了。 她抽回腿!动弹不了! “那我现在收一点利息不过分吧?” 过分!这绝壁十分过分! 活都没干就想着收利息,咋不上天呢! 阮棠十分干脆利索地从季南烽的腰间抽回了自己的大白腿。 “原本明天一早,我就打算去学校打听打听去了……” 阮棠闻言,主动将大白腿又搭上了季南烽的腰,“我愿舍身为你践行。” 阮棠说的舍身是客套的意思。 但是到了季南烽的耳里,硬是给搞成了字面意思,她差点儿死在季南烽的身上了! 以她过来人的经验,没事可千万别去撩老男人,就差粉身碎骨了。 但是想想叶子爱,算了,值得。 第二天一早,阮棠还未醒来,季南烽很守信地出门了。 阮棠一直睡到了下午,一醒来,季南烽就给她带来了第一手消息。 阮棠扶着老腰坐了起来,看来昨天的献身相当有意义啊。 叶子爱和范永安是姨表兄妹,近亲结婚。医院里老师都传遍了,可能就是因为近亲结婚,所以才一直没有孩子。 叶子爱一心扑到教学工作上,而范永安却一直在寻找重回医院工作的机会。 平时,叶子爱多是住在家属院,范永安却住在范家的老宅里。 两人貌合神离,在医学院都不是秘密。自从去年范母走了后,范永安遵母遗嘱,一直在寻合适的弃婴来收养。 而叶子爱夫妻俩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两人都是温泉池子的常客,每年都要来个八九回。 阮棠想起昨日拿下了厚重的眼镜的叶子爱,靠在温泉池边假寐。“一年要来泡上六七回,两人想要孩子肯定难啊。你说,他们知道吗?” “我不知道叶子爱知道不知道,但是范永安一定不知道。任何一个想要生孩子的男人,要是知道温泉水杀精,都不会一年老泡那么多回。” 季南烽从温泉庄子的管家那拿到的名单,几乎是每个季度,都会来上两次。 据他多年的经验,直觉得这个频率有问题。大夏天的来泡温泉,图什么?图不够热? 等管家从库房里拿出过户记录,才发现这个庄子原本的主人叫叶章。 很巧,叶子爱的叶。 “我去户籍所查了,叶子爱的父亲就叫叶章,这一处温泉庄子,七年前遭人举报被收了上去。” 越说,越觉得叶子爱和范永安之间有古怪。 能用的消息太少了,两人只能停止了猜测,约好了过两天去医学院看看。 在温泉庄子上吃了一顿野鸡宴后,四人就准备打道回府。 因为温泉庄子被黑市收了来,所以季南烽从管家那打听消息,被苗建业狠狠地敲诈了一笔。 “你可别忘了,下个星期要去黑市给我打工三天。” 昨夜被季南烽坑了半宿,苗建业可一直记着仇呢。 季南烽给了苗建业一个“快滚”的眼神,带着阮棠就回了家属院。 阮棠将东西放下后就去了住院部,巡视到二楼的住院部,特意点了主治医生陪着。 一间一间地了解了过来,直到曲文丽的病房外。 “这一间是曲同志的病房,是蒲夏冰的病人。” 妇产科护士长敲门,蒲夏冰亲自来开的门。 “阮副院长来我们妇产科视察,蒲医生你别挡着门。” 护士长小声地对蒲夏冰说完后,挤进了门与曲文丽寒暄着,“曲文丽同志,这是我们省一的阮副院长,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跟阮副院长说。” 阮棠背着手,摆足了领导的架势。“曲文丽,怎么跟我认识的一个知青同名啊。” 她踱步到曲文丽的病床前,佯装震惊:“哟,还真是你啊,曲大姐。” 曲文丽的心都提了起来,她不信她住了那么久,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阮棠不知道她住在省一。 阮棠一直是不愿意管闲事的,这次特意那么大阵仗来露脸做什么? 曲文丽紧张地握紧了床单,盯着阮棠的嘴,生怕她下一句话暴雷。 第153章 小仙女,我给你递刀,刀要吗 病房里的气氛有一瞬的僵硬。 范永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就连蒲夏冰也忍不住下颚线紧绷。 曲文丽一时不确定阮棠想做什么,也没有接腔。 至于阮棠,她就喜欢这种紧张到别人快死的气氛。 护士长察觉到病房里气氛不对,按理说,她也应该识趣地闭嘴,但是她可是阮棠的迷妹,她怎么能让阮棠一个人面对豺狼虎豹?! 她早看出来了,这个病房不大正常,阮棠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蒲夏冰平时将病房守得极牢,凡事都亲力亲为,这与她平时的作风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个曲英雄的病房里天天守着一个已婚男导师。她就不信他们学校的女老师都死光了,非得要一个男导师天天陪着。 舒护士长往前迈了一步,站在曲文丽和阮棠之间,笑着道:“阮副院长和曲英雄是在同一个地方做知青的?” 阮棠点头,“我们一起在知青点住了三年。” 舒护士长苦口婆心地道:“那阮副院长可要上点心,给曲英雄联系一下孩子他爸,曲英雄都动了胎气了,也没见婆家人来看一眼,别更说照顾了。天天让一个男导师守着照顾,那影响的可是曲英雄的名声。” 一番话直接让曲文丽白了脸,范永安的脸也黑如碳。 阮棠看着舒护士长上下嘴皮子一开一合,这小道理一套一套的,简直堪称史上最强嘴替。 “舒护士长说的是,是我工作的疏忽,应该早点联系公社。但是——” 阮棠顿了顿,“一家人大概是心心相通的,我收到电报说是曲英雄婆家人带儿子来看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叩叩叩—— 病房门被敲响,季南烽站在闲适地站在门口。 舒护士长爱屋及乌还曾送给季南烽一把小葱,忙捣了捣阮棠的手臂,“阮副院长,你爱人来找你了。” 阮棠一转头,就看到了季南烽倚在门口,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眼里似有万千星光。 卧槽,男人真的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她刚准备大杀四方,季南烽这么突然一出现,她就不得不刹住。 唉,男色误人。 到底是凌晨一起酣畅淋漓地做过运动呢,那会儿她还是娇娇软软的小女人,这会儿可就是举着三米大刀准备大杀四方的刽子手。 唉,太血腥的画面实在是不适合让枕边人看到。 阮棠背着手,慢慢地踱步到季南烽面前。 “咳,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还要巡视住院部。” 意思很明显,有事没事都回家再说。 季南烽气笑了,阮副院长好大的架子! 可他偏偏不想让她如意,朝着阮棠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捏了捏阮棠的脸颊。 俯身在阮棠的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阮副院长,用完我就丢,嗯?” 阮棠拍开了季南烽的手,公事公办道:“没事我就继续上班了。” 季南烽给了阮棠一个“你等着”的眼神,她的腿本能地开始有些软。 “我给你送了几个人来,你可能有用。” 季南烽侧开身,往护士台那边看了一眼。 阮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乖乖,徐家人真的来了! “你将人弄来的?” 季南烽挑眉,警告阮棠不会说话就闭嘴。“他们自己两条腿走来的。”他不过是凌晨往公社拨了个电话。 阮棠想要招揽叶子爱,最先要解决的就是两人的婚事,曲文丽横插一脚,只会是拖累,所以他将徐家人弄来牵制住曲文丽。 毕竟,阮棠可是头一次跟他交易,他总要做得漂亮一些,才有往后的生意往来。 谁想,他的小姑娘竟然不领情,还想撇清干系。 思及此,季南烽的脸色就有些冷,眸中也没了温度。 季南烽垂在腿边的修长的手指头被软糯的小手轻轻地碰了碰。 他抬眸,横了她一眼。 他现在,不想搭理她。 “咳,我没想撇清干系,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大杀四方,我只想在你那儿做个小仙女。” 季南烽垂眸看她,不知道阮棠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新词儿。 事出反常有妖,看来他回去得好好搜一搜阮昂的柜子了。 “小仙女,我现在给你递刀,刀要吗?” 阮棠的小仙女只保持了一秒,“要!” 转身,她就朝着病房里转过身去,“曲英雄,你看看谁来了!” 舒护士长一直偷偷地往门口瞄,看着阮棠与季南烽之间的有爱互动,她这个嘴角就被下去过。 这不,阮棠一开口,她就接上茬。“阮副院长,这是谁啊,谁来了?” 徐大伯一家一见阮棠穿着白大褂,旁边的医生们隐隐都以阮棠为首,一时之间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也正是此时,他们才意识到,那个在青云大队的阮棠,早已经变成了他们高攀不上的大人物了。 徐大伯母看着季南烽沾了阮棠的光,与医生护士们侃侃而谈,又一次将瞎了眼的徐彦翻出来骂了一通。 徐大伯母谄媚地拉着阮棠的手,一口阮知青,叫得极其亲热。生怕阮棠回头不愿意尽心给她儿子治疗。 阮棠抽出手为诸人介绍:“这是曲英雄的婆家人。” 说完,又跟徐大伯娘道:“徐婶子,我刚还想给公社打电话,通知你们家曲知青胎象不稳。谁想,你们刚好来了。” 妇产科的医护们见着突然大包小包挤进来的徐家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两人是曲知青的公公婆婆吗?看起来也忒老了,想来是乡下的日子磨人,所以才会显得老态。 曲文丽浑身颤抖,徐家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她怨恨地瞪着阮棠,一定是阮棠,一定是阮棠招惹来的,怨恨她抢了阮棠的功劳! 可阮棠什么都有了,地位工作家庭样样都有了,就不能给她留一条活路吗?非得逼死她才甘心吗! 徐大伯母这才看到曲文丽,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我可没有小三上位的弟媳妇,也就我那小叔子蠢,被这女人的枕边风吹得宁愿得罪了全村人也要送这女人来上大学。要我看,早晚人财两空。” 众人就像是雷劈了的呆在原地。这不是曲英雄的公婆,是她的大伯哥和大嫂?这么说,曲英雄的男人也这般年纪? 这个年纪还能让曲英雄怀孕,难怪会愿意送小娇妻来上大学…… 曲文丽端看众人的脸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惨白着脸反驳道:“你胡说!我是被他强迫的,他为了让他儿子有个大学生的妈才举荐我的。” “蒲学姐,我的肚子好疼。” 第154章 她早想将这个孩子弄死了 蒲夏冰虽嫌弃曲文丽,但是她与曲文丽还有利益纠缠,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孕妇情绪不稳,闲杂人等都出去吧。要是出了意外,你们都承担不起。” 蒲夏冰将人都赶出去后,阮棠不走,蒲夏冰也不敢赶。她如今已经学聪明了,与阮棠几次交手,都是她吃亏收场,她不会蠢得再去挑衅阮棠。 她只能当作阮棠不存在,拿起了托盘里的安胎针,给曲文丽打了一针。 曲文丽闭上眼,敛下眼里的怨恨,“我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知青,没大仇也没大怨,如果我不小心惹到了你,我跟你道歉,我们和解好不好?” 等曲文丽睁开眼,哪还有阮棠的影子。 蒲夏冰凉凉地道:“人家阮副院长压根就不需要你的和解。” 曲文丽握紧拳头,她知道所有人都瞧不起她,总有一日,她要让所有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咽下所有的不甘,梗着喉咙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蒲夏冰嘴角讥诮,“要不是你跟你导师鬼混,早可以出院了。不过是小小地动了胎气,治了这么久都没好,别人都开始怀疑我医术有问题。” 蒲夏冰越说越生气,“要不是你住了那么久,你以为阮副院长会那么空过来巡查?” 曲文丽咬牙,她剐了一身肉才从狼窝里爬出来,遇上翩翩文化人范永安,当然想将他留在身边! 不帮范永安纾解欲/望,难道要放他回家让他找他媳妇吗?! 她好不容易攀上这么优秀的男人,她怎么能松开。要不是范永安想要这个孩子,她早将这个孩子弄死了。 肚子里的孩子似有感触,疼得抽了起来。 她现在还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蒲学姐,帮我……” 曲文丽捂着肚子呻/吟,蒲夏冰不得不停止了骂声,又给她推了一针。 病房外,阮棠亲自带着徐家三人去了骨科。 徐海原是在市三医院就诊的,后来市三医院没治好,又辗转来了省一。 所以,骨科的医生们都见过徐海的病例,难度太大,手术成功率微乎其微,稍有不慎,甚至极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骨科主任道:“我觉得,没有手术的必要。下肢瘫痪,可以定做拐杖,出行虽然不方便一些,但是好歹还活着。” 郑锡就是骨科的副主任,“要怎么活,还是怎么死,这得让病人和他家属自己选择。” 骨科主任是老人,想法保守。郑锡是年轻人,推己及人,觉得徐海应该宁愿死,也不想一辈子瘫痪。 徐大伯与主任想法一样,不想治了,别等钱没了,人也没了。还不如就这样瘫着吧,他们只要没死,就能给徐海一口饭吃。 徐海却叫嚣着不想这样活着。 徐大伯母没了主意:“阮知青,我们要听谁的?” “举手表决吧。” 骨科的医生分成两派,大多数人支持主任的想法。 郑锡的想法,只有一个实习生举手支持他。 还有慢慢举起手的阮棠。 郑锡一怔,没想到阮棠竟然也会支持他。 阮棠笑着看向那实习生,“新来的?” 实习生拘谨地点头,举着手的不知道该放还是该举着。 省一医院里,如今还能支持郑锡的,除了实习生,没有别人了。 阮棠示意实习生将举着的手放下,开口道:“我的意见也是手术,接下来就看病人和家属的选择了。” 徐海一声不响一辈子瘫死在床上,终于让徐大伯闭了嘴。 徐海深吸一口气,“阮知青,我愿意赌一把!” “成,一会儿就去办理住院手续。” 阮棠起身,将徐海的病历资料抛到了郑锡的面前,“你带人将术前检查都做了,检查结果出来拿来给我。” 郑锡呆愣地接过病历资料,嘴唇开开合合,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阮副院长,你、你是让我做副手?” “不想?不想也没有办法,谁让整个骨科就你和一个实习生主张手术,我找不到其他的人手。” 郑锡大声答道:“想!阮副院长,我做梦都想跟你的副手!” 阮棠站在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郑锡,“那就好好做。” 郑锡重重点头,在其他同事羡慕的眼神下,亲自带徐家人去办了住院手续。 等人一走,医生们就议论开了。 “怎么回事啊,阮副院长不是跟郑锡不对付吗?怎么又会点了他做副手?” “难道郑锡偷偷去拍阮副院长的马屁了?” “你是不知道阮副院长刚去曲英雄那杀了一刀,她像是能拍得进马屁的人吗?” 阮棠去而复返,就听到了骨科医生们的议论。 她敲了敲门,医生们一看她折返回来,想来刚刚说的话都被听了去。一个个都怕被阮棠开刀,低下了头。 阮棠清了清嗓子,“我虽然喜欢大杀四方,但是我这人特别喜欢就事论事。一事归一事,我主张手术,就不可能找不主张手术的人做副手,畏畏缩缩,这不行那不行,只会影响手术成功率。” 再说,郑锡自从跟戴鸽子结婚后,就没再惹事,每日安安心心地跟戴鸽子一起上下班。在医院里,就像是半个隐形人。 就连上一次去沪市培训,省一其他人都被抓了,就郑锡跑了出去,还亲自去喊了救兵来。 那日的绿军/装就是郑锡带过来的。其他几个跑出去的医生吓破了胆,不敢带路,只有郑锡自告奋勇站了出来,他说,他的同事都在那边,他们说好了谁跑出去就去搬救兵。 郑锡没邀过功。这是季南烽听人说的,当成了闲话一般地说给了阮棠听的。 这就说明,旁的不说,但是在大事上郑锡没含糊。 既然如此,阮棠也愿意在大事上拉他一把。 医生的大事,当然是手术。 有郑锡亲自带着,所有的检查很快就做了出来。 他几乎等不及,亲自将检查单子送到了阮棠家的小楼。 阮棠扫了几眼后就还给了郑锡,“明天上班后,到我办公室讨论手术方案,今晚就好好休息。” 郑锡一一应了。 他走在家属院的路上,走着走着就蹲了下来,捂住了眼睛。 原来的他,错得离谱。挖空心思,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过得像过街老鼠。现在,不争不抢,放平了心态做好本职工作,却意外地收到了阮棠抛来的橄榄枝。 笑着笑着,眼泪从指缝中流过。 时间久的,他都快忘了他们学校的校训了。 扶伤济世,敬德修业。 从今以后,他只是个医生,只做医生。 第155章 清清白白的,怎么给他们生曾孙,小侄女 阮棠发现今天饭桌上季南烽格外的沉默。 从一上桌就是这样,后来郑锡来送徐海的检查单,她离桌与郑锡交代了几句话,听到季南烽说了一句话,等她坐回季南烽的旁边,他又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得,就是不愿意跟她说话。这是还怪她在医院时态度不好呢。 阮棠故作淡然地与其他人说着话,一个视线都不落在季南烽的身上。 如此来了几回,餐桌上气氛火热一片,只有季南烽一个人垂眸在认真地吃着米饭。 谁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这会儿,就是阮棠都开始心疼他了。 季南烽可怜地都开始数米饭了,愣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反常。 阮棠假借夹菜,站起来往季南烽的碗里瞥了一眼,哎哟喂,碗里可就剩下两口饭了,再戳半分钟怎么都要待不下了。 罢了罢了,自己男人还是要自己宠着。 阮棠跟着季奶奶说着徐海的事儿,站起来夹了一筷子的,坐下时,左腿直接挂在了季南烽的右腿上。 季南烽数米粒的筷子一顿,转瞬就恢复了自然,继续数米粒。 阮棠玩性大起,她倒是想看看季南烽能忍多久。 她的大腿摩搓着季南烽的大腿。 隔着布料,她都能感受到季南烽那火热的温度,灼得她想逃。 刚想动,就被季南烽给拉住了腿。 她逃,他追,她腿插翅难逃。 “嫂子,你哪里不舒服吗?”季小弟坐在阮棠的对面,看到他嫂子扭来扭去。 一句话,吓得阮棠不敢再动。 “我是想去盛饭,但是又犯懒,怕晚上吃多了撑着。” 季小弟忙主动请缨,“嫂子,我帮你。” “谢谢你啊,小弟啊。” “顺便帮你哥也盛一碗吧。” 阮棠将空碗递给季小弟,让他顺便帮季南烽也盛一碗。 季小弟应了,接过了两人的碗。 阮棠生怕季小弟盛完饭发现两人交叠的大腿,忙紧挨着桌沿挪了挪。 季小弟是个心大的,将饭碗给了两人后,又自己去盛了一碗。 阮棠脊背挺得笔直,身体不自觉地朝着季南烽靠拢。 她也不想朝着季南烽靠拢的,谁让她的腿在人家手上。 被迫岔开腿坐着,她耳尖通红,脸颊上的温度不住地往上攀升。嘤~季南烽已经放下了筷子,垂着手落在她的腿上,手指头一节一节地攀升着,眼瞧着就要到大腿/内壁了…… 这诡异又刺激的氛围下,阮棠紧咬着唇,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出娇/吟。 她明明是想去哄季南烽,却将自己陷入了这么被动的场面里。 既然季南烽不做人,她也豁出去了! 要丢人两个人一起! 阮棠伸手就朝着季南烽裆袭去! 季南烽懒散地抬眸扫了一眼阮棠,幽沉的眸底隐藏着暴风雪来临前的暗欲,烫得阮棠不敢直视。 阮棠红着脸,傲娇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一时间,两人谁也不妥协,僵持不下。 季南烽轻笑了一声,“胜负欲,还真是好东西。” 阮棠当然知道季南烽是在讥讽她。 季小弟一脸莫名,“哥,你在说什么?” “作为一个男人,还要高沁收拾碗筷。你的胜负欲呢?被狗吃了?跟你嫂子学学。” 阮棠终于破了功,嗷叫着要咬死季南烽。 季南烽拖着阮棠的臀,就将人抱回了屋子里。 阮棠跨坐在季南烽的腿上,脸上火辣辣的烫,她没脸见季家人了! 刚刚她被季南烽从桌旁抱上来时,季家人都目瞪口呆地目送他们上楼。 “你惹得火,得你来灭。可有意见?” “我就不。” 季南烽看到她眼里的不服输,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人家还是个小仙女呢,他也是想不开才跟她计较。 有什么委屈,他完全可以从床上找回来。 直接将阮棠压在了床上,欺身而上。 手已经开始解她的衣服。 阮棠一见季南烽竟然来真的,她忙挣扎。“季南烽,冷静一点,我们要是现在不下去他们都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的!” 季南烽指节分明的手,动作不停,裤子的系带已经被解开。 “知道又如何?清清白白的,怎么给他们生曾孙,小侄女?” 阮棠还想挣扎,就被季南烽单手压制住她的手,高举过她的头顶。 “季南烽,咱们刚吃完饭就做运动,容易消化不良,还容易得阑尾炎。” “要是我们得了阑尾炎,一问我们是在做床上运动得的,一定会被笑死的。” 季南烽眸中是滔天情/欲,如同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上下扫视了一眼,琢磨着从哪里先下口。 “床上运动是运动,床下运动也是运动,都是运动,谁也别笑谁。” “再说,你不说我,我不说,谁知道我们日日夜夜做的是什么运动?” “季南烽,你臭流氓言论越来越有一套的。”她,还诡异地被说服了。 季南烽一手困着她,一手摩挲着她的粉嫩的唇,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她被压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一通,季南烽吻得又急又凶,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还没喘过一息,就被狠狠地要了。 每当她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之前,季南烽就会放缓了速度,几次反复,她饶是再蠢,也知道季南烽在给她教训。 他,可真是小心眼啊。 阮棠哭着求饶,直到最后没力气哭,季南烽才结束了这一场持久战。 阮棠醒来时,身上清清爽爽的,身上也松快。 想来是她睡过去之后,季南烽给她清洗了,又给她捏了捏酸楚的腰腿。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季南烽都不知道是几点睡的。 阮棠下楼时,季奶奶笑意吟吟地端出了早饭,眼神热切地在阮棠的肚子上停留了几秒。 “天没亮,你男人就去红阳县了,说是有任务去一趟,夜里就回来。” 季南烽昨夜没说,临时走的,应该是突然有任务。 “奶奶,我今天有手术,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你跟小弟他们先吃。” 季奶奶知道阮棠今天是为徐海做手术,让她安心上班,别担心家里。 阮棠用了早饭后去医院,郑锡已经等在了她的办公室门口。 阮棠开门让他进门,与他一道儿分析了徐海瘫痪的主要原因是胸12椎体爆裂骨折,椎管内侧还有几个破碎的展位小骨块。 “这一次的手术,分为两部分内容。” “一个就是在别处取两节移到胸12椎体处,还有就是取出椎管内的破碎小骨块。” 郑锡没想到阮棠的想法竟然这般大胆,从别处取骨节移植到椎体处,要刚好差不多大小,还要不影响那一处的功用! 这,这谈何容易! 第156章 做运动真的会让我的体力越来越好了 这取骨,移骨,稍有不慎,手术就失败了! 手术如此复杂,他们的体力能不能跟得上也是一个问题。 “郑医生,有更好的手术意见?” 郑锡摇头,“我只是怕手术有意外。” “任何手术都有意外,但是这种移骨小手术,还不至于砸了我的招牌。” 阮棠赶郑锡再去加一顿餐,一个小时后准备手术。 早上有手术,阮棠就习惯吃干饭。 郑锡在食堂里啃馒头时,才深刻地意识到,在他们眼中几乎是做不了的大手术,落在阮棠眼里却是小手术。 等上了上手术台后,郑锡以为他已经足够认识到他与阮棠之间的差距,谁想,他的认识还太过保守!阮棠远比他以为的还要牛叉! 这一切,无论从对人体的构造,还是基本功,他都差远了。 他这个副手,几乎没帮上什么忙! 他就是来学习的。 因为阮棠在手术时,竟然会给他讲解! 阮棠的手术室太正能量了!他想一辈子跟着阮棠做手术! 可这一切在取出了碎骨之后,手术室氛围就变了。 阮棠竟然问他,他跟他媳妇最近一次吵架是为什么? 郑锡被问懵了,他不知道阮棠是不是想跟他算旧账,磕磕绊绊地回答:“是刚结婚的时候……” 阮棠想起来了,那时候她拖戴鸽子去郑家闹了一通,“抱歉啊,那时候我只是反击啊。不过,你们最后谁吵赢了?” 郑锡继续一脸懵逼,不明白刚刚那个正能量手术室去哪儿。 被阮棠吃了吗? “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还欠锻炼。” 阮棠一本正经地道,她反正不说是因为自己做过了最危险的手术操作,现在有些疲软,需要一点新八卦刺激。 问着问着,郑锡也习惯了。 习惯了一边做副手,一边讲自己的八卦。 “应该是我吵赢了吧?” “何以见得?你一个男人嘴皮子能有女人厉害?” 郑锡默了又默,“晚上她主动……” “噢……那确实是你赢了。” 等到手术结束,郑锡面无表情地将徐海推了出去。 徐大伯母一见医生这脸色,再看儿子昏迷不醒,倒在了徐大伯的怀里哭得直不起腰。 阮棠换下手术服后,就见徐家人扑在病床边嗷嗷痛哭。 “怎么了,这是?” 郑锡下意识地嘴一抖,“不知道,我一出来就哭成了这样。” “难道是手术太成功,高兴哭的?” “什么?手术是成功的,还是太成功的?”徐大伯从悲伤中分出了一点理智,听到了阮棠和郑锡的对话。 “你们不知道?” 徐大伯摇头,摇醒要哭抽过去的徐大伯母,“手术成功了,阮知青说手术成功了!” 阮棠看了一眼郑锡,“你没说?” 郑锡也很无辜,“我刚推出来,他们就哭上了,我以为有手术护士跟家属先说了手术成功,他们高兴地哭了。” 行吧,原来是一场乌龙。 徐海被推去了病房,郑锡叮嘱了家属要格外注意这两天。 等他一回办公室,就被骨科和其他外科的同事围了,纷纷询问咋就手术能成功呢。 郑锡与有荣焉,“大概是——因为主刀的人叫阮棠。”换成了他们其他人,同一个手术方案,也不可能成功。 这个原因,让所有人都静默了。 黄菲挤开了外科的同事,好奇地问道:“阮副院长的手术室氛围咋样?” 她曾有幸见识过阮从谦大佬的手术室氛围,对阮棠的手术室聊些什么十分好奇。 郑锡:……倒也不必哪壶不开就提哪壶。 “挺好。” 黄菲不信:“阮副院长就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 郑锡想了想:“阮副院长会讲解一些手术注意事项和人体构造……总之是现场教学。” 他也没有说谎,确实是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教学。 黄菲羡慕地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哇,我也好想听阮副院长现场教学啊!我大概是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早知道我就不选儿科了。” 众人纷纷表示附和,可羡慕死了外科的同事。 外科的也心里苦啊,他们要想进阮棠的办公室还要考核的,偏偏阮棠自己一个人顶一班子,要几个人全凭心情。 在省一医生们苦逼逼的时候,阮棠下班了。 季小弟给她擀了面条,再浇上了季奶奶特意为她炒的浇头,阮棠吃了一大碗。 季奶奶见阮棠心情挺好,也知道徐海的手术挺成功。 到底是隔壁邻居,季奶奶也算是看着徐海长大的,也盼着他手术能成功。 阮棠在院子里散步,遇上了正从郑家出来的戴鸽子,她热情地邀请戴鸽子下次来她手术室玩呀。 戴鸽子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答应了。 等戴鸽子回了他家的小院子后,与郑锡将阮棠邀请她的话一说,郑锡沉默了。 可劲儿逮着一只羊薅,羊会抑郁的。 但是他不敢上阮棠面前说,因为阮棠真的教了他挺多,那是从书本上学不来的知识。 所以,他一下班就去黑市高价买了两只猪肘子,一回家就开始练习握刀取骨。 季南烽开着吉普车回到家属院时,天还没黑。 远远地,他看到阮棠在散步。 阮棠听到车子的响声,一转头就看到了季南烽坐在驾驶室里,她朝着吉普车奔去。 季南烽锁了车,阮棠就跑到了他的旁边。 “季南烽,我发现做运动真的会让我的体力越来越好了。” “八个小时的手术,我竟然半点儿不累,腰不酸腿不痛。” 季南烽:“别急,我知道做运动有好处,以后我会拉着你天天做运动的。但是有外人在,你稍微收敛点。” 阮棠一头雾水,外人在,怎么了? 她好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最后还是贺昆反应过来,“草!光棍就不配活着了,是吧?” 阮棠在贺昆的调侃中,终于明白了季南烽的话里的意思。 “季南烽,你狗!你太狗了!” 阮棠暴走!她说的运动不是那个运动! “我是指散散步!” 季南烽凑近阮棠,在她耳边哄道:“行,晚上让你在我身上散步。” “滚!” 第157章 采阳补阴大法修炼得挺好呀 因为灵泉水的滋养,阮棠被季南烽连着欺负了两天,第二天醒来后依旧精神抖擞。 季南烽躺在床上枕着头,看着红阮棠哼着小曲儿穿上裤子,懒洋洋地道:“我的阮阮,是不是哪个山上修仙的野狐狸?采阳补阴大法修炼得挺好呀。” 灵泉水喝了近一年,阮棠发现了自己变化巨大。 不说她能站近八个小时的手术时间,就是手术时,她的视力和控制能力也长进了一大截。 这当然都是灵泉水的功劳,上一次给剪刀会设套,原本已经耗空了的灵泉水,因为季南烽这个造水工具人日日夜夜的努力,又攒了一小汪。 阮棠啐了季南烽一脸,“你才是那个野狐狸天天采我,大白天就不好好穿衣服。” 阮棠与季南烽打了一声招呼,约定好了中午在医院门口见,到时一起去医科大。 阮棠到病房的时候,郑锡正在给徐海做检查。 徐海到底年轻,各项数据都正常。 安稳度过了头一个24小时,接下来就好好养着,等着慢慢恢复了。 徐家人对阮棠感激不已,硬要给阮棠塞苹果吃。 阮棠推拒不过就接了,“我拿着国家给的工资,救死扶伤是应该的。说到底,徐海以后能站起来,这是你们做父母的功劳,是你们一直没放弃。” 这年头乡下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一个瘫了病了,就指望另一个,家家户户基本都是这样。 就徐彦家,徐彦不能生育,徐父就自己再想办法生儿子。他却从来没想过要带徐彦去治病。 同是兄弟,徐大伯有两个儿子,却愿意倾家荡产也要给儿子治病,让儿子站起来。 阮棠叮嘱了几句就去了实验室,实验室里,眼科的医生们都到齐了,准备进行最后一道制药过程,提炼叶黄素。 彭康平让阮棠做最后一步。 阮棠换上防护服,拿起了试验仪器。 一分钟后,叶黄素提炼成功! 阮棠将叶黄素分成了好几份,让彭康平与蒲院长带着两份,一起去一趟卫生厅,其他的几份她给制成了药丸。 阮棠在脑子里回忆了制药过程,写了一份报告和样品药丸一起封了起来,回家交给了季南烽,让季南烽交给上头,今早审批落实。 季南烽退伍后更像是个打杂工的,哪里需要他,他就往哪里搬。但是他却有自己的路子直接接触上头的领导,虽然谁也没挑明了说。 蒲院长一听制药完成了后,欢喜地带着彭康平去邀功去了。 并表示回来以后一定要好好地表扬一番眼科的医生们。 等季南烽将东西送出去后,带着两个铝制饭盒回来时,阮棠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 “先垫一垫肚子再走。” 阮棠带着季南烽回了办公室,她打开盒饭一看,被里面的菜色给惊呆了。 饭盒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块红烧,一小捧炒鸡蛋没有葱,还有一小捧虾仁炒海带黄瓜。 上一次,她见到营养这么均衡的盒饭是在机械厂里…… 阮棠心思一动:“王工和简工也来了省城了?” 季南烽点头,“他们特意让我给你带盒饭,感谢你的蜂蜜水,原计划要在机械厂待二年,现在提前完成了任务。” 阮棠想起那两个可可爱爱的社恐研究员,“等明天,你给他们捎两壶蜂蜜水吧。” 既然两人在省城,看来研究还在继续。 两人刚吃完,彭康平就先回来了。 阮棠问他吃了没,彭康平:“我跟着院长去省府大院里吃了一顿大鱼大肉。” 大领导们听说他们是来送制药成果的,对他们格外热情,还让食堂给他们加餐。这一顿,肚子里的油水够撑一个月的。 彭康平听说阮棠他们要去医学院,他自告奋勇地也要一道儿去。 上回,因为夏鸿志临时毁约,只剩下两个学生帮忙打杂,一直没空去再补招一人。 “成,那一起去。” 彭康平这回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看人品,可不能再招一个夏鸿志之流。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出现在医科大的门口,就被学生们围了。 “阮老师,你们这次又是来招人的吗?我是外科的,你们收吗?” “儿科的来凑什么热闹,阮老师要的是制药专业的!阮老师看我,我就是制药专业的,我不要工资,只求给个打杂的机会!” 阮棠何曾遇上过这种热情的画面,同学们一个个伸着手争先恐后地自荐。 季南烽护着阮棠往后退,“同学们,冷静!” 彭康平善后,“同学们,我们阮副院长这一次确实来招兼职的,还是需要面试,还是老地方,先到先面试。” 同学们一听,忙朝着上一次的面试地点跑了。 安腾和初夏正打算去上课,听说阮棠来了被围堵在了校门口,忙过来帮忙。 等到了的时候,同学们正好都往面试点冲。 “你们同学是怎么了?一个个怎么地突然那么热情?” 上一次来招人,有好几个老师推荐的优秀学生都没来面试兼职,他们不缺钱,再加上大学有补贴,他们不愿意在兼职打杂上浪费时间,只一心地想钻研医术。 安腾挠了挠头,“是我闯了祸……” 他的宿舍墙上贴着断臂再植第一人的报纸,那个报纸上印的是阮棠的侧脸。 那天从省一的实验室回去后,他见到实验室里有一张报纸,头版是刊登了开创了腹部撞击法的蒲夏冰的报道,第二版是抨击蒲夏冰的副院长阮棠的报道,最中间是阮棠的侧脸。 他有些不敢相信,阮副院长是这样的人。再说,他发现这个侧脸跟他的榜样很像。 他借了报纸拿回宿舍后,与墙上贴着的一对比,就发现了这两个侧脸几乎一模一样!他都惊了,当场就让宿舍的同学帮忙辨认! 得到的结果是,阮副院长就是那个神秘的断臂再植第一人! 而他却幸运地进入了阮副院长的团队,虽然是个打杂的,但是这足够让他激动得一晚睡不着。 后来,他去实验室时,问了实验室的前辈们,得到的答案果真是! 不知怎地,这爆炸新闻就传了出去,甚至是传遍了医科大,所以才会引来这么多人的围观。 “阮老师,对不起……” 阮棠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可误会我了,我只是不接受采访,没想过要做神秘人。早知道我的名头那么好用,我早自报家门了。” “走,我们去瞧瞧,能不能再招两个优秀的学生。” 一个“再”字让安腾和初夏开心地想尖叫,阮棠竟然夸他们优秀。 第158章 她会还你一个真相,虽迟但到 面试地点人山人海。 彭康平原本就是学的制药专业,考这些学生还是绰绰有余。 不多半个小时,就面试完了一半的学生。 “阮老师,彭老师,你们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心想加入你们。” 阮棠正在登记初试的名单,一抬头就看到了夏鸿志。 夏鸿志见阮棠看他,紧张地抓住桌角。 “阮老师,我上次回来后我就后悔了,一直没脸来找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要一半工资,不,我可以不要工资。我可以现在就签合同。” 夏鸿志后面的学生们不干了,叫嚣着让夏鸿志可别杵在这儿丢人。 “现在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脸皮可真厚,要是我,早躲角落里自己一个人去哭了,还非得死皮赖脸地凑上来让人帮你数几张脸皮。” 阮棠还不想跟一个学生口出恶言,“抱歉,机会只有一次。” 阮棠指了指后面那个骂人不带脏字的女生,学医的可少有嘴皮子那么利索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系的?” 那女生一听阮棠问她,激动得嘴皮子更溜了。“阮老师,我是咱大外科的苏妙妙。” 阮棠点了苏妙妙到跟前来询问,其他人继续由彭康平面试。 苏妙妙对着阮棠夸了一通的敬仰之情,然后被阮棠提前录取了。 苏妙妙是个圆脸小姑娘,表情浮夸但是却不刻意,她听到自己被录取都张大了嘴,“阮老师,你是因为我能言会道才录取我的吗?” 阮棠有些好奇苏妙妙是怎样的家庭出来的,明明就是因为骂人骂得好才被录取的,激动之余还记得给自己换个好听的词儿。 能言会道,可是大大褒义词。 “是。” “阮老师,我怕您后悔,咱能不能先把合同签了?我怕你睡醒了,就要后悔。” 阮棠笑着摇头,“晚点一起去省一签约,放心,只要你不跑,我准不后悔。” 她已经发现了,他们这个团队的成员都是闷头干活的,一个嘴皮子利索的没有,这样很容易吃亏。往后讨要科研经费,应付上头和各路人马,都需要能言会道的。 苏妙妙就很合适。 其他人见苏妙妙骂人就被录取了,可劲儿地朝着夏鸿志攻击,夏鸿志到底没待几分钟就落荒而逃了。 因为苏妙妙提前转正,阮棠将登记的活儿交给了她,让她帮助彭康平招人。 而她和季南烽去办公室找叶子爱。 叶子爱正在上课,下课时,两人直接将叶子爱堵在了教室门口。 “叶老师,我又来了。” 一半的学生请假去面试阮棠团队的兼职,叶子爱当然也知道了阮棠的身份。 她没想到阮棠竟然还会再来找她,她手紧了紧,侧身让阮棠和季南烽进入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叶子爱坐下后,直接道:“我可以给阮副院长推荐别人,我不合适,阮副院长还是别浪费心思在我身上了。” 要是她没走这一条复仇的路,或许会欣喜地接过阮棠抛来的橄榄枝。 但是,自从范家将他家五口人全部药死了之后,她就没有其他的路走。 范母是她嫡亲的姨母,却跟她父亲勾搭在一起,生下了一儿一女。女儿是范永安的大姐,嫁给了一个革/委/会的小领导,儿子就是范永安。 她母亲发现了之后,要将她父亲赶出去,她父亲不舍得家产,就与她姨母设计药死她妈。 谁也没有想到,外公外婆来家里劝她妈看在孩子的份上别离婚了,晚饭留在她家吃了,那一碗下了药的肉汤原本是给她妈喝的,她妈让给外公外婆,才吃了两口,两口子就倒下了。 她妈刚想叫人,就被她爸捂着嘴灌了肉汤。 她两个弟弟回家就见到了这一幕,她妈扯着最后一口气让他们赶快逃,却被她姨母给逮了回来。 她妈的叫声,惊动了隔壁。 她跟着隔壁上了墙壁,就看到了她姨母说,一不做二不休全给弄死了,反正她爸又不缺儿子。 就这样,一家五口全死在了这一对奸夫淫妇的手里。 她想叫,被邻居家的大人死死地捂住了嘴。事后,他们告诉她,想报仇就要等长大,要不然他们也会弄死他。 第二天,隔壁就搬空了,大概是怕她爸报复。 她家人头七刚过,这一对奸夫淫妇就忍不住搬到了一起搭伙过日子。 她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没想到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为了试探她是不是知道了那年的真相,为了试探她就让她嫁给范永安。 如果她知道真相,那定然不能忍受自己嫁给同父异母的哥哥。为了报仇,她嫁了。 范永安也知道真相,一直没碰过她。只是外面的女人不断,那些女人却一个也怀不了孕。 他父亲这才急了,与她姨母争吵不断,怪她怂恿他杀子,现在连个传宗接代的孙子都没有。他们都不知道,是她隔段时间就骗范永安去泡温泉。他有的生,那就怪了…… “是因为范永安吗?如果我说,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自食恶果,你愿意放下过往,加入我们的团队钻研制药吗?” 叶子爱慢慢地回过神来,“自食恶果吗?我等了两个七年,他,他们家还能自食恶果吗?” 季南烽推出一个文件袋,让叶子爱打开看看。 在阮棠的鼓励下,叶子爱打开了文件袋…… 她越看越心惊,里面厚厚的一沓纸记载的全是范家的这些年的作为,大大小小事无巨细。比她知道的多的多。 叶子爱抖着手问:“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季南烽正色道:“你永远可以相信我们的国家,她会还你一个真相,虽迟但到。” 叶子爱重复着“虽迟但到”这几个字,一个一个呢喃着念着五个人的名字,这是十几年来,她第一次敢这么大声地念他们的名字。 “只要能帮我报仇,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的。” 阮棠递给叶子爱一条干净的帕子,“我可不要你的命,你的命可精贵着呢,三年五年,我等着你造福全人类。” “好。”只要她能得到救赎。 叶子爱终于答应了加入了制药团队。 后来,叶子爱才知道,阮棠是在上头立下了军令状,保证她加入了制药团队后,一年内一定会取得不小的成果。 第159章 受邀去医科大演讲 叶子爱下定了决心要加入阮棠的团队,当即向校领导提出了辞职。 校领导见她去意已决,才提出了想买她的工作。因为叶子爱的工作是坐办公室的教师岗,卖了二千五。 叶子爱只要了两千,唯一请求是她家人来闹事时,别说她卖了工作。 校领导承了叶子爱的情,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有叶子爱的加入,阮棠的制药团队终于正规化。 也因为有叶子爱的加入,医科大的五名兼职学生,天天瑟瑟发抖,好不容易不用再上叶老师魔鬼课堂,但是到底还是没逃过叶老师的魔爪。但是谁也没想放弃。 阮棠天天来实验室蹭课,她从舍友和舍友书里学来的浅薄知识又得到了充盈。 叶子爱也喜欢与阮棠的探讨,她的一些想法总能让她有新的感悟。 两人惺惺相惜。 阮棠除了泡在实验室里,就是被各路托关系来的家属求她主刀。 就连徐海的下半身有知觉了还是郑锡寻来才知道的。 阮棠这才从实验室抽身出来,去了徐海的病房。 为徐海做了一番检查后,“挺好,再过半个月就可以转去复健科了,平时要注意的腿脚按摩,到时候复健起来会轻松许多。” 徐大伯母高兴傻了,抹着泪就要给阮棠磕头,动静之大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阮棠给郑锡递了一个眼色,忙自己抽身跑了。 但是,这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省一有医生能让瘫痪在床的重新站起来,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省城的报社们闻风而动,纷纷要来医院采访阮棠,门卫的大爷知道阮副院长不愿意接受采访,愣是没让人进医院。 但是架不住这些记者们装作病人进来,找不到阮棠,就去找徐海。 见了报,就有不少人将电话打到了医院询问此事,蒲院长是个谨慎的老人,病人只是腿脚恢复了知觉,还没完全站起来,现在就唱功劳可太早了。 蒲院长为阮棠推了不少邀约,只留下了个给医科大的演讲。这还是因为医科大说阮棠到学校撬墙角,又招了五个优秀学生兼职。 蒲院长跟阮棠说时,阮棠没犹豫就应下了。 等到了正式演讲的那一天,季南烽变戏法地拿出了一件军绿色的开衫。 季南烽热情地招呼阮棠:“穿上试试?” 阮棠有些眼睛疼,她到底是重生的芯子,看惯了六七十年代齐刷刷的军绿色,她就想穿点别的颜色。 而且,省城局势稳定,很多小姑娘已经不愿意一直穿军绿色和深蓝色的衣物,她们反而会选择一些鲜亮的颜色,或者别人不咋穿的颜色。 季南烽见阮棠只摸着开衫上的一排纽扣,还以为阮棠是欢喜坏了,连试一试都舍不得。 “我看到这开衫的第一眼,就觉得一定非常适合你!” 阮棠曾看到过一篇鸡汤文章,讲的就是不要打击男人送礼的积极性,要不然以后连屁都收不到,因为男人会说反正他送什么都不会喜欢,索性就不浪费钱了。 她觉得那篇文章讲得很有道理,不能打击男人,但是她又做不到打击自己。 “哈哈,你看我都已经穿好了,再换一套就要迟到了。” “不会,我开车送你。” “还是别了吧,公车私用不好,容易被人揪住小辫子。我先走了啊——” 阮棠刚转身,就被季南烽给揪回来了。 季南烽狐疑地打量着阮棠:“你该不会不喜欢吧?” “怎么会!我就是想留着过年穿,又不是过年过节,哪这么奢侈地要穿新衣服。” 季南烽心疼地无以复加,“我娶你,不是让你来受苦的,一件新衣服而已,何至于只有过年能穿。这几天我多做一些收音机,争取把其他颜色的都买下来。” “还有其他颜色的?” “红白格子拼接的,条纹的,还有蓝色黄色橙色红色好几个颜色。” 行吧,这么丰富的颜色就选了军绿色,她能说什么。 季南烽催促了好几回阮棠都不动,索性就自己动手为阮棠脱衣服。 这是阮棠第一次演讲,阮棠特意穿了一件白衬衫,一件米黄色的套头毛衣,下身一条黑色长裤,看起来年轻又不失知性。 一分钟之后,阮棠被换上了军绿色开衫。 季南烽还拿出了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让阮棠配套穿。 一件也是穿,一套也是穿,阮棠识趣地放弃了挣扎。 然后,季南烽骑着自行车送她去了医科大。 秋末的风很大,她把脸埋在了季南烽的背上。 季南烽越骑越快,她媳妇可好久没在外头跟他这么亲热了。 到了医科大后,季南烽询问阮棠:“跟你对接的工作人员呢?哪个是?” 阮棠没说自己来早了,要不然在家里换衣服时说要迟到了这事儿就会被怀疑。 “可能没等到我,自己去忙了吧?我自己先去大礼堂。” 季南烽去停自行车,阮棠一个人溜达着去了大礼堂。 等她到大礼堂时,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守着门,说着闲话。 她耳尖地听到大礼堂里传来了掌声,“演讲开始了?” 工作人员抬头瞥了一眼阮棠,“早开始了,你哪个班级的啊,这么晚来,再有一次我肯定要告诉你们老师。” 工作人员批评了阮棠几句,开了门就让她进去。 等她一进去,就又将门给关上了。 主席台上,蒲夏冰握着话筒,侃侃而谈。 讲她和曲文丽是如何想出这个冲击法,又是如何不断地在自己身上尝试。甚至于,她们还刻意地大口吃东西让自己被噎到,然后让对方来救…… 全场掌声雷动,为蒲夏冰和曲文丽舍身的精神所震撼。 “学医,习医,就是需要这种舍身精神。” 阮棠就坐在最后一排,听着蒲夏冰吹嘘完自己,曲文丽就接过话筒开始吹嘘自己,顺便还吹嘘了她的好老师范永安,声称没有范永安就没有她的今天。 两人的演讲结束后,校领导见时间还早,范永安还被邀请上台去演讲。 等范永安结束后,校领导说:“接下来演讲的是省一的阮副院长,同学们稍稍休息一下,老师去接她了。” “不用接了,我来老早了。” 第160章 蒲院长晕倒 依照阮棠的性格,医科大这么欺瞒她,她肯定早甩脸色走了。 但是,这回她走不了。 因为,蒲夏冰和曲文丽三人竟然在演讲时教授错误版本的腹部撞击急救法。 难怪,最近急诊送来的胸部骨折的病人会这么多! 校领导看到阮棠从最后一排站起来,有些心虚,吃不准她到底听了多久。 医科大的校领导向阮棠邀约,但是没想到阮棠能答应,毕竟省一为阮棠将所有的邀约都推了。 在阮棠答应下来后,蒲夏冰和曲文丽的演讲也敲定了今天,医科大跟范永安协商能不能改天,范永安拒绝了,明天他们还要去别的学校演讲。 所以,最后只能定下来同一天,错开时间。 谁想,阮棠竟然会那么早就到了。 校领导也是心慌,恭敬地请阮棠上台为大家演讲。 “上台就不必了,我这人有洁癖。” 阮棠微微抬起下巴,“这三人,还不配跟我同台。” 学生们没想到阮棠这么勇,竟然丝毫不给他们学校的人留面子。 蒲夏冰是他们已经毕业的学姐,曲文丽是他们的同学,范永安是他们的老师,学生们义愤填膺地指着阮棠怎么说话的,一个个大喊着让阮棠滚。 季南烽进来时,就见阮棠已经被冲动过头的学生们围在中间。 “知道你们为什么学不好医?为什么做不了好医生吗?因为你们的脑子就是一个摆设!” 季南烽眉眼跳了跳,以最快的速度挤到了阮棠的身侧,怕她再骂下去就要被扔臭鸡蛋。 “我的第一讲: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要勇于怀疑,怀疑学姐,怀疑老师。” “你们要为你们的学姐找回公道,那就按照他们的急救法试试,疼不疼。” 阮棠挑了两个闹得最凶的几个学生,两两为一对,让他们按照蒲夏冰他们讲解的撞击急救法摆好姿势。 施救者刚试着撞击了一下,被施救者就开始喊疼。 台上的蒲夏冰和曲文丽神色微微僵,她们在练习的时候都没有下过力气…… “就一下就喊疼,怎么把噎住的东西撞击出来。” 三五下下来,被施救者已经疼得脸色惨白,奋力挣脱开后就捂住了胸部。“我疼得不行,我感觉我的肋骨断了,谁能送我去医院。” 阮棠嗤笑了一声,“你们正值青壮,就这么几下都受不了,让更容易噎到的孩子老人怎么办?” 原本闹腾的厉害的学生们都被问住了,他们很想反驳,但是看到那几个强壮的男同学都受不了这种撞击。 “知道疼就动动脑子,脑子是好东西。” “照她们两个演示的冲击法,你们想过没有,这个部位左右是12条肋骨,如果操作者用力一过大,就被造成肋骨断裂,肋骨断裂戳到内脏出血,也是一个死。那么,谁能告诉我,救人的意义在哪里?” 范永安站在台上,呛道:“你说的只是概率问题!我们做演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人学会这个冲击法,并通过平常练习,等到急救时可以用上。” “你们有关注过吗?最近有多少人因为你们这个冲击法送到医院急救吗?短短半个月就有十三个!其他医院有多少个?” “最小的那个才六个月大,还是一个医生的孩子。一个医生都难以把握好这个力度,你觉得几个普通人可以?” 范永安被阮棠怼得哑口无言,他们最近一直在辗转演讲,哪有时间关注这个。 阮棠蔑视地扫了一眼蒲夏冰和曲文丽。 “这个急救法并不是我原创,你们偷学还占为己有,我没资格来追究。但是,你们演讲时所传授的错误示范,已经害了不少人,我就得站出来管管。” “当初在医院里,曲文丽吃玉米饼被噎住了,考虑到她怀孕的特殊情况,我用的是胸部撞击法。为了保住孩子,也能救大人。” “你们都是医学生,学了一年两年,胸部有肋骨,那为何不往下挪一挪,用腹部撞击呢?” 阮棠挑了一个女学生,用腹部撞击法演示了一遍。 女学生被阮棠松开,就被其他同学问:“疼吗?” “好像……还好。” 阮棠又讲了婴幼孩噎住时要如何急救。 “至于孕妇,就按照你们的好学姐讲的胸部撞击法。” 自此,医科大的同学们就想再维护他们的学姐,心里都清楚,他们的学姐是剽窃别人医学成果的人。 “滚!” “我们医科大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还不快点滚下来!” 阮棠出校门时,就见到曲文丽和蒲夏冰身上一片狼藉,两人在争执什么,见阮棠来了,忙闭了嘴。 季南烽推来了自行车,阮棠扶着他的腰,坐上了后座。 曲文丽怨恨地盯着阮棠:“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盯着我不放。” “你可真幽默,我堂堂省一副院长,我能有空盯着你?” 季南烽皱眉:“这种人以后也能成为医生?她的病人应该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她吧?” 曲文丽呼吸一窒,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医科大很可能会开除她,她得回去求求校领导。 一直装低调的蒲夏冰等阮棠走了后,才往省一走。 才回到医院,就被蒲院长叫到了办公室。 两人不知道在办公室里争吵了什么,蒲夏冰摔门走了,蒲院长一直没出来。 保卫科的同事下班巡逻时,看到蒲院长的办公室门没关,才发现蒲院长昏倒在地。 阮棠和省一的骨干医生全部到场,为蒲院长检查之后,确定是脑溢血。 蒲院长一直陷入深度昏迷。 脑疝形成,病情凶险,病死率、致残率高。 阮棠的建议是立刻动手术,“蒲院长至少昏迷了两小时,早动手术早下地。” 其他医生也同意阮棠的治疗方案。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蒲院长的家人竟然不同意。 蒲院长的媳妇哭成了泪人,就是不同意。 江副院长急得跺脚,蒲院长夫人不同意,他就让蒲夏冰签字,蒲夏冰哭着表示她一个做女儿的,这种大事要听长辈的。 这让江副院长气得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有没有良心,老蒲对你女儿多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的!现在老蒲出事,就让你们签个字,你们都推推拉拉的,一对狗娘养的改不了狗吃屎……” 就蒲家人这种做派,蒲院长要是在手术台上出事,手术室里的人都要被蒲家人给啃下一层皮来。 第161章 跟我去抢人 蒲院长陷入了深度昏迷,但是他家人不签字,手术就没法进行。 江副院长将人一顿臭骂,企图骂醒二人。骂两人也只是哭,手就跟断了一样,不签字不摁手印。 骂人行不通,他就跟蒲夏冰母女二人攀旧情,当初两人是多么落魄,被家暴男打到了医院里,奄奄一息。 蒲院长那时候还不是院长,好心拿出了自己的工资给两人治病,而后见她们母女俩实在没地方去,就拜托食堂照顾她们,在食堂里打个临时工混个吃住的地方。 后来家暴男寻来医院闹事,被保卫科报/警抓走,蒲夏冰母亲趁机跟家暴男提出了离婚和解。 家暴男为了不被抓只能离婚,但是咽不下这口气,怀疑蒲院长勾搭了他老婆,将蒲院长一顿揍。 蒲夏冰母亲借着报恩照顾蒲院长,等蒲院长醒来,发现蒲夏冰母亲帮她换衣服擦身体,端屎端尿,能做的不能做的全做了。 碍于流言,蒲院长只能跟她结了婚,还将她女儿改姓蒲,带在身边教养。 只是不知道为何,两人一直没有孩子,身边也只有蒲夏冰一个女儿。 近二十年过去,蒲院长成了院长,只有省一的老人才知道两人有这一桩过往。 但是江副院长这一招显然行不通,提起旧事,蒲夏冰母女眼里全是恨意。 “我就是我爸的亲女儿!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 蒲夏冰恨江副院长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种破事说出来! 就连平时与蒲夏冰交好的女医生也劝蒲夏冰签字,蒲夏冰就是咬死了要遵蒲院长的意愿,就是不签字。 有热血的医生提议术后补签,江副院长不答应,他已经问过阮棠,因为蒲院长晕倒时间过长,一直没被人发现,只有四成的几率手术后能苏醒。 要是拖过了今晚,怕是明早就可以买个棺材直接埋了。 可江副院长什么招数都用了,蒲院长的家人就是不松口。 蒲院长的夫人哭着道:“老蒲曾经跟我说过的,要是哪天他倒下了,千万不能给他动手术,他想走得完完整整的。” “放你他娘的狗屁,人还没死,你就想让他走,你到底是何居心!” 蒲夏冰被江副院长当众戳穿了身份,再听他骂得难听,拿着扫帚就将所有人都打了出去。“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们管不着!” 江副院长被气了个倒仰,捂着胸口,呼吸艰难。 阮棠忙将人送到了隔壁的病房,让其他医生将氧气罐拉来,劝江副院长别急上火。 “既然蒲夏冰是蒲院长的继女,那蒲院长前头有留下孩子吗?” “有一个女儿,跟着前夫人走了,这些年一直没来往,就算是找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认蒲院长。” 直系女儿可不比继女说话有分量多了。 就算是那女儿找不到,就算是女儿不愿意签字,她也能找个人演一遭。 “只要还有其他亲人就好办。” “郑锡医生,带人准备手术室。” “至于其他人,跟我去——抢人!” “好!我们去抢人!” “我早受够了!太他娘的憋屈了!” 省一全体医护齐刷刷地呐喊道。 饶是江副院长平时冷情冷性的人,见此也忍不住红了眼。 “蒲院长……唔,有你们这些同事,一定舍不得走的……” 阮棠带着人直接踹开了隔壁的门。 蒲夏冰母女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慌乱地站了起来,想要拦住医生们。 “你们要干什么!医生抢人啊,杀啊……” 黄菲和几个女医生将蒲夏冰母女的嘴直接堵了。 男医生直接将病床抬了出去,为防止蒲院长移动后再次颅内出血,男医生接力地抬着病床,将病床平移到四楼的手术室。 阮棠自告奋勇做了主刀,又点了三个外科医生做副手,两个内科医生旁观。 “手术有风险,而且院长家事复杂,你们跟着我进入手术室,极可能会遭到蒲夏冰母女的攀咬。” 阮棠顿了顿,“你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在手术前去征求一下家人的同意。” 省一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家属院里早得到了风声。 阮棠下了四楼,来到一楼的大厅就见到了三三两两站着等消息的家属们。 医生没回家,家属们自然心急,全跑来一楼等消息。 阮棠在医院门口看到了季南烽,他与贺昆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季南烽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转过头就看到了阮棠。 没等季南烽站起来,阮棠在季南烽身边坐了下来。 见到季南烽,阮棠一直绷着的线才松弛了下来。 她情绪有些低落:“蒲家人不签字,要是手术出事,我可能得背上事。季南烽,你要不要考虑先跟我离个婚。” 贺昆偷偷地觑了一眼季南烽,生怕事后被季南烽灭口。 离婚什么,是他一个光棍男能听的? 贺昆将身子弓成一团,默默地从台阶上往外挪。 “离个屁!” “再提离婚,老子亲死你!” 季南烽恶狠狠地往阮棠的怀里塞了个饭盒,“快点吃,吃完赶紧去做手术!我天天在刀尖上蹦跶,也没见你跟我离婚!想跟我离婚,我劝你歇了这心思!” 阮棠摩挲着手里温热的饭盒,也不知道被季南烽捂了多久。 “我——” “别你呀我呀!快吃!你的其他同事都有家属送饭!” 阮棠低头扒饭,见阮棠吃得急,季南烽又心疼地让她慢些吃。 “等你进手术室后,我就跟贺昆去打听打听蒲院长的女儿,不会让摊上事的。” 阮棠点头,“嗯,我都已经想过了的,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让秋娘找个演戏好的姐妹,到时候帮忙演一场也行。” 季南烽气得咬牙,伸手捏住了阮棠腰间的软肉,“敢情你都想好了后路,还想骗我离婚?阮棠同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阮棠被季南烽捏得痒痒,“我这不是想要考验考验你嘛……” 将最后一口饭吃完,阮棠挥开季南烽的手,从台阶上跳了起来。“走啦,明天见。” “安心。” 季南烽语气轻松地回了一句。 等到阮棠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医院门口,季南烽站起来踢了一脚一直在旁边装蘑菇的贺昆。“走了,来活了。” 贺昆白白地挨了一脚,还要被拉去干活,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觉得他这辈子应该都不想结婚了,看看季南烽,天天为自己的活出生入死,还要给他媳妇善后。 活得那么累,就为了有个人暖被窝,值得吗? 不值得! 嗯,智者不如爱河。 他,要做一个智者。 第162章 你恨他,早盼着他死了,好霸占家产 贺昆一路在心里嘀嘀咕咕,但是人却老实地坐上了驾驶室,一踩油门开着吉普车冲了出去。 包括郑锡在内的五名医生已经准备就绪,他们都得到了家人们的谅解。 阮棠换了手术服,进入手术室时,蒲院长也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头发已经全部剃光。 郑锡与阮棠合作过一台手术,知道她的习惯,已经让另一副手记录数据。 蒲院长原本待过的病房里。 直到手术开始,黄菲才和几个女医生离开了病房。 蒲夏冰吐出了口里的纱布,眼里难掩恨意。 “小冰啊,你爸手术会成功吗?” “就算手术成功,能不能醒来都是问题。我从办公室出来时,他就晕倒了。” “你怎么、怎么就不救你爸呢?你爸好歹养你那么大……” “你现在来当大善人了,有意思吗?我可是回到家就跟你说了,那时候你怎么不声张?你不就是恨他,想他死了,可以霸占蒲家的家产!”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我没声张还不是为了你,我跟你爸半路夫妻,哪有你重要。还不是怕你爸醒来,要开除你,不让你当医生。” 蒲夏冰嗤笑了一声,也没说信不信,抬腿就往四楼的手术室去。 医护们见蒲夏冰母女来了,没拦着,人家怎么说现在还是蒲院长的家人,他们没资格拦着。 22:13分,手术开始。 “双瞳散大,情况危急,需要立刻进行开颅。”郑锡给阮棠递了一把手术刀。 阮棠看着一旁疯狂滴滴叫着的仪器,“颅压太高,不适合现在就开颅。” 阮棠在蒲院长的耳前划了一刀,“三助,记录放血量。四助,盯着颅压。” “颅压正常。” “放血量52ml。” 阮棠摊开手,握住了手术刀:“准备开颅。” 前不久,刚为卫首长开了颅,所以开颅对于阮棠来说,轻车熟路。 这一次蒲院长的情况更紧急,阮棠的动作,只能更快,最快。 这让副手们直接看花了眼。省一虽然是省城最大的医院,但是这年头做开颅手术的极少,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台。而且他们都是年轻医生,抢个机会观看学习都要打破了头。 早听说了阮副院长的父亲是脑科大佬,想必阮副院长的水平应该不差。 等真正地见到了以后才知道,他们想的还是太简单。 这何止是不差,是不能再好了吧! 就是苦了记录的同事,手上的笔已经写出了重影来了。 因为脑组织急性膨胀,不能窥见血肿。 阮棠上手翻动脑组织,最年轻的医生直接冲出了手术室,吐了。 呕—— 呕吐声传来,郑锡几人的脸色也开始惨白。 阮棠嫌弃地啧了一声,“啧,丢人,我八岁就开始玩脑子。记得通知食堂,明天开始给外科加餐——烤猪脑。” 徒手探得血肿后,按需要延长切口,扩大骨扎,排出血肿,并妥善止血。 再三确认没有遗落血肿,就要在硬膜外置橡皮引流条。 阮棠:“一助,准备关颅。” “脑组织急性膨胀,关不上头颅。” 郑锡强忍着恶心,为蒲院长整理脑组织,可他无论怎么整理,发现脑组织塞不回去了!!! 关不上头颅,就算是清除了血肿,也是死路一条。 “要不然就按照书上写的,切除一块脑组织。” 虽然以后恢复会受影响,但是好歹可能能留一条命。 阮棠断然拒绝:“不行,会影响手术效果。” “我需要脱水药!” 阮棠考虑到蒲院长年事已高,避开了副作用大的脱水药,最终选择了利尿剂。 并一边利尿,一边让准备补充液体。 利尿剂虽然见效慢,但是对于术后恢复却影响小。 二十分钟以后,成功关颅。 手术室的门打开,外头等候着的医生们都有些不大敢相信。 才1小时14分钟,手术就结束了? 开个颅至少都要近一个小时吧? 还是说,根本没开颅?人在手术台上就,就没了? 江副院长冲上前,颤抖着声音问道:“蒲院长,人,没了吗?” 没等郑锡他们回答,蒲夏冰母女就哭倒在了手术室门口。 “老蒲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这样走了。” “我要状告省一副院长和医生们利用权势杀人!可怜我家老蒲就算是死了都没能够留个全尸。” 阮棠因为手术服上都沾了不少血,去淋浴室换洗了一番,出来就看到了手术室门口哭成了一团。 “抱歉呢,让你们失望了,现在哭丧还早了些。” “手术——很成功。” “蒲院长极可能会醒过来。” 蒲夏冰母女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蒲夏冰一脸不信:“你说什么?手术很成功?开颅手术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你跟我说,手术很成功?你以为我会信?” “你不信,那是你水平太差。” “我见我爸!” “不好意思,蒲院长刚做完手术,被送到加护病房了。” 总之,你们不配见。 他们辛辛苦苦地好不容易做完了手术,别被两人暗中给拔了管子。 经此一事,没人为蒲夏冰母女说话。 其他人都跟着阮棠走了,就留下了蒲夏冰母女。 “我们去报/警。” “我怀疑他们将我爸的尸体藏了起来,就为了不用承担责任。” 蒲夏冰一想到能将阮棠给拉下马来,光是想想就觉得激动难耐。 至于蒲院长,念在养她一场的份上,他一定会将他风光大葬的。以后年年都会给他上坟,不会让他断了香火的。 江副院长跟着阮棠回了办公室,再三确认手术真的成功吗? 阮棠点头,“脑疝形成,本就是跟时间散跑,这是我做到的最快速度。” 江副院长连说了三个好,打算消毒去加护病房探望他的老战友。 他只有自己看到了,才敢真的相信。 手术倒是不难,难的是接下来的用药。 她得将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我今晚就睡在医院,有情况让人找我。” 一夜,蒲院长没有醒。 一大早,就来了警/局的同志。 身后跟着蒲夏冰母女俩。 第163章 选举院长 “同志,省一上下将我男人藏了起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欺压我们孤儿寡母!你们一定要好好查一查,他们一定有所图谋!” 便衣同志上门时,也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但是对于家属的合理要求,他们也必须得给予支持。 毕竟人家现在是合法的夫妻,人家也没有杀夫,没有理由不让人见自家男人。 阮棠笑呵呵地道:“辛苦同志特意跑一趟了,我半夜做完手术后可是清楚地跟蒲院长的家属说过,蒲院长毕竟是动了开颅手术,人得住在加护病房。除了主治医生和管床医护,别人都见不到。” 阮棠为了自己证明所言非虚,还带着便衣同志去了加护病房的门口看了几眼。 说看几眼就几眼。 蒲夏冰母女垫着脚看了几眼,刚想冲进去,就被戴鸽子给拦住了。 “蒲夏冰同志,你可是医生,你没消毒可不能进入加护病房,你这样会害了蒲院长的。还是说,你巴不得蒲院长出事啊……” 戴鸽子跟蒲夏冰可是过节不小,逮着机会当然要刺蒲夏冰一刀。 说完,戴鸽子一脸“好像发现了真相”的神情,穿着全套无菌服,手里拿着消毒水,对着蒲夏冰母女面前就是一阵狂喷。 “咳咳咳——戴鸽子,你是不是有病,一直往我身上喷!” 戴鸽子一脸无辜,“是蒲医生你太凑往前了,要是消毒不彻底,管床医生又会骂我的。还请蒲医生别为难我这个小护士。” 没等蒲夏冰母女再骂,戴鸽子甩手就关上了门。 阮棠看了一场好戏,心想:果然将戴鸽子安排在加护病房可安排对了。有前仇旧怨在,戴鸽子是不能让蒲夏冰母女轻易闯进去的。 便衣同志确认蒲院长还活着,责怪蒲夏冰母女乱报案,下次搞清楚了再来报案。 蒲夏冰母女被当众教育了一顿,灰头土脸的,只能回了家属院。 众人还以为蒲夏冰得好些日子不能来上班,但是都低估了她的承受能力,第二天,蒲夏冰就来上班了。 还面不改色地跟其他医护打招呼。 到了中午休息时,还去加护病房外询问蒲院长的消息。 一连三天,蒲院长都没醒来。 原本蒲院长的事情都被阮棠和江副院长共同分担。 两人都是闲不住的性格,鲜少坐办公室里,所以工作人员要批条或者签字,都要寻两个人。这平添了不少麻烦。 江副院长就提议选举一个代院长。毫无疑问,阮棠全票当选。 蒲夏冰很清楚,阮棠要是做了院长,她的日子就难熬了。所以她提出了反对。 “我爸要是清醒着,一定不会同意阮副院长入职才短短几个月就当上了院长。论资历,也应该是江副院长当这个代院长。” “阮副院长,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选举代院长那么大的事情,应该听听我们基层医生的不同的声音,这样才公平公正。” 医护们嘲讽蒲夏冰都这个时候了,还扯着虎皮拉大旗。 “依蒲医生的意思,怎么样做才公平公正。” 蒲夏冰建议道:“省一隶属卫生厅,不如这个代院长就让上面来安排。” 阮棠笑着应了:“蒲医生这个建议很好,就听她的。” 蒲夏冰想得简单,阮棠这个外来户,才不过刚来省城两三个月,不可能攀上卫生厅的领导。而江副院长做了那么多年的副院长,每年都没少跟领导一起开会…… 不用想,领导不可能放了一个老资历的副院长不用,反而让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当这个代院长。 江副院长念旧情,在她爸没醒来前,只会当作看不到她。 只要给够她时间,她完全可以卖惨逆转风评。 卫生厅的领导来得很快,还带来了已经盖了章的任命书。 “考虑到蒲院长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术后也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时间,卫生厅经过几番讨论,郑重决定任命阮棠同志为省一医院的院长!” 全场掌声雷动。 只有蒲夏冰愣在原地,“这不可能,不可能……论资历,论处事,她凭什么啊!” 卫生厅的领导继续道:“希望省一在阮院长的带领下,能更上一层楼。也希望阮院长能不吝啬为省一教导出一代又一代的中坚力量……” 恭喜完阮棠之后,卫生厅领导又拿出了一张副院长任命书,竟是任命郑锡为副院长的。 至于原因,卫生厅的领导也不知道,是上头的领导点名提拔郑锡为副院长的。他们打听了下,是因为郑锡在剿剪刀会的行动上有功劳。因为不便明面上论功行赏,这是补偿。 蒲夏冰这才听清楚,阮棠不是代院长,而是正式被任命为正院长。 “那我爸醒来以后怎么办?我爸的院长就这样被人抢走了?” 卫生厅的领导对蒲家的闹剧也有所耳闻,听蒲夏冰还张口闭口“我爸”,都为蒲院长感到不值。 “蒲院长辛苦了一辈子,等他醒来后,我们会根据他的意愿,在卫生厅安排一个轻省的活。” 阮棠接过了任命书,大方地接受了大家的祝贺。 郑锡一脸懵地也接受了大家的祝贺,命运可真会跟他开玩笑,他都放下了升职的执念,反而就升职了。 阮棠抬手让大家安静。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我也要烧一烧第一把火。” 阮棠清了清嗓子。 蒲夏冰不知道为何,有一种不大好的直觉。 “作为一名医生,我最痛恨弄虚作假,玩弄学术,对医术没有敬畏之心……这些,蒲夏冰医生全部都犯了!” “这与省一的行医原则相悖,我作为新院长行使的第一个权利就是开除蒲夏冰!” 蒲夏冰大呼:“你不能开除我!你趁着我爸昏迷不醒,你就开除我……” 卫生厅的领导受够了:“够了,医院不是你们蒲家的!因为你学术造假,害了多少人心里没数吗!省一开除你是对的,其他医院也不能收你!宁缺毋滥!” 宁缺毋滥四个字,就将蒲夏冰再行医的路给堵死了。 阮棠是铁了心地要开除蒲夏冰,所以流程走得很快,都没等她回到办公室,就有后勤人员盯着她收拾东西离开省一了。 季南烽还是蒲夏冰母女带着厚礼上门来求情,才知道阮棠升任院长了,还将蒲夏冰给开了。 第164章 眼光挺好,知道我吹枕头风吹得好 蒲夏冰心知自己将阮棠得罪狠了,所以想走歪路。 她早听说了阮棠对自己的小白脸男人格外稀罕,所以找上门来想让季南烽吹吹枕头风。 “只要你帮我让阮院长收回决定,我给你一百张大团结作为谢礼,另外给你在省城最大的第一造车厂安排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 季南烽挑眉,造车厂因为效益好,所以工资不低。所以有不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入造车厂。 但是,每年少少的几个职位都是被内部人员给包揽了的。 蒲夏冰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你能将我塞进造车厂,你这么不自己去?” “我只喜欢当医生。” “那你可真够有意思的,只喜欢当医生还能因为弄虚作假被开除。咋,造车厂不能弄虚作假,所以不喜欢去?” 蒲夏冰脸都气歪了,阮棠和阮棠的人都那么讨人厌,嘴里是藏了毒药吗!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有求于人,不能生气。“季同志,你就直说,能不能帮忙?” “我承认你的眼光挺好,知道我吹枕头风吹得挺好。但是——我想积德,恕我不能帮你。” 蒲夏冰:你嘴上积德了吗! 她气得转身就走,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一趟就是来找骂的。 蒲夏冰的母亲拿起桌上的一沓大团结,追了出去。 “你太冲动了!他看不上一千块,我们就砸钱啊,一千不行就两千,两千不行就五千!我就不信一个小地方来的人,能不眼馋这钱。反正等你爸醒了,追问起家里的钱,我们就说全给了阮院长的男人,这钱肯定能拿回来……” 蒲夏冰回到家灌了几口凉水才冷静下来,她承认自己刚刚激动了。 “没想到郑锡竟然做了副院长,早知道他能走狗屎运,当初就让你嫁给他了……不如,我们去求求他。” “他现在就是阮棠的狗腿子,找他没用!他向来精明,不可能为了我,得罪刚抱上大腿的新院长。” “那就找他妈去,他妈一向眼皮子浅……” 蒲夏冰母女寻到郑母那,郑母正在住院部打扫卫生。 等蒲夏冰母女说明了来意,还拿出了两千元,郑母眼睛都看直了。“我知道亲家母一直中意我们家夏冰,只要郑锡这孩子能帮夏冰说说情,我们家也不嫌弃郑锡二婚,到时候一定让两孩子风光结婚……” 郑母笑呵呵地听完,然后趁着两人不备,举着大扫帚就朝着两人的门面扫去! “当初你们家瞧不上我家郑锡,现在看他出息了,就想攀上来!我呸,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没人要的二手货,当初要不是看在蒲院长的面上,老娘能要这种二手货当我儿媳妇?” “我儿媳妇别的不说,头一次还是给了我儿子!哼,她还旺我儿子,从进门开始,我家好事就没断过!老娘是瞎了心肝,才会舍了宝贝儿媳妇,要你这种搅家精。说不定哪天,我就被你弄死了,蒲院长多好的人呐……” 郑母是干惯粗活的,举着扫帚,每一下都往蒲夏冰母女的脸上抽去。 两人吃痛,只能跑了。 两人四处碰壁,没办法只能退回来从蒲院长身上下文章。 一个星期,蒲院长还没醒来,两人彻底撕破脸,要告阮棠和五名动刀的医生未经家人签字,就擅自做手术,现在,人至今昏迷不醒。 两人在医院门口拉了横幅,又去省府门口拉横幅,又请了记者特意来采访此事。 蒲夏冰母女真真假假一通说,有不少不知内情的群众站在了她们这一边,深以为他们就是弱势群体,要求领导给一个交代。 毕竟,这年头,群众们对“死后不是全须全尾的就不能投胎转世”深信不疑,不少人都信蒲院长的遗愿就是这个。 闹出来的动静太大,省一医院的门口都被人围堵了。 贺昆带了秋娘和她的小姐妹站在人群之中,打算等到气氛烘托到高潮时再冲出去演一场。 他早三天前就已经通过各方渠道找到了蒲院长的女儿,但是因为她母亲的意愿,无意与蒲院长再扯上关系。 秋娘看着站在台阶上的阮棠,有些着急:“季同志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蒲院长女儿还是不肯来?” “再等一等。” 台阶上,阮棠中肯地陈述着那日发生的事情,从蒲夏冰是气晕了蒲院长自己跑了开始讲起…… 蒲夏冰母女当然不肯认,就在对峙之时。 一个年轻的女人扶着另一个稍稍年老一些的女人出现了。 两人的身上都穿着白大褂,季南烽扶着年老的女医生,将人送到了两方对峙的空地上。 “孟医生,这就是蒲院长的继女。” 孟晚秋抬眸,上下打量着蒲夏冰和她的母亲。“蒲光誉向来眼瘸,没想到,临老还能被乌鸦啄了眼。” “你谁啊——”蒲夏冰皱眉,语气不善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母女俩人。 孟韵抬手就给了蒲夏冰两巴掌,“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母亲这样讲话。就算是蒲院长在这儿,他也没资格!” “你凭什么打我!”蒲夏冰平白挨了两巴掌,就想冲上去打回来,被季南烽给拦住了。 “凭什么?就凭我是蒲院长的亲生女儿!凭我父亲养了你们娘俩十几年!凭你将我父亲气进了医院!凭你只顾一己私欲不顾我父亲的死活!” 全场震惊,蒲院长亲生女儿出现了,她都支持蒲院长动手术,一个继女说的话就没怎么有分量了。 就在舆论开始倾斜时,蒲夏冰她妈站了出来,她柔柔地道:“姐姐和孩子与老蒲离婚二十年,怎么知道老蒲的意愿?我现在才是老蒲的枕边人,他有什么话都跟我说。” 孟晚秋嗤笑了一声,鄙夷地看了一眼故意装柔弱的蒲夏冰她妈。 “枕边人?求求你,别再闹笑话了,你跟老蒲结婚十几年,他有碰过你一回?你们有睡过一起?他帮了你,你却设计他结婚,他这种认死理的人,绝对不会碰你。” 蒲夏冰他妈嫉妒地眼都红了,“他竟然将这些都告诉了你!我守了他十几年,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偏偏他就将我当成了保姆,按月给我付工资,我恨呐……” 至此,有蒲院长亲女儿出面,蒲夏冰母女两人被赶出了家属院。 听人说,蒲夏冰母女无处可去,去投奔了蒲夏冰的亲生父亲,那个家暴男。 第165章 做了院长之后,画大饼的技能点亮了 蒲院长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半个月还没醒。 阮棠习惯每天去病房里转一圈,孟韵为蒲院长请了个人照顾,她每天下班后再来病房,陪着蒲院长待上一个小时左右,就回家属院照顾孟母孟晚秋。 那日闹了之后,孟晚秋和孟韵一起去加护病房探望了蒲院长。 出来之后,孟晚秋就带着孟韵住进了家属院,方便孟韵照看蒲院长。 有时候,孟晚秋饭后,也会走着去病房消消食。 阮棠有时候遇上了也会闲聊几句,孟晚秋甚至想挖她去市一医院做院长,让孟韵将院长的位置让给她,孟韵竟然也同意。 搞得阮棠见了两人就想溜,因为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太能忽悠人了。 忘了说,孟晚秋是市一医院的上一任院长,孟韵是现任市一医院的院长。 蒲院长是在第17天醒来的,见到孟晚秋就红了眼…… 孟晚秋虽然腿脚不好,但是嘴皮子利索,半嘲讽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蒲院长听后久久不语。 蒲院长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是却积极配合治疗,每回见到孟韵时,眉眼里的笑意挡都挡不住,一听孟晚秋催孟韵结婚,蒲院长就皱眉,嘟囔着他女儿还小。 孟晚秋拿眼横蒲院长,蒲院长就消了声。“26还小?等她36岁嫁给别人做后娘?” 蒲院长当然不乐意自己女儿做人后娘,他只是觉得那些男人配不上他女儿。但是孟晚秋说得对,再拖下去就只能做后娘了。 在阮棠来例行查房时,蒲院长和孟晚秋积极推动两家医院联谊。 省一虽然是省内最大的医院,多的是省内各地和附近各省送来的疑难杂症病人。 省城之内,本地人小病小痛大多愿意去市一医院就诊,所以市一的医护也不少。 阮棠想了想他们医院确实有不少医护都单着,联谊也挺好。 孟韵趁着下班时候来了阮棠的办公室商量了联谊事宜,阮棠偷了个懒,将这事儿全权托付给季南烽。 所以,办公室的画面就变成了孟韵和季南烽商量,阮棠翘着二郎腿抖啊抖。 孟韵恼得瞪了一眼阮棠,“你这个院长当得倒是自在。” 阮棠斜睨了孟韵一眼:“嫉妒?也是,谁让我有男人可以用呢。” 自从阮棠当了这个院长后,她不爱管那些琐事,索性就将这些事情丢给了季南烽。 在她的意料之中,季南烽对她交代的任务干得十分漂亮。 就是有点费腰。 季南烽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邀功了。干完了一个任务,躺床上就要邀功。 “我可是当代独立女人,我用得嫉妒你有男人用?笑话,我可比男人好用多了。” 孟韵合上本子,撂下一句狠话打算就走了。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去摇醒阮棠,明明也是一个优秀的独立女性,干什么要走捷径,通过讨好男人来依附男人。 等孟韵一走,季南烽就将阮棠抓到了腿上坐着,磨牙霍霍:“阮院长好大的威风,真将我当成了你的私人助理了?”竟然连联谊这种事情都交给他! 阮棠安抚在季南烽嘴角落下一吻,“没了你,我就是一个废物院长。” “你就拿捏我吧!”季南烽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放在阮棠的大手收紧,阮院长上任17天,他除了代替阮棠上手术室,其他的活全干了。 还有怨言,那就是一个亲亲还不够。 她得加深这个吻。 阮棠捧着季南烽,堵住了季南烽的抱怨,虚叹一招刚想收回来就被季南烽反客为主,压在椅子上一顿深吻,直到阮棠瘫软在怀。 季南烽尽了兴,抬手轻捏了一下阮棠红艳的脸颊,跟逗猫儿似的哄道:“先收点利息。” 阮棠蹭了蹭季南烽的胸膛,嘤呜着道:“说真的,你要不要屈尊降贵做我的助理?咱们夫妻档,所向披靡。” 自从王工和简工来了省城的造车厂,季南烽也顺势找了个借口从红阳县的机械厂辞职了。 所以,季南烽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做了院长之后,画大饼的技能都无师自通了?” 阮棠啊呜一声,无力地瘫倒在季南烽的怀里。 她从没想过要当院长,当时蒲夏冰提议让卫生厅的领导来指派,她当然赞成。她同蒲夏冰想的一样,以为江副院长会成为代院长,谁想上头直接越过了江副院长,给了她院长一职。 当了之后,才知道院长太难当了。 她又是个怕麻烦的性格,比起开会搞活动,她还是喜欢泡在实验室。 “那要不你做院长,我做你助理?” “美得你,自己的责任自己担。” 季南烽将阮棠从身上扯了下来,替她拉好衣服才领着她回家。 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见徐家人远远地站在楼梯口。 “有事?” 徐大伯和徐大伯母拘谨地点头,“我们家徐海明天就能出院了,我们是特意来感谢阮知青的。” 徐大伯母扭捏地拿出了两张大团结想要塞个阮棠,被阮棠拦了。 “这钱我可不能收,要不然我可就犯了错了。” “这咋能犯错呢,这是我心甘情愿要给的。阮知青,你是不是嫌弃钱少才不肯收。” 阮棠将钱推了回去,“婶子听我一句劝,有这钱还不如给徐海治病,他现在虽然能站起来,但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回到家抓瞎训练,还不如拿这钱去康复科,听从医生的训练。” “这真有用?” “当然,康复训练很重要,有些人舍不得钱,也没有这个意识,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后面走着走着瘸了也不少。” 徐大伯如今对阮知青的话很是信奉,她都能让徐海站起来,听她的准没错。“那我们明天就不出院了,我们去康复科。” “可是,今天徐海他二叔来一起接他回家啊。” 徐大伯不甚在意,“我原本是让咱家老大来跟我搭把手背徐海的,他自己硬要来,多半是要找他那个大学生媳妇。” 阮棠没想到,徐父一把年纪了还挺痴情,大老远地还要来看曲文丽。 要是让徐父知道曲文丽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会如何? 徐大伯夫妻俩回到病房的时候,徐父已经到了。 他亲眼看到了徐海在康复医生的帮助下,走了五六步,虽然出了一身的汗,但是这到底是能走了。 “你们说,这是阮棠那丫头片子给徐海动的手术?她的医术真那么好?” 徐大伯母没好气地翻白眼:“都是自家人,骗你做什么,人家来省城才三四个月,现在已经是院长了,正的。” 徐父听这话听得已经耳朵生茧了,每回回乡下,村人都要笑话他们家眼瞎没福分,将鱼目当成了珍珠。 这回徐海站起来了,村里人就说,要是徐彦没跟阮棠离婚,说不定不育的毛病都能治好,还愁家里没子孙,忍气吞声地要别人家的子孙。 不过,幸好,他下手早,他有个大学生给她生儿子。 第166章 徐彦他媳妇生了 徐父认定了他儿子有个大学生的妈,定能光宗耀祖,还愁以后家门不兴旺?! 想起曲文丽,徐父就待不住了,要去医科大找她。 徐父到底没来过省城,拜托徐大伯带他去。 徐大伯在医院里前前后后住了好几个月,医科大在哪当然清楚。他带着徐父坐着公交车去了。 路上,徐父跟自己的大哥说:“徐彦他媳妇生了……” “怎么这么早?不是说十月底才能生吗?这还差半个多月吧?” 徐父话里难掩嫌弃:“跟李石鬼混把羊水给搞破了,送到医院去生的。” 徐大伯咒骂了几句:“是个带把的吗?” “不是,那野种跟李家人长得一模一样,不用看也知道是李家的种。李家想要要回李家的种,徐彦不肯给,闹了一大场。要我说,一个没带把的野种还养着做什么,给李家就好了。” 徐大伯却不这么想,“没带把的才好,丫头都心软,谁对她好都知晓。医等养大了,招个上门女婿,生下来的孩子还不是姓徐。再说女儿嘛,养着养着就有感情了。要是儿子,就怕养不熟。” 徐父与徐大伯说这些,并不是来寻求意见,只是跟自家兄弟念叨念叨。 “徐彦现在主意大了,我也管不了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医科大,到了门口被门卫大爷给拦下来了。 徐父向门卫大爷打听曲文丽,门卫大爷一听曲文丽,眼神都有些古怪。“你们是曲同学的什么人?” “我是她男人。”徐父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还拿出了结婚证。 门卫大爷同情地打量了好几眼徐父,徐大伯总觉得这个眼神不大对,一咬牙摸了半包烟给门卫大爷。“老大哥,你看我兄弟从乡下来一趟也不容易……” 门卫大爷得了半包烟,好心地提点道:“曲文丽因为学术造假害了不少人,不少家属来学校来闹事,早被学校开除了。” “开除了?”徐父愣愣地道,“她被开除了也没回家,挺着大肚子能去哪儿?” 门卫大爷又可怜地看了一眼徐父,欲言又止。 “老大哥,你看我兄弟一把年纪了,掏空了家底才娶了媳妇,每个月还雷打不动地给媳妇打钱,就怕他媳妇怀着肚子饿着自己……这现在连人带着孩子都不见了,我们得找校领导要个说法!” 门卫大爷见徐父一脸老态,还当是老光棍娶小媳妇,而且这小媳妇不老实。 将心比心,一张嘴就将曲文丽被开除后住在了家属院里的事情给说了。 “你是说我媳妇住进了男老师的家里,给人当媳妇了?” 门卫大爷偷偷地道:“范老师跟他媳妇不能生,家属院里都在传,范家是看上了你媳妇肚子里的儿子。” 徐父一听有人要抢他儿子,比听到曲文丽给他戴绿帽子还生气,黑着脸就要杀到家属院去。 徐大伯忙将盛怒的徐父拦住,“二弟,冷静!这里是省城,光横是没有用的!人家可比咱们有权势多了!我们要出手,一定要一击就中!” 徐父被徐大伯给拖回了医院里,与徐大伯母一说,气得徐大伯母也破口大骂。 几人一碰头,也没想到个主意,徐大伯母想了想道:“我们去寻季婶,求她看在咱们几十年邻居的份上,帮忙出个主意。” 说是寻求季奶奶出主意,其实也就是想要寻季家人帮忙。 果然,季奶奶听完后就将季南烽夫妻俩给唤了来。 徐父黑沉着脸,没开口,他丢不起这个人,在前儿媳妇跟前将自己的这些破事抖落出来。 “都这时候了,还要这张老脸做什么……”扒拉扒拉,将他们去大学门口听来的事情给说了。 季南烽与阮棠对视一眼,两人都清楚地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他们一直久等的机会来了。 阮棠轻咳一声,“这事其实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想着曲知青都怀孕了,应该这样吧?”说完就将曲文丽住院安胎,范永安日日陪着的事情说了。 “这事,在医院里不是秘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果然,徐父的脸更黑了,黑得都能滴出墨来。 季南烽适时地道:“曲知青和徐二伯可是有结婚证的,那个范老师也没离婚,就霸占别人媳妇可是犯法的。我们可以以找人报警,再找记者来跟踪这件事。” 徐大伯一听这个好,他在省城里住了那么久可算是知道了媒体的力量。 季南烽好心,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不光亲自介绍了柳社长,还有便衣同志。 三方人马汇集,打着手电筒就直奔医科大的家属楼。 踹开范家的门,就见曲文丽赤/条条跟范永安缠在一起,这一变故太突然,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徐父冲上去就揍范永安,许大伯母扯着嗓门大喊,引来了医科大的家属们围观。 范永安连夜被便衣带走,以霸占别人媳妇为由。 曲文丽捂着肚子,血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被黑着脸的徐父送去了医院。 值班医生去家属院将妇产科的医生们叫起来连夜会诊,打了安胎针都没用,建议是只能连夜剖腹产取出来。 徐父捂着脸痛苦道:“七活八不活,现在八个月,八个月就生出来,活不了啊。” 妇产科医生:“但是现在不剖,孩子只能憋死在肚子里,到时候一尸两命都有可能。” “我儿子活不了,她也休想活!八个月了还跟人乱搞,咋就这么缺男人!”徐父气极,一听儿子可能活不了,大有让曲文丽一起陪葬的架势。 曲文丽不想死,她跪下跟徐父认错,跪着求医生救救她。 最终,还是看在孩子有一线生的可能下,徐父松口签了字。 在曲文丽进手术室前,徐父撂下狠话:“你最好祈祷我儿子没事,要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偿命!” 经过三个小时的努力,曲文丽生下了一个三斤六两的儿子,徐父没见到一面,就被送到了加护病房。 徐家人彻夜不眠,范家人也是。 范家人动用了关系想要将范永安捞出来,但是医科大老师霸占良家妇女的事上了报纸,上头还刊登了徐父的血书和血手印。 这事一下子就发酵了起来,不少人站出来说范永安教书时毛手毛脚,不少女学生都被他占过便宜。还有好几个被范永安糟蹋了女学生家属站了出来,联合举报范永安。 范家人找上了叶子爱,想要她帮忙范永安澄清。 叶子爱站出来了,将范家的罪证都交了上去。 自此,范家所有人无一幸免,全被抓获。 第167章 完了,更像左拥右抱的渣男了 叶子爱在得知范家人全部执行死刑时,她还特意去看了,回来后她睡了两天,直到第三天,阮棠担心地踹开了宿舍的门,将叶子爱给拉出来逛逛散散心。 她带着叶子爱去黑市,给叶子爱买了一份绿豆糕,“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我也心情不好……” 阮棠闻声转头,就看到了怨念十足的柳湘云,看她的眼神活像是看,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 “哈,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站在这儿,你在我的面前走过了三次,一眼都没看我。”柳湘云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她知道阮棠忙,一直不去打扰她,就等着阮棠有空了能想起她,可谁想,阮棠变心了。 她买糕点哄别的女人! 她从来都没有这种待遇! 阮棠好冤,柳湘云穿得灰扑扑地蹲在角落里卖鳖,她想得到这人是柳湘云。 但是,一想到渣男死于话多。 阮棠十分有眼色劲儿地掏出了钱,给柳湘云买了一份糕点。 “我要两份!” 柳湘云傲娇地跟叶子爱别眼神。 叶子爱到底年长几岁,只当没看到柳湘云的挑衅。只是盯着柳湘云手腕上挂着的龟甲,看了又看。 “龟甲中确实有少量的微量元素,但是想要延年益寿,滋阴补肾之类的,效果几乎没有。吃个鳖,都比挂这个龟甲补得快。” “咳咳咳——” 阮棠忙给柳湘云拍背,柳湘云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我才不是为了补身体,我戴龟壳是因为龟壳有灵性,我可以在龟壳中感受到一股神秘的信仰之力……” “杀龟取龟壳,你的信仰之力就是龟魂吗?” 柳湘云大喜过望:“你也懂这个?!知音难觅啊,你是哪座山的?道上有名号吗?” 叶子爱受惊地往后退了一步,无声地询问阮棠:这人,有病吧?她在嘲讽,很难听懂吗? 阮棠忙将两人分开,一个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一个是神神叨叨的王八壳论者。 两人搁在一起一个只会剖析王八壳里有什么成分,另一个极可能会说王八龟魂告诉她错了……想想这画面都觉得魔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柳湘云作为黑市大小姐,转头就带她们去了后头的办公室。 还不忘拿上她的鳖。 阮棠为两人介绍,“叶子爱,我们制药团队的顶梁柱,未来制药行业的大佬。柳湘云,我干姐姐,卜算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未来迷信行业的大佬。” 只要阮棠愿意,就能把人哄得舒舒服服。 刚刚还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的两人,这会儿都有些羞涩地低着头。 阮棠轻呼了一口气,完了,更像左拥右抱的渣男了。 叶子爱能得到阮棠如此高的夸赞,激动得脸颊都是红扑扑的。 柳湘云也如是,摩拳擦掌地要给阮棠争个脸,“头一次见面,也没有什么送你的,就送你一卦吧。你想测什么?” 叶子爱摇头,大仇得报,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没什么想测的。 “龟甲出手,不能空,必须得测一个。” 叶子爱只能又求助地望向阮棠,你的姐姐太热情,她快要招架不住了。“要不就测个事业运?” 柳湘云将龟壳往地上一扔,嘴里念念叨叨。 龟壳转啊转啊,在柳湘云的面前转出了一幅画。 三朵正缘桃花,三段姻缘。 一朵已凋落,一朵正含苞待放,还是半大的花骨朵依附着第二朵花。 正缘桃花,是一朵主姻缘的桃花,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朵,它掌控着今生爱情的归属,是一朵能结婚然后白头偕老的桃花。 有的人命中带了好几朵正缘桃花,就意味着婚姻也会有好几段。 她还是头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三朵正缘桃花,长见识了。 叶子爱看着疯了一样狂转的龟甲,脚底板有些凉,这龟甲转成这样不符合科学吧?别说科学了,就是常理也不符合啊。 叶子爱小声地问阮棠,“转成这样,真有龟魂啊?” “上次见破龟壳转成这样,是我们村里爆发了三十年都难能一见的家庭丑闻。” 叶子爱小心地瞥了一眼龟甲,“那——转成这样,是我的事业运三十年难能一见?” 阮棠没说,柳湘云的破龟壳有点小小的性格,有点不大准。 一想到自己的事业运爆棚,极可能成为阮棠吹嘘的那样制药大佬,叶子爱就有点儿兴奋。 “怎么样?我的事业运还好吧?” 柳湘云抬手就抽了破龟壳一巴掌,小声骂道:“龟脑呢,人家测的是事业运,你转什么桃花运!桃花运再劲爆,我也没办法说啊。” 她可见多了神棍因为不会说话的艺术,被砸了摊子的。 破龟壳挨了一巴掌,还坚挺地转着! 气得柳湘云一把将狂转个不停的龟甲抓手里,龟甲到了柳湘云手里还在颤抖。“咳,运势逆天。” 唔,反正她也没有说好到逆天,还是差到逆天。 模棱两可,可进可退。 叶子爱得了回答,当即竖起大拇指,夸赞柳湘云一定是个极有造诣的大佬。 两人互相吹捧得厉害,相约下个周末一起逛商场,叶子爱要为柳湘云的破龟甲做个合适的衣服,带着最先进的松紧皮筋的那种。 阮棠默默地挪开眼,看向窗外,说好的坚定的无神论者呢?被龟魂洗脑了? 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蒲夏冰挽着一个老男人,两人从面容上看,有几分神似。 那个老男人正给蒲夏冰挑红色的布料子,“你别觉得委屈,谁让你在省城的名声都坏了,也没有医院愿意要你,外头都传遍了,说你是二手货,能嫁到屈家做填房,还是你亲爹我拉下脸去求人求来的。” 蒲夏冰轻轻地应了一声,“我嫁到屈家,就能进造车厂工作吗?我可不愿意做苦力。” “屈家家大业大,就是在京市都有人,堂堂少夫人做苦力,屈家的脸不要了?要是你将人伺候得舒服了,说不定调到小医院做个院长也有可能……” 阮棠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声,屈家是吗? 她想起了季南烽最近一直围着造车厂在忙活,她从贺昆和季南烽的聊天中大概拼凑出了造车厂出了个内奸,有一份重要的图纸不见了。 但是因为封锁及时,这一份图纸应该还没送出去。 他们现在就在找这份图纸,也在找那个内奸。 因为季南烽不是造车厂的员工,所以只能每晚跟贺昆一起爬墙出去,天亮才爬墙回来。 这个时间点,如果季南烽空降进入造车厂,一定会引起内奸的注意。 要是通过这个家大业大的屈家呢……或许,季南烽能在造车厂领一份正式的工作,也不会太打眼。 只是,不知道屈家和这个造车厂有什么关系。 阮棠回去后,跟季南烽一说,季南烽想起了他拿到的造车厂的领导名单。 前任厂长姓屈,屈和光。 第168章 我这个省一院长,咳,能让人包生儿子 屈和光是省城造车厂的前任厂长,早两年就已经退休,但是仍极有威望。 现任副厂长是屈和光的徒弟,书记是他的战友,更别说其他岗位了。毫不夸张地说,屈家人和屈家亲戚遍布造车厂。 屈和光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二儿二女。 老大的媳妇三胎拼儿子,难产没了,屈家一直为老大找继室。但是找来找去都不中意。好人家疼女儿的不愿意女儿嫁过去做后妈,一般的屈家又看不上。 如果蒲夏冰嫁到屈家,安排个工作的确不难。 甚至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或许,季南烽也能通过屈家进入造车厂,这样就不打眼了。 只是,要如何跟屈家搭上线。 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季南烽依旧得昼伏夜出。 天未亮,季南烽翻墙回了房间,带回了一个文件袋。 翻动纸张的声音将阮棠吵醒,阮棠睡眼微微张开了一条缝,一个转身就抱住了季南烽的腰。 脸,蹭了蹭精壮的细腰。 季南烽腾出一直手,揉了揉阮棠的发顶。“还早,再睡会吧。” “这么认真,看什么呢?” 季南烽轻声道:“屈家的资料。” “屈家啊——”阮棠脑子有些发懵,一时没想起来屈家是哪家。 过了三分钟,阮棠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是屈和光啊——他大儿子真要娶蒲夏冰吗?” “嗯,888的聘金已经给了。” “哇,屈家可真是豪横啊。” 阮棠感慨着,随手捡起铺在床上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屈和光的生平。 “二子二女,9个孙辈,全生了女的???” 季南烽点头,“这在省城不是秘密,为了曾孙辈能出个男丁,特意跟只生儿子的人家结亲。” “那曾孙辈有儿子吗?” “这倒是有,但是那都不姓屈,屈和光老爷子怎么甘心。” “也是。” 阮棠靠在季南烽的肩上,百无聊赖地想着,蒲夏冰要是能给屈家生出个儿子来,往后在屈家岂不是能横着走了? 生个儿子…… “我有办法了!” “我有办法接近屈和光了!” “我的小脑瓜子,可真棒!” 季南烽催促着阮棠快说,阮棠神神秘秘地伸出两个手指头。 “生子。” “展开说说。” 阮棠贼贼一笑,“我们给屈老爷子设个套,说我这个省一院长,咳,能让人包生儿子……” “真能?” “一半一半吧。” “这不就跟没说一样?” “所以,这才叫设套啊。” 华国第一例试管婴儿诞生于1988年,当初因为徐彦对这个特别感兴趣,没少追问这个。为了解答徐彦的疑惑,她特意去生殖医学中心学习了一段时间…… 或许,她的制药团队可以研究一下促排卵药物。 这一项技术能解决很多不孕不育家庭的生育难题,但是放在重男轻女的年代,就是双刃剑。毕竟像屈家这种家大业大的人家,难免会钻漏洞。 但是她只是一个医生,她只钻研医术,力求造福她的病人们。 社会问题,自有华国的领导人来决议,还轮不到她来烦扰。 阮棠拿起了纸笔,绞尽脑汁想着后世同事们传得最多的生子方子,一一归纳总结。 季南烽就在旁边翻开屈家的资料,看到有意思的就说给阮棠听,他知道,阮棠就喜欢这些听这些八卦事。 为了让屈和光上钩,阮棠决定把联谊会往大了办。 不管哪个年代,医护在婚恋市场上都格外抢手。 她联系了六家单位,邀请优秀的未婚干事参加联谊会,每个单位十个名额。其中就包括造车厂。 其他单位一听说,能跟省一和市一的医护联谊,连连保证一定会先择优选举。 为了这十个名额,这六家单位未婚人士差点儿抢红了眼。 联谊会还未开始,就有穿得得体的年轻男女先来了,凭邀请函领取编号,进入会场。 阮棠与季南烽站在最后面,看着一对主持人拿着话筒,声情并茂地说着开场白。 说完开场白之后,就有工作人员给未婚的女士发纸和笔。 阮棠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季南烽也不清楚,他最近太忙,就将联谊会的事情全权交给了贺昆。反正贺昆在京市也没少参加联谊会,正好可以学以致用。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纸笔是用来做什么的。 未婚的男同志,从编号1到编号10为一组,上台自我介绍。 女同志就拿着笔,在写着自己编码的纸上写上中意的号码,最多能写5个男同志的编码。 轮到男同志也是这般。 互相中意的男女同志有半个小时的独处时间。 阮棠忍不住朝着贺昆竖起了大拇指,会玩! 联谊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直在充当着工作人员的柳湘云神神秘秘地靠近了阮棠。 “阮院长,能不能借一步,说几句私房话?” 阮棠应了,带着柳湘云去了礼堂门口。 “阮院长,我吃了你给我的药,终于怀上了!我找稳婆看了是儿子,老中医也帮我看了是儿子,就连儿科和妇产科的医生也说是儿子稳了!” 阮棠微笑着道恭喜,“这事,你别往外说。要不是看在你男人是我男人好兄弟份上,我也不能帮你这一回。” “阮院长,您放心,我一定管牢了自己的嘴。” 阮棠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左右,小声叮嘱道:“这世道多是重男轻女,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家家户户都好几个儿子,女儿少了,往后这些儿子岂不是都要打光棍了?那社会就会不安宁,不管从哪方面说,这事咱就当作没发生过。” 柳湘云抚摸着肚子,干呕了一声。 等到阮棠将柳湘云扶走,造车厂的负责人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没让阮棠等太久,屈和光借着身体不适来省一检查时,拜访了阮棠。 阮棠在院长办公室见了屈和光和他的大女儿屈安宛,屈安宛就是联谊会时,造车厂的负责人。 “阮院长,冒昧来拜访你,是有一件事情向你打听。” 屈安宛连客套的时间都等不了了,那日她在工会门口听说了后,回家就与她爸说了,等到蒲夏冰嫁到了屈家后,他们再也忍不住就来了省一。 屈安宛是屈家长女,嫁得不差,婆家在省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正是因为这个,她男人在外勾三搭四,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她生了两个女儿。 阮棠客气地给两人倒了水。 屈安宛直接说起了那日在工会门口听到的事,“我刚好出来透气,没想偷听阮院长说话。” 阮棠脸色有一瞬的僵硬,转瞬就恢复了自然。“屈主任,您应该是听错了。我是外科医生,对生孩子这种不了解。” 屈和光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阮院长,只要您能帮助我家,条件任您提。只要我屈某能做到,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69章 真夫妻还是假夫妻 让阮棠意外的是,屈和光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并没有上位者的凌厉和强势。 求人,也懂求人的态度。 比他的女儿可强多了。 屈和光拄着拐杖,弯腰恳求阮棠赐药,饶是这把年纪,却依旧腰杆子挺得笔直,花白的头发梳得很认真,没有一丝的凌乱。 阮棠伸手扶住了屈和光,长叹了一口气,一口咬定了没有办法,没有药,生男生女全凭缘分。 屈安宛急了,“阮院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家即使是生了儿子,对女儿也是娇宠着长大,该少的一分钱都不会少,绝对不会发生重男轻女的事情……” “安宛,你又着急了。我们贸然找上门,总要给阮院长考虑的时间。” 屈和光对阮棠表示了贸然上门打扰的歉意,然后拄着拐杖走了。 屈和光的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话里都是在教育长女屈安宛,“你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还如此心急?我平常跟你怎么说的,凡事推己及人……” 等人下了楼梯后,季南烽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接下来,屈家要找上我这个小白脸了。” 阮棠托着腮拄在办公桌上,“哎,我明明不近男色,咋就给人留下了十分吃美男计的印象?” “可能——你没少一怒为我这个红颜?” 阮棠斜睨了一眼季南烽,“有你脸那么糙的红颜?” 季南烽咬牙切齿,大掌掐住了阮棠的下巴,强迫她望着他。 “男人,糙一点才有味道。小白脸,能给你什么?” “阮院长,有个数据——对不起,你们继续,我这就出去。” 砰—— 阮棠和季南烽还没回过神来,门就被重新关上。 阮棠眼里盛满了调侃,“季南烽,你说说,我的名声是不是就是这样被你明目张胆地搞坏了的?” “这次,只是凑巧。” 季南烽说着就要缩回手,但是被阮棠拉住了。 “叶子爱一定觉得我就是昏君,被你迷得从此不早朝。” 季南烽指腹摩挲着阮棠的红唇,磨砺的手感让阮棠忍不住绷直了后背。 “不要给我灌迷魂汤,这张嘴,刚还说我糙。” 狗男人,真记仇。 阮棠心里已经骂骂咧咧了,碍于自己的下巴还在季南烽手上,她认怂。 微微侧头,红唇亲吻着季南烽的虎口,又欲又魅。 “我就喜欢你这种又糙又草的。” 季南烽喉结滑动,哑声道:“大白天的就不做人了?嗯?” 妖精! “刚刚,你想做什么?继续啊,有叶子爱帮忙守着门,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进来。” 阮棠心里已经流了一滩泪水,为了晚上少受点罪,她得豁出脸来哄好季南烽。 要不然,晚上受罪的还是她。 季南烽受了邀请,俯身啄住阮棠的红唇,细细摩挲着…… 一吻罢,季南烽为阮棠整理好衣服,就要去开门。 手,接触到门把时,季南烽转过身来,“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了?” “晚上,等着。” 草啊,狗男人真小气。 季南烽开了门,与叶子爱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走了。 叶子爱坐在阮棠的对面,脸颊通红,手里捏着的数据表,都快被她揉成了纸团。 阮棠从叶子爱手里抢救出快要报废的数据表,随口调侃道:“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个什么劲儿,你该不会……” 肉眼可见的,叶子爱的脖子都红了! “范永安总算是做了一回人。” 阮棠一直没问过叶子爱,她与范永安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 叶子爱与范永安结婚七年,表面上两人是表兄妹结婚,实际却是亲兄妹,范家人这般畜生,阮棠就怕范永安早对叶子爱用强。但是怕勾起叶子爱的伤心事,她一直没提。 “你要是愿意,过些天我给你介绍一个。” 叶子爱慌忙摆手拒绝:“结婚,不在我的计划里。你不要为我费心了,我的心里只有工作。你看数据。” 叶子爱从绿色蔬菜和动物内脏中提取了叶酸,其中以菠菜中含量最高。 与季南烽商议好要给屈家设套后,阮棠就让叶子爱准备提取叶酸。 她虽然无法保证生男生女,但是至少她可以帮屈家人生下健康的孩子。 经过调查,华国每年因神经管畸形瘫痪和死亡的病例超过10万,在备孕期间就服用0.4毫克叶酸可以下降胎儿神经管畸形率85% 阮棠又让叶子爱将叶酸以0.4毫克为一单位制成药丸。 交代完了叶酸之后,阮棠又与叶子爱说起了促排卵的药物,两人聊得尽兴,等到饥肠辘辘时才发现了早已经两点多。 “这个点,食堂已经没饭了。走,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阮棠不想回家见季南烽,招呼着叶子爱边走边说。 “国营饭店这会儿应该也休息了,我带你去地方。” 叶子爱带着阮棠去了市一医院后面的巷子里,敲开了一处小院子的门。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见到叶子爱忙招呼道:“是小爱啊,你好久没来了。” “蒋婆婆,我带朋友来吃饭,大爷休息了吗?” “没呢,里头刚来了个客人。” 两人跟着蒋婆婆进门,就听到东厢房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棠棠,小爱姐,你们也是来这里吃饭的吗?” 柳湘云从的东厢房冲了出来,不等两人开口就将人拉进了东厢房。 “都是自己人,我们凑一桌一起吃吧?我跟我哥也刚刚来,不过你们怎么那么晚?” “我们在聊工作忘了时间。” 阮棠与柳社长打了招呼,柳社长体贴地道:“都是自家人,正好一起吃热闹。” 柳湘云也拼命点头,为叶子爱介绍柳社长。 “这是我哥,省报的副社长,一直做冷板凳,刚从乡下调回来。” “这是叶子爱,未来的制药大佬……” 叶子爱慌张地去捂柳湘云的嘴,她们私底下吹嘘的玩笑话怎么好说给别人听,也不怕人笑话。 “哥,你可得好好巴结,以后等小爱姐出名了,你说不定靠她的稿子能坐上社长的位置。” 叶子爱捂不住柳湘云的嘴,着急地跺脚。 柳社长却认真地点头,“叶同志,以后请多多关照。” 叶子爱又摇头又点头,最后在柳湘云的大笑中,咬牙回道:“要是真有那一天,凑湘云一顿,换一次采访。” “我哥最疼我,才不会听了你的挑拨,除非你哪天成了我嫂子……” “柳湘云!” “柳湘云!” 一男一女的呵斥声响起,叶子爱看了一眼同样出声的柳社长,忙低下了头。 柳社长严肃地道:“自己跟叶同志道歉。” 第170章 我曾给我哥测过,他有两段婚姻 柳湘云说完后自己也愣住了,被柳社长呵斥后忙给叶子爱赔不是,以茶代酒,连饮了三杯。 还欲再喝时,被阮棠拦了,“你该不会是渴了,故意借着赔罪喝茶吧?” 有阮棠打岔,饭桌上很快恢复了自然。 柳社长告诉阮棠,屈家人上黑市打听柳湘云是否真怀孕了,他们这么晚出来吃饭就是因为他带着柳湘云去找了附近的一个老稳婆。 阮棠道了谢,随口道:“你要是缺新闻的话,要不来我们医院采访采访?” 柳社长夹了一个酱萝卜,咬得咯嘣脆。“你们医院最近也没什么新闻,瘫痪病人站起来和八个月的早产儿早就被社长报道过了。” 要不是因为这两条新闻,当初大肆宣传错误的胸部冲击急救法,导致了不少人受伤,就这事少说要被调职。 “这两件事算什么?” “让叶同志带你去省一,采访彭康平医生,他们团队最近研发出了叶黄素。已经有病人在试用了,效果显著。” 柳社长一听,忙坐正了身体。“这个团队,就是你的团队?叶同志也在这个团队里?” 阮棠点头,算计的眼珠子一转,“我天天下班后,辛辛苦苦拧螺丝就是为了给这个制药团队的成员发工资。” 叶子爱闻言猛地抬头,她们的工资都是阮棠干私活赚来的吗? “阮院长这般未免也太辛苦了,可惜我柳某没有制药方面的才能,不然也好为国为民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阮棠笑眯眯地等着柳社长说完场面话,就是不接腔。 柳社长失笑着摇头,他也不是第一次在阮棠手里吃瘪,咋就学不乖。 “行吧,我也不拿外头那一套忽悠自家人。” “我们要不谈个合作?我愿意友情资助你的制药团队成员的工资和奖金,但是独家新闻只能给我。” 阮棠早在成立制药团队时,就已经将柳社长算计在内。 只是,谈合作嘛,要拉扯。 “这样不好吧,目前我们团队还在初成立阶段,工资奖金的数额不大。等过个几年,团队壮大到几十个人,柳社长还愿意资助吗?” 柳社长:“阮院长要是不信任我的财力,不如我先给你弄个五万的存折?” 告辞,是她肤浅了。 跟土豪拉扯,只会伤到她的小心心。 “那倒也不用这么多,一两千就够。” 阮棠说完,就借口“达成合作”去加几个菜。 她刚加了三个菜,一转身就被柳湘云堵在了门口。 柳湘云将阮棠拉到了角落里,小声地道:“上回在黑市,我不是给小爱姐测事业运吗?” 阮棠记得,那龟甲疯了一样地转。“事业不好?” “那倒也不是,没测事业运。龟甲测的是姻缘。” “三朵正缘桃花,三段婚姻。第一段已经枯萎,第三段才会白头偕老。” 阮棠知道柳湘云神神叨叨,有时候挺准有时候又不大准。但是柳湘云都能测出来叶子爱第一段婚姻结束,那说明多少有点准。 “准吗?” 柳湘云差点儿将头点掉,“以我项上人头保证,准得要死。” “你别不信!龟甲自己要测的,准到地球毁灭,我能以我全家的人头保证。” 阮棠皱着眉头,“小爱姐确实刚结束了第一段婚姻……” 柳湘云欲言又止,在阮棠的催促下才说道:“我有个感觉,我哥像是第二段。” “嗯???” “我曾给我哥测过,他有两段婚姻……” “那你还敢将他们两个单独留在东厢房里吃饭?!” 阮棠跟柳湘云往回疾走,刚到院子里就听到了柳社长与叶子爱侃侃而谈。 “我哥这个畜生,无利不起早……”柳湘云轻声地骂了一句,进门就坐在两人的中间,挡住了柳社长的视线。 每回柳社长刚想开口,就被柳湘云用菜堵住了嘴。 来了两次,柳社长知道今天这一顿饭,他是别想开口了。 等柳社长放下了筷子,刚想开口,柳湘云又是一筷子的红烧肉塞到他嘴边,被他用碗挡了。 “我是去付钱。” 等散了席后,柳社长领着柳湘云回家,一回家就以柳湘云的龟壳威胁,“说,到底怎么回事?” 柳湘云默默地给龟壳念起了大悲咒,没了这个龟壳,她还能找阮棠给她解剖个更好的。 “不说?以后在省城,你都别想在省城见到老龟了。” 咔,她的命脉被她哥给卡住了。 她不得不招了。 “有病?这事,以后不许再提。” 柳社长丢下龟甲就走了,他没能堂堂正正地回到京市的柳家,他不会考虑婚姻大事。 柳社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没看到,被他丢下的龟甲疯狂地转动着。 柳湘云宝贝地捧起龟甲,啧,又破了道口子,成了名副其实的破龟甲了。 另一头,回省一的路上,阮棠正给叶子爱疯狂洗脑。 柳社长这人功利心极重,重财重权,他哪天刻意接近一个人,那一定是有利可图。 为了增加说服力,阮棠还以自己举例,说柳社长是如何为了业绩,可以靠近她,想要采访她,想要利用她。 叶子爱眨眼,“你别说了——” 阮棠急了,这才见了一面就护上了,不想听她说柳社长的坏话。 阮棠再接再厉,编造了一连串好几个柳社长蓄意偶遇她的事情。 “这些,你怎么没跟我说?” 阮棠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了季南烽阴恻恻地站在她的身后。 “你、你怎么在这儿?” 季南烽沉着脸,转身就要去揍柳社长,被阮棠一把抱住了腰,哄着给拖回了家。 阮棠将柳湘云卜卦的事儿说了,“现在知道了吧,我都是为了哄小爱姐别上了柳社长的贼船。” “他不可能会在这里结婚,他一心想要被柳家人请回京市,再娶个对他事业有用的女人,将整个柳家握在手里。” “京市的柳家?” “三十年代的京市首富,他们的父亲娶了三房媳妇,他们的母亲是大房,但是因为是幼时婚约,娘家早已中落,所以才进门,他父亲就连抬了两房有钱有势的姨太太。 后来乱了,他们的父亲带着另两房的去避难了,留下他们娘三人东躲西藏。 放心,柳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早晚会来求他们兄妹回京市。” 阮棠一脸唏嘘,“没想到柳社长还有这么惨的身世,那我回头要对他好一点。” “嗯?” “好一点?” 季南烽朝着阮棠勾勾手指头,“你跟我说说,你想对他怎么好?” 第171章 我怀疑他是屈家人派来的拆墙角的 柳社长和柳湘云从老稳婆那儿出来后,屈安宛就上了门。 屈安宛自报家门,随口闲聊,就从老稳婆的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柳湘云怀的是儿子。 屈安宛得知这个消息时,比自己怀上还高兴。 当即回去告诉了屈老爷子。 省一的院长更迭,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屈老爷子与老伙计喝茶时,没少听人提起阮棠。特别在京市的老领导来省城做手术时达到了高潮,他走哪都能听到讨论阮棠的声音。 他的老伙计们都说,阮棠在省城,他们说不定都能多活几年。他们也没少试着与阮棠混个脸熟,无奈阮棠太低调,鲜少出门。 这般低调地钻研医术的名医可不多了,纷纷都说阮棠哪哪都好,就是有点儿太沉迷儿女之情,对那吃软饭的小白脸稀罕得紧。 稀罕小白脸啊,这好办。 季南烽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屈家的人跟他接触。 他与贺昆嘀咕着,是不是因为活动地方太小,没给屈家人找上他的机会。 贺昆觉得有道理,商议着休息日找个人多的地方出去野餐,趁着阮棠回家吃午饭的时候,说起了野餐的事情。 阮棠一听,觉得可行,正好能玩,又能做任务。 “我早听说省城的江鱼特别好吃,咱们去钓鱼野餐?” 贺昆举双手同意:“我也听说了,听说钱江是海水和淡水交汇,所以江鱼比别的地方更美味。可惜咱们来了三个月了,都没机会吃。” 野餐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阮棠回医院上班时,顺道去了实验室,正好叶子爱来开门。 “周日,咱们去野餐,你别忙别的。” 阮棠说完,正好下午的上班铃声打响了。 “哎呀,来不及了,我得去外科上门诊。”阮棠没看到门背后,柳社长的同事正给彭康平的团队拍工作照。 阮棠急吼吼地进了门诊室,外头已经有病人等着。 眼科的三个月轮值已经结束,她直接来了外科轮值。 “第一号进来吧。” 另一头,柳社长叮嘱同事给彭康平团队好好拍照,他打算去找阮棠,想要商量看看能不能来一个大合照。 到了外科门口,就看到了一排穿着挺神气的年轻小伙。 好家伙,一数又九个。 其中一个,他还挺熟悉,屈家的旁支。 柳社长当即就去找季南烽,可怜他还在巴巴地等屈家人找上门,都不知道老巢都快要被人端了。 阮棠送走了第一个病人,让二号病人进门。 阮棠刚坐下,一个年轻小伙子就进来了,带着一副镶金框的眼镜,穿着白衬衫,一看这架势就能猜到大概是哪个单位的小干事。 “名字,哪儿不舒服?” “方阳嘉,胳膊疼。” 阮棠在病历本上做了简单的记录,“胳膊哪里疼,怎么样地疼,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方阳嘉手指了一下胳膊,耳根开始可疑地冒红。“这里,早上起来有点疼,上班时还能忍着,回家吃完饭后疼得不行……” “脱了衣服,我检查一下。” 方阳嘉解开纽扣的手都有些抖,脸颊都开始泛红。 阮棠看得好笑,这年头的小伙子可真纯情,不过是脱个上衣就脸红成这样。 一分钟才解开一粒纽扣,阮棠等得心急,“要不然,我帮你吧?” 方阳嘉红着脸应了,“麻烦你了,医生。” 阮棠扎了个马步,撸起袖子,就为方阳嘉解纽扣。 第二颗,第三颗……等到第四颗的时候,季南烽来了。 季南烽看着这诡异的冒着粉红泡泡的画面,闭了闭眼,太阳穴跳了跳。 努力地告诉自己:这是在治病!治病!治他娘的病! “解纽扣,是吧?我来吧。” 季南烽推开阮棠,撸起袖子就要为方阳嘉解纽扣。 方阳嘉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手脚麻溜地解开了最后一颗纽扣。 季南烽抱臂冷呵一声:“呵,手没残?” 方阳嘉为难地看着季南烽,“医生,能不能让闲杂人等出去?我有点害羞。” 没等阮棠出言赶人,季南烽直接怼了回去,“害羞什么,大家都是男人,我看了你的,你可以把我看回来。” 没等方阳嘉反对,季南烽将衣服一脱,露出了精壮有力的上半身! 季南烽脱完后,挑衅地朝着方阳嘉抬了抬下巴,方阳嘉到底是年轻小伙,被他一激,直接脱掉了上衣。 白白嫩嫩的上半身,就像是白宰鸡。 “呵,小弱鸡。” 方阳嘉挺起胸膛,有意地绷紧了胳膊,试图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涌现。 阮棠眼睁睁地看着方阳嘉被季南烽刺激地,右手挺有劲。 “你的手,应该好了。” 阮棠指了指方阳嘉右手拿着的衬衫,“我看挺有劲的,就是这肌肉有点软,回去以后好好锻炼。” 方阳嘉被戳穿了装病的事,再看季南烽的弘二头肌挑衅地跳了跳,一咬牙跑了。 “哎——一号病人,你的病历本没拿。” 方阳嘉咬牙又跑了回来,经过季南烽的时候,季南烽挑衅地吐出三个字。 “小弱鸡。” “你等着!”方阳嘉撂下狠话,就跑了。 季南烽嗤笑了一声,重新穿上衣服,去门口招呼三号病人进来。 原本门口还排得满满当当的病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个啥,我能解释的。” 季南烽强瞥了一眼阮棠,走了。 就在阮棠一脸纠结薅头发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阮棠忙恢复了正经的坐姿,去开门。 “医生,我十号,能看诊吗?” 阮棠机械地让开身,让季南烽进门。 季南烽抬脚带上了门,“医生,愣着做什么,不为我做检查?” 阮棠接过季南烽的挂号单,让他坐。 阮棠搬了凳子做到季南烽的对面,“那个,刚刚真什么事都没有,他说胳膊疼,穿着衣服我没办法检查啊。” “季南烽,我怀疑他是屈家人派来的,就是想挑拨我们夫妻感情的,你可千万别上当。” “嗯,我知道。” 季南烽眼里一片清明,阮棠这才放下了心,不像生气的样子。 她一个医生,平时接触的人多,介意这个介意那个,那她可别干了。 前世,她就有个同事是泌尿科的,她男人天天闹,天天吃醋,后来她同事受不了了,两人离了婚。后来她同事找了个妇产科的男医生,两人可合拍,甚至还交流资源,给自己的病人介绍对象。 “有你,我之幸。” 阮棠欣慰地给季南烽抛了一个媚眼。 阮棠哄完了季南烽,就想让他出去了,她还要给别的病人看病呢。 季南烽指了指阮棠手里的挂号单,“我也是来看病的。” 第172章 为情所困,闲的一逼 阮棠一听,皱起了眉头:“你哪里疼?” 手已经摸上了季南烽的身体,“是昨晚上出任务受伤了吗?” 季南烽指了指胸口,“这疼。” “脱了衣服,躺上去,我给你做个检查。” 阮棠带上了检查的消毒手套,回头看到季南烽还坐在凳子上。 “愣着干什么?” “我手没力气,你帮我?” 阮棠蹲下身为季南烽解开纽扣,解到第四颗的时候,阮棠的手一顿,这画面好像有点熟悉啊…… 刚刚,她就是为方姓的病人这么解纽扣的。 阮棠磨牙,狗男人,得之,她确实挺行。 她倒是想听听季南烽怎么说。 帮季南烽脱了衣服后,他乖觉地躺在了检查的床上。 “哪儿疼?” 季南烽伸出了食指,指向了心口。“这里,好疼。” 阮棠面不改色,继续问诊:“形容一下,怎么疼?” “揪着疼,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脏,揪着好疼。” 阮棠在心口的地方摁了摁,“第几次疼?” “第一次。” “刚刚,突然,心好疼。” 阮棠解下消毒手套就往季南烽的脸上丢,“季南烽,你把吃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真有你的!” 亏她还担心他是不是出任务时受伤了,一直忍着没说。 季南烽一把抓住了阮棠的手腕,轻轻用力将人往跟前一拉。 “别生气。” “刚刚,我真的以为我要疼晕过去了。” 季南烽强势地将阮棠抱在了怀里。 阮棠的耳朵听着季南烽慌乱的心跳,扑通扑通…… “医生——” “医生啊,还有病人啊。那我在旁边等一下。” 两人顺时乱成了一团。 阮棠慌忙从季南烽的怀里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为季南烽摁摁胸口。 “你这心口疼,还是要注意观察,起来吧。” 季南烽从检查床上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始穿衬衫,随意地扫了一眼下一个病人。 下一个病人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老婆婆,见季南烽看过来,热情地跟季南烽打招呼。 “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心口疼啊?” “嗯啊。” “可怜见的,这可不是小毛病。你可要把这事捂牢了,要是你媳妇知道了可能要嫌弃你,小心跟你离婚哟。” 季南烽扣纽扣的手一顿,眼巴巴地盯着阮棠。 阮棠轻咳一声,“这还不至于,哈哈……” 阮棠潦草地在病历上写上:为情所困,闲的一批。 反正也没人会懂医生的字,阮棠大方地写完后,大方地递给了季南烽。 “放轻松,好好养着,就会好的。” 季南烽拿上了病历,起身给下一个病人让位置。 方阳嘉几人回去后,就给屈老爷子汇报去了。 “那个小白脸有脸有身材,又豁得出去,将阮院长吃得死死的。” “还有,方阳嘉出来后,那个小白脸给自己挂了号去看病,关起门来好一会儿,我寻了我奶去砸门。” “我奶说,那个小白脸脱光了衣服把阮院长抱在了怀里,要不是我奶砸门进去,恐怕能当场生孩子。啧~” “不过阮院长是真有本事在身上的,我奶早两年从床上摔下来,脚腕走多了路一直疼,阮院长咔嚓弄了几下,又给扎了几针,自己走回家就跟没事人一样。” 屈老爷子听完后,一个人想了很久。 看来,将阮棠变为自己人是行不通了,只能从季南烽身上下功夫了。 他将两个儿子叫来商议,让他们去接触季南烽。 老大刚娶了蒲夏冰,他没想到蒲夏冰竟然还是处子,他是蒲夏冰的第一个男人,当然愿意多宠着她。想到蒲夏冰跟他说的被阮院长设计赶出来,不想再跟阮院长和省一有接触。 “我刚续娶了媳妇,小蒲屁股大像是能生儿子的,我就不跟二弟争了。” 屈老爷子一拐杖就朝着大儿子的腿砸去。“两手准备,不好吗?你脑子不好,还眼神不好?你媳妇的大屁股能压制屈家的血脉传承了?” 老大挨了一棍也没改口,他都答应了小蒲同志,小蒲同志头一次拜托他,他怎么也不能被打脸。 “爸,这不是还有我吗?我跟我媳妇是生不出儿子来的,别说生儿子了,女儿都十岁了,我们都没怀上。” 屈老爷子不耐烦看到大儿子,将他赶走后,就与小儿子商议接近季南烽。 到了周日,秋风习习,是野餐的好日子。 一行人到省一家属院门口集合。 正好,王强一个月刑满释放,季南烽让他将家人也带上一起热闹热闹。 王强在家窝了几天,邻里街坊没少往他家扔烂叶子,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应该受到惩罚,就是可怜了唐小米和两外甥。 王强让唐小米去医院宿舍住几天避避风头,但是都被唐小米给拒绝了。 王强所有的非法所得都已经上缴了,全靠着唐小米的工资养家糊口,王强想去找季南烽兑现当初拉他做剪刀会内应时的报酬,但是被唐小米劝住了,等季哥腾出空来一定会想到他的。 如唐小米所说,季哥他们没有忘记他。 王强见到季南烽、贺昆和苗建业时,忍不住红了眼。 季南烽拍了拍王强的肩膀,“以后,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贺昆早想来找王强,是季南烽特意让王强吃点苦头,若不然下次再冲动行事,只会连累了媳妇和家人。 “我给你寻摸了三个工作,你回去之后可以考虑考虑。” “市一的保卫科,黑市的小官事,还有省报的副社长的助理。你可以跟你媳妇好好商量,三天内给我回信就行。” 贺昆揽着王强的肩膀,跟他细说这三个工作。 季南烽和苗建业正在清点人数,季家四人、苗建业两口子、王强家四人、叶子爱和贺昆,还有孟韵。 “不好意思,我报社有点事情,来晚了。” 柳社长骑着自行车来了。 柳湘云如临大敌,与阮棠咬耳朵,“谁叫我哥来的?这不是添乱吗?” 柳社长耳尖,停在柳湘云面前,就给了她一个爆栗子。 “怎么说话的?我可是季南烽亲自邀请我来的。” 季南烽轻咳一声,柳社长给他及时报信才让他赶走了屈家派来的小白脸,这人情他得还。 “人到齐了就走吧,季小弟,你去坐柳社长的自行车。” 九辆自行车朝着江边骑去,五辆载人,空出来四辆自行车就装野餐用的东西。 到了江边后,他们搭起了两口锅。 贺昆去租了个船,吆喝着带走了大半的人去网鱼。 季南烽却拿着钓竿守在江边,钓鱼。 阮棠与柳湘云也没去凑热闹,两人去捡柴火。 她们刚走,屈家人就来了。 第173章 季南烽钓鱼,愿者上钩 屈老爷子的小儿子屈时光将鱼钩抛下江里后,就与季南烽闲聊。 屈时光与屈老爷子长得极像,并不是凌厉的长相,瞧着竟似有读书人的气度。 “我听说季同志最近在找工作,不知道看不看得上造车厂。” 季南烽戒备地看着屈时光,“你想从我身上,还是我媳妇身上,得到什么?” 屈时光摇头,十分真诚地与季南烽坦白了来意。 “我爸盼着孙子传宗接代,我倒是无所谓,我爸老了,自有我和我大哥捧牌位,过年过节烧纸钱,等我六七十岁也死了,我爸大概早就投胎了。” 季南烽不知道说屈时光思想先进呢,还是思想挺封建。 他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话。 屈时光压根没想季南烽接腔,自顾自地说道:“我女儿已经十岁了,我跟我媳妇一直没怀上老二,我也无所谓是不是儿子,只要能让我们再生一个就好了,不拘儿子女儿,能给我女儿做个伴就好了。” “我女儿从小身体不好,十岁了比同龄人都瘦小不少,往后要是结了婚,被婆家人欺负。要是我跟我媳妇死得早,要是有个妹妹,也有个娘家人能撑腰。” 季南烽听到这里,才转头跟屈时光搭话。“一个女儿,真会被婆家人欺负?” 屈时光吃惊:“你跟阮院长不会只打算生一个女儿吧?听我一句劝,不拘男女,好歹生两个。” 屈时光跟季南烽说,他有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妹,是家中独女,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婆家人一直还待她挺好,结婚两年没怀孕只是抱怨几句,谁想后来她爸妈意外没了,婆家人吃了绝户后就翻脸不认人。 天天骂她占了茅坑不拉屎,她想离婚谁知怀孕了,好不容易怀孕生下个女儿,婆家人已经从骂发展到打了。 季南烽听得皱眉,要是有人这样欺负他女儿,他就是死了也会被气活。 “后来咋样了?” 屈时光继续说,后来他那个表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就一次吃饭的时候孕吐了,婆家人就觉得故意恶心他们,不想让他们吃饭,好留着饭自己吃,难怪最近都长胖了。 她男人越听越生气,抓着她头发就往桌上撞,打了一顿后就见了红。 送到医院,孩子没保住,四个月大的儿子,手脚都已经长好了。 她婆家人还怪她怀孕了都不知道,故意想让他们家人背黑锅,心黑。 最后还是事情闹大了,他们族里人听说了后,他爸带着所有族人冲上了门,将她婆家人打到奄奄一息,才报了案。 季南烽听完,沉默了。 他要怎么强迫自己相信屈时光那个一表三千里的狗血灵异故事。 屈时光见季南烽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服了他。 “所以啊,我只求阮院长能帮我们夫妻俩治治病,让我们怀个健康的孩子就成,我可以先签字画押的,保证不会因为生儿生女给阮院长造成困扰。” 季南烽沉吟了好一会儿,“我会跟我媳妇说的,过两天我联系你。” 屈时光一喜,爽快地应了。 “你的鱼竿动了!” “鱼,咬钩了!” 在屈时光的提醒下,季南烽提起了鱼竿,一条近三斤重的江鳗被钓了上来。 屈时光帮季南烽将江鳗取了下来,“季同志,我在钱江边钓了四五年的鱼,只钓到一次江鳗。江鳗可不好钓啊,你这运气绝了。” 另一头,阮棠和柳湘云去捡柴火,顺道讨论叶子爱和柳社长万一真的瞧对眼了咋办。 “我哥虽然说不回京市不结婚,但是我不信他,男人的嘴,一百个不能信。” 阮棠默默地看了一眼柳湘云,不知道的她被男人伤了多少回心,连自己亲哥都这么埋汰。 “我哥这人无利不起早,早两天还跟我说不会结婚,转头就背着我跟着来野餐,还巴巴地上了船。” 阮棠劝道:“我们往好处想一想,要是小爱姐真的跟你哥成了,两人不是对消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吗?那两人离婚之后,不是就能各找对象结婚到白天吗?” 柳湘云伸出手指头掰啊掰,好像也成啊。 “有我们看着,小爱姐一定不能受委屈。” 柳湘云点头附和,“嘶,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要撮合他们两人?局面变化太快,我有点理不顺。” 阮棠小声地与柳湘云说了,叶子爱还是个姑娘家。 柳湘云也小声地道:“巧了,我哥也是!最好他们能做个假夫妻,然后离婚个各寻春天时,清白都还在。” 抱着柴火回来时,阮棠和柳湘云已经开始准备为叶子爱留意第三任了。 两人回到江边,就看到季南烽和屈时光已经十分熟稔。 季南烽为阮棠二人介绍了屈时光,阮棠热情地屈时光一起。 屈时光也不扭捏,大方地应了。 “钓到鱼了吗?” 屈时光将水桶递给阮棠看,“最大的江鳗可是你家季同志钓到的,运气爆棚了。” 阮棠探头一看,除了江鳗之后,还有二条两斤左右的江鱼,两条一斤多的。 阮棠寻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将鱼都倒了出来,麻利地给刮了鱼鳞,炖了两锅鱼汤。 等贺昆一船人回来时,锅里的鱼汤已经翻滚着白汤。 “呕——” 孟韵晕船,是被叶子爱和唐小米扶下来的。 贺昆头一个跳下船,“我闻到了鱼汤味儿,季哥,你钓到鱼了吗?” 贺昆等不及掀开锅盖,惊喜道:“是江鳗,大补啊!嫂子,给我来一碗大的。” 阮棠给贺昆舀了一陶瓷杯鱼汤,还铲了一段鱼肉。 贺昆满足地喝了一大口,让出了位置让其他人喝汤。 “喂,要不要医喝点?大补的!你吐的,都能补回去。” 贺昆将搪瓷杯送到孟韵的跟前,孟韵闻着鱼腥味,肚子里翻涌着:“呕——” 贺昆忙跳开,鱼汤都洒出了一些。“啧,可怜,鱼汤都吃不了。” 阮棠听着动静过来,心下一咯噔:贺昆和孟韵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了? 阮棠按了孟韵的内关穴,合谷穴,过了三分钟,孟韵长呼了一口气。“我感觉好多了。” 孟韵动了动腿脚,转头,就朝着贺昆冲去。 贺昆早有防备,遛着孟韵到处跑。 “贺昆,你有种别跑!我削不死你,就跟你姓!” “你想跟我姓,我还不乐意呢!” 第174章 我嫂子一个人就能顶一个医院 贺昆他们第一网没补上什么鱼货,加了钱又捞了两网,才爆了网。 阮棠和孟韵这两个拿手术刀负责杀鱼,男人们负责洗,其他人就负责烤鱼。 苗建业特意从黑市拿了各种调料,正好用上了。 因为鱼管够,所有人都敞开了肚子吃烤鱼,喝鱼汤。 吃饱了后就仰面躺在草地上,眯着眼任由秋风拂面,不多会儿就听到了王强的鼾声。 唐小米将王强脱下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才眯着眼躺在了王强的身边。 季南烽看到了这一幕,与阮棠轻声说:“没想,你竟然还有做媒的天赋。” 若是一般姑娘家要面子,新婚男人当众打起了呼噜,定会觉得面上无光。唐小米却半点不在意,只关心王强会不会着凉。王强这是傻人有傻福。 阮棠心念一动,看了柳社长一眼,目光一转看向了轻声吵闹的孟韵和贺昆,两人的脚已经踢上了。 这都秋天了,桃花还乱开的吗? 一行人吃饱喝足,阮棠将剩下的鱼都分了,每家都分了一些。 就连屈时光也拎了两条三斤重的大鱼回家。 阮棠拿回家的鱼货最多,毕竟租渔船的钱是贺昆掏的,贺昆又是常年住在季家。 将鱼都晒上后,阮棠受不了一身鱼腥味儿,差使季南烽去烧了水,痛快地泡了个澡。 等她出来,季南烽自觉地拿了一条毛巾给阮棠擦头发。 季南烽身上也带着一身水汽,也是刚冲了澡。 贺昆翘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看着两人腻歪的模样眼阔疼。 “屈时光怎么说?” 贺昆玩闹虽玩闹,他一直记挂着任务。 季南烽将屈时光的诉求说了,他没一口应下来,是因为屈时光夫妻俩十年没再怀孕,这不是生儿生女的问题了,还要给治不孕不育。 阮棠一个外科医生,就算是再逆天也没办法把妇产科的活都给包揽了。 这样的话,他们还得找个妇产科的医生帮忙。 但是,屈时光夫妻俩十年未育,恐怕早已经省城的医院都看遍了。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我嫂子要是还能治不孕不育,那医院里其他的医生都可以别干了,我嫂子一个人就能顶一个医院的?” 季南烽附和地点头,两人已经开始商量买工作。虽然可能会打草惊蛇,但是顾不上了。 “我可能真的能行。” 前世,徐彦几十年的老不育都能被灵泉水给治好,屈时光夫妇俩还生过孩子,应该更容易治疗。 阮棠一说完,就收获了两道齐刷刷的注视。 “嫂子,不用这么逞强,我们都知道的,跨科如鸿沟。” 季南烽了解阮棠,对于医学上,不会是会吹嘘的人。“你确定?” 阮棠点头,“明天,让他们夫妻俩来医院做个检查,再商议治疗方案。” 她需要叶子爱帮忙将灵泉水提纯,制一种液体钙。 屈时光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在造车厂的门口见到了季南烽。 季南烽看着造车厂赶着上班的工人,眼里难掩羡慕。“造车厂比我们红阳县的机械厂大多了啊。” 屈时光将季南烽的神色尽收眼底,“季同志要是愿意,明天就能来上班。” “我昨天回去就跟我媳妇说了,她说不孕不育难治,她只能尽量试一试,不能保证一定能给你们治好。” 屈时光欢喜地朝着季南烽深深一鞠躬,“不管成不成,我都认你这人情。” 屈时光给他和他媳妇请了假后,就随着季南烽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就直奔阮棠办公室,阮棠将两人的情况了解了大概之后,才亲自带着两人去了妇产科,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了,两人都有问题。 屈时光精少,他媳妇卵巢储备能力差,卵泡少。 他们家的大女儿就是运气好怀上了,但是因为质量不好,所以导致了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随着两人年纪的增长,再加上迫切的生育愿望使得压力大,想要怀孕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不是她有灵泉水,这两人想要再怀孕怕是只能下辈子了,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各项指标只会越来越差。 阮棠翻看了检查单后,一直伏案写病历。 惹得屈时光夫妻俩紧张不已,阮院长一直没说话,是也没有办法吗? 好不容易等到阮棠放下了笔。 屈时光紧张地握着拳头:“阮院长,我、我们还有希望吗?” “有希望,但是要看你们愿意不愿意配合。治病嘛,起码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之后身体好了,才可以开始备孕。” 阮棠将药分成了男女两份,只是屈时光媳妇的多了一份叶酸药丸。 阮棠还特意将屈时光媳妇的排卵期给圈了出来,“这几天不能同房,其他时间一周可同房一二次,随意发挥,不用刻意。” 屈时光媳妇红着脸,没想到阮棠能面不改色地安排别人夫妻的行房的事情。 “这个很重要的吗?” “当然!为了优生优育,生一个健康的孩子,治病阶段得避免怀上孩子,要不然对大人和孩子都不是好事情。” 屈时光夫妻俩满口答应,宝贝地拿着药包,约定好了下个星期再来检查。 阮棠还贴心地俩人备孕指南,饮食、锻炼、作息、行房等均有涉及。 等屈时光回去后,两夫妻一商量,就决定夫妻俩一起好好修养身体。这些年他们攒了不少钱,就算是一年半年不上班,也影响不了什么。 商议好了之后,屈时光媳妇就将工作让了出来,正好她可以专心养身体备孕,还能照顾大女儿。 至于屈时光的工作,干脆就找了贺昆顶替,等他媳妇怀上了后他再去上班。 转日,两人就去了造车厂报道。 一个去了设计部副主任,一个是宣传部副主任。 因为两人走了屈时光的路子,虽然高调,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季南烽是借了他媳妇的光。 不过是一天,造车厂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屈时光夫妻俩找阮院长看病了。 约定的七日到,屈时光夫妻俩来二诊,因为两人配合遵医嘱,各项指标比第一次来时要好不少。 阮棠作为医生,最喜欢这种听话的病人。 与两人说话也和善了不少,末了,还不忘鼓舞俩人继续加油。“继续这么保持下去,可能不用三个月就可以开始要孩子了。” 屈时光夫妻俩欢喜地抹眼泪。“这可、可真是太好了,谢谢阮院长……” “等孩子生出来再来谢我也不迟。”阮棠又给了两人新的药包,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口。 “我男人要强,要是在造车厂惹了事,还要你们帮着调解调解。” 屈时光一口应下,“等休息日,我叫我几个好兄弟一道儿来家里吃饭,阮院长和季兄弟也一道来吧。” 阮棠应了,目送屈时光夫妻俩走远。 季南烽虽然是顶了屈时光夫妻俩的工作,但是因为造车厂都有小团体,所以一个星期过去了,几乎是举步维艰。 等阮棠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有人敲响了门。 “请进,门没关。” 第175章 算盘珠子崩我一脸 “请进,门没关。” 门,被推开。 阮棠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来人出声,抬起来头就看了一个老熟人,徐彦。 徐彦倚在门框上,笑意吟吟、一脸痴迷地望着阮棠,端得一副好逼。 阮棠蓦地笑了,“到我跟前装葱,是想尝一尝我男人力拔大葱吗?” 徐彦的脸色有一瞬的僵硬,深情地唤了一句:“棠棠,你还好吗?”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堂堂省一院长,我可真是太好了!没办法呐,我男人特特特旺我。” 徐彦的脸色有一瞬的僵硬,他深情地捂住心口。 “棠棠,我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吧,我心里爱着的人一直是你,跟杜雪晴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气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决然地头也不回,留我一个人在红阳县。” “停,你这算盘打得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阮棠直接道:“有什么算计就直接说,三分钟后我就要下班了。” 徐彦的深情脸差点儿裂开,深吸一口气:“棠棠,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怎么这般绝情?” “可别,跟你一夜夫妻的是杜雪晴,劳烦锅不要乱甩。” 阮棠整理好东西就走,“徐彦,既然下定决心要出轨,那就一头走下去,可别整出吃回头草的做派来,真够恶心人的。” 阮棠说完,与徐彦擦肩而过。 徐彦伸手想要去抓阮棠,阮棠早有防备,反手抓住徐彦的胳膊就是一个卸力。 咔擦—— 徐彦的一条胳膊被卸了。 阮棠晃了晃手,如季南烽所说,她只会这一招还是有些被动,她得寻空让季南烽教她几招。 “啊——我的手!阮棠,你好歹毒,我不过就是找你叙个旧,你就断我胳膊!” 徐彦发疯似地朝着阮棠冲过来,要跟阮棠拼命。 阮棠闪身就跑,大喊救命。 这个点,保卫科的同事都在门诊楼巡逻。 阮棠的呼救声,吸引来了保卫科的同事,五人一拥而上将徐彦制服。 徐彦的脸被踩在了地上,大声地叫嚷着:“放开我!我是你们院长的前夫,你们竟然敢踩我的脸!踩我的脸就等于踩你们院长的脸!” 保卫科的同事都惊了! 这个男人就是阮院长的前夫! 那他们,岂不是犯了大错了?! 保卫科的同事手里一松,徐彦刚挣扎着要起来,就听到“咚”地一声,他的头又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阮棠一脚踩在了徐彦的头上,还用脚碾了碾。 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保卫科的同事虎躯一震,差点儿犯了大错了。都成前夫了,能有几个好的。 “结婚当天就将我赶出去,三天就出轨,你还有脸来跟我攀旧情?好大的脸!” 阮棠收回脚,让保卫科的同志将徐彦扭送局子。 保卫科的同事经验丰富,将徐彦堵住了嘴就押走了。 徐父一直躲在一楼,他早听到了阮棠的呼救声,心想着他大儿子可算是男人了一回,将阮棠就地办了,一个女人吃了这种亏肯定得咬牙认了,到时候还愁不给治病? 没想到,等啊等,徐父竟然看到了徐彦被人堵了嘴押走了。 徐父顾不得躲在暗处,忙跳了出来:“你们做什么,想要带我儿子去哪儿?” “蓄意伤人,骚扰女性,你说我们要带他去哪儿!” 徐彦嘤呜着让徐父救他。 徐父又不敢去抢人,生怕自己也被带走。到时候,他的工作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可徐父在省城又不熟,只能求助徐大伯,徐大伯并不知道徐彦来了,疑惑地问他来干什么。 徐父支吾地不肯说,只说被保卫科的人给押走了,徐大伯一打听,才知徐彦去骚扰阮知青去了,徐大伯气得喘了好几口气都没缓过来。 阮知青不计前嫌治好了徐海,没收半点儿好处,是他们徐家的大恩人。他没少让徐父记得阮知青的恩情,谁想,转个背,徐父父子俩就来惹事! 阮知青一定会以为他们家也是默许的! 徐伯父当即表示要跟徐父断绝兄弟关系,全家三人一起就去寻阮棠赔罪,并提出了想要出院。 “一码归一码,安心待在医院里好好复健。” 徐家人拒绝,实在是没脸再在医院待下去。 阮棠见他们心意已决,叮嘱徐海回去后注意复健,一个月后以后来复查。如果恢复好的话,以后就三个月来复查就成了。 徐父见徐大伯一家要离开,这才慌了,曲文丽给他生的儿子还没脱离危险期,要是有点儿什么事,他连商量的人都没有。 季南烽从造车厂回来后,给省一的门卫大爷分了一根烟,大爷推脱今天咳嗽,不抽烟。 季南烽心思一动,“阮院长今天有事?大爷,你不跟我说,我只能找别人打听……” 门卫大爷自忖是季南烽的忘年交,怎好看他去到别人跟前丢人,叹着气就将阮院长前夫来求复合的事说了。 季南烽将剩下的半包烟都给了门卫大爷,转身就去了局子,借口来赎人,徐彦还没看清来赎他的人,季南烽的拳头就砸了下来。 “抢我的女人,就你,也敢想?” “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才让你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徐彦抱头鼠窜,密密麻麻的拳头砸下来,他疼得快抽过去了,季南烽是真的想打死他! 徐彦求饶着往便衣们身后躲,“快把他抓起来,他、他想打死我。” 阮便衣们反应过来,赶紧将季南烽给拦了。 徐彦被打得跟猪头一样,重新收押。 季南烽也因为跑到局里打人,被收押。 入了夜,季南烽就被带到了审讯室,面前坐着一个老头。 “小季啊,你一直是靠谱的人啊!这回咋就做出了这种丧失理智的事情?原本我还想着这次任务结束,就申请给你升职加薪,你咋就在这节骨眼惹事了呢?” 老头表情浮夸地痛心疾首,一口一个失望。 季南烽眼都不抬:“我兢兢业业地为了祖国安定不求荣誉,不求职务,不求前途,到头来,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媳妇被人撬走?老子他娘的不干了!” 季南烽越说越生气,拍桌子走了。 老头生怕他撂担子不干了,忙追上去抓住了季南烽的胳膊,“我帮你出气,我帮你,还不成吗……” “成。” 老头被噎了好大一口,他总觉得季南烽就是在这儿等他,可他没有证据!看季南烽气成那样,应该不是装的吧——吧? 第176章 浅跪个十二分钟,意思意思 季南烽下班后一直不见人影,阮棠将饭热了又热,都不见季南烽回来。 自从在造车厂上班后,季南烽每天都回家吃饭,贺昆则是住在了宿舍。 阮棠苦等不到季南烽回来,怕他出意外,拿上了手电筒准备去造车厂找人。 家属院的门卫见阮棠这么晚,还打着手电筒要出门,忙问道:“阮院长,这么晚还要去哪儿?” “我男人还没回家,我去造车厂看看。” “季同志?他不是早回来了吗?我白天还看到他跟老刘头在医院门口说话呢。” 阮棠闻言,去医院去寻门卫大爷,门卫大爷一听季南烽到现在还没回家,“糟了,该不会找去局子了吧?” “我去问问。” 阮棠当即去了局子,一问季南烽果然被收押。 阮棠交钱赎人。 “季南烽,你可以走了。” 季南烽还以为是老头找了人赎他,昂首挺胸地跟着便衣出来了。 到门口一看,阮棠正抱臂看着他。 他挺着的胸膛瞬间垮了,“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让你在里面过个好年?” 季南烽打着哈哈,“这点小事,哪至于过年。媳妇,冷吧?我给你捂捂手?” 阮棠拍开他作乱的手,“你胆子够肥啊,跑到这里来揍人,嫌自己命长……” 一墙之隔的局子里,老头听着季南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忒不要脸地凑上去,简直没脸听。丢人,太丢人。 老头突然想起,季南烽在他面前可没那么听话,他今晚被他媳妇这般数落,明天就极可能将这账算到他头上,怪他没及时将他弄出去…… “这个徐彦,骚扰女性,有点严重啊,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 领导忙应了,表示一定会秉公办事。 老头料想的没错,季南烽已经打算好了找他算账。 他好不容易哄着阮棠回了家。 一进院门,他就从楼下顺了搓衣板上楼。 阮棠一见搓衣板,本能地往后躲了躲。“这、这个倒也不至于,人,平安回来就好,只是以后别那么冲动。” 上一回,季南烽跪搓衣板,掐着她愣是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搓衣板房事。 第二天,她的臀部都是波浪形的。 往事不堪回首,不想再重复。 “这回,我错得离谱。让你担心了,下一次,我一定会先让人告知你一声,让人知道去哪儿找我。” 得,总之下一回徐彦再黏上来,他还是照打不误。 季南烽将搓衣板放在床边,直挺挺地跪下来。 阮棠离得季南烽七八步远,看他一脸愧疚,似是没想起往事。 既然季南烽没想起来,她当然不会傻得去提醒他。 阮棠轻咳一声,背着手绕着季南烽说教:“报仇,有很多种办法,没必要将自己折进去。” 季南烽点头:“媳妇儿,你说得有道理。下次我会动一动脑子,争取智取。” 阮棠见季南烽认错态度良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今日事今日毕。那就浅跪个十二分钟,十二点睡觉。” 季南烽应了,后背跪得笔直。 足足跪满了十二分钟。 “行了,十二点,起来吧。” 季南烽喉结微动,“昨日事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阮棠躺上了床,打了一个哈欠:“嗯,你放心,我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昨天的事情你既然意识到了错误,那就过去……” 她的“了”还没说完,她的脚就被一只大掌给抓住了。 “季南烽!” 一声娇呼响起,季南烽拖着阮棠的脚将人拉下了床,将人扣在了他与床之间。 阮棠想跑,可她寸步难移。 前有季南烽,后有床边。 “今天是新的一天,不如我们鼓个掌庆祝一下?” 季南烽低哑着声音,鼻尖抵着鼻尖,诱哄着,手已经在阮棠的腰间点火。 “季南烽,你你你蓄谋已久!” 季南烽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都带着蛊惑人的燥意。 “谁让你戒备心这么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嗯?” 阮棠刚想骂人,就被季南烽堵住了唇,手已经顺着宽大的睡裤探去…… 酥麻的感觉席卷了全身,她紧绷着身体歪在季南烽的怀里,等待她的,是一场极致疯狂的狂爱。 第二天,阮棠醒来时,床侧早已经凉透了。 床头,还留着季南烽写的纸条:媳妇儿,我准时去上班了。 准时……在笑话谁呢! 自从当了院长后,阮棠从原本一星期坐诊两天,直接变成了五天。 她揉了揉自己的波浪形臀部,算了,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吧。 阮棠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到了中午,季小弟和高沁放学来敲门,她才起了。 一起用了午饭后,阮棠去医院转了一圈,就找了柳湘云一起去黑市逛一逛。 自从柳社长资助了制药团队后,阮棠就不用熬大了眼拼收音机。 柳社长借机提出了让阮棠帮他带徒弟拼装收音机,除了三千的买断钱,还有三千的带徒钱。 果然商人是半点不吃亏,给她投资,还要从她身上赚回去。 但是谁会拒绝钱呢,阮棠收了六千块钱,帮柳社长教出了三个徒弟。 听柳湘云说,他哥弄了个宅子专门拼装收音机。因为他的收音机比原厂的功能还多,价格又比原厂便宜,让大家一度以为他出产的收音机才是正品。 阮棠去柳湘云时,正好看到了其中的一个徒弟伍向福,给一个男人送收音机。 伍向福没想到阮棠会来,忙跟她打招呼。“师——” 刚开口就想起阮棠可是有工作在身,可不能让人知道她赚外快。要是被有心人举报,可就不好了。 “师——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人听到动静一回头,看到了阮棠,也是一愣。“阮院长,您怎么在这儿?” 阮棠也没想在这儿竟然会遇上省一的医生赵家厚,方静的男人。 “赵主任,你也来买收音机?” 赵家厚有些拘谨地握紧了收音机,“我来换个收音机,阮院长您是——” 阮棠坦然道:“我也是慕名而来,想买个收音机给我婆婆听听,打发打发时间。” 这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阮棠与赵家厚说了几句话后,就让赵家厚有事先走吧。 赵家厚走后,伍向福小声地道:“赵家厚是我街坊,他听说我有路子弄到收音机,特意来寻我买收音机的,求了个内部价比黑市上便宜5块钱。” 阮棠让要伍向福给她也拿了一个收音机,数了几张大团结给了伍向福。 “嘴紧一点,还有,跟苗管事说一说。” 宅子的大门被关上。 巷子口,一直猫着腰蹲守着的赵家厚缩回了头,疾步走了。 阮棠也揣着收音机走了,走出巷子回了家。 果然,不多会儿,柳湘云夫妻俩来了。 第177章 媳妇儿,我喝醉了,要贴贴 伍向福将阮棠的话告诉了苗建业,苗建业要来寻阮棠,柳湘云也一道儿跟着来了。 一进门,苗建业十分主动地将阮棠的大团结还给了她。 阮棠看在苗建业这么识趣的份上,阮棠直接道。 “赵家厚夫妻俩双医生,他爸妈都是退休医生被市三返聘,一家四个人赚钱,养两个孩子,我总觉得不至于为了5块钱欠个人情。” 柳湘云插话道:“有没有可能,他们家就是省钱。你不是说那个他媳妇方静行事不讨喜,可能不想给婆婆买东西,她男人拿着私房钱来买收音机,能省几块钱是几块钱?” 阮棠摊手,“这就看你哥和你男人咋想了。怕被举报,就换个地方呗。” 苗建业谢过阮棠,回去就准备换地方。 阮棠跟柳湘云结伴去逛街,秋收已经结束,黑市里多了不少摆摊的。 甚至有不少卖水果的,阮棠买了不少,又买了白糖,准备回家熬果酱。 想起周末要去屈家,又特意买了两只鸡。礼重,才能显示出对屈家的重视。 果然,到了周日,季南烽和阮棠拎着两只鸡去屈家,屈时光夫妻俩受宠若惊,直道阮棠夫妻俩太客气了。 屈家当然不缺两只鸡,但是能被阮院长重视,他们 .更多的是欢喜。 他们当即决定要把这两只鸡养起来,天天吃鸡蛋,等到了坐月子的时候再杀了吃了。 如此,才能将阮院长的心意最大化。 接下来,屈时光果然十分热络地将季南烽和贺昆介绍给他的兄弟们认识。“我季兄弟和贺兄弟以后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将人给照顾好了……” 正说着话时,屈老爷子在大儿子大儿媳妇的陪同下来了。 屈老爷子特意将自己私藏着的茅台酒送了两瓶来,还送来了两盆硬菜。 蒲夏冰乖顺地将带来的菜放在了桌上,客气地跟屈时光媳妇说:“弟妹难得宴请朋友,如果缺什么跟我说,我再去家里拿。” 屈时光媳妇谢过蒲夏冰,表示东西都准备齐了。 屈老爷子退休后就将造车厂分配给他的小别墅退了回去,搬回了屈家老宅。 如今,大儿子和大女儿两家人陪着屈老爷子住在老宅里。 屈老爷子乐得小儿子交友,说了几句话就准备走了。 阮棠随着众人送送屈老爷子,到了楼梯口,屈老爷子就赶人。“你们年轻人玩吧,不用送了。” “亲家公,你来了家属院咋不上我家坐会儿?冰冰也真是的,一点儿都不懂礼数。” 楼梯口上一对中年男女,男人就是那日在黑市见过的,蒲夏冰的父亲,他旁边的应该是蒲夏冰的继母。 蒲夏冰不情愿地叫了人:“爸,妈。” 屈老爷子笑着,笑却不达眼底。“是老吴啊,家里还有客人,下回来找你喝茶。” 一行人说着下了楼梯。 屈时光吆喝着大家重新回屋。 “我可磨了老爷子好久,他都没将茅台酒送我尝尝!这回托了我季兄弟的面子,大家喝了酒,可要记得多照拂我季兄弟。” 饭桌上,觥筹交错。 季南烽和贺昆举着酒碗,一个一个地敬下来。 一局下来,就将气氛打得火热。 与屈时光交好的兄弟,都是与屈家交好的人家,家世差不多,在造车厂都担任着不小的职务。 甚至有一个是保卫科的副科长,季南烽没少看到他带着人在造车厂巡逻。 作为兄弟,他们当然知道屈时光攀上了省一院长,求了人家给治病。 他们原以为省一院长和她男人会摆架子,他们来之前都说好了,一会儿饭桌上受委屈也要忍着,有账也要等屈时光生了儿子再算。 没想到,阮院长夫妻俩平易近人,跟他们打成了一片,甚至,还会在饭桌上说荤段子。 这,简直就是亲人呐! 一个个相见恨晚,酒过三巡,已经勾肩搭背地约好下次一起去玩。 饭罢,季南烽和贺昆醉醺醺地相互搀扶着往造车厂家属院门口去。 孟韵等了半个小时,总算是等到了人出来。 可定睛一看,贺昆竟然和季南烽一道儿出来,后面还跟着阮棠。 孟韵转身就骑上自行车就跑,刚蹬了一圈,自行车就再也动不了了。 一回头,就见贺昆笑嘻嘻地看着她,“跑什么?” 孟韵恼得低呵:“松手!你都没跟我阮棠他们都在!” “你也没问啊。” 阮棠走到两人中间,“孟韵,你怎么会在这儿?特意来接贺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天黑,阮棠也看到了孟韵脸上升起的红晕,“我,我跟他打赌输了。” 贺昆露出一口大白牙,催促着孟韵赶紧走,“我嫂子原本是什么都没想,你再解释下去,她就要多想了。” 孟韵吓得赶紧蹬车,贺昆晃悠着腿,自行车骑得摇摇晃的。 “喂,你会不会骑车,摔着我,你就要欠我一条命了。” 贺昆话落,自行车晃得更厉害了,终于,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 阮棠看得分明,在自行车摔下来的那一刻,贺昆先跳了下来,明明能扶好自行车,但他往地上一躺,等着孟韵和自行车一起砸下来。 阮棠想要跑去将自行车扶起来,季南烽就靠在了她的身上。 “媳妇儿,我想吐。” 季南烽拉着阮棠去了角落里,让阮棠给拍一拍背。 季南烽呕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吐出来。“难受,吐不出来。算了,还是去推自行车吧。” 那头孟韵已经扶起了自行车,贺昆坐在后座,两人之间诡异地沉默着。 “我们先回去了——” 贺昆与季南烽招呼了一声,自行车就冲了出去。 “你自己能站吗?我去推自行车?” 阮棠和季南烽来时是骑了自行车来的,但是回去有两个醉鬼,阮棠就将自行车停在了屈家楼下,打算让季南烽周一上班后再骑回去。 现在,贺昆让孟韵捎走了,他们两个人也能骑车回去。 季南烽摇头,黏在阮棠的身侧,“一起去。” 两人又回到了屈时光的家属楼楼下,因为天色已晚,家属楼里没亮着几盏灯。 更别说一楼,黑漆漆的。 借着月色,阮棠寻到了自行车停放的地方。 这一幢家属楼的都将自行车停在家属楼的大树下,大晚上的,阮棠也找不出来自家的自行车在哪里。 无奈之下,阮棠只能蹲下来,一辆一辆地试锁。 第178章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声音,可能是大狗舔骨头 季南烽玩性大起,也蹲在阮棠的身边。 就这样,两人躲在暗处,阮棠往旁边挪一步,季南烽就往旁边挪一步。 两人就像是鬼鬼祟祟的偷车贼一样,阮棠扭头就想赶季南烽去旁边等她。 谁想,一转头,就被季南烽抱住了脑袋,啃上了脸! 就如同一个大狗一样,抱着她的脸猛啃。 “嘴呢——” 季南烽啃不到嘴,不高兴地嘟囔着。 阮棠刚想一巴掌拍开这只磨人的大狗,就听到一楼有户人家开门了! 季南烽刚张开嘴,就被阮棠堵住了嘴。 大哥,他可不想被造车厂的人发现,省一院长来造车厂偷情。 她,偶像包袱很重的! 季南烽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唇,吸溜吸溜地吸着。 “什么声音?”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声音,可能是大狗在舔骨头吧?我刚看到屈时光媳妇下楼扔垃圾,鱼骨头肉骨头有不少……” 阮棠摁着季南烽的头,拖着他挪到了大树后面。 一到树后,阮棠将季南烽压在了树干上,伸手捂住了季南烽的嘴。 季南烽不应,伸舌舔着她的手心,阮棠痒得缩回了手。 季南烽一朝得了自由,就去捕捉阮棠的唇,舌尖描绘着唇,极尽缠绵。 掐着阮棠的细腰,一把将人提到了身前,俯身就狠狠地亲了下去。 阮棠蓦地睁大了眼睛! 她挣扎着推开季南烽,因为她刚刚被季南烽提起来时,她看到了说话的两人! 两个都是熟人! 一个是刚刚吃饭时见过的蒲夏冰的继母。 另一个是早几天刚刚见过的方静的男人赵家厚。 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难道是她看错了?并不是赵家厚? 阮棠想要再看一眼,但是季南烽却粘人的人,就想跟他亲亲贴贴举高高。 阮棠推不开季南烽,索性一把抓住季南烽的头,往她的怀里塞! 季南烽一头扎进了软乎乎的月凶前,脑子有一瞬的迟钝,努力地想要保持清明,但是无奈太软太香,他蹭了又蹭就一头扎进去。 阮棠的脑袋总算是腾出了空,偷偷地从树后挪出了脑袋,就看到两人不知为何又走了回去。 屋里亮着灯,阮棠轻易地看到了两道人影在屋子里晃动。 开门后,蒲夏冰的继母开门,左右张望了几眼,赵家厚才从屋里出来。 赵家厚要走,被蒲夏冰的继母撒娇地往赵家厚的裆上戳了几下。 赵家厚没忍住,压着蒲夏冰的继母就往她的月凶部抓去!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激烈地搞上了。 虽然隔壁几家电灯早就关了,但是万一起夜呢?! 她看着蒲夏冰的继母上衣被推了上去,裤子滑落在地,赵家厚伸手解裤带…… 她的眼睛就被捂住了。 季南烽也探出了脑袋,看着不远处的相交的两人。 季南烽滚烫的呼吸喷在阮棠的耳际:“呼~不怕长针眼?” 阮棠心头一颤,扒下季南烽手:“你,酒醒了?” 季南烽看了一眼阮棠的月凶,“托你的月凶——福,醒了。” 阮棠咽了一口口水,将被季南烽蹭乱了的衣服理了理。 “最近,大了不少?” 阮棠含糊地应了一句,“托你的手——福,大了。” 季南烽轻笑着捏了捏阮棠的脸,他媳妇儿,是半点儿不肯吃亏。 阮棠羞恼地拍开季南烽的手。 啪。 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已经搞上的两人也听到了动静,他们忙拔上裤子。 赵家厚打开手电筒就四下扫射着,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没什么藏人的地方,只除了那一棵树。” 阮棠紧张地抓住了季南烽的前襟。 脚步声越来越近,蒲夏冰的继母和赵家厚走到了树后,树后没有半点儿人影。 “可能是我们听错了。大半夜的,哪有人还在外面闲晃。” 两人受了惊吓,也没了心思再续上。 此时,阮棠和季南烽正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赵家厚骑车离开了造车厂。 在赵家厚两人寻过来前,季南烽就将阮棠托举到了树上,他上树后跳到了二楼,又将阮棠拉了上去。 等到楼下归于沉寂,两人寻摸到自家的自行车,抄了近路回了家。 赶在赵家厚回到家属院前,他们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赵家厚骑车经过他家的院子时,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听到季南烽的说话声时才加快了车速。 季南烽站在院子里,看着赵家厚的背影,皱眉。 阮棠上楼去看贺昆是否回来了,要是没回来,她还打算去蒲家将人弄回来。 阮棠刚上楼梯,就遇上了下楼喝水的贺昆。 “你跟孟韵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贺昆唤阮棠嫂子,是真心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嫂子,亲近且尊敬。 要是季南烽来问,说不定他打着哈哈就过了,但是阮棠问,他没隐瞒。 “就是觉得挺好玩,逗逗就炸毛,想看她跳脚。” 阮棠忍不住翻了白眼,行吧,还处于初中生揪揪女孩子头发那阶段,亏她还以为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唉,白担心。 也是,半大的孩子搞对象,怎么比得上中年人刺激? “想不想去赵家听墙角?” 黑夜里,阮棠的双瞳亮晶晶的。她太想知道,赵家厚那么晚回家,是如何跟方静交代的。 “嗯?” “你答应了,那就走吧。” 就这样,季南烽被阮棠拖走了,贺昆一看有热闹看,连水都不喝了。 路上,阮棠与贺昆交头接耳,给他普及他们在造车厂看到的大瓜。 贺昆听完后,嘴都合不上了。 “男的应该三十多吧?女的至少也得四十了吧?” 阮棠一脸八卦地点头:“我看过医生们的档案,男的35,他媳妇30,继母45左右。” “这怎么下得去口?!” 阮棠翻了个白眼,“你们男人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季南烽无辜被隐射,警告地看了一眼贺昆。 贺昆怕被报复,忙转移了话题。“你们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季南烽:“我知道。” 当初火车被剪刀会劫持,方静将阮棠供了出来……回到家属院后,季南烽就怀疑过她是不是身份有问题,按理调查过几回。 赵家住在一号家属楼,一楼,第一间。 一楼的是大两室,能隔成三个房间。这还是赵父在医院上班时分配的大房子。 阮棠两人跟着季南烽摸到了家属楼的北面。 赵家厚的房间好找的很,亮着灯的那一间就是了。 三人齐刷刷地靠墙蹲着,屋里响起了说话声。 第179章 不能她一个人长针眼 来了来了! 方静要吵架了! 依照方静的性格,不吵架好歹也阴阳怪气怼一通。 阮棠屏息,等着方静发挥。 “阿厚哥,饿了吗?我给你锅里还留了饭。” 这么温柔,这么甜腻,是方静吗?假冒的吧?被鬼附身了吗? 唔,被口水呛到了! 阮棠想咳嗽,她忙捂住了嘴,耿直了脖子憋住! 不能咳嗽,不能咳嗽,要不然,屋子会听到。 “嗯,再弄碗汤。” 方静柔声应了,不多会儿,方静就端着饭碗进来了。 “今天食堂有肉,我打了两份,特意给你留了大半份。太晚了,我怕吵醒爸妈,就给你泡了一碗紫菜汤。” 阮棠的脸都要憋红了,两只脚挪啊挪啊,挪出了赵家的墙角后就狂奔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猛咳嗽。 阮棠跑走了,贺昆看向季南烽,用眼神问他:我们走吗? 季南烽摇头,阮棠躲角落里去咳嗽了,回头一定会追问后续如何。 屋里,赵家厚吃完了夜宵,方静招呼他洗洗先睡,她去洗碗。 赵家厚点头,方静就贴心地上手帮他脱裤子,想要先伺候他先睡觉…… 赵家厚跟蒲夏冰的继母做到一半,没泻火就被打断了,一路上都没反应。 这会儿吃饱喝足,被方静有意无意地抚摸着,他感觉自己的火又上来了,可那玩意儿却支不起来! 赵家厚自己就是泌尿科医生,他很清楚自己是受了惊吓才不行的,想要支起来得刺激。 “骚娘们,大晚上不睡觉的,还勾引我!是老子平时没满足你?” 赵家厚暴力地撕开方静的衣服,方静腿一软跌坐在地,“阿厚哥,你冷静一点儿——静静怕——” 赵家厚脱了衣裤就将方静压在了地上,不多会儿,就响起了欢爱声,夹杂着赵家厚的咒骂声。 还有隐隐地巴掌声。 贺昆一个纯情小鸡雏,哪听到过这么劲爆的墙角,他都恨不得将脑袋塞进了土里,跟土合二为一。 但是一想到做赵家墙角的土就得天天听这么劲爆的事情,那还是算了,做个人吧。好歹人有腿,他能走。 贺昆挪着双腿,艰难地控制着双腿撤了。 季南烽刚想走,就看到了赵家另一个房间的灯亮了。 季南烽怕被人发现,也跟着贺昆的后面撤了。再说,照赵家厚在和折腾劲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一个泌尿科医生,总不能自己三分钟,还要给人治病吧? 一直起身,贺昆就开启了疾跑模式。 可他没想到,刚到家属院门口就被阮棠给抓住了。 阮棠咳嗽了个够,原本想要再去听墙脚,但是刚到家属院门口,就看到了赵家的另一个房间的灯亮了。 她怕被人发现,躲到了一楼的半人高的护栏外。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赵家开门,她慢慢地直起身子,透过糊了报纸的窗户看进去——看到了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她大着胆子翻过了半人高的护栏,蹲在赵家的院外! 她竟然看到了!!! 赵家厚的爹,亲爹,站在了赵家厚他们房间的外面,那门还开了一条小缝!!! 阮棠当即就退了出来,躲到了家属楼的大门外,等着季南烽两人出来。 不能她一个人长针眼! 要长,一定要三个人一起长! 所以,贺昆一出来就被她抓住了,无声地点了点窗边,让贺昆去。 “有大秘密。” 贺昆一听有大秘密就动摇了,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翻墙过去了! 贺昆盯着看了半分钟,捂着嘴呕了一下,迅速地退回到阮棠的身边。 见到季南烽来了,到了嘴边的呕被他硬生生地咽下了。 没道理,他们两个都脏了眼睛,留着季南烽清清白白。 贺昆向窗边指了指,季南烽不动。 他又不是傻子,看贺昆眼睛都红成了这样,准没什么好事情。 谁去,谁是傻子。 贺昆急了,让季南烽快去,“有大秘密,你快去。” “不去。”季南烽淡然拒绝,他向来没什么好奇心。要不是阮棠拖着他来,他甚至都不想来。 阮棠踢了季南烽一脚,威胁道:“你!想!去!” 季南烽默默地看了阮棠一眼,才挪动了腿。 说早了,傻子是他自己。 季南烽透过窗户望进去,看到了赵父站在儿子的房间外,手一下一下地动着…… 看了一眼,季南烽就挪开了眼,退了回来。 三人沉默着回了家。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家后,阮棠和贺昆就往水龙头边挤,他们要洗个脑,顺便再洗个眼睛! 冷水洗了头后,心理建设也好了。 阮棠冷漠地擦着头,“这家人不正常。” 贺昆甩着湿头发,附和:“废话!” 两人说完后,齐齐看向季南烽。 季南烽默默点头,“我同意。” 阮棠觉得季南烽附和地不走心:“展开说说。” 贺昆狗腿地跟上,毕竟能看季南烽吃瘪的机会可不多。“我嫂子说得对!你展开说说!” “医院五点下班,赵家厚十点多回家,方静竟然什么都不问,还给留饭,摆明是知道赵家厚会晚归,就是不知道是否知道赵家厚去找女人了。” 阮棠补充道:“还有赵父不正常,咳,就不用展开说了……赵母也不正常,赵父起来时还开了灯,这么大的动静赵母睡得那么沉,我想但凡没晕死过去,都应该会醒过来。” 贺昆也补充道:“赵家厚也不正常,不关门就上,这是多着急!” “就是!这种人家,我也就是在书上才看到过……” 季南烽的视线扫了过来,冷声道:“什么书?” 一时间,场面诡异地沉寂了。 贺昆好奇地眨着眼,看着阮棠。满脸写满了:求推荐神书。 “哈哈,嘴快了,嘴快了,我是说听说过!要是真有这种书,早就烧了,哈哈哈。” 季南烽给了阮棠一个“听你狡辩”的眼神,不再追问。 他不追问,不代表他不查。 自那《行房地点指南》留在柜底积灰后,阮棠又弄了更劲爆的书了?还是写房事八卦的? 阮棠轻咳了一声,总结道:“总之,这家人处处透着古怪,我们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好了,都散了吧。” 散会后,各回各房。 季南烽一进房间,阮棠就提前说道:“今晚后遗症有点猛,我不想做。” 说实话,季南烽也不想。 他怕门没关。 第二天一早,季奶奶看着挂着黑眼圈的三人,“你们昨晚做贼去了?一个个怎么都眼底乌青?” 阮棠无力地趴在桌上,“别提了,做了一晚上的梦。” 贺昆长叹了一口气,“我晚上回家睡,我怕住宿舍讲梦话。” 季南烽默默地挑了一碗粥,一晚上没睡好,怕吃硬的消化不良。 第180章 直觉告诉他,有人要倒霉了 阮棠勉强喝了一碗粥,去上班了。 回了办公室后,她就瘫倒在了行军床上。 这一天,约莫是废了,她只想躺下摸鱼补觉。 她睡了一觉,梦里又全是诡异的赵家人。 草,阴魂不散啊! 她不睡了。 她猛地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既然赵家人让她这么不爽,她也要让他们不爽。 阮棠决定去视察! 去泌尿科视察! 泌尿外科属于大外科,阮棠这一季度在外科轮值,外科的同事见到她也都习以为常,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今天骨科是郑锡坐诊,阮棠背着手站在他的身后,看他问诊。 这个病人因为关节疼痛来看病,经检查是痛风,需要降尿酸治疗。 郑锡叮嘱病人要注意低嘌呤饮食,禁用动物内脏、海鲜等食物,还要戒酒,避免暴食,受凉受潮…… 郑锡说完,瞄了一眼阮棠:“阮院长,我下医嘱了?” 阮棠点头,痛风是常见病,郑锡这般治疗没错,一般人在经过降尿酸治疗后病情就会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 等病人一走,阮棠才开口:“痛风属于内科,你也会?” 郑锡有些不大好意思,“因为关节骨头疼痛,不少病人都直接来骨科看病,一开始我让病人去内科,病人不乐意,没少挨骂,数落我医术不精就别祸害人。 被骂了几次,我脸上也挂不住。就特意找内科主任系统地学习过,也借了医书特意研学过。” 如郑锡这样的不在少数,不少医生都会治一些别的科室的病。 毕竟作为一名医生,当然不想被病人指着鼻子痛骂医术不精。 阮棠听完后,心里隐隐有个想法,可以依照后世弄个导医台,根据病人的病情建议病人挂哪一科。 阮棠从骨外科出来,脚一拐,就去了泌尿外科。 泌尿外科的病人一向挺多,多的是从各地赶来看病的,所以泌尿外科设了两间门诊。 临近下班时间,没什么病人了。 阮棠背着手往第一间诊室一看,医生不在。 抬步就往第二间去,还未到门口就听到了说话声。 赵家厚问:“我有一个病人,他平时都还挺行,一次行房时受了惊吓后就不/举了,强刺激一下会有感觉,但是进入正题行房,就立刻萎了…… 李医生,依你的经验,应该如何治疗?” 李医生不确定赵主任是考他的医术,还是真的在考他。 他一个新医生,才工作了三年,病人看他年轻都扎堆地往赵主任的诊室去,宁愿排队,也不想他治。他能有几个经验? “我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要不然,问问阮院长?” “当初,阮院长述职时被问擅长哪科,我记得她说所有。” 阮棠适时出声,“有什么要问我的?” “阮院长来得正好,赵主任有一个病人……” 李医生是个嘴快的年轻人,没等赵家厚阻拦,就巴巴地一口气说了,最后需求地求问:“阮院长,依您的经验,要如何治?” 阮棠“咦——”了一大声。 “这病人是赵主任家的亲戚还是朋友?我听你媳妇方医生也在问别的医生,这个病应该咋治疗。” 赵家厚脸色一沉,转瞬就恢复了自然。 虚心求教:“确实是我们家的亲戚,阮院长,依照您的经验,这病该如何治。” 阮棠又仔细地问了几个小问题,沉吟了半晌才道:“依照我的经验,要是一直这样不能改善的话,就要考虑动手术,看看是不是血管堵塞或者其他的原因造成了不举。” 赵家厚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这下子连表面淡定都维持不了了。 “别担心,没什么是一刀解决不了的。” 阮棠安慰完赵家厚就走了,一转身,嘴角笑裂了。 下班铃声打响了,郑锡从门诊室里出来,见阮棠的嘴角都快笑咧到了眼角,直觉告诉他,有人要倒霉了。 郑锡下意识地就想快步走,被阮棠叫住了。 “郑副院长,别急着走啊。我有一个想法,跟你商量商量,关于导医台……” 因为要商量正事,两人去了食堂。 最近,省一食堂的伙食不错,阮棠都是中午去食堂打饭带回家。 打了两个肉菜,又打了两盒素饺子,八个大馒头。 刚到家,季小弟和高沁还没回来。 季奶奶已经烧了一锅海鲜蔬菜汤,见阮棠打回这么多菜,直呼那么多咋吃得完。 “季小弟和高沁都在长身体,饭量正大,吃得完。” 如阮棠所料在,四个人将所有的饭菜都一扫而空。 季小弟一放学就去打篮球,运动多吃的也多,身体猛窜。 阮棠又从医院里拿了钙片给两人吃,现在已经比她还高了。 季小弟和高沁吃完,自觉地去洗碗。 洗完碗后,季小弟就跑去打篮球,掐着上课的时间回家叫醒睡午觉的高沁,两人一道再去学校。 天天都是如此。 与他们不同,阮棠吃完之后习惯散步。 季奶奶与阮棠一道儿,两人在家属院里散散步。 因为阮棠舍得,她们家早吃饭了饭,其他有些双职工的可能还在做饭。 阮棠下意识地带着季奶奶走到了一号家属院。 赵家大门紧闭,隐隐从屋里传出了方静的压抑的哭声。 大中午的,大家都在屋里吃饭,吃完饭的就午休。 季奶奶见阮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家属院的第一间,小声地问道:“想看热闹?” 阮棠点头,想看。 季奶奶朝着阮棠勾勾手指头,“跟我来。” 季奶奶带着阮棠走过赵家,在赵家隔壁停下了脚步。“老妹妹,我跟我孙媳妇饭后散步,刚好走到你家,来跟你打声招呼。” 季奶奶的老姐妹一见阮棠俩人,忙客气地将人迎进了门。 “哎哟,老姐姐,什么风把您和阮院长带来了,快进屋喝口茶,这可足够我显摆一整年了。” 阮棠顺势问起了老太太是哪个医生的家属。 “我儿子是检验科的纪岭,我儿媳妇是急诊的护士,这会儿都还在医院值班呢。我儿媳妇特别崇拜阮院长呢,要是知道阮院长来家里,怕是能激动地睡不着。” 纪老太太早年也是省一的护士,为人十分热心,与季奶奶十分投缘。 季奶奶喝了一口茶,听到隔壁咚得一声,顺势问起隔壁咋了,大中午吵架呢? 纪老太太努努嘴,小声地道:“可不,一回到家就开始吵了。” 第181章 这个抬起的鼻孔,有点熟悉 纪老太太小声地说起隔壁的糟心事。 “赵主任怪方医生嘴上没把门,将男亲戚不行的事情到处乱说,以后那亲戚哪还有脸上门。方医生哭着说自己没有,赵主任不信就动了手,一口咬定方医生将这事告诉好姐妹,现在就连阮院长都已经知道了……” 方静的好姐妹是精神科的于晶晶。 阮棠喝了一口红糖水,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季奶奶和纪老太太唠嗑。 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方静抹着泪去开门,敲门的正是方静的好姐妹于晶晶。 “赵主任,你别骂静静了,静静也是好心帮你那亲戚咨询。我刚打电话问过我的老师了,如果是行房时受了外界刺激后不/举,可以考虑以毒攻毒。也就是,再受刺激一次。” “但是如果是真的有病的话,还是要动手术。” 因为于晶晶的大嗓门,这下子,赵家附近的医护和家属们都知道赵主任家的亲戚不行。 纪老太太扬声问道:“赵主任,你的那个亲戚就是你表弟吗?我记得你表弟结婚没多久吧?这就不行了,他媳妇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赵家厚的表弟时常来家属院,每回来都是优越感十足,见着其他家属都是鼻孔看人。 有次小孩子拿着糖葫芦跑着撞上了他,他愣是那孩子把糖渍舔干净。 所以,多的是家属幸灾乐祸。 “啧,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敢,为了寻求刺激在外面乱来时被人发现了,现在不行了也是活该。” “以毒攻毒好啊,赵主任,你表弟下次去外头治病时叫上我啊,我可以免费帮忙来抓奸,刺激他一大下!” 住在一号家属院的,很多家属原本就是退休的医护,对他们来说,不举也是病,讨论起来全然不带脸红的。 就是赵家厚被气了好歹,但是还得感谢于晶晶好意。 毕竟,人家特意给他送方法来了! 众人散了后,阮棠也和季奶奶回了家。 她得回去上班了。 中午与郑锡说起建导医台,得到了他的认同,江副院长也同意。 就这事,阮棠潦草地写了一份提案送到卫生厅,准备申请多几个岗位。 在卫生厅磨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要了一个名额。 要是嫌一个不够,医院可以自己招人。但是属于编外人员,工资也是由医院自己想办法。 为防万一,阮棠还谨慎地让领导签字。 她的制药团队就属于医院的编外人员,工资是由柳社长赞助的。 若是这个导医台也要柳社长赞助,柳社长的钱财的来路就不好解释了。 所以,阮棠打算效仿这个,到大厂拉赞助。 阮棠将提案一卷,就骑着自行车往造车厂去了。 到了造车厂门口,就被门卫大爷给拦了下来,阮棠自报家门。 门卫大爷对阮棠的大名如雷贯耳,忙热情地带着阮棠往厂长办公室去。 路上,正巧遇上了季南烽在画黑板报。 因为季南烽顶了屈时光媳妇的职,所以,屈时光媳妇的活儿就交接了给她。 季南烽背对着阮棠,手里拿着粉笔,一脸严肃地盯着手里的画报,草草几笔就勾勒出了一辆大卡车。 可车前的人,就让季南烽犯了难。 画了个圆脑袋后,有画了两个圆眼窝,往眼窝里点上两点就是眼珠子了。 门卫大爷嫌弃宣传科的同志给造车厂丢人:“同志,你这人画得可太吓人了,就跟纸人一样,快擦了吧。” 阮棠忍不住乐了出声。 季南烽听到熟悉的笑声,一转头就看到了阮棠。 “你咋来了?” 门卫大爷一听两人认识,看季南烽一表人才,恍然道:“你该不会是就是新进厂的阮院长男人吧?” 季南烽轻轻点头,他如今已经连自己名字都不配拥有了吗? “嗯。”但是承认起来却极干脆,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嗐,都是一家人。那同志你把阮院长送厂长办公室去吧,我就回去管门去了。” 门卫大爷一走,季南烽就开始算旧账。 “你刚笑我画得丑,你行吗?你行,你倒是上啊。” “我当然行,你让开。” 阮棠拿上粉笔,盯着画报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分钟,然后洋洋洒洒地画开了。 季南烽看着阮棠的背影,心想,他媳妇大抵就属于全面发展的天才,老天爷给饭吃的那一种…… 不到半分钟,阮棠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季南烽忙伸手去接阮棠,看来阮棠画技不仅精湛,还神速。 等阮棠站稳了,季南烽才抬头看黑板报。 一辆霸气的大卡车前,三个人动作一致地站着。 吧唧一声,全面发展的天才摔落了地,被他捡了。 “你画得是什么?” “火柴人啊!草草五笔,就将人画出来了,简单明了。” 季南烽一言难尽地看着三个火柴人,倒是挺形象,脑袋和手脚都有了,能看出是个人。 “我想,你作为宣传科的应该经常要画黑板报,总不能次次找人帮忙。还不如就用这个代替了,又快又方便。” 季南烽诡异地被说服了,他上班没几天,但是却要经常耗在黑板上,造车厂的黑板报又多,他腾不出时间来调查。 “你说得对。” “走,我带你去找厂长。” 去厂长办公室的路上,阮棠兴奋地跟季南烽分享了赵家的第一手消息。 “赵家厚的表弟也在造车厂呢,听说还是在厂办上班,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 季南烽将阮棠带到了三楼的厂长办公楼。 刚上楼,就被厂长助理给拦住了。 “你们哪个科室的,上班时间怎么乱走?” “这里是厂长办公室,你们不知道?厂长正在见重要的客人,要是打扰了他们,你们承担得起吗?” 厂长助理的一连串指责,让厂办办公室的同志都纷纷探头望出来。 季南烽刚想上前理论,就被阮棠拉住了。 阮棠看着厂长助理的抬起的鼻孔,有点熟悉啊。 她小脑瓜子转了转,福如心至。 “你是赵家厚赵主任的表弟?” 厂长助理冷嗤一声,“不要跟我攀关系,这一招对我来说没用!就算是赵家厚本人在这儿,我也不可能卖他面子!” “咳,赵主任恐怕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为什么?” 阮棠言辞闪烁:“嗐,也不是什么大事,赵主任这个泌尿科主任原本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又咨询了精神科的医生,已经想到了治疗方案,你可以放轻松,别有太大的压力。” “你到底在说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第182章 所以,是他自己左脚绊了右脚? 阮棠最终高兴屈服于厂长助理的淫威之下。 “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就遵循病人的意愿说了啊,你受外界刺激而不/举……” “你胡说!我没有!你造谣!” 阮棠苦口婆心地劝导:“千万不要讳疾忌医,身体是自己的,不必管这些闲言碎语。” 厂办的同事有人认出了阮棠的身份,开始窃窃私语。 厂长助理那张脸鸦黑鸦黑,嗷了一声,一把撞开阮棠,季南烽上前一步,托住了阮棠的细腰扶稳了她的身子。 厂长助理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撞开阮棠往外冲时,一个不慎被绊倒了。 他怀疑是季南烽伸腿绊了自己,但是季南烽上前明明去扶了女人,哪有第三只脚来绊他? 所以,是他自己左脚绊了右脚? 他一定是气糊涂了,所以才能犯了这种低级的走路错误。 厂长助理跑了后,就没人拦着阮棠。 阮棠让季南烽快去画画,她也要干正事呢。 季南烽习惯了阮棠用完她就丢,摆摆手就走了。 阮棠敲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厂长正和书记在办公室里喝茶。 阮棠自报家门之后,就被厂长客气地请了进去,她直接说明了来意。 “阮院长,你的意思我们已经清楚了。但是我们厂能得到什么好处?” 阮棠:“造车厂有五千余名工人,那么大的规模却没有配备一名医生,如果平时发生了什么意外,第一时间就得到救治,会避免很多伤不必要的伤害和赔偿。” 在卫生厅,她与领导磨名额的功夫,已经打听清楚省城哪个大厂意外事故多。 领导跟他说,造车厂上个月就发生了,试车时驾驶员踩错了刹车,撞了两人。一死一伤,伤者送到最近的医院,抢救了两天还是死了,造车厂因此赔了好大一笔钱。 “我们医院会派出一名医生和护士到你们工厂来,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可以先来坐班两天。” 厂长和书记都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是心动。 他们工厂因为上个月的死亡事故,已经遭到了上头领导点名批评,如果有医生和护士坐镇,如阮棠所说,至少能保证第一时间就得到救治。甚至,可以联系要省一提前做好手术准备。 “省一医院,大概需要多少资助?” 阮棠深谙羊毛不能怼着一个薅,“凑个吉利数字,一年2800。如果要增派一个医生,一年得3800,以此类推。” 对于他们这种五六千人的大厂来说,一年2800并不多。 最关键是,省一的每一个医生和护士都会轮值,那岂不是工人和家属们都能来看病? 他们厂工人加上家属,可是近两万人。这光是挂号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阮棠像是知道这两人心中所想,“如果不单单是急救,要给工人们看病的话,在2800的基础上加1000。” 造车厂的书记是屈老爷子的战友,最近没少听老战友夸阮棠,这会见了,觉得老战友还是说得保守了。阮棠要是不做医生,做个会计也是一个好把手。 “阮院长的意思,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工厂是大家的,我们还得召开工人代表大会决议。” 阮棠点头,“这是应该的。” 说完了正事之后,阮棠又与两人喝了一会儿茶。 然后暗搓搓地给厂长助理告了个暗状。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回信,能不能劳烦厂长派个人通知我一声。我进来一趟,可真的不大容易。今天,差点儿见不到二位……” 厂长和书记都是人精。 等阮棠告辞之后,就招了人来问,阮棠在造车厂发生了什么事。 厂长助理闹了那么大的笑话,早被副厂长的助理汇报了上去。 所以,等厂长和书记问起来时,副厂长就将他知道的说了。 两人听完后,脸上毫无变化,就像是听了个小八卦一样。 厂长:“看来夏助理最近几天要忙着治病,得从厂办挑个人,跟夏助理的工作交接一下。” 书记:“这样也好,让夏助理可以安心治病。男人嘛,要是一直不行,听说心里也会变态。” 夏助理气得都忘了骑自行车,一路跑到省一家属院,赵家大门紧锁,又杀到赵家厚的门诊室,一顿闹。 事关男人的尊严,赵家厚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有问题,向夏助理解释是嘴碎的家属们听错了,是他的另一个亲戚。 夏助理快气疯了,抓着赵家厚的领子,跟他打在了一起。 “上你们家门来的亲戚,除了我还有谁!” “你们家哪有什么亲戚!” 夏助理跟赵家厚打了一顿,回到造车厂时,又听说他的职务被人顶了,气得差点儿没站稳。 夏助理平时看人都用鼻孔,没少得罪人。 不过半天的功夫,造车厂全知道了他为了寻求刺激把自己搞萎了,丢人丢到了省一医院去了。 夏助理的媳妇一直被瞒在鼓里,还是她娘家人上门来,打了她一巴掌,骂她跟夏助理在野外乱搞被人发现,自作自受不行了,还连累了娘家人抬不起头。 夏助理的媳妇被打蒙了,她是一个传统的女性,跟夏助理的房事规矩地不行,怎么可能去野外乱搞。 既然那个女人不是她,那一定是夏助理在外头偷人。 她娘家人一听夏主任竟然出轨偷人,撸起袖子就去夏助理算账。 夏助理的媳妇一想到今天同事嫌弃的眼神,差点儿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夏明智!你竟然在外面偷人,我跟你拼了!” 夏助理一个不妨被挠了一脸:“你发什么疯!” “我是疯了!难怪你嫌弃我在床上像个木头,原来是在外面早就有人了!你们可真够骚浪贱的,跑外面去搞还被人发现了!活该你不行,老娘诅咒你一辈子都不行!” 夏助理反手就要扇巴掌,被他媳妇的娘家人给拦了,还被暴揍了一顿。 夏助理又气又疼又丢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阮棠忙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给夏助理检查了一番,确定他只是怒火攻心晕过去后,就招呼造车厂的保卫科的同志将人送到省一。 厂长和书记听闻后赶来,就听到阮棠热情地在为省一招揽生意,默了默同意了。 “送省一。” 阮棠适时地露出了一点沉痛,“厂长和书记放心,我们省一一定会照顾好病人的。” 就这样,揍晕了过去的夏助理被送到了省一医院。 只是不知道夏助理醒来,会不会又去赵家闹一通。 第183章 大不了咱就下面动一刀 为了表示对造车厂的重视,阮棠亲自护送夏助理去了省一的急诊科。 鉴于夏助理受的都是皮外伤,生命体征平稳,但是气晕却不是小事情,经过商议之后被送到了神经内科,外科和精神科协助会诊。 夏助理的媳妇决定离婚,拒绝来照顾。 主治医生只能通知赵家人。 赵母请了几天的假,来照顾这个大外甥。 因为夏助理拒不承认自己不举,这让精神科的医生于晶晶很是头疼,特意求助阮棠,想让阮棠试试劝一劝。 阮棠应了,与于晶晶一起去神经内科。 到了病房门口,阮棠看到夏助理正沉着脸说着什么,赵母在一旁摆弄着收音机。 于晶晶推开门,赵母的手一抖动了调频的旋钮,收音机立刻发出了刺耳的滋滋滋的声音。 赵母忙将收音机给关了,诚惶诚恐地起身给阮棠问好:“阮院长,你咋来了?” 于晶晶痛心地道:“是我让院长来劝劝夏同志,消极治疗对身体不好。” 挂了半天的盐水,夏助理看起来精神挺不错,就是身上的皮外伤有些骇人。 再听到他自己不举,已经能平静地接受。 看来,赵母劝得挺好,让大外甥给儿子背锅。 得到了于晶晶眼神示意,阮棠真诚地劝道:“夏助理啊,我还是那句话,千万别讳疾忌医,有病咱就治!要是精神疗法没用,大不了咱就动一刀。” “医者不自医,赵主任没办法给亲人动刀。看在赵主任的份上,我不会记恨你故意刁难我,我一定会给你来个漂亮一刀。” 夏助理只觉得要裆一凉,瞬间又炸了。“我没病,不用动刀!” 然后,阮棠被赵母给客气地请出来。 到了没人的地方,阮棠的笑脸就落了下来。 她刚刚看到了赵母的收音机是个旧的,不是赵家厚新买的。 这不是重点,赵母的收音机也是拼装的。 旋钮上的漆被手上的油脂摸得退了色,可见平时没少调频。 省城的信号很好,并不需要经常调频。一般人都是稳定在喜欢听的几个频道。 所以,怎么样的使用频率,才会让旋钮上的漆褪色? 按捺下疑惑,阮棠从病房里出来后就去了省城五大厂之一的制氧厂。 制氧厂不是制造氧气,是制造造氧气的机器,是生产钢铁,造车的必需品。 阮棠拿了同一套说辞去拉资助,只是话里隐晦地说:“我们省一医护人手紧张,五大厂只能择两三家来选择合作对象。如果造车厂需要的医护多,那其她厂的合作只能搁置了。” 制氧厂曾经是五大厂的老大,这些年被造车厂压了一头,早心里不服。这会儿听说,厂医合作还要紧着造车厂,当即就不愿意了。 “阮院长,我们制氧厂可不比造车厂规模小,你怎好厚此薄彼?” 阮棠被说得羞愧地低下了头,“下回,再有这种事情,我肯定头一个来制氧厂。” “也别下次了,造车厂不是还没跟你签合同吗?这种给员工送福利的大好事,我直接就能拍板!合同呢?我们现在就签。” 阮棠为难不已,“毕竟我先找的造车厂,不通知造车厂一声,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谁让他们婆婆妈妈拿娇。” 阮棠心里狂点头,这个制氧厂的厂长可太合她脾气了。 就是,谁让造车厂领导婆婆妈妈的。 他们省一可从来不是让人挑挑拣拣的,只有他们挑别人的份儿! 要不是季南烽有任务在造车厂,她肯定选其他厂。 与阮棠签了合同后,制氧厂的厂长亲自广播说了这个好消息。 工人们听说在厂里就能看病,一个个欢呼不已。 这好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从制氧厂传到了造车厂,传到了其他厂。 造车厂的厂长亲自打电话到制氧厂询问此事,制氧厂厂长得意地跟他炫耀,他们选了两医生两护士,省一人手紧张,最多只能选择一个大厂。 造车厂的厂长一听,急了,原本他还想晾一晾阮棠,想要压一压价,没想到制氧厂这个棒槌厂长直接签合同了,还当场就广播告知全厂工人。 造车厂也顾不上架子,他们厂自诩五大厂老大,回头省一跟其他厂签了合同,那他们的老脸往哪儿搁? 造车厂厂长将阮棠堵在了丝绸厂门口,就在丝绸厂门口签了合同,跟制氧厂一样要了两医生两护士。 钱到手,阮棠就开始返聘退休医护。 季奶奶带着阮棠,去寻了她的老姐妹们,将这事放出了风声,四天后面试。 因为阮棠透露出工资按照职级走,这在省城所有的医院家属院里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 为了表示对制氧厂的重视,阮棠让郑锡给自己安排在第一次轮值。 制氧厂的领导班子很能来事,第一天就让阮棠做了一个安全讲座。 阮棠也很直接,直接从外科这方面,讲解了遇到意外后第一时间该怎么办,受到了工人们热烈的欢迎。 也因此,制氧厂的领导班子收获了工人们的高度赞扬。 讲座结束后,回到了厂医办公室,外头就排满了家属们。 上班时间工人没空,家属们就来排队看病。 与阮棠搭档的是内科的医生,两名护士根据家属们的病情分成了两队。 等到三天轮值结束后,阮棠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榨干了。 这三天,她不知道看了多少病人,讲了多少话。 每天都被季南烽用自行车给驮回家,回家后倒头就睡。 到了第三天,阮棠已经适应了这个强度。 阮棠上车就说了赵母手里的收音机。 季南烽想起蒲夏冰的继父在厂里宣扬他买了新收音机,“赵家厚应该送给了蒲夏冰的继母袁荷了,这条线我会让人跟下去的。” 设计到再机密的内容,季南烽并不打算多说。 阮棠给季南烽提了个醒后,也有心思偷偷揩油。 坐在自行车后座,摸摸季南烽的精壮有力的腰,画画圈圈。 自从那日看到赵父偷看儿子儿媳行房后,两人都被恶心地不行,一直没同过房。 “不恶心了?” “恶心,但是得克服。”阮棠手上的动作不停。 “那就晚上试试?” “试试就试试。” 第184章 为了壮胆,三人手拉手一起去 说起试试,季南烽就归心似箭,将自行车骑得飞快。 刚到家属院门口,就被孟韵拦下了车:“阮院长,我找你有点事。” 孟韵用的是阮院长这个称呼,就表示是公事。 季南烽车头一拐,绕开孟韵就骑走了:“有公事明天上班不能说?” 阮棠吓得赶紧抱住季南烽的腰,朝着孟韵喊道:“有要紧事就来我家边吃边聊啊——” 孟韵气得跺脚,她特意等在家属院门口,就是不想去阮棠家。 这几天,贺昆每次见到她,都是绕道走。见她就好像见瘟疫一样。 可那天贺昆喝了酒,还搂着她的腰不撒手。 她鼓起勇气去找贺昆打算问清楚,他为什么要避着她走,没等她靠近,贺昆就跑了。 贺昆这般,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才不上赶着倒贴。 可她堵了阮棠好几天,再拖下去,就没办法跟院里交代。 孟韵一咬牙,就往阮棠家去。 阮棠他们一到家,季奶奶就张罗着开饭。 季小弟和高沁手脚麻利地收起作业,盛饭的盛饭,端菜的端菜。 等孟韵到时,阮棠已经喝了一碗汤。“碗筷已经给你摆上了,边吃边说。” 孟韵原本想说不用了,但是看到贺昆一直低着头扒饭,突然转变了心意,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她避开。 孟韵大喇喇地坐在了贺昆的身边,贺昆缩着身体,半分钟就扒完了一碗饭就跑了。“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阮棠古怪地看着孟韵,孟韵神色自若,开始问起了省一的厂医合作。 阮棠也没有隐瞒,如实说了。 她看重厂医合作,一来是为了有钱弄导医台,二来是为了给年轻医生机会。 因为这年头,主动来医院就诊的病人太少了。 “你们市一要也有这个意向的话,可以快点去找大厂去谈,等其他医院都动了,恐怕会被压价。” 孟韵谢了阮棠的提醒,回去之后就招了市一的领导们商量此事。 孟韵一走,贺昆才下楼。 阮棠去洗澡,季南烽才问起贺昆今天的古怪。 “你们两个闹掰了?” “没有啊。” “没有?那你躲孟院长做什么?” 贺昆一脸苦瓜,“我老梦到那晚的事情……我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行吧,跟阮棠一样这是心里有阴影了。 心里这么脆弱,还这么八卦,简直没救了。 “那晚回来,你是不是对孟院长做了什么?” “嗯,搂了小腰。” “那你完了,孟院长大概是以为你始乱终弃了。” 贺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不会吧?” “你觉得你的表现,哪里不让人误会?” 贺昆纠结地抓头发,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想到赵家厚不举了都能以毒攻毒,他应该也行吧? “哥,我的好哥哥,你跟嫂子这么般配,两人站在一起就赏心悦目……不如,你们那个的时候叫我一声,让我瞥两眼?” 季南烽抬脚就给了贺昆一脚! “滚!” 贺昆被踢出了家属院,只能委屈巴巴地回了家属院。 等阮棠泡了个澡,季南烽也冲了个战斗澡。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跃跃欲试。 回到房间,两人就开始互扒衣服,房间里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声。 两人交叠着重重地倒在了床褥上,阮棠娇呼一声,颤抖地睁开了眼睛。 眼里全是天人交战。 季南烽长叹一口气,“我再去洗个澡。” “我伺候你?” 季南烽双眸沉如墨,视线在阮棠的身上一一掠过,低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伺候?” 半个小时后,季南烽拿着湿毛巾给阮棠一根一根手指头擦拭着。 阮棠学着季南烽的模样,长叹一口气,“可惜了,太可惜了,你的亿万个儿子啊。” 季南烽无奈地道:“你的脚别抖,或许更有说服力。” 阮棠乐了,“咳,我可就要女儿,儿子可惜了就可惜吧。” 季南烽擦干净了阮棠的手指头,又为她按摩发酸的胳膊。 “季南烽,不行啊,为了下次,这么讨好我的手。” “贫嘴。” 阮棠撩了一把季南烽的下巴:“美男在侧,吃不动,心塞塞。看来只能试试于医生说的以毒攻毒了。我决定明晚再去听墙脚,赵家厚最近还做吗?” 季南烽摇头,“他表哥还在医院里,他不敢往造车厂去。但是,他每晚都和他媳妇都会做,声音大得隔壁都有意见。” 啧,不行还做,挺坚强啊。 方静也是个狠人,够配合啊。 一夜乱梦,阮棠醒来时哈欠不停。 因为今天要面试退休医护,阮棠吃了早饭后就去了医院。 因为阮棠放出去的高工资,吸引近了百余名退休医护来面试。 为了公平公正,三个院长交叉面试,面试了一天,最终取了3名退休医生,8名退休护士。 商定了工资后,就签下了返聘合同。 11名退休医护纷纷表示,第二天就能来上班。 阮棠将导医台的事情交给了郑锡后,与江副院长先走了。 回家属院的路上,江副院长告诉阮棠:“这几天,我们医院病人暴增,大半都是造车厂和制氧厂来的……” 原来是医生在厂里轮值的时候,为工人和家属检查出了不少病,这些人回家与家里人一商量,为了小命当然得遵医嘱来医院做个系统全面的检查,为此,果真发现了不少毛病。 阮棠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贺昆也来了。 贺昆朝着阮棠挤眉弄眼,季南烽让他晚上去赵家看戏,他就猜到了阮棠应该也跟他一样有阴影了,需要以毒攻毒。 好不容易等天黑了下来,整个家属院都安静下来后,三人才动身。 这一次是报着以毒攻毒的态度来的,所以动身之前,阮棠特意还滴了自制的眼药水! 力求,看得够清楚,毒性够强。 三人轻车熟路地摸到了赵家的墙角,果然又听到了赵家厚压低了吼声,还有方静转了十八道弯的求饶声。 前菜已经开胃,三人转战门口。 这一回,为了壮胆,三人手拉手一起去。 贺昆想去拉阮棠的手,就被季南烽拍开了。 季南烽一脸不情愿地伸出手,让贺昆抓。 贺昆也不嫌弃,他要的是三人同心。 一人看一眼。 季南烽不想看,他就是来给他们壮胆的。 他一开始也就只担心门没管好,只要再三确定把门关上,他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不看,就挨了一脚。 只能往看进去——这回,赵家厚夫妻俩的房门可不止敞开一条缝,而是半开着。 赵父丝毫不避讳地就站在门口…… 呕—— 阮棠没控制住,干呕了一声,打了个手势撤退。 “谁在外面?” “走。” 季南烽拉着阮棠,往一侧的楼梯跑去。 赵父拉上裤子跑了出来,看到一个男人的人影往黑暗中跑去,还有楼上传来的两人的脚步声。 第185章 他们都不懂,他们以为赵家厚太厉害了 赵父暴吼一声:“谁在外面!” 赵父果断放弃了追贺昆,开门就往楼上追去! 季南烽拉着阮棠几步上了二楼,就被一个人拉了进一扇门里。 赵父一口气追到了五楼,没看到一个人影,又一层一层地查下来,就连每一层的厕所都不放过。 赵父的脚步声在每一层的楼道上响起,而阮棠和季南烽此时正乖乖地坐在了儿科主任黄菲的对面。 准确地说,是黄菲一家人的面前,除了黄菲的孩子已经入睡。 幸亏孩子已经入睡,要不然他们就要带坏了小朋友了。 黄菲一直觉得他们省一的阮院长无所不能,就像是天上的谪仙下凡来度他们的。 这会儿,面对面坐了四分钟,黄菲仍是难以相信:“阮院长,季同志,你们在楼下偷看还偷听?” 阮棠头低得更低了,虽然她在下属面前包袱挺重的,但是这种人赃俱获的事情没得辩解。 她怕自己一辩解,黄菲就信了,然后送她出门,让赵父抓。 黄菲的婆婆一屁股挤开黄菲。 “叫得那么浪,我们阮院长慕名前来学习一下咋了?” “我们阮院长平时醉心医术,对男女之间的房事没空研究,学习一下咋了?” “就许你近水楼台天天学习,我们阮院长长途跋涉来学习一下咋了?” 三个咋了,把黄菲的都问懵了,阮棠跌下神坛这事可以先放在一边,她婆婆是什么时候成为阮院长狂热的拥趸,还把她给比了下去?! 阮棠感动地热泪盈眶,是什么促使了黄菲的婆婆主动帮她找理由? 一定是爱! “汤医生,你是我的知音,相见恨晚!恨太晚!” 汤医生找的理由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爱得深沉! “阮院长,你竟然记得我!你要是愿意将工作上的心思花点儿在生活中,何苦冒着危险来楼下学习!” 黄菲的婆婆是退休的中医科医生,在今天的返聘面试中被阮棠三人选中,成功地签下了合同。 “汤医生如此优秀,我一眼就记住了你……” 季南烽默默地看着阮棠两人彩虹屁乱飞,再吹下去,赵父该找来了。 “赵父下楼了。” 季南烽提醒道。 两人立刻闭了嘴。 赵父在黄菲家的门外站了好一会儿,赵家厚刚好收拾好上楼。“爸,抓到人了吗?” “没有!一个女人跑不快,应该就住在二楼或者三楼……” 黄菲示意阮棠和季南烽躲屋里去,她们婆媳俩一开门,对着赵家厚一顿疯狂输出。 黄菲家隔壁的几家听到了骂声,也加入了骂战。 后来,三楼的也来了,也骂赵家太过火,非常影响别人的休息。 赵家父子双拳难敌十几张嘴,只能灰溜溜地回了一楼。 又受了一次惊吓,赵家厚觉得自己的兄弟这一回彻底地失去了控制。 赵家厚让方静取悦自己,但是依旧毫无反应。 “阿厚哥,这可如何是好啊?以毒攻毒没用,那是不是只能动刀子了?” 赵家厚反手就是一巴掌,“你在咒老子?要不是你只会嘤嘤怪叫,我会没反应?滚远一点,别让我看到你这张丑脸!” 赵家厚一脚将方静踢了出去。 方静摔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门被关上了。 方静伏在地上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阿厚要面子,你们做那事动静太大了,被邻居数落了他脸上挂不住,难免迁怒于你,静静,你也别往心里去,过两天就好了。” 方静含泪摇头,他们都不懂,以为赵家厚太厉害了才让她发出那些丢人的声音。 谁人会懂,赵家厚是让她自己玩自己,来勾引他。 她什么都做了,但是赵家厚却越来越不行。可他却不愿意动刀子,那岂不是后半辈子都这样了? 她只觉遍体生寒,冻得她颤抖。 赵父说着就将方静给扶了起来。 赵父火热的身体包裹着方静,从身后搂住方静,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方静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半倒在赵父的怀里,任由赵父将她扶到了另一间房间。 “你今晚就睡这间吧,我要守门,抓那偷看的淫贼。” 赵父很清楚,那三人一定是在门外看到了他偷窥儿子媳妇同房。 方静一脸感动地望着赵父,还以为赵父是为了他们的声誉。 赵父也不辩解,扶着方静坐在了床边。 方静仰起头,“爸,谢谢你。” 视线交汇,方静挪开了眼,因为赵父的视线太过火热,她有些承受不住。 “静静啊,你这穿得太少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凉飕飕的,她只穿了一件吊带裙,里面什么也没穿。她是勾引赵家厚时,就被打出来的。 “爸,我、我要睡了。” 赵父点头,叮嘱方静好好洗洗,出去后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赵家厚在房间里听到赵父劝方静的声音,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他想起于晶晶说的以毒攻毒疗法。 当初是在造车厂吓到了才不行的,那只能再去约袁荷来试试。 让他动手术,他是万般不敢的,他没办法给自己做手术,交给阮棠,他是万般不敢的,她可不敢把他的命根子拿给阮棠做实验,一刀切完了,说不定他就成太监了。 所以,只剩下了找袁荷这一条路。 他要在夏表弟出院前,约袁荷,要不然就会被这条疯狗咬住不放。 楼上,黄菲下楼丢垃圾,就见到赵父坐在门外,抽着烟。 听到有人下楼来,就盯着不放。 黄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赵父对黄菲一家人是没什么怀疑的,因为他们就在楼上天天能听到,要是早要偷看早来了。 黄菲丢了垃圾后,回家就关上门。 “阮院长,季同志,你们可能今晚回不去了。赵父就在家门口守着。” 就这样,阮棠和季南烽睡在了黄菲家。 天微亮,就有家属拿着盒饭去食堂打早饭,上上下下都被赵父盯着,惹得人骂骂咧咧。 未免引起猜疑,黄菲一家照常去上班,留了阮棠和季南烽在家里。 阮棠闲得开始嗑瓜子,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刺啦刺啦声音。 季南烽三两步冲到了窗口,是楼下传来的声音。 摩斯密码! 可他不会解! 他只能听出来,那一段摩斯密码又重复了一遍后,对面有人回应了。 季南烽赶紧寻了纸笔,听着声音在纸上做记号。 第186章 阮专家的小课堂 那滋滋声,你来我往了几回,才停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写的那一串记号,只能交给老鼻去试着破译。 但是,他不懂破解摩斯密码没关系,但是一个医生懂得用摩斯密码,这一定有大问题。 只是不知道赵家厚是给谁发的。 要是能一网打尽就好了。 季南烽一转头,就见阮棠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 “刚刚是什么声音?” “摩斯密码。” “啥!这就是传说中摩斯密码?!” 阮棠惊得连瓜子都不磕了,蹭到季南烽的跟前,巴巴地望着他。 “那你会解吗?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说设计图在哪里?” 季南烽无奈摇头,“我不会解。我的人里只有一个人会解。” “真的?那我们赶紧走啊!” “等楼下走了。” 黄菲上班时借着尿遁回了一趟家属院,见赵家没人了才带着阮棠两人下了楼。 让阮棠没想到的是,破解摩斯密码的竟然是个扫大街的老头。 他就住在垃圾场附近,这附近因为臭气熏天,所以没什么人住。 阮棠跟着季南烽寻过来时,就见到了一个伛偻着背的老头。 季南烽唤他老鼻,大概是因为他的鼻子特别小?期望叫着叫着,潜意识里鼻子能长大? 阮棠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不礼貌,忙甩开了脑子里的乱七八糟。 老鼻让两人进屋后,季南烽就将他做了记号的东西递了过去。 老鼻戴上眼镜,接过纸,手指头微曲,在桌上模拟着扣着声…… “不对。” 阮棠突然出声:“不是这样的。这个长短有误,是两长两短一停顿。” 老鼻抬眸看向阮棠:“你记得?” 阮棠学着老鼻的模样,手指头弯曲扣着桌面。 再次重现那滋滋啦啦的声音。 老鼻拿了笔,在季南烽的纸上现场改了起来。 老鼻回屋去破译。 季南烽惊喜地盯着阮棠:“你竟然记得?全部都记得?” 每一次,阮棠我都会给他惊喜,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等发生时他依旧会被惊艳到。 “这些,比我爸塞给我的医科书简单多了,不难记。” 这多亏于阮从谦先生从小就诱哄她记厚厚的医书,一开始是在安静的地方让她记背,后来就带她去菜市场去学校,哪儿吵,就带她去哪儿。 不知不觉中,她就养成了对声音特别敏感。 因为阮从谦先生说,作为一个优秀的医生,要会听声音。手术刀落在人的身上,每一刀的声音都是不同的。 “季南烽,你说我要是拜老鼻为师,他会不会教我?” 季南烽摇头,“不可能的,老鼻性格孤僻,不喜跟人接触,组织上曾给他介绍徒弟,都被他给拒绝了。” “啧,你当然不可能!你拿着纸笔记都能记错,收你做徒弟,那岂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阮棠傲娇的抬头挺胸,“我就不一样了,我对声音敏感,是个好苗子。” 季南烽捏着一把阮棠傲娇的小脸,“别想了,就算你是天漏好苗子,老鼻也不可能收你为徒。” “我不信!我……” 老鼻开门出来,就看到两人腻歪在一起,默默地挪开眼,当作没看到。 阮棠拍开季南烽的手,“在我师父跟前,对我放尊重一点!” 老鼻噎了好大一口,他什么时候收徒弟了,他咋不知道? 阮棠半点不介意老鼻的冷脸,一口一个师父,吵得老鼻脑壳疼。 “师父,你破译出来了吗?” “我师父这么厉害,一定破译出来了。他们说什么了?” 老鼻将纸往阮棠怀里一塞,赶着拿上东西快走吧。 谁想,阮棠一屁股在老鼻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家就这么一条没瘸腿的凳子! 徒弟坐着,师父站着?这徒弟是要上天吧? 呸呸呸,他想什么呢,他都气晕了,他压根就没徒弟。 老鼻给季南烽使眼色,让他快点将人带走。 季南烽摸摸鼻子,挪开了眼。 他祖宗,他管得了吗? 阮棠可没看到季南烽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看着纸上的字。 独坐床前手作妻,子孙落地化花泥。 小径深深草凄凄,花在深处邀君采。 老地方,约否? 今夜静待君来。 “上面写了什么?” “噢,没什么,也就是文化人磕炮到约荤/炮的一个渐进的过程。” “约个荤/炮?” 季南烽皱眉,约是约会的意思!荤应该是肉的意思吧?炮,是指大炮这种的武器吗? 约个肉的武器? 这话怎么连起来,他就听不懂了? 但是一旦涉及到武器,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一定要想办法捣毁这个荤炮的据点。 季南烽从阮棠的手里抽过纸,一目三行地扫完。 破译出来的东西,怎么像诗? 这诗,好像有点东西。 他看懂,又好像完全没看懂。 季南烽又重新逐字逐句地又读了一遍,然后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文化人,有内涵。 虽然破译纸上没留下什么东西,但是这两人精通摩斯密码,紧盯着这一条线准没错。 季南烽得安排让人盯着赵家厚和蒲夏冰的继母袁荷,从老鼻家离开。 阮棠不愿意走,缠着老鼻询问怎么搜索到别人的频道。 “看人品,越偏越有人用。” 阮棠还想问,老鼻逃一般地离开了家。 这家,他不要了,送给他们了。 阮棠摸摸鼻子,只能从老鼻家出来。 “我师父,好像挺有性格啊?一把年纪还离家出走。” 季南烽瞥了一眼阮棠:你好意思说? 回去的路上,季南烽虚心求问。 “磕炮是什么意思?荤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素炮吗?” 阮棠嫌弃地撇嘴,“后悔当初没多读点书了吧?” 阮棠轻咳一声,背着手,端出了一副老先生的架势,跨步到季南烽的跟前,背着走。 “《清俾类钞》中有云,所为打/炮,即与妓/女片刻之欢也。 根据专家们研究表明,“包”字声符的字中大多都含有撞击的意思。石器撞击为砲,火器撞击为炮,那男女撞击也可称呼为炮。 至于磕炮,磕为唠嗑,意思你懂吧?荤炮就是真枪实战来,素炮就是约了不战,可能单纯蹭蹭不进去。” 季南烽咬牙切齿,“你真是博览群书,文化造诣颇高,不去做专家可惜了。” “那是!” 阮棠得意忘形,背着手退着退着就被绊倒了! 第187章 都要收网了,能不去凑热闹吗 “啊——” 季南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阮棠的腰,阮棠后怕地胸/脯起伏。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暧昧。 “专家,今夜约否?” 昨晚已经以毒攻毒,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疗效。 阮棠后仰地倒在季南烽的怀里,全靠他支撑着她的身体。 “约约约,本阮专家答应跟你约了!快将我弄起来!” 季南烽好不容易逮着个阮棠全身心攀附他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阮专家的话,我可不敢全信,要不先交个定金?” 阮棠只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她的上半身在逐渐地偏离下半身。 她暴躁了:“交个屁定金!有本事现在立刻就地来打个炮!谁不来,谁是孙子!” 阮棠也不顾自己是否会摔下来,收回原本攀着季南烽的手,撂下话就开始解纽扣。 她也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开解胸部的纽扣,没等季南烽反应过来,就解开了两颗。 白软软的几乎跳出。 季南烽慌了,忙将阮棠扶正了,陪着小心将纽扣给人扣回去了。 要有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苗建业这厮,害他! 自从发现阮棠博览群闺房之书后,季南烽就动了心思,也要弄点书看看。 至少不能每次都让阮棠炒暧昧气氛,他也要调动旖旎气氛。 男人嘛,怎么好意思一直让女人这么主动。 所以,他就托苗建业给弄点男女之间的书。 书,他看了不少。 就譬如说,英雄救美之后来点挟恩图报,占点小便宜,增加夫妻之间的情趣,气氛对了,再将小便宜变成大便宜。 刚刚阮棠差点儿摔了,他也英雄救美了……然后咋就变成了认孙子? 难道是他的操作方式不对? 下回,一定要看看苗建业是如何操作的。 整理好心情后,他小心地觑着阮棠的冷脸:“我就想骗个亲亲。” 阮棠冷哼一声,扭头不搭理他。 哼,孙子! 她不跟孙子说话! 一直到回家,阮棠都不搭理季南烽。 阮棠与季家人说话,季南烽一插话,阮棠要么闭嘴,要么走开。 这下子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两人吵架了呢。 “嫂子,要我说你平时可太惯着我哥了,惯得他都飘了!这次你可别轻易原谅我哥,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 季小弟早两天天黑还在外面打篮球,被季南烽追着满球场摁着揍了好几顿。 害得他最近去打篮球,都没人愿意跟他组队,生怕被他哥追着摁头揍。 所以,季小弟一逮着机会就偷偷地季南烽上眼药。 “好,我听你的。” 谁想,季小弟一转身,就看到了他哥阴恻恻的脸。 季小弟直接滑跪到季南烽的跟前,抱着他的大腿解释:“哥,你听我解释,我是跟我嫂子说反话呢。” “行啊,那我不揍你。” “真的吗?哥!你真的是我亲哥!” 季南烽冷笑一声,学着季小弟语气:“我跟你说反话呢。” 说完,一把揪住了季小弟的后领子,将人拖了出去。 季小弟伸长了胳膊,“嫂子——救我——求求我哥——” “不好吧?我刚答应你,不能轻易原谅你哥——” 季小弟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小楼,回学校上下午的课时,都是一瘸一拐捂着屁/股的走的。 自打迷上了各类运动后,季小弟成绩一落千丈。 他们班主任没少找她谈话,说季小弟挺有读书天分,但是最近沉迷篮球,一下课就往球场跑,到了上课时间就开始打瞌睡。虽然高考取消了,但是多读书能开阔人的眼界总没错的…… 所以,阮棠压根就没打算拦着季南烽。 放学时,季小弟瘸着屁/股去篮球场,转了一圈没人跟他组队,又灰溜溜地回屋,趴在床上长吁短叹。 高沁正在看书,阮棠给她买的书,她已经在看第三遍了。 她提醒道:“季南川,下个星期就要期中考了,要是考砸了,你的屁股应该很懂的。” 这是他们来省城后的第一个期中考。 季小弟一骨碌从床上挺了起来,“完了,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季小弟挤在高沁的桌边,翻着书,抓狂地挠头,“嗷,我跟这些字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我可想给一个文盲作童养媳。” 最后三个字几乎不可闻,高沁说完就拿书挡住了脸,书后是红到滴血的耳垂。 “你刚说什么?文盲?好哇小沁沁,你学坏了,竟然数落我是文盲。你等着吧,看我如何超越你!” 豪言壮语已经撂下,但是季小弟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大,又期期艾艾地挪到高沁的身边求教。 阮棠上楼叫二人吃饭时,看到两人一教一学,学得很认真,就悄悄地退了回去。 下楼将饭菜装了一大半给两人端去。 季南烽看到阮棠的动作,默默地回厨房又炒了个鸡蛋。 入了夜,赵家厚从家属院出去。 季南烽小心地问阮棠:“要去凑热闹吗?” 废话,当然要!她都看了这么久的热闹,都要收网了,能不去瞧吗? 阮棠原本想要无视季南烽,但是这孙子竟然不动,不带路,不说话,就等着她开口。 过了二分钟,阮棠就忍不住了,赵家厚要是走远了,他们就要将人给跟丢了! “带路,带路!带路!!!” 季南烽抿着嘴,强压下上翘的弧度。 “跟紧我。” “好!” 到了院门口,季南烽推出了自行车,示意阮棠坐上去。 阮棠再也忍不住,暴吼一句:“骑自行车,你还让我跟紧你,有病吗?!” 季南烽抬手给阮棠顺毛:“高兴地说错了话,我是想说——抱紧我。” 阮棠的气一瞬间就瘪了,犯规,吵架时用美男计!这她哪里遭受得住啊。 “知道了——快走!” 因为耽搁了几分钟,早已不见赵家厚的人影。季南烽将自行车停在了造车厂门口,抄小路往家属院去。 阮棠小声地嘀咕道:“会不会弄错了?老地方是在造车厂?” 季南烽也不解释,带着阮棠躲在一处黑暗的角落里。 上一回,两人在蒲夏冰继母家的门口就能亲热上,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远远地,看到蒲夏冰继母家的灯亮着,大门也敞开着。 不多会儿,就看到蒲夏冰的继母出来倒垃圾,回来时,赵家厚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人回屋后,灯就关上了。 那棵原本他们藏身过的树后,站着一个女人。 第188章 季南烽笑看着阮棠开启洗脑大法 天太黑,看不到人脸。 只隐约地看到那人身材纤细,应该是女人。 那女人站了一会儿,才小心地离开了。 “那是蒲夏冰?” 季南烽点头。 “你们通知她的?” 季南烽点头,把水搅浑了,他们才能得利。 不多会儿,蒲夏冰就带着几个人撞开了门,将赵家厚和袁荷堵了个正着。 蒲夏冰的父亲老吴见到两人光溜溜地躺在他的床上,连说三个“好极了”,抡起了凳子就砸向赵家厚的下半身。 赵家厚一慌,赶紧抬手挡住了凳子。 他跟袁荷还没进入正题,这些人就闯进来了,可别没治好他的兄弟,又给伤着了,要是再伤着,下次想治好可就更难了。 老吴发了狠的一砸,砸得赵家厚的手臂疼得没了知觉。 老吴恨声道:“臭婊子,你要是找个那东西大的我也能理解!但是你找的什么玩意儿,小拇指都比他大,挠痒痒都不管用……” 赵家厚被戳中了心事,狂暴地怼了回去:“你他娘的才拇指大!要不是被你们吓到了,老子牛着呢!” 原本看热闹的工人们听野男人跑造车厂来偷人,还口出狂言,叫嚣着让老吴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要不然,别的单位的还以为造车厂的女人好搞,都来偷人怎么办? 赵家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众怒,忙道:“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私了,私了成吗?” “私了个屁!今天老子不出了这口恶气,别人还当我吴家好欺负!” 老吴一声令下,吴家人就冲了上去乱拳砸向赵家厚。 后来还是厂领导出面阻止了吴家人,“再打下去人要死了,要是不想坐牢,我就做个主找他家人来私了。” 蒲夏冰拉了拉她爸的袖子,小声地劝着:“爸,你要膈应得慌,那就私了拿了钱重新娶个媳妇,为了这两个烂人背上人命官司不值当。” “成!那就私了!” 厂领导一个电话打到了省一的急诊室。 正巧,今夜轮到江副院长值班,他忙去家属院通知赵家人。 这场面,怎么能少了阮棠? 所以,她打算半路拦一拦江副院长,借机询问干啥去,然后名正言顺地跟上。 远远地,她看到江副院长骑着自行车来了,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自行车。 阮棠的计划被打乱,但她半点儿不气馁。 让季南烽从后面追上去,并超车。 季南烽用力地蹬了几脚就最后的那辆自行车,竟然是黄菲婆媳俩。 “可算是追上了你们——” 听着阮棠熟稔且自然的语气,自行车都晃了晃,要不是季南烽自我调节能力优秀,早栽倒了。 黄菲对阮棠的话深信不疑,看他们放慢速度就车头乱晃,不用怀疑,就是乍放慢了速度还没适应。 有赵家人在,黄菲也没再多说。 到了造车厂家属院,就见赵家厚和袁荷两人光溜溜地被困在了一起。 两人脸上都被打肿了,身上也是青青紫紫,一片狼藉。 方静看到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颤抖着手,甩了赵家厚一巴掌。 “你骗我说兼职赚点外快,你就是来这儿的吗?” “亏我这么相信你,你对得起我吗?一个老女人你要上,我到底哪儿不如她!你说啊,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方静歇斯底里地抓住了袁荷的头发,就往墙上撞! “你个老女人可真够贱的,一个废物也要!哈哈哈!” “方静!你在发什么疯!让你来是拿钱来换我回去的!” 赵家厚骂完了人,才求赵父帮他跟吴家人私了。 在等赵家人来之前,吴家人早已经商议好了。就让赵家出钱帮老吴娶个媳妇,还要帮老吴的儿子也娶一个媳妇,再加上这些年袁荷在老吴家的吃喝嚼用都要赔。 赵家当然不干,这不是讹人吗。 吴家给出的理由却又十分在理。 “老吴原本是一心想跟袁荷过日子,现在媳妇被抢了当然要赔一个。” “经过这事,他家的名声都臭了,以后媳妇都难娶,可不得要比别人的聘礼更高?” “养了这么多年的媳妇到头来被你们家睡了,那不就是为你家养的?没算利息,都是我们家仁慈。” 人在造车厂,赵家就算是再不想认,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最后,被吴家敲诈了三千元。 方静不肯认,她只带来了五百元,但是赵家厚自己签了字。 赵家厚以为签完了字,就能回去了。 谁想,阮棠这时候站出来了。 阮棠一脸悲痛,“虽然这是私事,但是赵同志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又恰逢在厂医合作的关键期,我们医院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 阮棠字字掷地有声。 她刚在看热闹时,就听到了工人们议论着,生怕医生借着值班的借口,来造车厂偷人。 要是因为赵家厚,影响了厂医合作,阮棠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阮棠毫不客气地给了赵家厚几脚。 “我男人就是造车厂的,对我来说,造车厂就是我婆家一样。” 季南烽站在人群中,笑看着阮棠开启洗脑大法。 “我还以为我入赘了省一。”造车厂是他的娘家。 阮棠笑看着造车厂领导:“这得问领导们,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安排个宿舍?” 工人们可难得看有人当众秀恩爱,吁声不断。 见气氛缓和了不少后,阮棠才抬了抬手,让大家安静。 “省一与造车厂合作,是为了能给我的婆家亲人们提供一个便利的就医条件,来保证大家的健康。” 都成了亲人了,工人也愿意相信阮棠。再说,这个厂医合作,他们确实是最大的受益者。 安抚了工人们后,阮棠又与江副院长一道儿,与造车厂的领导说话。 至于赵家厚和袁荷,被送到了医院。 吴家人也跟着一道,去赵家拿钱。 吴家人也很绝,拿了钱后也不离开,大半夜的用大喇叭愣是将赵家厚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家属院喊完,就上医院里喊。 安排病房的医生十分好心,方便赵母能就近照顾两人。 夏助理一见到赵家厚这惨样,无情地笑了。乱甩锅,遭到报应了吧? 这些人内斗地正凶,季南烽和贺昆正在翻着吴家。 蒲夏冰的亲父老吴嫌弃屋里脏,去亲戚家借宿了,这方便了季南烽他们的行动。 在袁荷的屋里,他们发现了几封信,这信虽未署名,但是信的内容却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阮棠猜测季南烽今夜应该有的忙,果然如她所料,她醒来时,季南烽都未曾回来。 阮棠来了医院后,就见记者围堵在赵家厚的病房门口,就等着采访他为何会喜欢老女人,是心里有问题吗? 阮棠让郑锡安排同事给记者们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再恳请记者朋友们别写出省一的名字,标个某医院。 因为赵家厚的事情太过恶劣,院里直接开除了他。 并且院里为此,特意召开了品德讲座,特意对德行有缺、影响医院名誉者作开除处理。 应医护们要求,设立了匿名检举箱。 第189章 我只有十分钟,速战速决 设立匿名检举箱的第一天。 阮棠在办公室里捣弄着收音机,没听到神秘的滋啦滋啦的声音。 叹了一口气才打开了检举箱。 这一看不得了,他们医院人心不齐啊,头一天竟然有九封举报信。 阮棠打开第一封信,就是个劲爆的,关于方静的。 信中说,方静今日有此果,是以前种下的。 早年,方静还是一个护士,与医院的一名男医生玩暧昧,后来不小心怀孕了就逼婚。两年后,男医生带儿子来医院体检,竟然查出不是他亲生的。 男医生质问方静,方静却说是河里游泳不小心怀上的。这个男医生也是较真的性格,亲自去河里做实验,最后证明方静说谎。 该研究报告还在《柳叶刀》上发表,方静带着儿子净身出户…… 咦,这故事有些熟悉啊,阮棠记得阮父来省一给卫首长动手术时,黄菲在手术室里说过。 只不过黄菲说的是隔壁医院。 原来这隔壁医院,跟我有个朋友都差不多的意思。 她还没少猜测这个隔壁医院是哪家医院,原来就在他们省一啊。 只是这封举报信还写了后续。 离婚后,方静就找上了赵家厚。赵家厚不认,他眼光高着,怎么愿意娶个二婚的。 但是方静将鉴定报告甩在了赵家厚面前,赵家厚生怕工作丢了,才捏着鼻子认了。 这些年,方静从护士考到了检验科医生,赵家厚也一直端得爱家敬业的人设,久而久之,都快忘了这两人当初是怎么结婚的。 只不过,现在赵家恶心事不断,又勾起了不少人的回忆。 其他五封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写这事的。 但是,五封信,谁也没有提那个帮赵家厚养了两年儿子的男医生是谁。 阮棠托腮想着,他们医院里,三十余岁,又颇有钻研、较真性格的人是谁?这性格适合研究,要是能拉进他们实验室就好了。 阮棠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对上号。 看来,她对他们医院的医生还是不够了解啊。 阮棠又拆了三封信,都是对她的告白,邀请她下一季轮值一定要来他们的科室。 让阮棠自傲的是,九封举报信,都是实名的。这说明,他们省一的医护还是正直的多。 举报都是实名的,不整虚伪的那一套。 阮棠将信件收了起来,回家当成了引火柴。 季南烽依旧没回来,看样子是应该是调查取得了进展。 吃饭时,季小弟和高沁已经没有下楼,只有季奶奶和阮棠两人。 季奶奶跟阮棠说,方静闹着要离婚,赵家厚没了工资,家底又被掏空,赵家厚又成了不顶用的,方静当然不愿意拿自己的工资养他。 自打结婚后,方静对赵家厚都是捧着的,赵家厚哪里受得了自己被方静嫌弃,不管赵家人怎么劝,赵家厚也要跟方静离婚。 两人签完了离婚协议,只等着赵家厚出院后就去领离婚证。 但是,因为家属院里没有空屋子,方静还是住在了赵家,离婚不分家。等有了空房子,方静再搬出去。 阮棠原以为这是跟她没关系了,没想到赵母会在她出诊的时候挂了她的号。 赵母不愧是老医生,知道暗地里去求阮棠给赵家厚治病,说不定就会拒绝。但是要是单纯地作为病人来挂号,他们的之间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医患,不牵扯到其他,只要是个要脸的医生,都不会拒绝。 这是想将她拿捏的死死的呢! 可惜,她就不是个要脸的医生。 阮棠张嘴就拒绝了,“我已经看过了赵同志的检查报告,身体上没病。只能从精神科入手……不过你的外甥夏助理考虑得怎么样了,他要动手术吗?” 一听要给夏助理动手术,赵母也顾不上给赵家厚再求情,转身就走了。 啧啧啧,不对劲啊,她一提夏助理,赵母连给儿子求情都不求了,外甥比儿子还重要? 过了好几天,在一个黑夜里,季南烽和贺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家,阮棠给两人煮了面条,两人吃完躺下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阮棠下班,两人在院子里互相剃平头。 季南烽余光瞥见阮棠来了,手一扬……一块秃了。 季南烽若无其事地挪开眼,男人嘛,少一块头发又不要紧。“下班了——” 阮棠点头,看两人精神不错也放了心,昨晚两人吃着面都快要睡着,可将她吓了一跳。 阮棠将从食堂打的菜摆上了桌,中午下班时,阮棠就杀了一只鸡炖汤,煨了一下午,鸡汤浓郁。 季南烽和贺昆喝了两碗鸡汤后,其他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两人如风卷残云一般,将剩下的菜一扫而光,心疼得季奶奶直问这几天两人是怎么过来的。 季奶奶也没想着两人回答,只是心疼两人饿成这样。 等回到屋里后,阮棠隐晦地问起,“这一回能休息几天?” 季南烽摇头,“快了,过些天就能休息了。” 这意思,就是还没结案。 阮棠不再多问,将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阮棠才说了一半,季南烽含糊地应和着,又睡着了。 第二天,季南烽刚起身,阮棠就醒了。 阮棠坐在床上,努力地睁大眼睛,表现地一副“我早醒了”的模样。 “出去小心一点,能睡的时候就跟贺昆换着睡觉……” 季南烽看着阮棠睁大睡眼,呢喃着叮嘱他注意安全……迷迷糊糊却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看了手表上的时间,一咬牙,就将阮棠压在了心下。 巨物压下来,阮棠迷茫的睡眼总算是慢慢地聚焦,视线望进了季南烽的眼里。 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还有幽深如墨的欲/望。 “你——” 阮棠刚开口,就被季南烽捂住了嘴。 “我只有十分钟,速战速决。” 说着,就将阮棠翻过了身…… 阮棠被撞得全身都散了架,临睡前她只有一个想法,十分钟的鏖战我,比一个小时更要老命。 等阮棠再一次醒过来时,已经快八点。 完蛋,开会要迟到了。 今天,由卫生厅组织了院长学习会,学习上头的最新指示。 第190章 有时候,也得给我的另一半一点甜头 阮棠到时,会议已经开始。 领导人在上头慷慨激昂地演讲着,阮棠有些踟蹰,现在进去打断了领导的发言,不好吧? 但是后门又关着,她也没办法从后头溜进去。 可她再等下去,这会都要开完了吧? 郑锡是最先发现阮棠的,朝着她招招手,让她快进来。 继郑锡发现阮棠后,其他人陆续地发现了她,都往门口看过来。 无奈之下,阮棠只能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声音太小,领导人没听到。 阮棠深呼吸拔高了三个度:“报告!!!” 这一声报告,愣是被阮棠喊破了音。 领导人吓了一大跳,话筒里传出了刺耳的滋声,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领导人忙关了话筒,瞪了一眼阮棠。 “阮院长,你迟到了,是什么原因呢?” 阮棠稍息立正站好,“领导,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睡过头了。”阮棠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作为院长简一线工作者,我实在是难以平衡家庭和工作。所以有时候,也得给我的另一半一点甜头……” 院长们齐刷刷地惊了! 阮棠可真敢说啊,就差直接告诉领导,她迟到是因为为了平衡家庭和工作,辛苦献身了!所以才累到早上起不来,迟到了。 领导头大地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地道:“差不多得了,散会后到我这拿个闹钟,下次开会可没理由再迟到了吧?还杵着门口干什么,赶紧坐位置上去。” 他也很无奈啊,阮棠专业技术过硬,脑子又好使,他也舍不得真罚呀。 万一人家一生气,去了京市沪市咋办? 阮棠忙点头哈腰应了,去了郑锡和江副院长特意为她留的位置。 旁边就是孟韵。 孟韵十分认真,还带了笔记本,记录着要案。 阮棠探头看了一眼,就在上头看到了她的名字,大力表扬了她作为年轻院长不给ZF添麻烦,遇到困难寻求开拓,既造福了工人又解决了医院的困境,号召大家向阮棠学习。 阮棠撞了撞孟韵,孟韵写字的手一抖,在纸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线条。 孟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作为“好学生”,每一次开会都是占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记录会议中传达的重要指示,再回去跟院里的医护分享。 原本,省一都是坐最后一排,但是因为这一次要表彰省一,上头特意将省一三个院长的位置挪到了最前面。 然后,就在她的旁边了。 阮棠小声地道:“你有多余的笔和纸没,借我一下?” 孟韵默默地掏出纸笔推给了阮棠。 阮棠朝着孟韵感激一笑,然后就开始记录,写了两排就丢下了笔。 孟韵瞥了一眼,她的字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的曲线图,没什么波折,一排一条线。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阮棠写的是:领导大力表扬了我作为年轻院长不给ZF添麻烦…… 噢,就写了一句夸她自己的。 阮棠注意到孟韵的视线,撕下了一张纸。 撕拉声惹得主席台上的领导又瞪了阮棠一眼。 阮棠忙低下了头,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你说,领导为什么在我不在时表扬我?是怕我骄傲吗? 写完后,纸推给了孟韵。 孟韵当作没看到,阮棠就敲桌子提醒她。 孟韵被吵得无法,只能写下:我又不是领导! 阮棠再写:什么?你竟然想当领导?看不出来啊,孟韵,你竟然有那么大的志向。 孟韵: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阮棠:那完蛋了,我可能不是一个好士兵。唉,当个小小院长就累死我了,还不能迟到。 孟韵不理她这种没营养的,继续记笔记。 阮棠不死心,又写下:你跟贺昆和好了吗? 孟韵:没好过,何来和好? 阮棠:不是吧?那天在造车厂门口,我都看到你们那天抱在了一起! 孟韵:那一次是意外,是自行车摔下来,我们才不小心摔在了一起的。 后面,不管阮棠写了什么,孟韵都没再回。 阮棠有传了几次小纸条,孟韵都不理她,她就改变了目标。 传给了孟韵旁边的,市一医院的副院长:你们医院最近有什么有趣的八卦吗?说出来大家乐一乐啊。 市一的副院长看到阮棠传给他的纸条,激动地拿着笔的手都抖了。 最近我们医院来了一个女同志,她前段时间一直犯恶心,闻到油腥的就吐,还喜食酸,症状跟怀孕了一模一样,可是一检查却发现没怀孕。妇产科医生说这是假孕,是女同志幻想自己怀孕了。 女同志还不信,她确信自己就是怀孕了。妇产科医生无奈,让她去省一检查,她支支吾吾地不肯去。 当天,那女同志就又来了,问医生配的药还吃吗?回去后,她的小日子就来了。 阮棠乐了,看来这女同志跟她一样啊,都这么迫切地想要怀孕啊。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 只是,为什么不来他们省一,是市一医院的妇产科更好吗? 阮棠想着就写了出来。 市一的副院长纠结地写下:我们的老院长就是妇产科的,应该挺好吧? 阮棠点头,孟韵母亲啊,在省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妇产科医生。找个(坑人的)机会,得安排他们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去要市一学习一下。 领导抑扬顿挫地又演讲了半个小时。“下面还剩下一点时间,有请阮院长分享一下厂医合作的构想。” 阮棠突然被点到名,只能在一片掌声中上了主席台。 领导将位置让给了阮棠,阮棠坐在上头,下面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她就看到领导坐在了她的位置上,翻看着她的纸条! 市一医院的两个院长看着老领导的动作,想抢纸条,又不敢抢。 他不是专业的医科出身,对于阮棠的一手狂医字体看不懂。但是孟韵的字规矩,他看得懂。 然后,他就给旁边的郑锡传纸条:你们院长写了什么? 郑锡差点儿一头栽倒,绞尽脑汁地想翻译地正经一点,不那么八卦。 会后,领导拿着阮棠的小纸条,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阮棠乖觉地跟在他的后头。 “有事?” 阮棠谄媚地笑着:“领导,我是来拿你奖励给我的闹钟的。” 领导脚下一踉跄,差点儿被阮棠气得爆粗口。“开会传纸条,你还有脸管我要闹钟?” 阮棠的腰低得更下了,“您老不是在外发表经验时,也传纸条吗?这要是搁古代,咱就是志趣相投,忘年交……” 将桌上的闹钟丢给阮棠,“麻溜地滚,没事别来找我。看到你,我就头疼。” 阮棠麻溜地滚了,顺手还拿走了她好几张小纸条。 “这丫头,滑不溜秋。” 第191章 幸好,你们都在 阮棠滚出办公室的门,就见孟韵站在不远处。 老领导从窗户口望出去,就见阮棠拿了小纸条殷勤地递给孟韵,孟韵瞪了一眼阮棠,接过小纸条就给撕了。 等阮棠追着孟韵离开,老领导带上帽子,骑着自行车去了省一。 他来医院探望老友——蒲老院长来了。 “老蒲啊,恭喜啊,你们家韵闺女好事近了啊……” 等老领导压低了帽檐,从省一医院出去时,深藏功与名。 孟韵下班后,来医院探望蒲老院长时,就看到一脸要笑不笑,她一问笑什么,蒲老院长摇头声称自己没笑啊。 孟韵觉得他大概是手术后遗症,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打算去阮棠好好商议一下能否用药治疗一下。 “韵啊,让你妈吃完饭后来医院一趟。” 自从蒲老院长能下地后,孟晚秋同志就不来医院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之前蒲老院长下不了地,她是为自己女儿分担来照顾蒲老院长。 现在蒲老院长能下地了,只需孟韵下班后顺道过来瞧一瞧。 孟韵狐疑地看向蒲老院长,神色里有探究。“您找我妈干什么?” 蒲老院长生怕被孟韵看出什么东西来,含糊地说道:“咳,我想跟你妈谈一谈……复婚的事情。” “噢,我会把话带到的。”孟韵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叮嘱道,“我妈的态度很明显,应该不可能跟您复婚,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可被等会儿受不了打击晕倒了。 蒲老院长老脸一红,挥手让孟韵赶紧走。 到他这个年纪,一只脚都迈进了棺材里了,哪会还想着复婚。这不是拖累人家吗? 他现在就想着孟韵能早点结婚生子,以后,能有个女婿照顾她们娘俩。 饭后,孟晚秋来了。 “说吧,特意骗我来这儿,是要说什么?” 蒲老院长关上门,与孟晚秋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孟晚秋出门时,是绷着一张脸的。 她与孟韵在同在医院里,她都没听说过孟韵跟哪个男人关系近到同骑一辆自行车。 但是如果现在去问孟韵,孟韵一定会否认。 所以,她得暗地里多加留意,争取来一个“人赃俱获”。 孟韵在家里连打了三个喷嚏,猜测她爸妈不出意外应该是谈崩了,然后打牌开始拿她打苦情牌…… 果然,孟晚秋同志回到家时,脸色都不咋好看。 孟韵识趣地什么也没问。 直到九天后,孟韵和贺昆被堵孟晚秋堵在了住院部的病房里。 推开门的那一瞬,贺昆正将孟韵压在墙上亲。 孟韵反抗了几下,就任由贺昆予求予取。 孟晚秋当即报/警,以骚扰女同志为由让人将贺昆带走了。 孟韵求情,孟晚秋也不买账。 贺昆宽也没有反抗,任由着被带走。 贺昆被带走后,由于孟晚秋特意打了招呼,孟韵四下求助无门,只能找到阮棠。 阮棠听完之后,咂摸了好大一声。 “你不是说你们俩什么事都没有的吗?咋还亲上了?” 孟韵任由着阮棠调侃,只要阮棠愿意帮忙将贺昆捞出来。 阮棠调侃了两句,就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不过,贺昆为什么会在市一医院,上班时间不上班?” 贺昆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查了那么久的设计图案,眼看就要将结案,他不可能连几天都憋不了,来找孟韵谈恋爱。 最重要的是,季南烽和贺昆向来焦不离孟,贺昆出现在市一医院,季南烽呢?在哪? 顶着阮棠洞察如炬的慧眼,孟韵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刚好去查房,他就将我拉进了病房里,恰好被我妈看到了……” “你没骗我?” 孟韵连忙摇头。 “行了,那我出去一趟。” 阮棠去找柳社长,与他一道儿一起去了警/局。 刚到门口,就见贺昆被便衣们送了出来。 “贺昆!” 贺昆一回头看到了阮棠,脸上一僵硬,朝着她跑了过来。 “嫂子,你怎么来了?” 阮棠哽咽着道:“孟韵已经全部都跟我说了,你季哥……” 贺昆信以为真,紧张地宽抚道:“嫂子,你都知道了?我季哥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 柳社长扶额,默默地独留贺昆一人承受炮火。 “所以,季南烽受伤了?还是在市一医院?” 贺昆这才反应过来被阮棠套了话。 “走吧,带路吧。我去看看我家的英雄,是不是也要学古人三过家门而不入。” 贺昆灰溜溜地带着阮棠去了市一医院,季南烽是凌晨被秘密安排入院的。 经过检查,季南烽脑子里有淤血,如果一直不醒,就需要考虑动手术。 阮棠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要了检查单,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小时,再出来时眼眶红红的。 阮棠没想到出来时,能见到那么多人。 她一个一个地望过去,一共八个人。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受了伤,还有两人是坐在轮椅上的……他们应该就是季南烽的战友,应该跟他有着过命的交情。 除了贺昆,其他的都是生面孔,不过都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地都挂了彩。 “嫂子,对不起,季哥是因为救我。他晕过去前特意交代不能让嫂子知道,怕你担心……” 站出来的是一个年轻战友,手臂上缠满了纱布。“如果季哥有什么,我一定会给他偿命的。” 阮棠拿着病历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能让我的男人死在我的前头。” “都散了吧,我去看看季南烽。” 阮棠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原本挤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八人,又嗖地站得笔直。“要是信得过我,回头把检查单子拿来给我看看。” 八人互相对视一眼,一齐给阮棠敬了一个军/礼!“谢嫂子!” 阮棠摆摆手,走到季南烽的病房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病房里,季南烽安静地躺着,眉头深深地皱着。不过八九天不见,又长了一茬青色的胡子。 阮棠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她自从知道季南烽暗地里做的事情后,她就有心理准备。 她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等到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她的心却好疼,疼得她视线都模糊了。 阮棠关上门,隔绝了一众关心的视线。 仅仅是关上门的这一个动作,就几乎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气。 一关上门,阮棠的身体倚着门,慢慢地下滑。 从心口蔓延出去的疼痛撞击着她的四肢百骸,她如困兽一般低呦地嘶吼着,悲呛又无助。 门外,贺昆和战友们听到病房里泄出的低鸣声,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一次,他们这一队受伤惨烈。 对方反侦察能力出众,赵家厚和袁荷接连出事,就意识到有人盯上了他们。 在袁荷家中搜出来的信件,比对了笔记之后就怀疑上了造车厂厂长的继父,还从厂长办公室里的文件箱里找到了设计图。 对方察觉到形势不由他,特意在家宴中灌了厂长儿子的酒,等人醉了后就偷拿了厂长儿子的公章。 有公章作为凭证,又借口说他儿子有点不舒服,让他来实验室拿资料送到京市去,那头打来电话催得急得连夜送去。 守门是见过厂长继父的,也看到过厂长带着他继父过来实验室。 所以,听信了他的话,放了行。 厂长继父进了实验室,怕引起猜疑,他敲响了靠近最外面的那一间实验室。 王工和简工两人是最后从红阳县来的,被安排在最后一间实验室。 王工来开门,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受到了惊吓,反手就要关上门。 厂长继父好不容易进来了实验室,怎肯无功而返。 他挤开了门,拿枪堵住了王工的脑袋。 王工见他一进门就将资料卷走,等他背着王工时,王工就朝着他撞过去。要他的命可以,但是他们所有工程师的心血不能落入别有居心的人的手里。 枪声响起。 厂长继父知道自己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照约定在实验室里纵火! 实验室起火,守卫都冲进去救火救资料。 厂长继父的同伙就趁机在外头倒柴油纵火。 按照上头的指示,不拘什么手段,只要阻止华国自己造飞机就成! 等季南烽他们赶来时,就见到那些人在实验室的外围倒柴油。 季南烽领着他们阻止这些人,谁想,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刀枪,还组织庞大。 一番生死搏斗之后,他们终于将人全部擒拿。实验室的火也被扑灭,只是损失不小,王工也英勇牺牲。 就连季南烽也因为救部下受伤而昏迷不醒。 贺昆就是捡回了一条命,再见到孟韵时,见她冷冰冰地不愿意理他,一时情难自控将人亲了。 “贺哥,我们季哥会没事吧?” 贺昆吸了吸鼻子,“有我嫂子在,你们季哥就想出事都难。别看你们嫂子年轻,她可是省城最好的外科医生,开个脑袋就跟切西瓜一样……” 病房里,阮棠心口的悸痛过去,才扶着墙,慢慢地在床尾坐了下来,弓着身体抱着季南烽的腿,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时,外头已经漆黑一片。 阮棠猛地坐了起来,就发现孟韵在病房里,还拿了两份铝制饭盒。 “你,还好吗?”孟韵发现阮棠脸色惨白,一脸担忧。 阮棠摇头,“我没事,给我的饭?” 孟韵一点头,将饭盒递给了阮棠,阮棠狼吞虎咽地吃了后,就恢复了不少力气。 “帮我准备手术室吧,要是季南烽明天中午还不醒,就准备开颅手术。” “你自己动刀?要不,请阮从谦先生来?” 阮棠摇头,“只有我自己来,我才放心。就是我再不济,他就是死在我手里才行。” 阮棠哽咽着顿了顿,“这是他欠了我……”我们的。 阮棠很清楚,手术宜早不宜迟。 孟韵很想劝一劝,但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劝什么。虽然医者不自医,但是省城除了阮棠,的确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来做这个开颅手术。 “那你今夜好好休息,手术室我会准备好的,我会亲自去省一,将你常用的手术人员接到手术室的。” “谢了。”阮棠轻轻抿了抿嘴,又问孟韵要了剃头刀。 她睡了一觉,精神真好,一个人叨叨地跟季南烽说着话,又亲自动手给季南烽剃了头。 阮棠摸了摸季南烽的大光头,戳得他手心痒痒的。 “季南烽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阮棠在光头上落下一吻,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检查单子仔细地翻看着,准备指定一个最完美的手术方案。 等她在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完了好几套手术方案后,天边已经微亮。 心念一动,手里的空杯子里出现了最后一杯灵泉水。 她有每天喝灵泉水的习惯,再加上这段时间季南烽这个造水工具人天天在外为任务而忙碌,他们上一回回来她炖鸡汤泡茶就用空了存货。 给季南烽喂下后,阮棠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季南烽睁开眼睛。 唉,看来,她要好好地睡一觉了,要不然会无力应付下午的手术。 阮棠蹬了鞋子,爬到了季南烽的怀里,眯上了眼睛。 临近中午,阮棠醒了过来。 孟韵依照承诺,寻了个借口将郑锡和几名惯常跟着阮棠进手术室的人请来了。 郑锡作为副手,提前来见阮棠。 阮棠正在吃午饭,见郑锡来了,示意郑锡自己拿床头柜上的本子。“本子里记着的是手术方案,你先看看,熟悉起来。” 郑锡走到床头柜时,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病人。 这一眼,几乎将他定在了原地。 住院部的这一层被封,上一次这样子,还是京市的卫首长来省一动手术。 阮院长的男人,不是吃软饭的吗?! 可这吃软饭的男人,怎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阵仗?! 郑锡在来之前就被叮嘱了不该问的别问,拿起了本子就去一旁去熟悉手术方案。 阮棠吃饱了后,出门见到贺昆,问道:“柳社长来了吗?” “来了。” 自从剿了剪刀会后,柳社长就成了他们的人。暗地里,没少给他们提供消息。 “帮我跑一趟苗家吧,请我姐来一趟,帮我和季南烽挑一个好时辰。” 贺昆没想到竟然被柳社长给料准了,“他今早就让他妹妹算了一卦,下午1点46分,宜动刀。” “幸亏,你们都在。” 阮棠呼出一口气,不知不觉中,她和季南烽,交了一群好友。有他们在,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安心地拿好她的手术刀。 第192章 我亲爱的朋友们 手术前,应阮棠要求,再一次给季南烽做了一次更全面的检查。 阮棠临时决定将开的颅骨缩小一半,这无疑会增加手术难度,但是对于后期的恢复来说,更有利。 推己及人,如果让她放下手术刀,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她很清楚,季南烽也热爱他的工作,如果醒来之后得知不能工作,一定会很失落。 她,不舍得他失落。 他,那么骄傲,怎么可能愿意自己做个废人。 阮棠拉着郑锡,探讨手术方案,全程郑锡没有插上一句话。他也确实没有能力插上话,他虽然有恶补各类外科医术,但是实际上操作起来,他脑子里能用到的知识却很少。 阮棠阖上本子,长叹一口气,“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所有能做的,她都已经想到了。 剩下的要看季南烽的求生欲,还有命。 下午1点。 季南烽被推到了手术室。 阮棠也换上了手术服。 “手术1点46分准时开始。” 阮棠默了默,“现在,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 阮棠只能在手术台旁,看着手术台上静静躺着的季南烽。 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似乎每一眼都要将人刻入了记忆里。 1点30分。 手术室的门重新被打开。 需要开始准备手术了。 阮棠朝着她的同事们点头,“今天,要麻烦大家了。等手术成功后,我请大家吃饭。” 省一的同事们纷纷给了阮棠安抚的眼神,“看来,这一顿饭我们吃定了。” 1点46分。 阮棠颤抖着手,下了第一刀。 郑锡有些而担忧地看着她,她从未见过阮棠这般。 从有幸跟着阮棠做第一台手术开始,他就觉得阮棠的手术刀就好像是长在她的身上一样,运用自如,指哪切哪,从不出差错。 医者自医,这太难为医生了。 这对医生的心理素质和医术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郑锡自忖,他做不到。他甚至做不到待在手术室里亲眼看着亲人动手术。 “阮院长,确定不要换我来吗?” 阮棠看着头皮上歪歪扭扭的这一刀,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季南烽要是顶着这个脑袋出去,一定会砸了她的招牌。 “不用,我已经调整好了。” 阮棠深吸一口气,“继续吧。” 郑锡惊讶阮棠的自我调节能力,如她所言,接下来的每一刀阮棠又回到了自己的本来的水准。 手术有条不絮地进行着,直到手术结束,阮棠没有再出半点儿差错。 她亲自将季南烽推出了手术室,门外,她和季南烽的朋友们都来了。 他们投来了关注的眼神。 “手术很成功,可能明天,可能后天,很快就醒了。” 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场面也热闹了起来。 苗建业早让人送来了二十几份盒饭,招呼着参与手术的医护们一起吃饭。 “大家累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病房有我在,你们别担心。” 郑锡也没和阮棠客气,招呼同事们一起去了隔壁病房。 王强拿了一大撂的饭盒进门,郑锡忙上前要帮忙。 “每个人,三个饭盒。一盒饭,两盒菜。” 当初季南烽给了王强三个选择,他们夫妻俩商量了之后选择了跟着柳社长做个助理。 所以,王强没少跟着柳社长跑省一,与郑锡也见过几次。 王强将饭盒放下后,又折返回去拿了汽水。 “医院里条件简陋,汤汤水水不方便带,不过汽水管够。” 王强跟在柳社长身边不久,已经学了不少柳社长的处事风格,身上的小混混气质洗刷了不少。 王强送完东西后,就离开了,免得医护们不自在。 外科的护士长先打开了饭盒,一盒满满的大白米饭,一盒半全是肉菜,素菜只占了小小一角落。 “这、这比我们家过年吃得还好!” 这年头谁家都缺油水,虽然医生护士很多都是双职工,但是架不住家有老又有好几个小的,就算是买了一斤肉,一个人也夹不了几块。 “嗯,味道比我们食堂大厨烧得还好。这个东坡肉又软又糯还甜丝丝的,入口即化。” 要是搁在别处,他们准会吃点留下来带回家给孩子尝尝。 但是这里是市一医院,他们省一的可不能丢人丢到别地来,免得别人笑话阮院长。 所以,他们每个人肚子都吃得溜圆。 郑锡再一次叮嘱大家,回去以后别乱说话。 医护们点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阮院长的男人的背景应该不简单,这年头,有些话要是乱说很可能一家子一夜之间消失地也不是没有。 所以,大家能成为省一的医护,都不是傻子,也管得住自己的嘴。 阮棠守在季南烽的病床边,不用别人劝说,自己就干完了饭菜。 “你们不用守在这儿了,该干嘛就去干嘛。手术很成功,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季南烽自己了,他睡够了就会醒的。 其他人都有工作在身,就让苗建业留下来帮忙照应着,跑跑腿也好。 一直到夜里,季南烽也没有醒。 苗建业守夜,让阮棠睡一会儿。 她也没逞强,上了隔壁的病床就睡。 第二天,是柳社长来守夜。 第三天,王强。 第四天,郑锡。 第五天,贺昆。 …… 十天,季南烽也没醒。 原本光秃秃的头顶已经冒出了青茬。 季南烽身上的仪器也撤了大半,阮棠每天从市一去上班,中午回市一陪着昏睡的季南烽吃饭,下班后也是径直来市一。 季奶奶似是有所觉,却一个字也没有问阮棠。 每日一顿三餐地去食堂打饭,每次打了饭都给阮棠送到办公室来。 她的办公室在五楼,季奶奶一天得上下三次五楼。 她上五楼,得歇六七回。 但是却执拗地天天要来,仿若看到了阮棠就跟看到了他的大孙子一样。 每次来,都是静静地看着阮棠吃饭,透过阮棠的一举一动确认她的大孙子是否有事……阮棠装作没有察觉,大口地吃着饭。 季奶奶不问,她也不说。 两人形成了一种默契。 她什么也做不了,就是在季奶奶的来的时候,给她送上掺了点灵泉水的温水。 又或者是去市一的路上时,遇上在医院门口写作业的季小弟和高沁,叮嘱他们好好照顾好季奶奶。 季小弟和高沁都是敏感的孩子,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乖得不行。 阮棠每次见了都会揉揉两人的脑袋。 “再等等,等几天,嫂子跟你们哥哥一起回家。” 第193章 嫂子,你就是主治医生 “再等等,等几天,嫂子就跟你们哥哥一起回家。” 季小弟第一次听这话时,强忍着等阮棠走后就抹眼泪了。“高沁,我嫂子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高沁低声道:“不会。” 季小弟没问出口的是,他如果失去了哥哥,也会失去嫂子吗? 这一刻,他迫切地希望自己快点长大。 长大后,他可以给嫂子分担压力,也可以撑起这个家,不像现在,连哥哥怎么了都没权利知道。 他知道,因为他年幼不懂事,极可能被人一套话就说漏了嘴。 他知道,他哥哥时不时地在家里消失几天,一定是出任务去了。这一次,没回来肯定也是出意外了。 自此,季小弟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扎根在运动场,也不需要高沁在一旁催着做作业。 这一回的期中考,高沁考了年级第一,分到了一班。季小弟在最后一班,4班。 虽然已经取消了高考,但是作为省城所有医院的附属学校,每家医院每年都会拿出一个名额送优秀的高三毕业生进入工农兵大学再深造,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医院。 所以,附属学校向来竞争激烈,季小弟虽然基础不错,但是荒废了半个学期,直接进了末班。 而高沁进入初中后,却像是开了窍一般,在学有余力之余,将零花钱都拿来买感兴趣的书了。 自然而然,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经此变故,季小弟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哥哥嫂子不在家,他妥帖地照顾好奶奶和高沁,还不忘看书做题。 在第20天起,季奶奶每次爬五楼,都是季小弟给背上来的。一口气上五楼,不带停歇的。 第30天的早上。 阮棠穿上了棉袄,一边戴手套,一边跟季南烽道别。 “今天也要乖乖的哟,我去上班了,中午来陪你吃饭。” 阮棠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 “怎么没吃早饭?” 阮棠脚步微顿,是、是季南烽的声音吗? “不吃早饭,还不搭理我?” 她又出现了幻觉了吗?她都忘了这是第几次了,她已经月余没听到季南烽的声音,记忆中季南烽的声音都变了,变得沙哑无力。 “说你不吃早饭,还委屈上了?” 阮棠闭了闭眼,贪恋幻想中的季南烽的声音和身体。 阮棠僵硬地转过身,见到病床上的季南烽正睁开着眼睛看着她…… “医生!!!” “季南烽醒了!他醒了!” 阮棠在门外吼了一嗓子,将贺昆几个全都吸引了过来。 “医生呢!怎么还不来,季南烽他醒了!” 贺昆张了张嘴,“嫂子,你就是主治医生。” 阮棠眨了眨眼睛,呆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她是主治医生。 “咳,那我进去给他做个检查。” 季南烽躺在床上,笑意吟吟地看着阮棠冷静下来,重新进门来。 季南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阮棠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季南烽见阮棠绷着脸摆弄这个仪器,又摆弄那个仪器,忍不住逗她。 “媳妇儿,几天不见,你怎么胖了一圈?” 一句话,季南烽喘息了三次才说得完。 “天天一顿吃两次,换你试试,你胖不胖?” 阮棠轻轻地瞥了一眼季南烽,“不是几天,是三十天,整整三十天。” 季南烽望向贺昆,贺昆默默地点点头。 贺昆刚想退出去,就被阮棠叫住了,“我去开检查单,一会儿安排做个全身检查,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康复训练。” 在季南烽昏迷的时候,阮棠虽然有特别注意给季南烽按摩,但是昏迷三十天,肌肉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萎缩。 等阮棠出去,不等季南烽问起,贺昆拖了椅子过来,喋喋不休地说上了。 在季南烽昏迷的时候,造车厂迎来了建厂以来最大规模的整顿。 轰轰烈烈地查了一个月,所有与厂长继父有牵连的,一律被撤职。 这一把火,损伤惨重,3死12伤,损失重要资料无数。 守门的战士被追责,调查发现厂长继父的孙女给守门的暗度陈仓,两人偷摸生了个儿子。在老家,守门的媳妇给她生了三个女儿,看在儿子的份上,他一再将纪律抛在了脑后,与厂长继父一家也在暗中走动了起来。 因为厂长和书记被调查,造车厂几乎一度停摆。 最后,还是请了屈老爷子出面临时担任了厂长一职。 在主持生产任务之余,屈老爷子未免有漏网之鱼,设立了检举箱,要求工人们每天做好自检他检。 屈老爷子也不包庇,将所有的检举信都交给了上头,让上头一一调查。 造车厂的肃杀之风蔓延到了省城的其他厂,一时间人人自危。 就连仅剩的一家电影院都关了门,路上的行人都是低头走路,行色匆匆。 “上头还特意表扬了我们的小队,要不是我们临时接手了这个任务,找到了突破口,逼得敌人狗急跳墙,要不然拖到了后面怕是损失更是惨重。” 大家都很清楚,他们的自己人都被糖衣炮弹给收买了,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苦了我嫂子。” 提起阮棠,贺昆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 她嫂子要是哭一次倒好,她不哭不闹,每天正常上班正常下班,只是,三十天没回家。 可能是因为不敢面对季家人。 可能是不想一个人回没有他的家。 也可能是想等他一起回家。 “你可说我嫂子胖了,女人可最不喜欢别人说她胖。” “嗯。” 季南烽轻轻地应了一声,其实早几天就有了意识,只是一直睁不开眼。 这次,能醒来,就是因为惦记着阮棠没吃早饭去上班,一着急就发出了声音。 他没嫌弃阮棠胖了,只是想逗逗她,想看她炸毛,想看充满生机的阮院长。 自从恢复意识后,他能清楚地察觉到阮棠很安静,一天比一天地安静,只会在吃饭的时候嘀咕上一两句,她今天又胖了多少…… 病房里安静下来后,季南烽就被推去检查了。 检查下来,一切都好。 孟韵找了市一最好的复健医生为季南烽制定了复健计划。 当晚,阮棠带了季家人来了医院。 季奶奶一见到季南烽就哽咽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她只是摸着季南烽的手背,摸着季南烽的脸,摸着季南烽的头,一下一下,轻轻的。 “我以为我这辈子丧夫丧子还不够,还要再经历一回丧孙……万幸啊,老天爷还是眷顾我季家的……” 季小弟和高沁乖巧地在床尾站着,直抹眼泪。 季南烽朝着两人招招手,两人就伏在病床的两边,哭着唤,“哥哥。” 季南烽艰难地抬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这三十天,辛苦我的弟弟妹妹了……” 第194章 我要是打光棍,我就赖上我干女儿 季奶奶到底年纪大了,哭了一通,卸下了担忧,体力就有些不支。 歇了一会儿后,贺昆就将人送了回去。 季家人走后,苗建业几人就结伴来了,知道季南烽刚醒也不多打扰,亲眼见到他没事后就走了。 病房里重新归于沉寂,季南烽也累得阖上了眼,沉沉睡去。 阮棠在病床边坐下来,她还有些恍惚,看着季南烽阖上了眼躺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季南烽醒了。 盼了三十天,也失望了三十天。 阮棠打了一个哈欠,爬上了旁边的病床,面对着季南烽躺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知何时,季南烽睁开了眼睛,朝着她展开了怀抱。 “没抱着你,我不敢再睡。” 再次沉睡,怕自己醒不来。 阮棠纠结地做着天人交战,见季南烽要收回了怀抱,忙奔了过去。 一骨碌地钻进了季南烽的怀里,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季南烽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拥着阮棠,在她的头顶落下爱怜一吻就沉沉睡去。 听着季南烽悠长的呼吸声,阮棠小心地将枕在她脑后的胳膊抽了出来,在几个穴位处按了一会儿,才窝在季南烽的怀里睡了过去。 季南烽迫切地想要站起来,所以对康复训练十分配合。 半个月后,季南烽已经可以自己行走。 他有意给阮棠惊喜,掐着点在护士台等着阮棠下班过来。 他站了一会儿,没等到阮棠过来,心想阮棠大概是被工作拖住了。 他也不逞强,就坐在护士台等着阮棠来。 比平常晚了约莫半小时左右,阮棠与守卫的打了一声招呼后,就上了四楼。 季南烽刚想站起来与阮棠打招呼,就见她犯呕地捂住了嘴。 季南烽的心里闪过了万千念头,如机械木头一般地走到阮棠的面前,视线停留在阮棠的肚子上,久久不动。 “这里,有了吗?” 阮棠轻轻颔首,“想摸摸吗?” 季南烽紧张得喉结上下滑动,抬起手,轻轻地盖在了阮棠的肚子上。 这里,住着他们的女孩儿了吗? 季南烽花了一天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事,然后就开始盯着阮棠,生怕她磕着摔着累着。 就连阮棠要上洗手间,季南烽都要跟着去。 阮棠被他磨得没办法,差点儿将白眼翻上了天。 那三十天攒下来的温情,三天就被季南烽磨光了。 因为真的太烦了,她从没发现季南烽竟然是这么一个聒噪的男人。 “媳妇啊,你别走得那么快呀,你走路护着肚子啊……要不我给肚子做个兜子网住?” “媳妇啊,要不你带我一起去上班吧?你看我已经走得挺好,我可以给你打饭倒水拉椅子?” 阮棠被吵得没法,“再哔哔,你自己去生!” 这才将季南烽给震慑住了,忙表示自己会闭嘴。 阮棠跟安抚季南烽初做父亲忐忑的心情:“怀孕十月才能生子,你打算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吗?等孩子生下后,你再什么也不做,寸步不离地守着孩子吗?” 季南烽知道理是这么个理由,但是他一想到自己昏迷时,阮棠一个人撑下了所有,怀着孕给他做手术,怀着孕照顾他,他的心酸胀得厉害…… “所以,我们约定好,我会很小心,你也先顾好自己,可以吗?” 刚重生时,阮棠只把季南烽当成了生子工具人,许是日久生情,也许是季南烽对她毫无保留地付出,她义无反顾地深陷了进去…… 直到这一回,季南烽昏迷不醒,她明明已经怀孕,这个工具人的使命已经完成,但是她却觉得天塌了。她未来所有的计划中,都有季南烽的影子。 季南烽笨拙地将阮棠拥入怀里,“我只是想做些什么,补偿你。” “一辈子还那么长,你有几十年可以补偿我。” 两人约定好了后,季南烽的重心也放到了复健上。 只是,人类的悲喜不相通。贺昆只觉得季南烽炫耀的嘴脸有点可恶。 他们同时转业,季南烽都要有孩子了,他媳妇却不鸟他。 季南烽一天天地好起来后,贺昆也有心思去处理自己的私事。 谁想,孟韵走哪,身边都跟着孟母。 少有的几次,孟母不在,孟韵身边都有不少同事。 “哎,看来我这辈子都得打光棍了,只是苦了我干儿子,以后得给我养老。” 季南烽笑骂:“我跟我媳妇早说好了,就要个小闺女,跟阮棠一样娇娇软软,又香又好看。” 贺昆现在就摆出了老光棍的架势,二郎腿一翘:“那就让我干女儿给我养老。” “滚,想要女儿自己找你媳妇生去。” “那你给我出主意,要不然,我就赖上我干女儿。” 季南烽气笑了,他女儿就拇指那么大就被人讹上了,要点脸? 但是架不住贺昆不要脸,季南烽还是他出主意了。 “这样,行吗?” “怕什么?大不了,我让我媳妇再去捞你一回。” “那你可要记得让嫂子去捞我。” 季南烽应了,怂恿贺昆此事宜早不宜迟。 贺昆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同手同脚地去找孟韵了! 季南烽哪会错过这好事,跟在贺昆的后头也下了楼。 八点多,正是医生们查房的时候。 孟韵虽然是院长,但是也是一名妇产科医生。 所以,早上,她也得查房。 孟韵与一干医生们边走边说,路过贺昆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往最后一个病房进去了。 贺昆恼得牙痒痒,他们亲都亲了,这女人竟然还当他是个陌生人,不,连陌生人都不如。孟韵刚在走廊上见到陌生人还点了点头。 等孟韵一行人从病房里出来,贺昆就大跨步地朝着她走去。 上前,拉住孟韵的手,就往外带。“我有话跟你说!” 医生们惊呆,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谁?!怎么对他们院长对手动脚的?他们想制止,但是吃不准两人是不是认识。 孟韵咬牙,想要挣脱开贺昆的手,“你松开!我在上班,有事等我下班后说。” 孟晚秋女士还在病房里,一会儿看到了贺昆又要发火。 贺昆顺着孟韵的眼神望过去,视线与孟晚秋对视上,然后……低头吻住了孟韵的唇。 孟韵惊愕得瞪大了眼睛,疯了吧?贺昆他疯了吧,又要被他妈报/警给抓走了吧?! 贺昆抬手捂住了孟韵的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孟晚秋平时自诩涵养极好,这会儿气炸了! 贺昆明明看到了她,竟然还敢挑衅地亲吻她女儿! 然后,毫无疑问地被带走了。 贺昆被带走时,看到了季南烽,季南烽给他递了一个放心了的眼神。 所以,贺昆抬头挺胸,放心地走了。 就跟大英雄一样,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孟韵的同事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孟老院长上演了棒打鸳鸯的戏码吗? 季南烽虽然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但是也没真想将自己好兄弟弄成个老光棍。 所以,看到孟晚秋气得想咆哮时,适时地出面安抚她的情绪。 季南烽请孟晚秋借一步说话,孟晚秋卖他这个英雄一个面子,请季南烽去了她的办公室。 孟韵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进了办公室,季南烽将贺昆这莽撞的行为夸得天上有人间无,那确实,这么莽地当着挑衅人家母亲,那可不就是个人都做不出来的吗? 但是在季南烽的嘴里,愣是成了贺昆赤子之心,仰慕孟韵的拳拳之心无处宣泄,所以才选了最笨的办法想要过了明路。 孟韵感动地红了眼眶,央求道:“妈——” 孟晚秋却不松口,准确地说,看到了季南烽昏迷三十天,阮棠如此强大的一个人都差点活成了行尸走肉。她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硬。 她很清楚自己的女儿,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要是她男人出事,她甚至可能也不想活。与其这样,还不如嫁一个不喜欢的,相敬如宾,却能活到老。 “贺昆的家人已经在来杭城的路上,他们很有诚意地想要跟您面谈一下,为两个年轻人争取一下。” 季南烽从办公室出来,就去打电话了。 贺老首长一听自己的小儿子看中了一个姑娘,还当着女方母亲的面儿给人强亲了,气得差点儿摔了电话机。 这哪是想结亲,这分明是想结仇吗! 贺老首长表示,他会乘坐最近一班的火车过来。 挂了电话后,季南烽摸摸鼻子。 他只是让贺昆挑个有人的时间,将两人的关系过了明路,比方说拉拉手。他哪里想得到贺昆自己搞升级到了最高级,当着孟母的面亲了上去。 不过,阴差阳错地却让孟韵感动得一塌糊涂。宁愿吃牢饭,也要将两人的关系摊在明面上,快痴心死了好吗! 至于贺昆,还在局里巴巴地等着阮棠去赎人。 因为贺昆是第二次进来,里头的人都认识他,见天黑了他也没人来赎,客气地给了他一份牢饭。 贺昆一看没半点油水的劳烦,嫌弃地不吃。他马上就能出去了,吃着噶嗓子的干嘛? 可他等啊等啊,天边都亮了,阮棠也没有来。 这会儿他要是没反应过来,季南烽整他就是傻子了。 日唷,他不过就是想啃小,都被嫌弃成这样。 天亮后,贺昆让便衣同志帮他去给省一的阮院长带个信,得到的回答是最好还是安分地在局里蹲着,整点苦肉计。要不然他爸妈来了,不好谈。 贺昆听到回信都懵逼了,他不过是想要个名分,咋就直接跳到结婚这一步了? 贺昆蹲了一天,也想了一天,好像天天能见到孟韵,结婚也不赖? 两家人谁也没有想到,贺母和孟母曾是同一医疗队的军医。 后来孟母转业,贺母嫁给了贺父后也随军去了别地,两人也断了联系。 有了这一层关系在,孟母几乎是节节败退,再加上贺家人来了,压根不提将贺昆捞出来。 他们不提,孟母也不提。 被贺家的诚意所到动,孟母终于松了口。 最重要的是,孟韵一颗心都挂在了贺昆的身上,天天在她跟前哭。 等到两家人已经商议到在哪摆几桌认认亲时,才想起来新郎还蹲里头没捞出来。 贺昆被陈年糙米噶了五六七八天嗓子,出来时整个人瘦了一圈。 幸亏,婚期定在半个月后,还能养回来。 因为贺昆身份特殊,极可能还要在省城执行任务,所以只能委屈孟韵在省城简单地办两桌,只请两家亲近的亲戚陪朋友。 “小贺在省城没房子,不如就在老蒲的院子里摆两桌。到时候从市一家属院出嫁,到省一,也挺省事。” 蒲老院长点头同意。“非常时期,咱就特殊处理。” 贺昆默默地举起了手,“我在省城可能有房子的。” 四个长辈齐刷刷地看向他:“你哪来的房子?” 贺昆挠了挠头,“我才想起来,我嫂子要了一处院子做奖励,我就跟着要了。”贺昆没说是为什么奖励给他们的,只含糊地一句带过。 贺昆哪里记得院子在哪里,只知道在湖边,当初他就想着要跟他嫂子做邻居,就顺势要了。 后来,连钥匙都交给了阮棠保管。 最后还是请了阮棠带他们去看了一通。临湖的四合院,办两桌酒刚好,但是却不适合小俩口居住。 因为,太大了。 平时还是住在家属院吧。 听贺家的意思,因为贺昆要执行任务,所以往后过年过节都要留在省城。 孟晚秋女士怎么也没有想到,嫁个女儿,最后给自己弄回个糟心的好大儿。 要是这个便宜好大儿还时不时地挑衅她,她能打吗? 一想到自家要多个糟心的儿子,她连操办婚事的心情都没了,给了孟韵六百元钱还有各种票,让她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 贺首长和贺母知道了有个临湖小院后,就从招待所搬了出来。 直到住进小院里,没了外人。 贺首长才跟贺母炫耀,“我儿子能耐了啊,年纪轻轻就立了功奖励了院子。这院子比咱在京市住得都惬意……” “行了,我知道你有个能干的儿子,还不拿着抹布打扫去?这么大的地方,全让小王一个人做,得打扫到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的周日,是贺昆和孟韵的好日子。 早两天,贺家的亲朋都来了。 因为贺老首长曾举荐了阮父为卫首长动手术,这一回,卫首长带着儿子卫初晨也来了,还为阮棠带来了一个大包裹,都是阮家人得知了阮棠怀孕后特意带来的。 卫初晨将大包裹送到了阮棠的办公室,与阮棠叙了一会儿旧。 “我记得上回你说过,你先生姓季,与我一个世叔长得很像,我后来打听了一下,我那世叔也是红阳县人,还是你先生的族人。他们家也来了人来参加婚宴,到时候你们可以认认亲。” 第195章 大英雄在家遭人嫌弃,连扫地僧都不如 阮棠并不知道季家还有族人在京市。 也从没未听季奶奶和季南烽说起过,想来这个亲戚挺偏,要么早年间就搬走了。 阮棠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将包裹带回家时,顺嘴跟季奶奶提了一嘴。 季奶奶想了半天,只隐约记得五几年时,季爷爷的堂叔那一房全搬走了,听说是去投奔那堂婶的娘家去了。 季奶奶也想得通透,人家如今已经出人头地,也不见得乐意招待攀上去的穷亲戚。 季小弟可不乐意听到季奶奶贬低自家人的话:“奶奶,咱们家现在可不穷。” “是是是,但是人家可是京市来的,大首都,哪会瞧得上咱们。人家要是乐意跟咱当亲戚处,咱就客气地处着,不乐意,咱可别贴上去。咱们做人呐,脊梁骨要硬。” 季小弟撇嘴,“谁稀罕呢!咱家好着呢,说不定是人家上赶着要贴着咱家呢。” 阮棠笑摸着季小弟的脑袋,“好小子,有志气。那我可等着,别人一听我是季南川的嫂子,就上赶着巴结我。到时候,我就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阮棠现场给季家人来了个“爱答不理”式翻白眼,逗得季小弟捧腹大笑。 “嫂子,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的!” 高沁并不是煽情的孩子,被季小弟感染,也意气奋发地道:“嫂子,还有我!总有一天,你也会以我为荣!” 季南烽在一旁扫着地,吃味地道:“那我呢?” 季小弟默默地转过了身,不搭理他。 季南烽气笑了,自己亲弟弟,忍了。 季南烽早几天已经出院,只要慢慢走,已经看不太出与寻常人的区别。但是一走多,或者走快了,手脚还是有些不协调。 他就自创了扫地治疗法,天天从家里扫到家属院,有时候还去省一。 季南烽的受伤,对外声称是造车厂起火时扑火受伤了。 在他出院时,造车厂还给他送来了扑火英雄奖章,还有一百元奖励和各种票券,作为他的营养费。 医护和家属们见了季南烽,总要夸一声救火大英雄,可谁想到大英雄在家里处处遭人嫌弃,连扫地僧都不如。 一家人笑闹了一会儿,阮棠才打开了包袱。 季南烽醒来后,阮棠就将怀孕的事情告诉了阮家人。 阮母要来照顾她,被她拒绝了。 阮母要是来了,季南烽受伤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再说,她才刚怀孕,真用不上人照顾。 原本阮母得了信就想寄包裹的,恰好卫首长来复查时说要去趟省城,问阮父有没有东西要捎带,这才等到了今天。 包袱里最上面的是厚厚的两封信,一个信封写的都是对她的嘱咐,嘱咐她怀孕时要注意什么,让她不懂就问季奶奶,听老人的准没错。 还有一封信全是票券,也不知道二老找了多少人才换来的全国票。还夹杂了两百元钱,让阮棠记得补充营养。 包袱里其他的就是京市的特产,烤鸭、稻香村点心、果脯、酱菜……就连冰糖葫芦也捎了一个饭盒。 也亏得天冷,要不然这些东西哪存放得住。 一家人分食了京市特产尝尝鲜,剩下的全存放在了厨房里,想吃再自己拿。 转日,就是贺昆和孟韵的喜日子。 季家人全家出动。 季奶奶原本不爱凑热闹,但是想到阮棠有了身孕,生怕其他人照顾不好,才亲自出马。 贺首长的身份地位在这儿摆着,就算是想要低调办事,亲近的世家还是派了代表来了。 原定于三桌,愣是给加到了六桌。 阮棠到时,柳湘云他们已经到了。 几家人商议好了,阮棠两口子送一对手表,柳湘云两口子送一对自行车,柳社长送了一台缝纫机,至于王强两口子艰难一些,就送了一对热水瓶。 贺家的宾客们见着几人送来的礼,不知道还以为这是谁家下聘来了呢。 贺昆的大哥大嫂脸色尤为精彩,在贺昆坚持要为好兄弟们留三桌就闹了意见。有这个位置,不能留给京市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贺父年纪已大,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可不得趁着这一次办喜事多请几个大人物,也好叙叙旧,攀攀交情。 贺昆乐呵呵地收了礼,“老爷子,我早说了,我和我媳妇什么也不用买。你看,我兄弟们不都给我送来了?” “贫嘴,还不带着客人们去休息会儿。” 因为贺家来了不少客人,所以阮棠和苗建业的四合院都拿了出来待客。 贺昆领着人去了隔壁的四合院。 孟家人就在隔壁的院子里待嫁。 蒲家人见阮棠他们来了,忙让他们年轻人说说话。 女人们陪着孟韵说话,男人们也扎堆在院子里抽烟。 “我那好大哥真是好算计,一边取笑我自甘堕落娶个小门小户的,一边还想拿我的喜事攀关系。那吃相,真他娘的丑。” 贺昆憋了一肚子的火,一见到自家兄弟忍不住不吐不快。 “话里话外还打听那四合院是不是老爷子偷偷塞给我的新婚礼物。哼,想不到吧,老子凭本事挣来的。” 贺昆的母亲是贺首长的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是贺首长的乡下发妻,那时候打仗兵荒马乱的,发妻生病死了,留下了长子。 后来贺首长认识了医疗队里的贺母,一见钟情并发动了强烈的攻势,两人没多久就结了婚,婚后恩爱,没多久就生下了贺昆。 等到定居在京市后,贺首长将长子接到了京市,等他成年后,又给他找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但是长子不领情,自己寻了个,贺首长没办法,只能依了他。 贺昆是个心大的,吐槽了一顿就自己调解好了。 至于女人之间,却有趣多了。 柳湘云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本洞房小书塞给孟韵,被阮棠眼尖地看到了。 “你这书还是留给你未来嫂子吧,咱韵姐可是妇产科医生,还能不会洞房?” 柳湘云好奇得紧,“难道你们妇产科还教怎么洞房的吗?这怎么教,手把手教吗?” 王强媳妇唐小米就是妇产科的,“我们主任有两个宝贝,一男一女的小模型,女模型凹进去一块,男模型凸起来一块,两个模型刚好能贴合在一块,就是教人洞房用的。” 阮棠在一旁附和:“每年都有不少新婚夫妻结婚一年半载不怀孕来检查的,有好些就是洞房错了地方。这时候就需要妇产科医生教导怎么洞房了。” 柳湘云倒吸一口凉气,“那我这么久没怀孕,是不是就是洞错了地方?!” 孟韵双颊绯红,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外加一个神棍,这三人太敢聊了!饶是她一个妇产科医生,都有些架不住。 孟韵招呼苗建业赶紧将柳湘云带走,生怕柳湘云心血来潮当场让她教! 阮棠笑得飙泪,将始末告诉了苗建业,苗建业咬牙切齿地弄走了柳湘云,拉着她去角落里谈心。 不多会儿,卫初晨就来了小院,领着季南烽一家人去见见季家族人。 第196章 不想认儿子,但是想摆婆婆的谱 阮棠自从怀孕后,不喜人多的地方,总觉得有股气味,恨不得拿着消毒药水到处喷喷喷。 季南烽也不勉强她,叮嘱她别乱走。 “哥,你就放心吧,有我照顾我嫂子呢。” 高沁挥挥手让他们速去速回。 季南烽这才匆匆走了,他只想跟人碰个面就回来,也顾不得走得快了,腿脚有些不协调。 两处四合院的过道里,詹婷白和季高阳站在树荫下,远远地望着季南烽和季奶奶走过。 季高阳不耐烦极了:“这就是我哥?一个瘸子?一个瘸子也配做我爸的儿子?” “他就是死了,也是你爸的儿子,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季高阳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怎么就改变不了?十几年不都过来了吗?咱走咱的康庄大道,他走他的独木桥,咱们互相不打扰,不成吗?” 詹婷白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你爸老了,这两年总跟我说,他梦到他儿子还活着,没被泥石流淹死,他想回家乡找儿子。这一回,要不是你爸要开会,说不定就自己来了……” 最迟,等到老季退休,他总会想办法回乡下一趟。所以,这事瞒不了太久。 季高阳有些烦躁,“我早打听过了,一个瘸子靠着媳妇的关系弄了个工人当当,还可劲儿地攀着贺老的小儿子,跟人称兄道弟,上赶着送重礼,我看着都觉得丢人。我爸能要这种儿子,不用皮带给抽死?” 詹婷白也觉得丢人,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有这种继子,头都抬不起来。 “他那个媳妇倒是有几分用处,医学世家出身,她爸救了卫首长一条命,所以卫初晨才这么上赶着帮忙认亲。走吧,咱们跟他媳妇说几句走个过场。” 高沁戒备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詹婷白两人。 “你们有事?” 詹婷白笑着道:“小姑娘,我们找季同志的夫人——阮同志聊聊天。” 阮棠看着詹婷白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笑不打眼底,而她身边的男同志却不耐烦地插着兜,双脚已经摆出了离开的姿势。 这,不像是来找她聊天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两人就是季家的族人。 季南烽他们刚走,他们就出现了,很明显,两队人一定会迎面遇上。而季家族人却言明找她聊聊天,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见季南烽他们。 不想见季南烽他们,却遛着人走一圈。 遛狗玩吗? 阮棠扶额,她真是气糊涂了,气起来连自家人都骂。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如果你们的良知还能作祟,左转,出门。”去找季家人。 詹婷白虽然不想认季南烽,但是却将自己摆在了阮棠的婆婆的位置,听到阮棠竟然冷着脸教她做事,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懂不懂礼貌?知不知规矩?有没有家教?” 季高阳上前一步,就被高沁给拦了。她也从阮棠和这两母子的机锋中猜测到了几分事实。 高沁将阮棠护在身后,讥诮道:“你们又懂什么礼貌,知什么规矩?你们但凡懂点,会让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家去见你们?还晾着老人家,这就是你们自诩的好家教?” 詹婷白向来自诩身份,还没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教训,不过就是一个童养媳,也配这样跟她说话。 抬手就要甩高沁一巴掌。 高沁不躲不避,她走开了,就让她嫂子直面这母子俩。她嫂子如今可是双身子,金贵得很,不能受委屈。 阮棠拉了一把高沁,顺手拿起水杯就朝着詹婷白泼去。 哗啦。 詹婷白被泼了一脸,茶叶还挂在脸上,狼狈极了。 詹婷白抹了一把脸,正想破口大骂。 就听阮棠已经扯开了嗓子喊道:“救命,打人啦——” 贺昆一听到阮棠的声音,忙从屋里出来。 二话不说,就给了季高阳一拳头,季高阳狼狈躲开,气得大骂:“贺昆,你他妈的看清楚一点,是我妈被这个贱人泼了水!” 贺昆原以为自己搞错了,但是一听季高阳嘴里不干净,手脚并用地朝着季高阳攻去。 季高阳也曾在部队里呆过几年,但那都是老黄历,几个回合身上就落了伤。 “贺昆,你疯了啊?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要为了这么一个二婚的贱人,毁了自己的婚礼?” 贺昆怒极反笑:“留你这种嘴里不干不净的人在这里,才是毁了我的婚礼!我嫂子是你这种野种能说的?你也配说?” 都是京市里长大,谁还不知道谁,戳起心窝子那是一个赛一个准。 詹婷白见儿子受了伤,吩咐阮棠快让贺昆住手。 阮棠见差不多,才慢慢悠悠地让贺昆住手。不管怎么说,是贺昆的大喜的日子,不好因为季家族人给坏了兴致。 “阮同志,等着吧,早晚你会跪在我的面前!” “到时候,这一笔账,咱们好好算一算。” 詹婷白见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指指点点,他们季家和詹家丢不起这个人,拉着季高阳就走。 那头,季南烽三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季家族人。 卫初晨的脸色也不好看,是季婶请他搭线的,谁想竟然不露面,这不是明摆着耍人玩吗?连带着,将他也给耍了。 季家,真是好大的威风! 季南烽并没什么认亲的意愿,正巧人家也不想见他们,他就要先回去了,他担心阮棠一个人在院子里。 卫初晨沉着脸将季家人送回去,刚回到隔壁院门口,就见到了季婶詹婷白拉着季高阳匆匆地迎面走来。 “初晨啊,这门亲,我们不认了!”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抬手就泼我一脸茶水,又喊人打了我儿子,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 詹婷白黑着脸逢人就告状,再加上她一脸水,季高阳一脸伤,让人不信都难。 不顾贺大哥贺大嫂的劝说,收拾好行李箱,带着儿子就要回京市。 没车票,宁愿去住招待所,也不愿意回贺家的四合院,就是要逼着贺首长夫妇俩出面压着贺昆来赔罪。 第197章 这群人,简直魔鬼 出了那么大的变故,贺大哥贺大嫂指责贺昆任性胡来,为了这么一个吃新鲜粮食的土老帽得罪了季家人。 虽然詹家这些年已经落寞,但是老季的仕途坦阔,据说明年就能往上走一走。 季家能不远千里地来参加婚宴,都是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等贺首长退了下来,到时候就得换成贺家攀着季家了。 贺大哥巴巴地说了一堆,最后就是要求贺昆去将詹婷白母子两人请回来。 贺昆不干,嘲讽道:“那是你攀着季家,老子可不干!我没跟季家算账就不错了,闹了我婚礼还想逼我请他们回来,好大的逼脸!” 贺大哥还想说什么,就被贺昆指着鼻子骂了。“看不惯老子,你也去招待所陪着他们去啊,当老子稀罕你们在这儿?” 撂下狠话,贺昆就走了。 他还得跟他嫂子赔不是呢,谁有空听他们瞎逼逼。 贺首长差点绷不住老脸,骂了一句臭小子。 贺大哥看不惯他爸这般纵着小儿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轻拿轻放,只骂了一句臭小子就掀过去了。他爸可有想过,这是为他们家拉了一个仇家! “既然二弟不稀罕我在这儿,那我也去招待所。” 亲哥哥都拒绝出席贺昆的婚礼,丢人的只会是贺昆。 等贺大哥一走,贺首长拊掌大笑,“我早说过,臭小子像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卖面子!” 贺母对儿子是无条件宠溺,儿子不想请詹婷白母子俩,她就不请。 “等回京后,我要上门问问季家是几个意思,在我儿婚礼上闹事是不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早两年,詹婷白还想将她侄女介绍给贺昆,贺昆一听要相亲就躲在部队里连家也不回,惹得贺母没好哭,贺首长骂了几回也不管用。 他都做好了儿子打光棍的准备,谁想峰回路转,竟然自己谈对象了,还被丈母娘给送到了牢里。 哈哈,臭小子,像他! 卫首长推开门进去,贺首长才止了笑,不满用眼神控诉卫首长不讲江湖道义,开门前不敲门。 卫首长直接说明了来意,将季家拜托他们牵线认亲的事儿说了,谁想到了地儿之后,季家竟然将人晾着转头去找怀孕的小媳妇说教…… 贺首长向来神经大条,他作为季南烽的老领导,就是看中了季南烽的能力和重感情,才特意安排了贺昆跟着他。但是他从未将季南烽和京市的老季联系起来。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挺像啊。 卫初晨因此事对婚宴造成的变故表达了歉意,“贺叔,我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外头的宾客,并且回京后,我会找季叔要个说法。” 贺首长毫不掩饰对卫初晨的喜爱,“我家老大跟你们家老大差得远了,明明都是一个圈子玩到大,连学校都是一样,唉……”幸亏他能生,又生了小的。 隔壁的院子里,高沁也在重复刚刚发生的事情。 饶是季奶奶这样的好性子,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季南烽兄弟俩听到,贱人、童养媳时,脸色阴沉沉地可怕。这个季家,他们记住了。 这一笔账,早晚,他们会算回来的。 京市,他早晚都去讨账。 “我没让自己受伤,我一看他们要动手,我就喊人了。” 阮棠安抚完季家人,又猛夸了一番季高沁:“嫂子的沁沁好勇敢呢,一直站在我跟前护着我。” 季南烽询问阮棠要不要送她回家,阮棠摇头拒绝,贺昆一辈子也就结婚一回,他们怎么能缺席? 婚礼按时举行,贺昆和孟韵对着伟人像宣誓后,礼就算成了。 开席后,宾客尽欢。 因为,贺家的席面真的太到位了。 谁也没想起招待所里的那四人,四人原以为撂下话后贺家人为了脸面也会来走一趟,到时候可以顺势下台阶。 饿着肚子等啊等,谁也没有来。 席面散了后,宾客们都被安排到隔壁的两家四合院入住。 只留下了季南烽一行人嬉闹着。 这年头,洞房不能叫洞房,叫由浅入深地增进革命夫妻的革命感情。 新婚夜里,要先团结,后紧张。 季南烽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贺昆。 贺昆不要,还当季南烽塞给他那些黄本本。“我好歹都奔三了,还能不知道男女那档子事?兄弟放心,误不了事儿。” 贺昆死活不要,季南烽无法,只能摊开了纸,照本宣科地念道。 “男同志一开始时,要特别注意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关心和爱护革命女同志!” 贺昆和孟韵涨红了脸,他们十分确定季南烽在教他们开车,但是又没有证据。 “这是街道办妇女主任刚送来的纸条,你不看,我只能代劳念出来。” 苗建业在一旁笑疯了,季南烽可真太损了,但是他喜欢这种调调。 所以,苗建业也添了一把火:“我街道的妇女主任也跟我说过,她还说革命夫妻每一次不宜将运动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以免影响休息,影响第二天上班。” 王强今年刚结婚,对这个印象颇为深刻。“原来天下的妇女主任都管这事啊,她还让我别度低级下流的蜜月,别每天都混在床上。” 柳社长刚想开口,就被贺昆警告了,“他们都结婚了,我拿他们没办法。你可还单着呢!” 柳社长沉默了半晌,默默地后退了一步,与季南烽三人划开了界限。 “天黑了,该散了。”贺昆不客气地赶人:“滚滚滚,别影响我发挥,我今晚就要将下流进行到底。” 柳湘云收起地上的破龟甲,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难——” 阮棠磕着瓜子,好奇地探头过去,八卦道:“真难啊?” 柳湘云点头,“我丢了三次才将龟甲丢出去,说明这事连破龟甲都不愿意凑热闹。” 这说明啥,要么一开始不成事,要么刚成事就没用了。 阮棠和柳湘云对视了一眼,两人福如心至,异口同声道。 “会不会洞错地方?” “会不会不行。” 唐小米在一旁钦佩地看着两人,太敢说了。她学习的路还很长。 贺昆:“嫂子!我很行!!!” 孟韵:“我是妇产科医生!!!” 行吧,小姐妹说说敲敲话也被这对新婚夫妻听到了。 贺昆见来硬的没用,就求爷爷告奶奶地让这些人行行好,赶紧走吧。 “哥,胎教,我干女儿的胎教,不能被我拖了后腿。” 季南烽被说动了,拉着阮棠就告辞。 至于其他两对夫妻,贺昆用同样的理由打发了,万一他们媳妇肚子里的已经怀上了呢? 人都走光了,柳社长也背着手走了。 季南烽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载着阮棠回了家。 两人洗漱后就上了床,季南烽爱怜地在阮棠的肚子上落下一吻,自打知道阮棠怀孕后,季南烽每日入睡前都会亲亲摸摸小闺女。 与小闺女交流完感情后,季南烽将阮棠圈在了身前。 “白天,有受惊了吗?” 阮棠摇头,依照前世,她要到77年才能怀上他们的闺女娇娇,现在提前了五年,她就怀孕了,她比谁都小心,生怕这一胎出意外。 “我觉得那季家有古怪。要是寻常远房亲戚,哪会故意晾着人来找茬。” 季南烽早将京市的季家拉入了黑名单,欺负他的孕妻,若是此仇不报,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只是这话却不好跟阮棠说,徒增她担心。 “别管他们,可能觉得自己是京市人,高贵着来找存在感。” 季南烽如大狗一般地在阮棠的脖颈间蹭了蹭,“唉,咱生完这一胎就别生了吧。生一次就要素着十个月,太伤身体了。” “刚好,给你养身体留足了时间。还有,容我善良地提醒你一句,还要加上坐月子的一个月。” 季南烽仰面哀嚎,逗得阮棠娇笑不止。 闹了一会儿,阮棠就困了。 她怀孕的反应并不强烈,只是闻不得腥臭的东西。最喜欢闻消毒水的味儿,在医院里精神头可好。 第二天一早,贺昆夫妇俩送宾客们去火车站。 一行人在火车站碰上了詹婷白四人,其他宾客手里都拿着当地的特产,更衬得詹婷白四人挺惨。 贺昆就像是没见着人一样,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们。 宾客们算是看明白了,贺家的小儿子跟大儿子不对付呐。 等宾客们一走,孟韵就让贺昆送她去省一。 因为叶子爱顾及着自己离婚的身份,昨日的婚宴早早地躲开了,特意没去。 所以,一大早,孟韵特意来给叶子爱送喜糖。 在医院门口,遇上了阮棠。 两人一起往省一走,阮棠笑着调侃道:“昨夜过得怎么样?” 孟韵嗔怪地瞪了一眼阮棠,昨晚行房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贺昆会不会洞房错了地方!!! 而贺昆,满脑子想着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关心和爱护革命女同志!!! 直接导致了两人匆匆结束,抱着被子睡了大半宿。 这群人,简直魔鬼! 孟韵送完了喜糖,约了叶子爱周末一起吃饭就匆匆地走了。她已经请了三天的婚嫁了,今天要去上班了。 阮棠看着孟韵健步如飞,这也不像将低级下流进行到底的啊。 与叶子爱八卦了几句,阮棠就去了办公室。 一口气上了三楼,在拐角处歇歇脚。 就见徐父拖着曲文丽往三楼的楼梯口走来。 “你已经不是大学生了,你还想留在省城做什么?” 曲文丽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她哀求徐父别带她走。“我去求求学校,求求阮知青,一定可以让我回学校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要是不给我戴绿帽,我儿子也不能早产,等你毕业后,你要是还想走,我也能放你走。现在你让我儿子遭了这么多罪,你想拍拍屁股走人,你当我是死人?” 曲文丽是真的知道怕了,她怕跟徐父回去,他会打死她。 徐父在医院旁边租了一间车棚,她出院后就让她搬了进去,省城吃喝嚼用都要花钱,又要付早产儿子住院的钱。 他带来的钱没多久就见了底。徐父就打电话回去让徐母寄钱来,借口是捞徐彦。 打了一笔后,又很快就没了,徐父又打电话要钱。 这回徐母开始怀疑了,在大女儿的陪同下特意来了一趟省城。去局子里一打听,徐彦果然是被关了。 两人在省城住了两天,花了好几块钱,最后还是听从了徐父的劝说,把这钱省下来走路子捞徐彦。 徐彦要是档案有污点,供销社的工作都保不住。 趁着这个消息还没传回到红阳县,两人先回去把供销社的工作去卖了,拿出一两百来打点关系,尽快将人捞出来。剩下的钱,还能等徐彦出来后,再买个其他的工作。 徐母和徐大姐应了,将带来的钱先留给了徐父,这才回了红阳县。 徐父就拿着这一笔钱,租了车棚安置曲文丽。 每次徐父去医院看一次儿子,回来就要虐打曲文丽。 曲文丽没钱,只能忍着。 她哪儿都不敢去,她现在在省城就是一黑户,要是被巡逻的查到就要遣送回红阳县。 可她不想回去,她很清楚,自己要是回去了,这一辈子就要绑死在徐父的身上。 “明天儿子就要出院了,你只要好好地将他养大,等过几年,我老了,我就把厂里的工作让给你……” 徐父诱哄道,要不是他儿子现在需要曲文丽的奶,他早踢开了成事不足的贱人。 曲文丽脸上仍然有些挣扎,徐父继续下套。 “你还当阮知青是红阳县的知青啊,人家可是省一的院长。徐彦跟她夫妻一场,都能被她送进局里,你没少坑她,她不把你一起送进局里,那也是你最近老实,没落她手里。” 曲文丽再三确认徐父会将工作让人她后,终于松口跟他回乡下。 直到两人走开,阮棠才恍惚觉得,徐家的那些破事已经离她很远。 阮棠到了办公室没多久,屈时光夫妇俩就来了。 两人已经治疗了三四个月,从上个星期开始,她们的治疗已经结束,开始备孕。 “阮院长,我今早的体温最低只有35.8左右,我就赶紧来医院了。” 屈时光媳妇是仔细人,特意将她记录的早晚温度都带了来,生怕换了别的体温计有误差,还把她常用的带来了。 阮棠带着屈时光媳妇去妇产科检查了一番后,确定了即将排卵,经历过最低温后马上将迎来了最高温,在这个时间里就会迎来排卵期。 这年头的B超并不如后期的清楚,模糊地检测到了卵泡,并不大,约莫估计要等到18mm排出体外,需要两天左右。 阮棠交代了两人可以第三天凌晨开始同房,间隔6-12小时可以再次同房,频率还是以舒服为准。 至于生儿生女,全凭两人的缘分。 两人激动地回去准备,第五天才回了省一给阮棠报喜。 第198章 一想到儿子全身粉嫩嫩……可怕 屈时光夫妻俩来报喜,就是真的来报喜,特意带了一斤的大白兔奶糖。 如阮棠所说,他们掐着点过了零点开始同房,到晚上量体温时,体温飙高。夜里八点,又来了一次。 为防万一,他们在第四天又补了一记。 到了第五天,他们就来报喜了。 “阮院长,我有直觉,这波稳了!提前请你吃喜糖。” 阮棠没想到屈时光夫妻俩竟然这么逗,光凭着直觉就来送喜糖,她怕她每个月都能收到喜糖,一年下来,她都能去学校门口大甩卖糖果了。 “要是半年后,你还能保持这种心态,那才稳了。” 屈时光知道阮棠是怕他过不了多久就没了耐心,他也没为自己辩解。 说完了正事,屈时光才说起了蒲夏冰怀孕了。 因为蒲夏冰的生父受前妻袁荷牵连,也被调查了半个月。蒲夏冰的生父被袁荷哄着也做了不少事,所以也被撤了工作,要被遣回了原籍上工。 蒲夏冰的生母从省一离开后,就没了工作,全靠蒲夏冰接济。 后来,蒲夏冰的生父被戴了绿帽,一怒之下与袁荷离婚,蒲夏冰的生母就自荐枕席,又与蒲夏冰生父勾搭上了。 舒坦日子才过了几天,就要跟着蒲夏冰的生父回原籍,她当然不干。想跑就被蒲夏冰生父一顿暴打,打了几次就被拖回了原籍一起去上工赚工分。 蒲夏冰自身难保,生怕被牵连,断了与他们的联系。 屈老爷子能在这个关键时期被组织上授以重任,请他担任造车厂的临时厂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自查。 先从自家查起,再查家族。 屈老爷子让大儿子与蒲夏冰离婚,就在两人去民政局准备离婚的时候,蒲夏冰哭晕了过去,送去医院就被发现了怀孕了。 屈老爷子听闻了后,让大儿子做选择。要么分家,要么离婚。 大儿子架不住蒲夏冰的哭求,蒲夏冰连连保证她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妇产科医生,听了那么多的生儿子偏方,这回又是严格按照那些个生子偏方来备孕的,一定能给博一个儿子出来! 最终,大儿子还是选择了蒲夏冰,他舍不得打了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 屈老爷子摇头,却也只能将老大一家给分了出去,小儿子屈时光一家子搬到了老宅。 屈时光完全没将阮棠当外人,说起自家的八卦完全没有压力。 “对了,过几天京影厂要来咱省城拍戏,还要招演员。阮院长要是有认识的人想干这个,到时候可以去试一试。” 如今的演员是工资制的,一般演员30元左右,工资还比不上有些资历的工人。 但是这好歹也算是正式工,有了工作就不用去下乡,应该还是有不少人乐意去试试的。 等屈时光走后,阮棠特意跑了一趟卫生厅,找领导打听京影厂是不是真有人来拍戏。 老领导带着阮棠去了别的部门,问了一圈,总算是打听清楚了,京影厂这一次来省城是为了协助省城新办的杭影厂拍摄一部爱国电影。 因为京影厂的演员大多都是北方姑娘,拍不出江南姑娘的吴侬软语的效果,所以特意到当地来选演员,加上临时演员大约需要百余人。 哪怕是临时演员,也极可能因为表现突出,成为正式工。 万一运气再好些,被导演或者制片人看中,成为杭影厂的临时工就更好了,做个一两年说不定就能转正。这工资,可比当演员高多了。 恰好,杭影厂的厂长来开会,阮棠为省一磨了个面试机会。 杭影厂招演员都是从大厂招人,所以造车厂作为大厂之一,这么早就先得了消息。 等回了省一,召了科室主任说了此事。 “今明两天统计一下名单,三天后,我领着人去京影厂参加面试。” “特殊时期,只有咱们本院的医护和后勤人员的子女才能报名,如果发现虚报的,这一家都取消面试机会。” 家家户户都有十个八个亲戚,要是全将亲戚家的孩子名写上,到时候她带着几百号人去面试,杭影厂的人见了她恐怕都要恶心坏了。 早两年,非独生家庭每户都要出未婚适龄、无工作的去下乡。 今年,余越两县的剪刀会,省城的有不少无业小年轻也参与了进去,所以上头明令年后所有未婚、适龄、无工作的初高中毕业生都要下乡去。 省一的医护家中有不少高中毕业生,他们没能取得推荐大学的资格,省城里的工作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是想买工作也难寻。 离过年也就一个月了,有不少家庭舍不得孩子下乡,只能四处相亲。 光喜糖,阮棠就收到了三回。 不少医护却不愿意安排孩子相亲,小俩口子都没工作,结婚后还是啃老,要是再生了孩子也养不起。日子过成一团糟,那还不如下乡去,有机会了再弄回城。 各科室主任们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后,欢喜不已。 他们家里都有要下乡的孩子,有的还不止一个,有了这个面试机会,好歹也能搏一把。 等这消息传遍了省一,医护们趁着中午休息,回家勒令儿女们在家好好练习。 江副院长也回家了,他的小女儿毕业两年了一直在家,她一直暗恋的男同学打算年后去支援边疆去了,她也被说动了,正在家闹着要为援疆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江副院长将这个好消息跟老妻一说,谁想听完后,小女儿竟然问,能不能将她那男同学也一起写上去。 江副院长忍无可忍,破天荒地揍了小女儿一顿,扬言她要是一意孤行要援疆,明天就送她去援疆,什么东西都不给她准备! 挨了一顿打,江副院长的小女儿哭唧唧地翻出了音乐书,她念书的时候就因为音乐老师夸她声音好听,她最喜欢的就是唱歌。 阮棠中午回家属院休息时,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唱歌声,中间夹杂着男同学的诗朗诵,一个个感情充沛到不行。 有大方的女学生跑到阮棠跟前,“阮阿姨,我爸给我报名了面试演员,可我四肢僵硬声音还不好听,我能准备什么?” 阮棠认得,这是重症医学科的孔飞扬的女儿孔音华,小姑娘长得很好,气质也很好,明艳却不妖媚,难得的是她的美带着轻灵智慧。 就比如她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到自己的缺点,又比如她虽然是孔家的小女儿,这两年没少在医院里做临时工。前阵子,还做了打扫的。 阮棠实话实说,“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或许,你可以想想你擅长什么……” 孔音华感谢阮棠的建议,她也不藏私,家属院的其他学生来问阮棠说了什么,她都如实告诉了其他人。 阮棠回家没一会儿,孔音华就端了她自己做的半锅豆腐脑来了,感谢阮棠的帮助。 阮棠没想到小姑娘这么会来事,但是谁不喜欢会来事的小姑娘,礼尚往来地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她。 季南烽目送着孔音华蹦跳着离开了小院,转头与阮棠说:“以后,咱的闺女也要养成这样,朗朗大方,不骄不躁。” 阮棠已经给自己绊了半碗的咸豆腐脑,“嗯,一定可以的。” 季小弟默默地瞅了一眼阮棠的肚子,插话道:“你们就这么确定,我嫂子肚子里的是我小侄女?” 两人齐刷刷地道:“当然!” “可家属院的奶奶们都说我嫂子的肚子怀的是儿子。” 阮棠和季南烽对视了一眼,坚定地道:“这不可能出错!他们见着十个孕妇,十个都说生儿子的。” 季南烽的想法更简单,阮棠一个医生都这么确定自己怀的是女儿,他当然信啊。 再说,上回给贺昆挑新婚礼时,他们看到国营商店里有不少小衣服可可爱爱,买了不少,还特意买了女儿用的粉粉嫩嫩的虎头鞋和虎头帽,还有粉嫩的虎头包被等等。 季南烽一想到儿子全身粉嫩嫩,打了一个寒颤……不行,必须是女儿。 转头,季小弟就与高沁嘀咕,他总觉得他哥嫂不大靠谱。 夜里,阮棠做了一整晚生儿子的梦,天没亮就吓醒了。 醒来后,发现季南烽也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两眼无神。 “你咋醒得那么早?” 季南烽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做了个噩梦,你呢,咋也醒那么早?” “我也做梦了。” “你不会也做梦生儿子了吧?” 阮棠无奈点头,“下回季小弟要是再提生儿子、大侄子,就抓着打一顿吧。” 季南烽附和,“我正有此意。” 两人原本还想再睡会儿,但是一大早楼下就响起了奇奇怪怪的声音,除了唱歌和诗朗诵,仔细一听,还有学鸟叫的,学狗叫的…… 阮棠叹了一口气,得,这两天都别想睡了。 莘莘学子,果然最喜欢抱佛脚啊。 阮棠一出门,被塞了好几个鸡蛋。一问之下,才知同学们特意在她家门口守着,就是为了感谢阮棠昨天的建议,他们都找到了用功的方向。 所以学鸟叫,学狗叫,是因为学得像?这算是往口技这一方向走了? 还有一个同学在平地翻跟斗,一连翻了七八个,据说他外祖父曾是一个武师。 等到第二天下班前,后勤主任将名单交给了阮棠,上面有好两组家庭被划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后勤主任撇嘴,“喏,中医科的李医生架不住他老娘骂骂咧咧,加上了他侄子的名字。还有一个是皮肤科的朱护士加了娘家的侄子。我跟郑副院长三令五申,只能是本院的孩子,这些人还存侥幸心理。” 阮棠有些无语,李医生还有两孩子待业,朱护士家有三孩子待业,为了亲戚家的愣是给自家孩子的机会都给祸祸没了。 两人边走边说,才到家属院门口,就见李医生夫妻俩和朱护士夫妻俩领着两家的孩子等在家属院门口。 一见到阮棠和后勤主任,忙冲上来说情。 朱护士哀求道:“阮院长,我一时糊涂,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他们一个机会,孩子是无辜的啊。” 李医生是个嘴笨的,听朱护士这么说,也在一旁重复着孩子是无辜的。 后勤主任知道阮棠如今是双身子,生怕被人冲撞了,忙上前一步挡在阮棠的身前。 “我特意上科室一个一个地叮嘱了机会难得,一定别动歪脑筋,全院那么多人都遵守了,就你们两家不信邪。我就奇怪了,侄子什么的比得了自己家的孩子?” 李医生和朱护士的另一半和孩子们都是一脸怨恨,一看就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自家有儿有女,却将别人家的当宝,阮棠是不能理解的。 不等他们再开口,阮棠直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既然定下了,就是让人遵守的。你们既然存在侥幸心理,就该想好了承担后果。” 两人重复着这一句话,“可是,孩子们是无辜的啊。” 阮棠冷着脸,这是要道德绑架她吗? 可惜,她还真不怕。“他们不无辜,因为他们摊上了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 李家和朱家的孩子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地朝着两人发火。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我明天就下乡!” “哥哥,我也去!你就守着你侄子过去吧!” 两家孩子抹着眼泪跑开了,看着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李医生和朱护士的另一半也忍无可忍,丢下一句话就追着孩子去了。 “这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如果孩子们明天真去下乡,我们就离婚吧!” 围观的医护和家属们纷纷摇头,“摊上这种父母真倒霉,要我说,李医生和朱护士凑一起过得了,到时候比比看看谁家的侄子受宠……” 阮棠回家后,兴致仍有些不高,不知道这两家的五个孩子是不是真的会赌气下乡去。 但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除非结婚,过了年,这五个孩子还是难逃下乡。 季南烽也听了个现场,“于公于私,你都没做错。你只是一个院长,不是他们的妈,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明天,我会注意一下这两家,你安心带其他孩子去面试。” 阮棠应了,打起精神来圈了几个负责的家长,明天一起去杭影厂。 第199章 装无辜的道歉搭讪法,他用的不要用了 省一家属中适龄的学生一共是86名,男女比例约是5:3,还有近十个是已经在附近下乡的知青,接到家里电话后赶回来的。 江副院长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对杭影厂又不甚了解,原本不想揽活,但是又实在是放心不下阮棠。 “院长,你如今怀了孕,那么多人要是被人冲撞了就不好了。要不,就让小郑去?” 阮棠拒绝了,“这原本是五大厂的内部面试会,我们省一横插一脚抢了他们的名额,可都等着骂我出气呢。郑锡一个男人,面对那么多女的,不得被阴阳死也不知道还嘴。” 江副院长劝不了,只能让郑锡也跟着去,如果见情况不对,就要及时护住阮棠。 阮棠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大家都是文化人,肯定都是嘴皮子交流,上升不到肢体。” 要是她们要动手,她的卸胳膊绝学都生疏了,可以重见江湖了。 除了郑锡副院长,随行的还有五名调休的家长。 到杭影厂后,就见省城五大厂都来齐了。 但是因为五大厂的厂校不设高中,省城的高中自从取消了高考后就停课了。五大厂的孩子们要么早下乡了,要么早找了工作。 所以,别看五大厂人多,省一的86名学生,几乎占了五大厂的一半。 五大厂的看到近百人的队伍过来,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意味着竞争又激烈了不少。 而且,谁人不知道省一的医护几乎都是高学历的双职工,家教良好,家境殷实。平时放在医属学校看不出来,这会儿与五大厂的比起来,气质好了一大截。 汽水厂的负责人见到阮棠,笑脸就拉了下来。 上一回,省一寻求厂医合作就没找他们,这是嫌他们厂小,还不上呢。 “阮院长可真会钻营,这种小范围的面试都让她给挤进来了。” 麻纺厂和丝绸厂的附和着,“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上头有关系,什么事都少不了省一的好处。” 制氧厂的负责人是厂长媳妇,因为阮棠第一个与他们签约,让制氧厂在五大厂跟前露了好大一回脸,厂长回家都没少念叨阮棠的好。 再加上,厂医合作,确实实实在在地给工人和家属们带来了好处。也让厂长得到了一致好评。 所以,制氧厂当然是站在阮棠这一边。“你们大概是都不生病的吧?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背后给医生穿小鞋。” 造车厂的负责人是屈家大姐屈安宛,她向来性子泼辣,再加上屈老爷子被上头返聘,更是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可能人家长命百岁呢,我这种凡人就不同了,隔三岔五地就得去医院,我可得好好巴结着医生。” 屈安宛很想得开,反正他们屈家生儿子艰难,隔三岔五去医院早已经成了全城的八卦。 “阮院长,刚杭影厂的负责人说了,十人一队排好,八点准时开始一队一队面试。” “这回演员招的少,只要10名,如果自身条件好的学生多,可以适当地增加一些人数。” 屈安宛顿了顿,神神秘秘道:“重要的是临时演员,我听文化厅的说,咱们省城明年的重点方向是文化输出,所以,这回要收不少临时演员,大约要近百人。” 阮棠估摸着算了一下人头,“这录取率可是差不多2.5:1了啊。” 屈安宛努了努嘴,“那可不!要不然他们能高兴你们省一来横插一脚?” 阮棠可半点可没有横插一脚的自觉,与屈安宛打了一声招呼就往汽水厂那几个负责人走去。 汽水厂负责人笑眯眯地跟阮棠打招呼,“阮院长怀着孕还这么辛苦,带着这么多孩子来面试,回头没招上几个还不得捞了埋怨?” 阮棠也笑眯眯地回道:“哎呀,我才今年刚做院长没吃教训不懂事……所以,你们汽水厂厂长没亲自带孩子来面试,是怕回头遭了埋怨吗?” 汽水厂负责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这要是传到他们厂长的耳朵里,她怕是要被记下一笔。“阮院长可真爱较真,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哦,原来是开玩笑呢,希望你们厂长是个不较真的,千万别对你上纲上线。” 哦豁,阮院长好刚。 屈安宛在心里疯狂鼓掌,她原来还只是跟阮棠套近乎,希望她能帮自己生个儿子。但是这会儿看到阮棠嘴皮子利索、反应也快,立刻单方面决定将她引为知己。 可惜阮棠年纪轻了些,要不然,她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有些人,就是越处越想深交,也难怪屈时光宁愿被屈老爷子责骂,也要送这么大的消息给阮棠。 阮棠几句话摁下了这个出头鸟后,才开始卖惨。 “我们省一不比你们五厂家大业大,每年都能内部招聘。我们省一的孩子想要子承父母业,最少要大学毕业,如今想上学只能靠推荐,一年就那么几个名额。 别看我们医护看着光鲜,但是有何用,想要照拂孩子是半点使不上劲。为了让医护们能安心工作,我们做领导的也是没办法,只能不要脸地插一脚,要是有得罪你们五大厂的地方,回头我一一上门道歉。” 阮棠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再有屈安宛,和制氧厂负责人缓和气氛,不多会儿场面又热闹了起来。 只有汽水厂的负责人阴沉着脸,她又要担心他们厂嘴碎,让她被厂长穿小鞋,又气愤受了冷落。 刚麻纺厂和丝绸厂的还跟她一起骂人,这会儿又巴结上了阮棠,真没骨气。 郑锡在一旁看着咂舌,他原以为阮棠今天走的是独孤求败的路线,一人独战群舌,然后将她们摁到地上摩擦。 一波三折之后,没想到阮棠竟然走的是不要脸路线,这会儿已经在问五大厂的招聘能不能给几个名额……这问出来,不怕被打吗? 就在郑锡担心的时候,八点到了。 杭影厂的负责人招呼第一组的进去面试。 第一组进去约莫有半个小时才出来,还有一个女同学被吓哭了。 阮棠灵活地凑到了跟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师说,不能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后面的同学答得好,我们就要被淘汰了。” 其他九人纷纷点头,一个个都紧着嘴,说什么都不愿意开口。 省一排在最后,到了十一点还没轮到他们。 杭影厂的负责人出来说,因为招聘老师已经面试了一上午,需要休息一个小时,十二点再继续面试。 其他厂已经面试完的,都被送回了家属院,只留了负责人在等消息。 郑锡与其他几名负责人商议着要不要去国营饭店买点馒头给同学们垫垫肚子,回头面试的时候要是肚子叫唤起来可就太减分了。 郑锡几人凑了钱,就往门口去。 刚到大门口,就见好几辆自行车朝着杭影厂驶来。 “郑副院长,我们给你们来送吃的了!” 原来是省一的家长们自发地组织了十名家长给孩子们来送吃食。 阮棠让排在前面的孩子先吃,叮嘱道:“吃太饱反应慢,半饱就差不多了……” “坐下再唠叨吧。” 阮棠的声音一顿,一低头就看到一条小马扎在她的脚边。 视线往上挪,果然是季南烽来了。 “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午饭。” 季南烽拉着阮棠在小马扎上坐下,将饭盒往她怀里再塞,“你越说他们越紧张,考前应该稍稍放松一下。” 阮棠呼出一口浊气,她太想改变这些孩子的命运了,是她太过紧张了。 坐下来后,先咕噜咕噜地喝了水,才开始慢慢悠悠地吃饭。 季南烽见阮棠将饭盒搁在腿上,垫着脚才方便吃。“我去借一张桌子。” 面试地点就在办公楼前的空地上,季南烽看到二楼的窗户上印出了好几个人影。 他径直上二楼,敲门。 “同志,你们好,能不能借一张桌子,等会面试完就还。” 会议室里原本正在说话的三人转过头,看向季南烽。 其中一人看向他的视线格外地火热,季南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他这才发现会议室里的三人都是女同志,“打扰了,我去隔壁借。” “唉~季南烽!你跑什么啊,我们又说不借。” 季南烽看向说话的女同志,他很确定他不认识这人。“抱歉,我们不认识!你家长辈没教过你,遇上不认识的人应该唤同志?” 季南烽说完,转身就走。 他去隔壁借了一张桌子,搬着下了楼。 三人站在窗户边,看着季南烽搬了桌子放到了女同志的跟前,殷勤地给女同志倒水,脸上还挂着宠溺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着什么。 “桂书意,这个季南烽该不会就是你特意从京市跑来杭省,要寻找的男人吧?” “应该不是吧,这个男人这么照顾那女人,其他人还见怪不怪,一看两人关系匪浅,应该是夫妻吧。” 两人说完之后,担心地看向桂书意。 桂书意咬着唇,不甘地握紧了拳头,“可能不是夫妻,是兄妹呢。我去打听打听。” 等桂书意一走,其他两个女演员都撇了撇嘴。 桂书意下了楼后,特意在办公室前的空地上慢慢地走着,状若无意地撞了一下一个家长。 这个家长的盒饭翻落在地,桂书意忙道歉。“对不起,我是京影厂的演员桂书意,也是这一次的招聘老师。我刚走路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你没事吧?” 这个被撞的家长好巧不巧正是郑锡,这种装无辜的道歉搭讪法,他以前用的不要用了,哪能看不出桂书意的想法。 “既然你知道是你撞了我,那劳烦你将地上的饭菜收拾好。” “还有,抱歉,我已婚。” 郑锡说完后,就赶紧走了。 幸亏他吃饭快,已经吃了一半,要不然全倒地上可就浪费了。 阮棠眼尖地看到这一幕,瞧见郑锡过来,就把包子递给他。“怎么回事,好好地咋撞上你了?” 郑锡也没拒绝,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拙劣的搭讪手法,我没让她得逞,我让她自己扫。” 季南烽闻言,也顺着阮棠的目光看了一眼,原来是二楼那女同志。他得标记一下,这个女同志见到男人就扑上去搭讪,看来以后要离得远远的。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人家有的是人帮。” 郑锡回头,就看到了杭影厂的一个男工作人员殷勤地拿着扫帚簸箕,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朝着阮棠这边望了过来。 郑锡皱眉,他看着杭影厂男工作人员如此殷勤地模样,总算是想起来他刚刚遗漏的一个重要消息。 “她刚刚好像说她是这次的面试老师?我是不是得罪人了?会不会连累了孩子们?” 郑锡有些慌了,她刚刚看到那一脸假模假式,只想快点远离她。压根就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 阮棠也没想到这事竟然这么巧,但是郑锡没做错。 “如果杭影厂因为这个记恨我们省一,不愿意录用我们的孩子,这只能说明他们的领导有问题,这个厂不来也罢。” 但是到底心里还是装了事,接下来阮棠和郑锡没吃几口饭。 等省一的吃完饭,休息了没多久就轮到了他们的队伍。 一直到下午两点,所有人才面试完。 一面试完,就贴出了录取名单。 因为这回学生资质好,一共录取了14名演员,省一的占了7名。 临时演员一共招了88名,省一的学生因为书生卷浓,气质比较统一,在招这个临时演员的这一方面就比较吃亏,才被录取了30人。 但是总人数上占比达到了36%,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回去的路上,被选上的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分享自己的面试过程。 “我一进去,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扫帚……” “我没看到扫帚,但是我看到椅子横在路中间……” “咦,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看到的是一个老人倒地上……” 阮棠皱眉,她听着这个面试开场怎么这么熟悉,她记得后世有公司招聘就是用这个来测试面试者的道德品质的…… 所以,杭影厂的面试老师中来了一个重生者?还是穿越者? 阮棠自从重生后,从来没遇上过同类。只是不知这人是敌是友,不管如何,看来最近得低调一点,免得被人惦记上了。 第200章 我们夫妻俩思想都非常保守 86名面试者中,演员加上临时演员一共被录取了36人。9个附近下乡的知青,也录取了6人。 这对于没被录取的同学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就算是下乡了,只要离省城近,往后阮院长争取到了面试机会,他们都能回来搏一搏。 因为有希望,那些没录取的家庭只是稍许失落之后,就准备找关系寻近一点的公社下乡。最好一天内就能到,以后再有招聘的机会,也能及时赶回来。 阮棠在外奔波了一天,回家后喝了点热汤,沾上枕头就打哈欠了。 季南烽将人拥在怀里,“睡吧。” 阮棠强忍着睡意,指腹无意地在季南烽的身上游离,“在杭影厂,我看到了那女同志看你好几眼,她跟你也搭讪了?” 季南烽的视线落在阮棠的一开一合的唇上,没隐瞒将借桌子的事说了。“不认识,不重要,以后也不可能有接触。” 这会儿季南烽哪有心思讨论别的女人,“不困?那就来干点别的事?” 阮棠仰头迎着季南烽热切的目光,轻咽了一口口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什么别的事?” 季南烽轻啄了一下阮棠的唇,“我问过孟姨,你的怀相很好,三个月以后可以搞点小动作。” 阮棠瞌睡一下子飞走了,“你真的跑去问孟姨了?” 季南烽点头,“我总不能跑去问省一的妇产科医生吧?你应该不想被你的同事们八卦吧?” 那她也不想被长辈八卦啊。 阮棠捂着眼,她明天就要去市一产检,那她要怎么面对孟老院长。 那会儿季南烽在市一住院,发现她怀孕后就拉她去妇产科建了档,她索性就在孟老院长做产检了。 “那孟姨怎么说?” “作为一个专业的妇产科医生,她给了我许多孕期同房的建议,比方说侧位……” 季南烽见阮棠不说话,还当她是害羞了,伸手就往下探。 阮棠夹住他的手。 “乖,松松腿,我知道这么久了,你也想的。” 阮棠踢开他作乱的手,卷被子,一气呵成。 “你胡说,我不想要!” “我只想睡觉!” 她得花点时间消化这种重磅坏消息,然后重新心理建设一下,明天好面对孟老院长。 季南烽不死心,以为阮棠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放轻松,孟姨说,适当的小动作有助于孕妇的情绪的发泄,有利于放松神经。” 毁灭吧,她不想见人了。 季南烽被架在浴火上烤得七七八八,又不敢用力去扯阮棠卷起来的被子,生怕伤了人。 “刚刚你还摸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突然不要了,总得给个理由吧?” 阮棠抓着被子,羞愤咬牙:“因为你招蜂引蝶!” 季南烽气得将轻佻的女同志翻来覆去骂了几遍。 远在杭影厂的桂书意刚推开宿舍的门,就连打了五六个喷嚏,吵醒了补觉的邱问雁。 “桂书意,你出去那么久,是不是冻着了?” 林惜雪烦躁地从床上翻了个身,她刚睡着,就被桂书意吵醒了,一肚子的火气差点就要压不住了。“是不是你的季哥哥想你了?” 一提到季南烽,桂书意眼眶都红了。 她千里迢迢来找季南烽,想与他相识于微末,想要帮他提前暴富,谁想到他竟然背着她结婚了! 前世,季南烽明明一直没结婚的啊。 她在季家做了一年的保姆,亲眼看到季南烽每天都独进独出,四十好几身边都没个女人。要不是别人对她下了套,骗她去赌,她也不能欠下赌债无力偿还,这才铤而走险拿了季南烽保险箱里的一个翡翠手镯…… 她原以为翡翠手镯不起眼,特意在一堆金条钻石中选了不起眼的翡翠手镯,谁想当天就被季南烽发现了并报了警…… 她被关入狱时,悔恨万分,恨自己怎么就受了别人的哄去碰赌了……谁想一觉醒来,她竟然穿越了。 她穿到了一个面容姣好,身材有料的女人身上,她成了京市人,父母都是双职工,家里还颇有底蕴。 她不顾家里的阻拦,毅然决然地进入了京影厂。现在演员虽然是工资制,但是等改革开放以后,随便走个穴唱个歌就能捞不少钱。 在听到京影厂要派演员去支援杭省的兄弟厂时,她立刻报了名。季南烽的战友来做客时,说起了两人曾在杭省待过好些年。 季南烽洁身自好,未来可是沪市排得上号的大佬。这样的好男人,她一定要抓紧了……要不然都对不起老天爷安排她穿越! 桂书意这一趟出去,就是特意去省一医院和家属院的。 她总算是问清楚了,原来季南烽不是省一此次面试的负责人,他的媳妇才是!今天,他就是给他媳妇献殷勤送饭。 亏她还以为季南烽是省一医院的负责人,她还给省一面试的同学都打了高分! 遇上不同意见的,她据理力争地为省一争名额。 谁想到,全给了情敌做了嫁衣! 想想,她都要呕死了! 不行!她为季南烽做了那么多,怎么也要让他知道! 明天,等那女人去上班了,她就去见季南烽。 等桂书意睡醒,她就往省一家属院跑。 昨晚连晚饭都没吃,阮棠卷在被子里就睡着了。 所以,一大早她就饿醒了。 季南烽狠狠地索取了一个吻,才认命地起来了,下楼给阮棠下面条。 天刚亮,家属院就吵成了一团。 原来是街道负责人上门来表扬朱护士和李医生家思想觉悟高,快过年了都愿意送全部孩子去下乡! 她还给按照zheng策,给每个孩子送一百的下乡安置费。 朱护士和李医生的另一半一听这消息,两眼一翻晕倒了。他们没想到孩子们竟然背着他们偷偷去报名下乡。 而且是全部孩子。 朱护士家有三个待业,一个还在读初中。 李医生家有两个待业,两个在读初中。 这些孩子,竟然都跑去报名下乡了! 朱护士不敢相信:“小四,你哥哥姐姐去下乡那是没办法,你才初中,去下乡干什么?跟妈去街道说清楚,你还在读书。” “我不去!我跟跟着我哥我姐才不会被卖掉!我外婆说,等我再大一点,就要把我卖给瘸子给你侄子换媳妇。” 朱护士不信:“你这个傻孩子,一定是你不乖,你外婆才吓唬你,想要你听话的。你姐比你大,你外婆也没想过要把她卖给瘸子换钱啊。” “你看,我跟你说实话了你也不信。我外婆可没那么傻,把我姐卖了,只会给我两个哥哥换媳妇。我跟你侄子年纪差不多,卖了我刚好。” 朱护士仍想说解释,但是老大拉着小四直接离开了,身后老二和老三拎着四人的包袱。 朱护士想去追,被朱老婆子给拉住了,“作孽啊,你这生的什么孽障啊,养那么大还养出仇来了。” 等朱护士的男人醒来,狠狠地甩了朱护士两巴掌,“离婚!今天就离婚!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早想离婚了!现在孩子也没了,必须离婚!” 朱护士的男人是在小厂里做搬运工的,卖的是力气活,赚的也没有朱护士多,家庭地位自然不如朱护士。 所以,在朱护士提出要让她妈来照顾孩子时,他同意了。 谁想,没过多久,她妈竟然将孙子也带了过来一起养着。后来孩子大了,他提出让朱老婆子回家,朱护士却说她妈千辛万苦地给他们养孩子,临老了再赶回去,多没面子。 所以,这一拖就一年一年地拖下来了。 现在,家都没了。 同样的闹剧,发生在李家。 只是李婆子偏心的长子长孙。 医护和家属们看得直摇头,现在孩子离家了,家没了,就守着老婆子和侄子过吧。 阮棠与季南烽看了一会儿热闹就走了。 “咱们回头去街道问问,这几个孩子能不能给分到一处去,也好有个伴。最好,还是民风质朴一些的……” 季南烽应了,推出自行车招呼阮棠坐好,两人往市一医院去做产检。 桂书意换了两趟公交车,好不容易到了省一家属院门口,就看到季南烽骑着自行车载着那女人走远了。 她气得跺脚,她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季南烽四十好几身边都没女人,那极可能现在的媳妇要么死了,要么离了。 她只要抓住机会,现在在季南烽跟前刷存在感,等到那女人死了或离了之后再借安慰他,从而趁虚而入! 现在,她最重要的任务是将自己包裹成华国数一数二的大明星。 等她荣耀加身,还怕勾勾手指头,季南烽不过来? 虽然这般安慰自己,到底意难平。 回到杭影厂的宿舍后,没见到她的好姐妹林惜雪和邱问雁。 等她下楼时,迎面看到了林惜雪和邱问雁抱着一沓的资料回来,两人有说有笑,正说着新戏导演人帅幽默。 她心里一咯噔:“你们见过导演了吗?” 两人这才发现了桂书意,对视一眼笑了,“一个新人导演哪有你的季同志重要?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定没见到季同志吧,跟我们说说,遇上什么麻烦了,我们给你出出主意……” 桂书意还不傻,就算是好姐妹也没说实话,说是自己的亲戚介绍了季南烽相看。“我没想到到了这里后,才发现了他已经结婚了,妻子都怀孕了……可我早喜欢上了他了啊。” 两人也没戳穿桂书意话里的漏洞,怂恿她给自己找回公道,还给她出主意…… 那头,阮棠和季南烽到了市一医院后,挂了号去妇产科。 孟晚秋作为资深妇产科医生,前头排了不少人。 轮到阮棠时,孟晚秋见阮棠气色挺好,随口问道:“最近同房了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给你查查。” 来了,来了!她就知道孟老院长一定会调侃她的! 没想到,她刚坐下来,就等不住想要调侃她! 可惜,注定要让孟老院长失望了。 阮棠绷着脸拒绝了,“我们夫妻俩思想都非常保守,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在孕期同房。” 阮棠说着话时,装逼地撩了一下垂落的头发丝。“说不定,等我们俩做好了思想准备,孩子都出生了。毕竟十个月,一眨眼就过了。” 孟晚秋正在开医嘱的手一顿,她早从她捡来的好大儿贺昆那儿听说了阮棠和季南烽感情很好,一周大概四五六七次,一次大概二三四个小时。 “是因为小季的身体还没恢复吗?要不要挂个我们医院的泌尿外科检查检查?” 季南烽呛了好大一口,“咳咳咳,孟姨,我的身体很好。” “千万别讳疾忌医,你的伤势不轻,留下后遗症也是正常的。你行不行,可是关系到你媳妇幸福不幸福啊。” “孟姨,我要有事,我一定会去看医生的。” 阮棠可没想到资深妇产科医生还兼顾洗脑,最后两人就差诅咒发誓才被放离出去抽个血。 抽血的窗口有两个,阮棠找了个人少的排上。 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她竟然看到了隔壁的抽血窗口,准备抽血的女人有点眼熟呀。 这、这不是柳湘云吗! 可是柳湘云为什么来市一,而不去省一呢? 省一有她这个干妹妹作院长,不是更方便吗? 阮棠刚想追上去问问,就轮到了她抽血。 等她抽完血转了一圈也没见到柳湘云,她只能作罢,打算下次当面问问她得了什么病。 因为化验单子要明天才能出,阮棠打算跟孟老院长说一声就走。 刚推开门,竟然看到了柳湘云。 阮棠下意识地退了出去,可退出去后又忍不住好奇上了,难道柳湘云怀孕了? 没确诊,所以才没有告诉她? 思及此,阮棠忍不住为柳湘云高兴,柳湘云比她结婚还早一些,而且柳湘云也一直盼着能怀上。 阮棠小心地往门口挪了一步,侧耳倾听。 门内,柳湘云的声音有些丧丧的。“孟姨,我今早又孕吐了,我感觉自己这次应该真的怀上了,一定不是假孕。要不,你再给我把把脉?” 孟晚秋叹了一口气,“湘云啊,我跟你说过,要放轻松。轻松面对怀孕这事,说不定就怀上了……” 轰! 阮棠的脑子只觉得炸了,她跌坐在了地上。 上一次,她从市一的医护那儿听说有个女同志假孕,她还想着这女同志跟她一样渴望怀孕,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柳湘云。 第201章 女人的大腿是能随便抱的吗 假孕,是因为内心深处非常想要孩子,再加上比较焦虑,时间长了会导致激素水平增高,排卵受影响,也会出现闭经。 阮棠不由地想到了上一次,她让柳湘云假扮怀孕哄骗屈家人,是不是那一次入戏太深,柳湘云才一直没有从怀孕中走出来? 一定是这样的!她有罪! 阮棠跌坐在地,原本只开了一条小缝的门被挤开了。医 “棠棠,你怎么在这儿?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柳湘云疾步走到阮棠跟前,想要伸手将她拉起来。 阮棠自责地仰头看着柳湘云,一把抱住了柳湘云的大腿,情绪濒临崩溃。 “都怪……”我。 阮棠眼泪刚决堤,嘴就被捂住了。 她惊愕地仰头看着柳湘云,柳湘云试图抽出抽出自己的大腿,阮棠却紧紧地抱着不撒手。 “咯咯咯——我怕痒。” 被柳湘云的了小母鸡式笑声所震惊到,阮棠反应慢了好几拍,等松开柳湘云的腿时,又被迫多听了几声小母鸡式笑声。 柳湘云的腿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伸手捏住阮棠的脸颊,咬牙切齿:“什么毛病,女人的大腿是能随便抱的吗?” 被柳湘云这么一打岔,阮棠都忘了自责。 阮棠被柳湘云扶起来,责怪柳湘云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她,要不是她发现了还想瞒着她到什么时候。 柳湘云低着头任训。 等季南烽和苗建业在楼下说了一会儿话,一上来就看到柳湘云快被阮棠训哭了。 人来人往,也不知道避一下,就是训,硬训。 季南烽刚要上前,就被苗建业拦了。“我早说找你媳妇来看看,非不愿意,这回撞见了正好,让你媳妇将人领回去吧。” 季南烽还有什么不懂的,难怪苗建业早几天就跟他打听产检的日子,刚看到他还偷偷给他使眼色让他出来说话,还尽说一堆废话。 季南烽想通了后,没忍住给了苗建业一脚,“你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就为了给你媳妇换个医生?” “妹夫,咱们都是成年人,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话落,苗建业又挨了一脚。 季南烽可真同情柳湘云,做他媳妇可真难,一不小心就要被下棋。 塑料连襟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吐槽着,两人都默契地盯着门诊那头。 就听见柳湘云惊呼一声,阮棠忙将人扶住了,低声询问…… 季南烽两人忙冲上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柳湘云支吾着不说,苗建业追问地急了,就将破龟甲交给他保管,她要去厕所了。 从不离身的破龟甲竟然交给他保管,苗建业站都站不稳了,这是在交代身后事了吗? 是得了绝症所以才会闭经,呕吐,还会幻想自己怀孕了吗?! 苗建业越想越觉得可能,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小云啊,你这是咋了?” “小妹啊,你姐这是咋了啊?” “不要瞒着我,我一个大男人承受得住。” 阮棠想要扶着柳湘云去厕所,但是却被苗建业死死拉住。 柳湘云感受到汹涌欲来,却挣不脱苗建业的手,咬牙道:“我从厕所回来再跟你说。” 苗建业摇头,他不允许他媳妇一个人躲起来哭,万一做傻事呢! 柳湘云夹着腿,忍无可忍,低吼一声:“老子要血崩了!” 苗建业被这一声吼给震慑住了,柳湘云趁机跑去了厕所。 这病,恶化地这么快的吗?这才多久,就要血崩了? 阮棠一看苗建业这神色就知他想茬了,三言两语地解释了清楚。 “小日子来了,这假孕也好了大半了。不过这几个月一直没来,这回大概要受罪了。等身体利索了,你再带她来省一找我。” 苗建业没想到自己闹了这么大的乌龙,这几天脸大概是都不能要了。 等柳湘云出来后,两人同款脸朝地,匆匆告别后就走了。 等到了家,柳湘云料理完自己躺在床上,苗建业就跟了上来。 “你妹还真有两把刷子,训你几句就将你小日子训来了。” 柳湘云抱着破龟壳抖了抖,“我差点儿以为我师父又活过来了,我一紧张,小日子就来了。” 一想到七天后,还要去找阮棠,她就忍不住哀嚎。 阮棠他们慢了一步,此时才回到家属院。 没想,在家属院门口遇上了方静和她的儿子。 赵家厚被捕后,一家子都带去问话。最后被放回来的是方静和她公公,还有他儿子。 因为组织上查明方静没有问题,院方也不好处理方静。市三医院也没有开除赵父。 医护和家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赵家人突然消失那么久,谁都猜测到了事情不简单。更何况,一家五口只有三个人回来。 方静三人回来后大病了一场,再出来时低调了不少。 方静扯了一个不尴不尬的笑脸跟阮棠打招呼,“阮院长,谢谢你啊,我儿子这回也被杭影厂录取了。我特意带他出去买两身衣服。” 阮棠回道:“恭喜。赵同学,以后在杭影厂好好干。” 赵同学低着头,“嗯,谢谢阮院长。” 等阮棠一走,赵同学瓮声瓮气地道:“阮院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啊?” “不可能!”方静突然拔高了声音,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才小声地咒骂着赵家厚,死了都不安宁。“等你明天去上班后,咱们就去改名字,不姓赵了……” 黄菲今天轮休,给阮棠送些自家腌的酸萝卜,上回阮棠与黄菲一起在食堂吃饭,尝了好几口,黄菲就给记上了。 这回特意腌了一小坛子送来,在阮棠家门口遇上了方静母子俩。 方静又是笑着主动跟黄菲打招呼,黄菲硬着头皮回了几句客套话。 一转头,黄菲就忍不住搓鸡皮疙瘩,他们家跟方静家都是半撕破脸的状态。这会儿人家孤儿寡母朝她笑,她也做不出太冷淡的模样。 黄菲责怪自己太心软,下一次一定不能搭理方静。 黄菲一边懊恼一边叫门,阮棠见是黄菲忙让她自己进来,“门没关。” 黄菲将酸萝卜坛子放下,随口问起阮棠检查的结果咋样。 等到阮棠说都好后,才说起了刚遇上了方静。 “我刚也遇上了,他儿子也回来了。” 因为方静儿子无心读书,读到高二就不愿意再读了,赵家厚打也打了,道理也讲了就是不听,就想着把他送到乡下去吃苦,吃够了苦头才晓得读书的好……谁想,赵家就出事了。 “作孽啊,这孩子也是多灾多难。2岁发现爹不是亲爸,他妈带着他嫁给亲爸,一直被其他小孩欺负说野种。 后来上学了,他爸觉得他家都是医生,不能接受儿子成绩平平,一直逼他念书,骂得有够难听的,听说在学校里也不合群,天天低着头。 这回见到,好像头都抬不起来了,头都快垂到了裤裆里了。” 第202章 欺负他没关系,说着场面话敷衍他 黄菲是儿科医生,对孩子的事情特别敏感,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这回进了杭影厂,也算是后半辈子有靠了,以后娶个媳妇,日子也能过起来。” 只是摊上这么个妈,爸还失踪了,恐怕好人家的女儿是不愿意嫁过来的。但是去乡下娶个媳妇,应该还是能娶的。 “那赵家厚都不在了,儿媳妇和公公还住在一个屋檐下吗?” 黄菲点头,神色一言难尽。“公公是返聘医生,一个星期就上两三天的班,平时没少买菜做饭。我们家属院的都说,没了赵家厚,赵父又宠孙子,这一家更像一家三口了。 不知道赵家出了什么事,平时家里也没什么动静,低调了许多。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住楼上隔壁的,少多了负担。” 黄菲见阮棠打哈欠连天,就先走了。 阮棠睡了个午觉,下午就去了医院。 季南烽则去了街道,打听那八个孩子的去处。 季南烽到了街道办,就见朱护士的男人跪在地上求工作人员,将他也给顺带送去下乡。 工作人员虽然很同情这个父亲的遭遇,但是他也很为难,政/策规定下乡不能带父母的啊。 “同志,实在是对不住啊,我兄弟不了解政/策让你们为难了,我给他讲解讲解。” 老何抹着泪,见是阮院长的男人,听话地跟着季南烽出去了。 季南烽递给他一支烟,老何摇头,“季同志,我不抽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四个孩子被分在了三个地方,小四还是去了大西北开荒。” 老何是老实人,嘴里翻来覆去地说自己快要死了,半句脏话也说不出来,能把自己给憋死了。 “早上人多,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这毕竟是你们家的私事。不过我媳妇还是放心不下,特意让我跑一趟街道问问情况,好歹也要让几个孩子在一起有个照应。” 老何感动地直抹眼泪,嘴里念着阮棠和季南烽的好。 季南烽让老何先回去,他找街道负责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特事特批。“这事能不能成,还不知道,你回去后也别乱说。” 老何差点儿又要给季南烽跪下了,季南烽忙拦了。“不管成不成,我都记您和阮院长的人情。” 老何说,孩子们通过街道申请住到了学校的空教室去了。等过几天,人齐了就一起搭车下乡去。 季南烽有些意外,这些孩子并没赌气住桥洞,睡大街。还知道找相关部门安排住宿。 有这种成算,就算是下乡也不会被人忽悠了,到时候就算是没有家里帮衬,只要肯吃苦,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 任谁都喜欢聪明孩子,季南烽听了这个真心多了,打定主意要给几人争取个好地方。 街道负责人早知道了这事,但是他特意一大早让工作人员上门去表扬,就是存心想要将这事一锤子定下来。他们街道的下乡完成率太差了,他就是想要树立榜样。 所以,甭管季南烽怎么说,街道负责人就是不松口。 “同志,这几个孩子情况特殊,我也不挑地方,就一个要求能不能将这几个孩子放在一地。” 因为年前下乡的人少,每个地方满额是20人,只要人不满,就能加进去。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算是对下乡的同学们的人性化照拂。 “同志啊,我们都是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随机分配下乡的地方的。实在是不能换啊,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那给我们工作增加了不少难度啊。” 出了街道,季南烽没忍住踢了门口的石狮子,骂了一句:“傻逼。” 这是欺负他没关系,说着场面话将他敷衍过去了。 季南烽转头就往革/委/会大楼去,卫生厅教育厅等领导部门都在这一幢大楼里。 季南烽在里头转了一圈,再回到街道办,是被街道负责人弯腰请进去的。 这回不用季南烽废话,街道负责人拿出了压箱底的表格,这八个孩子全部划到了一个组。 “季同志,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将他们爹娘送去下乡我是真的办不到。” 季南烽看了一眼表格,没想到竟然是红阳县的一个公社。 公社负责人还以为季南烽不满意,忙道:“虽然红阳县今年这两年难了一些,被那油豆坑惨了,但是好处是离咱们省城近,只要家里多补贴一点,保管饿不着。 这种好地方,向来是别人争抢着去的。等过两年,就能发现这红阳县的好。” “那就这么定了,年后我们省一还有不少学生要下乡,还要再麻烦你们街道多照顾照顾。” “好说,好说。” 办妥了之后,季南烽去了学校。 与门卫说明了情况后,季南烽就去寻人。 季南烽将几人的名单和下乡地点交给了老何,老何感激不尽要给季南烽跪下,被拦了后才小心地将名单贴身收好。 “你若是信我,听我一句劝。红阳县离省城也就一日,跟人调休两三天就能有个来回。你要是继续上班,拿着工资能买不少米粮补贴孩子。要是跟着去乡下,也就混点口粮。” 季南烽言尽于此,到底如何选还是看老何自己。至于老何以后会不会拿工资补贴孩子,也看他自己的良心。 办妥了阮棠交代的事情,回到家属院时,阮棠已经下班在家。 阮棠听完,感慨道:“聪明人总是命运多舛。” “这叫天要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季小弟经过时听了一耳朵,摇头晃脑地插话道。 季南烽早想找季小弟算账,期中考分到了最后一个班,还在这儿摇头晃脑掉书袋子。 “那什么时候天降大任于你?是不是没饿着你的缘故?” 季小弟拱手求饶,“溜了,溜了。哥,你们继续。” 季小弟生怕被剥夺了吃饭的资格,晚饭吃得格外斯文,生怕碍了他哥的眼。 吃完饭之后,还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将高沁推出了厨房。 “年级第一的手怎么能干这种粗活?这会让我这种倒数的良心不安的。” 阮棠笑看着季小弟耍宝,“你有这个觉悟还是很好的。等你也到了第一名,就该轮到你哥打饭刷碗伺候你了。” 季小弟惊喜:“真的?” 季南烽目光一横,扫向季小弟。他敢? 季小弟缩着脖子溜去洗碗了,一回到厨房又抬头挺胸,想想他哥殷勤地伺候他,他做梦应该都会笑醒吧? 这一晚,他做梦了。 梦到了自己考了第一。 “小季啊,我嘴里有点没味,你去汽水厂给我买两瓶橘子味汽水。” “小季啊,我做题手酸了,你给我捶一捶。” 第203章 今天,恐怕不能善了了 一早,高沁已经在吃早饭,季小弟还没醒来。 季南烽开了季小弟的房门,就见他睡得笑歪了嘴,嘴里还嘀咕着小季啊小季啊。 季南烽一把掀开了季小弟的被子。 季小弟冻醒,一时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小季啊,你好大的胆啊……” 季南烽还有什么不懂的,敢情这小季是在叫他呢! 最后季小弟鼻青脸肿下来了。 哭唧唧。他哥打人专打脸,他同学又该知道他挨揍了。 虽然大家都差不多,但是别人没他脸肿得那么频繁。哎,想念他哥昏迷的日子。 他还被迫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 他要打扫卫生,还要打饭洗碗,洗衣服……他干活的时候,高沁在念书,他还怎么可能考得了第一。 他哥太狗了,一定是为了不让他考第一,才逼迫他干活的。 季小弟草草地干完了家里的活,季南烽检查完后提出了不满意的地方,勒令季小弟明天早起一小时干活,干完活才能去上课。 阮棠笑嘻嘻地看完了热闹,也背着手去上班了。 季南烽将她送去医院,扶着她的手上了五楼的办公室,季南烽随手给办公室打扫了一圈,正要出门倒垃圾,就见医护们带着一群学生们来了。 “阮院长,那杭影厂不做人。我们的孩子明明都被录取了,今天去报道时,杭影厂却说没我们省一的孩子……” “五大厂的孩子们都已经办理了入职,就我们的孩子们去报道时全被赶出来了,偌大的一个杭影厂耍起赖皮来真跟一个泼妇差不多。” 阮棠听得皱眉,“36名同学,一个都没被录取?就针对我们省一?” 家长们重重点头,“就是这样!” 郑锡也从隔壁办公室出来了,“会不会还是因为那天我没给那个叫面试老师的面子?所以人家故意卡着我们?我现在就跟人道歉去。” 这事关36名同学要不要下乡,关系到他们的后半辈子怎么过……郑锡自忖尊严什么的没同学们的前程重要。 医护们有些意动,但被阮棠一意压下。 “今日郑副院长去跟那面试老师赔罪,明天我们偌大的省一医院就会成为省城的笑话。往后,诸位出去,阿猫阿狗都来欺辱一脚。” “杭影厂公然出尔反尔,是一个小小的面试老师能做得了主的吗?除非这女老师有通天的本事,将杭影厂上下几把手都拿捏得服服帖帖。” 蒲老院长也听说了此事特意赶来,“阮院长说得对,我们省一建院百余年,从没有单位这么目中无人将我们踩在脚底下!今日要是屈服,是堕了省一百年清誉!” 阮棠感谢蒲老院长这时候站出来,免了她费时间说服众人。 “大家稍安勿躁,我现在就去一趟杭影厂,希望这只是个别人的无理操作。” 阮棠回家取自行车,季南烽哪会让她一个人孤身闯杭影厂。 季南烽载着阮棠出了家属院,在门口遇上了郑锡。 “我跟你们一起去,这祸是我惹下的,我不能让阮院长为我收尾。” 三人到了杭影厂后,在门卫登记了后就被告知厂长去沪市买设备去了。 在季南烽香烟攻势下,门卫告诉他们:厂长和书记带着财务和保卫科的同事一起去沪市的,买沪影厂的淘汰下来的二手设备。现在厂里做主的是副厂长。 副厂长是刚今年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的导演系的大学生,京市人。 “我听食堂的老六说,副厂长跟京影厂有点关系,这回咱们厂能将京影厂的三朵金花请来助阵,全是这个副厂长的面子。” 阮棠算是听明白了,“行吧,那咱们就去会一会这个副厂长吧。” 副厂长的办公室在三楼。 三人刚上三楼,就听到了男男女女的笑声。 在挂着副厂长牌子的门外,阮棠看到了三女一男,喝着茶吃着点心,笑谈着要省一的同学们被辞退的场面。 郑锡气得握紧了拳头,一脚踹开了门,“你们欺人太甚!” 副厂长蹬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是谁?大张旗鼓地闯入我办公室做什么!” 来的路上,阮棠都已经谋算好了,一会儿可以借肚子赖上杭影厂,让杭影厂必须给个处理方案。 反正你不仁我不义,谁也没高尚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她觉得杭影厂还不配让她用孕肚来讹人。 她的孩子可比那劳子的副厂长高尚多了。 “我是省一的院长,我就想来问问,杭影厂为何出尔反尔,不录取我们省一的36名同学?” 丰邵一听阮棠自我介绍是院长,露骨地上下打量着阮棠,思忖着阮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院长,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抄了近道。 思索间,语气客气了不少,“这么点小事怎好劳烦阮院长跑一趟,您让人带句话,我就亲自上门给您一个说法。” 丰邵请三人进门落座,林惜雪和邱问雁识趣地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了阮棠三人。“丰厂长有客人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惜雪拉了拉傻楞在原地的桂书意。 自从季南烽进门后,桂书意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年轻的季南烽,比中年时更添生机,裹在军大衣的腱子肉一定格外地烫人…… 阮棠似笑非笑地看着桂书意,“我知道我男人很好看,但是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男人看,眼睛不想要了?不想要,可以给需要的人。” 桂书意被阮棠轻描淡写的语气吓得后退了一步,等她反应过来才懊恼,她怎么能被季南烽的糟糠之妻给吓到。 恼得她伸出手指头,直指阮棠的门面。 “土包子,神气什么?这么紧张你男人,那你可要守好了。一辈子那么长,总有很多意外的!” 季南烽气笑了,在他的面前欺负他媳妇,是觉得他不打女人吗? “守得住的男人,才是你男……” 狠话还没说完,桂书意只感觉到天旋地转,腰间挨了一重物,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季南烽慢慢悠悠地收回脚,“哪来的野狗乱吠。” 阮棠给了季南烽一个赞赏的眼神,要是她给一脚,肯定没办法让野狗停止乱吠。 桂书意只觉得腰好像断了一样,她痛得脸都扭曲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当着我的面就敢动手,岂不是背后就敢套麻袋了!你们欺负我们杭影厂没人吗!” 丰邵忙将桂书意扶了起来,手托着桂书意的细腰,将人扶到了椅子上,“书意,你放心,我会给你做主的。” 阮棠看着丰邵的爪子恨不得黏在桂书意的腰上,心知今天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第204章 兵分三路,重拳出击 果然,丰邵一口咬定省一参加杭影厂招聘不合规定,这是五大厂的内部招聘,他这是拨乱反正,及时纠正错误。 “理由,我已经给你们省一了!但是,你们省一伤人,必须给个说法。” 阮棠护着孕肚,大喇喇地在丰邵的面前坐下,“要打人的说法?敢问副厂长是眼瞎还是心瞎,就她说出来的话,我见一次打一次。欠揍的玩意儿。” 丰邵大喊保卫科,让人将阮棠三人赶出去。 阮棠也不着急,“副~~厂长一意孤行,能为杭影厂的工人们承担得起后果吗?” 阮棠着重在“副”字上面拖长了音调。 丰邵最不喜欢被人提起他就是个副职,一提就炸。“是!我是副厂长!厂长和书记不在,杭影厂就由我全权负责!阮院长,慢走不送!” “行!那就请副厂长擦亮了眼睛等着看,我们省一是不是任你搓圆搓扁的。” 阮棠三人出了杭影厂后,就兵分三路。 丰邵还在办公室里骂骂咧咧,“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一言不合就动手……” 桂书意疼得浑身冒冷汗,扶着腰呻/吟了一声,打断了丰邵的骂骂咧咧。“唔,好疼……” 丰邵正在追求桂书意,这三朵金花中桂书意长得虽然排第三,但是她家条件最好,算得上门当户对。 “书意,你还疼吗?我现在就送你上医院去。” 丰邵打横抱起桂书意,桂书意的手紧搂着他的脖子,男性的气息铺面而来,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前世她因为没文化没本事,做了大半辈子的保姆,何时被一个事业有成、年轻有力的男人这般呵护过?她的心泛起了层层涟漪。 丰邵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医院的门往哪儿开。 让厂长的助理带路,开了杭影厂的吉普车去医院。 因为杭影厂的拍摄取景需要,所以上头特批了一辆吉普车。 助理一听说京影厂来的女演员受伤了,想也不想地直接将车子开到了省一。 车子刚停稳,丰邵抱着桂书意下车,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郑锡带着36名同学和家长站在门口。 “咦,副厂长,这么快又见面了?你们杭影厂知道自己出尔反尔,特意来请我们省一的36名同学去报道上班的吗?” 丰邵踏上台阶的脚缩了回来,斥责助理为什么将他带到省一来。 助理小声解释:“省城最大最好的医院就是省一,这里的不少医生都是上了报纸的。阮院长更是连京市的协二都抢着要的……” 丰邵抱着桂书意的手一抖,他隐隐开始有一点后悔,他好像低估了省一的这个年轻院长的魄力。 他原本以为,他喊着拨乱反正的口号,但凡经历过早几年动乱的,就算是不甘也得咽下这一口气。 他早打听过了,省一的院长还年轻,没有亲属在这些应聘者中。所以,他不觉得省一院长会为了跟自己没关系的36个同学跳出来闹事。 没想到,他错估了年轻院长的担当和魄力。 就如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副院长郑锡,他正鄙夷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是看地沟里的蟑螂臭虫一般。 丰邵怒了,他可是下放到杭省来镀金的,等他拍出了杭省自己的电影,名声打响后,他就能风光调回京市。 而这些个刁民竟然妄想跟他作对!简直异想天开! 他倒是想看看,今天这门,他到底进不进得了?! 丰邵要赌气,桂书意可不敢! 后世医疗条件远比现在先进,但是医疗事故却频发。更别说现在了,她将省一得罪狠了,极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弄成了半身残废。 “副厂长,那么大的省城,我就不信省一能只手遮天。没有省一,总还有其他医院吧?” “你说得对。”丰邵抱着桂书意转身就走,助理开车将他们送到了市一。 助理停下车,为丰邵开门。“这里是省城第二大的医院,市一。” 这一回,丰邵还未下车,季南烽就插着口袋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怎么才来?我跟我大姨子可等久了。” 丰邵一听,脸色都变了。 孟韵穿着白大褂,扬了扬下巴:“就是他欺负我妹子娘家没人的?这张脸我记住了。” 助理慌忙地看了一眼孟韵,又看了一眼丰邵。他们的副厂长好像踢到了铁板了。 厂长和书记去沪市采买设备,将他留下来协助丰邵料理杂事,因为丰邵有背景,他一直拍着他的马屁。 这回丰邵听从了女演员的话出尔反尔,他劝了几句,丰邵没当一回事,他还以为丰邵有背景能摆平,也就没往心里去。 眼看着这事好像越闹越大,有点儿收不住了! 助理忍不住撇嘴,屁大本事没有,毛都没长齐就学人追女人。他得想办法联系厂长了,要不然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丰邵怒极:“你们想怎么样!这可是医院,上头给你们这些公职人员发工资,不是让你们公报私仇的!” “原来,杭影厂的副厂长也知道公报私仇这四个字啊!我还以为杭影厂已经姓丰了。” 孟韵配合道:“我们可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拿着公家的钱,当然要办人民的事。 这个女同志是腰受了伤吗?喏,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带着我们外科主任等在了门口! 方主任他媳妇也是省一的,巧了,正是被退的36名同学中的一位,我想等入院后,你们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聊。” 丰邵算是听出来了,他们在光明正大地威胁他呢! “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把人医死了!” 桂书意急了,把她医死了可不正好让丰邵踩着她的尸体往上爬。亏她刚刚还觉得丰邵可靠,或许可以试试暧昧着骑驴找马。现在她后悔了。 “我信!我怕他们把我医得半死不活,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下去!” 桂书意挣扎着要下了地,扶着腰让助理送她去其他医院。 不拘什么医院,近就行了。 桂书意这个病人都走了,丰邵只能撂两句狠话,也走了。 将桂书意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后,丰邵被桂书意客气地请了出去。 丰邵回到杭影厂,就看到了省一的家长和孩子拉着横幅将杭影厂的大门口堵了,要求杭影厂给个说法。 此时,阮棠正在卫生厅,正在给老领导洗脑。 第205章 强龙难压地头蛇 洗脑,阮棠是擅长的。 卖惨,阮棠也是擅长的。 邀人共情,阮棠也同样擅长。 阮棠说了半小时,老领导气了半个小时,撸起袖子就要找上级去告状。阮棠忙递上搪瓷杯,将“工农兵大团结”几个字转到了外面。 老领导笑骂了一句:“就属你滑头。” 说完后,老领导握拳咳嗽了一声,一秒变脸,气冲冲地往上级工/宣/部的办公室奔去。 十分钟,老领导就被打发出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阮棠一看老领导的脸色就知道公道没要成,还被教育了一顿。 “京市那头打了电话拉了,说杭影厂的副厂长只是行事守旧,不知道变通,也没大错。 这些学生本来就是侥幸进入杭影厂,错过这一回招聘还有下一回。只要这些学生有实力,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就是和稀泥。我们卫生系统要是咽下了这口气,以后谁也不把医护当个人。我们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地守卫大后方安稳,不是让人将脸面摁地上摩擦的。” 老领导连打十几个电话,将省城的医院的院长副院长全叫来开会,说了此事。 “从现在开始,谢绝杭影厂的领导和工人来医院看病。具体话术就让阮棠和孟韵来教大家,记住不要给人留下话柄。” 杭影厂的门口被围了三天,那么大的动静,几乎全省城的都知道了省一和杭影厂的过节。 屈老爷子与其他四厂的老家伙们闲聊时说起,也为阮棠拉线。 自从屈时光夫妇俩上门求子,屈家就与阮棠绑在了一条线上。在力所能及的能力范围内,屈老爷子也愿意帮一把阮棠。 “我听说省城的所有医院都将杭影厂拉入了黑名单。” “我也听说了,省一最近的考核项目就是认出杭影厂的所有领导的照片。” “我助理的表舅的侄子就是杭影厂的,现在去医院都不敢自报杭影厂的,生怕被拒诊或者误诊,全是自费的。” 这年头,城市户口看病是免费的。职工看病能报销,只要拿着单位的记账单去医院,就能免费看病。但是如果不报单位,没有单位的记账单,就要照常收费。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杭影厂最近生病的人还挺多。 有人私底下偷摸地说,一定是杭影厂风水不咋地。要不然,为何一建厂就麻烦事不断。 工人们怨声载道,在一场降温之后不少人都冻感冒时,怨念达到了顶峰。 厂长助理一直联系不上厂长和书记,等他们载着设备回来时,厂外有人拉横幅,厂内也有人拉横幅。 厂长助理见到厂长先哭了:“厂长书记,你们再不回来,我们杭影厂要倒闭了……” 厂长和书记听完后,气得浑身发抖!京市就调拨了个这么玩意儿过来,是故意不想他们杭影厂建起来吧?! 两人连设备都顾不得卸下来,就跑去了工/宣/部,请求上级帮忙调节一下。 工宣部也很无奈,谁晓得卫生系统的那些医护这么齐心,明明只是省一的事情,却一个个就跟自家受了欺负一样。 两人又去了卫生厅,直接吃了闭门羹。 四处碰壁之后,两人只能先回了杭影厂,将设备卸了下来,然后召集各部门领导关起门来商量对策,当然是剔除了丰邵。 商量之后,带着厚礼去了省一的院长办公室。 阮棠接待了两人,杭影厂厂长直接说明了来意,丰邵自作主张毁约,省一的36名同学明天就能去报到。 “还请阮院长高抬贵手,将我们杭影厂拉出医疗系统的黑名单。这马上要过年了,工人和家属们生个病更多了。” 阮棠:“生病了想起我们医护的好了,用不着的时候就可劲儿地欺负?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不瞒你们说,我们省一的孩子都是有骨气的,他们已经决定了去下乡。” 杭影厂厂长一听急了,学生去下乡,那这仇可不就成了死仇了? 他们杭影厂看病不能报销,哪还会有优秀的人才愿意来? 阮棠不松口,他们就去寻那36名同学的家长,谁想,他们竟然口径一致。说杭影厂欺人太甚,出尔反尔,不堪为伍。他们宁愿下乡建设农村。 杭影厂厂长在打听了屈老爷子与阮棠交情不菲,特意上屈家拜访。 屈老爷子乐了,纵观省城谁人不知他站在阮棠这一边,杭影厂厂长竟然还会送上门来让他诳,看来真是走投无路了。 屈老爷子掏心窝子道:“这事如果想善了,你们杭影厂得放不少血了。” 最后,由屈老爷子牵线,在五厂厂长和书记的调节下,杭影厂和省一达成了和解。 原来36名同学全部入职,杭影厂再拿出明年一半的招聘名额30个,面向省城所有的医护的孩子。 此次自卫战,省城医护大获全胜。 为此,老领导特意组织了一次院长和副院长会议,对医护们上下团结一心提出了表扬。 因为杭影厂的工人和家属的贡献,省城的医院收入创下了新高。 老领导大手一挥,这一笔钱可由医院自由支配。 杭影厂给的30个名额,虽然依旧是择优录取,但是都是一次机会。 原本阮棠可以将这30个名额全给了省一,其他医院也不会有意见,但是偏偏阮棠将这些名额与所有医院共享。大气! 其他医院的院长们与阮棠表达了感激之情。 阮棠朗声道:“这是我们省一全体医护经过了商议之后,一致决定的。以感谢兄弟医院的对此次省一遭受的不公正的支持!没有你们,省一的光明不会到来。” “阮院长说得好!以后我们团结起来,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前几年,每年都有不少医护被下放,医生青黄不接,工农兵大学送来的医生有的才初中毕业,根本不顶用。这就导致了他们在担心自身安全的同时,还得一人顶好几人地加班。 就这些年,他们医护因为时常加班,顾不上家里,另一半偷人的有不少。孩子的工作也没有办法帮上忙。 但是经过此役,他们知道了齐心的力量!他们不是一个人,是十四家医院,近万人一起在战斗! 省一逼得杭影厂大出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丰邵的日子就不好过。 他本就是下来镀金的,却在第一枪就萎了。 他这个副院长走哪,哪儿不受待见。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去跟杭影厂书记抱不平。 杭影厂书记也后悔应了老战友的请求,帮衬一把丰邵。 “李书记,我还是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医院,哪怕是省城最好的医院,那又如何?这要是搁在京市里,就算是协一协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李书记起身,把门关上。“那是因为京市没有阮棠。” 第206章 小棉袄还能漏风的啊 “因为京市没有阮棠。” “什么意思?” 李书记给丰邵举了个例子:“京影厂的三朵金花受人推崇,是因为他们受人追捧。在省城的医疗系统里,阮棠却是一枝独秀。” “几乎满城的医生,都是她的狂热追捧者!当初阮棠还在一个小县城做赤脚医生时,省城的医生就已经为她疯狂!” “毫不夸张地说,与她同台做一台手术,是省城所有医护的毕生梦想。” 丰邵直到出门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恍惚地往宿舍走,眼前突然一黑,一个大麻袋罩住了他的头。 乱拳落在他的身上,他抱头求饶。 直到保卫科的同事路过,他才得以解救。 丰邵仰面躺在地上,他不知道是谁揍的,他怀疑省一,也怀疑杭影厂的工人。 保卫科要将他送去医院,他哪里还敢去! 他的照片早传遍了省城所有的医院,他怕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再说,桂书意进医院都半个多月了,出院的日子还遥遥无期,他哪里还敢去。 丰邵瘸着腿去找厂长开探亲证明,他要回京市去看病! 杭影厂厂长最近一直在给丰邵擦屁股,他也从京影厂的另外两朵金花口中得知了丰邵是一怒为红颜,对丰邵更没什么好感。 一听丰邵要回京市治病,厂长当即就不批证明。 苦口婆心地劝丰邵安心在省城待着,现在杭影厂工人治病能报销了。 还贴心地给丰邵开了一张报销单,“省一是我们省城最好的医院,副厂长可以去那里。” 丰邵瘸回了自己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去了京市,转日他连行李箱都没带搭上了北上的火车。 杭影厂厂长当即一个举报电话就打到了京市,举报丰邵无证离开杭省。丰邵一下火车,就被扭送了回来,住到了桂书意的隔壁。 好歹,桂书意没出院,但是小命还在。 桂书意得知了丰邵一个人跑回了京市,气得把热水瓶给摔了,脚上烫了一个大水泡。 阮棠听说后,乐了。看来副厂长和桂书意缘分挺深啊,不锁死也怪可惜的。 还有两个星期就要过年了,江副院长开始排过年值班。 因为阮棠怀孕了,所以这个年他们哪儿都不去,就留在省城过年。“我哪天都可以,都在家属院。” 郑锡因为今年新结婚,要带着新媳妇回老家见见亲戚,只能后面几天轮值。 江副院长是省城本地人,初二起要招呼上门拜年的亲眷。 定下了阮棠初二到初五四天值班后,江副院长才叹气说起了他家的小女儿最近一直在家里闹腾。 阮棠不解:“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小江同学不是面试进了吗?因为声音好听,被选为了演员之一。” “别提了,闹着要结婚,就她那个暗恋了很久的男同学。” 郑锡作为过来人,哪还有不懂的。“这男同学心思深,小江同学要是跟他结婚了,怕是要被哄成了傻子。” 阮棠劝着江副院长消消气,“杭影厂这回扩招,说不定那男同学也能进呢。要是双职工,小两口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江副院长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么想了。 “我最近看到那男同学经常送我女儿回家,一回家就闹着要结婚……我只能安抚她,要是那男同学被录取,哪怕是临时演员,我也不反对。” 临到下班,季南烽来接阮棠。 江副院长这才走了。 郑锡摇头,轻声道:“看来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又有喜糖吃了。” 做父母的,哪个能拗得过儿女。 郑锡走后,季南烽随口问起谁家要办喜事了,阮棠就将刚刚江副院长家的事说了。 季南烽听后,久久不言。“小棉袄还能漏风的啊……” 阮棠一看:糟糕,太早让这个新手爸爸接触到了漏风小棉袄。 但愿,季南烽可别再接触到黑心棉小棉袄。 阮棠绞尽了脑汁哄着这个新手爸爸:“也不是所有的小棉袄都漏风的,你看咱家的高沁,多乖呀……” 季南烽呼出一口浊气,“也是,只要绣花针用得好,小棉袄就是漏风我也能补上。” 当晚,季南烽在梦里练习了一晚上的失传已久的奶爸十三针法。 导致他第二天早上,看到季奶奶在给季小弟补袜子,顺手就拿过了针,旁若无人地补起了袜子。 季小弟惊悚极了,“哥,你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练习练习,以后给我女儿补棉袄。” 季小弟:“不至于,哥,真不至于,等我侄女长大了,我这个小叔叔都赚钱了,我保证她年年穿新棉袄,不用补。” “你懂个屁!还不去洗碗,上学。” 季南烽将季小弟的我袜子戳成了马蜂窝,才意识他学的奶爸十三针法补袜子没什么用。 “等我有空去买两双新袜子。” 丢了针线,匆匆地吃了两个素包子,就送阮棠去上班。 在家属院门口,两人遇上了小江同学和她的男同学。 男同学长得不错,五官英气,人也高高大大的,只要现场表现没问题,多半是能被录取的。 小江同学与阮棠两人打招呼了后,就跳上了男同学的自行车后座,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包子塞给男同学…… 季南烽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阮棠在一旁帮季南烽顺着气。 “咱女儿还在我肚子里呢,别急别气。一般家里最小的那个被宠惯了,保护地太好才会被男的哄了去。咱家不存在这情况,咱家女儿是老大,还要继承家业呢,一定不可能被人哄了……” 半晌,季南烽才道:“你说的有道理。” 阮棠生怕季南烽再见几次小江同学,都要患上产前焦虑症了。 “小江同学虽然恋爱脑,但是挑人眼光不错,这男同学长得不错,八成是能被录取的。到时候双职工,有江副院长补贴着,日子也不会差。” 季南烽点头,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赚钱,他也要将女儿的眼光养高了,别阿猫阿狗来了都能被哄骗了去。 数着日子就到了杭影厂的第二次招聘。 第207章 恋爱脑劝不了,让她去作死 第一批招聘同学们已经入职,短短时间内,就显示出了省一的同学们绝大部分都是高中毕业,学习能力更强,也更省心。因为他们知道这一份工作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 原本是作为临时演员招聘进来的,有不少已经被老师傅看中,带着做了其他的岗位,有场务灯光,摄影等。 所以,杭影厂对于这一次招聘非常重视。 除了京影厂请来的剩下的那两朵金花外,其他部门的领导和老师傅都有资格打分。 原定于30个名额,最后招了足足42人。省一占了4个。 虽然这次只占了4个名额,但是对省一的医护来说,这回完全是捡来的。 让阮棠意外的是,小江同学的男同学落选了。 小江同学在家哭了一天,江副院长没忍住又揍了一顿。阮棠家的小楼与江家离得近,动静太大,她也不好不去劝一劝。 阮棠让季南烽别去了,季南烽非要去。“我得提前多见识几款小棉袄,以后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阮棠到时,郑锡夫妇俩已经到了,正在劝说江副院长消消气。 郑锡一家子已经搬到了蒲老院长原来的小楼里。 蒲老院长出院后,就将小楼还给了院里,他搬去了贺昆湖边的四合院里养身体去了。白天闲着没事会往省一跑,阮棠做主在家属院里给蒲老院长安排了一间宿舍。 蒲老院长没推辞,有时候晚了就留宿在省一。 “他要不是拉肚子,一定会被选上的。” “你们不就是因为我有工作,才看不起他没工作吗!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们结婚,我就把工作让给他!到时候,我没了工作,你们就不能再反对我们结婚了!” 郑锡媳妇戴鸽子劝道:“小江同学啊,有工作,女人的腰杆子能硬一半,有娘家帮衬,剩下的一半腰杆子也能硬了。你可别说气话了,就算是想要结婚,也要男方来商议。” “别搞笑了,你当初为了嫁给郑叔,还不是上赶着倒贴上去的,现在郑叔做了院长,正好不是证明你当初倒贴没错吗?” 江副院长的媳妇拍了女儿的后背一巴掌,“你这死孩子,乱说什么呢!” 小江同学梗着脖子道:“我又没说错!他也跟郑叔一样有能力,早晚出人头地的!你们可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戴鸽子被个孩子挤兑得下不来脸,她要是跟小江一样有父母有娘家可以倚靠,她断然不会做出自降身价的事情。 郑锡将戴鸽子拉到了身后,直言道:“江副院长,我们夫妻俩黑历史不大好看,看来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就先走了。” “这是我家的私事,你们早该走了!” 小江同学挑衅地看着阮棠,阮棠微笑地直视了回去。“怎么,想说我离婚后,过得也挺好?你就算以后跟男同学过不下去离婚了,你也会过得很好?” 小将同学被说中了心中所想,僵硬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呵!脸大如盘也说不出这种话。” 论外貌,论心计,论手段……小江同学能比得上的戴护士的只有家世。 戴护士目的很明确,嫁给郑锡后就低调了下来,工作开始认真负责,主动跟同事调解了以前的矛盾,就连一直不喜她的婆婆,如今也一口一个我儿媳妇,对戴护士颇为满意。 如今郑锡搬进了小楼后,郑母还主动提出了将戴鸽子的弟弟接过来一起住。一家人和和乐乐的,郑锡更是一门心思地专注工作。 “小江同学,我们这些人能出现在这里,不是劝你,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来走一遭。” “要不是怕江副院长步了蒲院长的后尘,我今天都不耐烦出现在这里。” 说完,阮棠就走了。 两人才到门口,季南烽道:“这他娘的不是爸妈的小棉袄吧?整个一是破抹布吧?” 身后的江家人,默了又默。 最后,响起了小江同学难以置信的声音。“他,该不会是说我是破抹布吧?” 江副院长丢了鸡毛掸子:“你连破抹布都不如!看来我们是教不会你做人了,那就让你婆家教你做人。你爱嫁不嫁,我不拦着了。” 江母追着江副院长上楼,“老江,咱自己的女儿你还能不清楚嘛,就是嘴上不饶人没什么坏心思的,改天我包点饺子往两家送一点赔个不是就行了。都是大人能跟个孩子计较嘛……” 江母还想追进门,就被江副院长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江母无奈,只能下楼训了一顿女儿。 小江同学丝毫不以为意,伸手就问江母要户口簿,“我明天就去单位打结婚证明!” 她可是她爸妈最疼爱的小女儿,以后要是日子不好过,她爸还能真不管她? 江母不给,第二天一大早,小江同学又在吃早饭的时候提起,江副院长亲自拿来给了她。 “你嫁人了,往后再住在娘家就不像样了。今天把东西整理一下,下班后就搬去婆家吧。” 江副院长说完就去上班了,他是彻底失望了,也正如阮棠所说的,他要是再生气步了蒲院长的后尘就不好了,他的儿女加起来都抵不过蒲院长的女儿。 所以,他不能生气,也不能气倒。 中午时,江副院长揣了钱和粮票,一定要请阮棠和郑锡的俩口子去食堂吃饭。 几人默契地没提小江同学,只聊了聊省一的年货福利。 往年,上头会因为其他厂的产品滞销,要求其他单位帮忙购置一些发福利。去年是毛巾,前年是罐头,再前年是汽水。 阮棠提议:“要不然就发些实惠的,发些吃的吧?” 郑锡附和,“这主意好!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大家需要的。” 江副院长也觉得这年货好,一顿饭的时间,三人已经说定,每人发5斤肉,再加一条鱼。 因为血吸虫病,附近省份的猪都被灭杀了,菜场里供应的猪都是从外头拉来了,加上运输成本,猪肉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就算是双职工的家庭一个月也只能买个一两次解解馋。 到了年底,杭省附近以及下面的养得猪崽子陆续出栏,才解了猪肉荒。省一的食堂也慢慢开始隔三岔五地供应上肉菜。 下午上班时,郑锡就与后勤主任就将统计表格做了出来。 阮棠拿了表格去找老领导,批了采购单。 有了采购单,阮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找上苗建业,让他们帮忙提前采购生猪。 第208章 姐夫小姨子独处一室,不好吧 自打苗建业吃下了黑市后,粮油供给稳定,省城的老百姓人心也稳了,不像隔壁省隔三差五地暴动。所以,上头对黑市的存在,睁只眼闭只眼。 再加上苗建业几个管事长袖善舞,与上头关系稳定。所以,黑市从没被巡逻队搜查找事。 苗建业见阮棠来他的办公室找他,就知是公事。 公事,当然要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都拿到了采购单,去找菜场负责人就好,找我们黑市就多此一举了,毕竟我们价高。” 态度是摆出来了,但是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搬了一条椅子到阮棠的身侧。 等做完这些,苗建业握拳轻咳一声,想他棠棠黑市大管事,竟然这么狗腿?!要是被底下的人看到了,以后如何立威? “姐夫,我姐今天不在黑市?我正好有事找她呢。” 苗建业刚直起的腰杆子又弯下了,真诚地扶着阮棠在椅子上落座。 “小棠啊,我妹夫没陪你一起过来吗?他也真是心大,竟然放心你一个人过来。”苗建业瞅着机会就给季南烽上眼药,谁让他媳妇威胁他要告状呢。 自打怀孕以后,阮棠就不耐烦动脑子,就喜欢简单粗暴地威胁。 “既然我姐不在,我就先回去了,我去家里找她。” 苗建业赶紧拦着阮棠,笑话,他还能不知道他媳妇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主儿。要是阮棠将采购单拍给他媳妇,他媳妇能让他亏得底裤都不剩。 “小棠啊,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阮棠嘴角上扬:“这不好吧,咱们姐夫小姨子独处一室,很容易让外人误会的。还是让我姐在场吧。” 苗建业只觉得脑阔疼,求饶道:“咱清清白白的,不怕人说闲话。现在就说正事,把采购单给我看看,我给你报个最低价。” 阮棠见好就收,将采购单推了过去。 因为长三角生猪紧缺,往年只需要起7角1斤的猪肉,如今菜场里凭票购买需要1元1斤,黑市里不要票1.8元1斤。 而菜场每天就供应3头猪,买猪肉都要天不亮就去排队。 所以,就算是她拿了采购单去找菜场订货,也一定排不出20头猪。 下水和肉是二八分,省一的医护和实习生加上后勤工作人员200余人。准备20头猪肯定有富余,多出来的肉可以卖给宽裕的家庭,不要肉票,自然有不少人抢着要。 “我们收购价肯定比菜场高,与菜场价格持平定然是做不到的。什么也不说了,让猪挤着载过来,就按照1.15元1斤,赚个一毛给兄弟们吃饭。” “那不是超载吗?那么多猪,超载很危险的吧?” 苗建业横了阮棠一眼:“那1.4一斤?” 阮棠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句嘴巴子。“还是1.15这价格比较好,能彰显出咱们是一家人。” “这价格,别往外说。快过年了,不少单位都要定生猪发福利。” “那我就跟人说1.4一斤?” “也成,最好把医疗系统和五大厂都给要拉来了。” 阮棠都惊了,他们省一才200余人,就需要20头猪。五大厂合起来可是有好几万个人!这么多的生猪,黑市都能吃得下? 苗建业看阮棠惊得眉毛都要飞走了,好心地解释道:“你当每个厂都跟你们省一一样财大气粗,能拿出10块钱给工人发年货福利?大厂只会给优秀工人发奖励。” “不过听说今年医疗系统因为厂医合作,手头宽裕……”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不愧是商人,果真一点都不肯吃亏。 阮棠表示她尽量,然后又推出了鱼货的采购单。 苗建业报了个价格,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 总之,滚。 阮棠麻溜地滚了。 “老子的腰杆子呢,怎么就支棱不起来了呢,我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才遇上他们夫妻俩……” 苗建业骂骂咧咧,正要关上门。 门被一股外力抵住了。 苗建业一开门,就看到了阮棠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骂我呢?” 苗建业没否认,骂都骂了,听都听到了,否认也晚了。 “我跟上头申请了添一个助理,结果已经下来了。” 阮棠故意拖长了尾音,慢悠悠地道:“不过看姐夫你的样子,应该不大愿意我姐跟我待在一起工作啊。” 因为假孕事件,阮棠一直自责在心。 虽然柳湘云小日子是来了,阮棠又带着她做了一个全身的检查,但是苗建业工作忙,柳湘云又是一个宅家的性子,一直在家待着摆弄破龟甲,容易多想。 在经过了柳湘云首肯之后,阮棠就跟申请了添个助理。这钱,医院出一半,阮棠出一半。 但是,现在这一半阮棠不想出了。 阮棠不出,苗建业愿意出啊。 柳湘云这人慢热,就跟阮棠投缘,有阮棠带着,柳湘云也认识了好些人,整个人也快乐了不少。 “啧,媳妇工作,老公出工资,玩的都是情调,比不过你们哟。” 阮棠留下了院长助理聘任书,就先走了。 看在采购单的份上,阮棠将这个惊喜留给了苗建业,让苗建业回家收好处。 回家的路上,恰好遇上市三院长带着人从供销社出来,“一人一斤糖果,再加两个罐头,这年货应该挺气派。” “呵。” 阮棠瞥了一眼市三院长手里拿着小本本,“罗叔,你们市三,是只有孩子才配过年的啊?医护们辛辛苦苦苦了一年,到头来年货都进了孩子的嘴?” 市三院长一见阮棠,忙将小本本给揣在了兜里。 “是小棠啊,你也是出来考察年货的?我刚在供销社里遇上了好几个院长了。” 每到这个时候,各家单位都要开始准备年货。 阮棠挨近市三院长,神秘兮兮地道:“5斤肉,1条鱼。” 市三院长一听,哪能不明白,阮棠这是有路子呢,小声地追问几个钱。 阮棠先比划了1个手指头,又比划了4个手指头。 1.4元一斤,比黑市便宜,也能接受。 他们医院人少,加上有了厂医合作的收入,虽然不如大厂给的多,但是对他们医院来说也足够了。 市三院长一权衡,让阮棠稍等一下,他折返回去进了供销社,与其他几个院长一嘀咕,就让阮棠帮忙牵线。 招待市三医院一行人的不是苗建业,最后看在团购的份上,给了1.35元1斤的价格。 市三医院的罗院长让黑市管家记得给阮棠也团购价,可不能多赚五分钱。 阮棠默默地低下了头,她,羞愧啊。 第209章 我这人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 阮棠回到家,发现季南烽还没回来。 自从季南烽出院后,一直围着阮棠转,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出门。 季奶奶看出阮棠的担心,安抚道:“那么大的人了有分寸的,到点了自己就能回来了。” “嗯,那奶奶,我先回医院去上班了。” 以往季南烽没跟她说去干什么,多半是关于任务上的事情。她有些担心季南烽还没恢复好,怎么执行任务? 阮棠将担心压在了心底,打算等季南烽回来再好好商量。 刚上五楼,就看到了郑锡客气地将一个女人从办公室里半送半赶了出来。 阮棠正打算开她的办公室门,随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郑锡含糊地说道:“这是汽水厂的蔡主任,是特意来给我们医院送样品的。” “是阮院长,您回来了啊,正好我们进你的办公室说呗。我们汽水厂最近研发出了新汽水,想请您尝尝提点意见。” 热情的声音在阮棠的身后响起。 阮棠回头,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第一次杭影厂面试时,就是这个蔡主任带着汽水厂的同学们来面试的,话里挤兑他们省一不道义抢名额。 蔡主任挂着热情的笑容,眼睁睁地看着阮棠将已经打开的办公室门,又给关上了! 她的笑脸僵在了脸上,这是几个意思?这么直接地不欢迎她? “阮院长,手滑了吗?” 阮棠真诚地摇头,“不啊,就是特意锁上的,不想请你进我的办公室。” 蔡主任的脸嗖地拉了下来,“阮院长,大家都是成年人,捧公家碗吃公家饭,如果我因为我们单位的利益得罪过你,那我很抱歉。我吃公家饭,我就得给我单位争取利益。” 阮棠继续真诚地表示理解。 “既然阮院长理解,那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吗?” “抱歉,不能。” 阮棠护着肚子往郑锡身边躲了躲,确定自己安全了之后才继续说道:“蔡主任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够,我这人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和有仇必报。” 汽水厂作为五大厂之一,蔡主任去别的单位办事,不说捧着红糖水恭恭敬敬地请她进门,笑脸相迎总是起码的。 何曾见过阮棠这般的,以实际行动加语言不欢迎她。 “阮院长,你确定?” 阮棠摊手,“你欺我一次,我报一次仇,这样才公平。等蔡主任下一次再上门,我一定敞开大门欢迎。” “不会有下次!” 蔡主任怒气冲冲地走了,省城又不是只有省一一家医院! 郑锡叹息,“阮院长,你得罪了蔡主任了。” “早得罪了。”阮棠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上门请我们帮忙销库存,还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惯得她!满省城谁还不知道汽水厂的新开发的汽水淡得跟加了一点糖精的白开水一样。 郑锡早两个月前就听说了这事,新开发的荔枝汽水销量不好,堆满了好几个仓库,汽水厂的领导也不着急,就等着年底发年货。 往年,上头都会直接下发任务,让其他单位来采买滞销的汽水来当年货。 今年,汽水厂的领导们跟上头诉了几回苦后,就悠哉地等着年底到来。 上头因为上次偏帮了工厂,惹得医护们团结起来反抗,这回也怕其他单位闹事,索性就丢开手不管了。 汽水厂等啊等啊,眼瞧着离过年只剩下两周了,其他单位的采购部门都开始置办年货了,上头还没动静,这才坐不住了。 等得知上头不管了,汽水厂的领导们这才急了,兵分几路去各个单位去推销汽水。 往年都是上头摁着买,其他单位的领导们没少被工人们唾骂,这回咋可能还会拿汽水当年货。一个个都以买好了年货为由,汽水厂的领导们跑了一天都没能卖出去一箱。 知道汽水厂不会消停,当天医疗系统内的单位互通了消息之后,都找了黑市订肉。 这一波,黑市赚得盆满钵满。 太阳下山后,苗建业就带着柳湘云来蹭饭。 阮棠让季小弟和高沁去食堂多打了两个菜,一家子吃了饭后,苗建业才说了正事。 明天一大早,苗建业就要亲自去押车,想要将柳湘云送来了省一家属院住一段时间。 “择日不日撞日,索性明天就开始上班吧!” 柳湘云欢喜地摸了一把阮棠的肚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俩的。” 苗建业却不放心柳湘云:“你明天跟小妹去上班,别总抱着破龟甲,帮小妹做点事情……” 阮棠见苗建业跟个老父亲一样,在柳湘云的身边的碎碎念,心下微动。 “好啦,在我的地盘,怎么可能让我姐吃亏了。别忘了,我可是省城驰名人物阮怼怼,不会有人到我跟前来触霉头的,我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苗建业当然知道阮棠最护短,将柳湘云托付给阮棠最放心不过了。 只是平时打闹归打闹,阮棠到底是个孕妇,哪能都让阮棠来照顾柳湘云。 苗建业又找了季南烽去一旁说话,“你和贺昆要不要趁着年前跑几趟车?” “押猪?” “嗯啊,倒也不用说得这么具体。” “不去。” 苗建业怂恿道:“趁着我小姨子月份还小,赚点奶粉钱呗。别的不说,等我姨子坐月子了,不得吃个十几个老母鸡?你趁着这一趟出去,可以弄些回来先养着,还有我小姨子喜欢吃海鲜……” 季南烽沉吟了一会儿,“缺人手吗?我有几个战友,都会开大车。” “缺!只要人可靠,都要!如果过年都愿意跑的话,更好了。” “明早给你答复。” 苗建业听这话知道基本上是稳了,季南烽和贺昆都是会开车的,两人可以在路上轮流着开,两三天就能折返一趟。 等苗建业将柳湘云走后,阮棠夫妻俩也回了房。 阮棠坐在梳妆台前,解开了辫子,打着哈欠梳着头发。 季南烽凑过来占了阮棠的软凳,将阮棠抱在了腿上,蹭了蹭阮棠的脖颈。 滚烫的气息喷在脖颈处,阮棠往季南烽的怀里缩了缩。 季南烽轻笑一声,这小傻子竟然慌不择路,主动投怀送抱。 那他,就不客气了。 “软软,孟姨说,三个月以后就能同房的,我们都快五个月没同房了,你就不想吗?嗯?” 加上他受伤之前的日子,满打满算已经快五个月。 阮棠心颤得厉害,就连声音里都带着颤音:“不~想。” “嗯?真的一点都不想?” 第210章 我以为今晚是水——到渠成 季南烽的手好像沾了魔法,在她的身上四处施法,让她避无可避。 “这样,还不想?” “唔~” “浑身上下,就属嘴最硬。” 季南烽将阮棠放在床上,撑在阮棠的头边,啄住了最硬的嘴咬了一口,一路向下。 在他的连番进攻下,阮棠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模糊中一簇烟花乍现…… 几月未开荤的季南烽,克制又热烈,裹着阮棠沉沦。 夜,好不容易趋于平静。 季南烽打了水伺候着阮棠洗净,阮棠累得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任由季南烽将她拥在怀里。 在阮棠昏昏欲睡之际,季南烽开口说起了跑车的事。 季南烽拥着阮棠,将手搁在了阮棠的肚子上,“嗯,趁着你现在月份还小就跑几趟。我也看出来了,苗建业接了那么多的大单子,估计人手不足。毕竟现在会开大车的少。” “我有几个战友,因为伤病退役,如今过得并不好。我想帮一把他们。” 从部队里转业到地方上,都要等工作安排。要是没空缺,就只能等下去。还没安排工作的五六人,都是老实人,跑了几次都被告知回家等信,一等就是一年两年,不愿意闹大了给组织添麻烦,只能自己干熬着。 这两天,他一直在邮局打电话,从其他部下的口中得知了一直没被安排工作的五六人过得并不好。 有的因为孩子病了欠了不少钱,有的因为没津贴收入媳妇跟人跑了,有的因为老娘生病没钱治病…… 若是单单为了赚钱,阮棠并不赞成季南烽跑这一趟,但是为了他原来的部下,她也反对不出口。 阮棠嗷呜一口咬住了季南烽胸口,“你今晚就是故意的吧?” 特意伺候地她迷迷糊糊的,然后趁她之危,才提正事。 季南烽摸顺阮棠的炸毛,“我以为今晚是水——到渠成。” 阮棠松了口,瞪了一眼季南烽,嘟囔着:“一定是跟苗建业学坏了。” 季南烽听着阮棠护犊子的小懊恼,宠溺地亲了亲阮棠的嘴角。 阮棠惊得后仰,以为季南烽为了胁迫她答应此事,还要来?! 连忙表态道:“你要是能答应我量力而行,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去了。” 季南烽戳了戳阮棠的额头,没好气地道:“躲什么?我是那种不知节制的男人?” 不好意思,你是! 季南烽一看阮棠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怀抱收紧,瓮声瓮气地道:“睡觉!” 不急,等女儿出生,这账再慢慢算,细细算。 昨夜闹了一场,第二天阮棠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她带着季南烽做了个检查,又给准备了好几个急救药箱,备上了各种常用药。 季南烽去寻了贺昆,贺昆当场就应了。 “你不跟你媳妇商量一下?” 贺昆摇头,“不用,她们一定会答应的。” 他给自己做主休一个月的婚假,天天在家里谄媚地伺候媳妇,讨好岳母大人,以促进家庭大和谐。 这才半个多月,媳妇就成了不归家的女儿,丈母娘也搬到了四合院去住了。宁愿对着前夫,也不想对着他这个好大儿。 “你做了什么了?” “咳,能做什么?新婚燕尔,除了那糟子事还能做什么?” 贺昆有些心虚,就是一朝开荤,他媳妇太美好,他没把持住,就稍稍频繁了一点。 至于岳母大人,他打扫时不小心摔了几个碗啊瓶啊,做的饭时咸时淡,而已嘛。 季南烽一听是这种事情,也懒得管。 吃过了午饭,季南烽拿上了医药箱,塞了一行李箱的衣服,走了。 阮棠将他送到了家属院门口,看着他上了苗建业的大卡车。 “小妹,你别哭啊,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那几条路,我哥早让人打通了关系,没有危险的。” 阮棠抹了眼角噙着的泪水,昨夜睡得太晚,打了个哈欠就流出了生理泪水。 “我没哭。” 柳湘云默默地觑了一眼阮棠,她这个干妹妹有点逞强啊,明明都流眼泪了还说没哭。哎,还有点离不开男人。 “走吧,回去上班吧。” 两人回了院长办公室,阮棠特意让后勤给柳湘云也弄了一套办公桌椅,两人各干各的事情,互不打扰。 临近年末,各种琐碎的事情不少,阮棠有些忙。 等她忙了两个小时,抬头松松肩颈,就见柳湘云的破龟甲自己在桌子上乱转。 而柳湘云却趴在桌上戳它,小声地嘀咕着,不知道在劝自己还是劝破龟甲。 “这里可是医院,咱们不能捣乱……” 阮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柳湘云是来做院长助理的,不是来守着她的。 “咳,柳助理。” 柳湘云稍息,立正,眼里闪着光:“到!阮院长是有什么活要我做吗?” 阮棠索性将剩下的活都推给了柳湘云,“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隔壁的郑副院长……” 交代完,柳湘云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只要把任务完成了,就可以在医院里转一转熟悉熟悉。” 柳湘云窃笑着应了,她知道这是阮棠让她看热闹的意思。而且医院里有保卫科的同事在巡逻,看热闹也不怕被打。 有柳湘云帮忙分担工作,阮棠终于有时间去各科室转一转。 许是快过年了,医院里的病人也不多,各科室都挺闲。 阮棠转了一圈,就去了实验室。 上回,阮棠和妇产科的医生一起给柳湘云夫妇俩做了全身检查,检查结果是苗建业没有问题,柳湘云问题不小。 输卵管功能欠佳,运输动力不足。无法将受精卵送到子宫。这就只能需要人工干预了。 阮棠已经将实验室自制的叶酸和钙给了柳湘云,让她先吃上。 检查之后,阮棠就将试管婴儿的设想与叶子爱说了。 两人仔细地分析后,觉得这事可行。 只是目前缺少取卵前的一针——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俗称夜针。 叶子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她完全没有研究方向,只能求助阮棠。 阮棠作为一个外科专业的,第一次听到制药的室友以极度夸张的语气说起这个时,都是震惊的。 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一般是从孕妇尿液中提取的!!! 第211章 让你们的院长来给我治腿 叶子爱听完后,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好半晌,叶子爱才回过神来,塞给阮棠一个桶,“阮院长,你现在有尿意吗?” 阮棠僵在了原地,木讷地摇摇头。 “要不你喝点水?我有点儿等不及了想要收集你的尿了。” 阮棠下身一紧,“不如你去妇产科找找其他的孕妇?” 叶子微笑。 笑眯眯地凝视着阮棠。 “我还不想被别人当成了变态给抓起来。” “所以,只能请阮院长您赐尿了。” 阮棠转身就想走,叶子爱作为狂热科研达人,怎么可能放过阮棠?! 愣是倒了一碗满满当当的水,让阮棠端着喝。 阮棠喝一口,叶子爱就追问:“有尿了吗?” 阮棠摇头。 “阮院长,你给了我一个极大的启发,下一次我要分析分析怀孕的猪牛羊的尿液,还有产后的人猪牛羊。” 阮棠总感觉叶子爱说到产后的人猪牛羊时,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谢谢,倒也不必将她跟家畜摆在一起。 两人聊了要如何处理提纯…… 直到半小时后,阮棠的小腹胀胀,尿意一股一股袭来。 叶子爱看着有些坐不安稳的阮棠,贴心地递上了一个桶。 “倒也不必那么大,尿杯就行了,无菌,卫生。” 叶子爱也怕将阮棠逼急了,下回再索要尿时就难了。 殷勤地伺候阮棠去了厕所,刚要跟进隔间,就被阮棠给瞪出来了。 一起挤在隔间里,也不怕掉下去。 叶子爱得了满满一杯孕妇尿液,欢喜地回了实验室。 阮棠没忍住,在后面提醒道:“省着点用啊!” 也不知道叶子爱听没听见。 “小爱姐手里端着的是什么啊?好像很贵重的样子?” 柳湘云做完了阮棠给的杂事,然后在医院里晃荡了一圈,刚到一楼就看到了叶子爱捧着一个金黄色的东西进了实验室。 阮棠不得不佩服柳湘云对八卦的嗅觉,总能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阮棠打着哈哈,“哈哈,她要做实验的东西,应该挺宝贝的吧。”对阮棠来说,可半点儿不宝贝。 柳湘云一听也做实验用的,也没了兴趣。 “奇怪,那我的破龟甲刚刚在傻乐什么?” 阮棠只当作没听到柳湘云的嘀嘀咕咕,“我打算去住院部转一圈,你去吗?” “去!我门诊楼都转了一圈,也没什么人。” 阮棠犯懒,带着柳湘云从要食堂绕过去。没到吃饭的点儿,食堂也没人。 闻着食堂厨房里酸酸甜甜的香味,阮棠和柳湘云有点儿走不动道了。 “我带了粮票了。” 苗建业走之前,塞给了她一堆的粮票,就怕她在食堂里吃不饱。 阮棠咽了一口口水,“那走?” “走!” 两人弯着腰,摸到了厨房门口。 大厨一见阮棠,哪还不明白,这是怀了孕容易肚子饿,接过粮票和钱,就给打了满满一盘糖醋里脊,又一人给了一碗白米饭,还舀了一碗骨头汤。 两人怕给后厨的工作人员惹麻烦,就坐在打饭台里头吃着,一边吃一边夸大厨手艺好。 吃饱喝足,两人才慢悠悠地住院部去。 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阮棠吃饱后就开始犯困。 “一二楼都是外科……” 阮棠强打着精神为柳湘云解释,路过值班室时,阮棠看了一眼是普外科的副主任王抚,正与新带的徒弟研究着病人的案例。 阮棠也识趣地没去打扰,往隔壁的护士办公室走去,听着那边可热闹。 “3房,2床叫。” 管床护士哀嚎,“饶了我吧,还有三分钟就下班了!” 听声音是王强的媳妇唐小米,果然,就见她浑身抗拒地从办公室里挪出来。“我都怀疑2床跟我有仇,每次临下班就叫护士,我已经两天连续八点才下班了。” “那是唐小米?” 唐小米一回头,看到了柳湘云和阮棠,原本垂下的胳膊立马挺直了。 转正后,唐小米就留在了外科。因为她师父是外科住院部的护士长,所以,她也一直留在了住院部。 “阮院长。” 唐小米有些心虚,不知道刚才的话被阮棠听去了多少。 阮棠神色如常,“不是2床病人叫你?愣着干什么,去啊。” “哦,哦,好的,阮院长。”唐小米一溜烟地跑了。 护士办公室也听到了唐小米跟阮棠打招呼的声音,这会儿静若木鸡,护士长硬着头皮来跟阮棠打招呼,有心想要为徒弟解释几句,但是唐小米确实抱怨病人了。 阮棠摆摆手,让护士长自去忙着,她随便转转。 说是随便,脚一抬就去了3号病房的门外。 “护士啊,我那个医生就是庸医,我都住进来两天了,我的脚还疼得要命,一动就疼,疼得浑身冒冷汗。给我换你们这儿最好的医生来!” 唐小米好声好气地劝道:“大叔啊,我们王主任是一个很优秀的医生。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本来就没那么容易好的,既然动一动腿就疼,那咱就别动,少动啊,养养就好了。” “昨天你是这样跟我说的,前天也是这样都说的!你他娘的就是欺负我没关系,不愿意给我换最好的医生!我告诉你们,我不仅有关系,关系还大着呢!明天,不,晚上,你们的院长就会来给我治腿!” 普外科副主任王抚听小护士说3房2床又闹了起来,阮院长已经过去,忙匆匆带着学生赶过来。 远远地,就看到阮院长绷着脸站在病房门口,病房里,2床病人正在骂他庸医害人。 他正要开口解释,就被阮棠示意噤声。 阮棠率先往医生办公室走去,王副主任带着学生跟在后头。 一行人进了办公室后,阮棠就让王副主任将病历拿来。 王副主任将病历夹递给阮棠,解释道:“2号床的病人从楼梯上摔下来,送来时人完全清醒,喊着浑身疼就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阮棠将检查单子丢在了办公桌上,啪地一声,吓得王副主任都闭了嘴。 “你们住院部收住院病人没有底线的?” “但凡在家里多耽搁两天,脚都自己好了。” 王副主任没等到预想中的责骂,反而是听到阮棠让护士长过来,安排2床出院! “往后别扭脚、乌青、破皮这种病人都收到住院部来,占用公共资源不说,还让对方单位背了没意义的账单。” “门诊闲得嗑瓜子,住院部却忙得脚下生风。有这时间,多分析几个病例,多看几本书学习学习不好吗?” 第212章 又装又要脸,果然绝配 阮棠走之前,特意叮嘱护士长,今天就让人出院了。 无病呻吟吵吵闹闹,影响别的病人休息,制造慌乱情绪。 阮棠一走,唐小米第一个欢呼。 “我的阮院长,帅爆了!我早想赶走2床了!太他娘的解气了!” 王副主任与护士长对视一眼,感慨道:“省一的风变了。” 护士长点头:“嗯,年轻人敢作敢为,以后一定能带着省一走得更远。” 唐小米握拳:“说不定有一天,我们省一能超过京市的协一、协二!” 护士长戳了戳唐小米的脑门,“你可真敢想,还敢说。老老实实地做梦去吧。” 阮棠并不知道唐小米撂下的豪言壮语,要是听到了,一定会欣喜地让唐小米展开说说,并做个详细的计划书的。 毕竟,大家都是有野心的年轻人。 阮棠上了二楼后,就直奔医生办公室。将所有的病人的病历夹都翻了一遍。 有一个老太太跟儿媳妇吵架气得摔了个屁股蹲,住院观察了三天,一切正常。就是因为儿媳妇额不来道歉而不肯出院,只要儿子亲戚来探病就将医生护士折腾得人仰马翻。 “这样的病人多吗?” “有一小部分。” 只要是职工和家属看病,都可以记单位的账单,所以有不少病人因为纠纷等原因死活要住院,住了院也不愿意出院。 阮棠了解大致的情况后后,通知各科室主任、副主任和护士长开会。 会议上,阮棠讲了她巡查住院部时发现的问题,提出了改革住院部的想法。 “行了,散会吧,各部门都行动起来,有想法可以往举报箱里投自己的想法。” 阮棠人都走到了门口,见会议室里还没个动静,一个个还坐在位置上发愣。 “愣着干嘛?不回家吃饭吗?” 郑锡说出大家所想:“这是阮院长上任以来,第一次召开各部门会议,我们已经做好了不天黑不回家的准备。” “是啊,我们屁股都还没坐热呢,不如我们现在就讨论讨论怎么改革住院部?” 阮棠乐了,“你们想得美,我可不想包你们的晚饭。” 众人都笑了,调侃想吃阮棠一顿饭可不容易。 笑过了之后,阮棠正色道:“改革之路,本来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急于一时,大家集思广益,争取早日咱们省一发扬光大。” 住院部一楼的护士长心里犯嘀咕,该不会真的让唐小米给说准了吧?阮院长真想带着省一走向全国,拳打协一,脚踢协二? 虽然想想有些荒谬,但是却挺兴奋。 护士长将自己的猜测分享给了其他人听,其他人恍然,这就合理了! 他们省一都已经省城第一,还要改革,这不就是想要往上爬吗? “这事你知我知,压在心底,要不然让京市和沪市的知道了,就要笑话我们小蚊子打哈欠了。” “我们一定要争气,不能拖阮院长的后腿!对了,最近新编的《呼吸学》你们谁有,借我看一下?” “我师兄有,回头我帮你借下。《心脏病学》你们有吗,也借我下。” 就这样,省一从上至下刮起了一阵勤学龙卷风。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阮棠,此时正与柳湘云慢悠悠地往家属院走,猜测着明天大厨做做什么好吃的。 真想吃又软又糯的猪脚啊…… 两人正说着,远远地就看到江家小楼外有两个人拉拉扯扯。 等到阮棠走近,小江同学的男同学,哦,现在是小江同学的男人方楷。 方楷与阮棠打招呼:“阮院长,您好。我想问一下,住院部的……” “哎呀,你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小江一把拉开了方楷,语气不善地问道:“阮院长,我要举报住院部医生玩忽职守,罔顾人命。我公公不幸摔断了腿,腿还没好,医生护士就要赶他出院!” 阮棠与柳湘云对视了一眼,小江的公公该不会就是那个3房2床的吧? 难怪那么嚣张叫着他有关系。原来是江副院长的亲家公啊。 只是这个亲家公,也不知道江副院长认不认。 “如果你公公是住在3房2床的话,那是我让他出院的。” 小江一愣:“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 阮棠听笑了:“凭什么?就凭我是一个医生!这还不够?” “阮院长,小江关心则乱,她的意思是我爸他病还没好,现在让他出院不是要了他半条命吗?” “你们是在质疑我的专业吗?一个小小扭伤,到药房配点跌打损伤的药水,揉两三天就好了。占用了三天医疗资源还不够?” 小江猛地抬头去看方楷,她一直住在家属院,当然知道阮棠的医术。她说是扭伤,那就不可能是骨折。 方楷哀求地冲着小江摇摇头。 “阮院长,一定是那个王医生告诉你我公公是扭伤的吧?我以性命担保,我公公疼得厉害,一疼就浑身是汗,就跟水里捞出来一样,绝对不可能是小小的扭伤。” 阮棠咂摸着两人的话里的意思。 “有点意思,你们两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啊。” “拉不下脸来求我给你爸看病,就设套让我钻?” “可惜呀,你爸下午撂话说有关系,说能让我主动去给他治脚的时候,我就在门外。” 阮棠满意地看着两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惯的他们,又装又要脸。果然是绝配。 小江急了,这是他公公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如果她连这个都办不好,那以后怎么在婆家混。 “阮院长,还请您通融一下,我公公他年纪大了胆子小,就怕出院以后有个万一,以后就成了瘸子。要不,就让他再住几天?两天,就再住两天就好。” 她公公吹牛逼的话已经说出去,那么多医护可都等着看热闹。 她公公没脸,不就是她没脸,也就是她爸没脸。 “阮院长,看在我爸的份上。我公公这样被赶出院,我爸也没脸啊。” “我早就没脸了!” 江副院长大步走过来,他的身后都是省一的各科领导。“我可不知道我还有个姓方的亲家!” 第213章 我祝你三年抱俩,一发就中 方楷脸色微变,小江拉着方楷的胳膊,将他往江副院长的跟前带。 “爸,你说什么呢!我跟方楷已经领了结婚证了,他爸不就是你的亲家吗!” 江副院长冷着一张脸,“我知道现在流行自由恋爱,但是谁家自由恋爱,男方不上门女方的家门的?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无媒无聘,我永远都不认这门亲。” “这可真稀奇了,江副院长该不会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女婿吧?” “女婿他爸病了,才想起来有这个岳父可以攀关系?早干嘛去了。” “人家养了二十年的闺女,招呼不打一声,就给拐走了,也好意思!” 方楷想要解释,但是张了张嘴,不知道从哪儿解释起。难道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说他有苦衷? 方楷受不住众人的奚落,一把甩开小江的手,大步离开了。 “爸,你太过分了!” “还有你们,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 说完就去追方楷。 咚。 柳湘云怀里的破龟甲掉在了地上,疯狂旋转。 所有人,都看向了在地上转得欢快的破龟甲,眼睁睁地看着破龟甲往家属院门口狂转去。 “这是乌龟?” “好像没看到龟/头。” “是小江丢下的吗?我怎么看这乌龟想要追着小江跑?” “等一下,你们都忘了吗?乌龟的速度不是很慢吗?龟速,懂不懂?” 柳湘云在一片讨论声中,双手抓起了狂震的破龟甲。 应对众人好奇的眼神,她极有经验。“这龟壳,装了马达。”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挺好奇装了马达的龟,但是第一次跟柳湘云不熟,也不好厚脸皮地求看。等以后熟了后,再看也不迟。 众人劝着江副院长消消气后,都散了。 阮棠和柳湘云回了家,季小弟正在洗碗。 阮棠开会,柳湘云就先回家告诉了季奶奶,她们已经偷摸吃过了,让季奶奶他们早点吃饭。 季奶奶随口问道:“我刚看到小江和一个男人在咱家门口转来转去,是找你有事吗?” 不用阮棠开口解释,柳湘云巴巴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重复了一遍。“我挺好奇,江副院长都这么说了,他女婿也不说这就让爸妈上门见见面。” 季奶奶也不解:“是啊,男方爸妈都已经在医院里了,顺脚来家属院见一面就成,咋就这么不懂事呢。” 三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说是老实人吧,也知道仗势压人。说能算计吧,咋又不上赶着攀上江家。 真的让人太好奇了。 “不如,我们去食堂打点菜,明天早上吃?” “我去拿盒饭!两个够不够!” 柳湘云冲到了厨房拿了两个盒饭。 阮棠接过盒饭:“一人一个,刚刚好。” 两人光明正大地往省一食堂去。 到了食堂后,才发现,她们来晚了。 刚刚在江副院长门口的各科室的主任和护士长全来齐了。 因为早过了下班时间,偌大的食堂里,只剩下他们十几个人面面相觑。 阮棠乐了,“看来,是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刚在住院部看到了小江的男人抱着小江直哭,小江心疼地也跟着直哭。后来,她拿了票买了两饭盒的红烧肉去住院部了。” 黄菲一守在食堂门口望风,“来了!男同学来了!” 在座的不少人都是省一德高望重的各科室顶梁柱,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吃瓜,一时间慌得恨不得钻桌子底下。 阮棠经验丰富,与大厨打了一声招呼,就躲进了打饭的窗口里,其他人忙有样学样。 食堂的大厨只愣了一下,就趴在窗口招呼进门的方楷,“同志,打饭吗?有我们医院的粮本吗?没粮本,菜价才上浮3成。” 方楷身边的中年女同志,应该是他妈。“你们怎么不去抢!” “我们食堂的饭菜本来就是医院补贴医护和家属,就算是上浮三成,也比国营饭店便宜多了,不少病人家属都愿意在我们食堂打饭。这位女同志要是不愿意,可以去国营饭店买。” 方楷拉了拉他妈的袖子,“我有粮本,刚刚小江将粮本给我了,我打两个肉菜一会儿带回去给表哥表弟他们补一补。” 方楷他妈欣慰地点头,“我们阿楷出息了。”然后瞄了一眼粮本上的大额数字,惊了。 “我的乖乖,九百多斤粮,得几年没取过粮了啊!” 省一的医护一个月28斤粮票,这粮本上竟然近一千斤粮! 方楷神色难掩自得,“小江爸妈是双职工,大哥大姐都已经成家,家里就三口人吃食堂。你也看到了省一食堂有补贴,所以根本吃不完。” 方楷他妈眼珠子一转,“都是亲家,咱也不分彼此。就随便来个二十个馒头,两饭盒的糖醋里脊吧。这玩意儿酸酸甜甜,你表哥表弟应该会喜欢吃。一人一盒刚好,不会抢起来。” “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他们平常为了给你省口粮,从来没吃饱饭。现在你出息了,不能再让他们饿肚子了。” 方楷一咬牙,将粮本递了出去。 阮棠坐在小板凳上,一抬头就看到了方楷递进来的粮本。 江家的粮本在小江的手里,江副院长和他媳妇知道吗?近千斤的粮,够养那么大一家子多久? 大厨知道阮棠他们听热闹,“这馒头冷了,我去锅里拿热乎的给你。” 方楷他妈夸大厨服务态度挺好,比他们六院好太多了。 “你结婚也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搬出去?家里就屁大点地方,你们小夫妻都结婚那么多天了,还在厨房打地铺像什么样子。” “再缓我几天吧,今天小江又跟他爸吵架了,要搬过去住也不好开口。” “那你可快一点儿,你姑父都有意见了。你本来说不想下乡,想要在省城找工作没地方住,就借住一下个把月,最迟年前就回家……” 厨房里偷听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发现了新大陆了?! 这不是方楷的亲妈?他是借住在姑姑家的?结婚连个房间都没有,该不会还没洞房过吧? “姑,我比谁都想搬家,我跟小江领证到现在,每天都只是盖被子睡大觉,生米都没煮成熟饭,要是让她知道了实情,她要离婚咋办?” “唉,阿楷啊,不是姑想赶你走。你看你这刚娶了媳妇,你姑父的腿就摔断了,你表哥表弟又没应聘上只能下乡,你姑父就觉得你媳妇跟他相冲,不吉利。” 大厨拿着馒头回来了,方楷姑侄俩就闭了嘴。拿上了吃食就走了。 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阮棠一行人才从食堂里出来。 一个个面面相觑,显然吃瓜吃得消化不良。 “这、这要不要,告诉江副院长?” “我怕江副院长知道了,怕是要直接气出了好歹。” 想想蒲老院长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去说。 “要不然,还是告诉江副院长的媳妇吧?他媳妇瞧着心态还挺好,天天还挺乐呵地去上班。” 阮棠也觉得可行,这事儿就交给了平日里与江副院长媳妇有点往来的两人。 此时,宁市的码头旁一箱箱海货刚装上了车。 两辆卡车一前一后地驶出了码头。 季南烽操控着方向盘,一路往北上。 因为任务的关系,季南烽没少研究长三角的地图。他们的地图,比世面上绘制的地图精细地多。所以这一路过来,比苗建业他们原来的路线快了不少。 原定于凌晨到宁市,天亮出发的行程,竟然硬生生地被提前了一夜。 苗建业有些兴奋,路上来回的时间缩短了,那就能多跑好几趟。 苗建业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大卡车上了国道,才开口与季南烽闲聊。 “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她们睡了没?” 季南烽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我媳妇自从怀孕后就睡得早,这会儿应该在梦里跟我见面了。” “你咋这么肯定你媳妇梦里见的是你,而不是别的男人?” “你这种肤浅的人不懂,我跟我媳妇已经达到了灵魂上的高度契合。” “什么玩意儿?说人话。” “文盲。” 季南烽嫌弃地吐出两个字,才慢悠悠地道:“我媳妇怀了我女儿,她中有我,我中有她,实现了从肉体到灵魂上的契合。” 苗建业:……他就多余问。 但是他能让季南烽给秀一脸? “我是个俗人,我只想跟我媳妇日日夜夜肉体上契合就好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灵魂上的契合,那我祝你三年抱俩,一发就中,天天灵魂契合。” 季南烽:……这么毒,也不怕被他毒哑了。 这头,季南烽和苗建业争着谁家媳妇更粘人。 那头,阮棠和柳湘云正在屋子里,听着从江家回来的两人说着,将小江被哄骗的事情跟江母说了。 江母听完就哭了一顿,还求着两人保密,她会跟江副院长好好商量。 听到江家会妥善处理此事,其他人也就抛开了此事,各回各家。 季南烽不在,柳湘云就上了阮棠的床。 睡前,两人只顾着深度剖析小江同学的恋爱脑,谁也没想起来自己有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柳湘云先醒了。 看到屋子里突然出现了叶子爱,尖叫了一声。 阮棠被吵醒,看到了叶子爱时,懵懵的表情有一瞬的龟裂。 “来,晨尿。” “我不是让你省着用吗?” “就那么一点,再省也省不出花来。” 柳湘云看着两人打哑谜,一脸迷茫:“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默契地没提试管婴儿的事情。 应苗建业的请求,柳湘云不易怀孕这事都是瞒着她本人的。 叶子爱神色如常:“实验室里最近要研究孕妇的尿液。” 柳湘云一脸敬佩地看着叶子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可真牛,这么近距离地研究尿液是什么感受?会觉得臭吗?会不会身上都带着尿骚味儿。” 叶子爱笑呵呵,“以后跟你说。”顺便,问问柳湘云打了尿液提取出来的东西感觉怎么样。 柳湘云不住地点头,“小爱姐,你可要记得啊。” 阮棠见柳湘云“作死”地差不多了,就知道轮到了她了。 果然,叶子爱开口了。“热水已经烧好了,你要么趁着尿不急,先洗一把?” 阮棠认命地抱着尿桶下楼,先给自己消了毒,再接尿。 三人一齐到了医院,就见住院部闹成了一团。 叶子爱抱着尿桶就进了实验室,半点儿没有跟着去凑热闹的打算。 柳湘云都觉得佩服,那么大的瓜摆在跟前,竟然看也不看一眼,就想着回实验室研究尿液。 别说,这性格跟他哥有点像啊。 要是这两人真的能结婚,到时候离婚一定分得很清楚,和和气气的。 唉,可惜等了这么久,两人一点火花都没擦出来。反而还是孟韵和贺昆结了婚。 住院部前,保卫科的同志正与方楷僵持不下。 方楷一口一个爸,叫得格外凄惨。 知道内情的都不屑地挪开了眼,演得可真逼真。 普外科的副主任王抚朗声道:“念及昨夜已晚,回家不方便,特允许你们今天再出院,你们还闹什么!” “我的腿都没好,你怎么能让我出院!你有没有医德!” “经过外科医生的会诊,确诊你只是小扭伤,却不愿意出院,我倒想上你们单位知道你这情况吗!” 王抚一抬手,保卫科的同志连人带病将病床抬出了医院。 方楷的姑父一听省一的保卫科还要将他送到单位问问领导,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病床,由方楷背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还颇有效果,住院部的那些赖着不肯走的也生怕被抬出去丢人,主动跟主治医生提了出院。他们就怕下回真生病,留下了坏印象,省一不肯收。 过了几天后,阮棠与柳湘云又一次提前摸去食堂加餐。 谁想,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 这人竟是方楷。 方楷这一回买了四十个大白馒头,又买了两盒肉。 所以,过了这么久,江母不仅没把粮本要回来,小俩口子还挺好?拿着娘家的粮本去养姑姑一家子? 既然江副院长夫妻俩都商量好了,那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也没有必要跟着操心。 第214章 只有看到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她才安心 腊月二十六,刚好是周日。 黑市送来了二十头生猪,还有三百多条鱼。 一大早,从屠宰场请来的师傅就开始杀猪,后勤和保卫科的同志帮忙打下手。整个家属院的上空飘荡着惨烈的猪叫声。 家属院里的孩子们却兴奋地围着猪大喊大叫。 早两天,阮棠就与后勤商议杀猪时整个杀猪宴,犒劳辛苦了一年的医护和工作人员。 医护和工作人员们排着队,每人领了五斤肉和五斤鱼后,杀猪宴开始啦! “噢——吃杀猪菜咯——” 第一碗热腾腾的杀猪菜端出来,被放到了阮棠的跟前。 大家起哄着让阮棠说几句。 阮棠也不推辞,“在大家的努力下,来年,我们省一会更好!” 众人欢呼,全场雷动。 “阮姨,那我们来年还能吃杀猪宴吗?” 有个孩子大着胆子问道,其他小孩子也纷纷开口。 阮棠笑道:“有!年年都有!” 孩子们欢呼,连带着席上的气氛都热烈了起来。 杀猪宴吃到一半,天空就飘起了雪花,这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散席了后,家属们自觉地帮忙整理和打扫。 剩下的猪肉,也被手头宽裕的人家分了去,因为不要票,有不少人排队要买。 阮棠没去凑这个热闹,在雪下得稍稍大了一些就回家了。 换下了湿衣服,阮棠就坐在屋檐下巴巴地望着,她总觉得季南烽该回来了。 杭省地处南方,这地都下雪了,北面一点的一定雪更大,路更难走。他们也该回来了。 饶是平时龟甲不离手的柳湘云,也与阮棠一道儿,巴巴地望着门外。 季小弟无情地嘲笑两人:“你们都快成望夫石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大雪封路,他们车上有吃有喝,说不定伙食比咱都好。” “你懂个屁!外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狗窝。” 季小弟挨了季奶奶无情一拐棍,疼得他呲牙咧嘴。 “嘿,确实该揍。期末考试,也就堪堪吊了车尾进了1班,你看看高沁,还是年级第一。” 因为季小弟的打岔,阮棠和柳湘云也被转移了注意,说起了季小弟刚领的成绩单。 季小弟挨了一顿嘲,期期艾艾地凑到柳湘云的身边。 “姐,要不你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考第一?” 他真的受够了,天天做家务的日子。 柳湘云还是头一次给人算这个,也有些激动。 谁想,她的龟壳丢出去,不带转动一下的。 连丢三次都这样,就跟贴地上一样,不带动一下的。 “姐,咋样?” 柳湘云轻咳了一声,“可能冬天了,乌龟冬眠,所以没测出来。” 阮棠差点儿笑疯,早几天那龟壳算到有八卦转得跟装了马达一样,一测考试成绩就装死了。 不用说,就是个渣渣龟。 季小弟不知内情,他信了。“那等天转暖了,姐你再给我算一个。” 柳湘云拿着龟壳的手一抖,应了。 等季小弟一走,柳湘云就跟阮棠小声嘀咕:“等开了春,我去弄个好学的龟,你帮我杀一下吧?” 阮棠:“有没有一种可能,好学的龟懂得保护自己,不会让人轻易地给抓到了。” 这,好像极有可能。 就在柳湘云纠结要不要跟高沁取取经,然后去骗乌龟时,王强来了。 王强送来了一麻袋的山货。 季奶奶有些意外,“冬笋板栗松子,还有不少野菌子,你上哪儿找来的这些好东西。” “我早几天就放假了,特意带着小高儿和小歌儿去了山里一趟,带了布料子找了老农换的这些东西。” 阮棠随口问道:“你们报社放假那么早?” “没有,是柳副社长生病了,所以我办完了手里的事情就放假了。” “我哥生病了?” “你们不知道?” 柳湘云和阮棠摇头,她们都没听说过这事。 “我去看看我哥。” 柳湘云急着往外赶去,被阮棠拉住了胳膊。“我跟你一道儿去,我是医生好歹能帮上忙。” “你怀着孕,又下雪天,我哪能让你跑这一趟。” 王强劝道:“我陪湘云嫂子去一趟柳社长家吧,没什么事儿,我刚还去柳社长那儿送了山货,说是去过医院了,就是早些天冻着着凉了。” 柳湘云闻言,也是冷静了不少,说什么也不让阮棠去。“既然是着凉了,你还是别去了,免得传给了你。” 阮棠还是不放心,季小弟主动请缨代阮棠去看看。 阮棠想了想,也没逞强,叮嘱王强和季小弟。“要是发烧了,就送来医院。” 等了一个多小时,王强将季小弟送回来了。 “柳社长笑说自己可惜命,早几天就去医院配了药,只是怕冷,身上包得严严实实的,在家里都带着帽子手套,穿着大棉鞋。风寒去得慢,估计今年过年柳社长都要养着了。” 阮棠这才放下了心,叮嘱王强早点儿回去。 这一夜,季南烽都没回来,阮棠只觉得心里突突的静不下来,抱着枕头去寻高沁一起睡。 第二天一大早,阮棠下楼来,就看到季家人已经在门口扫雪。 雪下了一夜,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家属院的各家各户自发地出门扫雪,说着闲话。 “这雪,也不知道什么能停。” “我早上听收音机说,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得下好几天。” “这么大的雪,田里的害虫倒是能冻死不少。明年,应该能有个好收成。” 等阮棠吃了早饭,准备去上班时,季奶奶拿出了一双草鞋,让阮棠套在棉靴外头。 “草鞋不容易打滑,你到了医院就把它脱了,等回家时再穿上。还有,让小弟和沁儿去医院陪你,去哪儿让他们扶着你,可别摔着了。” 阮棠也不放心季奶奶一个人在家,好说歹说留下了高沁在家陪着季奶奶。 等到了医院,柳湘云也冒雪来上班了。 阮棠忙问柳社长昨夜咋样了,柳湘云回道:“昨晚吃药睡下后,发了一身汗,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坐在桌边干活了,还嫌弃我在家碍事,让我别借照顾他借口翘班……” 柳湘云吐槽了一番后,才开始干活。 做了几天,她对助理的活已经很熟悉,还能借着送文件资料的档口,去各科室转悠转悠。 看得季小弟羡慕不已,“这活,可太轻松了,我也能做啊。” 阮棠头也不抬,凉凉地吐槽道:“那你首先得有一个有钱又有能力的媳妇。” “啊——那我是不是只能回家敦促高沁好好念书,以后好好赚钱,给我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 这回,阮棠连吐槽都不愿意了,这小子脸皮太厚了。 季小弟托腮,想着以后高沁赚钱养他,他只需要每天在家做做家务就好了……不行不行,做家务太痛苦了,那还是赚钱吧。 唉,看来还是得念书啊。 一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阮棠还在医院里值班,季南烽一行人连个人影都不见。 孟韵趁着中午休息时间来了省一,询问季南烽回来了没,见季南烽也没回家稍稍放了心。 “柳社长已经电话联系过了,早两天人就出了苏省,今天还没回来应该是这一场大雪给拦住了,柳社长已经亲自带着人沿路去寻了,最晚明早就会有消息。” 就连柳湘云也跟着去了,她说她能算命,能给柳社长他们指个大概的方向。 有了信儿,孟韵也放心了。 这才安心地坐下来,接过了阮棠倒的热水,小口地喝着。 “贺昆走的时候可是一脸委屈,听说你天天躲他。这才几天没回来,你就开始着急上火了?” 孟韵被打趣的多了,脸皮也厚了不少。“我躲他,那是因为我不想让贺昆年纪轻轻做鳏夫。我找他,也是我不想做刚结婚就做寡妇。” 阮棠乐不可支,“这回等他回来后,你还要躲着他吗?” “我才不躲,我有小日子护体。算算时间,明后天差不多就该来了。” 阮棠开始有些同情贺昆了,看来大过年是没福利了。 孟韵喝了一杯热茶,又冒着风雪回市三上班了。 四点,季小弟就来接阮棠下班了。 医院里也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只有急诊室里有两个病人,因为在雪地里滑倒,扭伤了脚来配点药膏抹一抹。 阮棠让急诊的医生先回去扒两口饭,她先守一会急诊室。 等到急诊医生匆匆赶回来,已经过了五点。 季小弟扶着阮棠往家属院走,季小弟说,季奶奶已经偷偷地祭请了祖宗,他守在门口,没人会看见。 季小弟还说,他看到不少人家下午都锁着门,里头还有香灰味儿飘出来。 不过,大家默契地谁也没提这事儿。 这个寒假,因为阮棠怀孕,季奶奶又年纪大了,高沁和季小弟开始深耕厨艺。 平常没少往省一食堂跑,跟大厨拜师学艺。 所以,年夜饭也是两人做的,两人还是头一次做那么大的席面,席间热情地邀请大家尝一尝他们的做的每一个菜。 大家,就只有季奶奶和阮棠。 两人被热情地劝菜,因为太过热情,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季奶奶年纪大了早早地睡下了,阮棠带着俩小的在楼下守岁。 高沁泡了一壶山楂糖水搁在炭盆上热着,又拿了王强送来的山货搁上头烤着。 阮棠嘱咐季小弟去把窗户开一道缝隙,免得一家子晕了都没人知道。 季小弟开了窗户后,就拿来了收音机收频道。 “据前线穿回来的消息,湖市连夜暴雪,造成了泥石流受灾严重,当地已经派了不少人员前去一线救灾……” 季小弟不解:“我还以为只有大暴雨才会导致泥石流,原来下雪天也会啊。” “湖市在省城的北边,气温比省城冷好几度。莫山是华国四大避暑胜地之一,一年中,冬天长达150天左右。我猜测应该是莫山附近受灾了。” 季小弟听着高沁侃侃而谈,他都惊了,“我记得我们的课本上没写这些东西吗?” “没,我跟高中部的老师借了书。” 季小弟抱头哀嚎,“天理难容啊,我还在哭唧唧地预习下一册的新课,人家已经借高中的书看了。” “你们说,季南烽会不会就被困在湖市了?” 阮棠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要不然依着季南烽的性格,不可能不回家过年。 一直到初一下午,王强一身泥泞跑来了省一。 “季哥他们年二十六晚就到了湖市,因为湖市大雪封山,前路受阻。幸亏季哥一行人经验丰富,知道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就下令让所有人都下车扫雪,还用枯树枝铺路,以免轮胎打滑。 扫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出了莫山脚下。谁想,却出现了泥石流,十几个村子全被埋在了雪下。季哥他们来不及想太多,全折返回去救人了。 等年三十柳社长带着人寻过去时,当地组织的救援队也才抵达了现场。大约还要三四天,季哥他们赶回来。” “二十七就爆发了泥石流,为何拖到年三十才有救援?”阮棠知道柳社长是大年二十九就带着人去找人,为何当地的救援也才抵达。 王强一脸晦暗,“雪路难走,好不容易到了县城,却没人值班。直到天亮,门卫大爷才来上班,听说了这事后忙将送信人往领导家里带。因为快过年了,救援队的人手一直凑不齐。 最后,还是贺哥去打了电话,将绿军装的调来救援的。当地见此,这才强势张罗了百来人来救灾。” 王强亲眼目睹了灾难的无情,如今说起来都心有余悸。 “季南烽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王强摇头,“季哥他们都是退伍的,没少参与各地救灾,经验丰富,都没事。” 王强刚说完,阮棠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阮棠挂了电话后,才道:“我可能,要跟你一起去一趟莫山脚下了……” 上头要求省城的医院参与灾后救援工作,江副院长是内科的,她这个院长兼外科医生避无可避。 阮棠让王强和季小弟帮忙去家属院通知此事,让留在省城的医护们来会议室开会。 阮棠拿着本子,率先去了会议室。 因为不少人都回了乡下过年,家属院里只留了约莫半数的医护。 等人到齐后,阮棠说了救援的事,“江副院长留在医院值班,由我带队,各科室没有硬性指标,但是在不影响科室运转的前提下,自己报名。” 江副院长举手反对,“阮院长,你身子不方便,又是下雪天,又是灾区……” 阮棠抬手打断了江副院长未说完的话,轻声道:“季南烽在那里,我们的朋友们都在那里,我得去一趟。亲眼看到他们都好好的,我才放心。” 那时候,季南烽昏迷不醒,她又怀着孕,他们的朋友们给予了她莫大的帮助和支撑,才让她熬过了那灰暗的一个月。 现在,她也要亲自去看着他们都好好的,她才会安心。 第215章 不介意我将你们的院长先带走吧 见阮棠主意已定,江副院长也不说多别的,只拜托妇产科主任一定要跟去,并且带好各种用得上的药物。 “就算你不说,我也报了名了。我现在就去准备药箱,我一定会将阮院长好好地带回来的!” 不过十分钟,一共36名医护报名了。 阮棠给了他们半小时时间准备行李和药箱,“早点出发,趁着天黑前抵达莫山脚下,也安全一些。” 这些天,阮棠一直往返医院,季奶奶闲着没事就编草鞋。 省一的家属们见了,也学了编了不少。家属们将这些草鞋都贡献了出来,让医护们套在了鞋子外头,虽然笨重但是安全。 在省一准备出发时,王强跑了一趟市一医院,将贺昆的情况告知了孟韵。 孟韵知道阮棠也报名了,拜托王强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将阮棠照看好了。 这话不必孟韵交代,他也会寸步不离地跟在阮棠身边,要不然他都没脸见季南烽。 王强回到了省一后,就围在阮棠身边转悠,走哪都护着。 一直到上了客车,阮棠让王强去找他媳妇唐小米去说会儿话。“我先休息会儿,你过年也没回家,唐小米指不定多么担心。” 妇产科主任就坐在阮棠的旁边,“去吧,我会照顾好阮院长的。” 王强这才应了,去寻唐小米。 省一是最早出发的,到达莫山脚下天还没黑。 阮棠站在客车一侧,遥望漫山遍野的白,还有那一道又一道灰暗的泥流。 她试图从人影中辨认出季南烽一行人的位置,但是盯得眼睛发酸,依旧毫无所获。 “谁是你们的领导?” 阮棠眨了眨眼,缓和眼中的不适,由王强扶着上前三步,走到了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领导面前。 路营长挑眉。 哟,这是哪来的大小姐?怕摔还学人来救援? 呵,是来救援,还是来作秀的? “我是省一的院长阮棠,还请领导将大致情况跟我们说一说。” 路营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阮棠,“今天下午发生了二次泥石流,受伤惨烈……灾后救护工作被安排在那一片的营地里。” 王强扶着阮棠随着路营长去了营地,其他医护背着药物,也跟着上了营地。 “那一个棚子里的都是已经没气的,那一个棚子里的是受伤的。” 阮棠皱眉,灾后本就容易发生疫情,这样全堆在一起实在是不妥。 阮棠看到受伤的棚子里,有两个军医在忙活着。 “所有人戴上口罩,穿上消毒服,一半去隔壁,一半带上设备跟我进这个棚子。” 进了没气的棚子后,王强就松开了阮棠的胳膊。 阮棠一个个地检查“死者”估算着死亡时间,“这个应该是二次泥石流被埋的,试试抢救一下。” “三小时。” “一小时。” …… 阮棠跳过了死亡时间过长的,时间有限,人手有限,她只能这么做。 路营长站在棚子外,有些惊讶阮棠的精准的判断。 人都是他背进来的,大概的位置他还记得。 看来,这穷讲究的大小姐,也不是一无是处。 只不过,懂点死亡时间有什么用?难不成还真能将没气的给救活? 路营长一脚勾起倚在棚子外的扁担,挑上两个竹篓往受灾地去。 不知道来回走了多少次,双腿都已经麻木。 等他再一次回到营地,听到了棚子里传来了欢呼声。 “营长,他们竟然把一个没气的人给救活了!” 路营长挑眉,还真能救活? 他挑着竹篓进了棚子,将两个没气的放到了最外面的地上。 刚想寻找那个被救活的死人,就见那个穷讲究的女人朝着他走来。 她走得很慢,路营长没了耐心上前两步,走到她身边,“有事找我?” 阮棠点头:“灾后尸体处置不善,任由着这样堆着,极易容易发生疫情。我想请领导批准将这些尸体火化。” 路营长垂眸,看向阮棠,长得挺好,讲出来的话却挺彪悍。“时人讲究入土为安,死留全尸……他们可都有亲属在隔壁,他们不能答应的。” 阮棠笃定:“他们会答应的。” “你要是有办法让他们答应,我做主给你批。” “一言为定。” 路营长抱臂,看着阮棠去了隔壁棚子。 阮棠也不着急,先一一询问了伤情之后,才开口说着从古至今的灾后疫情。 路营长扯了扯嘴角,这女人有点意思,一开口挺无情啊,直接用冷冰冰的事情和死亡数据吓唬伤者。 伤者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再被这样一吓唬,差点儿没哭着求阮棠快点将死者火化。 这女人,还真是将人性拿捏地死死的。 “领导,我已经说妥了。各村会出轻伤的村民会帮忙认人,到时候可以将死者记录在案,以供他们的亲属核对。” “你是省一的院长?” 阮棠不懂路营长为何这么问,她记得刚见面时她就做了自我介绍。 只有一个可能,当时人家没当一回事,现在对她有了兴趣。 阮棠抬起头,果然看到路营长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难掩兴致。 她心下微动,轻轻点头。 “能不能跟领导打听一些人?” “你说。” “最初参与救援的那些外乡人在哪里落脚?大约十几人,年三十又来了十几个人。” 路营长隐隐有些不大好的猜测:“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我男人就是其中一人。” 阮棠说这个话时,看向路营长时,眼神坦坦荡荡。 她不可能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点探究的兴趣,任由他发展下去。所以,她直截了当地将这点儿兴趣掐死在了摇篮里。 路营长眼神渐冷,他只是稍稍对她有点兴趣,有必要搬出男人避他如蛇蝎?他那点兴趣,就跟逗猫逗狗差不多,过两天就散了。 “你男人叫什么?” “季南烽。” 路营长听到季南烽三个字时,又看了一眼阮棠,这才大步离开。 路营长挑着吃食往灾区深处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季南烽。 季南烽退伍前,他们曾三次在模拟训练中碰过面。 季南烽二次夺得第一,他一次。 今年的模拟训练中,他做了万全准备要将季南烽的队伍比下去,没想到季南烽没参加,一打听才知他伤病退役了。 他听说后还嘲笑季南烽运气不大好,明明前途一片光明,却只能黯然退役,运气有时候也是实力。 再见,就是这一次。 听说季南烽跟人跑车,他还在心里骂了一句自甘堕落。 想想曾经,上头经常将他和这种人放在一起比较,真是看不起谁呢。 路营长敛下情绪,看到季南烽从泥雪中扛起一根木梁,招呼其他人挖人。 路营长看得出来,季南烽的撑着木梁时,支撑点在一边,另一边有旧伤? 他这般想着,身子已经走到了季南烽的身边,帮他扛起了木梁。 “季南烽。” “你女人来了。” 季南烽猛地扭头,“你说什么?我媳妇来了?她怎么会来?她在哪里?” “营地。” “路向阳,你帮我扛着木梁,我去去就回。” 没等路营长同意,季南烽一路踏雪狂奔。 “妈的!老子还没答应!”路营长骂骂咧咧,但是人却老实地站在原地扛着木梁。 贺昆从木梁下挖出两个人,累瘫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路向阳,我媳妇来了没?” 陆向阳看着一个两个开口闭口媳妇,不耐烦地转了个身,背对着贺昆。 贺昆慢慢地回过神来:“你该不会还是光棍吧?快三十岁的光棍?出息了呀,陆向阳。” 贺昆可太知道陆向阳一直看不上他,不过陆向阳确实有能力,看不上他就看不上他呗,反正他们圈子里也没有让他看得上的。 “回头让我媳妇给你介绍个对象,他们医院里有很多单身的医生。” 陆向阳想到那个穷讲究的女人,“什么时候?” “啊?陆向阳,你该不会当真了吧?我刚就是随便炫耀炫耀的。” 贺昆见陆向阳脸都黑了,才见好就收。“要不就等救灾结束?元宵节?” 就在贺昆以为陆向阳不会回答时,他竟然点头了。 稀罕了,铁树开花了。 那头,季南烽到了营地,就看到了空地上火光冲天,伤者围跪在火堆外,悲声痛哭。 他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 王强眼尖地看到了季南烽,朝着他挥手。 顺着王强手指的方向望去,季南烽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阮棠。 她正在棚子里来回穿梭,指挥四个小战士搭一个手术棚子。 季南烽就这样远远地站着,痴痴地看着。 “季哥,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找我嫂子啊!” 季南烽摇头,他怕他一靠近,就会忍不住将阮棠打包塞回省城。 远远地看着,他还尚且能保持几分理智:这是她的工作,不能让她为难。 “照顾好你嫂子,我先回去了。” 季南烽决然转身,大跨步地走了,他越走越快,走到后面索性跑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王强一转身,就看到了阮棠正站在原地,看着季南烽离开的方向。 就在王强以为阮棠要追过去时,阮棠又重新转过身去忙活上了,招呼小战士将伤者送进棚子里。 等到转日,省城的其他医院的救援队伍也到了,省一的医护才被换下来休息。 阮棠也没逞强,抓紧时间休息。 一直到初六,救援队伍来了三波,终于将被埋的十几个村子都搜了一遍。 火灭后,原地修建了一个大大的墓堆。 伤者们也都被运了出去。 当地也决定拨款帮助幸存者们重建家园。 参与救援的人员终于可以返乡,阮棠清点省一医护人数,应到36人,实到36人,一个不少全部回家。 客车来了,阮棠与医护们一起上了车。 妇产科主任给阮棠留了一个位置,她一坐下,妇产科主任就询问阮棠感觉还好吗? 阮棠笑道:“我还没事,就是想回家睡到天昏地暗。” 周围的医护也纷纷附和,“我还想念我们食堂大厨的手艺,我能吃两饭盒的红烧肉。” “还有糖醋里脊。” “还有糖醋鱼。” 阮棠朗笑道:“明天就安排!管饱!” 医护们欢呼。 笑闹过后,疲惫席卷而来,客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阮棠闭目休息,迷糊中感受到前面落下一个重影,缓缓地睁开眼。 是,季南烽。 胡子拉渣的季南烽,浑身上下却透着冷冽的清爽,身上的大棉袄也是干干净净的。 显然,是特意寻了个地儿洗了一通才来的。 “你——” 阮棠话还没说出口,季南烽就弯下了腰。 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哟!!!” 医护们在季南烽上车时,就准备着看好戏。 这么多天,季同志一直没来找阮院长,他们都看在眼里。忙碌之余都在猜测季同志什么时候会来! “不介意我将你们的院长先带走吧?” “不介意!!!” 季南烽勾起了一抹笑,感谢省一的医护们的成人之美。 等季南烽抱着阮棠下了车,年轻的医护们挤在玻璃窗前叽叽喳喳。 “我好像有点懂阮院长为什么愿意养季同志了。” “换我,我也想养啊!” “醒醒吧你!大白天就开始说梦话。” 省一的动静早吸引了其他的医院,待得看到季南烽将阮棠抱下了车,其他医院的都忍不住起哄。 凑热闹的,就数市一动静最大。 市一的医护们朝着贺昆挤眉弄眼,“上啊,贺同志,千万别被省一的比下去啊!” 贺昆也心痒痒,视线一对上孟韵,就打了一个激灵。 孟韵用眼神警告了他的下半身。 贺昆秒懂,正色道:“别闹,阮院长是怀孕了,她男人心疼也是应该的。” 市一的医护不干了:“那你呢,就不心疼我们院长?” “我都是在背后心疼你们院长……” 孟韵就怕贺昆瞎说,拉着他去了最后一排落座。 一落座,贺昆就缠了上来。 孟韵生怕被人听到动静,任由着贺昆抱着她的手把玩着。 季南烽将阮棠带到了大卡车前,将她放在了地上。 “你想带我坐大卡车,兜风?” 季南烽轻笑着点头,“所以,坐吗?” 阮棠难掩兴奋:“坐!我还没坐过大卡车!” “踩着我的腿上去。” 季南烽将阮棠抱在了他的腿上,阮棠下意识地抱住了季南烽的脑袋。 “季南烽,你的头发都冻成了冰碴子了!” “忒扎手。” 季南烽:……行吧,娇气包。 旖旎的气氛算是被毁得干干净净。 季南烽举起阮棠,就将她塞入了副驾驶。 阮棠娇笑不止,“季南烽,你是恼羞成怒了吗?哈哈哈……” 季南烽关上副驾驶的门,借着门的遮挡,狠狠地揉搓了一把头发。 只是湿,还有点硬,哪有冻成冰碴子。 草,又上当了。 第216章 喝农药 季南烽手脚麻利地上了卡车。 无视阮棠火热的眼神,季南烽一本正经地手扶着方向盘,等着前面的卡车先走。 车厢里,静谧的空气流淌着。 阮棠忍不住戳了戳季南烽的手臂。 季南烽斜睨了一眼,傲娇地微微抬起了下巴。“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哼,忍不住了吧?知道错了吧?要跟他道歉了吧? 季南烽已经想到了一会儿等阮棠开口求饶后,要如何为自己讨要好处…… 然后就听到了阮棠说。 “你刚用火热的掌心融化了头上的冰碴子了?” 这小东、东西,欠收拾啊。 季南烽恼得都快结巴了。 索性就闭了嘴,俯身就将阮棠抓了过来,压在怀里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 这张嘴,就应该堵住。 嘟嘟! 后头的大卡车疯狂地摁着喇叭,季南烽才将阮棠松开。 季南烽粗粝的手擦着阮棠的唇,疼得她直皱眉。 季南烽也学着阮棠欠兮兮的回道:“亲一下,还不满足?等到家了,我再好好弥补你。” 说完,又将阮棠拎回了副驾驶上,俯身给她系上了安全带后。 在她的头顶上,落下温柔一吻。“睡会吧,等你睡醒了就到了。” 季南烽刚回驾驶室上坐好,就听到阮棠幽幽地开口。 “我已经六七天没洗澡了,不臭吗?” 季南烽满足的表情绷不住了,他此时也已经想到了阮棠六七天里天天碰伤者和死者。 “哈哈哈,白大褂有换,算不算安慰?” 季南烽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字。“算!” 哔哔哔—— 后面的卡车齐刷刷地摁着喇叭,季南烽才慢慢悠悠地换了档,往前开去。 阮棠坐在副驾驶上,目光时不时地瞄向季南烽。 看到他生动的模样,阮棠才安心。 他们都平平安安地回家了。 季南烽当然察觉到阮棠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自觉地后背挺得笔直。 就跟个求偶的呆头鹅一样。 阮棠抿着嘴笑着,这话要是说出来,她怕季南烽当场能镇压她。 再睁眼,就见季南烽正将她往楼上抱。 阮棠忙挣扎要下来,她要去洗个澡。 大冬天的,洗澡房里冰冷,季南烽特意自己先洗了,等到洗澡房里暖乎乎的才让阮棠好好地泡了一回澡。 又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阮棠才被允了上楼睡觉。 临上楼前,还惦记着要去找郑锡说一说明天食堂要加餐的事情。 季小弟主动请缨,“嫂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都记下来,一一跟郑叔叔去说。” 阮棠交代完,才打着哈欠上楼。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季奶奶担心两人,没少上来听动静。 一听到屋里有了说话声,就招呼季小弟和高沁端热水,端粥,让阮棠洗漱完喝点粥垫垫肚子。 一直恍恍惚惚地睡了三天,阮棠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等她一缓过来,季南烽就带她去做产检,听到一切都好,季南烽才松了一口气。 从市一回来,阮棠顺脚就往医院去了。 郑锡正在巡视急诊,见阮棠来了,忙跟她汇报这些天的情况。 汇报完后,郑锡就赶阮棠回家休息,因为阮棠过年值班,所以她还有三天的假。 有假,当然得休啊。 冬日的太阳暖烘烘的,阮棠天天窝在屋檐下晒太阳,打盹。 直到假期的最后一日。 “阮院长,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江副院长的夫人跌跌撞撞地朝着阮棠家的小院跑来。 季南烽正在阮棠身边修凳子,见江副院长的夫人冲进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阮棠的面前。 江母刹住了脚步,堪堪停在了季南烽的前面。 “季同志你让开,人命关天!我来求阮院长救救我女儿!” 季南烽见江母神志清醒,才侧了侧身,让出了阮棠。 阮棠询问道:“婶子,你慢慢说。” 江母很想立刻就拉着阮棠的手就走,但是有季南烽在侧,她不敢,生怕季南烽拦着阮棠不让她救人。 江母深吸一口气,“我女儿喝农药了,老江正在急诊室抢救。” “小江喝农药了?”阮棠有些不敢信,“现在就去医院,我们边走边说!” 去医院的路上,阮棠询问江母,小江喝的是哪种农药。 江母摇头,“我不知道,她过年也没有回家过年。今天突然回家的,说自己喝了农药,来见我们最后一面。我吓得赶紧将她送去了医院抢救……” 阮棠到了医院就进了急诊室。 万幸现在要百草枯还没有面世。 百草枯是在八十年代引入中国的,因为是进口商品价格高,在市场上不流行。直到2000年前后才被研发推广。 小江能自己走回家,说明喝的量不大,也不是剧毒。 要不然,她根本自己回不了家。 阮棠进了急诊室后,就从护士长的手里接过了白大褂,一边走一边穿上。 “小江怎么样?江副院长呢?” 护士长:“江副院长推她去洗胃了。” 阮棠能做的极有限。 虽然在急诊轮诊时也见过喝农药轻生的,都是一套催吐洗胃导泻等办法减少农药的吸收,再用上解毒的药物进行救治。这些都没用,只能采取血液灌流的方法。 这些,江副院长作为老医生,肯定经验比阮棠丰富多了。 她来了,也只是看看有什么帮上忙的。 或者江副院长犹豫不定时,给点意见。 江副院长见阮棠来了,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了。 小江同学痛苦地抓着喉咙,手指将喉咙抓出了一道道血痕,“爸,我好难受,呕——” 急救床四周,全是呕吐物。 腐臭不堪。 江副院长浑然未觉,拍着小江的后背。 “秋秋,别怕,爸爸在。” “吐吧,吐出来就舒服了。” 呕—— 阮棠见帮不上忙,随着护士长去看检查单。 江副院长过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大褂。 “我做了三十多年的医生,每年都要接收几个喝农药的病人,没想到临退休了还要抢救我女儿。” 江副院长说完,摇了摇头。 人的精神气,似是一下子就泄了。 阮棠宽抚了两句,“我刚看了检查单,万幸毒性不大,喝的也不多,应该问题不大。” 江副院长叹了一口气,“我刚已经问过了,说是就喝了两口。我刚刚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阮棠没问江副院长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能是觉得自己对小江太过严厉了才逼她无家可归,只能喝农药。 护士长见阮棠没开口,只能安慰道:“您也别太后悔,换谁也没办法一下子接受女婿骗婚。” 江副院长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虽然你女婿过分了一点,但是好歹那个爸妈也是姑姑姑父,不算外人。我还听说过花钱请了陌生人来当爸妈骗婚的……” “你说什么?姑姑姑父?爸妈?” 护士长与阮棠对视一眼,要命,江副院长不知情??! “你们说话呀,那天住院的不是他爸妈?我听那男同学一口一个爸一个妈,叫得半点不磕绊。” 护士长认命地将他们听到的见到的说了一遍,还将这事告诉了江母,江母还请求他们保密来着。 “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江副院长刚刚还后悔自己让女婿一家没脸,所以女儿婆家可能没善待她,才让女儿做出傻事。 江副院长红着眼冲出了急诊室。 急诊室门口,江家哥姐听说自家小妹喝农药自杀,将方楷和他家人全弄来了。 方楷的姑姑大叫冤枉啊,一口咬定了自己这个做姑姑好心收留方楷小夫妻,谁想到江秋会恩将仇报,在他家喝农药。 这事原就江母知晓,这下子被方楷的姑姑给捅了出来。 方楷骗婚算是坐实了。 方楷被江家人一顿暴揍,捂头求饶:“我没骗人,我姑姑父待我如再生父母,这事小秋也知道的。不光小秋知道,我岳母也知道的啊,我以为你们一家子都是知情的……” 江副院长太阳穴突突地跳,“既然她是知情的,为什么她要喝农药寻死。” 方楷不想说,但是架不住江家人的拳头硬,只能含糊地说道:“她脸皮薄,一时没想开就做了傻事。” 说起这事方楷姑母就老大不高兴了,“小小年纪心机不小,在我家干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把我家的风水都抢走了!我家接下来要是不顺,你们江家也休想好!” 方楷捂着脸求他姑别说了。“我们也没有想到,大半夜表哥还会来厨房喝水。我们结婚那么久,天天盖着棉被纯睡觉,一时没忍住而已……” 江母听方楷将女儿的老底都掀了,偏又拉也拉不住,急得直跺脚。 江副院长一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要不是身后的季南烽扶了他一把,怕是要跌倒在地。 江副院长捂着心口,几个呼吸后稳住了身形。 极力地告诉自己,他不能倒下,要不然这一烂摊子没人能收拾了。 “都给我闭嘴!” 江副院长暴吼一声,“你们不用抢着为自己辩解,等她醒了,我就去报案。是非过错,警/局会还我一个真相。” 方楷一家人脸都变了,骂骂咧咧地指责江家人过河拆桥,早知道就不收留方楷小夫妻,让他们露宿街头,到时候可不知道有多少流浪汉看着…… 江家人气不过,又跟方楷一家人打在了一起。 最后,还是保卫科出动,将人分开了。 江家哥姐嫌弃江秋丢人,那么大的事情还瞒着他们,没把他们当自家人,没等江秋醒来就走了。 等江秋被推入病房中,只看到方楷和江母,哑着声音问道:“我爸呢?” 方楷轻咳了一声,借故找医生就出了病房。 江母摇头,“你爸都知道了,气得不行。” “妈,我想回家,我不想再住在那里了,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的怕了,昨晚我都以为方楷他哥会冲过来一起……呜呜呜……” 因为喝了农药,江秋的食道被腐蚀,声音变得沙哑。 江母心疼不已,“好好好,咱好了就出院。” 直到江秋出院,江副院长都没再去看过她。 江母接了江秋回家,方楷自然跟着进了江家的门,江秋以前的房间就成了两口子的房间。 江副院长不愿意看到江秋两口子,就问江母要粮本,他打算以后一日三顿就在食堂吃。 江母吞吞吐吐了半天也不给,江副院长冲上楼就要自己找,江母这才交代了粮本里没有粮了。 江副院长弄清楚原委后,沉着脸就出门。 他虽然去局里报案了,但是等便衣们上门了解情况时,江秋说是自己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不关别人的事。便衣们无法,只能劝江秋下次多想想亲人,别做傻事。 后来,江副院长借了蒲老院长的粮本,借了他的宿舍,有家也不回。 家属院里也没人劝。 只是暗中都加强了对女儿的教育。 江家的小楼就在江家附近,最近几天,天天看着方楷穿得整整齐齐地出门,到下班的点才回家。 阮棠疑惑了,“难道方楷找到工作了?” 季南烽不屑地道:“小江将工作转给了方楷了。小江被杭影厂挑上是因为有一副好嗓子,现在好嗓子也毁了,她觉得丢人不愿意去上班,就转给了方楷了。” 兜兜转转,还是把工作让给了方楷。 江家瞧着算是太平了,江副院长提出了退休。 包括阮棠在内的院领导都没同意,江副院长远没有到退休的年纪,医术和能力都没有能置喙的,就这么点私事远不能影响他的职业生涯的。 江副院长见院方真心留他,也不再提这事。一心扑在了医院里。 到了正月底,屈老爷子和屈时光夫妻俩来了。 屈老爷子贼低调地让儿子关上办公室的门,小声地给阮棠说。 屈时光媳妇怀孕了! “阮院长,你给我一句实话,时光媳妇肚子里的是儿子吗?” 屈时光怪叫一声,他媳妇配合地捂着肚子,“阮院长,哎哟,我的肚子有点疼,要不,你带我去检查检查?” 屈老爷子敲了一下拐杖:“得了,你们夫妻俩别演了!在我跟前耍猴呢!” “阮院长,您给我说句实话,给我交个底。” 第217章 说吧,又有什么要坑贺昆的 屈时光拼命地给阮棠使眼色。 屈老爷子给了屈时光一拐杖,“眼睛不想要了?!” 屈时光见屈老爷子铁了心想要求个准话,十分义气地不愿意他老爹为难阮棠。 把心一横,一咬牙就说了实话。 “老头子,我都给你交代了吧!我当初求阮院长时,就没说是奔着生儿子来的。” 屈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 “反正孩子已经在我媳妇肚子里了,你能奈她何?” “我是拿她没办法,但是我拿你有办法。孽子,跟我对着干就喊老头子,老头子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屈老爷子操起拐杖前,还特意让屈时光媳妇和阮棠往角落里站一站,免得误伤了。 “好的,爸。” 屈时光媳妇见怪不怪,拉着阮棠就去了办公桌后,将办公桌前的战场留给了屈家父子俩。 屈时光媳妇:“阮院长别怕,我爸年纪大了,很快就打累了。” 阮棠都惊了,屈家这是半点儿不把她当外人啊。 屈老爷子一举起拐杖,刚刚还嘴硬的屈时光,直接滑跪到屈老爷子的跟前。 屈老爷子的大腿被牢牢抱住,他一边要挣脱屈时光,一边挥拐杖。 以屈老爷子的体力,才三分钟,打儿子的好戏就结束了。 屈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喘粗气,屈时光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让他缓一缓。 屈时光转身就笑着跟阮棠说:“让阮院长看笑话了,我家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不爱动弹,就爱抽我几下活动筋骨。” 阮棠提醒道:“老人年纪大了,总生气,不大好。” 屈老爷子放下搪瓷杯,“我没真生气,自打这小子搬到了老宅来,三天两头惹我,我要是天天生气,早气嗝屁了。” 得,人家父子俩打是亲骂是爱。 “唉,儿女都是债啊。” 屈时光嘀咕着,“那你是真没见过债的。” 屈老爷子瞪了一眼屈时光,“你是爹还是我是?要不这爹,让你来做?” 屈时光默默地表示自己会闭嘴。 屈老爷子转向阮棠时,变了一个哀怨的脸。“唉,我咋就生了这么一个专门坑爹的倒霉玩意儿。” 不知为何,阮棠从屈老爷子的语气中品出了一丝丝的骄傲。 比起江副院长的小女儿,屈时光确实挺让人骄傲的。 都是做爹的人了挨了打,依旧笑呵呵的。挨打时也不躲,说让屈老爷子活动筋骨就不带让他追一下。 “我牛皮都跟我老伙计们吹出去了,说我老屈家这回一定有男孙了。要是生出来是孙女,就是要连累了阮院长的名声。” 阮棠微笑:“我半点不怕连累。请您出了这个门,一定要狠狠地败坏我的声誉,我一个外科医生,哪有包生儿子的秘方!” 自从屈时光媳妇怀孕后,但凡她在外科出诊,就能遇上上外科门诊来求子的。 她都会客气地帮人转妇产科。 屈时光适时地插话道:“爸,我媳妇肚子里虽然是女儿,但是还有大嫂啊。她自己就是妇产科医生,她不是说包生儿子吗?等她生了儿子,你也不算吹牛皮。” 蒲夏冰仗着怀孕,已经让他男人给她弄到了市六医院做回了妇产科医生。 市六医院的妇产科不是强项,但是胜在工作清闲,正好适合蒲夏冰这种怀孕的,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屈老爷子站起来,摇摇头道:“哎,希望到时候脸别被打肿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打脸,脸都快糊了,打几下咋了。” 屈老爷子没忍住,嫌弃地给了屈时光一棍子。“榆木脑袋,我是说你大哥大嫂!你攀扯我做什么!倒霉玩意儿,幸亏没什么大志向……” 屈老爷子拄着拐杖蹬蹬蹬往外走,屈时光追上去忙去扶他。 又遭了一顿削。 “你是不是傻啊,你媳妇怀着孕,你不去扶他,扶我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不待见你孙女儿嘛。” “少他娘的给我头上乱扣狗屎,我虽然盼孙子,但是苛责过哪个孙女了?” 屈老爷子又气鼓鼓地回来跟阮棠道别,“我被这小子气晕了,阮院长别见怪。” 屈时光扶着媳妇儿,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屈老爷子的身上,一家三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副院长本是有事要与阮棠商量,见着这一幕,感慨道:“我不如屈老爷子会教子。” 屈家兴旺,也不无道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都一样。” 江副院长摇头,不愿再多说,径直说起了正事。 3月30日是国际医生节。 依照往年的惯例,省城的医院都会进行互相学习。 往年都是由江副院长带队出去学习。 去年,就是皮肤科的医护们去市三医院交流学习。市三医院,皮肤科是强项。 今年,因为有阮棠在,省一的强势科室就成了外科。 到时候,应该有不少医院会选择到省一来学习。 “问题在于,我们今年选哪个医院,去哪个科室。” 江副院长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市一的妇产科。孟老院长是省城妇产科带头人,跟着她学习一个月,对于妇产科的医护们来说,受益匪浅。” 阮棠却是有另外一个想法。 她记得后世,改革开放后,省城的市六医院整形科异军突起。 由郭东振作为科室领头人,甚至带着团队走向了全国。 趁着郭东振还没那么高不可攀,可以让省一的整形科的同志跟人家学一学。 只是,该怎么劝院方同意,是个问题。 毕竟,如今温饱都成问题,谈何整形? 所以,为了劝服众人同意,只能靠她吹牛皮了。 好歹她今天也从屈老爷子那儿学了些吹牛皮的皮毛。 “咳,以我与孟家的交情,只要我舍得下脸来,就算是将孟老院长挖过来也不是不行……” “等过段时间,我去市一生产,到时借机弄几个妇产科的医护过去,跟着学个十天半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吧? 其他人一听,还有什么可反对的,当下就劝得服服帖帖的。 阮棠下班回到家时,与季南烽嘀咕着:“你不应该整天在家修修补补,应该多跟你的朋友们交流交流。” 季南烽挑眉,“譬如?” “譬如约贺昆来家里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啊。咱不能一结婚,就跟人生分了啊。” 季南烽还有什么不懂的,“说吧,又有什么要坑贺昆的。” “哈哈,你这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想要关心关心他们夫妻俩的生活嘛,想问问枕头风能吹得动了吗?” 阮棠也没隐瞒,将自己吹牛皮的话说了。 “这事,我就交给你来办了。” 季南烽垂眸,“我又不是你助理。” 自打季南烽救灾回来后,季南烽就缠着阮棠想做她的助理。但是都被阮棠以有助理为由给拒绝了。 因为季南烽太能管了。 “行!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临时助理!等到办妥之后,再转正。” “成交!” 转日一早,季南烽送阮棠去上班后,就去了造车厂。 贺昆正在上班,听说季南烽找他,就借机给自己请了个假。 “你要回来上班了?” “回来天天写黑板报吗?我找到新工作了。” 贺昆都慌了,季南烽撇下他自己找了新工作,留他一个人苦哈哈地在造车厂。 “你找到什么工作?能把我顺便带过去吗?咱们兄弟俩可从来没分开过,我一个人害怕。” “没办法带你过去,但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在贺昆的追问下,季南烽才道:“我媳妇怀孕了,我给我媳妇做助理。你可懂?” 贺昆懂了,可她媳妇没怀孕啊。 他们刚结婚没怀孕很正常,只要加把劲就好了。 接下来,贺昆主动上钩,询问季南烽生子秘方。 季南烽仔细地给贺昆分享了激将法求爱、卖惨法求爱、情难自控法求爱等等。 直到贺昆表示需要时间消化消化,季南烽才住了嘴。 末了,季南烽将《行房地点指南》塞给了贺昆,还道:“好好加油。等兄弟用得上你的时候不要推辞。” 贺昆捂着胸口的小书,狠狠点头。 “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第二天,贺昆翘班来省一家属院找季南烽。 神色浪荡,一脸满足。 贺昆神神秘秘地贴近季南烽:“兄弟,昨夜成了。不出半年,我一定能换工作的。” 季南烽盘算了一下时间,半年可太长了。到时候,他女儿可都出生了。 季南烽没法,让贺昆跟着他回屋,又塞给他一本压箱底的好书。 贺昆得了好书,朝着季南烽挤眉弄眼,揣进怀里就走了。 走了五分钟,贺昆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季南烽看清贺昆身后的陆向阳后,嫌弃地问道:“他来干什么?” “我上回在他跟前炫耀我们有媳妇,这人就赖上我们了,非要我们跟他介绍对象。” 季南烽不信,与陆向阳交手过几次,多少了解过他。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无论家世,还是能力,都是让他傲娇的资本,从不屑低下头跟人虚与委蛇。 所以,陆向阳出现在这里,极可能真的是动了结婚的念头。 想清楚之后,季南烽皱眉:“麻烦。” “可不就是麻烦嘛。” 陆向阳忍无可忍:“喂,我说你们两个,说我坏话至少要背着我吧?这还要我教你们这种常识吗?” 季南烽从前在比试时没让陆向阳,现在更不可能。“没听出来,我们是故意想赶你走?” 陆向阳噎了好大一口,原来季南烽是这种季南烽,难怪他会输给他两次。为达目的,太贱兮兮了。 “我不会走。” 陆向阳往屋檐下盘腿一坐,赖上了季南烽。 阮棠中午回家时,就看到家里多了个人。 季南烽为阮棠介绍道:“这是我战友,想要你帮忙介绍女医生相亲。” 阮棠惊讶地又看了一眼陆向阳,“真的?” “他亲口跟贺昆说的,还能有假?” 阮棠歉意地看了一眼陆向阳,当初在湖市灾区时,她还以为陆向阳对她有意思。看来,是她想多了。 人家可能只是对医生这个职业有好感,以为她未婚,所以才会多问候一句。 高沁从书里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陆向阳一直盯着她嫂子,还有她嫂子的肚子…… 高沁自小长在那种环境里,对人的视线和情绪十分敏感,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陆向阳和她嫂子之间的不寻常。 总而言之,不是第一次见面该有的眼神。 阮棠问了陆向阳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她好针对性地帮她找找。 陆向阳想了想,“年轻,好看,医术好。” 阮棠了解,会帮他好好留意。 “这事,我希望啊尽快。我会在省城待三天,这三天,我就住在招待所里。” 阮棠应了:“行!不过你的个人情况有要保密的吗?” 陆向阳想了想,挑了能说的:“军官,结婚后能随军进入军区医院,工资108,京市人,父母双职工。” 季奶奶也在一旁插话道:“小伙子条件优秀,一定有不少女同志愿意跟你相看的,来来来,都饿了吧,先吃饭。” 阮棠早饿扁了,闻言,忙让季南烽招呼他战友陆向阳落座。 阮棠的孕反不是特别严重,出了三个月后,饿得特别快。 季南烽一上桌后,就给阮棠舀了一碗海带大虾汤,让她先垫垫肚子。 阮棠有些哀怨:“每次先喝吃饭都要先喝汤,每次都只能吃个半饱,每次刚上班就饿了。季南烽,你好狠的心啊。” 季南烽好冤:“不是你怕胖,才让我盯着你先喝汤的吗?” 阮棠哼哼唧唧,极不情愿地接过大汤碗,“哼,别的事情你咋没那么听话,偏偏这事你就听话了?” 季南烽已经见怪不怪,每回阮棠饿了就脾气暴涨,越饿脾气越大。 一碗汤下肚,解了饥饿感,阮棠的理智开始回炉。她刚刚当着季南烽战友的面,没控制自己,朝着季南烽发了一通牢骚。 她偷偷地拉了季南烽的袖子晃了晃,还讨好地把她碗里的大虾夹给了季南烽。 季南烽气笑了,他是那么容易讨好的人吗? 区区一个大虾就想讨好他? 陆向阳一眨不眨地看着季南烽两人的互动。 他头一次觉得,有个一点吃的就能哄好的媳妇儿,好像日子也挺不赖? 等吃完饭后,陆向阳叫住了阮棠,“别忘了我的事。” “不会忘的,我争取明天就给你安排一场相亲。” 第218章 你不是我哥的战友 阮棠回了医院,就找了儿科主任黄菲,她婆婆可是省一的老人了,对各家情况都了解。 黄菲一听男方条件这么好,拍着胸脯将这事儿应下了。 “这事就交给我,我保证给安排得妥妥的。” 黄菲婆婆已经被省一返聘,因为口齿流利,专业过硬被提拔成了导医台的护士长。 黄菲抽空跟她婆婆一说,她婆婆立马想到了好些个人选。 等到下班时,黄菲她婆婆挑了五个女医生和两个女护士,还贴心地将个人情况写在了旁边。 阮棠拿着纸回家,就见贺昆也来了,市一未婚的少,只有三个合适的。 陆向阳从省一挑了两个,从市一挑了一个。分别约在上班前,中午休息时,下午下班的时候。 一天下来,毫无所获。 第二天,又见了三个,依旧毫无所获。 第三天,索性四个都见了。还是一样,没进展。 不是女同志嫌弃陆向阳冷冰冰,不会来事,就是陆向阳对女同志没眼缘。 陆向阳的休假时间到了,只能先回部/队里。约定了下次休假再来,他会提前给阮棠办公室打电话的,请阮棠帮忙安排相亲。 为表示这些日子对季家的打扰,陆向阳还特意去国营商店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因为最后一个安排在了晚上,相亲完就天色已晚,陆向阳只能回了招待所,准备一天一早就走。 转日一大早,季小弟从阁楼里下来,就见高沁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下楼一问,季奶奶说高沁一大早就去学校了。 “沁沁说,有一本重要的书落在了学校里,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好。她今早就在学校里食堂吃饭了。” 季小弟哀嚎,还让不让人活了。一大早就开始卷起来了。 若是季小弟平时有提早到校的习惯的话,一定会发现高沁说谎了。因为学校不会那么早到五点开门。 此时,高沁正在招待所的门外,时不时地抬头看向招待所的大门。 天不亮,她就已经过来了。 等陆向阳出来时,她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 陆向阳从招待所一出来,几乎是本能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然后就发现了高沁。 陆向阳记得高沁,季南烽家的小孩儿,每次看到她都捧着书,经常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他没当一回事,只以为小孩儿好奇心旺盛,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感兴趣罢了。毕竟,另一个小孩儿也是经常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陆向阳大步走向高沁,“有事?” 高沁点头,直言道:“你不是我季哥的战友。你们不熟,不熟就不应该一次又一次地麻烦我季哥他们帮你找对象。” 陆向阳语气笃定:“你背着他们,自己偷偷来找我。” “如果我将你来找我的事,告诉季南烽和阮棠,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高沁眼里闪过一丝的慌乱,她不能让季哥和她姐失望。 “说说你的目的,要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找季南烽好好聊聊战友情。” 高沁反讥道:“你别得意,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我季哥相信你的战友情,你其实是冲着我姐来的!你让他们安排那些相亲,不过就是为了接近我姐!” 高沁很喜欢现在的家,奶奶和蔼,哥嫂恩爱,季小弟也友爱……她很珍惜。 这样的好日子她才过了一年,就有人想要拆散他们家,她拼死也要拦一拦。 陆向阳重新审视高沁,这小孩儿挺敏锐。 他来省城,找媳妇是其次,就是想来看看自己头一回感兴趣的女人在生活中怎么样。相亲当然是顺便。 能寻到合心意的最好,找不到,他也不急,他有大把时间慢慢找。 “我还做不出强抢别人媳妇这种不堪的事情。” “而且,我也没有喜当爹的爱好。” 高沁仰头看向陆向阳,想从他的眼中看出这话的真假。 陆向阳索性低下头,任由高沁望进他的眼里。 眼神清明,不像是那等腌臜之人。 “未免造成大家的困扰,我还是希望你能听从我的意见,不要再来了。我哥一次没发现,不代表第二次不会发现。” 陆向阳想要娶媳妇本就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合适的,那就是缘分不够。 再说,他像是那么闲的人? 陆向阳不置可否:“小孩儿,我送你回学校。” 说着,就去拎高沁的书包。 高沁抬手一挡,两人的手相碰。 高沁的手冻得冰冷,激得陆向阳一愣。 在陆向阳愣神的功夫,高沁已经跑向了正驶过来的公交车。 高沁上了公交车后,坐在窗边朝着陆向阳挥手。“我就当你答应了——祝你前程似锦。” 这生硬的转折,这拙劣的打一棍给个甜枣。啧,也不知道季南烽是怎么样的小孩儿。 算了,看在小孩儿冻了那么久的份上,他不跟小孩儿计较。 高沁回到学校时,第一节已经上课了。 因为高沁成绩好,老师也没为难就让她进了教室。 高沁刚坐下,季小弟就传了纸条上来,问她去哪儿了。 字迹潦草,足可见季小弟的担心。 高沁才写了一个字,就被老师给抓住了。 “不想上课,就出去外面站着!” 就这样,季小弟和高沁都被赶出了教室。 “沁沁,你去哪儿了?我差点儿把学校都翻过来了。” 高沁:“我忘了把书丢哪儿了,就想着离上课还早去书店看看,一看就忘了时间了。” 季小弟无奈,“你是不是把这个月的零花又都买书了?服了你了,我那还有点,等放学后都给你。” 高沁抿着嘴不要,她已经骗人了,不想再骗钱。 “反正我放着钱也没用,你买了书我也能看,不算浪费。” “沁沁……” “罚站还要说小话,下午请你们家长过来!” 季小弟和高沁对视一眼,完了。 高沁低头想着,果然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她现在只希望陆向阳不要再来了,要不然她都快成撒谎精了。 季小弟还以为高沁害怕被责骂才神情沮丧。 “这事是我连累你了,你放心,我会一力承担的。” 作为有经验的家长,季南烽表示自己完全可以一个人去学校。 送阮棠去医院上班后,季南烽就领着两个犯错的孩子去学校了。 一回生二回熟,季南烽径直去了办公室了解情况。 第219章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傻的人家,对童养媳这么好 让两人罚站的是1班的班主任,是中年女老师。 班主任简单说明了两人的情况后,表示两人都是聪明孩子,要是耽误了很可惜。 “高沁同学最近几天心思有点不太稳,你们做家长的还是要注意一点。” 季南烽应了,表示回去后一定会好好关心两小孩儿。 从办公室离开,季南烽等季小弟他们下课后,叫了两人操场。 季小弟很讲义气地扛下了上课传纸条的事,季南烽给了他一脚让他滚回教室。 季小弟拉着高沁就要跑。 “沁沁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季小弟一听要留下高沁,又要打岔,被季南烽一脚给踢走了。 季南烽有些纠结该如何跟一个小女孩儿谈话。 平时在家,只有阮棠在家时,季南烽的话才会多些。与高沁,有时候极可能是一天说不上一句话。 季南烽并不是对高沁不满,而是自家的小姑娘就跟瓷娃娃一样,他怕他稍微说重了,或是绷着脸,就让小姑娘害怕。 再加上高沁特殊,早年受过创伤,季南烽怕高沁不适应,自觉地跟她保持距离。 这不,他还没开口呢,小姑娘已经低着头,双手不自主地抠着衣角。 唉,家长难当啊。 当小姑娘的家长更难。 一想到阮棠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小姑娘,他已经准备开始自闭了。但是阮棠工作忙,他少不得要跟小姑娘和小小姑娘打交道。 唉~~~~硬着头皮上了。 为显和蔼,季南烽主动摸了摸高沁的头顶,“别紧张,老师没说什么。” 高沁预想中的暴揍和数落没有传来,她疑惑地仰头看着季南烽。 高沁时常见季小弟挨揍,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算是季哥一会儿踢她,她保证不喊一声疼。 他家小姑娘没哭,季南烽趁热打铁。“听老师说,你最近几天上课都有些心神不宁,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高沁愣了一会儿,才摇头。 她最近都在想怎么赶走陆向阳,再加上老师课上的东西,她都懂,就走神了。 “真没有?” 高沁生怕季南烽不信:“就是老师说的,我都懂了……” 季南烽想起刚刚季小弟说的,高沁迟到是在书店看书看得忘了时间。 “都听懂了啊……那咱能不能装一装?” “诶?” “你要是因为听懂了跳级,没两年就高中毕业了,高中毕业要是没工作,就得下乡。下乡太苦了,不适合小姑娘。所以,咱上课能装一装吗?” “啊,好。” 嗯,小姑娘果然就是又乖又听话。 季南烽摸出一沓钱,数了数,一共四张大团结,全塞给了高沁。 “放学后,让季小弟陪你去书店买书,想买什么都买回来。要是钱不够,再找我要。” 上课铃响了,季南烽让高沁赶紧去上课。 季小弟一直猫在楼梯口,等着高沁。 只要他哥一动手,季小弟就打算冲过去是代替高沁挨打。 万幸,高沁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手里还捏着四张大团结。 “哪来的钱?” “季哥给的,让你放学后陪我去书店买书。” “我哥没骂你,还给你四十元钱?!他这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随着季小弟一声叫,又将班主任给引了出来,这回班主任没让两人罚站。 “上课铃声都打响了,还不赶紧进教室!” 班主任喊住了高沁,“这么多钱先放在我这儿,等放学了再来拿。” 等班主任回了办公室,其他老师一问她手里咋拿着那么多钱。 班主任摇头,“我就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我前头请了家长,后头就给了40块钱哄孩子。” 其他老师们听了忍不住议论开了,40块钱可差不多普通工人的两个月工资,这可真舍得啊。 “我还是觉得这钱就跟压岁钱一样,哄着孩子高兴几天,转头就以其他名义拿回去了,也就是在外装个大方。” 高沁的家庭情况开学就闹开了,不少老师都觉得季家可能就是在外装面子。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傻的人家,对童养媳这么好。 1班的班主任虽然不赞同季家这么宠孩子,但是也听不得这话。 “他们家应该是真宠孩子,两孩子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国营商店的,我有一次在书店遇上高沁,她家长给她买书都是一撂一撂的,还让工作人员有新书了打电话到她办公室。 我看高沁家长身上穿着的还是供销社买的布料子自己做的,可就真的是疼孩子。” 其他老师都沉默了,如果换成他们,肯定先紧着自己的孩子。说是童养媳那都是旧称呼,现在都要求自由恋爱,养着养着说不定养出个白眼狼跑了。到时候那可就血本无归了。 只是这话却不适合摆在台面上来说。 “不过,多看书确实挺好,不说别的,每次考试,高沁的成绩总是第一,永远甩第二名老远。” “是啊,要是我有这样的女儿,我也愿意宠着。” 老师们说着又说起了自家的孩子,这才转移了话题。 只是几乎下意识的,老师们再对待高沁时,稍稍郑重了一些。 等中午放学,季南烽正在院子里扫木屑。 见到高沁,问道:“今天课上表现怎么样?” “我都听懂了。” 嗯,听话的小姑娘。 这时候是不是要来一句夸奖的话? 季南烽绞尽脑汁想了想,“嗯,干得漂亮。” 高沁顿时眉飞色舞,难得蹦跳着上了廊下的木板。 “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半点儿听不懂?” 季南烽没好气让季小弟让开,“你上课听得懂就成,不用听懂我说的什么。” 等高沁吃完了饭,上楼午休时,就看到了她的房间里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全是她没看过的专业书! 高沁冲下楼,难掩兴奋地喊道:“哥!书!好多书!” “嗯,今天委屈了你,总要在别的地方补偿你。” “我不委屈的!不过还是要谢谢哥!” 高沁得了那么多的书,宝贝地连午觉都没睡,下午忍不住打瞌睡,被老师们瞪了好几眼。 不过这回,老师们都没让请家长。万一一请家长,人家又给个40块钱,就够心塞的。 也亏得高沁是个自觉的孩子,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作息。 阮棠听说了后,狠狠地夸赞季南烽干得漂亮。转个背就打电话给阮父,让他们帮忙在京市大学里买点儿书。 哥姐卷起来,最幸福的莫过于高沁了。 至于季小弟,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家,处于食物链最底层。 日子一晃,就到了3月底。 省城各医院为期一个月的学习交流会开始了。 第220章 她很重视胎教的,好吗 因为阮棠名声在外,选择省一外科交流的医院很多,为了公平,卫生厅的领导决定抽签。 经过抽签决定,来省一外科学习的恰好是市六医院。 因为没有医院选择市六的整形科,省一就不用参加抽签。 3月30日,江副院长带队去市六医院。 转日,阮棠借着给省一整形科的医护送温暖的名义,打算去一趟市六医院。 咳,她是不会说冲着郭东振大佬去的。 后世,郭东振在接受采访时坦言,他在市六医院做整形科医生十三年,没拿过一次手术刀。 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后他就放弃了,转了专业去大热门外科,很快站稳了脚。因为他十三年来勤练各种手术刀,他的缝合技术市六无人能比得上。 外科不缺一个手术缝合医生,但是整形科缺郭大佬。 说干就干。 阮棠去后勤部门换了票券,回来之后发现季南烽和柳湘云差点儿打起来了。 天暖起来后,脱下厚棉袄,阮棠的孕肚也藏不住了。 偏偏阮棠胆子大得很,脚下跟装了风火轮一样,半点不带怵的,这就让季南烽更紧张了。 阮棠要去市六,季南烽说什么都要去。 柳湘云不干了,她堂堂一正式入职的助理,哪能被个临时工给抢了活。 季南烽:“我身手比你好,要是有危险,我能保护阮院长。” 柳湘云:“啧,我根本就不会让阮院长遇上一点危险,我会卜卦,我会在危险来临前就避开。” “这是我媳妇。” “这是我妹子。” 两人争执不下,请阮棠做主。 季南烽趁着柳湘云不注意,蹭了蹭阮棠的大腿。 阮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柳湘云,柳湘云因为刚说太多,正在仰头喝水,随时都有看过来的可能。 阮棠夹紧大腿躲了躲,她看起来像是会中美男计的那种人吗?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阮棠选择了柳湘云。 市六医院在城郊,要转三趟公交车,阮棠嫌麻烦,决定自行车出行。 这样的话,早上去,市六蹭一顿饭,下班前能赶回省一。 两人走后,季南烽待在办公室里,若有所思。 诸如此类美男计不管用的事情发生不止一次了。 让他仔细想想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从他康复以后,阮棠怀孕以后…… 所以,这是要弃父留子了吗? 呵,想也别想! 季南烽问隔壁办公室借了自行车,追着两人下楼。 反正他就一个没工资的临时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此时,阮棠和柳湘云两人正蹲在省一大门口的大树下,前面就是一道十字路口。 “走右边吧,右边近。” “不行,我刚都说了,我会用卜卦让你避开危险。” 柳湘云说着就摸出了破龟甲,在地上虚虚地画了两条道,将龟甲稳稳地往地上一扔。 龟甲稳稳地落在了左边的那条道。 一连三次,都是如此。 柳湘云收起破龟甲,朝着左边的路努努嘴。“走吧,那那边。” 阮棠挣扎,“往左边走,可是要绕不少路。” “安全!安全第一!” 阮棠被柳湘云拖走了,两人走后,季南烽推着自行车出来了,想也不想地往右边的路追去。 毕竟,有脑子的都往这边走的吧? 毕竟右边的路好,又近。比左边的近了将近半个多小时。 阮棠和柳湘云骑车上了路,两人经过了杭影厂。 因为小江同学,两人路过杭影厂时,分神多看了几眼。 这一眼,她们就看到了小江同学的男人方楷。 方楷骑着自行车,后座还载了个女人。 那女人的手,抱住方楷的腰,两人旁若无人地骑车走了。 这可连累了吃惊不小的阮棠和柳湘云,两人的车头晃啊晃啊,车把稳不住了。 阮棠握着车把摇摇晃晃骑了十几米,阮棠才下了车。 阮棠都顾不上骂破龟甲有毒,好好的近路不走,绕那么远就是来看吃瓜的吧? “那是方楷吧?我眼没花吧?” 柳湘云狂点头,“你没瞎!那就是方楷!这男人有点东西啊,这才上班多久,就搭上女人了。” 阮棠盯着女人背影:“那女的背影有点眼熟啊,我一下子想不出来哪见过。” “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棠和柳湘云对视一眼,追! 这必须追啊! 她们都没看到那女人是谁呢! 两人不敢跟得太近,生怕方楷看到会灭两人的口。 可跟着,跟着,意外地发现两人好像也是去市六医院。 既然目的地相同,两人就不着急了,慢悠悠地跟在两人的后头。 到了市六医院后,方楷一路响着铃,直接骑车拐进了医院大门。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阮棠生怕冲撞了人,到医院门口就停下了车。 柳湘云也跟着跳下车,推着车把。“什么素质,这么多人也不怕冲撞了别人。” 阮棠点头,来医院的除了家属就是病人,病人本就反应不快,要是避闪不及,那就害人又害己了。 小江同学也不知道是什么眼光,寻死觅活地找了个这么个男人。 等两人去车棚停车,早已经不见方楷的影子。 “不急,正事要紧。” 阮棠带着柳湘云去了院长办公室说明了来意。“我们省一的整形科医护都年轻,经验不足,一定给贵院带来了不少麻烦。我和我的助理特意来一趟,是想请院领导和整形科的同志在食堂吃一顿饭聊表心意。” 市六医院简直不要太受宠若惊。 市六院长没想到啊,阮棠一个外科大佬,竟然特意跑到他们医院来请客,当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啊。 要是说什么上国营饭店吃饭,他一定会拒绝的,这是腐败。但是在医院食堂就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在食堂吃饭的,不过就是多两双筷子而已。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市六院长带着阮棠去了整形科。 市六的规模不如省一,说是省城的医院,但是更像是红阳县这般的县级医院,面向的病人群体也是附近的公社。 市六医院的住院部和门诊部都在一幢楼里。 一楼是门诊,二楼是手术室,三楼四楼是住院部。至于医生办公室就在四层楼的北面,加盖的一溜儿的红砖房。 整形科在一楼西面的最里面一间。 “阮院长,到了。” 阮棠往里一看,就见黑压压的一屋子脑袋。好家伙,这得十几个人了吧?! 省一的医护们见是阮棠,兴奋地纷纷跟阮棠打招呼:“阮院长!” 阮棠捂眼,别叫,这一叫更辣眼睛了。满屋子的脑袋晃来晃去,还能发出声音,太磨眼睛了。 市六院长这才发觉有些不妥,“我这就去安排一下新的诊室。” 等市六院长一走,阮棠顺势提出了约饭的邀请。 柳湘云拿上了票券,去找食堂安排午饭。 郭东振客气地让出了自己的椅子请阮棠坐,阮棠也没推辞。 她挺着孕肚,真还不是逞强的时候。 这时候的整形大佬郭东振才三十岁出头,一举一动都透着拘谨和不安。 “阮院长,我其实不大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我?” 虽然他毕业时工作是分配的,但是医院却会挑人。 优秀毕业生,像省一这种大医院都会抢着要,优秀毕业生当然也愿意去大医院。 轮到他时,没人医院愿意要,分配去了市六医院。 在他来之前,市六甚至没有一个整形科的医生。 毕业十三年,他一直在市六医院坐冷板凳。市六医院的病人群体本就是附近的农民,在这温饱都没有解决的年头,朝不保夕,谁管美丑。 所以,郭东振想知道省一为什么会让整形科的医护来找他交流学习。 “因为郭老师专业过硬,十三年坚守初心,勤耕不辍,无论哪一点都值得他们学习。” 郭东振胸膛起伏,十三年来满腔初心几乎都要耗尽。这一刻,一种澎湃的力量充斥着他的胸腔。 一如当初,刚出学校时。 因为省一选择了他,这让他在省城的所有医院跟前露了一次脸,这两天,有不少人都在打听他何德何能能让省一医护来跟着他学习。 他承认,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他很享受大家的议论和注目。 “阮院长放心,这一个月,只要我会的,我一定毫无保留。” 有了郭大佬这一句话,阮棠这一趟没白来。 省一的医护们见阮棠对年轻的郭东振如此重视,也收起了轻视。能让阮院长刮目相看的,一定是有本事的。 郭东振一扫谨慎,从桌底拿出了一只笼子。 笼子里,装着一只灰兔子。 “省一有整形手术吗?” 省一医生点头,“偶有在战争中受伤的病人来过,还有烧伤的病人,但是都是小手术。” “真好。” 郭东振羡慕不已,“我们医院没有整形的病人,我只能在动物身上动手术。” “这是上个月,我给兔子做的双眼皮手术。” 郭东振将笼子打开,抓出了一只blingbling眨着双眼皮的大眼睛兔子。 阮棠猝不及防地与大眼睛兔子对视了一眼。 阮棠:……我操,好大的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做双眼皮手术,所以开的有点大,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郭东振将兔子递给省一的医护们,让他们传阅。 最后,省一的医护们都研究了一遍,将兔子传给阮棠。 阮棠抬手拒绝了,她要胎教的,好吗?! 柳湘云与食堂沟通好,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只大眼睛的兔子,一时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 “我的助理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随便走走。” 饶是柳湘云这种见过大场面的,都有些扛不住。 出门后,就拉着阮棠的胳膊碎碎念,“刚那只是兔子精吧?!那大红眼睛扑闪扑闪的,差点儿将我送走。” “别说,晚上要做梦了。” 柳湘云立马闭了嘴。这要是梦里遇上这种兔子精,谁受得住? 阮棠和柳湘云谨慎地不再提兔子精,在一楼随意地走着。 市六医院没多少病人,所以阮棠一眼就看到了方楷,还有方楷旁边的女人桂书意。 端看桂书意穿着的衣服,两人就认出了方楷载着的女人是桂书意。 哦,京影厂的三朵金花之一的桂书意。 “她不是跟杭影厂的副厂长搞对象的吗?怎么又跟方楷勾搭上了?” 阮棠想了想,“大概她家的鱼塘很大,养一条鱼太可惜了。” 什么鱼啊鱼塘啊,柳湘云诡异地竟然懂了。 桂书意正与市六医院院长在争执,“外科医生全去学习了,就留了一个年轻的医生算怎么一回事?我来复查的咋办?” 市六院长安抚桂书意别急,“你要是不信任这个医生,可以去省一找原来的主治医生。” 桂书意气恼,“你是不知道你们这破医院多不好找吗?我从城里过来,检查没做成,又让我去省一,你们到底要不要为人民服务啊!” 市六院长最怕遇上的就是这种爱戴帽子的,正打算要不打个电话让人回来一趟。 一转头就看到了阮棠,“你们算是走大运了,省一的阮院长今天恰好来我们医院视察,我豁出老脸让阮院长给你做个复查……” 市六院长招呼阮棠,“阮院长……” 等一下,他们并不想见阮棠。 可阮棠想见他们呀,市六院长才招手,阮棠就已经到了他跟前。 速度之快,市六院长后面的话都还没组织好。 阮棠一秒入戏,“咦,这两个年轻人好像有点儿眼熟啊,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柳助理,你见过吗?” 柳湘云配合道:“这不是——这不是,那谁家的——哎呀,话到嘴边突然想不出来。” 方楷很想装作不认识,转身就走。但是在省一家属院里,低头抬头总能碰到。 所以,他硬着头皮跟阮棠问好:“阮院长,柳助理,我岳父是江副院长。” 阮棠恍然大悟,“看我这记性,原来是小方同志啊,你换了这一身中山装,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方楷:“这是我们班组在排练时穿的,我师父旧伤复发,我着急送她出来看病就没换这衣服。” 桂书意见到阮棠,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天知道她腰受伤之后,在医院里躺了多久!就连过年,也是在医院里过的! 直到半个月前,她才出院。 而杭影厂筹备的电影早已经开拍,她自然落选了。 刚到门诊室门口,就看到了季南烽大步流星地经过她。 第221章 季南烽应该气到原地爆炸了吧 桂书意再见到季南烽,被他踢的腰隐隐作疼。 但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连一个余光都不给她,她又意难平! “季南烽。” 桂书意开口唤人。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都放下了矜持主动唤人,季南烽都没有为她停下脚步,而是笔直地朝着阮棠走去! 她怒了! 她就这么入不了季南烽的眼吗?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哼,既然季南烽不愿意为她停留,那就别怪她给他们添堵了! 桂书意转身拉住了季南烽的胳膊,作势就要整个人蹭了上去。 “季——” 哐! 季南烽三个字都没说完,桂书意就被反手砸在了地上,如四只脚的癞蛤蟆一样地朝天扑腾。 桂书意只觉得后背好像断了一般,五脏六腑都感觉到震痛。 她无声地张嘴喊着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市六院长被这一幕惊得反应不过来,“这、这这怎么能光天化日之下打女人呢!” 保卫科的同志也是没想到有人跑到医院里来打人,招呼着同志将季南烽给围了起来。 阮棠解释道:“实不相瞒,这是我男人。这个桂书意同志我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不大好,已经不是第一次招惹我男人了。 就刚刚,大家也看到了,要不是我男人动作敏捷,说不定那胸那腿都挂我男人胳膊上蹭了。幸亏没让她得逞,要不然我男人的贞操可能就没了。 要是贞操没了,我可能受不了,就跟他离婚了。总而言之,刚刚好险,差点儿破坏了我的家庭。” 阮棠一番话说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虽然他们也不确定男人有没有贞操这玩意儿。但是阮院长这般大佬,要求男人干净一点也不过分吧? 保卫科的同志犹豫着还要不要抓季南烽,“院长,那这怎么处理?” 季南烽沉声道:“我跟你们去局子里报案。在去之前,能不能让我跟我媳妇说几句话。” 这一点小要求,保卫科的同志当然会答应。 季南烽两人去角落里说话。 一背着众人,季南烽委屈巴巴地道:“记得早点儿来赎我。” 阮棠拍拍季南烽的胳膊:“放心去吧。” 季南烽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阮棠是从哪儿过来的,他一路追过来都没追上人。 “别提了,龟甲喜欢吃瓜,领着我们绕了远路,我们是从杭影厂来的。喏,这不,半路看到了方楷和那女人搂腰坐一辆自行车。” 季南烽默了又默,“那你们回去,也听龟甲的吧。” 阮棠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是那条近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亲眼看到大货车躲避一辆自行车侧翻了,伤亡不小。” 季南烽就是因为帮着救人,才耽搁了那么久。 所以,破龟甲不是为了吃瓜,是真的带着他们避开了车祸?可能吃瓜,只是顺带的? 阮棠愣神,那她之前还骂了龟甲,是不是要跟它道个歉? 要不然,回去的路上不灵验咋办? 两人说了几句就回到了众人跟前。 阮棠开口道:“就依我男人的,公事公办吧。” 桂书意见季南烽宁愿被带走,也不愿意看她一眼,气得呻吟出声。 方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朝着桂书意扑去,双手握住了桂书意胡乱扑腾的手:“师父,你怎么样了?哪儿疼?还能站起来吗?” 桂书意宁愿找刚刚嫌弃的年轻医生,也不愿意让阮棠给治病。 就这样,桂书意又住了回去。 丰邵见桂书意被个陌生男人抱进了病房,嗤了一声。“男人倒是不少。” 丰邵的床边坐了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削苹果。 听到丰邵的话,男人这才抬头看向桂书意。“阿邵不喜欢桂家的姑娘?丰桂两家最近走动频繁,正有意结亲,想要来个强强联手。” “柳鸿飞,你这张嘴越来越没句实话了。” 丰邵可没被柳鸿飞捧得不知斤两。 来杭省几个月,他还没忘记在那圈子里,他得依靠着他表哥带着才能露个脸给人端个茶倒个水。 他就算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丰家早已经没落。 要不然,他初来杭省就被人揍到了医院,他家人就怕踢到铁板,不敢为他出头,只派了几个柳家人来照顾他。 柳鸿飞陪着笑,“桂家这几年发展势头还不错,阿邵再考虑考虑吧?” 丰邵冷笑,“我可不想应付一个接一个的情敌。” 在医院住了三四个月,丰邵早已经想清楚,要不是桂书意这女人,他还好好地在杭影厂做副厂长呢! 这他妈的就是一个红颜祸水。还是让人断骨的那种。 柳鸿飞见丰邵心意已决,也不再劝,他一个外人也决定不了丰邵跟谁联姻,这种事情自有丰家人去操心。他只要将人伺候好了,再回京市交差。 两人说的话丝毫没避着人,病房里也就他们这几个人。 方楷照顾着桂书意时,自然将这些话都听了个全。 他虽然进入杭影厂没多久,但是早听说了桂书意和丰邵的关系,也摸清了桂家在京市有点背景。 今天亲耳听到丰邵的话,心中更加笃定要好好攀上桂书意。 方楷忙进忙出,推着桂书意又是检查又是哄人,俨然超出了师徒的界限。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市六院长原以为阮棠会取消中午的约饭。 他没想到,阮棠丝毫不受影响,吃饭时照样有说有笑。 市六院长这才完全信了阮棠的话,那女人大概真是惯犯,爱占男人便宜的。 仔细想想,阮院长的男人长得确实还挺好。 吃完饭后又歇了一会儿,阮棠和柳湘云就准备回家了。 两人窝在墙角,等着柳湘云卜卦。 柳湘云一拿出破龟甲,就想往下扔。 “等下!” 阮棠打断了柳湘云的动作,“让我先跟它道个歉。” 柳湘云一脸茫然,“诶?你刚说什么?” 阮棠又重复了一遍:“我来的时候骂它了,骂它为了吃瓜绕远路。” “对不起!破龟甲。” 阮棠郑重地道完歉后,就让柳湘云继续卜卦要走哪一条路。 柳湘云被阮棠的这一骚操作给整懵了,她开始反思自己对自己吃饭的家伙什——龟甲是不是太过随意了一些。 她对龟甲的态度向来是合则用着,不合就换个新的,毕竟下一个更乖。 柳湘云一如之前虚虚地画了两条路,将龟甲往地上一丢。 破龟甲半死不死地趴在十字路口。 一连三次都是如此。 阮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两条路都大差不差?没危险,也没有瓜田?” “不,它坐地起价了……” 经过一番协商,阮棠要给破龟甲买件衣服,天快热了,它怕晒伤。 阮棠答应了,破龟甲才选了那条近路。 两人骑车从近路回去时,车祸现场的路口被围了起来,只能听从指挥,从旁边的巷子里绕。 安全起见,两人下车推着自行车往巷子里走。 出了巷子路就宽敞了不少,阮棠将自行车推到一旁,等着柳湘云出来。 巷子小,去看车祸的人又不少,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地走着,慢慢地就被冲散了。 阮棠回头盯着巷子口寻找柳湘云,谁想竟然看到了柳社长匆匆地进了巷子,手里还拎着中药包, “柳大哥。” 柳社长似是没听到,径直进了巷子。 正巧,柳湘云从巷子里出来,听到阮棠的话也推车走了过来。 “柳大哥?我哥吗?我哥也在巷子里?我刚刚怎么没看到。” 阮棠点头,“可能是人太多,你哥没听到。” 柳湘云了然地点点头,就听阮棠问起了他哥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啊,就年前那会儿生病后,身体有些虚,特别怕冷,在家穿得可多了。” 刚刚匆匆一眼,柳社长确实穿得很多,比路人明显套得严实多了,手里还要拎着中药包,路人经过他都难免打量几眼。 “我们省一有个老中医,把脉很准。我奶奶前阵日胃口有些不大口,去抓了一副中药,效果挺好。” 阮棠不记得这一片有什么好中医,也可能酒香巷子深,但是多看几个医生总不会有错。 “你要是见着你哥,让他来咱医院检查一下总不会错。”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去家里吧!” 自从年前他哥生病后,她悔得当天就搬到了他哥的宅子里。不管她哥怎么赶她,柳湘云也不肯搬回去。 柳家是个小小四合院,一进屋子,阮棠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火味儿。 阮棠状若无意地看了一眼柳湘云,摁下心里的疑惑。 她记得早年在红阳县,柳湘云的院子里并没有香火味儿,柳湘云只天天捧着龟甲卜卦,从不捻香祭拜鬼神。 当时,她还跟季南烽说,这个神棍好像有点儿信科学。 季南烽还给她分析,那可能是柳社长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还经常威胁柳湘云要砸了她龟甲。 至于苗建业,满脑子搞钱,只会贩卖香火,绝壁不可能自己烧着玩。 所以,只有柳湘云才会干这事儿。 只是好好的,柳湘云为什么突然烧香了,柳社长还不阻止。 思来想去,只有怀孕一事。 一边等柳社长回来,一边随意地问着柳湘云最近身子感觉咋样,还有假孕的症状吗? 柳湘云摇头,“早就好全了,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怀孕。” 柳湘云说着摸了一把阮棠的肚子,“蹭一蹭,希望让我快点怀上。回头你做奶奶了,我还在奶孩子就丢人了。” “不会,你很快就能怀上的。” 自打柳湘云做了她的助理后,阮棠隔三差五地往办公室里的热水瓶里装灵泉水,柳湘云这段时间也没少喝。 前世,徐彦几十年不育,都能被灵泉水调养好身体,更何况柳湘云还年轻。 就算是灵泉水不管用,叶子爱那边的制药也已经初见成效。只是要用到的孕妇尿也越来越多。 叶子爱恨不得给阮棠挂个尿桶,一滴都不想浪费了。 阮棠实在是受不住了,就介绍了屈时光的媳妇给叶子爱,这才大大缓解了阮棠的压力。 等药制成了之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试管婴儿。 只要审批过后,最晚、最晚后年就能给柳湘云做试管。 柳湘云压根不知道阮棠所想,还巴拉巴拉地跟阮棠说,她最近感觉身体有劲儿多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还把破龟甲掏了出来。 “这里原本没有碎的……” 阮棠看着坑坑洼洼的破龟甲,比起防晒,很有必要先弄件防磕的衣服。 阮棠在柳家补了个觉,眼瞅着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见柳社长回来。 阮棠睡得迷糊,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儿,可又怎么也没想起来。 “别管我哥了,等他回来我拖他来医院,我先送你回家,天黑了夜路不好走。” 柳湘云送了阮棠回到了家属院,顺带去食堂打了饭菜,免了回家还要做饭。 阮棠推着自行车刚进家属院,就见季小弟在路上等着了。 季小弟接过自行车,两人说着话往家走 经过江家小楼时,阮棠看到方楷小夫妻俩正在打扫院子,见到阮棠两人,坦坦荡荡地冲着两人打招呼。 这是摆明了不怕阮棠告状。 阮棠自然不可能上赶着触霉头。 谁想,小江同学却不打算轻易地放过阮棠。 她哑着嗓子附嘲讽道:“阮姨,季叔还没有从局子里回来吗?” “早回来了,这不刚发了工资了,给我上国营饭店买烤鸡了。小江啊,你男人的工资应该发了吧?要不要帮你带个?” 方楷讪笑着拒绝了。他的工资给桂书意办理住院垫进去不少,哪有什么钱买烤鸡。 小江被阮棠一提醒这才想起了月底发工资了,忙追问方楷工资呢。 “阮院长还在呢,咱们回屋说。” “方楷,你别说钱全被你给花了!你当时顶了我的工作时怎么说的……” 趁着两人闹上的间隙,阮棠匆匆往家走。 夭寿啊,她竟然将季南烽给忘了。 天都黑了,她都没去局子里赎人。他应该在局子里气得原地爆炸了吧? 阮棠匆匆回屋拿了钱,与季小弟一起往局里去。 第222章 当街耍流氓被抓 局子里。 季南烽的面前坐着一个老头。 老头长吁短叹,下属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他的工作很难展开啊。 自从季南烽醒来后,就拒绝跟他联系。 要不是这回季南烽将自己给弄到了局里来,他怕是都没机会见到人。 老头也心虚,上次造车厂出现了那么大的伤亡,是因为上头派下来驻扎的守卫被腐蚀。 “身体养好了吗?” 季南烽冷哼一声,不接话。 “咳,因为你们小队力挽狂澜,舍命完成任务,上头这次的奖金特别多,一人六百。就你的还没领走。” 老头小心地将一沓的大团结推到季南烽的跟前。 季南烽看了一眼,他倒是想很有骨气地将钱推走,可架不住他穷啊。 自打阮棠怀孕后,他经过国营商店就忍不住进去瞧瞧有没有适合他女儿,买了三四五六次之后,阮棠就以他乱花钱把他的钱收缴了。他不懂,明明阮棠也经常买那些小衣服小东西。 唉,这就导致了他囊中羞涩。 上回给高沁的那40元,都是他藏了好久的私房钱。 做人嘛,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更何况这是他应得的。 所以,季南烽拿过那一沓钱,就开始数钱…… “小季啊,你变了。” “以前你拿到钱,都是数也不数的。” 老头哀怨地说完,就听到季南烽说,“少了一张。” 季南烽往椅背上一倒,抱臂看着老头,“说吧,这些年吞了我多少钱。” “冤枉啊,这钱我就没从信封里拿出来过。” 老头不信邪又数了一次,果真少了一张。 咋办,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心却更虚了。默默地掏出一张大团结补上。 “哼。” 老头见季南烽将钱收好,才腆着脸说起了正事。“京市那头出了点状况,想要寻外地的小队去调查……” “停,别打我的主意!我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 老头继续劝:“因为造车厂守卫出了纰漏,上头要自查,别的人用着不放心……不过,这回我可学乖了,我趁机先把福利给要来了。你猜猜是什么?” 因为造车厂事件,他们一队人全员挂惨,季南烽差点醒不过来,却只得了六百津贴。就是因为他们是给人擦屁股的,临时接手的。 季南烽不接茬,“我媳妇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我不可能现在离开她。” “我得亲眼看着我女儿出生,不然我就是死了做鬼飘在路上,我都认不出来。” 季南烽从入伍时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却不是这时候。他不可能在体能没有恢复时贸然接任务,这对他的队员,对他的家人,对他自己都不负责。 老头懂了季南烽的意思,“行吧,你女儿的满月礼我没办法出席,但是我为你女儿向组织要了点好处。” 老头抠啊抠啊,给了季南烽一个房本。“我知道你媳妇喜欢宅子,杭省的房子你们也有了,我就给要了个京市的,就在协二的附近。听说协二没有空宿舍,你岳父岳母现在还在外租房子。” 季南烽抬头,看向老头。“协二那么大的医院,没一间宿舍?” 老头摊手,“我又不是协二的院长,我咋知道?你就说你这宅子要不要?” 要,当然要,不要是傻子。 听到阮父阮母在租房,季南烽也没了心情应付老头,拿了房本就赶人。 自打去了京市后,阮父阮母没少来信,但是要只字未提租房的事情,只说事事皆好。还时不时地汇一些大包裹过来。 阮棠如今怀着身孕,要是让她知道了此事,怕是要着急上火。但是不告诉她,怕是要秋后算账,也寒了她的心。 季南烽对阮父阮母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养育了阮棠,还因为阮父是一个救人无数的大医生。 季南烽沉吟了片刻,就决定了:他要去一趟京市! 做了决断后,季南烽整个人就放松了。 “你怎么还没走?” 老头朝着季南烽咧嘴一笑,依着季南烽的性子,收下了房本,就意味着这事他沾手了。 “我送你出去吧?” 季南烽拒绝,“不必,我媳妇一会儿就来接我了。” 可他等啊等啊,从天亮等到天黑,阮棠一直没出现。 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头犹犹豫豫起身,就被季南烽给喊住了,“你去做什么?” “你重伤未愈,情绪不好大起大落,我去给你媳妇报个信。” “你别火上浇油,我就谢天谢地。” 哼,当他听不出来,老头是在赤果果地嘲笑他? 季南烽滴水未沾,一直等到了天黑。 才有便衣开了门,领他出去。 终终终于,他看到了阮棠。 阮棠双手护着肚子,朝着他点头哈腰。“对不住啊,季南烽,我有点事给耽误了。” “那你说说,什么事情给你耽搁到现在?” 阮棠张嘴:“这、这——说来话长,我们回家慢慢说?” “哼。” 季南烽转身就走。 阮棠将搁在肚子上的手收了回来,慢悠悠地跟在季南烽的身后。 行吧,今天应该气狠了,连她抱着肚子的讨好都不管用了。 “这个季同志有点可怜啊,一天了,滴水未沾。” 阮棠默默地又把手搁在了隆起的肚子上,这么听着,是不止有点可怜啊。 罪过啊,还是得哄啊。 阮棠迈出局子大门时,就见季南烽跟季小弟说了几句话,季小弟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阮棠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道:小娇娇啊,一会儿给点力,咱们一举把你爸拿下。 阮棠手触摸的地方,小小鼓起一块。 受到小娇娇的回应,阮棠顿时信心膨胀。 自从上了四个月以后就有了胎动,等月份再大一点,有时候阮棠摸摸肚子就会给她回应。 但是,季南烽却一次都没感受过,一次都没有。季南烽早嫉妒地眼都红了。 只要这一次给点甜头,季南烽一定会激动地忘了生气。 阮棠再一次确定跟肚里的小娇娇说好了,才朝着季南烽疾步走去。 季南烽眼皮一跳,不等阮棠走近,先扶住了她的胳膊。 阮棠无声地指着肚子,小家伙正踹得欢。 季南烽抿着嘴,垂眸看着阮棠的肚子上鼓起一个小包包,想摸。 他轻轻地抬起手,小心地放在阮棠的肚子上。 然后。 无事发生。 小家伙匿得彻底。 季南烽抬眸,无声地询问阮棠。 “小娇娇,我们不是早说好的吗?动呀,动一动呀。” 不管阮棠怎么抚摸肚子,一如以往,小家伙都不肯动一下。 季南烽磨牙霍霍,双手扶住阮棠的肚子,附身就咬住了阮棠的唇! “你们娘俩,就是来磨我的吧?嗯?” 季南烽是气狠了,偏偏这两个磨人精,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他只能咬一口泄泄愤。 “天呐,前面两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在局子跟前耍流氓。” “要说不说,这夫妻俩感情可真好,我怀孕的时候,我老公可没亲过我,可真让人嫉妒啊。” 然后,刚出局子的两人又被带了回去,大眼瞪小眼。 “我能不能自己赎自己?” 便衣摇头,必须有家属签字。 阮棠忍不住踹了一脚季南烽,季南烽卑微地低下身,让阮棠踹肉多多的大腿。 隐在便衣中的老头捂着眼,没眼看啊,刚刚出门的时候不是挺嚣张,咋回来就变成了小男人了。 阮棠深呼吸,同便衣说:“同志,麻烦打电话到省一……” 省一接电话的是急诊室值班的医生,当便衣说他们院长夫妻俩被关在局子里,等着人去赎时,值班医生骂了一声骗子就挂了电话。 一连两次都是如此。第三次,不等对方挂电话,便衣先说了两人因为在局子门口亲吻被举报当众耍流氓而被抓。 值班医生听完之后,这才信了,“阮院长和她男人当街耍流氓,这倒是有可能的。” 然后,热情的医护们组团来接阮棠和季南烽出局子。 赎人的钱,是医护们众筹的。 饶是阮棠这般厚脸皮,也有些招架不住,借口要买烧鸡遁走了。 等阮棠回到家属院时,遇上不少医护和家属都笑着调侃阮棠两人,有了孩子还感情这么好。 小江被阮棠挑拨,找了方楷吵了一架。方楷气得连晚饭都没吃就走了。 她去方楷姑姑家找人,说是方楷没回来,她又急冲冲地跑回家属院寻人,恰好遇上了阮棠一行人笑呵呵地说着话。 “身为院长,在外头做了如此伤风败俗的事……要是我,早躲回家没脸见人了。” 沙哑尖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阮棠就知道是谁来了。 阮棠轻蔑地道:“你男人要是愿意当街亲你一口,我愿意出钱赎你,亲几次赎几次。”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们一天上街亲十八次,让你破产!” “行啊,我拭目以待。” 与江家交好的人家出言和稀泥,“小江啊,我看到你妈刚去找江副院长了,说是让他帮忙找方楷,咋地,方楷离家出走了?” 小江瞪了一眼阮棠,“都怪她挑拨离间说什么发工资了,我没忍住跟方楷吵了一架。” 医护和家属们一听,这可是方楷不对了啊,男人赚钱上缴给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了,这工作还是小江的呢。但是劝人嘛,总是劝和。 阮棠拎着烤鸡经过小江时,凉凉地道:“我倒是知道你男人在哪儿……” “在哪儿?你快告诉我。” “市六医院住院部。” “方楷去那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阮棠没有回答。 她愿意多嘴告诉小江这个地方,无非是见不得方楷将人当傻子耍。鸠占鹊巢,却不对鹊的儿女好一点。 说白了,也是看在了江副院长的面上。 阮棠没猜错,方楷怕阮棠从市六医院回来后乱说话,特意早早地回了家,跟小江半哄半解释了。 小江想到了什么可能,嗷地一声冲回家。 医护和家属们摇头,看着这一对小夫妻怕是有的要磨合。 阮棠没管江家的热闹,她早饿扁了,一口烤鸡,一口面条,正吃得欢。 至于季南烽连吃面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让阮棠想起他。 唉,他可太难了。 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上床。 阮棠剐了季南烽一眼,“今天的事,咱们一笔勾销。” 季南烽忙不迭地应了,将阮棠勾到了怀里,手自然而然地搁在了阮棠的肚子上。 小家伙,依旧不待见他这个爸爸。 “我这两天,得去一趟京市。” 阮棠仰头看了一眼季南烽,季南烽低头亲了亲她小巧的鼻头。 “你一个人去?” “跟贺昆一起。” 阮棠眨了眨眼:“买了票了吗?” “还没有,想先给你商量,先确认你的身体状况。” 阮棠扶着床坐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季南烽,嘴角微微勾起。“季南烽,有句话不知道你懂不懂,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季南烽挑眉,索性以手枕着头,躺平:“是吗?愿闻其详。” “你要是出任务,绝对是不到最后一天不告诉我,生怕我担心地睡不好。而且,不会连日子都没定好。” 自从知道季南烽不是真的转业,而是转到了地下后,阮棠心里就有了准备,有国再有家。 “季南烽,你越瞒我,我越会胡思乱想。” “我低估了我媳妇对我了解,还有聪明劲儿。” 软硬兼施,季南烽不得不说。 “我收到消息,说是协二没有空余的宿舍,岳父岳母在外租的房子,我不放心,想去看看。” “我也去!” 季南烽也不劝,就这么看着阮棠,直到阮棠自己改了口。 “我不去也行,但是我有一点要求,有什么不能瞒着我,必须打电话或者打电报给我。” 阮棠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挺着六个月多月的肚子去京市不可能,毕竟还不知道协二是不是真的给阮父委屈受。 不管阮棠说什么,季南烽都一一应了。 转日,季南烽去寻贺昆,问他要不要去京市。 贺昆一听是去协二找场子,当即表示要一起去。要不是孟韵最近医院忙,贺昆都想带着孟韵一起去。 市一医院的带头科室就是妇产科,孟晚秋和孟韵都是妇产科的,所以这次交流学习,市一的妇产科也成了其他医院的第二选择。 苗建业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季南烽他们要去京市,直接买了座票,要跟季南烽两人一起去。 因为柳社长的缘故,苗建业早就想去京市转转,会一会京市的柳家人。 这回借着给阮家人撑腰,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京市。 第223章 我这人还特别喜欢在当事人面前八卦 这次的行程决定地匆忙,阮棠只能拿了钱票去食堂打包了不少干粮,留着给三人路上吃。 杭省到京市没有直达的火车,三人需要到沪市转车。若是运气好,刚好当天有票,两天就能到。要是没票,就得多耽搁一两天的时间。 不过,有贺昆和苗建业作伴,阮棠也放心不少。 4月2日一早,三人就上了去沪市的火车。 有苗建业在,三人顺利地在沪市搞到了当天的卧铺票,当天就上了京市。 三人到达京市后,就住进了老头给的宅子里,离协一协二都近。 季南烽也不急着去找阮父,先去邮局给阮棠挂了电话报了平安。 阮棠收到电话,这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也能专心做其他的事。 市六医院的医护们是省一学习前,阮棠特意去买了她从小到大背过的书,并要求他们背诵,一个个被阮棠折磨得痛苦不堪。 就连省一的外科医生都不能幸免,只要手里头没事的,都抱着厚厚的医书在啃。 这股风逐渐席卷了省一的各科室。 市六医院的医护们原本心里很不服气,觉得阮棠是在故意刁难他们,根本不想交给他们真本事,拿着医书就将他们打发了,早知道就不来省一了。 当他们走哪儿都看到省一的医护们捧着书在啃时,还觉得他们都是书呆子。 医生,当然是重实践。要是换他们在省一,有那么多的病人可以看,早比这些省一的医护优秀多了。 阮棠在外科转了一圈,不用看脸就认出了哪些是市六的。 因为市六的医护们在扎堆聊天、看报、嗑瓜子。 他们全围在市六的外科主任周围,要么站着、要么坐凳子上,要么就干脆坐在了桌子上。 “你们知道吗?自从那天阮院长和她男人在局子门口耍流氓被抓后,不少情侣为了自证恩爱都跑去局子门口耍流氓了,搞得最近局里收入好的不行……” “我刚在外面闲逛,看到那个姓江的副院长了,我看到他媳妇和他女儿求他回家,他不愿意回去。你们知道他女儿说什么了,人不回家可以,但是工资和粮本得拿回家,说是怕他拿钱和粮食养外面的女人。” “那江副院长怎么说呢?” “他气得脸都成猪肝色了,我都以为他要晕倒了,没想到愣是给撑……” 说得唾沫横飞的外科女主任被旁边的小护士拉了拉袖子,“是阮院长。” 坐在桌上的男医生也跳了下来,垂首站在地上。 阮棠就看着他们收拾垃圾,然后一个个站好。 冯欢作为市六的外科主任,就连院长都得给她几分薄面,因为大外科的病人多,她又是外科唯一能上手术台的,带新人也好,全靠她。有时候,病人多一些,她都不乐意干,院长还得腆着脸求他。 冯欢得意惯了,见到阮棠一来,她下面的医护们都各个站得笔直,惶惶不安,感觉被打脸了。 “是阮院长来了啊,您贵人事多,忙去吧。我们在你们医院,什么也不缺,会照顾好自己的。” 同一个门诊室的省一医生们默默地低下头,恨不得将头塞进了书里。 果然是人有多大胆,肥猪赛大象。 牛啊,都敢到阮院长跟前找削。 “你们这何止是会照顾好自己,都把这当成了自己家了,那是一点都不见外。” 阮棠扫了一眼地上的瓜子壳,“既然都当成自己家了,那打扫的活儿也交给你们了。” 阮棠话音才落,外科的护士长已经拿来了扫帚簸箕和抹布。 市六医护心虚,一个个都接过打扫工具,只除了冯欢这个主任。 别以为她年纪大了,能不出来阮棠话里的嘲讽。 阮棠抱臂,盯着几人将垃圾处理干净,还凉飕飕地在一边喊口号。 “省一是你家,清洁靠你们。” “一桌一椅,当思来之不易。” …… 等几人被阮棠指挥着,将整个门诊室的角角落落都擦得一尘不染了个遍,好几遍。 直到几人累瘫了之后,才喊了停。 冯欢忍无可忍,她行医近20年,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年轻医生当众打脸。 “阮院长,你未免太过分了!我们是来交流学习的,不是来打扫的。但是自从我们来了后,你就扔了几本书给我们就不管了,既然不管那我们嗑瓜子干你何事?” “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阮棠目光所及,市六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行,看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想知道原因,那就跟我去急诊室。” 阮棠走到门口,特意吩咐门诊室里空闲的医护都跟上。 急诊室里,护士长见阮棠带了那么多人来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她跟阮棠配合多次,阮棠不开口,她就径自忙自己的。 阮棠翻了病历夹,第一个标星号的就是一个六十二岁的老太太,扫了一眼病历后,就叫了护士长给大家介绍情况。 “这个老太太已经六十二岁了,但是牙口很好,一嘴的牙整整齐齐的,她的儿女就觉得他们工作不顺生活不顺身体不好,总之就是坏事连连,他们觉得都是因为老太太克的。 说什么满口牙,吃后人。老人长寿就会向子女抢福借寿。所以,他们就带着老太太来拔牙,喏,老太太一直在那抹眼泪,不想拔,但是不拔她儿女就要把她赶出去。” 阮棠阖上病历夹,“市六的家人们,谁上?把这家人劝回去。” 冯欢冷哼一声,知道阮棠这是想要考他们。 她特意点了外科护士长,医患沟通这种事,护士长没少做。“曲芝兰,你去,跟他们好好说说封建迷信害人不浅。” 曲芝兰应了,才说了三分钟,就跟家属吵了起来。 不用走近都能听得清楚,曲芝兰要举报这家人搞封建,这家人当然不承认啊,就连老太太也顾不得哭,护着儿女硬是改口说是自己牙疼才来拔牙的,她的儿女都是孝顺的,还特意陪她来拔牙。 曲芝兰回来时,脸都气绿了。“城里人有文化,嘴皮子都利索了。搁我们医院,只要吓唬吓唬那些老乡,就不敢再吱声了。” 冯欢不信邪,亲自上了。 这回,一分钟都不到,又吵了起来。还是保卫科的同志来了,才将人分开。 家属骂骂咧咧,“这种人也能当医生?你们省一的医生就会威胁人?我老娘就是牙疼,牙疼,听不听得懂!不会治病,我们就去别的医院!” 阮棠也不着急,任由着家属骂着,“拯救省一名声的英雄在哪?” 一个小护士举起手来,“阮院长,能不能让我试试?我虽然才来省一半年,但是我一直都有认真背书。” “行,去试试吧。” 小护士一到家属面前,就先撇清了省一,“大叔,刚那两个可不是我们省一的,是市六来我们医院学习的……” 冯欢差点儿气了个倒仰,这个小护士好毒的心,竟然将他们市六医院供出来。 五分钟后,老太太的儿女一边一个,搀扶着老太太回家了。 临走前,还十分感谢小护士,省城下次老太太生日时,要给她送鸡蛋吃。 “妈,小心台阶,您慢慢走。” 曲芝兰拧眉,“你是怎么做到的。”将她这个十年的老护士生生地比了下去。 小护士有些羞涩:“我就是跟着书上写的来试试的,《医患沟通技巧》的第三章有写,医患不是医学工作者,他们从事各行各业,沟通时应该站在他们的角度,力求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来让病人和家属做出正确的选择。” 既然他们信什么满口牙,吃后人。我就说老人长寿子孙也会长寿,这可是都会遗传的。再讲讲老人身体硬朗,每天都笑呵呵的,他们的领导邻居见了,都知道他们是忠厚孝顺的,那升职不是就来了嘛。” 阮棠点头,“晚上让食堂加鸡腿,书没有白看,会自己融会贯通了。” 冯欢冷哼一声,“沟通而已,多花点时间,早晚都能成。我们外科医生,最重要的是手里的手术刀。你把人治死在手术台上,就是长了一张巧嘴也没用。” “让让,有个病人腹痛得厉害,急诊的医生呢!” 阮棠侧身让开,请冯欢去看诊。 不就是腹痛吗?她一年到头遇上腹痛的病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冯欢问诊后,就开出了检查单。 最后确认是阑尾炎,需要马上动手术。 冯欢有意让是阮棠和省一的医护们见识一下她这个市六金刀的真正实力,长一长市六的威风。要不然他们都快被阮棠踩在脚底下践踏了。 所以,冯欢邀请了阮棠,还有省一外科的医护一起学习探讨。 冯欢生怕阮棠不来,还特意说搬一条凳子让阮棠坐在墙边,保证累不着她。 阮棠大方地应了,不光应了,还让人去报社借了摄影机记录这个珍贵的两院交流的时刻。 因为病人疼痛难忍,做完检查,冯欢就去消毒等候手术。 阮棠不急不缓,先带着人去食堂吃了一顿。她习惯在手术室前先补充点能量。 等他们穿上消毒服进入手术室时,病人的麻药刚起效。 当开腹之后,手术台有一瞬的骚乱。 “主任,开错腹了。阑尾只是发炎。”就是可切可不切。 冯欢额头细汗直冒,这个大乌龙竟然让省一的瞧见了,指不定以后要怎么笑话她。 “既然开都开了,那就把阑尾切了再关腹。” 郑锡提醒道:“冯主任,你的汗要滴到患者的腹部了。” 冯欢身侧的小护士忙垫脚给冯欢擦了汗。 就在冯欢切了阑尾后,准备关腹时,阮棠站起来了。 “阑尾切了也就切了,反正以后疼起来早晚得切。但是作为一个医生,诊断失误就想着怎么填坑,而不是去找病因……做你的病人可真惨。” 冯欢梗着脖子不肯承认误诊,一口咬定就是腹痛就是阑尾引起的。 阮棠也不跟她废话,直接让人给她轰下了手术台。 “一助,二助,换人。” 郑锡作为阮棠常用的一副,点了一个胃肠外科的医生做二助。 “三助,四助,拉钩。” “没吃饭,拉不动?” 市六的两个医生一凛,忙将注意力集中在拉钩上。 阮棠一路往上,最后发现是一段肠子发生了阻塞,那一段肠子特别细小。 “通知家属签字,是肠梗阻引起腹痛。因为这一段肠子特别细,极易肠梗阻复发。未免复发,我的想法是再造一条肠路……” 郑锡忙让人出去跟家属沟通,手术照常进行。 阮棠接了一段肠路后,就交给了郑锡。 郑锡朝着阮棠点头,表示完全没问题。 阮棠定神看了郑锡的手法,松了一口气:“一助,不错啊,进步很大啊。” “我天天拿着鸡练手,连我妈都快吃鸡快吃吐了,求我换点儿别的练手。” 二助接话:“我怎么总买不到鸡鸭鹅?我都只能买点肘子练手了。” 市六的恍然想起,难怪食堂里的肉都是坑坑洼洼的,原来是省一的医生们都拿这些练手。 阮棠见一助和二助配合完全没问题后,目光一转,就看向了市六的外科主任冯欢。 “冯主任,你应该不知道,我这人也特别喜欢八卦。” “我这人还特别喜欢在当事人面前八卦。” “不知道你最近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解解闷。” 冯欢脸都快拧巴了。 她最不高兴的事情是什么,阮棠能不知道吗?!还故意当着那么多人问她!这是存心的吧?! 如果郑锡知道冯欢心里所想,一定会给阮棠叫屈。 因为他第一次跟阮棠进手术室时,阮棠也是这么八卦他的。 “没有特别不高兴的事情吗?那看来冯主任小日子过得挺顺风顺水的啊。” 这是揪着她不放了?! 她想得没做,接下来,阮棠一直揪着她不放,一直八卦她。 她不回答也没用,阮棠能自说自话,逼得她不得不开口。 “我听说冯主任的儿子娶了表妹,你作为一个医学工作者,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吗?你是咋想的?是伏弟魔?想要帮衬娘家兄弟?” 冯欢咬牙,“没有!是他们打小看对了眼,我不做那等棒打鸳鸯的人。” “哎,你这还不如棒打鸳鸯呢。这不是苦了下一代吗?对了,你有孙辈吗?” 冯欢:……她不想说!!! 第224章 救救哥哥,小棠,你一定要救救哥哥 阮棠一战成名。 市六的医护们见到阮棠,都跟小鸡崽子见了大雄鹰一样,都是缩着脖子走路的。 因为,他们的外科主任冯欢,旷班了。 这一旷就是两天。 第三天,阮棠就让市六的医护通知冯欢,她被省一从交流学习的名单上开除了。 阮棠还十分贴心,怕这些医护怕事为难,特意写了一张开除通知书,让他们捎给市六院长,让他代为转达。 但是没想到,冯欢在市六得罪的人太多,这个开除通知书直接被张贴到了她的办公室门口。 等冯欢在家休息了五天,平复好了心情就回市六上班了。 她打算跟院长说说,她就不去省一交流学习了,她年纪大了就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刚好,她听说她的旧病人来复诊时又受伤了,她刚好可以借这个回市六。 她料定外科的其他医护就算是回六院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可是领导,要是得罪了她,小心被她穿小鞋。 只可惜冯欢打算得挺好,等她站在她办公室的门口,看着那张开除通知书,脸都扭曲了。 这么多天,偌大的一个医院,那么多的医生护士,愣是没有一个人来通知她被贴了纸条,全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简直,欺人太甚! 她要调医院,这破医院,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亏她对市六一直不离不弃,杭省隔壁的富平县一直想要挖她去当副院长,她都没去。 她就想看看,没了她这个外科金刀,市六就等着被病人骂死吧。 市六院长劝了几句,冯欢一口咬死了要走。 市六院长无奈,只能批准。 冯欢不仅自己走了,还带走了她的病人。 市六的住院部都被她掏空了,院长转个背就准备去找阮棠哭。 临走之前,市六院长还给副院长演示了一遍,“我这哭得怎么样,阮院长能不能被我哭得心软,借我们医院一个医生。” 副院长表示完全没有问题,老铁汉落泪,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市六院长得了鼓舞,骑上自行车就往省一去。 其实,院领导早看到了那张条子,他们装哑巴,是想通过这事让冯欢好好反思反思,别再做个井底之蛙,好好带着外科走出去,走上去。 没想到冯欢会直接要求调走,院领导们一碰头,一致认为机会难得。 冯欢心眼小,又打压新人,其他科室的老人也有样学样,实在是不利于市六以后的发展。 所以,他们干脆就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阮棠心里惦记着京市那边,市六院长一哭,她就觉得不吉利。 “不就是缺个能开刀的医生嘛,这好办,我让我们省一的外科医生轮流去市六坐班就成了,但是工资你们得出。” “这是当然,就按照主任工资77元一个月。” 一个医生轮个一星期,就能多得个19.25元。多一份收入,外科不少医生应该都愿意去。 市六院长得了准话,欢喜地回去告诉其他院领导这个好消息。 副院长高兴之余,又有些惆怅:“要是咱们市六打包送给阮院长就好了……” “徐徐图之吧,等省一的医生来了后,我们一定要让人感受到比家还温暖,让他们来了还想来……” 阮棠并不知道,市六的院领导心那么大,她刚挂了季南烽打来的电话。 协二创院历史久,这些年有不少医护都陆续退休,这些人退休后还是住在家属院里,家属院里确实没有空宿舍了。 阮父因为名声在外,初到协二时,虽然有受到暗中刁难,但是在阮父表明了对升职不感兴趣之后,处境就好些了。 卫首长的儿子卫初晨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后,特意去医院寻阮父吃饭,还介绍了不少病人,如此一来,阮父算是彻底在协二站稳了脚跟。 只有一点,阮父阮母太省了。两人租了一个小房子,只有八平米左右,只放了一张床,一套桌椅。生活用具都放在角落的架子里,在屋里走动都需要侧着身子。 经历过下放这事,阮父阮母一改以前的消费习惯,两人就抠着钱过日子,生怕再被清算还得拖累孩子。两人瞧着比在红阳县又瘦了。 不过,这事季南烽没跟阮棠说,阮棠远在杭省,听了也只能干着急。 挂了电话后,季南烽才去阮父阮母租住的小房子,阮母开门见到季南烽又惊又喜,往季南烽身后望去没见阮棠,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小失落。 “妈,我来给你搬家。” 季南烽说完后,不管阮母阻拦,将两人的衣服给塞进了大麻袋里。 “南烽啊,我们住在这儿挺好的,不用搬。我们有钱,就是住这里方便,脚一抬就到了医院,你爸中午回来还能睡个午觉。” 季南烽十分干脆地搬出阮棠:“你们要是不搬,下回可就不是我一个人来了。” 阮母闻言,也不敢拦了。 “妈,你把衣服收拾一下啊,我带你去看看我们自己的家。” 阮母皱眉,小声地道:“南烽啊,京市的风声紧,房产不能买卖,你可别犯错啊。” “我上回救火,上头奖励下来的房子,手续都正规,不信您看房本。” 阮母看了房本,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正规合法,其他的她就不问。 她虽然隐隐察觉到女婿应该不是一名转业工人那么简单,但是这种猜测只能烂在肚子里。 阮母也是利索人,在她眼里儿女都一样,所以并不觉得住女婿的房子有什么不好的。再说能省下房租,又能给女儿女婿看家,正好。 当即就让季南烽带她去看看房子,心里盘算着缺什么东西,回头自己再好好置办。 宅子是一座一进的四合院。 “这、这住我们两个老的,是不是太宽敞了一些?要不然,租点出去?” 刚说出口就被阮母自己否认了,这四合院明显重新翻新过,这么崭新的房子租给别人阮母又舍不得。 季南烽见阮母纠结上了,劝道:“我们往后也要来京市,租给别人不方便。” 贺昆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阮姨,回头我们也要来京市玩的,你可得给我们几家留好房间。” 阮母一听哪有不答应的。 待得一进屋,就发现屋里什么都不缺。 就连澡桶都给置办好了,阮母的心熨烫的,强忍着没哭。 一行人再回到出租房里,正是下班的时候,阮家有人进进出出,只除了两人的衣服,其他的全被季南烽三人扔了个干净。 有人见阮母在门口拦着,还当阮家人得罪了人家,一个个地离得老远了。 等阮母一行人走后,他们又干净去垃圾点扒拉有用的东西。 季南烽去接阮父下班,阮母带着贺昆和苗建业回家去做饭。 阮父匆匆从医院里跑出来,身边一个年轻的医生正跟他说着,他们家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给搬空了。 阮父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满心责怪自己在上一台手术中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就连在门口的季南烽都没瞧见。 “爸。” 阮父跑出去好远,后知后觉地想起门口那个人好像他女婿,那一声爸该不会在叫他吧? 阮父呆愣地转过身,就看到了季南烽小跑着过来。 “爸。” 阮父呆愣地点着头,跟年轻的医生说了一声:“应该是一场误会,我女婿来了。” 阮父是聪明人,见到季南烽站在这里,就推测出了事情的原委。 季南烽领着阮父往家去,路上阮父只字不提新家的事,只问了阮棠如何,省一如何。 季南烽有问必答,翁婿俩慢悠悠地走着。 四合院就在协二的东面,隔着两条巷子,离协一也隔了两条巷子。 这里的四合院住了不少两院的领导。 这不,季南烽刚抬手敲自家的门,就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 协二的副院长宗玫打开门,还以为是有人敲她家的门,一开门就见到外科的阮从谦医生和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站在隔壁门口。 阮父开口与宗玫打招呼,宗玫回道:“阮医生找人吗?隔壁没住人。” 阮父摇头,“我女儿女婿的房子,以后我们就搬到这里了。” 宗玫看着隔壁门开了,阮从谦翁婿两人被应了进门,然后门关上了。 “妈,谁来了?” 季高阳夫妻俩久等不到宗玫回来吃饭,就让季高阳出来看看。 季高阳如果早一步出来,就能看到季南烽,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如果他妈詹婷白知道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阮父从协二弄走。不会让季南烽的任何一个亲属来京市的。 宗玫摇头,“是隔壁的空宅子搬来了人,是医院里的一个医生。” 宗玫知道她这个女婿心高气傲,看不上她们医院里的那点子事,也不想多说。随着这些年老季的位置越爬越高,女婿已经不大将他们看在眼里。 果然,季高阳一听就不感兴趣,也不再多问。吃了饭,就走了。 宗玫听着隔壁传来的阮从谦医生的爽朗的笑声,一时有些羡慕。 阮从谦在医院里向来清冷,没想到还会笑得这么开怀。想想也是,她要是有个这么孝顺的女婿,她估计笑得比阮从谦更大声。 隔壁的阮家,正热热闹闹地吃着饭。 吃完饭休息时,阮母又碎碎地将她了解到的情况一一说了,阮父叹了一口气。 “儿女太能干,我们做父母的能怎么办,跟着享福呗。” 阮母翻了个白眼,推了一把得意的阮父。“你就得意吧!” “你也可以一起得意。” 阮母眉飞色舞地说着出租屋那些人的精彩表情,痛快地呼出了一口气。 “哎,不知道咱们大院的那些人都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阮父神色一凝,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沓信。 这些都是他的老同事谢姜寄来的,他比阮父早两年下放到大西北开荒。阮父来了京市后,寄了不少物资过去。 “你说,我将谢姜介绍给小棠儿如何?省一如今重外科,内科却是平平。” “谢姜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为小棠儿教导几个学生还是没问题的。” 阮母沉吟,“谢姜夫妻俩的人品都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这事好不好运作,会不会太麻烦了一些。” “晚上我跟我女婿商量商量。” “我女婿,我女婿,你叫得倒是挺亲热。” “我这是石头心,被我女婿磨成了豆腐渣。” 季家的事了,苗建业提出了想去京市的柳家看看。 因为柳家不出名,贺昆跟人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了这个柳家。 柳家自诩门第高,看不上柳社长这一房,也不允许他们回京,原以为是个高门大户,没想也就是攀附着已经没落的丰家,做个狗腿子。 苗建业:“这种柳家不回也罢,回去也是给人做狗腿子。还不如在省城,多潇洒多自在。” 贺昆附和,“就是!柳社长要是想通了,自立门户跟京市的柳家叫板,这才叫爽。” 远在杭省的柳社长正被柳湘云缠得头疼,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鲜血直喷。 柳湘云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血迹,抬头就看到了他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柳湘云反应过来忙奔过去拉起她哥。 “哥!你怎么了?” “哥!你醒醒!” 柳湘云使劲地拉人,就听到刺啦一声。 柳社长带着的手套碎了! 露出了一双恐怖的手。 柳湘云甚至忘了尖叫,她冲了出去。 “冷静冷静,找小棠,去省一找小棠,找小棠来给哥哥治病。”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才勉强冷静下来。“走路太慢了,得骑车,我得去骑自行车。” 柳湘云推出自行车,把大门牢牢地锁上。“不能让人进去,不能让人看到哥哥的样子……” 阮棠从实验室里出来,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柳湘云,浑身上下没一处能看的,就像是一路爬过来的。 阮棠压下心慌,“出什么事情了?” 柳湘云见到阮棠,眼里才迸出了一丝亮光,“救救哥哥,小棠,你一定要救救哥哥。我就这么一个哥哥。” 柳湘云无措地重复着救救哥哥,阮棠安抚地应了。 “柳社长人在哪儿?来医院了吗?” 柳湘云摇头,“不能来医院。哥哥不能来医院,哥哥在家,你跟我回家。” 第225章 他曾经调查过柳社长 阮棠劝着柳湘云将她哥送来医院。 她不是神仙,没有办法一眼就看出病人的病情,还是要借助仪器来判断。但是柳湘云执意不肯来医院,让阮棠很难办,只能随她去家里,借机再劝。 柳湘云看到阮棠的肚子,深吸一口气。 她想起这一路过来,不知道跌了多少回。 她没办法好好将阮棠载回家里,“我去叫小爱姐一起。” 叶子爱见到柳湘云这般,也是吓了一跳,当即什么也没问,就随着她出了实验室。 三人平安到了柳家小院,柳湘云颤抖着手打开了门。 等三人一进去,就将门反锁了。 阮棠和叶子爱对视一眼,跟着柳湘云往厅堂里去。 柳湘云快步进了厅堂,拉住了他哥的手。 柳社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地上都有不少血迹。 “我听其他医生说过,不清楚病因,不可以随意挪动病人。我什么都没动,我锁上门就去找你们了。” 有阮棠在,柳湘云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心里踏实了不少,理智也慢慢回炉。 因为灵泉水的缘故,阮棠的身体素质提高不少,她在厅堂外就看到了柳湘云在给柳社长戴手套。 四月的天,还需要戴手套? “湘云姐,把手套摘了。” 柳湘云浑身僵硬,拉着他哥的手死死不松开。 “小爱姐,你来。” 柳湘云忙阻止了上前的叶子爱,“不要!我来!你们别碰!” 阮棠和叶子爱心里往下一沉,见柳湘云这般,难道柳社长得的是传染病吗? 她们三人什么措施也没有做,如果真是传染病,怕是要陷入兵荒马乱了。 柳湘云脱下他哥两只手的手套。 手套摘下。 就见右手十指的指尖黑如墨,黑气向上吞噬了一根指节,就像是受了诅咒一般。 柳湘云再看十指,仍有心脏被紧紧地攥着的感觉。“是不是很恐怖,就像、就像是被要恶鬼上身一样。” 阮棠检查了柳社长的脚趾,脚趾明显比手上的症状轻一点。 柳湘云手背抹了一把泪,“我一点都静不下来,我没办法用龟甲测吉凶。” 阮棠微微拔高了声音,斥道:“我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我断然不信恶鬼上身这种无稽之谈!” 叶子爱也出声打圆场,“湘云,你要是心里没有着落,就一边治疗一边偷偷测吉凶?” 柳湘云本就是不是主意强的人,两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很快就让柳湘云同意送柳社长去医院。 阮棠松了一口气,安抚地摸上瘫坐在地上的柳湘云的头顶,平息着柳湘云的慌乱。 “湘云,你信我,就算是去了医院,我也不会让人发现柳大哥的异常的。” “如果我连这点能力都没有,我这个院长还是趁早换人当了。” 阮棠当即让叶子爱回省一安排郑锡在急诊室准备好接人,并叫一辆救护车过来。 阮棠打发柳湘云去给柳社长收拾点要带的东西,趁着她不注意,阮棠给柳社长喂了灵泉水。 柳湘云一直守在她哥的旁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上了救护车,安全地到达省一后,阮棠接过叶子爱递过来的白大褂,一边走一边穿上。 郑锡跟在阮棠的身边,“检查室的只有戴鸽子在。” “你们夫妻俩,我放心的。” 饶是郑锡已经听叶子爱说了几句,但是亲眼见到柳社长的指尖发黑的手,下意识地眼皮跳了跳。 戴鸽子比郑锡淡定多了,“我在镇上医院实习的时候,见过冬天有病人的手指头冻伤成黑色的……后来怕病情蔓延,手指头都锯掉了。” “双指双足坏死,我也怀疑是冻伤。但是打一个喷嚏就吐了血后晕倒,一定还有其他问题……先检查吧。” 莫山脚下,柳社长可是待了十几天,长时间在雪地里救人搬木头,手极可能冻伤了。 一通检查下来,基本可以确定是血管上的毛病,这属于神经内科。 省一,内科并不算特别擅长。更何况还是神经内科。 但是只能试试。 阮棠找了内科主任,他提出的治疗方案也是切除黑指,免得伤情蔓延。然后再慢慢治疗,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让我再想想。” 柳社长多骄傲的一个人,他要是醒来知道自己十个手指的指尖都切除了,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果然,当阮棠将检查结果告诉柳湘云时,她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我哥,不会愿意的。他宁愿死。” 阮棠对柳湘云的回答早有心理准备,“我打电话给我爸,请他帮忙联系京市的神经内科专家。” 柳湘云轻点头。 阮棠回了办公室给协二挂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阮父才来接电话。 略过了寒暄,阮棠直接说了打电话的来意。 阮父想听完后,默了默,没想到这事这么巧。 但是在主任办公室里,人多嘴杂,阮父没有办法直接说。 只能含糊地道:“我会转告女婿的,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会让女婿回电话给你。” 如今与阮父同科室的,都知道阮父有个好女儿好女婿,立功救人了还记得要给老两口要房子改善居住环境。 阮父今天没有门诊,跟主任请了个假,就先回家了。 一回到家,万幸季南烽在家里,帮阮母开垦小院里的空地,阮母想要种点蔬菜,老俩口平时想吃也方便。 至于苗建业,和贺昆去柳家附近转悠去了。 这些天,他们没少给柳家添堵。两人没有男女之分,见到柳家人就套麻袋,揍得柳家人现在都不敢出门。 季南烽开门,刚想问阮父怎么没到下班的点怎么回来了。 阮父转身关上门:“小棠儿打电话来了,柳家小子昏迷不醒,手指坏死,需要一个可靠的神内科医生。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但是他的儿子出国定居了,所以被下放到了大西北。” 一听到柳社长昏迷不醒,季南烽就能想到杭省的那几个女人乱成了一套。 但是阮棠打电话来求医生,这就说明省一甚至是整个杭省的内科医生都治不了。 所以,比起回家,最重要的带人回去。 “那他医术如何?” “这么说吧,如果谢姜也没有办法,那估计柳家小子的手指头只能锯了。” 谢姜师从华国神内第一人,当初协一协二许下重金想要请谢姜任来京市,都被谢姜给拒绝了。这么多年他一直留在沪市,留在他师父的身边。 季南烽只思考了半分钟就下定了决心,“爸,你随我上一趟贺家,打电话给谢伯伯。其他地方打电话不方便。” 因为贺昆难得回京,贺老首长这些天也都在家中。 贺老首长见到季南烽和阮父,还以为贺昆这小子在外头闯了祸。 季南烽摇头,“借个电话。” 贺老首长活了这把年纪,哪能不明白什么电话没办法在外头打。 阮父去打电话。 贺老首长和季南烽去院子里说话,顺便守着门。 “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南烽将柳社长病倒缺人的事儿说了。 贺老首长:“这可有点难办啊。这个谢医生的亲儿子出国定居,问题那么大,很容易被抓住把柄的。” “这种事,出个断亲说明书就成。” 贺老首长仍想再劝劝:“京市就没有别的医生了?非得去捞个问题那么大的人?” “这些年柳社长从黑市赚的钱,大半都进了上头的口袋里。上头要搞科研,要造飞机,要打仗,缺的不是一点半点钱。没了柳社长,可能还有别人,但是这些年,他们赚的钱,合起来都没有柳社长赚得多。” 这两年,光是柳社长从长三角兜卖的粮油就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更可怕的是,柳社长自己孑然一人,除却那几间仓库和那几块地,钱财不进他的口袋。 季南烽会去调查柳社长,还是在红阳县时,粮站的粮都空了,黑市却还有源源不断地粮食,就像是无底洞一般。还没有人来找茬。 贺老首长抬手就给了季南烽一个爆栗子,“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过河拆桥的人?” 季南烽老实点头,“刚刚您一直劝我放弃。” “放屁!我只是让你换个医生试试。” 贺老首长知道季南烽一定是下了决心才到他跟前来说事,“先去治病。这事不小,你不在京市,不知道如今两派正博弈得厉害。这点小事,都可能被人做文章。” 季南烽见好就收,“辛苦您了。” “滚!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早在路上就想好了怎么激将我。” 贺老首长也是爱才之人,柳家小子是个经商人才,如此背景之下,都能为上头赚来不菲钱财。假以时日,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华国有这样的人才,是幸事。 两人谈妥了之后,阮父也打完电话出来了。 “谢姜说,他愿意尽最大努力一试。要是没治好,就将他送回大西北。” 贺老首长摆摆手,“那倒不至于,好不容易捞出个内科大佬,再送回去,不是华国的损失吗?” 季南烽又拨了个电话回省一,说好的一个小时,阮棠怕错过了,一直在办公室里没有离开。 贺老首长是个干脆的性格,既然决定了就开始打电话。 “今晚农场那边会有人直接将人送上去沪市的火车,你们直接到沪市,在那见吧。我就不留你们了,我得去找老伙计商量对策去了。” 贺老首长将两人送到门口,他脚一拐,就去了卫家。 卫家还欠着阮家一个人情呢,正好该还了。 谢姜生怕杭省药品短缺,特意报了几十种药品请阮父帮忙寻找。 阮父拿着单子就去协二配药,有些药品就连协二的药房里都没有。阮父与季南烽将京市的厂家和药方跑了个遍,还没有凑齐。 等两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苗建业和贺昆已经在家。 一见到两人,苗建业就冲了出来。“柳家的当家人去杭省了!他们会不会去找我大舅哥和我媳妇!” “他们应该去找柳家小子了。” 阮父揉了揉眉心,年纪大了,跑了这么一天就有些力不从心,一句话说完顿了又顿。“老谢听了柳家小子的症状后,猜测是雷诺症状后受刺激引起的昏迷不醒。” “伯父,您说的柳家小子,该不会是我的大舅哥吧?” 苗建业将视线锁在了阮父的身上,等着他开口否认。 “我大舅哥的身体很好,不可能会昏迷。这些年,他受了不少挫折,内心可强大,不可能受个刺激就昏倒……” 季南烽这会儿没空安抚苗建业,拍了拍苗建业的肩膀安抚着,“医生已经找到,当务之急是还缺药。京市都缺药,可想而知,杭省会有多缺。” 因为活动,不少药厂都是处于半停摆的状态。所以,有些稀缺的药品,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是一药难求。 “我媳妇怎么样了?她一直被我和我的大舅哥保护得很好,没经过事,一定早乱了分寸。” 季南烽:“人在省一,有我媳妇他们看着,出不了事。” 有阮棠坐镇杭省,苗建业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只要杭省那边不乱,他就不会乱。 “我来京市之前,我大舅哥给我介绍了个人,让我有事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 贺昆也问了季南烽要了药单,“我好歹在京市还有几个狐朋狗友,凑点药应该好还成。” 几人说着就要出门,被阮母一人塞了几个包子。“路上垫垫肚子,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天都黑了,怕是不到后半夜不能回来了。 这些包子,她原是准备着三人回去时路上吃的干粮。 一直到第二天天黑,几人才回来了,手里都拎着不少东西。 三人的眼都熬得通红,一交流,每个人都没买齐,但是凑一起总算是凑齐了药单。 “我买了明天去沪市的火车票,应该会比谢医生早到一天。” 但是早去,早安心。反正京市也没有什么事情了。 入夜。 苗建业刚爬上墙头,就看到了墙外倚着季南烽和贺昆。 贺昆左右张望了一眼,轻声道:“下来啊,不怕人发现?” 苗建业有些犹豫:“你们……” 季南烽动了动发麻的腿:“不是要去柳家找回场子?不去,我就回去睡觉了。” 苗建业心里一热,“去!不去,我过不了心里这坎。” 白天忙着凑药,他无心找柳家的茬。 但是就让他这样灰溜溜地回杭省,他做不到!他大舅哥就被柳家人刺激到了,他怎能不报仇! “那还等着,走吧。” 第226章 走偏门救人 转日一早。 季南烽三人就到了火车站。 等他们检票时,柳家才闹了起来。 柳家院子里的瓦片全碎了,院子里的地砖也全敲了。 柳老爷子起来后,脸都变了。 昨夜他睡得早,半夜听到房顶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还特意起来了,老眼昏花看着外头一片雨雾还以为是房顶下冰雹了,嘀咕着就又睡过去了。 谁想到,这雨就下了他们一家,隔壁的门口鞋底都不带湿一下的。 等柳老爷子被二儿子扶着到了门口,见到自家的大门都被人卸了剁了,巷子里的邻里远远地指指点点,猜测柳家是得罪了谁。 柳家儿孙将自家的百年大门扶起来,就看到门上被踩了三五个泥脚印,还被泼了一大盆的鸡血,鸡血上还沾着鸡毛。 柳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就让人去报警。便衣们来了一趟,定下了这次案件为寻仇案。 询问柳家人最近跟谁结仇了,柳家人半天也没说清楚。柳家早没落了,他们家人在京市向来都是缩着脖子做人,就差苟到烂泥里了,能得罪谁? 最后还是柳家二儿子猜测到,“该不会是那个小兔崽子找人干的吧?” 柳老爷子气得差点儿将眼珠子瞪出来:“他敢!他拆了老子的家,下一次是不是想刨了祖坟了!” 柳家二儿子本就不服大哥当家,大家都是妾生子,谁比谁高贵。“大哥不是早些天见了那小兔崽子,想要他出钱孝敬您,补贴本家,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没说对,惹到人了。” 柳老爷子前后一想,自从柳家人出门就被套麻袋算起,日子也对得上。 “打个电话去问问。” 柳家二儿子应了,半小时后那边接通了,两人说了十几分钟才挂了电话。 “爸,大哥说那小兔崽子昏迷送医院去了。听说情况不大好,就连省城最好的两家医院都束手无策。” “大哥还查出了,那小兔崽子跟省城的黑市有点关系,他妹夫就是黑市的管事,这次来京市了。咱家这事跟他们兄妹俩脱不了干系。” 柳老爷子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他跟他妈一样,都是短命鬼,有福也没命享,有钱没命花。” 柳家二儿子附和。 “发个电报过去,老大媳妇的外甥女不是也跟着去了杭省?让她给老三冲喜。我那便宜女儿叫什么,我记得好像叫什么花的?” 柳家二儿子嘴角抽了抽,一看便宜儿子还有用就叫老三。“叫柳湘云,她男人叫苗建业,是黑市的大管事。” 柳老爷子点头,“这些损失,都记得让他们赔上,报个价格给老大媳妇的外甥女,让她机灵点,柳家的老宅和祖坟都该修一修了。” “那您休息,我去发电报。” 柳家二儿子从老爷子的屋子里出来,就被柳家人围住了,他也没隐瞒全都说了。 老大媳妇听说外甥女要去冲喜也没反对,她娘家早被打倒,她让外甥女住在柳家,原本是想要嫁给自己的小儿子的。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她当然乐见其成。 说是冲喜,老爷子必定是不能让老三醒过来的。到时候,只剩下老三妹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还不得指望着娘家给她出头。小丫头片子好忽悠,到时候一哄就把什么都搬回娘家了。 自从柳社长入院后,如阮棠承诺的这般。 柳社长住的是单人间,进出医生都是相熟的。 柳湘云也慢慢地冷静下来。 这些天,省一和市一的内科主任都来给他哥看了病,也试着用了药,但是毫无起色。 这就让她不得不迷信,医院里医不好的,是不是就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都怪她学艺不精,只会卜卦算命,驱鬼这事儿她还没学过啊。 她让黑市的兄弟帮忙淘了几本驱鬼的书,她自学了几页,还手制了桃木剑。 她按照驱鬼咒写的那般,用桃木剑凌空画了符。 符成,鬼现,桃木剑出! 众鬼斩于剑下! 她卡在了第二步,鬼没出现。 哎,看来跨行如隔山,没那么好学的。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找专业的人。 可如今破四旧,她上哪儿去找驱鬼的专业人呢?她只能将这事交给了黑市的那帮兄弟。 当晚,上身迷彩服,下身绿裤子的大师就来了单人病房门口。 阮棠、叶子爱、孟韵和柳湘云站在门口,四双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谷大师,约莫四十来岁。 阮棠与三人窃窃私语:“是我孤陋寡闻了,驱鬼大师现在都穿迷彩服和绿军/装了吗?” 叶子爱点头:“是啊,这人看起来像是退伍的,一身浩然之气。” 孟韵皱眉,“我看着也不像有本事,太年轻。” 谷大师也不说话,抓住领口啪地一撕。 纽扣崩坏,一个个跳落在地。 谷大师预想之中的尖叫声没有传来,反而是四个小姑娘兴致勃勃地盯着他看。 这、这几个小姑娘胆子挺大啊。 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迷彩服脱了后,露出了一身灰扑扑的道袍。 “还缺个桃木剑。” 谷大师盯着那个大肚子姑娘,抢人台词可不是什么好人。 悻悻地从腰间拿出一把大桃木剑。 谷大师又从背篓里拿出一只被绑住了嘴的大公鸡。 装备齐全,四人才让位,让谷大师进入病房。 谷大师有些怀疑,他今天要是少拿了一样东西,这个门就进不去了。 谷大师站在病房门口,打了一个寒颤。“好重的阴气!” 谷大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平安福贴在身上。 前面后面,手上脚上,头顶胳肢窝都贴得齐齐整整。 柳湘云劝道:“大师,你这没必要吧?” 谷大师一脸高深地伸出食指摇了摇,“非也。你们没发现吗?这间病房里的温度比外面冷好几个度,这是有鬼啊,还不少。” 四人一听,果然感受到了冷意扑面而来。 好像是有点儿冷啊。 “大师,那你这平安福卖吗?” “卖。10元一张。你们买吗?” 孟韵大方地给了一张大团结,“我们先买一张试试效果。”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孟韵将平安福递给柳湘云,让她辨一辨真假。 柳湘云也吃不准真假,往手上一贴,好像有点儿暖暖的感觉。 “咦,好像真有用。” 柳湘云手描了一遍平安符的走向,徒手在旁画了一张,“咦,挺暖和。来,我给你们画。” “我听说用血画符箓,更灵验。” 柳湘云说完,就咬自己的食指指腹。 疼。 可书上说咬破食指指腹画符效果好啊,可她咬不破皮啊。 阮棠默默地递出一个针筒。“要不,你用这个戳一下?” 孟韵:“你要是怕疼,我帮你?” 叶子爱已经抓住了柳湘云的手。“来扎吧。” 孟韵接过阮棠手里的针筒,干脆利索地给了柳湘云一针。 嘶。 疼。 “流血了,你快画符。” 柳湘云吸着气给孟韵的手上画了一道平安福。 孟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烫!竟然是烫的!哎哟喂,别浪费了血,快给她们两个也画几个。” 未免柳湘云的食指的血干涸了,她画一道符叶子爱就挤她的手指头。“我是怕伤口干了又要戳一针。” 给三人前前后后都上了符,柳湘云的手指头都快挤肿了。 这就,她还不不如多挨几针。 四人进入病房,就见谷大师挥着桃木剑在柳社长的病床前,乱舞一气。 然后就见他捂住了胸口,胸口的平安符无火自燃,谷大师吐出了一口血水。 “噗——” “谷大师,你怎么了?” 谷大师捂着胸口穿着粗气,“这、这里有三千大鬼小鬼,我刚舍命消灭了一只。道行不够,我恐怕无能为力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四人瞄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她们什么也没发现啊。 谷大师捂着受伤的胸口,一瘸一拐地拖着身体往外走。 柳湘云自己静不下心来测吉凶,只能靠外援,说什么也不让谷大师走。“钱不是问题,你杀一只鬼一块钱。三千鬼三千块,只要我哥醒来,我另外给你八百的营养费。” 谷大师听着这价格,狠狠地心动了,一咬牙应了。 这一晚,谷大师挥了三千多下桃木剑,斩杀了325只鬼。 接过325元钱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谷大师,明天,你还能来吗?” 谷大师点头,“我不要紧,一鼓作气除尽三千恶鬼,才好。” 第二天天刚黑,谷大师就来了。这一晚,左手右手一挥剑,斩杀了441只鬼。 接过441元钱的时候,两只手颤抖着地撒了一半。 柳湘云贴心地将钱打包挂在了谷大师的脖子上。“谷大师,明天再来啊。” 谷大师点头。 这回出医院,手都扶不住墙,全靠身体磨着墙,挨着走出去的。 谷大师七拐八拐地去了一桥洞,他徒弟正在煮鱼汤。 “师父,你回来了?” 谷大师两条胳膊抖啊抖啊,就跟抽了风一样。“帮我把脖子上的钱取下来。” “师父,你今天赚了多少了?” “441。” “昨天325,今天441。师父,那你明天岂不是要赚5百多了?” 谷大师摇头,“这钱不好赚啊。明天再去,怕是两条胳膊要留在医院里了。” “师父,你真杀、杀鬼啊?不是说好了,做做样子的吗?” 谷大师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你是没见着,那满屋子的小鬼大鬼,也不知道是被哪个缺德的招来的,全挤在病房里,我就算是随便挥一剑,都能刺到鬼大腿,不杀不行啊。” “而且,我觉得那四个小姑娘不正常,我都要穿着薄棉袄抵御阴气,她们竟然全穿着短袖子。我是越想越不对劲,他们一定能看到那些鬼,要不然不能付钱付得那么爽快。” “小小年纪竟然那么多心眼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就蹲我旁边看着我挥剑,一定是给我数斩了几个鬼。” 谷大师都快哭了,杀了那么些鬼,损了不少阴德,这七百多他也不敢留。 哭唧唧,忙了两个通宵,就当是练习弘二头肌了。 谷大师抖着手,与小徒弟一道儿去了附近的孤儿院,实名将七百多的钱全捐了出去。 第三天晚上,谷大师没有来。 柳湘云只以为他要休息,来不了了。 第四天晚上,谷大师依旧没有来。 这下子,柳湘云知道谷大师是不可能来了。 第五天,柳家老大柳鸿飞带着外甥女董茹曼来了,还带来了柳老爷子的电报。 “老三一直不醒,什么法子都想了,都没用。咱爸听说后都担心地晕倒了,醒来后发了电话来说让试试结婚冲喜。 新娘子也现成的,我媳妇的外甥女董茹曼。小曼在京市都有正式工作,不算委屈了老三。 你准备准备,明天让人上门提亲,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结婚聘金一般都是2千,董茹曼是上门给冲喜的,就多给点,凑个3888,吉利,也让老三能早点醒来。” 董茹曼嫌弃地看了一眼柳社长,要不是她姨父求她,她肯定不能答应。幸亏姨父答应他,只要柳社长一死,就让她跟表哥结婚。 阮棠和孟韵白天都要上班,只有叶子爱陪在柳湘云的身边。 她一看柳湘云木木的表情就知道完蛋了,柳湘云极有可能被说动了。 连叶子爱都看出来了,柳鸿飞当然也看出柳湘云对冲喜这事意动了。他有些后悔,3888的聘金说少了。 转念一想,不急,只要小曼跟老三结婚,这小丫头片子那么好哄,钱早晚都是他的。 等柳鸿飞一走,叶子爱忙去给阮棠报信。 阮棠匆匆赶来,柳湘云已经在翻存折了。 “柳大哥可一直当京市的柳家是仇敌,你让他娶仇敌的女儿,等他病好了怕是要气死。” 柳湘云眼神坚定地道:“可是那个董茹曼的生辰八字,跟我哥很合。只要我哥能醒来,我哥就算是怪我也没事。” 只要她哥能醒过来,就是让她去死,她也愿意。 “这天底下八字合的人多了去了,要不你算算我的,说不定我跟柳大哥也合得很。” 叶子爱说着,就报了她的生辰八字。 第227章 别致的洞房夜 叶子爱见柳湘云不说话,还当她没听清,又报了一遍她的生辰八字。 柳湘云指尖微动,在裤腿上写了几个字。 “怎么样?合吗?” “天、作、之、合。” 柳湘云的视线越过叶子爱,看向了阮棠。 显然,两人都想到了柳湘云给两人批的姻缘。 早些时候,两人还想着都是撮合两人,后来因为叶子爱沉迷于实验,柳社长又是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撮合的事就淡了下来。 “湘云,我给你分析,我比那什么小曼合适多了。我们都是好姐妹,我不可能会坑你们兄妹,只要柳大哥醒了,我保证不纠缠不威胁。” 见柳湘云还不松口,叶子爱想到了一个可能。 “湘云,你该不会是介意我离过婚?” 阮棠朝着柳湘云轻轻点头。 柳湘云也有了决断,他哥和小爱姐消了这一次正缘,还各有一次正缘。 那是不是说明了他哥不会死?! 柳湘云顿时浑身都有劲儿,“小爱姐,多谢你愿意帮忙!劳烦你帮我守着我哥,不,应该是未婚夫了,我这就去给你准备聘礼。” 叶子爱被“未婚夫”三字闹了个大红脸,“我们又不是真的,哪用得上聘礼。” “京市那头想用父母之命来强摁着我低头,你和我哥的事必须是真的,还得快。” 柳湘云跑回家,翻出存折,这里头差不多有三千出头。 这些年,他哥和苗建业逢年过节给了她不少零花,她又没个用钱的地方,再加上黑市的兄弟们喜欢有事没事找她算个卦,她也得了不少的茶水钱。 柳湘云想了想,又去了他哥的屋子翻出放着他工资的存折。 拿上两本存折,柳湘云去了邮局。 往他哥的工资存折里转了些钱,凑足了五千当作聘礼。 那个什么劳子的小曼都要3888,小爱姐怎么也得比她多一些。 柳湘云的心里还存了补偿小爱姐的想法,虽然小爱姐说了她以后都不会结婚,但是到底前头离了一次,这次他哥醒来怕是又不能长久。 二次离婚,怕是会影响小爱姐的第三次姻缘。 但是有了这三千块钱,小爱姐三嫁也有底气。 柳鸿飞担心柳湘云反悔,特意让儿子盯着医院。 听说柳湘云先是去了邮局村凑了五千,又去了报社打证明,这颗心才稳了下来。 一个丫头片子,好拿捏地很。 “那头不用再盯着了,你去跟你表妹好好说说,别闹小性子。” 柳鸿飞的长子应了是,“不过,爸,你真要将小曼嫁给那个死人?小曼的工作可在京市,结婚报告还要回京市打。” 柳鸿飞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早和外甥女有了首尾,只是他一直压着不同意,长子长孙应该继承柳家家业的,可他岳家早已没落,娶外甥女实在不是上选。 但是如果外甥女有了大把的钱财作嫁妆,他也不是不能答应。 “昨日说的只是冲喜的聘礼,如果他们想要领证,就得加钱了。”往少了说,也是一万两万的。 柳鸿飞已经开始盘算明日柳湘云提出要登记结婚时,如何狮子大开口。 柳鸿飞的长子撤走后,柳湘云拿着存折又回到了医院。 将存折往叶子爱的怀里一塞,将他哥的申请结婚的报告拿了出来,阮棠也送来了叶子爱的结婚申请。 拉着叶子爱往民政局去,因为柳社长昏迷不醒,工作人员在了解了情况后,特事特办给两人扯了结婚证。 阮棠借故给小俩口留个相处的空间,将柳湘云拉去了隔壁病房休息了。 就这样,叶子爱得到了一个与柳社长同居一室的别致洞房夜。 叶子爱看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再看柳社长的脸,想到阮棠和柳湘云的调侃,忍不住有些脸烫。 她看上了一眼锁上的病房门。 一咬牙,朝着病床,挪了挪椅子。 脱下柳社长的手套,拿着毛巾给他擦擦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耐心地擦拭着。 “你,可要快点醒来啊。” “湘云可担心了。” “我、我们都担心。” 叶子爱并不是话多的性子,说了几句话就闭了嘴,只专注地给柳社长擦了擦手脚…… 转日,天微微亮。 就有人敲门。 叶子爱开门,就见门外站着柳鸿飞。 柳鸿飞见到叶子爱的,也是一恍惚,他好像记得昨天柳湘云不长这样。 “你谁?怎么在老三的病房里?还锁着门?” 不等叶子爱开口,柳鸿飞就高声质问道。 动静之大,吵醒隔壁病房休息的柳湘云。 柳鸿飞见到柳湘云,毫不留情地斥责道:“简直是胡闹!今日就要上门提亲,还让一个小姑娘跟老三独处一室,这如何对得起小曼!不用解释了,六千聘金,不能少了。” 柳鸿飞有些欣喜,他正愁一会儿不好临时加聘礼,谁想机会自己送上门来。 叶子爱在柳鸿飞眼里,就是一个敲竹杠的工具人,所以柳湘云一出现,全部炮火都对向了柳湘云。 “湘云,你如何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等老三醒来再赚就是了。今天可是提亲的好日子,这可关系着你哥哥的性命安危啊。” 说完后,他劳神在在地要等着柳湘云屈服。 不想,一个通红的东西挡在他的眼前,定晴一看,好像是结婚证。 柳鸿飞心里突然有了不少的猜测,劈手夺过那一本通红的结婚证。 “我男人的性命,就不劳你费心了。” 柳鸿飞再想到昨天打听到的五千元存折,深吸一口气,他家的钱全被这个女人给吞了! 他一把撕碎了结婚证。 纸,扬了一地。 “爸让老三跟小曼结婚,你要忤逆爸吗?” 叶子爱将柳湘云挡在了身后,她年长柳湘云几岁,如今又是柳湘云的长嫂,理应护着柳湘云。 “劳烦你可别张口闭口爸啊老三,我可只知道我婆婆在逃难时没了,可没听说我公公还活着。再说,我婆婆只生了我男人和湘云,你算是哪门子的兄弟?上赶着认兄妹来讹钱?” 叶子爱平时跟在阮棠身边,见多了阮棠怼人,也学了几分。 “再说,组织上可不准搞包办婚姻。我倾慕柳大哥多年,我们俩情投意合,相应组织号召才结婚的,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叶子爱说着又递上另一本结婚证,“撕吧,最好把两本都撕完了,柳大哥以后想跟我离婚都不成了。” 柳鸿飞气极,嘴皮子又不如这女人利索,也不敢再撕结婚证。 老三现在结婚了,等以后爸再出面,说不定还有离婚的时候。 “你们等着爸的怒火吧!” 说完,拂袖而去。 叶子爱一转身,就见柳湘云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叶子爱心一颤,柳湘云的眉眼与柳社长的几乎一样…… 她慌乱地伸手捂住了柳湘云的眼,解释道:“刚刚我都是胡说的,就是为了赶走人。” 柳湘云点头,她当然信啊。 她哥这人狗的很,哪配得上叶子爱这种香香软软的妹子。 “未免京市那边的卷土重来,我们还是要好好演着啊,嫂子。” 一声嫂子,唤得叶子爱惊慌地瞪大了鹿眼。“祖宗,别乱叫。” 柳湘云见叶子爱没习惯,追着她喊嫂子。 嫂子,嫂子,嫂子…… 连她的梦里全是柳湘云追着她喊嫂子,还有柳社长追着她喊媳妇儿…… 简直——魔鬼。 这就导致了叶子爱天不亮就醒来了。 她下了地,走到柳社长的病床边,照例先探了探他的鼻息。 手一动,鬼使神差地挪向了他的眉头,指尖轻描了一遍,又轻轻地戳了戳他的眼珠子。 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声地嘀咕着:“你这样清冷的人,怎会追着人喊媳妇儿……更何况还是我。” 沪市。 季南烽三人守在了火车站一天一夜了。 从大西北过来的火车晚点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到。 他们怕跟人谢姜错过了,就在火车站打了地铺,三人轮流举着牌子守在出口。 直到咔嚓咔嚓声是响起。 三人警觉地醒了,望向出口。 “沪市到了!下车的乘客带好自己的行李和孩子……” 季南烽站起身来,“这一趟应该是了。回去的票买好了吗?” 苗建业点头:“买了。我把今天每个时间的车票全给买了。” 哪个赶上坐哪个,其他的可以再退。 到站的乘客一个个地出来了,出口处空落落的,都不见谢姜的人影。 贺昆有些发愁:“难道是这一趟没赶上?” “来了!”季南烽拿着写着谢姜的牌子,大步地往出口去。 一个半白了头的五十余岁的男子,步履艰难地背着要一个老者,身侧是同样蹒跚着走路的五十余岁的女人拎着空瘪的包袱。 “请问,您是谢伯伯吗?” 季南烽问着话时,将老者扶了下来。 谢姜稳了稳气息,抬头打量着季南烽。“你是——” 季南烽知晓谢姜是被动乱吓得格外谨慎,拿出了他的出差证明,还有他和阮棠的合照。 这照片是他们在杭省的照相馆照的,特意拿去给阮父阮母看的。他给偷扣下了一张,没想这会儿派上了用处。 “我这儿还有我岳父岳母的合照。” 季南烽将照片递到谢姜的手边,“老俩口在京市尽想着省钱,我给两人拍了照片唬他们,要是不好好吃饭就告诉我媳妇……” 谢姜仔细地辨认着照片上的两人,是他的老同事阮从谦两口子没错,就是瘦了些,但是精神不错。 再看另一张照片,是小棠儿,不过是大了肚子的小棠儿,眉眼弯弯的。小棠儿身边的人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谢姜和老伴一起,两人仔仔细细地核对了照片和证件,才确认了眼前人就是来接他们的。 “这些年,怕了,还请你们别见怪。” 季南烽当然不会见怪,将老者背上。“原本应该我们去接您一家子的,但是事发突然,只能委屈您一家子担心受怕。” 贺昆和苗建业没有季南烽的吩咐,也不上前来打扰这三个“惊弓之鸟”。 等收到了季南烽的示意,两人才上前来一人扶着一个人,走到三人原先打地铺的地方。 “谢伯伯,去杭省的火车要到六点多才开,只能委屈你们在这儿先休息一会儿。” 谢姜三人从农场里出来,就一直没敢睡,上了火车也不敢熟睡,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又回到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苗建业借了一个热水壶,泡了三搪瓷杯的鸡蛋方便面。 谢姜也没有推脱,喂了老者吃了半杯的方便面后,见他摆手才自己吃了剩下的。 “吃到鸡蛋方便面,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出来了。” 谢姜说完抹了一把泪。 老者嫌弃地睨了一眼谢姜,闭目打盹儿。 一行人顺利到达杭省后,就直奔省一。 柳湘云见到率先冲进病房的苗建业,泪如雨下。“苗建业,我哥他昏倒了,一直一直没醒。” 苗建业将柳湘云搂在了怀里,语带怜惜:“我知道,我都知道。谢医生马上到了,你哥马上就醒了。” 柳湘云瞥见季南烽背着一个老者进门,一把推开了苗建业…… 阮棠听说季南烽他们回来了,也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赶了过来。 刚上楼梯,就见季南烽也下楼来。 “还有事忙去?” “没,来接你。” 季南烽弯腰,扶住了阮棠的胳膊,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好像又大了些?” 季南烽话落,肚子正中鼓了起来。 阮棠猝不及防地被踢了一脚,唤了一声“哎哟”。 季南烽的手一碰上去,鼓包就消了。 行吧,几天没见,还是一样不待见他。 看来,他这辈子是穿不上小棉袄了,漏风的也穿不上。 到了病房门口。 就见沪一的谢伯伯在给柳社长检查,一边检查,一边说着检查情况。 老者一直眯着眼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是不是睡过去了。 老者背对着门口,阮棠看不清他的脸。 等柳社长检查结束,阮棠才进了病房,唤了一声:“谢伯伯,谢伯母。” “是小棠儿啊,几年不见,都长大了。” 谢伯母见到熟人,舒展了眉眼。 老者听到“小棠儿”几个字,这才睁开了眼,慢慢地转过身来。 阮棠这才看清老者的面容,“庄爷爷,你跟谢伯伯一起的?” 庄老张开嘴,说了见到季南烽他们后的第一句话。 他弯了弯嘴角:“我早说过,小棠儿会比你爸,你谢伯伯他们有出息,多了。” 第228章 睡一觉,就多了个媳妇 阮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庄老。 只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阮棠按捺下好奇心,询问谢姜情况怎么样。 “比我想象的严重一些,主要还是时间拖太久了,但是我会尽力的。” 谢姜开了药单,又恭敬地到庄老身边报了一遍药单。 庄老嫌弃地闭着眼,依旧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刚刚开口说的话只是人的错觉。 饶是柳湘云反应慢,也看不出来了谢医生对这个老者有着不同寻常的恭敬。 阮棠想要开口,就见谢伯母摇头,示意阮棠出门说。 谢伯母张了张嘴,想说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口,回顾这短短几年,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小棠儿,你别怪庄老师,他已经发誓不再行医。” 庄老就是华国神内科第一人,是第一批带着庚款的骂名去米国去学习的。他回国后,就深耕内科,成为华国第一个神内科的医学工作者。 因为庄老将大把的时间投入到临床工作中,这一辈子只得了一子一女。两人都跟着庄老习医,后来又收了两个,谢姜是最小的。 大运动刚爆发时,庄老因为庚款留学被清算。 那年,庄老72岁,已经从沪一退了下来。其子接任他为神内主任,并任副院长一职。其女也在另一家医院任要职。 因为庄老所著书籍,存款藏书都没有问题,清算陷入了僵持中,其子其女其两名徒弟怕受牵连,联名写了一份灭亲书,上头列举了庄老的各种问题。 最后,庄老被下放大西北开荒。 72岁本就是高龄,庄老如何能扛得住大西北恶劣的天气。其子其女“贴心”地给庄老送来了安眠药,让他自杀了事,免得去大西北受苦。 那时候,不少老人怕拖累儿女,怕身死异地,都选择了自杀。 用他们的话说,早晚要死,现在自觉地死了还能有后人帮忙收尸。 可庄老不愿,他性子倔,他没做过的事没说过的话,不能任由着其他人给他扣帽子。他现在自杀了,可不就是畏罪自杀?他宁愿选择客死异乡。 谢姜是庄老的关门弟子,因为资质一般,没少遭庄老嫌弃。 因为未在灭亲书上签字,谢姜也被连累清算,送去了大西北开荒。 他找了不少庄老原先的关系,才换了农场,去了庄老所在的农场。 去年年底开始,庄老的身体每况愈下,生性老实谨慎的谢姜这才开始频繁地与外通信,他不敢将庄老抖出来,生怕庄老的子女和两个师兄又要生事,只能说自己身体不适求人想办法。 万幸,阮父刚出泥坑,还愿意捞他们一把。 “唉,因为庄老师受够了腹背受敌,所以不愿意再从医。” 算算时间,庄老被清算时,阮棠也已经下乡,所以对这些事情并不清楚。 她努力地回想前世时,她重新回到沪市,跟随阮父习医,后来在沪一独当一面,庄老的儿子早已经是院长,并在卫生厅担任了不小的职务。 而庄老早死在了大西北,她有次清明时听说,庄院长要去上坟,阮父嘀咕了一句,真有孝心就去大西北将尸骨迁回来,拜个衣冠冢演给谁看。 阮棠深吸一口气,现在不一样了。 庄老的身体虽然亏空得厉害,只要以后调养得好,活到八十都没问题。 等柳社长挂上了盐水之后,阮棠带人回家属院,谢姜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大西北出来的,坚持留在病房观察病人的情况,以及时改变药单。 阮棠也不再劝,让季南烽背着庄老,贺昆扶着谢婶婶一起回家。 到了家属院后,贺昆也不多留,回市一找自家媳妇去了。 在谢姜为柳社长医治的时候,苗建业早让黑市的兄弟送来了饭菜,还有换洗的衣物鞋袜。 季南烽烧了两锅的热水,领着庄老先去洗一洗。 因为庄老到底体虚,季南烽也不敢让他泡澡。只倒了热水让他泡脚,等脚泡热了,才拧了毛巾给他擦身体。 庄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季南烽,季南烽做什么,他就看着。 季南烽将他打量的目光忽视得彻底,只要庄老不开口,他就不开口,他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在季南烽拧了第二把毛巾时,庄老就开口了。 “配不上小棠儿。” 季南烽挑眉,不说话。他不跟一个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计较。 庄老见季南烽第六次将毛巾扔进热水里拧了拧,他拒绝了。“水、很脏很脏了。” “没脏,你眼神不好。” 可不就是眼神不好吗?他跟阮棠可是绝配。 庄老浑身抗拒,不愿意用脏水擦身体,但是架不住季南烽手长力气大,被强摁着用这一桶水擦了全身。 水凉了,就加热水。 就是不倒。 到最后,庄老认命地闭上眼睛。 打不过,只能装没看见。 可他闭上眼睛后,声音却听得分明。 一脸盆的水,拧了三十六次。 他,脏了。 擦完身体后,季南烽又给他套上了衣服。 收拾完后,才将庄老抱了出去,还是公主抱。 谢伯母端了一碗面条到庄老的面前,笑道:“庄老师,你穿这一身精神气都回来了。” 可不精神气都回来了,还差点儿被气得跟人干架了。 庄老吃了面,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才回屋休息。 庄老暂时住在二楼的空房间里,考虑到庄老的身体状况,一个人住在二楼让人不放心。 而一楼的房间季奶奶已经住着,只能将杂物房给收拾出来给庄老住。 等庄老和谢伯母都去休息了后,阮棠和季南烽也上楼了。 因为事发突然,阮父阮母都来不及准备其他东西,也担心路上不方便带,只带回了阮母给未出生的小孙孙做的小衣服和小鞋子。 虽然已经在电话里听季南烽说了一回,阮棠依旧不放心,缠着季南烽又讲了一遍。 听到阮父阮母都好,阮舟在部/队里也好,他听说阮棠怀孕后,打算今年休假就来省城。 阮棠盘腿坐在床上,翻出了阮母做的虎头鞋。“咱们家小娇娇的鞋子怕不是蜈蚣精吧,这虎头可怎么换得过来?” 在阮棠的坚持下,小闺女未出生就定下了乳名——小娇娇。 “别瞎说。” 季南烽轻斥了一声,已经不是他的小棉袄了,还是个蜈蚣精,那还不得踩死他?! 阮棠见季南烽打了个哈欠,忙腾出半张床,让季南烽快躺下休息。 季南烽躺下后,手随意地附在了阮棠的肚子上,圈着阮棠。 阮棠翻看着小衣服,随口与季南烽搭话着。 “你说柳大哥醒来了,知道自己突然多了个媳妇,会怎么样?” 季南烽嘟囔着:“他就偷着乐吧,睡一觉,就多了个媳妇。” 此时,病房里。 柳社长没有偷着乐。 相反他一直提着一颗心。 自从那个驱鬼大师谷大师劈了两天的鬼后,他的意识就处于半清醒的状态,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他听到了柳鸿飞就要用冲喜拿捏住了湘云,又听到了叶子爱主动请缨来冲喜。 他一着急就陷入了昏睡,再清醒是听到了叶子爱在洞房夜的嘟囔,很轻,但是他却听清了每一个字。 昨晚,谢医生给他开了药挂了盐水,他的意识慢慢地能操控自己的身体。 但是他压根不敢睁开眼,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面对她,叶、叶子爱。 直到今天一早。 叶子爱突然凑到了床边,小声地道:“我知道你醒了。” 清冽的消毒水味包裹着他,他心跳如弹棉花,只能继续装昏迷。只要他不睁开眼睛,就没人能戳穿他。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知道你醒了。” “你昨晚打呼噜了。” 过了好久,清冽的消毒水味消失。 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呢喃声。 “真好……” 柳社长的心,漏了一拍。 未免被戳穿装昏迷,柳社长打算明天择机再醒。 反正他还虚弱,正好再睡一天养养神。 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他妹子的虎。 柳湘云竟然要让叶子爱帮他擦身体,还是脱光的那种。还说什么借着今天天气好,暖和。 他真的会谢。 听到拧水的声音,他一咬牙就醒了。 刚睁开眼,叶子爱的毛巾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他提着一颗心,听着柳湘云哭完。 他眼神示意苗建业将柳湘云弄走,苗建业倒是听话,拉着柳湘云就走。 柳湘云面对失而复得的哥哥,自然不肯走。 “苗建业,你别拉我!敢情不是你哥,你不心疼。我走了,我哥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你哥有你嫂子啊!你这个电灯泡还是走吧。” 苗建业个大傻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苗建业的提醒下,柳湘云才想起了这一茬,让叶子爱捧着结婚证站在床前,让柳社长看个清楚。 那通红的结婚证灼着他的眼,他不敢看一眼。 声音在喉咙里打转,最后只吐出两个毫无威慑力的字:“胡闹。” “这可不是胡闹,要不是小爱姐跟你八字合,说不定你也醒不过来。哥,咱家可没有忘恩负义的人,小爱姐不嫌弃你救了你,你可要以身相许好好报答人家。” 柳湘云也不管他哥愿意不愿意,“嫂子,你跟我哥说说话,要是他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柳湘云说着还冲着她哥挥挥拳头。 等门被关上,病房里静得只剩下两颗心脏的跳动声,还有盐水的滴落声。 “谢谢。” 叶子爱低下头,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是自愿的,你醒了就好。当时就说好了,等你好了后就可以离婚,我可以随时配合。” “好。” “你刚醒,再睡会儿。” “好。” 等柳社长闭上眼睛,叶子爱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 不多会儿,就听到关门的声音。 柳社长这才睁开了眼睛…… 苗建业从病房里出去后,就去了省一的家属院。 季南烽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就在给庄老腾屋子。 他将杂物房收拾了出来,打算再刷刷白,再铺一层地板。 苗建业听说后,就找了人将刷墙铺地板,忙活了一晚上就弄好了。 第二天就搬来了新家具,新被褥。 第三天,庄老就搬入了自己的房间。 谢姜听说庄老有自己的房间后,特意回了一趟家属院。 谢姜要检查庄老房间有何不妥,就被庄老赶出去了。“臭死了,别杵我屋里,去洗澡。” 老师难得跟他说话,谢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乐颠颠地烧水洗澡了。 庄老看着谢姜的欢喜的背影,嫌弃地摇摇头,真痴真傻。 谢姜冲了澡后,又来了庄老的屋子。 他看到了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老师要是不幸摔倒了,也不会磕着头。 屋里还有一个大衣柜,柜子里装满了四季衣物,就连大棉袄都挂了两件。这些全是崭新的。 谢姜见季南烽他们准备地这般周到,欢喜地搓着手。 “老师,如今看来,咱们这一步没走错。小棠儿和她男人都是厚道人重诺。” “可惜我学艺不精,虽然让病人醒过来了,但是手指的黑灰却不容易退,我只能勉力保住他的手指不被截肢。可惜我没学到您的针灸术……” 柳社长捡回一条命,反而对黑色的指尖看轻了些。 他甚至还安慰其他人,“大不了以后就一直带着手套。” 自从庄老三人来了省城后,阮棠没少去卫生厅磨老领导。 虽然人从大西北弄出来了,但是户口和工作一直没落实下来,阮棠这颗心就不踏实,就怕被人捉住了小辫子。 老领导被阮棠磨得没办法,也往上打了不少电话。 确认了三人不是从大西北偷溜出来的,爽快地批了谢姜的工作。 当阮棠将户口和工作合同交给谢姜时,谢姜与谢伯母哭成一团,谢姜想去抱庄老,被他用眼神定在了原地。 季奶奶在一旁劝道,“在省城落了户就安心住下吧,我们这儿可能比不上沪市发达,但是事少。” “事少才好,我们是真真怕了事儿了。” 谢伯母擦了泪,小心地将资料都收了起来。 夜里,阮棠因为吃多了渴得厉害,下楼来喝水。 恰好庄老也开门出来。 “庄爷爷还没睡?” “白日睡多了。” 阮棠喝了水,扶着庄老回屋,叮嘱他就算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 庄老嫌弃阮棠啰嗦,挥挥手让她早点上楼睡去。 阮棠打着哈欠出门,贴心地给庄老带上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句话。 “你跟那病人什么关系?” 第229章 我从结婚到现在瘦了整整十斤了 阮棠一愣,明白了庄老的意思。 谢姜师从庄老,因为拜师最晚,后又因为动乱,还没来得及学到庄老的一身本事。 饶是如此,谢姜的医术放眼华国,在神内科都是顶尖的。 可想而知,庄老在神内科的医学造诣堪称一枝独秀。 而庄老这次能主动提及柳社长的病,可能是被那户口给打动了。 他在投桃报李。 阮棠想了想,真情实意道:“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我们遇上困难时都是靠大家帮扶着过来的。” “您这屋里的地板地毯,衣服鞋袜全是人家送来的。” 庄老瞪了一眼阮棠,声音里透着小纠结。“我已经发誓不从医了。” “天天发誓的人还少吗?雷公要是较真地各个去劈,还不得累死自己。” 阮棠殷勤地给庄老送台阶,“您要是怕雷劈的话,咱可以来个金盆洗手。” 说着就给庄老寻来了一个脸盆。 庄老嘴里说着胡闹,但是手老老实实地伸下去洗了。 洗完了手,庄老也不矫情了,催着阮棠趁着天黑再去。 阮棠也知能让庄老重新出山已经不容易,哪敢挑剔时间。 “我去找季南烽。” 庄老拉住了阮棠:“你找他做什么?” “我们一个老的,一个孕妇,大半夜出去被人一锅端了都不知道。” 庄老还想好好活下去,所以他松开了阮棠的胳膊。 季南烽的这张嘴,也不是不能忍。 季南烽听到季小弟的屋里大半夜还有动静,去看了一眼,发现季小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筐的粉笔头正在练习丢箭靶。 要说不说,准头还是挺好。十次里有个七八次能在红心。 但是这还是逃不了一顿打。 怕影响别人休息,还不允许季小弟出声。 等季南烽活动活动筋骨后出来,听到楼梯上有响动,就看到阮棠上楼来了。 “快,我们去医院。” 我们? 还有谁? 季南烽被阮棠拉下了楼,就往庄老的房间去。 庄老坐在床沿摩拳擦掌,这几天季南烽一直忙进忙出,他想要找回搓澡的场子都没个机会。 呵,现在…… 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庄老挑剔道:“去换件衣服,灰色不是我的吉利颜色,我怕一会儿治病有意外。” 季南烽挑眉,“您老眼神不好,这是绿色。” 庄老被怼得瞪大了眼睛,这小子比他还小心眼啊,他不就是说了一句配不上小棠儿,竟然记仇到现在! “我眼神好得很!小棠儿,你说,这是不是灰色!” 两人的视线炯炯地落在阮棠的身上,等她开口。 阮棠压根不懂两人的过节,还以为是季南烽懒得再回去换衣服。 “庄爷爷,不是灰色的,是绿色的。” 季南烽得意地轻笑了一声,不管庄老愿意不愿意,上手又要公主抱。 庄老压根来不及拒绝,季南烽就将他捞起,抱走了。 庄老咬牙切齿地看着季南烽的下颚,哼,他宣布这梁子,正式结下了。 最让他伤心的是小棠儿,她竟然不帮他。 庄老一路伤心到病房门口。 今夜是苗建业在陪夜,见到阮棠三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庄老的身上。 “您坐。” 到了外人面前,庄老又恢复了厌世的模样。 庄老坐下后,就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竹筒,从里头取出了一包银针。 “华佗夹脊穴旁开两厘米直刺进针,触骨之后再提起三毫米左右,如此三次,刺激脊神经。” 庄老说着,将银针递给了阮棠。 阮棠满头问号,“庄爷爷,我帮您消毒?” 庄老摇头:“你来。” “我来?” “我虽然发过誓不能再行医,但是没说不能教徒弟。” 庄老早在沪市时就看中了阮棠这个好苗子,几次跟阮父提及,都被阮父拒绝了。没想到如今泥土埋到了脖子,他竟然还有机缘教导阮棠。 “小棠儿,你敢吗?” 阮棠摇头,论行医,她从没怕过。 阮棠扶着肚子,屈膝,跪在了庄老的面前。 苗建业识趣地倒了一杯水,递给人阮棠。 “师父请喝茶。” 庄老点头,喝了一口水,亲自扶起了阮棠。 “好。” 希望他能活得长久一些,把他这一身医术教给小棠儿。 阮棠跟着阮父本就学过针灸,只不过是辅助外科治疗的。 但是这也让阮棠学起来事倍功半,至少不用从头开始认穴位。 “我庄家祖上世代行医,到了我这一代因为专修神内科,所以我研习的也只有辅助治疗神内……” 在庄老的指导下,阮棠手法娴熟地给柳社长扎针。 这让庄老有些吃味,“从谦将你教得很好。” 阮棠的基础很扎实,而且态度放得很端正,不论他说什么,阮棠总能执行得很到位,并不自作聪明。 这对于初涉这一科来说,十分难得。 他十分不喜的就是学生不将自己放在学生的位置上,才学了几天皮毛就想着造/反,推翻师父几十年来摸索出来的经验。 这也就是谢姜资质算不得优秀,但是却能让他关门弟子的原因。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拔了针后,她似是隐隐看到了黑色褪了一些。 庄老到底身体亏空得厉害,因为前一夜废了不少心神,第二天就没能下得了地,连吃粥都是谢姜送到屋里伺候的。 谢姜出屋子后就开始抹眼泪,念叨着庄老师的身体咋突然恶化了。 阮棠下了手术回家,正好听到谢姜的话,心虚得很,又折返回去柳社长的病房,让苗建业寻点好东西来给庄老补一补。 “我屋里有一根野山参,当初季南烽昏迷不醒,我特意让人寻的,刚拿到手他就醒了,也就一直没用上……”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能间接地用到他身上。 苗建业回家取野山参,阮棠已经杀了一只老母鸡。 野山参炖鸡汤,她还偷偷地加了灵泉水。 唉,发愁啊,需要用灵泉水的地方太多了。可怜她每天也只舍得含上一口,生怕冒出什么紧急情况。 再过两个多月就是预产期,她和季南烽这个产水工具人,也不只敢天天抱着棉被睡大觉,生怕擦枪走火。 庄老喝了半碗鸡汤,感觉身体暖洋洋的,好像流逝的力气又慢慢回来了。 庄老还想再喝点,就被阮棠拦了。“明早用鸡汤给你下面条。” 庄老舔了舔唇,“你别骗我。” “我骗过你?” 庄老也不说话,委屈地看着阮棠。 “咳,为了这么一口吃的不至于。” 庄老不说话,就抓着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阮棠。 阮棠无奈,松口说把鸡汤放他屋子里,庄老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 庄老盯着阮棠将瓦罐放在了桌上,又变戏法地取了一个藤箱,将瓦罐装进了藤箱里,最后用一把大锁给锁住了。 庄老:…… “我不会偷吃。” 他才不重口腹之欲,就是迫切地想要那种力气回到身体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五十来岁。就好像连着值班三天,再吃点滋补的,睡一觉,身体又恢复了劲儿。 阮棠甩了甩钥匙,“不是防您老的,防贼的。” 庄老哼唧一声闭上眼睛装睡,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阮棠轻笑一声,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季南烽见她出来,随手将钥匙接了过来。 “老师年纪大了,心思难免跟个孩子一般,你别总欺负他。” 季南烽将钥匙收好,“不欺负。”就是想让他收回那句话。 阮棠今夜急诊值班,揣着季奶奶给烤的肉条就去了医院。 急诊的门诊室里,医护们正安静地抱着书看,一眼望去,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省一,哪些是市六的。 “今天做了两台手术不累?不回去休息?” 阮棠进门后就往值班医生的位置走去。 “一个月的交流学习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学到,就算是睡觉也睡不踏实。” 他们生怕急诊时来了重要病人给错过了,所以宁愿搬了书到急诊室来看。 最重要的是,阮棠喜欢在术后复盘。今天连着两台手术,阮棠都没空复盘。 果然,阮棠一坐下来,掏出肉条干,就开始复盘今天的第一台手术…… 前半夜没什么事情,阮棠躺在行军床上打了个盹儿。 天快亮时,急诊室就热闹了起来。 有早起烧锅炉的工人没睡醒,迷迷糊糊间烫伤了手,赶紧送来医院处理。 阮棠出了急诊门诊室,就见护士已经在给患者处理伤口。 这种小烫伤,急诊护士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护士们照顾阮棠月份大了不容易,催着她去门诊室休息。 阮棠见真用不上她,也没逞强。 刚走到门诊室门口,就听到了急诊室门口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的咒骂声。 方楷拖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冲了进来。“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这种骚/货,有病就去治,别来折磨我!” “阿楷啊,算妈求你,有事咱们回家说,咱回家说啊!你不是想要买个手表吗,妈已经弄到了票了,等天亮咱们就去买!” 方楷有一瞬的犹豫,江母就拉着他往回走。 方楷的手一松开,小江就从他手里逃脱了。“你一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所以才不愿意碰我!” 小江尖锐沙哑的就像是磨砂纸,听得人耳朵难受,浑身起鸡皮疙瘩。 方楷没想到江秋会在医院里发疯,哪还顾得上手表,大声斥责。 “放你娘的狗屁!正好这里这么多人,让大家评评理,谁家女人天天缠着男人做那事的!” “老子睡觉前都跟你做了一次了,天没亮你又要来,我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我从结婚到现在瘦了整整十斤了!” “别人还以为我娶了副院长女儿,天天在享福,这福换你们享,要不要!反正我是不要了,再这样下去我要被榨干了!” 阮棠已经好些日子没见方楷,其他的不知真假,但是瘦了许多是真的,眼底乌青一片。 小江没想到方楷竟然会自爆房事,气得咆哮,将护士台上的东西全给砸了。 “你就是变心了!我们刚结婚时,你一晚上三次还嫌少!现在有别的女人了,就恨不得将我一脚踢开!你休想!” 江母死死地抱住女儿的身体,“祖宗啊,你可闭嘴吧,有话咱回家说,回家再好好商量。” “妈,你凭良心说,我是没跟你们商量过吗?我早说了,她有病,你要带她来看看,你们将我的话当话了吗?” 方楷痛苦地抹了一把泪,“正好阮院长也在这儿,就让她给江秋检查检查。” 江秋一口咬定自己没病,江母也不承认女儿病了。 方楷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也不搭理两人,转头就咨询阮棠,“阮院长,有没有一种病是那方面需求特别大,得不到就容易暴怒。” 阮棠对上江母哀求的目光,实事求是道。 “每个个体对于病情的表现都会存在差异,具体的只有做过检查才能知道。我们省一新来了一个内科专家,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挂他的号。” 方楷:“那能不能现在就给我挂一个号。” 急诊护士麻利地给他开了个挂号单,“天亮后的1号,第一个看。” 方楷收好了挂号单,对小江撂下狠话:“你要是不来检查,我们就离婚。”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方楷回家就收拾了东西搬去了杭影厂的宿舍,江母又是求又是劝都没有。 小江在一旁大骂方楷是去外头的女人私奔,让他有本事别回来。 上班后,江副院长也知道了此事。 他郑重地提出了卸了副院长职务。 “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想,我年纪大了对院里很多事情都渐渐力不从心。但是我还是热爱医生这一行,就让我做个普通的医生吧。这样,也能少点闹剧。” 在江副院长的坚持下,院里同意了他的请求。 江副院长如释重负,他特意回小楼通知了江母这事。“过两天,院里就会来收房子。新院长上任,这小楼就腾给别人,你们趁早收拾东西吧。” 江母不敢相信江副院长竟然这般决绝,“老江,你、你让我们往哪儿搬呀?” “你医院不是给你留了宿舍?江秋都已经嫁人了,当然要跟着他男人,要死要活要嫁的男人,就是肠子悔青了也得往下过。” 江副院长说完,就上楼去整理自己还留在这儿的东西。 江秋知道院长女儿做不成了,跑到他爸的办公室门口闹了一通,被保卫科的同志给拖走了。 江母让她别闹了,她哪甘心,方楷果真几天没归,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烧了好几把火。 “方楷竟然真的敢不回家!一定是天天跟那个女人鬼混!” “不行,我要去杭影厂,让他把工作还给我!” 第230章 你是你妈啊,你怎么能让我去死 多亏于阮棠打的那一手好广告,谢姜的门诊一开就迎来了不少的病人,连午饭都抽不出时间来吃。 还是导医台的老护士们顺手从食堂带来的,食堂大厨一听是给还在加班的医生吃的,肉菜打得满满的。 病人见谢姜还没吃饭,忙表示他这病不急,“困扰了我这么多年的失眠,也不急于这一时。谢医生你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动脑子给我治病。” 病人说着还十分贴心地带上门诊室的门,让谢姜慢慢吃。 谢姜下放这两年里,再次重温被病人关心的感觉,眼都红了。 打开饭盒,再看到压得严严实实的肉菜,心里酸酸胀胀的。 他大口地扒拉着饭,他要快点吃完给病人看病。 扒拉了几口,就被噎得直翻白眼。他捶着胸口,在原地蹦跳了几下,拿了搪瓷杯猛灌了几口水,不适感才消失。 门诊室外的病人正跟其他病友分享着,“我刚让医生先吃饭,医生竟然感动得要哭了,这有什么好值得哭的呀?看了一上午的病人,不吃饭哪有力气?” “一看你就来医院来得少,省一这医生水平高,闹事的少一些。你换市二市三试试看?” 谢姜五分钟就干完了饭,开门亲自请病人进门,为他检查。 等谢姜将所有的病人都检查完了后,去导医台询问今天帮忙带的饭菜要多少饭票和钱。 导医台的护士回道:“谢医生刚来我们医院还不清楚,我们院长可规定了,像你这种因为给病人看病耽搁了吃饭的一律医院包送饭菜。” 谢姜没想到阮棠这么果敢,她就不怕有些人故意磨蹭着蹭医院的饭吗? 导医台的老护士们一眼就看出了谢姜所想,“等以后谢医生就知道了,我们医院的医护这方面的素质可高着呢。” 谢姜了然,刚想走就被护士们拉住咨询。 “咳,谢医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种病,就是小小年纪那方面如狼似虎,天黑就要天亮还要,没满足就要脾气的病?” 谢姜因为刚来医院,又因为这几天天天病人爆棚,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我曾在医案上看到过类似的病症,现实中倒是没有遇上过。不过这种病多是因情志而劳倦损,及早治疗效果会比较好。” 话落,谢姜还劝护士让病人尽早来医院配合治疗。 老护士们嘴上应了,但是心里却不以为江母会带小江来看病。 谢姜回到门诊室,就听到了隔壁的肠胃内科传来了吵闹声。 “老江!杭影厂的人太过分了,举报我们女儿,害他被便衣带走了!你快去救她!” “她如果做了违法犯纪的事情,抓她是应该的。如果没做,那自然会被放出来的。” 江母大骂江副院长没良心,管生不管养…… 谢姜见闹得不像话,抬腿就去找了阮棠。 阮棠正在住院部巡视。 自从放出住院部改革的消息后,她收到了不少建议,其中不乏优秀又有远见的。 院领导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头一个做的就是将主刀医生的办公室从门诊挪到了住院部,让主刀医生直接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并只在晚上设立值班医生。 阮棠这回来住院部就是来查看主刀医生的办公室收拾得怎么样了。 谢姜找过来时,阮棠正打算往二楼去。 听谢姜一说,阮棠的脸色就拉了下来。 现在是上班时间,医院里有不少病人,江母这么一闹,不知情的病人会以为省一的医生道德败坏,极可能对医生产生不信任。 谁家都会有私事,她和医院都允许请假,但是将私事一而再再而三地闹到医院里来,她就不喜了。 这一刻,阮棠连江副院长都有些迁怒。明明挺果断的人,到这事情上就料理不清了。 “让保卫科的同志将人拖走,给江医生半个月的假,让他处理家务事。” 保卫科的同事传达了阮棠的意思,直接将江母拖了出去,江医生沉着脸跟在后头。 江母这会儿不敢再骂了,她没想将老江的饭碗砸了,她只是想要让省一领导出面帮忙把她女儿弄出来。 省一不是最护短吗?杭影厂举报省一家属,省一不是应该为家属出头吗?她想不明白到底哪儿出错了。 江母被拖出医院后,喊着要去找阮棠,被江父狠狠地打了两巴掌。 “娶妻不贤毁三代,就因你无条件溺子,家不像家,子不像子,女不像女!” “你怎么不想想,老大他们多久没回来了,你去找他们他们愿意搭理你吗!” 江母猛地抬头,一出事她就去找老大了,因为老大媳妇的娘家就是工/宣/部的。有亲家出面,只需要说句话就能将江秋给弄出来…… 她现在想想老大的神情,漠然、烦躁,推说自己要开会就打发了她。老二也是如此。 江母一踉跄,怎么会这样?她以前对老大老二也是掏心窝子的好,就连他们的婚事也是她想尽办法给攀的高枝。江秋是最小的又条件最困难,她多帮衬一下怎么了? 江医生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没救了。 他去局子了解情况,江秋天天在杭影厂闹事,还砸坏了杭影厂的摄影设备。杭影厂要求赔偿,江秋不愿意也没钱,就被扭送局里了。 一问设备价格,竟然要五千多,还是进口的。这五千多还是二手的价格。 出了局子,江医生就让江母去邮局把他们的棺材本取出来,“我就一个要求,把人赎出来后,就送到乡下去。” 江母支支吾吾,在江医生的逼问下,才说出了他们的棺材本只剩下了一千多块钱。 江父不信,吃饭有粮本,就平常用用哪用得上棺材本?再说,他们每个月都有工资,两人的工资一百多,怎么至于就用上棺材本了? 江父勒令江母将家里的存折拿出来,待得看到存折中只剩下九百多时,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他很想两眼一闭倒下算了,可他不能倒!他不如蒲老院长有福气,虽然继女将他气倒了,但是亲生女儿争气,他老来有靠。 可他,生了三个儿女无所依。他要是晕倒,一个都指望不上。 江母交代了钱就是不知不觉地用了,老大老二结婚都给了一千二,江秋结婚她也给了这些。 后来,方楷夫妻俩为了那么点工资天天吵架,她为了一家安宁,就没少拿钱出来。方楷刚上班,一身行头就要买新的。这事传到老大老二耳里,也要走了一笔。 再加上江秋天天抱怨方楷没用,方楷又抱怨江秋不知节制,她为了小夫妻和谐,没少买老鳖这种滋补的。 江父强压下上涌的火气:“所以,现在没钱了,那怎么赔?” “要不去借一点?” “怎么借?我不是副院长了,工资65一个月,不吃不喝要还5年。谁家那么宽裕,能拿出几千块钱来借人?”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小秋的死活啊。” 江父深吸一口气,“钱,你给了老大老二一笔,你自己去把钱要回来。我去找方楷。” 江父见到方楷,挑明了让他给钱。毕竟江秋是方楷的媳妇,江秋入狱,方楷这一辈子也完了。 方楷不依,江父就要去找杭影厂领导私了,用方楷的工资来抵账。 方楷咬牙答应去借一千五,前提是要跟江秋离婚。 江父答应了。 江母去老大老二家拿钱,两人推三阻四说没钱,江母最后一狠心说要去他们单位闹。 两人才黑脸说去借钱,前提是要断绝关系,登报的那种。 江母为了拿回两千元钱,一咬牙答应了。 再加上自家的九百,剩下的钱,江父找蒲老院长借了。 江父在局子里见到江秋,让她签离婚协议,要不然方楷不给钱,她就不能出来。 江秋在局子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她为了出来爽快地签了字。 可等出来后,方楷找她去领离婚证,她就反悔了,扬言她生是方家人,死是方家鬼,再比她她就去喝药水。 方楷可不管这许多,拿着离婚协议就要去办离婚证。 江秋听说后,追到民政局拿着农药瓶就吨吨吨地喝。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赶紧将她送去医院。 等江秋送到就近的医院,医生直接判了死刑,江秋这才怕了。“求你们给我送到省一吧,我爸是省一的副院长,他能救活我的,上一次就是他救我的。” 江秋被送到省一后,急诊医生皆是摇头,只是勉力试一试。 江父和江母闻讯赶来。 急诊医生拍了拍江父的肩膀,“老江啊,这几天就依着孩子吧。” 江母攥着江父的手,“老江啊,不可能出事吧?第一次都没事,这次怎么会有事?一定是刚刚那个医生医术不好,你去救咱们女儿。” 江父步履沉重地走进了急诊室。 江秋已经被推去洗胃,检查单上显示很多器官开始衰竭,药都已经用上,但是依旧不能组织器官走向半衰期。 江父远远地看到江秋抱着肚子打滚,声音从嘶哑的喉咙里传出来,那声音就跟厉鬼一般回荡在急诊室里。 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唯一想到的只有换血,搏一搏最后一线生机。 江母与江秋同血型,听说要换血,她咬牙应了。 一边输血,一边抽血。 江母在抽了500毫升的血后,脸色惨白,眼皮子耷拉着,要不是硬撑着,早陷入了昏睡。 “不能再抽了,再下去你也有危险。” 江秋一听不再给她输血,急得怪叫。“才抽着这么点血又不会死,昏迷就让她昏迷好了!不救我,我才会死啊。” “失血过多会死的。” “我妈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吗?现在我用得上她了,就把她的血都换给我好了,她一把年纪死了就死了。” 江母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小秋,我是是你妈啊,你怎么能让我去死……” “你就该去死!要不是因为你纵着我,我也不能嫁给方楷,不嫁给他,我怎么会喝农药,我怎么会死……” 江母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昏了过去。 急诊医生忙组织抢救,护士长冲出急诊室找阮棠汇报。 阮棠正在急诊室外,召集医护们献血。 江秋见到医护们排队给她献血,又埋怨医护们不早点来,又指挥江父让每个人都多抽一点。 阮棠作为院长,总不能召集医护们献血,还让他们受委屈,这不是让人心寒吗? 阮棠无心跟个喝农药的计较,直接跟阮父讲明白。 “我们医院的A型血全都来了,江副院长,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是跟江秋有什么交情。一是冲着你,二是因为大家有集体荣誉感,为了我们医院的零死亡率。” 江父被这一声“江副院长”给喊得低下了头。 “感谢大家。” “我都知道的,我也是省一的医生。” 江秋换了血后,器官还是避无可避地走向了衰期。 江父果断地给她办了出院,要带她回乡下。 江秋吼着叫着不走,她要见方楷。 方楷怎么可能会愿意见江秋,他的工作都差点儿被江秋给影响了。 江秋回乡下的第三天,人就没了。江母被江秋刺激得不轻,天天傻坐在家门口,一口一句,“阿秋,我是你妈啊。” 江父回城,将两人的工作给卖了。 卖了钱,将蒲老院长的钱给还了。又给了当初献血的医护一人买了一大包红枣,还有一斤肉。 剩下的钱,也足够他们回家养老了。 江父说,他打算回乡下做个赤脚医生,每天有十公分可以赚,要是年头好,养活自己没问题。 江父走的时候,阮棠和蒲老院长去送了。 阮棠:“我办公室的电话,您也知道,要是有困难可以打给我,我能帮得上会帮的。” 蒲老院长:“老江啊,保重。” 江父一一应了,摆摆手坐上车走了。 蒲老院长看着江父的背影,叹息:“儿女都是债啊。” “小棠啊,娃娃要从小开始抓起。” 阮棠煞有介事地点头,她的小娇娇心里承认能力有点弱,要不然前世也不能听到自己不是徐彦亲生的就冲出家门…… 这世,她一定要好好培养小娇娇的承受能力。 阮棠抚着肚子,难得地,这回小家伙没给她半点回应。 第231章 蒲夏冰生了儿子? 江父走了。 阮棠的预产期又近了,院领导提出了要尽快选个新的副院长。 眼科主任彭康平的呼声最高,他是最早加入阮棠实验室的,因为研制出了叶黄素,他和眼科的同事没少被采访报道。 最重要的是,医护们觉得彭康平家事少,他媳妇包圆圆又是个和善的,与人都能处得来。 通过投票,彭康平毫无意外地被选上了。 省一有史以来最年轻院长班子形成了。 院领导对年轻的院长班子十分有信心,相信在阮院长的带领下,省一一定会迈向一个新高度。 自从阮棠上任以来,大刀阔斧进行了改革,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最显著的是,因为有厂医合作,省一招了不少返聘医护,他们终于一个个不用当驴使了。也能腾出时间来学习。 阮棠并不知道院领导对她寄予了那么大的期望,她又开始了痛苦的背书生涯。 她从外科跨科到内科,这就是一深渊大鸿沟。 用庄老的话说,神经科和精神科本来不应该分家的。 这直接导致了阮棠做梦都在背书。 “先考虑常见病的常见症状。” “再考虑常见病的少见症状。” “然后考虑少见病的常见症状。” “最后考虑少见病的少见症状。” 季南烽觉得阮棠还没学会,他要先疯了。 天天晚上就背这四句话,他觉得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他离睡觉说这四句梦话不远了。 光是想想他们两口子一人一句梦话接龙,这就很……他词穷了。 季南烽为了自救,决定找罪魁祸首谈一谈。 庄老日常将自己关在屋里,季南烽抬手敲门。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等了好一会儿,庄老才开了一条门缝。 “有事?” 季南烽点头,将手里的瓦罐拎了起来。 “国营饭店里刚出炉的东坡肉,要来点吗?” 庄老不着痕迹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来杭市开会时吃过一次东坡肉,肥瘦相间,入口即化,甜糯不腻…… 不能再想下去了,口水已经绷不住了。 脑子还没做出决断,身体已经老实地让开了。 季南烽将瓦罐放在了庄老的桌子上,殷勤地拿了碗筷给他夹了一块,汤汁从软糯的东坡肉浇上去…… 庄老吃了两块四方的东坡肉,一瞅瓦罐里还有两块,盘算着晚上加餐,再分季奶奶一块,因为季奶奶平时没少分享吃食。 季南烽看庄老停了筷子,还给他泡了一壶龙井茶解腻。 “庄老师吃好了?” 庄老往椅背上一靠,“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季南烽直接说明了来意,让庄老换点方法教学。 庄老一听季南烽一个外行人竟然质疑他的教学方法,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就知道你给我送吃的,一定是不安好心!果然!哼,你一定是嫉妒小棠儿下班后就跟我在一起学习,没时间陪你。” 季南烽气得差点儿抠庄老的嗓子,让他把东坡肉给吐出来。 一把年纪别的没学会,诛心倒是挺牛。 季南烽拎着瓦罐就走。 庄老嘲笑道:“嘿,庄某这是教你做人,下次找人谈判可记得别让人先尝了甜头。” 果然,乐极就要生悲。 庄老看到阮棠下班时,手里拎着那个熟悉的瓦罐,直觉这事不大妙。 果然,他看到阮棠径直向他走来,逮着他就是一顿训。 “你脾胃还虚弱,怎么能暴饮暴食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呢?要不是季南烽看到了,你是不是要把瓦罐里的都吃完?” 考虑到庄老年纪大了,阮棠就算给他盛鸡汤都是撇了油的。 没想到啊,庄老竟然偷偷地吃东坡肉。果然年纪大了,自控力都差了,得时刻盯着。 庄老大呼冤枉,“这都是他!他这个阴险小子给我买的,哄着我吃下,就想贿赂我!我没答应他,他转头就去告状了。” 季南烽站在庄老的身边,幽幽地道:“唉,庄老师你是不了解我啊,我哪回买吃食咱家人不是人手好几份?” 谢姜点头,附和季南烽。 他才来杭省没多久,就见识过季南烽的大手笔。买什么吃食都是让人吃到最近不想再吃一口的买法。 庄老被谢姜气了个好歹,胳膊肘往外拐,说的就是他! “小棠儿,你也相信他?” 阮棠毫不犹豫地点头,“就你俩的关系,天天互啄,季南烽也不可能给你买独食。他要是哪天抽风了给你买了,你敢吃吗?” 庄老被噎了好大一口,他这个缺心眼,吃了,还吃了一半。 他现在吐,还来得及吗? 阮棠见庄老不再狡辩,还以为他知错了。“等下回遇上苗建业,我会让他别再让人给你买吃食了。” 庄老:…… 所以,他是连零嘴什么的都没了吗? 季南烽这个阴险小子,竟然用那么肮脏的手段对付他一个老者。 气死他了。 庄老生气的后果就是,布置给阮棠的任务更重了。 就连谢姜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也被拖来背书了。 谢姜是又怕又喜,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如年轻那会儿,年轻时背书都艰难,更别说现在了。再有阮棠这个背书狂魔在旁边衬托着,他天天最怕下班了。 季南烽虽然完胜一筹,但是他心里苦。 阮棠每每都是上完课回房间,倒头就睡。 季南烽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搬了条凳子坐在阮棠身边旁听,见缝插针地跟阮棠搭句话。 “媳妇儿,喝点儿水。” “媳妇儿,腰酸吗?我给你捏捏?” “媳妇,眼花了吗?我读给你听?” 这般连着几天,庄老将季南烽给赶了出去。 被赶出去后,季南烽就坐在门口,巴巴地看着阮棠。 在阮棠看过来时,无声地跟她搭话。 这就直接导致了季南烽晚上梦话都在殷勤地问候阮棠。 阮棠正梦见自己在跟谢师兄一起背书,跟每一次都一样她遥遥领先,谁想中途挤进来一个季南烽,季南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还温柔地问候她是不是口渴了。 那模样就跟咧嘴流口水的狼外婆一样。 然后,谢师兄就超过了她。 阮棠急醒了,果然看到了季南烽捂着她的嘴,还在问候她。 阮棠忍无可忍,踹了季南烽一脚。 “你这个坏心眼的狼外婆!” 季南烽:…… 因为做了一个不大好的梦,阮棠醒来后心情都不咋美丽。 所以她谢绝了季南烽陪她产检,她与柳湘云溜溜达达地上了公交车去了市一。 一上车,柳湘云就跟阮棠说,“我哥看小爱姐的眼神都黏黏糊糊的,我都不爱在病房里当电灯泡。” 这些天,庄老每晚都与阮棠一起去给柳社长扎针。 柳社长的指尖的黑色绝大部分都已经褪去了,只剩下指尖的那一点点,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跟正常人一样。 阮棠想起柳湘云曾经算的卦,有些担心。 叶子爱命运多舛,若是真跟柳社长处出感情来,万一到时候真离婚,她能承受得住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等我哥一出院,我就催他们两个去领离婚证。我一定会将萌芽掐死在摇篮里的。” 阮棠点头,“等离了婚,两人要是想要再一起,完全算是另一段开始了,这就应了你的卦了。” 两人就如此拆散叶子爱和柳社长展开了一段热烈的讨论。 惹得前面的大妈频频回头看他们,那眼神就跟看王母娘娘一个样。 两人顶不住大妈们的眼神,到了市一就赶忙低着头下了车。 下了车后,两人捧腹大笑。 “我刚还想问问大妈们,你们瞧见过大肚子的王母娘娘?” “幸亏你没问,王母娘娘没大过肚子,咋生下七仙女?” 阮棠一想也是,“那可幸亏我没问,要不然咱们就要被正义的大妈们痛批了。” 柳湘云点头,“那可不,咱可能都下不了车。” “前面的让一让!我媳妇要生了!麻烦让一让。” 柳湘云护着阮棠,忙往路侧让去。 “是屈老爷子的大儿子。”柳湘云轻声地跟阮棠耳语道。 她自从做了阮棠的助理后,也没少跟着阮棠去工厂坐诊。所以对屈家的长子也见过几面。 果然,三轮平板车上半躺着蒲夏冰。 蒲夏冰护着肚子,轻声地呻/吟着,直到平板车经过阮棠两人的身边…… “老屈啊,停一下。” 蒲夏冰慢慢地从平板车上直起身子,眉眼间难掩得意。 “是阮院长啊,你是来市一产检的?” 蒲夏冰也不需要阮棠回话,径自往下说:“回头等我生了儿子,阮院长可要来吃满月酒啊。” 阮棠神色淡淡:“那我等着老爷子给我送请帖。” 言下之意,如果满月酒是屈老爷子张罗着办的,她会来。如果是蒲夏冰办的,她不会来。 蒲夏冰不悦,她可是屈家的长媳,看在她肚子的份上,到哪儿谁都给她几分薄面,可阮棠竟然不给她面子。 蒲夏冰抚摸着肚子,劝慰自己:只要她生下儿子,那可是屈家的长子长孙。屈家家大业大,以后可都是她男人,她儿子的。 哼!阮棠以后再想要从造车厂捞钱,还得经过她点头! 屈家老大当然对自家媳妇和阮棠之间的过节有所耳闻,但是在他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事。 但是生子却是头等大事。 屈家老大警告地唤了一声:“小冰。” 蒲夏冰神色一僵,呻/吟着重新躺了下来。“老屈啊,医院到了没,我疼得撑不住了。” 屈家老大施展了眉眼,安抚她:“前面路口就到医院了……” 柳湘云看着两人的背影,嘀咕着:“我咋觉得屈家老大人缘不咋地,媳妇生孩子连一起拉扯的都没有。” 阮棠不置可否,连柳湘云这个外人都能看得清的事情,可惜蒲夏冰却看不明白,还想着让屈老爷子给她孩子办满月酒。 等两人进了市一的妇产科,竟然看到了孟老院长在门诊室。 阮棠疑惑,依着蒲夏冰的性格,都特意来市一生产了,还不找孟老院长接生? 万一生产艰难需要剖腹产,这市一还有哪个妇产科医生比得上孟老院长? 孟老院长笑着接过阮棠的挂号单:“看到我在门诊,有这么惊讶吗?” 阮棠点头,说了在门口看到蒲夏冰。 孟老院长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因为蒲夏冰在市一来做产检时也挺高调,张口闭口就是儿子。她还劝了一句,生儿生女都是自己的宝。 “她跟张医生是同学,又是老乡。所以她一直都是在那边看的。” 孟老院长说完后,就给阮棠做了检查,一切都好。 想到阮棠和季南烽腻歪劲儿,提醒道:“已经孕后期,可不能同房了。” 阮棠无奈:“我好歹也是医生,这种常识还是有的。” 两人想走时,孟韵得了信赶来了。 孟韵最近被贺昆缠得紧,难得见到阮棠和柳湘云,不想中午回家面对贺昆那个谄媚的脸,央着两人在市一吃午饭,顺便看看蒲夏冰生儿生女。 也行吧,反正能蹭个饭也好。 三人打了饭去孟韵的办公室吃,三人说着闲话。 柳湘云:“你们妇产科医生应该早知道了是男是女吧?” 孟韵摇头,“没到生出来那一刻,谁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过凭我妈三十年的妇产科医生的经验,蒲夏冰肚子里的是个女孩。” 柳湘云有些幸灾乐祸,“你是没见到蒲夏冰刚刚那得意的模样,怕是要失望了。” 阮棠附和:“屈家孙辈几十人没一个儿子,蒲夏冰要是真能生出儿子来,怕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 有孟老院长的预判在前,她大胆地放话,丝毫不怕被打脸。 阮棠的话音才落,就听到有人敲门。 孟韵一开门,就看到了屈家老大。 屈家老大满脸喜色。 阮棠心里一咯噔,她这是要被打脸了吗? 果然,屈家老大开口了。 “孟院长,我媳妇生了个儿子,喜糖喜蛋大家沾沾喜气。” 屈家老大一顿,“没想到阮院长你们也在,大家都一起沾沾喜气,希望阮院长也生个大胖小子。” 孟韵收下了喜糖喜蛋,关上门。 三人面面相觑。 “我们刚刚说他媳妇拯救了地球,应该被他听到了吧?” 阮棠戳了一下喜蛋:“不是我们,是我,好吧?你们这办公室隔音咋样?” 孟韵实话实说:“不咋样。” “行吧,我也就给人当众表演了一个打脸,罢了。” 阮棠向来心态好,这种程度的打脸压根不放在心上。 她还劝自己,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孟老院长不是也被打脸了吗? 有人陪着,脸就不疼。 第232章 想要女儿,就把我外孙女抱回去养吧 门刚关上。 又被敲响了。 阮棠低骂了一声,“草,能不能那么巧啊。” 刚好她背后说人,就敲门。 这是照着她的脸来打吗?不打肿誓不罢休? 孟韵再去开门,果真还是屈家老大。 屈家老大那个叫意气奋发,一头短发根根竖起直冲云霄。“小孟院长,能不能借个电话,我打给我爸报个喜。” 孟韵:“电话费5毛一分钟。” 屈家老大眉头一紧,就他刚给的那么多的喜糖喜蛋也值好几块钱了吧?堂堂一院长竟然这般小家子气,也难怪会跟阮棠一起在背后说人。 “我会按时间给钱的。” 屈家老大拨了电话,转到傲造车厂后,屈老爷子下车间去了,是助理接的电话。他坚持让助理去找屈老爷子,这么大的喜事他要亲口告诉他爸。 等了又等,屈老爷子总算来接了电话。 屈家老大激动地大喊一声:“爸!小冰生了!” 屈老爷子暴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你让我从车间里回来,就跟我说这个?我批的假,我能不知道你媳妇要生了?你知道办公室到车间多远吗!我老胳膊老腿走一趟要歇多久!” 屈家老大被阮棠她们三双八卦的眼睛盯着,脸上有些挂不住,忙开口打断了屈老爷子的暴躁发言。 “爸,小冰生了个儿子!我们屈家终于有长子长孙了!以后谁也不能笑话您没有孙子了!”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 “爸,您还在听吗?” “嗯,你在医院里照顾你媳妇和你儿子吧,我给你批个长假。” “爸,你不过来吗?” “我来看干什么?照顾你媳妇?我一个老公公怎么照顾你媳妇?我放了这么大一个厂不管,跑医院去照顾你媳妇?亏你想得出。没事就挂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屈家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电话筒,不相信他爸就这样挂了电话。 “一共25分钟,12.5元。” 屈家老大敛下了失落的情绪,掏钱付了电话费。 等屈家老大一走,阮棠故意扬声道:“25分钟,就跟屈老爷子讲了四句话,太惨了。” “那可不,就刚我说要收钱,那眼神还说我小气,打个电话还要钱。幸亏我丑话说在前头,要不然我就要自己添钱了。” 阮棠示意两人继续说话,她轻手轻脚地到了门口,猛地将门一开。 一个人滚进了门。 这人赫然就是屈家老大。 阮棠只觉得自己被打肿了脸消了,一个男人竟然趴在门上听墙角。 阮棠嘲讽一笑:“屈先生,墙角好听吗?” 孟韵也黑了脸,直接打了电话给保卫科的同志,要求他们拨出一两个人在医生办公室巡逻,要不然阿猫阿狗都堵在门外。 屈家老大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讪笑着点头。“哈哈,都是误会。我刚想起来,要跟我弟弟打个电话,让他帮忙送点票券来。” 这一回,孟韵直接拒绝了。 “那我上邮局打个电话。” 阮棠是半点儿不信屈家老大会去邮局打电话,费钱不说,去邮局的时间都够去造车厂一趟了。 孟韵越想越生气,反手打了一个电话到造车厂的厂长办公室告状。 他们医生经常在办公室里探讨病人的病情和治疗方法,难保有病人有难言之隐,各个都如屈家老大这般偷听,要是出了人命算谁的? 屈老爷子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辈这般拐弯抹角地教训,挂了电话就骂长子这个惹事精,走哪到哪儿惹祸。 他是半点不怀疑孟韵告假状,因为老大在老宅时就喜欢偷听他跟人谈话。打了几顿也不管用。 屈老爷子让助理将女儿屈安宛寻来,让她去一趟市一,给孟院长赔个不是,顺便再敲打敲打老大,再惹事就让他滚得远远的。 蒲夏冰见到屈安宛,还以为是屈老爷子派过来照顾她的。 她就说嘛,她生了屈家的唯一的孙子,屈家人怎么会上赶着讨好她们母子。 “安宛,你来得正好,我儿子换下了好几张尿布,你去洗一下吧。” 她没有婆母,亲妈又被送到了乡下,正跟她男人说能不能让他姐妹来照顾他。 屈家老大有些怕自家妹妹,再说他妹妹工作比他还忙,哪有空来照顾。 蒲夏冰就不乐意了,哄着屈家老大说养好了身体,下一胎再生儿子。 屈家老大被儿子迷晕了头,一口答应会跟他爸和他姐妹好好说说的。 蒲夏冰见屈安宛半天不动,只幽幽地看着他男人。 她一下子就不爽了,屈家人是还没意识到她儿子将是屈家未来的家主吗?造车厂未来的厂长吗? 蒲夏冰忍着疼将床头柜上的脸盆往屈安宛怀里一塞。“安宛,你侄子的尿布靠你了,你哥一个大男人我不放心。” 屈安宛挑眉,直接将脸盆往屈家老大的怀里一扔。 “靠我帮你儿子洗尿布?你是给我生的祖宗?” “还有,你不放心什么?你男人洗个尿布就要断手断脚?” 屈安宛将夫妻俩人一顿狂喷之后,才说了她是奉屈老爷子的命令来的。 “爸让你们在医院里别丢人现眼,生个儿子没什么好显摆的,过不了几年你们就知道了儿子多闹心。” 屈家老大不信,“爸就说了这些?爸不是一直盼着孙子吗?” 屈安宛嗤鼻,“可能爸临老悟了,他儿子太没用,不敢指望能生出个超凡的孙子?” 屈安宛说完,摔门出去。 刚走两步就遇上了阮棠和孟韵三人,阮棠正跟孟韵磨着让省一的妇产科来学习几天。 孟韵可记着仇呢,让阮棠来年交流日再来。不管阮棠怎么卖惨哀求,孟云就是不松口。 今年,省一选择了市六的名不见经传的整形科,可是将他们市一的面子丢地上了,不少人都在猜测省一的妇产科是不是差不多与市一平起平坐了。 要不是阮棠一直在市一产检,他们市一就真的面子被阮棠踩得稀巴烂。 她要是不给阮棠一个教训,这人怕是来年又要出奇招。 “除非你跟我说说,市六的整形科有什么稀奇。” 阮棠闭嘴不说,她可是存了哪天将郭东振挖过来的心思,市六不重视他,影响他的发展。 孟韵哼了一声,阮棠不说,她自己会查。 屈安宛快走几步,跟几人打招呼,带来了老爷子的意思给孟韵郑重地赔了不是,才吐槽蒲夏冰夫妻俩狂得没边了。 “往后再有这种事,尽管跟我爸说,我爸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不管屈安宛是否说的是客气话,但是就冲这个态度,孟韵也消了气。 几人说笑了几句就散了。 到了夜里,小家伙不停歇的踹着肚皮。 就连季南烽的手搁上去,小家伙也没躲。 季南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女儿一定是哪儿不舒服,我们现在去医院!” 阮棠穿衣服,季南烽让季小弟去隔壁的找郑锡,让他挂个电话给市一的急诊科。 两人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一家子都被吵醒了。 大半夜的,季南烽只让谢姜夫妻俩跟着去,保证了有事会打电话到省一的急诊室,季奶奶几人这才答应不一起去。 他们一走,高沁留下来照顾家里,季小弟去省一的急诊室等电话。 阮棠到达市一时,孟老院长和孟韵两口子已经等在急诊门口。 等人一到,就被推去检查。 一通检查下来,发现了胎动异常的原因是缺氧。 阮棠被送去了病房吸氧,这两天再检查一下胎动是否正常。 果然吸了氧后,小家伙不再踹肚子,安静了许多。 见大家都守着阮棠,季南烽去借了电话打到了省一的急诊室,季小弟一直守在电话机旁,电话一响就接了起来。 “已经没事了,小家伙就是缺氧了闹腾得厉害。这会儿已经没事了,你让大家早点睡吧,晚点谢伯伯他们也会回来的……” 挂了电话后,季南烽就让其他人都回去。 孟老院长见阮棠情况稳定,就回办公室去睡了,叮嘱季南烽有事再喊她。 其他人也都回去了。 闹了这么一通,阮棠累极,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 季南烽一眨不眨地盯着阮棠,又是摸摸她的肚子,又是按按她的手脚。 隔壁床的大娘见季南烽这般,小声地跟季南烽搭话:“瞧你这稀罕模样,你媳妇肚子里怀的是儿子吧?” “不是,是女儿。” 大娘撇嘴,不信。“你这年轻人不实在,不是儿子你能这么贴心?” 季南烽一脸爱信不信。 大娘一脸地难以置信:“该不是真的是女儿吧?” 季南烽:“儿子多烦,哪有女儿贴心。” 大娘跟听了天大的稀罕事一样,拖着凳子到季南烽身边唠嗑。 “隔壁病房里住着一个大厂长儿媳妇,听说前头生了好几个女儿,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男人到处发喜糖喜蛋。就连儿子的尿布,男人还一边洗一边笑,每顿饭都是从国营饭店里订的。” “你这一定是头胎才想着生女儿,等多生几个女儿,你就知道儿子的好。” 大娘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像我女儿,苦命啊,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这是第四个。明明接生婆说这胎是儿子的,他们家人怕儿子出点事情,特意筹钱送来医院生产,谁想又是个女儿。” “他们一家要听说又是女儿,连病房都没来,孩子都不看一眼,就叫嚷着要将小四送给别人养。让我女儿快点养身体,抓紧生个儿子。” 季南烽听得皱眉,“女人不是母猪,一个接着一个生,身体会垮的。而且,伟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能看轻了女性。” 大娘叹气,“唉,可在乡下没儿子就是要被欺负。不生能咋办,难道离婚啊。离了婚,前头的三个女儿跟着后妈更苦。” 话落,隔壁病床的女人就嘤呜地哭了起来。 大娘忙站起来去哄女儿,“作死哟,哭什么哭!你自己肚子不争气,哭有什么用?再哭,小心把眼睛哭瞎了,回头就算生了儿子人家也不认你这个瞎子娘。” 哇哇哇—— 婴儿床上的小女婴突然哭了起来,哭声弱弱的。 大娘忙将小女婴抱了起来,让女儿给她喝奶。谁想,她女儿拒绝了。 “我不喂!我要是喂她喝奶,我就不能生儿子。” 甭管大娘怎么说,她女儿就是不喂。 大娘没法子,只能抱着小女婴出门讨奶喝。 也亏得医院里产妇多,小女婴胃口小,不多会儿就抱了回来。 “我们家小四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小美人胚子,瞧瞧小脸多红。” 大娘还特意抱给季南烽看一眼。 长得确实挺秀气,身上红通通的,只是太小了一些。 大娘瞅了一眼病床上的睡着的阮棠,又瞄了一眼两人的衣着,想起刚刚这两人的亲朋看起来都是工作体面的,还让新老院长都出面来看病,想来这家人跟隔壁的厂长儿子比,也差不到哪儿去。 大娘心里有了个主意。 “小伙子啊,你跟大娘说句实话,你们媳妇俩是真喜欢女儿啊?” 季南烽点头,这还能有假? 大娘见季南烽点头,这才轻声道:“我们乡下有句老话,想生儿子的抱儿子回家,就会印一个儿子出来。你们夫妻俩这么想要女儿,不如把我们小四抱回去养养?” 季南烽脸色骤冷,“我喜欢女儿,那也是我跟我媳妇自己的女儿。遗弃孩子,是犯法的。” “说什么遗弃孩子,我只是说将我们小四给你们养养,等你们照样生了个女儿出来,我们当然会抱回来。” 大娘撇嘴,抱着小女婴溜达走了。“我们小四多好,怎么可能送给别人。有些人哟,机会可就这一次,错过可就没了……” 这一整晚,季南烽防着大娘将小女婴丢给他们,一夜未眠。 等到天亮后,医生们来上班,季南烽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她的这一口气松得太早了一点。 隔壁的病房爆出了一声女人的厉吼。 “我儿子呢!” “谁看到我的儿子了!” “是不是医生护士将我儿子抱去检查了!” 第233章 儿子没了,女儿来了 屈家的长子长孙不见了。 医护们和安保科的同事将医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一个孩子就这么在医院里凭空消失了。 屈家老大差点儿急疯了,在医院里发疯地痛骂市一的医护们吃屎的,他们家孩子被人抱走都半点不知。 孟老院长和孟韵昨夜直接睡在了医院里,一听说屈家的长孙被偷走了,就让人去报案。 孟韵领着便衣们过来了解情况的时候,就听到屈家老大将医护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医护们敢怒不敢言,到底是孩子是在他们医院丢的。 他们医院存在了不可推脱的责任。 “行了,别丢人现眼了!” 屈老爷子沉着脸叱骂,“我昨天就跟你说了,让你们夫妻俩别太高调,现在好了,着了人眼了,还有脸在这儿骂骂咧咧。” 屈安宛扶着屈老爷子,“你们夫妻俩个才是吃屎的吧?两个大人守着一个孩子都守不住,还有脸在这儿逼逼赖赖,也不嫌弃丢人。” 季南烽见人多了,怕冲撞到阮棠,哄着她回了病房。 季南烽与阮棠小声地道:“我昨夜一夜未睡,并未听到隔壁两间病房有半夜开门的声音。” “会不会是开门的声音很轻,轻到你没听到。” 季南烽想了想有这个可能,做贼的当然得小心翼翼。 过不了多久,便衣们开始一个一个病房地询问可有人发现了异常。 到了他们这一间病房时,大娘自来熟地跟便衣们说起了昨日她抱着她家的小四去要奶,其他产妇可小气了,就那个大厂长儿媳妇人美心善,刚生了孩子也没产奶,还愿意帮着喂奶。 “若非后来实在是喂不出什么,这才放弃了。” “对了,我昨天见着他们家儿子了,长得挺难看,皱巴巴的,黑黝黝的,没我家小四好看。” “当时我还想着夫妻俩长得都还好,咋孩子长得这么磕碜,今天一看原来是像了爷爷。” 便衣们见大娘拉着他们说着一堆有的没的,而偏偏她是除了蒲夏冰夫妻和医护之外,唯一见过屈家长孙的。 屈家长孙丢了,他们全靠医护们和父母的话拼凑那孩子长什么样子。 可这些人说话,没一个有数的。 屈家老大夫妻俩觉得儿子长得跟天仙一样,医护们却说孩子长得普通,有点儿黑。屈家老大夫妻俩一听就不乐意了,觉得医护们是在报复他刚刚辱骂他们了。 就这,又闹成了一团。 “大娘,你能不能仔细、展开说说到底哪儿像屈老爷子。” 大娘没念过书,嘴张了半天,就吐了三个字,“就挺像。” 然后又手比划着耳朵咋样,头多大…… 阮棠躺在旁边的病床上听了许久,总结道:“应该就是小老头一样,干瘪,黑瘦,不强壮。” 大娘在一旁猛点头,“就是这样,果然是你们文化人会说话,两个磕碜字能比说那么多。” 便衣中有个年长的,他开口说了一句公允的。 “屈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算得上省城的人人夸赞的美男子。” 大娘一脸不信。 屈时光与屈老爷子长得相像,屈时光长得仪表堂堂,书生气十足。唯一与屈老爷子不同的是,屈老爷子许是上位已久,身上的积威更重一些。 若是真要较真地说起来,屈安宛这个女儿反而是最像屈老爷子的。 阮棠曾以为,屈时光媳妇怀孕后,屈安宛就会寻过来讨子。她连拒绝的说辞都准备好了,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屈安宛。 再结合屈老爷子并未第一时间来看望孙子,阮棠猜测屈家人对生子的执念应该是淡了许多。 屈老爷子听到有人说他丑的时候就站在了门外,等便衣们做好笔记离开,这才由着屈安宛扶着进门。 屈老爷子进门后,占了季南烽的椅子,问候阮棠可好。 阮棠道了一声无事。 屈老爷子就开始叹气。 隔壁的大娘一见屈老爷子一把年纪愁成这样,说一句话要叹三口气,也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儿不厚道,说老人家丑。 这人老了哪能不丑? 大娘主动与屈老爷子搭话,劝着屈老爷子想开点。 “你们家儿子儿媳妇都是大好人,大孙子也一定能受父母庇佑,说不定今天就能找到的。” 屈老爷子眨了眨昏花的老眼,再抠了抠微聋的耳朵,“你刚说什么?” “您教子有方,儿子儿媳妇都是大善人,就昨晚我家小四没奶吃,我求了好几家……” 阮棠垂眸玩着手指头,听着屈老爷子这个老狐狸一句一句地套着大娘的话。 昨夜又累又急,早早就睡了。 一早就被隔壁丢孩子的动静给吵醒了。 听清有人喊孩子不见了,阮棠两人忙去了隔壁。 一看,竟然是屈家丢了孩子。 屈家老大指着一楼的医护们破口大骂,甚至还推搡上了。 市一的医护们乍一遇上这事,全成了无头苍蝇慌了神。 季南烽制止了屈家老动手,阮棠让值班医生去寻两个孟院长,“他们昨晚就宿在办公室里,其他人去医院的各个角落里找找。” 等孟韵和孟老院长匆匆赶来时,阮棠才退到了一旁。 孟韵向医护和家属了解情况。 阮棠从病房里看进去,就看到了蒲夏冰躺在病床上,两眼无神地望天花板,整个人木木的,绝望至极。 那一眼,阮棠就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再听大娘一口一句“你儿子儿媳妇是大善人”就更觉得古怪了。 她的心里只有隐隐一个猜测。 就听到屈老爷子让大娘将她的小外孙女小四抱来看看。 大娘心念一动,抱起小四给屈老爷子,屈老爷子顺手接过。 屈老爷子的媳妇早逝,他一人带大四个孩子,四个孩子又给他生了一溜儿的孙女,他虽工作忙,但是闲下来时还是会抱抱孙女们。 “都说女儿肖爸,你们家小四长得这么标致,看来大姐你的女婿长得挺好啊。” 大娘嫌弃地撇嘴,“我女婿黑得跟炭一样,就长了一张嘴花花的,骗了我女儿嫁给了她。小四一看就像我女儿,别看我女儿现在长得粗糙,没嫁人那会儿可是我们大队的一枝花……” 屈老爷子逗弄了一会小四,就将他还给大娘。 他孤独地叹着气走了。 便衣们找了一天一夜,也没能找到谁家突然多了个儿子。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没有收到举报说是哪儿有男婴的尸体。 刚出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这加大了便衣们的工作难度。 问询了屈家老大两口子可有跟别人结仇,他们想了又想,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最后招出了阮棠和孟韵,还有屈家姐弟,还有几个两人的同事。 便衣们来找阮棠了解情况时,正巧孟韵也在。 两人听说蒲夏冰将两人供了出来,都有些懵逼。 “就因为我戳穿了她学术造假,害了不少无辜人,开把她开除了就怀疑我是在报复她?” 孟韵更直接:“我爸养了她二十年,她差点把我爸气死,还不肯让医生动手术,我出面签字害得她拿不到我爸的遗产,就问,这到底是谁跟谁有仇?” 年轻的便衣被阮棠两人质问的流下了汗水,“二位别激动,受害者家属怀疑你们,我们一个个排查,也好还你们清白。” 孟韵气了个半死,他们市一遇上了那么大的事情,以后哪还有孕妇来市一生产。 妇产科可是市一的招牌。 这两天,她连家都没回去,一直配合便衣们找孩子。 谁想,到头来被家属给怀疑上了。 想想就怄气。 “以后我要是摔着磕着,我也要告她在陷害我!” 年轻便衣招架不住,赶紧求助老师父。 换了个年长的便衣后,一坐下就变了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变脸都没他快。 “我也知道二位是被冤枉的,二位都是医生,咋会对个无辜孩子下手,但是我们得走个过场,要不然受害者家属举报,就要说我们包庇。唉,我上有老下有小……” 说着就要开始抹眼泪了。 “行了,有话就快问。” 老便衣麻溜地应了,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脸。 “阮院长作为省一的院长,为何大半夜地舍近求远来市一看诊,我记得省一的妇产科也不赖吧?” “阮院长那日在市一门口遇上受害者,是不是起了龌龊?” “我听说阮院长肚子里的是女儿,是不是嫉妒受害者生了个儿子?” 阮棠往病床上一靠,“你还是把我拷走吧。但凡脑回路正常一点的,都问不出这种问题来。” 老便衣无奈地扬了扬手里的本子,“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些都是受害者说的,我们也不能全听她的一面之词,我们也得找您了解情况。” “别找我了解情况了,我怕我一激动要早产。” 阮棠顿了顿,“要是我早产了,我能告她蓄意谋害我和我女儿吗?” 老便衣没想到阮棠的问题这么刁钻,“理论上,应该也是可以的。” 因为好巧不巧那晚阮棠刚好住进了市一,孟韵母子俩人也整夜地留在了医院,刚好动机和时间地点都凑上了,所以三人被要求暂时不能离开市一。 阮棠被要求留在病房里,隔壁的大娘母女俩也被挪到了别的病房。 其他的嫌疑人也如阮棠这般。 屈老爷子得知了后,又上门来赔不是。 季南烽迁怒地嘲讽道:“屈老爷子可真不容易,为了个孽子天天上门跟人赔罪。” 屈老爷子顺势卖起了惨,说自己是如何如何一天跑了那么多的地方,脚后跟都起了泡了。 “不如小季想得通透啊,还是女儿省心啊。” 屈老爷子卖完惨后,就拉下脸求季南烽帮忙找找那孩子。 “我就怕狗急跳墙,害了那无辜孩子的性命。” 因为造车厂的纵火案,屈老爷子是为数不多的对季南烽的背景清楚的。 季南烽没应,在其位谋其职,他不想越职。 等屈老爷子走后,季南烽想去食堂打饭,就被人拦了,说是会有专人来送饭。 “受害者知道让你们协助调查辛苦你们了,所以这几日的饭菜都由受害者家属承担。” 但是当看到两顿送来的饭菜都是清汤锅水之后,季南烽决定改变主意了。 他会让蒲夏冰知道胡乱攀咬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偷孩子是从窗户出入的,所以他一整晚也没有听到隔壁有人开门的声音。 季南烽也从窗户跳出去后,寻了季小弟来,将他塞进来陪着阮棠。 至于他,与早等候在市一外的贺昆碰了头。 季南烽当天没回来。 便衣们也没查到有用的消息。 因为怕阮棠真的一激动早产,所以便衣们也没有再追问阮棠其他问题。 没想到,第二天天微亮,隔壁就叫了起来。 “儿子回来了!” “我的儿子回来了!” 阮棠被声音吵醒,仔细辨认好像听到了蒲夏冰在喊她的儿子回来了。 难道是贼人怕了才把孩子给送了回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贼人有点儿牛逼,能躲开守着的几个便衣,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孩子送了回来。 阮棠刚想起来去一探究竟,季小弟的动作更快,“嫂子,我去!” 季小弟灵活地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又从前门进去光明正大地去凑热闹。 季小弟到时,隔壁正进入了高/潮。 屈家老大见儿子失而复得,欢喜地搂着儿子狠狠地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才发现包被不一样。 屈家老大把包被解开,就去检查儿子的小JJ还在不在。 这一看,压根就没有小JJ! “这不是我们的儿子!这是个女儿!” 蒲夏冰抱着小女婴不撒手,一口咬定这就是她的儿子。 屈家老大见蒲夏冰这样,心疼不已,请求便衣们多派点人手找他儿子。 “我媳妇都思子成疾,把别人家的女儿都当成了自己家的了……” 经过便衣们的调查,这个女儿就是阮棠同病房的大娘家的小四。 那家人将小四放在了蒲夏冰的身边后,就连夜翻窗跑了,连医药费都没有付。 就连住进来时,留下的名字和地址都是假的。 一看这就是蓄谋已久,既能逃得了医药费,要是不幸生了女儿,就顺手将女儿送人了。 这家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只能让蒲夏冰先收养着。 阮棠听季小弟绘声绘色地表演完隔壁的进展后,总算是明白了蒲夏冰想要干什么。 这是鱼和熊掌都要啊。 第234章 儿子找回来了 季南烽两天未归,第三天过了午饭的点才回来。 季南烽回来没多久,便衣们就抱着一个襁褓回来,让屈家老大夫妻俩认人。 屈家老大这回学乖了,先检查了儿子的小JJ,确定是儿子才道:“没错,就是这个包被,这是我亲自去国营商店扯的百子图布料子。” 那么贵的布料子,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用来做小小的包被。 “你们要是不信,我家里还有两条新的包被,就这个百子图的。” 便衣们又让蒲夏冰认人,蒲夏冰敛眉,匆匆地瞥了一眼,一口咬定这不是她的儿子。 说着话时,手里紧紧地抱着小女婴。 屈家老大急了,劝蒲夏冰看仔细一点,“小冰,这就是咱们儿子,我儿子跟我一样,脚下有颗黑痣。这话还是你说的呢,你看,黑痣就在这儿!” 屈家老大记得褪了自己的鞋袜,将自己脚底的黑痣与儿子的作对比。 “你们看,这就是遗传!” 便衣:“行!孩子找回来了,那就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屈家老大一愣,以为是要了结案子,“行,我跟你们走一趟,我会送一面锦旗到你们局里的,这回我儿子找回来多亏了你们。” 便衣辨认着他话里的真伪,发现这人眼里真挚的要命,还在那儿说着他儿子可是屈家的长子长孙,这人情他认下了巴拉巴拉…… 怎么办,开始有些同情他这么无知了。 蒲夏冰脸色苍白,“我才生完孩子几天,还没出月子,不能下地。” 不管蒲夏冰怎么说,便衣们还是将她带走了。 到了门口,遇上了蒲夏冰的同学,那个妇产科的、给蒲夏冰接生的那个医生。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迅速地挪开了眼。 屈家老大见到那个妇产科医生手上带着的手铐,再看看蒲夏冰,总算是发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季南烽一回来,就让孟老院长给阮棠做了个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办理了出院。 回去的路上,季南烽告诉阮棠。 那男婴是在蒲夏冰的生父的手里。 因为蒲夏冰生父早年就是个混子,在省城有点路子,这几天一直躲在暗巷里。 蒲夏冰生父不敢怠慢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宝贝外孙,蒲夏冰答应他,只要办妥了这事就以照顾外孙的名义,将他们弄回省城。 所以,蒲夏冰生父伺候得相当尽心。 还特意去让人买奶粉。 这一买就出事了。 季南烽早让苗建业帮忙盯着黑市。 来买的还是暗巷的女人,顺藤摸瓜就找了过去。 人赃并获,顺带还捅破了几个暗/娼点。 等阮棠从省一的事务中抽出空来,蒲夏冰那边的案子也结了。 案子结了,可市一的名声却受了损。 自打发生偷男婴事件后,市一门可罗雀。 孟韵天天闲得往省一跑,揪着阮棠就是一顿诉苦。 “省一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啊,真让人心生羡慕。” “小棠儿,你要是也不到我们市一去生孩子,我们市一怕是要倒闭了。” 阮棠贴心地道:“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市一要是倒闭了,我们省一一定会伸出援手,帮忙多接收几个医护。譬如说你和孟姨一定会收的。” 孟韵咬牙:“说!你想吞并我们市一多久了!” 阮棠大喊无辜,“日月可鉴,我最多就是想去市一偷师,没想吞并。光是一个省一就已经快把我累死了,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吞并其他医院。” 想当初,她被蒲老院长忽悠来省一,也是冲着一个星期就上个两三天班,工资高来的。 谁想来了没多久,又被忽悠上了院长的职务,天天累得跟狗一样。 还要天天跟其他院长勾心斗角,天天带着人偷对方的老巢。 阮棠捏着嗓子叹了一口气,“孟院长咋说,答应吗?” 孟韵能说什么,她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早知道早些时候阮棠提出要来市一的妇产科学习时,她就答应了,说不定还能换个到省一外科学习的机会。 孟韵含泪答应,阮棠当天就派了保卫科的同志去帮助兄弟医院市一搭台子。 她施施然地去卫生厅了。 老领导一见阮棠来了,下意识地心一紧。 “你又有什么大胆的想法?” 自从阮棠当上这个院长后,来卫生厅就跟回娘家一样,隔三岔五要来一回。 每回来准没好事,都是提一些让他无能为力的要求,他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地去求人办事。 阮棠再来几趟,省城里怕是到处都是他的爷爷奶奶了。 阮棠轻咳一声,“领导,听听你这话说的……” 老领导一脸赴死,没有半点跟阮棠寒暄的意思。 “噢,我这回来是为了兄弟医院来了,毕竟兔死狐悲……” 老领导听完阮棠的要求,一脸漠然。“小阮啊,你是不是窥觑我这个位置很久了?你要是想坐一坐,你直说。” 我给你一个到处认爷爷奶奶的机会。 阮棠差点儿把头给摇掉了,为什么大家对她的误会那么大?她明明就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有点能干的院长。 阮棠一走,老领导也去了局里。 在几方协调之下,局里答应了让蒲夏冰一群作案人到市一门口道歉。 在省一的保卫科的帮助下,市一的台子搭得很大很豪华,还通了电,力求给每一位作案者都配上一个话筒。 孟韵特意挑了一个休息日,举办了这一次别开生面的道歉会。 在道歉会的开始,由孟韵作为市一院长欢迎省一的妇产科同志来市一交流学习。 省一的副院长彭康平在发言中,充分肯定了妇产科是市一的强科室,希望省一的同志们能在接下来为期一个月的学习中收获满满。 有眼尖的群众认出了彭康平曾经上过报纸头版,虽然不记得报纸上讲了什么,但是能上报纸就是牛逼。 连他都肯定市一的妇产科强,那应该是真的强。 这么多年,也就听说了这一次丢了孩子。 就在群众们摇摆不定时,便衣同志上台了。 便衣同志讲了早些天发生在市一发生的偷子案。 原来,蒲夏冰怀孕时就预感到自己可能会生个女儿,为了以防万一,她买通了自己的老同学,那个在市一上班的妇产科医生,许下重金并表示给老同学的弟弟安排造车厂的工作。 那个妇产科医生收了好处,在蒲夏冰果真生了女儿后,就给她换了一个儿子。 但是在那个大娘抱着小四到处求奶时,蒲夏冰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女儿。 一想到泥腿子的儿子以后就是屈家长孙长子,她的女儿却连一口奶都没得吃,蒲夏冰就心如刀绞。 在给她女儿喂了一顿奶后,蒲夏冰更是不舍。 她临时改变了计划,让生父抱走了儿子后,又暗示大娘要是找不回儿子就想收养一个。 为了拖时间,她特意向便衣供出了阮棠和孟韵母子俩还有其他人有作案嫌疑。 按照计划,女儿重新回到她身边,她爸就该把儿子偷偷地送回来了。 可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就知道事情大概出了意外。 直到后来,便衣们抱着她的假儿子回来了,她就猜到了事情败露了。 便衣们结合这一桩案子,又给广大市民普了法。 等到便衣们一退下,作案者们还没开口道歉,台上被就扔满了烂叶子臭鸡蛋土疙瘩…… 直至蒲夏冰闪躲不及被一个石头砸到了头,砸晕了过去,这场道歉大会才匆匆结束。 作案者都被收监入狱,但是却留下了一地的烂摊子。 屈家老大回了老宅请屈老爷子做主,谁知屈老爷子气得倒下了,一开始是担心小孙孙,后来是因为屈家出了那么大的丑事。 没有屈老爷子做主,屈家老大那个愁啊,家里有两个奶娃娃嗷嗷待哺。 因为当初生儿子的那一家人留下的都是假地址假姓名,便衣们就算是想把儿子送回去也没办法。 屈家老大顺势就将假儿子也要了回来,好歹假儿子也是儿子,以后能给他养老送终。 他倒是想将两个孩子丢给屈时光媳妇照顾,可人家也怀孕了。 无奈之下,他听从了有心人的建议,又娶了个一个媳妇。 这个媳妇与之前的不同,她前头生了两个儿子。 屈老爷子听说了老大的荒唐行径后,摇了摇头。 一个爆栗子将趴在他床边伺疾的屈时光敲醒,“老四,你说,你妈当初有没有可能也给我换了个假儿子来?” 屈时光默默地领会了老爷子的猜测,“你要是不怕我妈托你下地狱的话,可以在梦里问问她。” “大孝子!一句话诅咒我跟你妈两人下地狱。” 屈老爷子又给了屈时光两个成熟的爆栗子,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两股战战。 “爸,你可别吓我。” “您老哪儿不舒服,我送你去找阮院长。” “媳妇儿,打电话给厂里,让准备好车子,我爸病了!” 屈老爷子摆摆手,“行了,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背我去医院就行。” 屈时光抹了一把泪,颤抖地将老爷子背在背上,往省一冲去。 说是冲,那是绝不带走路一下的。 屈老爷子被屈时光颠得厉害,只得跟他说实话。 “老~子~没~事~~就~是~去~医~院~躲~一~躲~麻~烦~~” 屈时光才放慢了速度,就听屈老爷子喘着粗气说:“我打算向上头举荐屈安宛为造车厂新一任厂长。” 屈时光的脚步都变得沉重,他爸果然病得不轻,都开始安排身后事了。 一路冲到医院,屈老爷子已经被颠簸得直翻白眼,外加喘粗气。 “医生!救命!!!我爸快不行了!!!” 屈老爷子的状态确实很差,上气接不上下气,急诊科医生立刻将人推去检查。 托屈时光大嗓门的福,屈老爷子不大好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地飞回了造车厂。 他爸一推去检查,屈时光就去找阮棠。 阮棠进了急诊室,就看到了屈老爷子抱着搪瓷杯在喝水。 “您老没事?” “有事,咋没事?我差点儿被那孽子颠死。在那孽子的背上时,我就想着我咋会死得那么不体面。” 阮棠听得太阳穴抽抽,“您老底子好,颠不死。” 屈老爷子耍赖地往急诊床上一躺:“我不管,我颠得快死了。” 阮棠无奈地跟屈老爷子解释,省一住院部改革了,无病不痛不能赖在医院耗费单位的账单。 “我这么一把年纪了,查查总归是有毛病的。” “我攒了好大一笔钱,药费我自己给,不用单位报销。” 屈老爷子见阮棠不松口,只能招了阮棠过来小声地道出了造车厂厂长要换人,他来医院躲一躲麻烦,当然最重要的是调养身体来的。 阮棠心念一动,庄老最近正教导她辅以神内科治疗的针法。 譬如说血脉堵塞此类的,屈老爷子这么一大把年纪,查一查总归是有不少地方血管堵塞的吧吧? “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要是再拒绝帮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屈老爷子狂点头,他极力地忽视阮棠看他时的热枕眼神,就好像看个小白鼠一样? “那我就给你开个住院单,您老不差钱,安排个单人间没问题吧?” 屈老爷子朝着阮棠竖起了大拇指,阮院长就是上道。 单人间,他想谢绝访客就谢绝。 在阮棠的授意下,屈老爷子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这么一查,确实有不少小毛病。 屈老爷子刚住进去,就有人上门来探病。 屈老爷子这个临危受命的老厂长被儿子气倒住院,厂里不能一日无厂长,不少人都打算来探一探屈老爷子的口风。 没想到,屈老爷子一个都不见,就留了小儿子伺候。 屈家老大与屈安宛姐妹俩被关在了门外。 屈家老大愤愤不平地道:“我早说老四阴谋诡计多,这才住进老宅多久,就哄得老爷子不见我们了!过两天,还不得把厂长的位置让给他!” 屈安宛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屈家老大的脸喷。 “要不是你家那点儿破事惹得老爷子生气,我爸能住进医院?” “就你这样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的,该不会还想肖想厂长的位置吧?” “就是,老爷子是病了,又不是瞎了。” 直喷得屈家老大捂脸跑了。 后来,屈安宛的任命书下来,屈家老大虽有不甘,但也不敢上门找茬。 屈安宛的能力,其实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有几个如屈家老大这般眼盲心瞎的,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谁想,屈安宛任厂长的第二天,就要离婚。 第235章 三个啤酒瓶直接把她男人砸进了医院 屈安宛的婆家在省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与屈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但是就是因为生了两个女儿,屈安宛的男人一直在外面勾三搭四,勾搭的都是特别能生儿子的女人。 这一回,给屈家老大出主意,让他娶个特别能生儿子的媳妇,就是屈安宛的男人。 屈安宛的男人是汽水厂的副厂长,因为老厂长年纪大了,退休也就这一两年。 他自忖以他的身份,他的背景,他的资历,到时候一定是厂长无疑了。 没想到,他还没成为汽水厂的副厂长,他媳妇屈安宛竟然先成为了造车厂的厂长! 因为这个好事,他难得地回家吃饭。 饭桌上,他喝了两口酒,畅想着未来他们家一家两厂长,将是多么地风光无限。 吃着喝着,就说起了偌大的家业没有儿子继承。 就想着让两个女儿离婚,重新招上门女婿上门,往后生了孙子,家业都是他们的。 “我看你是想屁吃!” “你这么想要儿子孙子,我给你腾位置!我们离婚!” 屈安宛的男人还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听,再三确定屈安宛真是要离婚,气得破口大骂,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的。 “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以为你能当上厂长就前途光明了?呵,也不看看谁会服一个离婚的女人。” “等造车厂的工人们你轰下台时,你就该哭着求我来复婚了!要不是看在你那个爹还用,我早跟你离了!” “现在你爹要死不活,你没人撑腰!你以为你能坐稳厂长的位置?你身体抖什么?知道后悔了?晚了,这婚我非离不可,除非把你的厂长让给我,我再考虑考虑收留你。” 屈安宛气得发抖,三个啤酒瓶直接把她男人砸进了医院。 屈家老大这些日子天天往医院跑,端得一个孝子的模样,就算是屈老爷子回回不见他,他也照跑不误。 今天也是如此,又吃了闭门羹,沉着脸正打算回家,就在急诊室门口遇见了鲜血淋漓的大妹夫。 一问才知是屈安宛把人砸的,当下就训斥她当了厂长飘了,好好的日子也不过了。 屈安宛懒得搭理屈家老大这个糊涂蛋,转身就要走。 她将人送来医院,已经仁至义尽。 见屈安宛要走,她男人叫嚣着要报/警。 屈家老大灵机一动,要是屈安宛被抓,他作为亲兄弟,是不是就能暂代院长一职? 代着代着,可不就变成正了吗? “我帮你去报/警!” 屈家老大自告奋勇,神色难掩兴奋。 屈安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她哥蹦跶得像个秋后的蚂蚱。 有些人就是看不清局势,看在亲兄妹的份上,她不介意让他认清现实。 所以,她不走了。 等着便衣们来。 有了市一的前车之鉴,省一的医护们对突发事件十分敏感。 竖着耳朵听到有患者要报/警,立刻通知了院长和副院长。 等阮棠匆匆赶来时,就看到了屈安宛老神在在地坐在等候椅上,还有一个男人满脸是血坐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不给病人处理一下伤口?” 急诊医生忙解释,是病人不肯包扎,要等便/衣来验伤。 阮棠见屈安宛都不着急,她也不急了。 随口问道:“咋回事?” “升官发财,死男人。” 她懂,字越少,事态越严重。 所以她贴心地将这事传达给了屈老爷子。 屈老爷子派了屈时光来处理此事,总方针是:由屈时光全权处理。 屈时光一露面,屈安宛的脸色一凝,她男人却一喜。 “老四啊,是不是咱爸派你来训斥你姐的!我跟你说,你姐反了天了,当个破厂长,好好的日子不要过了……” 屈时光沉着脸,瞥了一眼他这个大姐夫。 而后看向屈安宛。 “姐,你可想清楚了?真不过了?” 屈安宛曾跟她爸说过离婚的事,但是被她爸压了下来。 这次,想来也是一样的。 只可惜,这次注定要让她爸失望了。 日子是她自己过的,她活到四十多岁,有权给自己做次主。 屈安宛坚定地点头,“不过了。这日子,我一刻都不想过了。” “老四啊,你听听,不是我挑拨吧,你姐架子大了……” 屈安宛闭上眼啊,预料中的去他哥一样的劝说没有在她的耳边响起。 响起的是,她男人的呼救声。 “屈时光,我是你姐夫,你小子疯……” 他话还说完,屈时光又一拳头朝着他的脸砸来。 “我姐不跟你过,你就不是我姐夫!” “老子想揍你很久了!” “你这种人渣,也配跟我姐过日子?!” 屈时光的拳头疯了一般地砸向屈安宛男人。 季南烽扶着阮棠远离闹事场所,见到好几辆停在了门口,提醒道。 “差不多行了,便衣在医院门口了。” 屈时光仿若未闻,继续对他姐夫泄愤。 阮棠还以为屈时光打疯了没听到,推了推季南烽,让他将人分开。 季南烽摇头:“他听到了。” 他提醒的时候,屈时光的动作一顿。 接下来的揍人的动作却是更狂暴。 “那她为何?” “可能是为了他姐吧?” 阮棠懂了。 屈安宛也懂了。 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脊背挺得笔直。 不管屈时光这般是她爸授意的,还是屈时光自作主张的,她的背后都站了家人。 那么,她就不允许其他人欺负她的家人。 便衣们进了急诊室后,忙将两人分开。 屈安宛的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求便衣们给他做主。“他们姐弟两个想要打死我!” 屈安宛打人没人见到,还有待调查。 屈时光打人证据确凿,便衣们当场就要带走他。 “我爸还在住院,能不能给个方便,让我跟他说一声,要不然晚上没人陪床怕出了意外。” 便衣中有好几个,都是平时跟屈时光称兄道弟的,这点小要求当然会答应。 更何况关系着屈老爷子。 屈时光进了屈老爷子的病房。 一关上门,屈时光就换了一个后怕的卑微脸。 “爸,你可要快点让人把我赎出来啊!我媳妇要生孩子,她没钱的。” 屈老爷子嫌弃地摆摆手,“早点滚,过两天等你姐离婚了,就给你赎出来。” 屈时光得了准信,欢喜地走了。 屈时光被带走,屈家老大殷勤地想要留下陪夜被拒绝了,屈老爷子点了名让屈安宛留下。 屈安宛推门进入病房时,心绪有些复杂。 “苦着脸做什么?怎么,做了就后悔了?” 屈安宛摇头,“没后悔。就是没想到您生龙活虎的。” “都是成年人了,还不知道什么话不该说?” 哼,不该说他装病,而是应该说他恢复地不错。 屈安宛点头表示学到了。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屈安宛跟屈老爷子说了她要离婚的事。 “这一次,我一定要离。” “离呗,又没人拦着你。” “您,上回不是拦着我?” “你也说了,是上回。现在你都是造车厂的厂长了,这么一件小小的事难道还做不了主?” 屈老爷子见屈安宛仍是不明白,索性摊开来讲。 “安宛,你记住了。有能力时就做自己想做的,没能力时就做好自己该做的。你想要做自己想做的,那就让自己变得有能力。” “就像老四,就那么点能力,只适合当一块板砖。哪里需要他,就往哪里搬。” 就刚刚,搬到了屈安宛男人的头上去了。 “安宛啊,爸对你的期望远不止这些,你不该困在后院的那一亩三分里,加油把造车厂做大做强吧……” 陌陌温情流淌在病房里。 就是这时候,阮棠推开了门,手里拿着一包银针。 屈老爷子本能地吓得一抖,“安宛,看在爹刚刚派老四来帮你掩盖打人的踪迹的份上,你将阮院长给轰出去吧!” 这些天,他受够了荼毒。 一个比他还老的老头,指挥阮院长在他扎针。 还时不时地冒出几句,“错了。”“力道不够。”“针尾未45度。” …… 每次扎完针,他都有一种又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可恨屈时光那臭小子,还劝他听话一点。 在屈老爷子求救的时候,屈安宛已经跟阮棠说上话了。 一听是因为屈老爷子血脉多处堵塞,有中风的风险后,屈安宛已经主动摁住屈老爷子。 屈老爷子:…… 他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们喂养大,终究是错付了。 “前几天那老头子呢?要不等他来了再扎针?” 屈老爷子看着亮得反光的银针,拖时间问道。 “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屈老爷子:……可他不行啊。 他又不瞎,那老头一看就是师父,阮院长就是个半吊子,学了几天的半吊子。 吾命休矣。 屈老爷子想跟屈安宛留几句遗言,但是一想到该说的话刚刚都说了。 这难道就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因为他把遗言都说完了,所以老天派阮院长来收了他?! 阮棠下针时,有些意外扎得顺利。 她还记得第一次给屈老爷子扎针时,血脉堵塞得厉害,下针艰难,扎了一次针,她一早上没能来医院。 半个小时后,阮棠收了银针。 “明天,让主治医生安排一个复诊。” “那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阮棠给银针一一消毒,“想什么呢?你一身毛病,一个一个挨个治呗。” 屈老爷子绝望地倒在了病床上,他这个试针人还有用。 等到第二天。 屈安宛男人换了供词,说屈安宛杀人。 屈安宛矢口否认,说是她男人喝醉了,嫌弃汽水厂效益不好,想要做造车厂的厂长,故意自伤来威胁她。 屈安宛大大方方地请求便衣们好好调查,还她一个清白。 因为屈安宛在汽水厂的口碑极好,又有能力又顾家,为人也仗义,与汽水厂上下都相处地不错。 反而是屈安宛的男人,时常勾搭男工人的家属们,要不是因为他是副厂长,工人们早套麻袋了。 一听说便衣们是来打听屈安宛夫妻俩的,汽水厂的家属一致认为是屈安宛男人想要当造车厂的厂长才故意伤了自己。 楼上楼下的家属们也证实,屈安宛的男人扬言要屈安宛的厂长位置,要不然就离婚。 再加上,屈安宛男人的身上都是被屈时光打出来的伤痕,根本看不清又被玻璃瓶砸过的地方。 就是让屈安宛男人自己辨认,他也说不出来那道是屈安宛用啤酒瓶砸的。 便衣们调查完,将屈安宛的男人狠狠地训了一顿。 也不知道屈安宛跟她男人咋说的,当天下午她男人硬是闹着要出院,出去后两人就去离了婚。 在屈安宛蓄意传播下,造车厂的工人们也知道了汽水厂的副厂长窥觑厂长之位,再一打听是个勾搭妇女的惯犯,这可得了?! 往后屈安宛搬到了造车厂来住,她男人还不得将造车厂的妇女们全勾搭了个遍? 工人们叫嚣着支持屈安宛离婚。 厂办就是在这时候召开了新厂长欢迎仪式,请屈安宛上台说话时。 她什么也没说,先拿出了离婚证。 全场欢呼! 特别是男人的声音,响彻造车厂。 就这样,屈安宛坐稳了造车厂厂长这个位置。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底,距离阮棠的预产期只剩下一个月。 柳社长的手指头也恢复了正常,办理了出院手续。 柳湘云也回到了院长助理岗位。 “唉,我哥今天约了小爱姐去领离婚证。” 阮棠也是没想到,明明两人的眼神都能拉丝,两人相处时暧昧值也是拉满,咋就还要离婚。 “这正证明了你的卦挺准的。” 柳湘云朝着阮棠翻了一个白眼,“谢谢。” 天要下雨,两人要离婚,谁也没办法。 更何况本来就是假结婚。 两人已经商量好了,等叶子爱回来一定要好好地安慰她。 任谁都看出来,叶子爱对柳社长有些特别。 可怎么安慰她呢? “我记得小爱姐喜欢泡温泉,我们带她去泡温泉!” “就这么说定了。” 等叶子爱一回来,几个女人就相约一起去泡温泉。 阮棠因为怀孕了不能泡温泉,就让管事弄了条椅子放在温泉边,旁边的小矮几上放着各种零嘴和水果。 她用小榔头敲核桃吃,一边听八卦。 “所以,搞了半天,这婚没离成?” 叶子爱羞涩地点头,“因为离婚证就只有一本,等核实好补办了才能离。” 孟韵趁机给她出主意,“扑倒就完事了,堵住柳社长的嘴,看他怎么提离婚。” 阮棠吓了一跳,大叫:“你可别瞎出主意。” 叶子爱的正缘可是在下一桩婚姻上,把身子给了柳社长,那万一下一任是个小肚鸡肠的,那岂不是害了她下半辈子? 柳湘云附和:“我哥那狗,不值得主动……” 孟韵狐疑地扫了一眼阮棠和柳湘云,这两人有鬼。 阮棠和柳湘云可不管孟韵,当下最重要的是给叶子爱灌输下一个更乖的想法。 就在两人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猪队友们带着柳社长也来泡温泉了。 第236章 我们的女儿被调包了 季南烽担心阮棠的肚子里的小家伙夜里不安分,打着手电筒,连夜回城。 孟韵怕阮棠夜里走路出岔子,想了想也追着两人走了。 温泉庄子里,只剩下柳家的两对小夫妻。 柳社长刚出院就去了办理离婚手续,还没来得及腾出来手来对付京市的柳家。 见柳湘云缠着叶子爱说话,柳社长索性就与苗建业商量怎么报复回家。 柳社长如今再回想起来,依旧是后怕。 他要是真的一病不起,京市那群人的手就能伸进他家里来。 以前,他还想着总想着,总有一日他要堂堂正正地被柳家人请回京市,将他母亲的坟迁入柳家祖坟,让她受柳家子孙香火。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妈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他妈这一房才是柳家的嫡系。 他在哪儿,柳家的嫡系就在哪儿。至于其他的旁枝末节,就除了吧。 柳社长对旁支的报复很直接。 他们攀附着丰家,那就借丰家的手来对付京市的柳家。 两人商议好如何借刀杀人,已经到了后半夜。 猛地惊觉过来柳湘云和叶子爱一直没见踪影。 等寻过去时,就发现两人从温泉池子里出来,歪在亭子里的软塌上睡着了。 软塌上,两人身上的薄毯滑落,露出了白皙的双肩。 柳社长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亭子外的布帘子,还阻止苗建业进去。 苗建业急了,“两人这么久还没醒,说不定是热晕了。” 苗建业催促柳社长进去将叶子爱抱走,他再去抱柳湘云。 柳社长震惊地扭头看向苗建业,“我们是假的。” “那我进去抱走湘云?” “不行。” 苗建业进去抱走柳湘云,一定会避无可避地看到叶子爱的身体。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那咋办?让她们俩闷死在里头?” 最后,权衡再三,还是柳社长进门,将叶子爱抱走了。 苗建业掀开帘子进门,就见柳湘云身上的薄毯也被卷走,当即冷笑。 就这,还口口声声假结婚,宁愿冻死亲妹子,也要把两条毯子都给叶子爱盖。 幸亏,他家湘云有他。 小可怜,你建设哥会疼你的啦…… 等第二天,柳湘云从软塌上腰酸背痛地醒来,看到旁边那人竟然是苗建业,脑子有一瞬的发懵。 她刚闭上眼睛睡过去,就想起了昨夜。 阮棠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看好叶子爱,别让她有机会扑倒柳社长。 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将人看丢了,索性让人拿了果酒,打算将叶子爱灌醉。 喝醉了,老老实实睡一觉就好了。 她千算万算,算漏了叶子爱酒量好,也算漏了这神他娘的果酒,后劲这么足。 两人直接给喝懵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算漏了他哥这个禽兽竟然对酒鬼感兴趣。 她踹开她哥的房门时,就看到两人抱在了一起! “禽……” “你们继续——” 苗建业捂着柳湘云的嘴,将人带了出去,顺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你哥难道铁树开花,你吃醋?” “放屁!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根本不用苗建业套话,柳湘云自己就将两人会离婚的事情说了。 苗建业听后,默了又默。“你的卦只算到两人各还有一次正缘。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你哥60岁要离婚咋办?前面三十年不是时间?” 柳湘云被苗建业问懵逼了,只能求助阮棠。 阮棠却是茅塞顿开,就算是柳社长是老了要娶保姆的那种人,但是如今身强力壮的时候却是给了叶子爱。 只要叶子爱自己乐意又享受,别人就算是干着急也没用。 柳湘云了然地点头:“我也懂了!就算两人到时候要离婚,小爱姐也不亏,不用照顾糟老头子,还能拿着钱养小白脸。日子不要太爽歪歪。” 自此,两人不再盯着叶子爱和柳社长,任由两人互相折磨去。 因着预产期临近,阮棠有些焦躁。 为了生产时少受罪,孟老院长叮嘱阮棠每日多走走。 所以,她将手里的事情都交给了郑锡和彭康平这两个副院长。 有事没事就在医院里散步,摇着大蒲扇。 入夏了后,也不见医护们来回奔波的身影,大家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生怕一动就出了一身的汗。 电风扇票一向难搞,阮棠就算是与黑市交情匪浅,但是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电风扇,怕是要遭了其他人的红眼。 但是,就这么硬熬也太拉低工作效率了。 阮棠在住院部楼下散步时,遇上了后勤主任。 后勤主任刚从回收站回来,衣服都被抓破了。“刚有一只大吊扇缺了两只扇叶,被市二那群土匪抢走了,明天我一定要多带两个人去回收站蹲守。” 后勤主任都能想得到,如果将这个大吊扇挂在医院大厅里,这个夏天市二医院的病人会多出好几成。 “那么多人都盯着回收站,怕是不好抢。不如问问咱们合作的几家厂,有没有淘汰的电机。” 后勤主任忙应了,顾不上热,又出门去了。 另一头,季南烽正窝在苗建业的办公室里,脚边放了两台一新一旧的电风扇。 他最近都在研究怎么拼装电风扇,将两只电风扇拆来装去。 苗建业嘲笑季南烽狗腿:“你这又是何苦呢,好好的电风扇愣是给整得破破烂烂的。” “别说风凉话,想让你媳妇早点用上电风扇,就催催电机厂那边赶紧交货。” 苗建业乖觉地闭了嘴,转头就去催电机厂。 省一的医生办公室窗户都是给堵上的,当时造到后面时没钱了,原本开的窗户都给封了。 这么大热的天,又是顶楼,里头就像是个不透气的大蒸笼,只有开着门才能透透气。 因为门诊室没风扇,其他医生办公室里也没电扇,要是独独给院长办公室弄了个电扇,早晚得出事。还有电费咋算,也容易被人诟病。 所以阮棠和柳湘云谁也没想过,要把电风扇搬去医院。 等到七月中旬,电机厂终于给了货。 季南烽将阮棠让人从其他厂里买来的设备,早就准备的木扇叶拼装起来…… 省一的门诊室都装大吊扇了! 一传十,十传百,省一的大门差点儿挤爆了。 有不少都是附近的市民特意来蹭凉的,经过院领导的商议,特意划了三块地给蹭凉的市民。 市民们也十分自觉,自发地打扫那三块地,听说还特意成立了蹭凉委员会。 阮棠才过了半个月有电风扇的日子,7月31日夜里,阮棠翻了个身就感觉到羊水破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阮棠被送去市一。 8月1日,凌晨4点12分。 小护士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季南烽一直等在门口,着急地问道:“我媳妇怎么样?” “阮院长母子平安,半小时后就能送到病房去。” 季小弟冲到他哥的身边,“母子平安???我嫂子生了个儿子?” 小护士点头,还当阮院长的家人是高兴坏了。 “是的,一会儿你们就能见到了。” 小护士重新回到了手术室,季小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哥,咱们好像没准备大侄子用的东西吧?” 一屋子粉粉嫩嫩,他大侄子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呐。 季南烽发愁的不是这个,是阮棠知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盼了那么久的女儿却成了儿子,阮棠能不能接受。 阮棠被送回病房时,还没醒。 季南烽问了管房的护士:“我媳妇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吗?” 护士虽然不知道季南烽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还是实事求是回答了。 “为了防止产妇怀疑自己的孩子被调包,在生产后医生都会将孩子给产妇看的,会告知产妇生儿生女。” 季南烽了然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不用纠结怎么开口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 季南烽紧张地看一眼阮棠,又瞄一眼儿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阮棠醒来。 因为一直用灵泉水养着的缘故,阮棠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一醒,就问:“孩子呢?” 季南烽一顿,没想到阮棠一醒来就要看儿子。 看来阮棠已经接受了自己生了儿子的事情。 也是,都是自己怀胎十月生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季南烽松了一口气,将儿子从摇篮里抱出来放到了阮棠的身边。 阮棠忍着下半身的疼痛,侧身看向她的孩子。 小家伙许是营养好,小脸红扑扑的,跟前世的娇娇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跟二三个月的娇娇一样。 小家伙一到了阮棠的怀里,本能地朝着阮棠的怀里拱啊拱。 阮棠刚生产完,还没奶水。 但是还是才擦拭了后,让小家伙拱着吸了吸刺激一下,这样有助于早点下奶。 季南烽看着一大一小,母慈子乖,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原处。 阮棠的身体底子好,恢复地也不错,过了三天就安排出院了。 回了家后,阮棠在季奶奶的威压下,开始坐月子。 除了喂奶吃饭,每日大半的时间都是昏昏沉沉地睡。 直到过了二十天,阮棠才有了些许精力。 季南烽正熟练地给小家伙换尿布,阮棠欣慰地看着,随口道:“你最近是不是跟贺昆他们吵架了?” 阮棠有了精力,这才想起来,只那日她生完,贺昆那些人匆匆露了一面,后面好像就一直没来过? 季南烽换尿布的手一顿,压到了小家伙的大腿,小家伙扯着嗓子嚎。 季南烽手忙脚乱地将尿布换好,抱在怀里哄了哄。 阮棠:……夸早了,也没有多少熟练。 阮棠无奈地接过小家伙,小家伙委屈地在她怀里拱了拱,嘴角还委屈地瘪着,一抽一抽地哼唧着。 哄好了小家伙,阮棠又问:“真吵架了?” “没有。” “真没有?那怎么这么久,一个都没见着?” 季南烽硬着头皮解释:“今早贺昆就来了一趟,我没让他上来,怕影响你休息。” 最重要的是,人一多就容易咋呼。 这二十多天,他都不敢称小家伙为儿子,生怕刺激到了阮棠的哪一根神经。毕竟,就算是阮棠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了,但是万一提的人多了,又刺激到了呢? 他特意咨询过精神科的医生,说是别看生产了就任务完成了,产后的情绪波动才最要命。 阮棠再三确定了季南烽没跟人闹别扭,这才安心了。 “我没那么虚弱,下次他们再来的时候,上来就好了。” 季南烽阳奉阴违地应了。 一转眼,就到了9月1日。 阮棠足足做满了一个月的月子。 一出月子,她就张罗着洗头洗澡。 神清气爽地出了浴室,就听小家伙又在屋里嚎。 阮棠有些无奈,前世的娇娇跟个小猫崽一样,现在……可能嚎。 可,会哭的崽子有奶吃。 阮棠认命地搓了搓头上的湿发,三两步地往楼上去了。 季南烽正在屋子里抱着小家伙转圈圈地哄着,见到阮棠头发都没擦干就上来,皱了皱眉。 “嚎几声,有利于透透气。你先把头发擦干。” “没事,已经不滴水了。” 阮棠话音刚落,一滴水滑到了她的鼻尖。 唉,到底是母子连心,一听儿子哭,连头都没擦干就跑来了。 这母爱,深沉啊。 季南烽放心地将小崽子交给了阮棠,“可能是饿了,我去给你拿毛巾擦头。” 季南烽下楼寻了一块干毛巾,还没上楼就听到阮棠的尖叫声。 “季南烽,我们的女儿被调包了!!!” “这、这这是谁家的儿子啊!!!” 季南烽连滚带爬地上了楼,此时的眼里都是恍惚。 小崽子都生了一个月了,难道阮棠还不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 那这一个月,他都在担心些什么鬼东西? 季南烽一上楼,就被阮棠抓住了胳膊,床上的小崽子还在乐呵呵地蹬着小腿,挥着小手。 傻崽子,你妈都快不要你了,还在那傻乐。 “季南烽!女儿变儿子了!” 阮棠拉着季南烽的胳膊,拉着他去了床边,遥遥地指着小崽子的小屁股,“你看,不是女儿。” 季南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我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 “可能你一开始生的就是儿子。” 阮棠:??? “季南烽,你也被人调包了吗?” 第237章 这白大褂,我不穿也罢 “有没有一种可能一开始生的就是儿子。” 季南烽说完后,就小心地觑着要阮棠的神色。 “这绝对不可能!” 阮棠坚信,她生的就是女儿。前世,娇娇就是女儿,就是跟季南烽生的,怎么可能会出错?! 阮棠说什么都不信,季南烽只能让季小弟去将孟韵接来。 孟韵匆匆赶来,以项上人头担保阮棠生的就是儿子。 “8月1日凌晨,只有你一个人生孩子,这绝对不会出错。” 孟韵抱起小床上的小崽子,“再说,你自己看看小崽崽跟你们夫妻俩多像啊……” 孟韵将小崽子往阮棠怀里一塞,季南烽生怕阮棠做出什么伤害小崽子的举动,伸手就想抱回来,被孟韵拦住了。 孟韵要冲着季南烽摇头。 怀胎十月,这其中艰辛,产妇自己最清楚。这么辛苦这么拼命生下的小崽子,她不觉得阮棠会舍得伤害。 阮棠的怀抱被小崽子挤着满满当当,他的小丫子正有力地踹着她的肚子。 一如在肚子里时,有劲儿又淘气。 阮棠其实都清楚,这个小家伙挑了她和季南烽的优点长,任谁见了都知道是他们的孩子。 她只是不能接受,她重生了跳出了泥坑,给娇娇一个完整的家了,可为何娇娇没有跟着来? 那她的重生意义何在? 阮棠钻进了死胡同,以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每日机械地给小崽子喂奶,但是精神气却消了。 小崽子似有所感,每日瘪着嘴抽抽,拱着头赖在阮棠的怀里,谁要把他抱开,他就嚎,直到回到阮棠的身边。 季南烽心里急得不行,面上却不敢有半点表露出来,只一个一个地往京市打电话。 等阮父阮母回了省城时,已经是9月中旬。 杭城的梧桐叶子已经泛黄。 阮父阮母见着小崽子稀罕得不行。 等入了夜,阮父敲开了阮棠的房门,季南烽识趣地抱着儿子出去了。 临出门前,季南烽抱着儿子,大的可怜兮兮,小的瘪着嘴,巴巴地回头看了一眼阮棠。 阮棠心一动,默默地低下了头。 等门关上,阮父爱怜地摸了摸阮棠的头顶。 在他的心里,他的小棠儿一直是主意坚定的孩子,所以才更容易钻死胡同。若不然也不能小小年纪就跟着他背厚厚的医书,这一坚持就是十年。 “小棠儿,现在可以跟爸爸说说,你的奇遇了吗?” 当初在红阳县时,阮棠研制出了治疗血吸虫病的特效药,她就说过:她是她,只是有了奇遇。 阮棠快速地抬眸看了一眼阮父,在阮父鼓励又慈爱的眼神下,终于张开了口…… 阮父听完后,哽咽着地呼出一口气:“我的小棠儿,受苦了。” “我读书那会儿也喜欢看怪谈,我一开始猜测你是不是被什么精怪夺舍了。” 阮父说到这个时候,阮棠还弯了弯嘴角。“但是看你举动和性格还是我的小棠儿,我索性就不管了,只要是我的小棠儿,我就坚定不移地信你。” 阮父见阮棠心绪放松了下来,才慢慢地开口道。 “小棠儿,有没有一种可能,前世娇娇是77年怀上的,这一世也不会变?” “前世娇娇觉得自己太寂寞了,这一世才想要个哥哥?” 阮棠深陷入了回忆,原以为刻骨铭心的仇恨已经变得模糊,徐家和杜雪晴这辈子早已经翻不出一点浪花。 而她有自己钟爱的事业,有爱她的家人,有可以倚靠的朋友……这一切在慢慢地治愈着她,前世受伤的心。 仅存的记忆中,她的娇娇长大成人后,还曾赖在的她的怀里,耍赖地跟她说,让她给生个哥哥,她羡慕同学有个好哥哥…… 这一晚。 阮棠睡得很甜。 她梦到了她的娇娇。她的娇娇抱着她的胳膊跟她撒娇。 娇娇说,她也有哥哥了。 “妈妈,我哥哥会喜欢我的吗?” 阮棠半夜后醒来,懵懵地想了想,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当然会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是啊,都是她的孩子。 她怎么就钻了牛角尖了呢。 阮棠松怔了片刻,就被一双小脚给踹回了神。 小崽子睁着双眼,黑黝黝地看着她。 阮棠心里一软,将小崽子拢在了怀里,在他的头顶落下了一吻。“对不起。” 嗷嗷嗷。 平时在阮棠怀里抽抽的小崽子,突然就哭嚎出了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是眼泪,一滴不落。 阮棠手忙脚乱地哄着,季南烽张开臂膀,将两人都抱在了怀里。 阮棠一动,季南烽就醒了。 这些天,季南烽天天不敢深睡,有好几个晚上,是睁着眼到天亮的,生怕阮棠和小崽子有个万一。 阮棠要依靠在季南烽的怀里,轻声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季南烽摇头,“是我不好。” 在你那么痛苦的时候,我什么也帮不上忙。 其他人听到小崽子的哭闹声,心里一咯噔,都跑了过来。 看到一家三口盘坐在床上,抱在一起,一个个都忍不住心酸地擦眼泪。 一家三口睡了长长的一觉。 直到小崽子一泡尿将他们浇醒,两人手忙脚乱地给小崽子换了衣服,又换了干净的床单,一通下来,两人累倒在床上。 “磨人啊……”阮棠突然改了口,“小崽子是不是还没取名字?” 季南烽无奈点头,“没顾得上。” “那不如就叫季桥白?我昨夜梦到了,一座白桥横在水边,一颗柿子树倚在桥边,青柿挂满了枝丫。” “若是以后还有机会生个女儿,就叫季娇青吧。” 这一世都不一样了,顶着原来的名字自然也不吉利。 一桥一娇,一青一白,一听就知是两兄妹。 阮棠从牛角尖里出来后,恢复得很快。 她打算销产假前,给小崽子办一个小小的满月宴,亲朋聚一聚吃顿饭。 柳湘云几个收到邀请后,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松气之余全跑来了家属院补上了洗三礼。 虽然洗三已经不让办了,但是关上门来,大家还是会意思意思地洗一洗。 “我们的小白白好可怜呀,姨姨疼疼。” 柳湘云当初自掏腰包给他哥包了大半的聘金,早些天他哥把钱还给她了。她如今钱正足足的。 一出手就是长命锁和金项圈。 阮棠被她的大手笔吓了一跳,柳湘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谁让小白白的姨姨有钱呢。我原本就准备了一个长命锁,但是一想到小白白太可怜了,就又加了个金项圈。” 孟韵几个人也都觉得小崽子太可怜,送出来的礼都很贵重非常。 阮棠无奈道:“看来,我明天就得回去上班了。不然等你们生孩子后,我就要赖账了。” 几人女人围着小崽子逗弄了一下午,才散了。 阮棠将收到的东西都一一归档,藏进了箱底。这些东西,虽然贵重,但是都不是现在能见人的。等以后小崽子结婚了,可以给他媳妇保存。 中午吃完了满月酒,阮父阮母就要回京市了。 阮母想要留下来,被谢姜夫妻俩劝了回去。 有谢伯母和季奶奶在家,带个小崽子完全没问题。 阮棠自然也不放心阮母留下来,依着阮父的性格,可能连饭都不会记得吃。 在大家的坚持下,阮母还是跟着阮父回了京市。 阮棠收拾了离别的心情,拿上喜糖喜蛋去医院分了,又去了一趟卫生厅。 老领导关切地问了阮棠几句。 阮棠的超长产假是他特批的。“是真没事的?” “嗯,没事了,我特意来跟您销假的。” 老领导见阮棠不似逞强,这才放心地拿了一颗喜蛋剥壳吃。 一边吃,一边道:“今年的全国交流大会还是在沪市举行。去年因为剪刀会的事情,我们都没去成。今年我想让你领队,带着省城的队伍去沪市。” “您老有事?” 老领导摇头,“无事,年纪大了给你们年轻人机会。” 阮棠心念一动。“我可能难以担此重任。” “怕什么,我又没退休,有事我给你顶着。” 阮棠从卫生厅出来,又折回家拿了喜糖喜蛋去一趟市六。 厂商合作的几个厂的喜蛋喜糖都由季南烽去分了,她得亲自去一趟市六给郭东振送一份喜糖。 听季南烽说,她坐月子的时候,郭东振送了两只母鸡来。 后来她出了月子,郁郁寡欢时,郭东振也来了,送来了从老乡手里收来的野山参。 因为满月宴不好太高调怕被举报,所以只请了贺昆那几家人,并未请郭东振。 但是喜糖和喜蛋还是要亲自送的。 阮棠刚到市六门口跳下自行车,就见市六的大门被人围了。 “无良医院,缺德医生,是你们说我儿子的嘴能治好的,现在比治之前的还不如!赔钱!必须赔钱!” 一旁,还有记者在拍照。 阮棠在门口听了一耳朵,看到了闹事者的儿子唇上有一条手术的痕迹,心里有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这些人该不会是来找郭东振来闹事的吧? 阮棠从后门进入了市六医院,门卫的大爷说,医院里就郭东振的医疗事故在开讨论会。 阮棠想也不想地直接去了市六的会议室。 郭东振好不容易重拾在整形科的信心,可别因为这事又起了转科室的心。 “各位领导和同事,兔唇的治疗过程本就是一个序列治疗的过程,不可能一步到位。第一次手术,只修复唇裂。第二次手术我会请牙医一起帮忙修复牙埂裂开……” “这些,在手术前,都是已经写在了术前告知单上,家属也都是知情,并且签了字的。” “所以,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不会跟家属道歉,也不会赔偿。” 不少医护都见过这个兔唇患儿,都在小声地嘀咕着,“术前术后还是变化很大的,至少唇裂是缝合上了,而且疤痕很小。” 市六的院长无奈地叹气:“我也知道小郭你的程序没有问题,但是现在问题是家属闹起来了,把咱们医院都围了,这都七天了,天天都来围着,再这样下去,咱们医院就要倒闭了。” 副院长也叹气,“咱们医院本就在郊区,平时里全上头拨款补贴,要是没了病人,上头可能直接将我们医院取消了,咱们医院那么多医护和工作人员,可都要失业了啊。” 其他领导也劝着郭东振舍出个脸去道歉,作为补偿,会将去沪市的学习的名额给一个他。 “按照医院惯例,赔偿款是医院和科室对半分。但是念在小郭程序上没错,医院出三百,剩下的两百就从整形科的科室扣。” 郭东振皱眉,听着院领导三言两语地给他做了决定,又听到同事们开始和稀泥,让他顾全大局忍一忍。 可他,一刻都不想忍。 为了这个病例,他日日拿着手术刀手术针练习怎么让疤痕最小。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患者修复面留下的疤痕很小。 可谁想到,患者才出院,一家人就闹上门。 领导和同事一开始还觉得他倒霉,做得挺好的一台手术,咋就遇上闹事的家属。 闹了七天,领导和同事就变了一个态度,想要息事宁人,不想闹大了。 “这样吧,小郭你准备准备,现在跟我去门口给人道个歉。” 院长率先走出了会议室,走了好几步,也没见郭东振跟上来。 “小郭?” 郭东振沉吟再三,跟在了院长的后面,去了大门口。 院领导扬声让家属们安静一点。 “乡亲们,这位就是郭医生!他来给家属们道歉了。” 郭东振扫了一眼七岁的患儿和他的家人,一家人丝毫不觉得羞愧。 这家人恐怕早忘了出院时对他又是感谢又是抹眼泪,感谢患儿遇到了他这个医生。 “我还是那一句话,我问心无愧,我还可以很直接地说第一次手术很成功!” 郭东振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术前告知单,“治疗方案都写得清清楚楚,要分好几个阶段!白纸黑字,你们还摁了红手印!” 郭东振为了研究手术方案,特意自掏腰包带着患儿去拍了照片,有全身的,有脸部的,有唇部特写的。 没想到,因为他的尽责尽心,这些照片竟然还能被用来他维权。 他将照片一张一张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你们看看术前的照片,再看看本人的,你们要是还坚称手术失败,那我无话可说!” 家属们可不管证据,他们让孩子张开嘴给众人看。“就补了表面的算哪门子的手术成功?我就知道你们公/职人员只会做做表面功夫,还不想道歉,把我们农民当傻子!” 院领导一听这事上升到这高度,忙勒令郭东振必须道歉! 要不然,赔偿的五百元医院一分钱都不掏了! “这白大褂,我不穿也罢!” 第238章 人快被考验麻了 “这白大褂,我不穿也罢!” 郭东振将白大褂脱下,交还给了院长。 院长脸色一沉,“郭医生!那么多人看着,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其他几名领导人上来就围着郭东振,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郭东振意气用事,刚刚答应了道歉的现在又反悔,将整个市六陷于何地? 郭东振气得满脸通红,一口难辨,被同事和家属指责后围攻。 身上的外套都不知何时被扯落,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便衣来了!” 阮棠在人群中喊了一声。 动手的人迅速散开,留下郭东振狼狈地站在原地。 散开的人左顾右盼没找到便衣,又想围攻郭东振,被王强拿着晾衣棒打了手脚。 “老子就看着,谁敢动郭医生一根头发!” 王强不愧是混过的,一开口就将这些人给拿捏住了。 柳社长去开会了,王强听人说市六这边有庸医害人,就跟着其他记者跑来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阮棠。 阮棠给了王强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你们刚刚殴打郭医生的照片都已经被拍下来了!” 那些动手的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想要抢相机,但是又畏惧阮棠跟前的王强。 “想要抢相机毁灭证据?我们这里这么多台相机,你们抢得完?” 其他记者:??? 他们刚刚只顾着看热闹,什么也没拍!毕竟拍一张照片很贵的。 那些动手的人一听,见阮棠不好欺负,就去找其他记者的麻烦。 记者们也不是吃素的,三言两语地用相机很贵,贵得卖了你都赔不起将人呵退。 没了碍事的,阮棠摩拳擦掌。 “郭医生,要不要来我们省一?” 市六的院长不悦地皱眉,“阮院长,你这样挖墙脚不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的?” 阮棠才不会告诉市六那些天天只知道和稀泥的老泥水匠,她早窥觑郭东振已久。 “你们都逼得人脱下白大褂了,我爱惜人才想将收于省一的羽翼之下,妥得很。” 阮棠继续向郭东振抛诱饵。 “我们省一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泥水匠,全是正经的科班出身的医护,救人也救心。” 阮棠说着,还拿出了她代笔的以郭东振的口吻写的辞职信,殷勤地递给了郭东振。 “工资68,包住,包每日实验的兔鸡鸭猪。” 郭东振听到包实验小动物时,狠狠地心动了。 他直接签了字,将辞职信拍在了市六院长的怀里。 然后,就要跟着阮棠走。 “不急。” 原本嫉妒郭东振因祸得福,能跳槽去省一,这会儿看阮棠不急着走的样子,都有些幸灾乐祸。 “郭东振都辞职了,阮院长就开始不急不缓,是不是想要压价啊?” “郭东振的名声彻底坏了,就算是去了省一也不会有病人找他看病,阮院长肯定是冲动之余后悔了,该找借口搪塞了。” 阮棠全程笑眯眯,听着市六的医护们拐着弯教她做事。 郭东振绷着身体,“阮院长……” “急什么,你的旧同事说得对,你就这么走了,名声还要不要了?” 阮棠清了清嗓子扬声道:“郭东振现在是我们省一的医生了,你们要是还要闹就去省一大门口。到时候,我会请便衣同志帮忙决断。如果真是出了医疗事故,我们省一会掏这五百元。” 阮棠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了浅笑,交代王强又给患儿拍了好几张照片。 “同样的,郭医生坚持手术很成功,你们却来闹事勒索,影响极差,我们省一的后勤部门会联系你们,去一趟局里调查情况。” 王强拿着采访用的笔纸,吆喝着让闹事者来登记地址,“省一的工作人员会联系你们一起去局里报案。” 阮棠幽幽地补充道:“我说过,我们省一的医护最擅长治病救心。如果生了敲诈勒索的心,一定会好好挽救挽救。” 话落,那些闹事的一窝蜂全散了。 市六院领导脸色有些难看,他们与这些闹事者僵持了几天,可阮棠只轻飘飘地用几句话就将人吓唬走了。 这就是省一的底气。 他们却得瞻前顾后,生怕医院被取缔,这么多人咋办。 郭东振不想再听着旧同事们的酸言酸语,连体面的道别都不想,跟着阮棠直接走了。 路过局里的时候,阮棠脚下一拐,带着郭东振去报案。 郭东振心里微震,他原本以为阮院长只是为了吓唬走那些闹事者,没想到竟然真的愿意带着他来报案。 “看什么,拿出证据来,在局子跟前摆好姿势,让强哥给你拍一张有气势的照片,回头登报声明时,都能作为资料。” 郭东振任由阮棠摆弄着拍了好几张照片,“这咋还登报呢?” “借澄清的名义,给你招徕一些优质的患者和家属。” 局里值班的便衣见到有人在门口徘徊,还以为遇上了麻烦,推门一看竟然是阮棠。 工作人员忙去喊了领导,上一回因为阮棠和季南烽在局门口秀恩爱被抓了,这让局子前面的空地都成了情侣们的鉴情宝地。 鉴一个,抓一个。 抓一个,赎一个。 那时候,局里的伙食都好了,日日都能见到荤腥。 所以,局领导强烈要求阮院长和她男人多来逛逛,可惜一直没能邀请成功。 这回,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可千万不能放过。 领导来得很快,热情高效地为郭东振立了案,并表示一定会尽早查明真相。 等阮棠他们一走,领导亲自带着便衣去了一趟市六医院。 市六医院的院领导见到便衣来了解情况,不敢隐瞒全给说了…… 阮棠亲自领着郭东振去后勤办了入职手续,领了白大褂和纸笔带他去整形科。 整形科的同志都曾跟着郭东振学习过,自然知道自身与他的差距。 为期一个月的交流学习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有时候遇到搞不懂的问题去找郭东振,他也不藏私。 经过大家一致商议,整形科的主任直接给换成了郭东振。 郭东振作为一科主任,按理是能分到一居室的房子。 但是因为家属院没有空出来的一居室,只能委屈郭东振先住一段时间的宿舍。 宿舍都是四人间的,医护们结婚后就能申请单独的一居室。 郭东振对住宿条件不在乎,只要给他一间单人的实验室就行。 后勤在问过了阮棠之后,给郭东振特批了一间单人的实验室。 郭东振虽然不在乎住宿条件,阮棠却放在了心上,总不能挖了人来,一直让人住在宿舍里。 所以,阮棠就让后勤工作人员辛苦一点,走访一下家属院的住宿情况。 等阮棠忙完了回家,小崽子已经瘪着嘴哭睡着了。 “一口奶粉也不肯吃,就瘪嘴抽抽,哭累了就睡。” 季奶奶摇头,“这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我记得他爸小时候,可好带了,给什么吃什么。” 阮棠摸摸鼻子,她爸说过,她就是那种你需求特别高的孩子。 阮棠抱起了小崽子上楼,小崽子似有所觉,闭着眼哼哼唧唧地朝着她的怀里拱。 “咱们小白白开饭咯……” 到底第一天出门,阮棠也有些累,喂着小崽子,喂着喂着就睡着了。 季南烽进屋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阮棠的衣服掀起一角,露出一团白花花,小崽子的脸贴着那一团。 季南烽眸色幽深,盯着那一团上的水渍……经过他精密的推敲,小崽子应该刚睡着,才松口。 阮棠向来谨慎,不会喂奶时睡着,生怕压着小崽子。 所以,阮棠这是在装睡考验他?! 一定是这样的,看他能不能把持得住?! 笑话,他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怎么可能对生病的媳妇想入非非? 这绝对不可能的! “咳,回来得太匆忙,忘了换脏衣服。” 季南烽装模作样地说完,神色如常的下了楼,让季奶奶他们先吃饭,阮棠睡着了。 “你不吃饭吗?” 季南烽:“我刚从外头回来,忘了洗澡了。不用等我,我一会儿跟我媳妇一起吃。” 季奶奶追到季南烽的身后,碎碎念:“要洗澡也烧锅热水啊,这都入秋了洗凉水澡哪受得住?可怜见的,从春天起就洗冷水澡……” 季南烽脚步一踉跄,手里的冷水洒了好些出来。 他奶到底是不是老眼昏花,知道的未免也有点太多了。 季南烽冲了个冷水澡,带着一身冷气,目不斜视地上楼了。 季奶奶操心地宠着他喊道:“给你自己捂捂暖,一身冷气可别冻着小白白和你媳妇!” 季南烽三两步地上了楼走了。 谢姜感慨着:“到底是年轻人,火气旺啊。这都九月份了,还洗冷水澡。” 庄老冷哼哼,不说话。谁还不是从血气方刚那会儿过来的。 可他最近心虚,不敢在季南烽跟前晃晃、逼逼。 因为阮棠差点儿没能从产后抑郁里走出来,他也怀疑是不是学习神内的知识学太多了,所以脑子里发生了一系列知识碰撞,就突然想不开了。 万幸,阮棠最后没事了。要不然,他分分钟跟着陪葬。 等阮棠一觉睡醒,外头已经黑透了,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台灯亮着昏黄的光。 眯着眼醒了一会神,后知后觉地发现睡在了季南烽的咯吱窝下。 嗅了嗅,带着肥皂味儿的咯吱窝,还行。 视线下移,挪到了季南烽的精壮的小腹,再往下就是裤裆…… 他们好像很久很久没同房了,久到抱着睡在一起,季南烽都没反应了吗? 阮棠刚想伸出小爪子,小崽子在踢她了! 等阮棠转过身去哄小崽子去了,季南烽才睁开了眼。 他就知道阮棠一定是在偷偷考验他。 就刚刚,阮棠还想伸手扒他裤子看看,他有没有禽兽地对生病的媳妇起反应。 幸亏,他英明地冲了个冷水澡。 随着小崽子哭声哭嚎声渐大,季南烽顺势醒来,帮着阮棠一起给小崽子换了尿布。 当着季南烽的面儿,又给小崽子喂了奶。 阮棠偷偷地拿眼去瞄季南烽,就见他脸色正经得不能再正经,还专业地给出了喂奶的最标准的姿势。 就像是个无欲无求的专业育婴师?! 这么点大的婴儿吃了睡,睡了吃。 阮棠没哄一会儿又睡着了。 两人下楼吃了饭,与家人说了会话,上楼就见小崽子睡醒了。 收拾了一通,又喂了奶。季南烽让阮棠先睡,他守着小崽子。 考虑到明天就是产后第一天上班,应该有不少事情,阮棠也没逞强,将小崽子放到中间,她睡在一旁。 小崽子扑扑手,腾腾脚,跟季南烽大眼睁小眼地对视着。 不知瞪了多久,小崽子哼哧哼哧地又要开始喝奶了。 季南烽唤了一声阮棠,阮棠没醒。 呵,又装睡考验他? 可怜他肉没吃上一口,人快被考验麻了。 麻了的季南烽掀开阮棠的衣服,将小崽子怼了上去。 阮棠只觉得胸口一凉,睁开睡眼就看到了季南烽君子地两只手指头拎着她的衣服,给小崽子喂奶。 半睡半醒间,阮棠还在想着,季南烽咋跟君子扯上亲戚了? 第二天一早,阮棠就醒了,伺候完小崽子就去上班了。 阮棠刚到办公室,郑锡就来汇报省一的近月来的工作。 总而言之,没什么大事。 等郑锡一走,柳社长和王强就来了。 带来了省报的今天的晨报。 头版头条上,刊登了郭东振举着两手的证据站在局子门口的照片。 柳社长拿出了一个信封,“这是给郭医生的稿费。阮院长,以后有这种好事,还请多多地想到我,再来个两三个头版头条,我大概就能升任社长了。” 阮棠也不跟柳社长客气,帮郭东振收了。 “就凭你是小爱姐的男人这一个关系,我们省一有新闻肯定让你跟。” 柳社长被阮棠调侃地难得红了耳根。 “等国庆时,我们医院有活动,你作为家属来不来凑个热闹?” 柳社长不自在地握拳轻咳了一声,“来的。” 柳社长匆匆走了,王强追着柳社长的后面,喋喋不休:“柳哥,你跑什么呀,你可是跟小爱姐领了证的,堂堂正正咋还怕人打趣呢……” “闭嘴吧你!” 阮棠将稿费交给了郭东振,郭东振意外里面竟然有十张大团结。 “这么多!” “应该是柳社长拿出了自己的奖金给的。” 郭东振呐呐地收了。 这稿费还没放热乎,便衣也上门了。 第239章 吸一吸阳刚之气 便衣已经查清了事情的原委,确实是患儿家属讹钱,觉得外唇缝合好了不妨碍娶媳妇就成了,不必一次次受罪动手术。顺便,再讹一笔攒着以后能娶媳妇。 患儿家属愿意出一百元私了。 因为被涉事的家属和亲眷都被收押了,所以那头好几户人急得不行。 如果郭医生这边同意的话,交一点赎金,他们就给放人了。 郭东振抿了抿嘴,“要是他们意识到错误的话,我同意私了。” 就这样,郭东振上班第一天就收到了两百元钱。 说来也是笑话,他在市六时,被要求赔偿两百元。换到了省一,他竟然进账两百元。 便衣们也是乐呵呵的,托阮院长的福,郭东振的事见了报,一大早就有人来打听能不能处理一些敲诈勒索的案子。 可以想象,在他们的重拳出击下,接下来省城的个人素质会提高一大截。 顺便,还能有点儿进账,改善局里的伙食。 要不然,便衣们都跑不过贼,就成了笑话了。 原本他们领导是要亲自来的,但是因为咨询的案子太多,领导只能留在局里主持大局。 领导可特意交代了,往后巡逻时往省一这边多走走。 阮棠与郭东振将便衣们送到大门口,后勤主任带着工作人员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阮院长——” 后勤主任见到阮棠,在对面摇着手。 郭东振与阮棠打了一声招呼,就先回门诊室了。他刚来省一,还有很多不熟悉的,需要同事们带着熟悉熟悉。 “阮院长,你昨天让我办的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昨天快下班时,阮棠才跟人说的调查家属院的各家各户的住宿情况,这满打满算才半天就调查清楚了。 可想而知,昨晚可能都没睡几个小时。 这年头的同志,干活就是这么拼命。 “辛苦同志们了,我们边走边说。” 阮棠是个很实在的院长,直接请人去了食堂。 因为孕期蹭饭的交情,阮棠与大厨成了忘年交。 大厨一见阮棠带了六七个人来,了然地比了个手势。 大厨给每个人打了满满的一饭盒的肉菜,又给了一大盆的馒头。 “米饭还没熟,将就着先吃点馒头。” 后勤的工作人员受宠若惊,他们因为工资低,各个都有家庭,一个星期能吃上一两回肉已经算是奢侈。 “马上就到午饭的点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阮棠先吃了一口,见着其他人还楞在原地,催促着:“吃呀,愣着做什么?” 后勤主任咬了一口馒头,又吃了一块红烧肉,这才开了口。 “今年工农兵大学分配过来毕业生62人。这些人全部安排住进了宿舍里。” 省一的多人间宿舍一直比较空,因为单身的医护和工作人员一般工作稳定后,没两年就结婚,婚后就能申请一居室搬出去。 阮棠皱眉,“今年怎么分过来这么多人?” 后勤主任叹气,“听说是今年省里分配过来的医学生多。郑副院长去领的毕业生,回来脸都黑了。有的毕业生年纪比郑副院长还要大,三十好几还是小学毕业的。” 毕业生的名单和履历都在阮棠的办公室里放着,她一早见了好两拨人,还没来得及看这些。 后勤主任见在自己说远了,又回到了老话题。 “家属院的房子还空出3间两居室的,有八户都想申请,因为谁家都困难,给谁都不好,索性就空了下来。” 后勤主任将这几家的资料递给阮棠看,这其中有两家是儿子已经结婚,新房就在小厅用帘子隔起来,还有弟弟妹妹挤在另一张床上。 “小夫妻没工作?” “没,不想下乡才结的婚。” 阮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大家子六个人挤在一居室里,全靠二老的上班养家。天天在家里闲着,想来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有第三代了。 “房子空着也是浪费,抽签决定吧。” “到时候让整形科的郭主任去挑一间一室的,他是我费尽心思挖来的,他挑房的时候你帮忙看看,寻个隔壁事少的,别影响他休息。” 后勤主任在本子上记了下来。“那到时候空出来另外两间一居室,我也会安排申请的抽签。” 阮棠叹气,“也只能先这么办,医院现在也没钱造家属楼,等过两三年,厂医合作上攒点钱再去上面磨一点才能造得起。” 后勤主任也跟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下子送来了62个毕业生,估计明年会送来更多,我们医院的住房只会越来越紧张。” 早两年因为运动空出来不少房子,再加上不少年纪大的怕受牵连提前办了退休也空出了一部分房子,没想到这么快医院就面临着住房压力。 “对了,彭副院长还没搬家。老江副院长的小楼里还有不少东西放着……” 老江家因为事出突然,小江喝农药后没过多久就没了,江副院长将人送回了乡下办了身后事后,他的媳妇又精神不大好,他一个人就只匆匆整理了常用的东西。 “有钥匙吗?” 后勤主任点头,“老江副院长早把钥匙交还给了院里。说小楼里的东西让人随便处理了就行。” 她原以为都是垃圾,需要人清扫。没想到老江副院长就带走了一些随身的衣物,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拿走,那她就不敢随意处理了。 “吃完饭后,一起去看看。” 阮棠先吃完,先回家奶孩子。两人约定家属院再见。 刚到家属院门口,就看到了季南烽抱着小崽子迎面走来。 两人一同回家,阮棠随口问道:“这一觉睡了那么久?” “我拿了你的衣服给他抱着,他竟然以为是你在身边拱拱又睡着。真的是太好骗了,我都怕以后被哪个小姑娘一嘴就骗走咋办?” 阮棠闻言,也有些发愁。 等她抱着儿子回屋,看到了屋子里一个大号的人偶穿着她的睡衣,里面竟然还穿着她的背心。 “季南烽,你有毒!我崽子才一个多月,他当然分辨不出真人和假人!这么一个玩意儿,我都差点儿是个人躺在那儿了!” 季南烽小声地嘀咕着,“原来是儿子肖妈,一个分不出,一个差点分不出。” 阮棠毫不留情地给了季南烽一脚,被他灵活地躲了开去。“哼,别以为我听不到。有本事,到我跟前来逼逼。” 季南烽一脸“我会怂?”的模样,一步到了阮棠的跟前,在阮棠的威视之下,开口了。 “逼逼。” 阮棠红着脸骂道:“臭流氓!你说什么呢!” 季南烽一脸莫名,“哔哔啊,不是你让我到你跟前来逼逼的吗? “我就来了啊。” “逼逼。” “你该不会是……”以为那个吧? 阮棠恼羞成怒:“我没有,你别胡说!我要喂奶了!” 阮棠背过身,掀起衣服就喂奶。 季南烽看着阮棠倔强的背影,轻笑出声。 所以,他这是考验过关了吗? 摩拳擦掌,小兴奋! 这兴奋一直持续到阮棠喂完奶,季南烽殷勤地递了干净的毛巾给她擦一擦。 阮棠瞪了一眼季南烽:“没安好心。” “嗯啊。” 季南烽大方地承认了,“准确地说,我对你,居心不良。” 阮棠羞涩地咬着唇,暗恼自己没用。咋生个孩子就跟锯了嘴一样,还能被季南烽撩到。 阮棠将奶睡的小崽子放在小床上,还在暗恼自己要发挥失常。 走到门口,一回头就看到季南烽正在轻手轻脚地给小崽子盖被子。 心里一暖,到嘴的挑衅话咽了回去,说出口的是:“乖乖在家等我,夜里少不了你的好处。” 季南烽闻言抬头,眼里的窜起的小火苗似是要将她焚烧殆尽。 倏地勾唇一笑。 “是吗?” 季南烽拍了拍床沿,“那我就在床上等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阮棠捂眼,转身就走。 男人一旦浪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她,甘拜下风。 因为季南烽的打岔,阮棠到老江家原来的小楼时,后勤主任已经开了门锁。 后勤主任以为阮棠哄睡小崽子还有好一会儿,特意叫了院长助理柳湘云一起来开门。 因为好久没开门,一开门就有一股子霉味儿。 他们早一点来散散味儿。 “也亏得江副院长考虑得仔细,要是人在这儿没的,怕是不敢直接住。” 后勤主任与柳湘云闲话了几句,阮棠就来了。 江副院长的夫人是个讲究的,又是双职工,儿女工作都不差,就养了个小江这个小女儿,所以家里用的都是考究的。 也难怪后勤主任不敢私自处理了这些东西。 “江副院长既然说了随便处理,那我就做个主,讲这些东西都卖了吧。” 阮棠干脆叫了保卫科的同志来帮忙,将所有的能用的东西都放在了院子里。 “东西都是好东西,家属院里的有中意的就给点钱,不要的就拉到回收站给卖了。卖了的钱都给江副院长捎去,他现在日子应该挺艰难。” 上回,听蒲老院长说,江副院长还带他媳妇去看病了,光是每个月吃药也得花不少钱,天天都在吃老本。 家属院里不少人都来凑热闹,见到江家的东西确实不错,还新,都赶忙着挑了起来。 后勤主任负责卖东西,阮棠和柳湘云往二楼去。 一间一间地走过去,屋里的衣物都被带走了,屋里除了柜子和大件的东西没办法搬走。 “这些家具的木头都是好的,也能卖不少钱。” 到了最后一间主卧,阮棠推开。 竟然看到了床上竟然铺着喜庆的大红的床单,大红百子图被叠得方方正正的。 屋里随处都贴着大红的喜字。 床边还放着两双红色的拖鞋,鞋面绣的是一对交颈的鸳鸯。 草,这房间的布置怎么这么像喜房?! 大白天的,两人脚底板窜起了一股冷意。 阮棠在心里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阮棠深吸一口气:“你相信有鬼吗?” 柳湘云点头,“这还用问?我就是搞这个。” 阮棠:……问错人了。 妈的,更怕了。 阮棠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科学,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一定是人为的!” 柳湘云猛点头:“我相信科学!” “你要是身体不抖的话,我还能信你几分。” 阮棠话落,手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碰—— “啊啊啊——什么东西碰我!” 阮棠跳得抱住了柳湘云的胳膊。 “是我!是我给你平安符。” “吓死我了。”阮棠好不容易缓过来,捏着平安符壮胆,“走!权当鬼屋探险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阮棠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又问柳湘云要了几张平安符。 两人一手符,一手互相拉扯着,进入了房间。 与别的房间不同,这间主卧很干净。 大红的床单上几乎一层不染,江家这么多月没住人,这间屋子干净得就像是有人(鬼)常住。 屋里,只剩下一个大大的立柜没察看。 立柜又高又大,藏下两个人都不成问题。 阮棠与柳湘云对视一眼。 果断退出了这一间喜房。 阮棠想要下楼叫保卫科的同志一起上来检查立柜,被柳湘云叫住了。 “要是真有什么,会引起骚乱的吧?” 小江的死,引起了省城小范围的震动。 不少人家都拿这小江的死来告诫家里那些恋爱脑的儿女,如果再传出什么有的没的来,省一又会冲到风口浪尖。 “你说得有道理,是我欠考虑了。等改天,把季南烽他们都叫上再来。” 两人相扶着下了楼,阮棠问后勤主任要了钥匙,将大门给锁上了。 “楼上还有不少东西,等改天再卖吧,马上要上班了。” 阮棠揣上钥匙,装作要急着去上班,匆匆地走了。 阮棠走到家属院门口,又折返了回家唤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临走之前,还招呼季南烽过来。 狠狠地抱了一下季南烽,还索要了一个缠绵的吻。 一吻罢,阮棠吐出一口浊气。 吻了有一两分钟了,阳刚之气应该吸够了吧?阴气应该退散了吧? 阮棠动了动手脚,感觉暖洋洋的。 这才满意地去上班了。 这落在季南烽的眼里成了,阮棠上班上到一半就想他想得不行,翘班回来也要跟他缠绵一下。 真的,太离不开他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早晚要去上班的呀~~~ 第240章 全院都知道他们今夜的大战即将来临 许是吸了阳刚之气的原因,阮棠的心静了下来。 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叠着的一堆的资料和文件,她也想要死上一死。 最上面的就是62名的新毕业生的资料,为了方便阮棠了解这些毕业生的信息,郑锡还贴心地每一份都贴上了照片,还根据受教育程度分类 她数了数,22个高中毕业,32个初中毕业,8个小学毕业。 这带新的任务有些艰巨啊。 临下班前,阮棠召开了主任会议,互相交流了一下最近两三个月遇上的问题。 末了,阮棠说了今年的全国交流学习大会,他们医院有50个名额,各科室可择优推荐。 随后,阮棠就问起了新分配来的毕业生情况如何。 一说起这个,各科室主任苦不堪言,总结下来就是:干啥啥不行,抱团挺厉害。 城里的跟城里的抱,乡下的跟乡下的抱,知青跟知青抱,年纪大的跟年纪大的抱,结婚的跟结婚的抱…… 总而言之,难搞。 这些人会被选中学医,或多或少家里或者祖辈都有人从事这一行。 等各科主任们发泄了一顿牢骚,才散会下班。 大家说着话一起回家属院,路过江家小楼时,有人问起了江家的东西都卖完了吗? 后勤主任也参加了主任会议,“一楼的都卖了,卖了52元4角,二楼的还没整理,等过些天忙完家属楼的房子再来整理一下,看看什么能卖的。” 阮棠打定了主意明天要趁着人少的时候拉着季南烽去一趟江家。 可等她回到家时,就发现有人比她还心急。 柳湘云谄媚地朝着阮棠咧嘴笑,“我找了帮手来了!” 柳湘云回家的时候,苗建业正和贺昆在吃着花生米喝酒。苗建业见自家媳妇脸色苍白,有点不对劲儿,这一问就问出了鬼屋探险。 苗建业和贺昆一听,就来了劲儿,拉着柳湘云就来寻阮棠夜探鬼屋。 等阮棠吃完了饭,家属院趋于宁静,一行人往江家摸去。 阮棠拿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空荡荡的,更显萧瑟。 不知哪儿吹来的穿堂风乌拉拉地吹着。 贺昆走在前面,“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阮棠抱着季南烽的胳膊往楼上去。 走廊尽头,是主卧。 贺昆打开门,手电筒光一照,满目红诡异得很。 贺昆后退一步,“我草!是那个江秋死了也不甘心,要回来拉着那个方楷再续前缘?” 柳湘云倒吸一口凉气:“嘶,那岂不是说方楷也快死了?” 阮棠:“我昨天去市六医院的路上,还看到了方楷,红光满面,不像是将死之人。” “别自己吓自己。” 季南烽打着手电筒,一脚迈进主卧,阮棠抓着他的胳膊,鞋底摩擦着地板,几乎是被平移拖进去的。 季南烽开了灯,其他人也走了进来,在主卧里闲晃,东摸一下,西摸一下。 “就那个立柜,我们没查过。” 贺昆嘿笑了一声,“你们两个女人胆子还挺大,这立柜能藏得下两个人吧?” 苗建业挤开贺昆,打开了立柜。 里面空荡荡的,叠了两身喜服,就跟早年运动中被烧了的戏服一般,凤冠霞帔,还有一条喜帕。 苗建业:“这喜服不是全新的,被人穿过,还有褶皱。” 苗建业将喜服拿了下来。 啪。 一个东西掉了下来,就掉在阮棠的脚边。 五双眼睛盯着地板。 然后他们看到了四方的东西。 一个避子套。 一个被戳麻了的避子套。 阮棠疑惑地问柳湘云:“鬼应该不怕怀孕吧?” 柳湘云摇头:“实不相瞒,这方面我了解得不多。” 既然不是鬼,那就是人了。 再看那戳麻了避子套,这说明一人想怀孕,一人不想。 贺昆断言:“不用猜了,是有人借江家的地偷情,还偷出了情调来,补了个成亲仪式。” “东西都在这儿,早晚还会早来,守株待兔就成。” 确定了是人在装神弄鬼,一行人就散了。 柳湘云与阮棠嘀咕,家属院里谁家出轨,怎么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 “我今天见了不少人,也没听说有什么新的八卦。” 两人没讨论出东西来,只能先各回各家。 阮棠回家冲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回屋,就见季小弟和高沁正守着小崽子。 季小弟正拿着书,给小崽子念书。 小崽子昏昏欲睡。 阮棠嘀咕道:“完了,差生。” 一听课就想睡觉。 高沁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唤道:“哥,姐。” 阮棠摸了摸高沁的头,“灯太暗了,晚上看书太伤眼睛了。” 高沁听话地阖上书,挨着阮棠小声地说着话。 季小弟成功将小崽子念书念睡了,才挤过来说话。 “嫂子,我们刚在楼下时,听到有人慌里慌张地跑过去,嘴里喊着江家闹鬼了,我们赶紧将小白白抱楼上来了。所以,你们抓到鬼了吗?” 季小弟和高沁是看着他们几人鬼鬼祟祟地往江家去的。 季南烽没好气地给了季小弟一个爆栗子,“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不行科学,信鬼?” 阮棠:…… 感觉有被影射到了。 季南烽骂完季小弟,对上高沁好奇的眼神,怕小姑娘一个人睡觉怕。 耐着性子解释道:“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过不了几天就能抓住了。” 季小弟给他哥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哥,一出马就是众鬼退散。” 高沁被逗得哈哈大笑,“哥又不是活阎王……” 季南烽:…… 这漏风的小棉袄,他就不该操心那么多。 “你们两个,赶紧滚去睡去。” 季小弟和高沁被赶走,季南烽还不忘锁上门。 属于他的夜,终于来了。 季南烽轻咳一声,慢慢地转过身来,朝着床挪去。 “咳,我能拿属于我的好处了吗?” 阮棠傲娇地抬抬头,“还能欠了你不成?” 季南烽得了准话,去翻箱底的避子套。 翻了又翻,没找到。 “我明明记得上次还有的啊……” 季南烽他急了! 他将所有的衣服都抱了出来,都没找到一个避子套。 他绝望地将衣服又抱回了箱子里。 “我的好处,能不能欠着明天给?” 阮棠看得好笑,“我在哺乳期不容易怀上。”这一个已经是意外,下次怀孕估计也要等77年了。 季南烽坚决不敢冒险,阮棠好不容易走出了臆境,他可不敢再冒险,要是再生个儿子,他分分钟能了结了自己。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 季南烽默默地穿上衣服,他的心在流泪。 “是吗?你的表情可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季南烽长叹了一口气:“哎,早知道从隔壁江家借个避子套了。漫漫长夜,咋熬啊。” 阮棠娇笑不止,“你倒是敢想,戳成马蜂窝的避子套有什么用?装饰的吗?” “阮棠,笑得过分了啊。” 哈哈哈…… “别笑了。” 哈哈哈…… 季南烽煎熬地用手捂住了阮棠的嘴。 阮棠这个不知死活的,竟然还舔他的掌心!是可忍,必须忍。 季南烽好不容易睡着。 梦里。 阮棠猖狂的笑容不绝于耳,360度环绕在他的耳边。 他的跟前全是被戳成马蜂窝的避子套,仔细一看,一个洞是星星状,一个洞是爱心,一个洞是喜字…… 哪个手艺人拿着避子套练剪纸,大才啊。 他求贤若渴,费尽心思才找到了剪纸大师,阮棠。 阮棠叉腰大笑,她会毁尽天下套…… 然后,他就吓醒了。 是小崽子哭了。 季南烽精神恍惚地爬起,可能梦里受到了阮棠笑声的荼毒,他这会儿听着小崽子的哭声,觉得有点儿美妙? 给小崽子换了干爽的尿布后,抱到阮棠的身边喂奶…… 等天亮后,阮棠去上班。 虽然是休息日,可她不配休息。因为产假休了太长时间积下了一堆事情。 季南烽将小崽子交给了谢伯母后,他也出去了。 他找人盯着一些江家,争取早日挖出这个装神弄鬼的。 那头,阮棠准点到医院,就见柳湘云已经跟儿科主任黄菲聊上了。 黄菲神秘兮兮地说,昨晚江家闹鬼了。 “不止一个人看到江家的屋子血红血红的,还听到了说话声和叫声,就跟闹洞房一样。” “一大早家属院都传疯了,说是不是因为把江家的东西卖了,那个小江回来了。” 毕竟做鬼都这么有恋爱脑的只有小江了。 柳湘云一口咬定说没鬼,黄菲还不信。 如黄菲所说,后勤主任头疼地来寻阮棠,昨天买了江家东西的人家都来退货了。 他们怕小江来报复。 未免打草惊蛇,阮棠什么也不能说。 “那就让人退回来吧,等中午休息的时候,让保卫科的同志帮忙搬回江家。” 后勤主任应了,急吼吼地要去家属院通知一声,就被阮棠叫住了。 阮棠示意柳湘云关门,压低声音问她:“我们家属院最近有没有什么男女走得特别近的?” 后勤主任不愧是搞后勤的,一听就回到阮棠是想要知道什么讯息。 后勤主任想了想,有些犹豫。 阮棠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后勤主任的跟前,柳湘云也在一旁游说。 “阮院长的人品,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也是想要关心咱们医院医护的身心健康……” “那我说了——” 后勤主任很快被说动,闹得最大的还是赵家的。 赵家厚和他妈失踪后,赵父和儿媳妇方静并没有避嫌,还在一个屋檐下住着。 可住着住着,这味儿就不对了。赵父和方静相处起来越来越像是老夫少妻。 “早几天,有人看到方静刷牙时恶心了,家属院都在传她怀孕了。” 柳湘云好奇地追问:“那到底是怀孕了吗?” “产科的医生现身说法,刷牙时怀孕不一定是怀孕,可能是肠胃不适。” 赵父和方静那绝不可能跑来江家搞鬼,杭影厂因为是新建厂,家属楼今年才建好,方静儿子作为第一批工人都能分到房子。 分到了房子后,方静儿子基本上不回来。家属院的都猜测方静儿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东西,所以才待在杭影厂不愿回来。 阮棠又追问还有其他吗? 后勤主任摇头,“医护们稍稍有空都拿来看书了,压根都没空想那档子事情。我听好几个医护私下吐槽,应付另一半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阮棠:…… 这么一比,就显得她如此地不思进取。 都快不配做省一的院长了。 幸亏,她跟季南烽那档子事情,别人都不知道。 要不然,真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刚入职的医护中,有几对自己看对眼了,还有两个长得特别好还单身,特别受欢迎。” 等后勤主任离开,柳湘云小声地道:“新来的医护应该不能这么大胆吧?” 阮棠表示认同,“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是我们弄错了方向,压根就不是家属院里的人。譬如方楷……” 柳湘云倒吸一口凉气,“不能够吧?他媳妇因为他死于非命,他还敢回来这儿?还带着女人来,弄个结婚仪式,就不怕他媳妇拖他下地狱?” 也是,想来也不应该有那么大的胆子。 再说,方静儿子都分了房子,方楷也应该有。他现在单身,又有房子,完全没必要来江家搞事。 因为卫生厅中午有会议,阮棠在那蹭了一顿饭。 等回来时,发现医护们看她的眼神有点儿怪。 还笑得古里古怪的。 一直到下班,阮棠出了办公室,刚好遇上黄菲。 黄菲冲着阮棠贼兮兮一笑,“阮院长回家啊——回家好啊,季同志应该在家里等不及了吧?” 阮棠没理她的疯言疯语,翻了个白眼就走。 黄菲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打趣阮棠的机会,哪会放过她。 追上去撞了撞阮棠的胳膊。 “出月子还没办过事呢?” “打算晚上来一回?” 阮棠:!!!他们房里事,黄菲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今天看对她似笑非笑的医护,都知道的? “你咋知道的?” 黄菲摆摆手,“咋害羞了?孩子都生了,害羞个什么劲?害羞能生孩子?” 回家属院的路上,不少医护眼睛都跟抽筋了一般,朝着阮棠挤眉弄眼。 她也总算是搞清楚了。 医护们是怎么知道她和季南烽要来一场出月子后的第一战的。 无他。 就季南烽去医院买避子套了。 然后,全院的都知道了。 毁灭吧。 那个傻子。 买这玩意儿都不知道跑远一点。 第241章 抓鬼还是抓人 阮棠是黑红着脸到家的。 一进家门,季南烽抱着小崽子朝他投来了风情一眼。 深呼吸!戳瞎了还得自己倒霉。 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她忍不了啊!一想到明天上班时,省一的医护们用那种“大战以后果然春风满面”的眼神看她,她就慌了。 可偏偏季南烽还贱兮兮凑过来,邀请她上楼喂奶。 小崽子已经哼哼唧唧,阮棠只得被牵着鼻子蹬蹬蹬地上楼。 谢伯母听着阮棠上楼的声音,笑着与季奶奶耳语:“小俩口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黏黏糊糊的。” 季奶奶附和地点头,“听说一口气买了十个避子套,估计都快闷坏了。一会儿吃了晚饭,咱们早点睡……” 阮棠如果知道,避子套的事已经传遍了家属院,甚至还有热心的家属把这事儿人告诉了家里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暴走。 楼上,阮棠已经喂完了奶。 鉴于有小崽子在,阮棠只能压低声音批评季南烽的莽撞。 季南烽也没想到买个避子套,还能传遍省一上下。 “你们医院的八卦传得那么快的?” “你们医护不用避子套的?” 阮棠被季南烽的反向质问给弄得弱了声,“要不就是事关院长无小事?” 季南烽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阮棠恼了,“就冲你这态度,你这临时助理别想转正了!” 季南烽识趣地闭了嘴。他没说,你都生了,他这临时助理也没用了。 “那——晚上还来吗?” 阮棠一咬牙,“来!反正都被坐实了,不来可太亏了。” 省一的医护还要以为她这个院长是个怕事的。 再说,阴阳调和,人之常情。 约定好后,两人下楼吃饭。 才吃完,一大家子都打着哈欠说困了,齐刷刷地回屋了。 阮棠疑惑:“今天大家怎么睡得那么早?” 季南烽不动声色:“可能最近大家都累了?” 阮棠想到哼哼唧唧磨人的小崽子,深表示理解。 隔三四个小时就要起夜喂奶,她也挺累。 楼下的灯都关了,阮棠自然也跟着回屋了。 一回屋,季南烽就从箱底翻出了一个信封,倒出十个避子套。 “来,干活了。” 阮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玩意儿挺贵,咱就算是有钱也不能一晚上就败那么多个。” 说着话时,默默地将九个避子套放回了信封。 她明天还想腿脚灵活地去上班的。 季南烽绕到阮棠的身后,环腰抱着阮棠,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诱哄道:“这么久了,你就不想吗?” 阮棠浑身崩得笔直,被季南烽撩得差点儿一头坠入云端里。 拿着信封的手都微微颤抖,最后勉为其难地从信封里再掏出一个避子套。 这行为大大地取悦了季南烽,将阮棠抱在了腿上就亲了上去…… 一战酣畅。 罢了,玻璃窗就被一颗石子砸中。 季南烽一骨碌爬起来,披了一件衣服,走到窗边就看到下面人影绰绰。 定睛一看,好家伙,都来齐了。 就差钻到他们床底了。 阮棠见季南烽一直站在窗边,哑声问道:“谁呀?” 季南烽扶额,“贺昆他们。” 果然,阮棠惊愕得回了神,逍遥过后的餍足神色被紧张取代。“他们来听墙脚?” 季南烽摇头,他也不知。 “他们要是来听墙脚的,改日我带你去他们床底听。” 阮棠呼气,她有被安慰到。 就是,怕什么,大不了就冤冤相报,谁也别想好。 季南烽冷着脸打开窗,就听到贺昆欠揍的声音传来。 “办完事了?” “挺行啊,挺久啊。” 季南烽果断要关窗,他脑子里已经开始谋划怎么钻孟家的床底了。 苗建业见了忙道:“江家。” “等着。”季南烽丢下两个字,就关上了窗。 阮棠听得分明,是有人进入江家了。 季南烽转过身:“要不,你就别去了?” 他怕阮棠遭受不住贺昆他们的调侃,回来又要找他的茬。也担心阮棠受不受得住,往常时候,阮棠战斗完都是秒睡的。 “不行,我可是院长。我理应为省一清除装神弄鬼之人!” “季临时助理,扶我起来,伺候我穿衣。” 呵,还临时助理,挺记仇。 等两人下来时,已经过了五分钟。 贺昆朝着两人猛挤眼睛,苗建业识趣多了,眼观眼,鼻观鼻,半点儿没有打趣的意思。 跟季南烽共同做事那么久,当然清楚季南烽睚眦必报,也就贺昆这个缺心眼一直去招惹他。 可苗建业没想到的是,他是不缺心眼了,还有八百个心眼子,可她媳妇的心眼子就是一个大漏勺,一个眼还漏。 贺昆也只是挤眉弄眼,她媳妇竟然挤到了阮棠的身边,大喇喇地问她。 “你们家夜生活,都开始得这么早的吗?饭消化了吗?搞事情的时候肚子不会叽里咕噜吗?” 贺昆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苗建业忙将柳湘云给拉了回来,他怕还没到江家,他们这群人就内斗死完了。 好不容易到了江家的门口。 一直守在门口的同志从黑暗中闪身出来,“一直在卧室里,没出来。” 季南烽轻轻地瞥了一眼自己队里的好同志,干得挺漂亮。连贺昆这么远的都通知到了,唯独跳过他。 好同志低头,溜走。 大门紧锁,也不见被撬的痕迹。 所以,也是拿钥匙开的门? 阮棠开了门,一行人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 主卧的门口,果然透出了一点光亮。 屋里,有男女压抑的欢爱声。 贺昆一脚踹开门冲进屋里,就见两人光溜溜的,地上还洒落着大红的喜服。 “啊——” 女人尖叫一声,拉着被子遮住了两人的身体。 阮棠打着手电筒往两人脸上怼去,这一照吓人啊。 竟然还真是方楷。 另一个女人是京影厂的桂书意。 早在小江还没死时,两人就暧昧上了。方楷还载着桂书意去市六复诊,桂书意受伤,方楷日夜照料,还彻夜不回。 现在还直接搞上了。 柳湘云嘲讽地道:“你还真不怕冤魂索命啊,竟然带着别的女人来江家乱搞。” 方楷不急不缓地勾起了枕边衣服套上了。 “我怕什么?要怕也是江家人怕我,骗走了我那么多钱,说好离婚,结果却喝农药死了,到死都印在我家的户口本上! 我好好的已离婚变成了丧偶!江秋的魂魄敢来寻我,我都想掐死她!” 江秋的恩怨情仇,阮棠不想掺和,她直接喊季南烽去报/警。 意外的,方楷竟然不怕。 “我可巴不得你们去报/警,最好把红袖章的人都给请过来。” “正好让他们看看省一的江副院长在家里大搞封建迷信,到时候就不知道江家两个老不死能在里头熬几天?” 阮棠算是听明白了,方楷就是故意上江家布置新房的,又刺激又有报复感。 就算是被人发现他也能推给江家,顺便将江家全灭了。 最差的局面就是现在这样,两方僵持不下,只能让方楷走。 方楷自己穿好衣服后,还拉着被子给桂书意穿衣服。 柳湘云气极,“就这样放这种人渣走?” 苗建业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桂书意,“我记得这位桂同志已经结婚了啊?还是跟杭影厂的副厂长?噢,现在应该不是副厂长了吧?” 桂书意摇头否认,“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还没结婚!” “是不是认错人了,找丰邵来认认人就知道了。” 桂书意闻言,想要强行冲出房门。 但是苗建业几人怎会让人走? 让人意外的是,方楷只温柔地安抚桂书意,却丝毫没有要冲出去的意思。 阮棠挑眉,只觉得这一幕熟悉的很。 当初,方楷搭上小江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温柔小意地对待小江的,天天接送小江上下班…… 呵,方楷这是踩着女人往上爬,踩出瘾来了。 说来也是巧了,桂书意和丰邵的婚事还是柳社长撮合的。 因为京市柳家手伸得太长,柳社长一出院就开始报复。京市柳家靠着丰家吃饭,那柳社长就让丰家和京市柳家起隔阂。 丰邵因为被撤副厂长的职务而借酒发脾气,京影厂来的三朵金花找机会劝慰丰邵。 喝多了后,丰邵就跟桂书意滚了床单。等他们醒来,就发现半个杭影厂的人都知道了。 为了前途和名声,两人不得不领证结婚。 事后丰邵一查,这里头全是柳鸿飞的手笔,认定了柳鸿飞不顾他的意愿,听从了京城那边的吩咐,强行将他和桂书意捆绑在了一起。 就这样丰邵将柳家给记恨上了,柳鸿飞父子俩最近在省城的日子格外地不好过,处处受到丰邵的刁难。 柳鸿飞有苦难言,明明是丰邵自己喝多了上了女人,到头来还怪他。可谁让是丰家人呢,他不得不讨好。 所以就连丰邵开口要他的外甥女董茹曼,柳鸿飞也强压着儿子,将外甥女送到了丰邵的床上。 丰邵听到消息时,正在董茹曼的身上。 他听到桂书意跟人在省一家属院乱搞被抓时,开心地大笑了好几声。 他总算是找到了由头可以离婚了,也不枉他故意装瞎子,纵着桂书意和一个鳏夫暧昧。 丰邵来得很快。 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江家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是因为惧怕江家闹鬼,谁也不敢靠近。 但是看到一群陌生人打听江家,他们才跟着上了楼。 这一看不得了,江家的女婿竟然带着野女人来江家鬼混!也不怕遭雷劈! 丰邵一进门,也不听桂书意辩解,直接对着她一顿拳打脚踢,方楷深情地扑在了她的身上。 直到丰邵出了恶气,才撂下狠话。 “臭娘们,竟然敢偷人,离婚!明天就离婚!” 说着,就要将桂书意拖走。 桂书意挣扎着不肯去,她一遍一遍地跟丰邵说,她错了,她后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咋了,竟然鬼迷心窍地跟方楷睡了,而且还睡了不止一次。 她明明记得重生后,她是追着季南烽来杭省的,想要将季南烽一举拿下,方便以后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后来在季南烽身上吃瘪,她还有其他更好的男人可以选择。 但是他们都不是方楷,方楷会软语哄她,会巴结她,她就喜欢以赏赐的姿态给方楷一点甜头,看着他摇尾乞怜。 这种上位者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一次一次地纵容方楷在她的身边转悠。 直至两人上了床! 这一次也是听说省一都传遍了江家闹鬼,鬼迷心窍地跟着方楷来这儿寻求刺激。 可她现在就是后悔也晚了。 丰邵就算是再差劲,也比方楷强百倍,千倍。 她要是离婚了,她能嫁给谁?难道嫁给别人做后妈吗? 她重生来,就是给人做后妈的? 不,不行! 她不要离婚。 宁愿跟丰邵各玩各的,也不要离婚。 丰邵将桂书意拖走后,柳鸿飞父子俩留下来善后。 柳鸿飞看着柳湘云夫妻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你们故意陷害我?” 苗建业欠欠地掏了掏耳朵,“你——说——啥?”摆明了就是不想好好说话。 柳鸿飞噎了好大一口,气得脑壳疼,让儿子带上方楷,头也不回地走了。 转日,为了广而告之省一没闹鬼,阮棠特意让后勤主任从家属院中选了七八个战斗力彪悍的婶子们去了杭影厂。 怼着杭影厂的大门破口大骂。 骂杭影厂丧良心,领导和媳妇各玩各的,脏了省一的地。 有的没的混说一气,总而言之,就是要让杭影厂给个说法。 杭影厂厂长一听,又是丰邵,气得摔了一个杯子,当即撤了他的职务。 可桂书意是京影厂的人,只是来杭影厂帮忙的,他动不了。只能迁怒于丰邵。 至于方楷,一个小工人自然也被开除了。 丰邵差点儿没气疯,桂书意乱搞男人,他却受到了牵连贬成了个普通工人,婚还离不掉。 丰邵见着柳鸿飞一顿破口大骂。 “我让你留下来善后,你就是这么给我善后的?后果全让我一个人扛?” “看来你不光听命于京城那头的,还听命于桂家啊!我倒是小看了你柳家的野心。” “柳鸿飞,柳家,好得很!” 柳鸿飞也是悔得不行,他昨天被柳湘云夫妻气了个好歹,哪愿意再低头求人。 这怎么说也是省一的副院长的女婿勾了女人乱搞,到时候拉锯起来完全可以帅锅给省一。 谁想,省一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一大早就跑到杭影厂大门口乱说一气。 对上丰邵憎恨的眼神,柳鸿飞知道自己完了,这几个月都别想回京市了。 第242章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杭影厂诚意十足,省一的后勤主任带着没骂够的婶子们回来了。 一回来就开始处理江家主卧里的东西。 这些喜服可不能出现在人前,把东西一卷,一把火烧了。 能用的东西全都整理到了一楼的客厅里,家属院都已经知道了是方楷装神弄鬼,又巴巴地回来想买江家的旧物。 后勤主任被家属们折腾了一次,这回特意把价格喊高了些,爱买不买。 谁想,家属们竟然还接受了。 只剩下床没人要,就让人拉到回收站卖了。没想到,竟然卖了122元。 阮棠让后勤主任把钱汇给江副主任,想了想,又给了她五十元,让她去买点江副院长爱吃的零嘴,剩下的都买点肉。江副院长在省一时,就喜欢去食堂买一盆红烧肉,夹着馒头吃。 蒲老院长听说后,也拿了五十元钱,让后勤主任代买。 两个副院长一起也凑了一个五十,交给了后勤主任。 后勤主任是个仔细人,她怕一下子寄过去那么多东西太打眼了,跟阮棠商量了后,就隔三岔五地汇一点东西。 江家的事了,后勤主任就去寻了泥瓦匠将小楼刷白,屋顶有漏的都给修补修补。 这一干就是四五天。 阮棠特意去看了,活干得很好。这年头,工匠的工钱是跟大队分的,只赚小小的一部分,就是赚个手艺钱,不用下地干活。 因为省一包了饭,饭菜又好,泥瓦匠们做活时就格外上心。就盼着省一下一回有活还能叫他们来。 阮棠验活后,就让后勤主任领着去财务那结了账。 阮棠拿了新钥匙去找彭康平。 彭康平这个副院长都上任了那么久,活没少干,小楼却一直没住上,也是他们工作上的失误。 所以,阮棠打算亲自给彭康平送钥匙。 今早彭康平有门诊,阮棠索性去门诊室寻他。 把钥匙交给彭康平后,闲聊了几句,阮棠就先走了。 抬头就看到了整形科,阮棠想着自己最近都忙着处理积下来的事务,都没问过郭东振适应得怎么样。 脚步一转,就朝着整形科走去。 到了门口,竟然看到了郭东振趴在桌上打盹。 阮棠猛地瞳孔一缩。 有些震惊于会看到这一幕。 阮棠从整形科的门口退了出来,彭康平原是想在门口送一送阮棠的,没想到阮棠会往整形科去。 他知道阮棠这一去,肯定会出事。 因为,阮棠亲自挖来的郭东振主任,最近天天从十点多睡到一二点。 饭,都是整形科的同事给捎带来的。 让彭康平没想到的是,阮棠竟然没当场发飙,而是从门诊室退了出来。 彭康平在心里重新掂量了一下郭东振在阮棠心里的分量。 门诊时间打盹,阮棠都没有叫醒怒斥他,还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生怕打扰了他补觉。 阮棠向彭康平了解情况,彭康平实话实说。“郭主任看着好像很困的样子,眼底都是乌青,不知道晚上去做什么了。” 彭康平想了想,又补充道:“其他医护见了,挺有意见。” 阮棠了然,“我会去了解情况的,以后有这种情况,还是要及时地告诉我,不要担心别人说你打小报告,你都是副院长了,在乎别人说什么做什么。” “老师,我下次会注意的。” 阮棠拍了拍彭康平的肩膀,“这方面,可以跟郑锡请教请教。” 郑锡可能尝过了跌落谷底的人情冷暖,丝毫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处理院里的事务向来单刀直入,以求腾出时间来下科室。 彭康平点头,感谢阮棠的教导。 他能有今日,全靠阮棠的教导和提携,若非阮棠带着他进实验室,他怎么可能上报怎么可能做副院长。他一直将阮棠当成自己的老师,所以对阮棠的话向来言听必行。 一下班,彭康平去寻郑锡一起去食堂吃饭,他请客。 郑锡拒绝了,他说要跟他媳妇一起吃饭。 彭康平压根没想到郑锡这么快就给他上了一课,他跟郑锡共事那么久,郑锡对他多有照顾,没想约饭竟然会遭到拒绝。 彭康平默默地消化第一课,当即表示请郑锡两口子一起吃饭。 郑锡没想彭康平竟然会这么回答,低头笑了一声才应了。 彭康平被郑锡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郑锡搂住了彭康平的肩膀,带着人一起去食堂:“一定是阮院长嫌你太君子了,少点匪气,让你跟我来学。” 两人在实验室门口遇上了阮棠。 阮棠从实验室里刚出来,她刚去看了,拨给郭东振的实验室还没整理好。 既然郭东振晚上没有熬夜做实验,那怎么会睡眠不足? “等我一下,一起。” 三人一起去了食堂,路上,阮棠让两人八点以后来她家,准备来一次宿舍楼突击检查。 “这事就你们两个知道就好,组织好后勤工作人员和保卫科的同志九点在家属院门口集合。” 郭东振既然没有熬夜,那应该是宿舍里没睡好? 难不成是有人在宿舍里打呼噜,所以没睡好? 也不能够啊,听彭康平的意思,郭东振是最近才开始在门诊室里打盹的。 既然问题出在宿舍里,那就索性从宿舍下手。 她就不信,查不到郭东振上班补觉的原因。 她也不信,郭东振能在市六那么恶劣的条件下,天天拿兔子做实验,到了省一反而躺平了。 到了九点,家属院里都归于沉寂。 后勤人员和保卫科的同志在家属院门口集合。 阮棠直接领着大部队去了宿舍楼。 省一的宿舍楼都是四人间,一二三楼是男生宿舍,四五楼是女生宿舍。 中间有一道门隔开。 “往年,女宿舍楼里住不了几个人,女学生嘛一分配工作就有人说亲,谈了几个月就结婚了,也就刚分配的时候能看到几个人。” “也就这两年,工农兵大学推行举荐制,女学生才开始慢慢多了起来。” 后勤主任为阮棠介绍道,还将宿舍楼的分配单递给了阮棠。“医科大的准毕业生九月也来我们医院实习了,男生住三楼,女生住五楼。” 阮棠看到郭东振就住在二楼的206宿舍,是在二楼的末尾。 阮棠让郭东振带了两人守在三楼的门口。 其他人两人查一间查房。 “注意,一定要文明查房。上头有文件下来,需要各单位检查回火灾隐患。” 阮棠一声令下。 敲门,扬声道:“查火灾隐患。” 拿上钥匙,打开了门。 男医生们见进来的是保卫科和后勤的同志,睁开眼看了一眼就睡过去了,任由他们查看安全隐患。 直到,二楼爆出了冲突。 “走!上二楼。” 阮棠和郑锡三两步地跑上了楼。 就见一个年轻的魁梧的男医生就穿着一条大裤衩,推搡着后勤的工作人员。 大声骂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查什么查!存心不让人睡觉,你一个后勤的明天能帮我去上班?也不怕把人医死了。” 后勤的工作人员面对医护时本就矮了一截,被男医生这般动手也没还手。 阮棠凉凉地道:“嘴巴太臭,把嘴堵了。” 三个保卫科的同志辖制住男医生,将嘴给堵上。 后勤的工作人员走到阮棠身边小声道:“我是看到他的床铺有点儿古怪,我才想让他掀开被子瞧瞧,就被推了出来。” 男医生疯狂摇头,嘴里发生呜呜声。 阮棠站在206的宿舍门口,宿舍里的其他男医生都已经穿戴整齐下了地,站在了宿舍门口。 阮棠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郭东振,大步走进了宿舍里。 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床上,被窝里鼓鼓囊囊的。 阮棠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露出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女人看到阮棠,吓得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帮你下来?” 女人紧紧地抓着被子,颤抖着声音哀求道:“你能不能先出去?” “抱歉,不能。” 阮棠冷声拒绝,直接唤来了后勤主任。 后勤主任匆匆赶来,看到男生宿舍里竟然藏了个女人,吓出了一声冷汗。 严格说,宿管问题都是归后勤管。 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她难辞其咎。 “求求你们先出去,让我穿一下衣服。” 后勤主任将衣裤丢在被子上:“我们要是出去,你从窗户上跳下去摔死,我们找谁哭去?” “我不会的。” “不会最好!那就麻溜地把衣服穿上,我没空跟你啰嗦。你都能睡在男宿舍了,当着我们两女人的面儿,还不好意思穿衣服?” 阮棠等了一分钟,床上的女人一直揪着被子,没有穿衣服的打算。 她的耐心,直接耗尽。 “叫几个女同志,帮她穿。” 后勤来了两个女同志,与后勤主任一道儿,不顾女人的哀求,掀开被子就要给人穿衣服。 “我的娘啊,睡在男生宿舍里,裤衩子都没穿,可真不害臊。” 三人强压着女人,总算是将衣服穿上了,将人拖出来,丢在了男医生的旁边。 三人转头就去水龙头洗手,一脸“脏死了”的表情。 女人看到他们这般,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郑锡站在阮棠的身边,小声地道:“今年新分配来的毕业生钱大勇,本地人。女生是医科大的学生,今年来实习的。” 阮棠看着强壮的钱大勇,瞧着比季南烽老多了,竟然还是今年的大学毕业生。 阮棠压了压太阳穴,勉强压下上涌的火气:“来,都说说吧,说说你们的苦衷,说说你们咋就不介意舍友听床的。” 保卫科的同志得到阮棠示意,松开了男医生钱大勇。 “阮院长说的对,我其实是有大大的苦衷的。” 钱大勇让大家稍等一下,转身回屋就拿出了两条烟,头一包就分给了郑锡。 “钱大勇医生小日子过得不错啊,住宿舍都有对象陪,一出手就是两条烟。” 郑锡笑呵呵地接了,其他同志见副院长都接了,自然也接了。 钱大勇见郑锡都收了烟,阮棠也没反对,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不瞒大家,我今年都32还没儿子,搁乡下我这年纪都能当爷爷了,但是谁让我热爱咱们医生这一行呢,没儿子就没儿子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毕业,我也找到了对象,家里人嫌弃我对象条件差,愣是不肯答应让我们结婚。可我都跟人家谈恋爱了,哪能因为条件差就甩了人家,所以我们两人一合计就打算把生米煮成熟饭。 偏偏咱单位住房紧张,我刚毕业也没资格分房子,也是没办法才带着我对象来宿舍的。” 阮棠算是听明白了,这个钱大勇满嘴跑火车,将宿舍当成了电饭煲,天天搁里头煮饭呢。 阮棠看向一直捂着脸的女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女人只知道哭,也不搭话。 行吧,既然不愿意说,她还懒得问了。 “钱大勇医生,很抱歉我们省一庙太小,影响你生孙子了。正式通知你,你被辞退了。” 阮棠跟后勤主任交代,一会儿就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多出来的钱,算省一请客,请二位上招待所煮饭去。” 钱大勇算是听明白了,阮棠刚让他说苦衷,是挖苦他呢,压根没打算听的意思。 “我可是正式分配的大学生,你不能随便开除我!我爸可是这个街道的主任!得罪了他,小心天天找省一的麻烦。” 阮棠冷哼了一声,“原来是街道主任家的公子啊,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那我改变主意了……” 钱大勇得意一笑,他早就知道报出他爸的名号有多好用,抱臂等着阮棠改口。 “麻烦保卫科的同志帮忙报个警吧。就说省一宿舍里有人从事有伤风化的事情。” 保卫科科长应声去打电话。 钱大勇急得跳脚。 便衣同志听说是省一的阮院长亲自报案,来得很快,当即就将两人给带走了。 “阮院长,那这烟?” 阮棠:“大晚上的还要辛苦大家跑一趟,自然要点辛苦费。” 大家听说后,放心地将烟塞到了口袋里。 “把东西全给打包了丢到家属院门口吧,等着他那街道爹来领回去。” “顺便把床也送给他们吧。” 郑锡领了吩咐,带着保卫科的同志搬东西。 将东西搬到家属院门口后,还特贴心地找了一块木牌子,用毛笔写了几个大字。 木牌稳稳地插在了这一堆的物品之上。 钱大勇之物。 临走之前,郑锡把眼塞给了门卫大爷,拜托他多注意些这东西。 门卫大爷赶忙应了,凭他多年的看门经验,这是要出大事啊! 大爷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熬红了双眼,等着人来认领这些东西。 第243章 她要的是空白支票 在郑锡他们搬东西时,阮棠带着后勤工作人员,一间一间地登记入住姓名。 经过两个小时的核实,只有一个叫关雅的女医生没在宿舍。听同宿舍的说,她有个亲戚在省城,时不时地会去亲戚家住几天。 后勤主任与阮棠闲话道:“这个关雅,是今年分配的医护中长得最好的,钱大勇一直疯狂地追求她,关雅也没拒绝,医院里都猜两人什么时候能成。 没想到钱大勇竟然找了个实习生作对象,还带回宿舍来睡觉。” 阮棠摇头,“那个实习生不可能是对象。哪个男人这么大方,愿意让别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媳妇跟自己做那事。除非就是玩玩的,顺便显摆自己魅力足。” 彭康平也在一旁默默附和,“要是真喜欢,占有欲绝对强。” “那你说,那女实习生图什么?” 不说别的,等明天要医科大收到消息,这名女学生就面临着开除的可能。明年就能毕业,只要好好干,拿着工资和粮本,养活半个家总是没问题的。 “可能图钱大勇有个好爹?” 其他人煞有介事地点头。 也是,只要嫁到钱家,钱大勇的爹不就是她的爹? 闲话完,阮棠又交代了后勤主任,往后不住宿舍要请假,免得出点儿事情还要医院担责任。 后勤主任一一应了,等阮棠他们走后,她与后勤的工作人员说道:“咱们省一是越来越规范了,未来可期啊……” 等到第二天,阮棠到家属院门口,就见钱大勇的东西全给搬走了。 门卫大爷见阮棠来了,忙一顿说。 今早,天没亮钱家人就将东西给拉走了,还是开着小汽车给拉走的。 啧,看来这个爹确实有点儿实力。 等阮棠上了门诊楼五楼,她的办公室门口站了好几个人。 昨夜被便衣带走的钱大勇和女实习生也在,一对男女与钱大勇长得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爸妈。 还有两人是阮棠没想到的。 卫生厅的老领导和老领导的顶头上司——工/宣/部的简副部长。 老领导朝着阮棠眨眨眼睛,生怕阮棠一会儿炸了,连大领导的面子都不卖。 阮棠的视线掠过老领导,停在了简副部长的脸上。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阮棠诚惶诚恐地伸手与简副部长握了手,然后才拿出钥匙开门,请大家进门。 柳湘云比阮棠来得稍晚一些,见到屋里一堆人来者不善的模样,脚下一拐就去了隔壁郑锡的办公室。 等打听清楚后,就回家属院搬救兵。 “我的好妹夫啊,你媳妇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正在剥鸡蛋壳的季南烽,手一紧,将鸡蛋壳捏了个扁。 听柳湘云说完,季南烽急吼吼地往省一奔去。 到了阮棠的办公室门口,季南烽才不急不缓地挪了进去。 钱主任正跟阮棠说要让他儿子回来上班,毕竟祖国培养一个人才不容易。 “呵。” 季南烽不轻不重地冷哼声打断了钱主任的话。 钱主任正想训斥来人,一回头就看到了季南烽。 季南烽这张脸,他可印象太深了。不光是因为季南烽长得好,还因为他太爱管闲事了,更重要的是因为季南烽与革/委/会那头关系挺铁。 去年年前,省一有八个孩子跟家里闹翻了,主动报名要下乡。 他查清了这八个孩子在家里不受重视,家人又是没本事的,就给人安排了偏远的地方充名额。 偏远指标尽早完成,他们街道就能得到上头嘉奖,他也有望升职。 所以,就算是那八个孩子的父母又跪又求,他也只让工作人员去打发了。 后来,眼前这个男人来了,他照样拒绝了眼前的男人。 谁想,就有一个大领导打来了电话责怪他工作不知变通,没有人情味,这样怎么好放心地让他做好群众工作…… 钱主任连忙收敛了心神,站起来要与季南烽握手:“您好,您怎么来了?” 季南烽无视钱主任的伸出来的手,溜达到阮棠的身边。 “我是阮院长的临时助理,来上班的。” 钱大勇轻声地在钱主任的耳边道:“他是阮院长的男人,吃软饭的。” 钱主任反手就给了钱大勇的头一巴掌。“你懂什么,这叫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钱主任训完儿子,忙接过季南烽手里的热水壶,给季南烽先倒了满满一杯热水。 工/宣/部的简副部长是钱主任的姐夫,他了解自己的小舅子的性格,说得糙一点,有奶就是娘。这会儿能让小舅子主动给季南烽倒水,他也得重新改变说辞了。 季南烽将第一杯水给了阮棠。“阮院长,喝水。” 用实际行动告诉其他人,他就是一个小小助理。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个动作就顿悟了季南烽的意思。 接下来的谈话就真诚多了。 钱主任为了表示诚意,当着阮棠的面揍了钱大勇一顿,又让钱大勇给阮棠赔不是。 “阮院长,我这个儿子被他妈给宠坏了,要是得罪了您我给您赔不是。” “是我们做家长的欠考虑,他都32岁了,确实该娶个媳妇了,一大早他们就已经领了结婚证了。” 钱主任让儿子和新出炉的儿媳妇道歉后,就将两人赶了出去,别妨碍他们大人谈事情。 “阮院长,祖国培养一个医学生不容易,这事也能算是私事,往后我们做父母的一定会严格要求儿子儿媳妇,绝不给医院添乱。” 简副部长见阮棠就是喝水,不松口,无奈之下也加入了劝说。 我的老乖乖,您老可算是开口了。 她等得着实有些辛苦呀。 再喝水喝下去,她都要去厕所了。 阮棠慢悠悠地放下水杯,嘴角扯着一抹大大的笑容,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咱们都是做父母的,你们的心情我也理解,生了个棒槌儿子恨不得让他搁家里天天敲鼓得了,但是咋忍心呐。” 阮棠长叹了一口气,“但是咱也都是做领导的,我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让我再咽回去,让我以后咋在医院里立威?往后谁还会将我放眼里?难咯——” 钱主任见阮棠话里有松动,忙表示愿意补偿阮棠。 阮棠摆手,“我住小楼,拿着省一最高档工资,我能缺什么?我什么也不缺啊。” 钱主任急了,阮棠一下子松口一下子又表示无所求,这样他拿捏不住啊。 “那依阮院长的意思,要咋办?我们完全可以商量的呀。” 阮棠笑眯眯地看着简副部长。 钱主任哀求着简副部长,“姐夫,你帮帮大勇吧。他都32岁了,总不能刚结婚又离婚吧?” 简副部长一想到他媳妇最疼这个侄子,要是大勇丢了这么好的工作,他媳妇能闹死他。 简副部长:“阮院长,凡事好商量。” 阮棠嘴角差点儿咧到后脑勺,朝钱主任伸出了大拇指。 “钱主任啊,好爸爸。” 阮棠看了一眼季南烽,“你一定要向钱主任多多学习,做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爸爸。” 季南烽沉吟了几秒,“我会尽量努力向钱主任靠拢的,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当面深入求教的。” 夫妻俩联手捧完了钱主任,才开始准备出大招。 “昨天已经跟钱大勇说得很清楚了,让他去其他住房不紧张的医院高就,我们医院的家属楼是真的住不下了,要不然下回还得发生这种事情。 跟他同宿舍的还有个主任,因为分不到房子未婚妻都跟人跑了。哎,可怜啊……要是领导能帮忙解决我们职工的住房问题,这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阮棠半真半假地说了一通,末了,就真挚地看着自家的老领导。 卫生厅的老领导算是听明白了,他就说嘛,阮棠怎么可能愿意收回吐出来的口水。原来是这样等着呢 老领导配合地一脸纠结,“闹出那么大的丑闻,省一这家属院不建也是不行了,这样吧,你把申请书递上来,我再让领导看看。” “好咧,领导您请过目。” 阮棠从抽屉里拿出了建房申请书,交给了老领导。 老领导僵着手接过,“这、这不就凑巧了嘛,简副部长,您看看要不要批?” 简副部长接过申请处,表扬阮棠写的很专业。 “省一要建家属院是好事,说明咱们医护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但是今年的基建用款在年初都已经定下来的。要不,我给安排明年的?” 简副部长的想法是答应下来,到时候等大勇回去上班后,再寻个人来演一场驳回的戏码。 简父部长打的什么主意,阮棠可太清楚了。 阮棠可不想要这种空头支票。 她想要的是空白支票! 阮棠一脸感激地朝着简副部长深鞠躬,“我替省一所有医护和工作人员感谢领导们对我们生活上的支持!” 简副部长点头,“为人民服务。” 阮棠大方地表示今天就让钱大勇回来上班,就在简副部长和钱家人站起来要告辞时,阮棠又开口了。 “我今天就在医护中间发起建房金筹措,争取过几天就开工建家属楼。等明年房子造好了,基建款也给批下来了,正好可以还给医护和工作人员。” “季助理,你去通知大家。” 季南烽应了声出去。 然后门外就响起了季南烽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对组织对领导的感激。 简副部长:……??? 他这会儿说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是不是已经晚了? 最后,他是被省一的医护用掌声欢送出去的。 钱大勇还在人群中拼命地鼓着掌,大声地跟身边的医护说,“那是我姑父!我姑父特别重民生,做实事!” 简副部长咬牙,这个缺心眼的玩意儿!坑爹货! 因为钱大勇有个好姑父,有个好爹,所以他回来上班了。 一回来上班,阮棠就给他予了重任,让他全权负责建造家属楼的事。 为了筹措资金,阮棠难得地召开了一次全员会议。 “每人最低出资是三百元,若是手头宽裕的人家可以多出资,到时候选房子就有优先选择权。” 按照阮棠的想法,难得撬开了工/宣/部的钱箱子,就建一幢家属楼可太亏了,三幢又太招眼,两幢就最合适了。 今年就分配了五六十人的大学生,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住房问题也就越来越紧张。 趁着现在建一批,撑到改革开放应该不成问题。 等到改革开放,到时候就算是拆了医院再重建也不成问题。 “至于新来的毕业生,考虑到你们才拿工资,院方对你们没有硬性要求。有能力出资的,同样可以享有优先选择权。” “对了,还有一点,不能越级选房。比方说三口四口之家不能选择三居室的,单身也不能选择两居室三居室的……” “大家要是有问题,可以踊跃提问。” 因为有组织背书,医护和工作人员对此次出资格外支持。 家属院里,大多都是三四口之家挤在一居室里,如果造了家属楼,他们就可以选择二居室。只要多出点资金,还能选择楼层好的。 最重要的是,这钱是组织借的。他们借钱给组织,都是功劳! 只用了两天就筹措了第一笔资金。 阮棠将名单交给了简副部长,准备找施工队画图纸进场开干了。 简副部长完全是被推着走,他压根就没想到省一的动作那么快。 这些天,他将今年年底和明年的基建项目看了又看,最后决定将汽水厂的基建给取消了。 正好,汽水厂这两年一点都不景气,还有好几仓库的汽水滞销。 在钱大勇的敦促下,三天后施工队就进场了。 医护和工作人员每天闲着无事,就去工地外头转悠转悠,畅想着明年就能住上大房子,格外地有干劲。 钱大勇每天在工地里转悠,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医生。 阮棠将这事儿交给郑锡督办,就抛开了去,转身投入到国庆活动的准备中。 因为医护和家属们对年前的杀猪宴回味非常,强烈要求这次的国庆活动也是这样吃吃喝喝,笑笑闹闹。 彭康平主动请缨,阮棠乐得清闲,将这事儿丢给了他。 因为两个副院长都忙着,阮棠主动提出了去急诊值班。 阮棠头一天刚值班,就遇上了方静肚子疼来看病,还是她公公陪着来的。 第244章 怀孕了,咋办 赵父扶着方静一进急诊室,就吸引了所有值夜班的医护的注意。 所有人都默契地放缓了手里动作,余光瞄向从慢步进来的两人。 两人对周围的一切似是毫无所觉,赵父扶着方静去了急诊门诊。 急诊室只设了两个门诊,一个急诊内科,一个急诊外科。 门诊医生检查了后,如果需要进一步治疗的就会被推进急诊抢救室。 “医生,内科医生不在吗?” 赵父扶着方静进了急诊内科,发现医生不在,站在门口大声唤道。 阮棠正偷偷地抬眼瞄着两人的背影。 方静的半个身子都靠在赵父的怀里,这依赖性十足的动作摆明了两人关系亲密。 猛地听到赵父喊一声,阮棠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来了——” 哎哟,她那颗想第一口瓜的心哟,怎么就管不住她的嘴呢! 黄菲拉了拉阮棠的袖子,“人家看的是内科,你一个外科添什么乱?” 赵父闻声望过来,没想到阮棠竟然会在急诊值班,“阮院长,我们看的是内科。” 阮棠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提醒自己可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我最近一直跟着老师扎根内科,看点小病小痛不成问题。” 阮棠说着话时,已经走进了急诊内科,开口询问方静哪儿不舒服。 方静见到阮棠有些发怵,压根不敢质疑阮棠一个外科医生咋给她看病。 自从她男人赵家厚和她婆婆消失了后,方静都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被组织清算。 “我肚子这里有些疼。” 方静顿了顿又道,“前天小日子刚走,就刚刚又来了,那一下子肚子特别疼。” 阮棠写着病例的手一紧,“展开说说。” “啊?要说得很详细吗?” 阮棠头也不抬:“不方便说吗?那就请男士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赵父不肯走,“静子,你一个人能行吗?” 方静点头,“赵叔,你出去吧。我这会儿肚子不疼了。” 阮棠低着头疯狂挑眉。 静子,赵叔……这是完全撇开了赵家厚啊。 哎哟喂,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一声“赵叔”就是喊给她听得的,挑明了两人现在是勇敢追爱的单身男女。 门关上。 方静这才细细地说了,“上一次晚了半个月左右,因为我这个并不规律,所以我也没在意。上一回量特别少一些……” 阮棠听完后,突然想起了早些时候听到的方静犯呕,心里有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最近有同房吗?” 方静慌乱地摇头。 阮棠自动屏蔽了方静的摇头,“你也是一个医生,你应该知道怀孕初期有可能会出血的,你又是高龄产妇,极可能一个不小心在外力的作用下,先兆流产。” 方静咬唇不认,“我早离婚了,怎么可能会怀孕?阮院长,要不你换个内科医生给我检查检查?” 阮棠开了一张验血的检查单,“先去检查,化验结果没这么快出来。我让小护士去住院部叫内科主任。” 方静接过检查单,阮棠果然如承诺的那样让人去叫内科主任。 赵父看着方静手里的检查单,二话不说就扶着抗拒的方静去窗口。 “你也是一名医生,可不能讳疾忌医。” “就是抽一些血,明早我去菜场排队买点猪血给你补补气血。” 这年头看病,除非遇上疑难杂症才会开单验血做超声,平常小病小痛,都是凭借着医生经验来的。要不然,一堆检查下来,病人得多花不少钱,一心疼钱就可能去举报。 所以,赵父认定阮院长一定是看在了方静是省一医生的份上,才如此仔细地给开了检查单。 检验科的同事给方静采了血,“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 方静谢过她的同事,刚回急诊内科,就看到妇产科和内科主任都来了。 急诊科的医护眼睛亮得就像是探照灯,在方静的肚子上来来回回地扫射着。 经过一番问诊后,两人也觉得是先兆流产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是考虑到方静是离异未婚的情况,两人又谨慎地叫来了正在家中睡觉的中医科主任。 方静躺在急救床上,任由着她的热心的同事们摆弄着。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下子,不管是不是怀孕,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了。 中医科主任细细把脉后,点头。“是滑脉。” 赵父脸上难掩欢喜,搓着手表示打扰中医科主任休息了,俨然一副方静男人的态度自诩。 妇产科医生给方静打了安胎针,推去急诊抢救室内休息。 到了后半夜,季南烽抱着小崽子来医院。 小崽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也不知道看什么。 等落入阮棠的怀里,小崽子闻到熟悉的味道,双脚扑腾地厉害。 阮棠给小崽子喂奶,看着小崽子睡的菜篮子,夸赞季南烽这爹脑子还挺好使。 也不知道季南烽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大号的菜篮子,让小崽子躺着绰绰有余。走过来时,上头盖了一条小被子,被子中间被季南烽败家地剪开了,刚好套进了篮子柄。 看着被子中间弯弯扭扭的缝补着,不用问,就知道是季南烽自己缝的。 阮棠夸赞道:“孕期学的缝补术,终于用上了?” “你行,你来?” 哼,当他听不出来嘲讽? 阮棠果断地闭了嘴。 “今天有难搞的病人吗?急诊室里怎么那么多人?” 季南烽一进急诊室就发现了不对,医护们三三两两地凑堆忙活。 “也没有什么难搞的,就是怕误诊了,所以来的各科的医生都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阮棠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赵父喊方静的那一声充满了肉麻感的“静子。” 咳。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季南烽,你喊我一声棠子试试吗?” 季南烽不明所以,但是深情照做:“棠子~” 阮棠嫌弃地撇开嘴,不好听。“再换一个。” 季南烽想了想,不含棠子,那换什么? “阮子~” “咳咳咳!停!别乱喊。” 这一声阮子喊得就跟精/子呼唤卵/子一样。 “让你喊你就好好喊,做什么喊得一脸发情的样子。” 季南烽大呼冤枉,他这个听话的男人有什么错?难道声音性/感也怪他? 唉,软饭不好吃呀。 季南烽亲了亲嗓子,正经地喊了一声,“宝子——” 门外。 黄菲和中医科老主任正打算敲门。 就听到门里浑厚的男声,喊了一声宝子。 黄菲吃惊得捂着嘴,虽然他们都知道阮院长和他男人恩爱着,但是没想到这么恩爱! 这都生了孩子了,还一口一个宝子。 想想也是,毕竟季同志可是一买就十个避子套,能不恩爱吗! 中医科老主任是返聘的老中医,已经七十来岁,身子骨硬朗。但是到底年纪大了,耳力到底不如年轻人。 他见黄菲古里古怪,就像是瓜田里的猹一样鬼祟,小声地问:“里面在说什么?” 黄菲知道贼兮兮地小声道:“宝子——” 老主任脸红成了瓜馕,“哎哟,要老命了。我问你里头,阮院长他们在说什么。” 黄菲还当老主任耳朵又不好使了,大声重复了一遍:“宝子——” 阮棠:……礼貌吗?好好的什么怪毛病,喜欢重复别人的话。 “哎哟喂,说话就说话喊什么宝子,老肉麻了——现在的年轻人呀——” 黄菲喊冤:“老师,不是我喊的宝子,是——” 阮棠豁得将门打开,一开口就将黄菲给坐实了。“黄主任和老主任真是师徒情深呐,一开口就是宝子老师。” 后来,这事传到了黄菲男人的耳里。 黄菲连着半个月声音都是哑的,据儿科的小护士说,黄菲午休时做梦都在嘶哑地喊着:宝子老公…… 这当然是后话。 这会儿,老主任跟阮棠打了一声招呼,“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继续肝脏排毒了。” 阮棠:“那我让保卫科的同事陪您回去。” 老主任摆手,“我带了手电筒,我自己能回去,不用麻烦别人。” “正好我也要一起回去,我陪您一起走。” 老主任看了季南烽手里拎着的大菜篮子,“那敢情好,咱爷俩一起走。” 阮棠看着两人的背影。 季南烽迁就着老主任的步子,慢悠悠地晃着大摇篮。 等他们走后,妇产科主任来跟阮棠汇报情况。 安胎针打下去后,方静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方静同志和她赵叔的意见相驳,那要听谁的?” 方静不愿意相信自己怀孕了,而赵父却要方静安心在医院里安胎。 “当然听病人本人的意见。” “催一下检验科的,等结果出来让方静同志看一下,再问她的意思。要流产就拉去做流产手术,要安胎就继续住着。” 妇产科主任应了声,去检验科催了催。 回来就加入了黄菲他们的八卦团。 “也亏得她离婚在前,要不然这孩子到底算儿子还是孙子?” “只是不知道方静他儿子知道了会作何感想。这同母异父的兄弟,他到底要不要认?” “捏着鼻子也得认吧。他妈已经四十出头,他这兄弟往后说不定还得靠他养着。” “这孩子还是不能留……” 因为方静这事儿,这夜急诊室里的医护都一夜没睡。 生怕睡着了,就错过了第一口瓜。 在上班前,检查单出来了。 确认怀孕。 方静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阮棠眼疾手快地死掐她的人中,硬是将她从要晕不晕的状态中给拉了回来。 阮棠心虚地挪开眼,没看方静那破了皮的人中。 “方静同志,为了确定下一步治疗方案,你先别忙着晕。” 方静茫然地应了声。“这个,不能留。” “你如果考虑好了,那就让妇产科给你准备手术。毕竟孩子大了再做流产手术,太伤身。” 阮棠让妇产科主任将准备好的术前告知单交给了方静签字。 妇产科主任也是意外方静还没糊涂透,等方静签完了字后,才苦口婆心地道。 “你都已经四十多了,又不是没儿子,没必要拼着生命危险再去生一个。” “要是遇上个合适的,搭伙过日子也图个热闹,但是以高龄产妇去博个孩子,太危险了。” 大家都是女人,虽然平时热衷于吃瓜看热闹,但是真正遇上事了,也做不到看人跳入火坑。 特别是她们妇产科的,时常遇上想不开的女人拼了老命去给男人生儿子传宗接代,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她们也会劝一劝,更何况还是同事。 “谢谢你们。” 方静哑着声音道,“这些,我都知道的。” 妇产科主任松了口气,果然跟医生总是好交流一些。“那一会儿让我的学生来带你去术前检查,下午动手术。” 阮棠和妇产科的医生们一起从病房里出来,就看到赵父拎着大包小包地进来,脚步轻松。 “静子,昨天你抽了那么多血,我给你炖了红豆猪血汤补一补了……” 妇产科主任看了一眼时间,又退了回去。 “术前六个小时不能吃东西,你现在吃点,吃完后告诉护士,让她给你计着时间。” 赵父愣神,“什么手术?” 妇产科主任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赵父,说完就走了。 阮棠今早有门诊,她去食堂匆匆地吃了个早饭,就去了门诊楼。 郑锡也听说了昨晚急诊值班的都一夜未眠,“阮院长,要不我替你去门诊?” 阮棠拒绝了,来省一也有一年多了,她要积累了不少老病友。 所以,一般情况下,一个星期都会安排两天的早上门诊。 “我中午可以睡个午觉,不碍事。” 忙了一早上,中间给小崽子喂了一回奶,阮棠连午饭都没吃就回办公室睡午觉了。 睡醒后,她才去食堂蹭饭。 正吃着,季南烽拎着小崽子也来蹭饭。 阮棠逗弄小崽子,“等我吃饱了,我才能喂你哟——” 小崽子听到阮棠的声音,手脚并用扑腾着。 季南烽吃味地道:“我天天一把屎一把尿地带着,对我还爱答不理,真是够够的了。” “你这还没认清自己的地位呀,我们小白白在肚子里就不待见爸爸,是不是呀?” 阮棠一边吃一边逗弄着小崽子,吃完后又回了办公室喂奶。 刚喂完奶,给小崽子擦嘴,妇产科主任就气汹汹地走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还不是方静,她又改变主意了,要给他那前公公生儿子了!” 季南烽忙捂着小崽子的耳朵,“等下!让我先带我儿子避一避。” 妇产科主任满肚子的火要发:“没什么限制级的东西,你们都能听。估计等会儿就传遍了医院了。” 季南烽手脚麻利地将儿子塞回了大菜篮子里。 “不。” “我儿子不能听。” “学坏了,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皮夹克是只能装装门面,可别门面没装到,还把门给砸了。” 第245章 儿子质问 季南烽卷了小崽子的铺盖,迅速遁走。 妇产科主任喝了一口温水,这才吧嗒吧嗒地说开了。 手术室已经排好,等到检查单子出来后,她让她学生将方静推到手术室,做最后的检查,开始准备手术。 谁想等了又等,她学生一个人回来了。说是方静不愿意做手术了。 她赶到病房,就听赵父客气疏离地请她帮忙安胎。 而方静坐在床上,正一口一口地喝着补血的红豆汤。 行,红豆汤总不能是别人架着刀逼她喝的。术前故意吃东西,这是真不想动手术了。 反正她能说的都说了,妇产科主任按照两人的请求,给人挪到住院部养胎去了。 “好言难劝送死鬼,我还以为你在妇产科应该见多了。” 阮棠摸出一把红枣送给妇产科主任,让她消消气。 “确实没少见,但是方静作为一个医生,就不应该了。” 妇产科医生接过红枣正要补补,正说着,她学生跑来了。“老师,有个产妇羊水破了半个小时了,人刚到急诊……” 妇产科医生顾不得红枣,匆匆跑了。 阮棠有些意外孕妇羊水破了半小时,还送到省一来生产。 看来他们省一的妇产科越来越得到了大众的认可啊。 下一次,还得再多多地去市一医院学习啊。 阮棠将手头的文件粗粗地看了一遍后,就交给了彭康平。 因为马上十一了,上头发下来不少通知文件。 做完这些,阮棠就去了住院部查房。 外科住院部,近一半以上都是她的病人。她每日会来查房一次,但是架不住事多,所以每个人都给安排了管床医生。 管床医生一天会进行两次查房,记录病人的每日情况。 住院部一楼二楼是外科。 阮棠一进病房,就被家属塞了一个苹果。 “阮院长,听说您昨晚值班今早还有门诊啊,那可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啊。” “是啊,阮院长,管床医生可负责,都来问过好几回了,你忙就不用过来了,有问题我们会找管床医生的。” 等她从一楼出来,她白大褂的兜里已经塞满了零嘴,两手上也都是东西。 省一的住院部经过改革后,病人对医院的满意度直线飙升。 最直接的就是,她经常能看到家属给医护投喂一些小零嘴。 将零嘴都留给小护士后,阮棠上了二楼。 二楼的病人症状又重一些,所以楼层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家属们见到阮棠,纷纷站起来跟她打招呼。 阮棠一一过问,到了最后一个病人。 今早刚住进来的病人,是个退伍老兵,一直喊着胸口疼,在家熬了两天,症状更严重了,开始反复呕吐,一直没有排便。 急诊医生见腹部大得像个大西瓜,怀疑是肠胃出了问题,立即安排检查后就将人收到了住院部。 阮棠给病人做了基础检查后,急诊医生匆匆地将病人的检查单送了过来。 阮棠一看,不得了啊。 一个直径约为四五厘米的结石横在胃里。 “按理说,结石长到那么大,应该早开始疼了。怎么拖那么久才来医院?平时挺能忍啊。” 退伍老兵的儿子摇头,“我爸的身体一直很好,他从转业后一直坚持锻炼,就是这把年纪了也每天坚持打几套军体拳。从没听过他喊疼啊,阮院长,会不会弄错了?” 退伍老兵点头附和儿子的话,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喊着疼。 阮棠皱眉,不应该啊。 七十年代仪器虽然不如后世,但是不至于还能把结石看错了。 但是为了谨慎起见,阮棠亲自带着退伍老兵去做了一个更详细的检查。 结果还是,胃里横着一块大结石。 退伍老兵来回被折腾了这么一会,捧着垃圾桶狂吐。 空气中是散发着难闻的味,老兵儿子忙去开窗散味。 阮棠耳边充斥着呕吐物的刺鼻味儿,脑子里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 “还记得最近吃过什么吗?或者饮食习惯。” 老兵儿子认真掰着手指头说:“晨起先打拳,然后喝粥就着咸鸭蛋,有时候是个馒头,有时候是个包子。 中午一般是大米饭,我爸的胃口很好,米饭能吃两大碗。 到下午睡个午觉,醒来后就在院子里锄锄草,然后会吃点儿水果,对了,最近院子里的柿子熟了,我爸一口气能吃两三个……” “行了,这个应该就是柿石。一口气吃太多的柿子,没消化。全囤积在胃里成了柿石。” 老兵儿子一听,也忍不住埋怨他爸吃东西太快。 “我一个柿子还没吃完,他都能吃完三个了。怎么劝都不听,还说是部/队里养成的习惯,吃饭都打仗一样。怎么样,现在肚子里也打架了吧?” 老兵儿子埋怨了一通后,又问阮棠这要怎么取出来。 这年头还没有碎石机,只能动手术。 就算是有碎石机,那么大的柿石击碎后也会卡在肠道中,极可能引发肠梗阻。 “我的意见是动手术,把这个柿石取出来。” “病人年纪大了,拖下去身体也遭不住。” “这个疼起来,严重的话堪比生孩子。” 老兵儿子还在考虑他爸年纪大了,动手术能不能受得住,退伍老兵已经应了。 “阮院长,现在就手术成不?我已经快被这破玩意儿疼死了!” “不用管我儿子,他要是不让我做手术,就是想让我疼死好继承我的棺材本。” 老兵儿子忙呸呸呸了几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一把年纪了还把死不死挂在嘴边,活腻了?” 训完老爸,老兵儿子才跟阮棠商量手术。 因为老兵离不开人,两人就在病房里商议起手术方案。 突然,楼上的窗边传来了争执声。 “你要跟你老家伙搭伙过日子,行,那我给你们腾地方。” “现在,你让我多体谅你,你还想要我怎么体谅你?你让我以后叫他爸呢还是叫爷爷?” 阮棠:…… 她这是走哪,都有瓜往她嘴里塞啊。 她都快噎死了,楼上的瓜还一个一个地丢下来。 无差别攻击她! 第246章 屈时光媳妇生子 “你想喊什么,都随你,我们都不介意,这都不能改变咱们是一家人的事实。你爷爷这般年纪没了儿子,很可怜的。” “所以,你是想要给我生个爹吗?!我的孩子以为问我,这是谁,我都张不了口!我好不容易谈了一个对象,她听说了你有了,正跟我闹分手。” 方静一听儿子竟然瞒着她偷偷地有对象了,也顾不得让他接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忙问他女方做什么工作的,家庭咋样。 “都要分手了,没什么好说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跟赵叔都有工资,就算是生了孩子也不用她养。还没结婚就要管婆婆的事,这样的姑娘幸亏没娶进来……” “你好自为之吧!以后我不会再回来!”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重重的砸门声。 瓜没了。 阮棠看向对面的老兵儿子,也一脸被瓜噎到的模样。 干巴巴地道:“遇上这么任性的母亲,也挺不容易啊……咱们刚刚说到哪了,继续继续。” 两人统一了手术方案。 手术室准备好后,退伍老兵就被推入了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取出了一个直径达5.3厘米的柿石。 老兵儿子郑重地表示一定会好好收藏起来,放在桌上提醒他爸以后吃东西慢慢吃。 阮棠默默地竖起大拇指,夸赞他是个孝顺儿子。 一转头竟然看到了屈时光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头。 “阮院长,我媳妇难产改剖腹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咋样了,生出来了吗?” 阮棠突然想起中午那个羊水破了的孕妇,还不会就是屈时光媳妇吧? “别急,我去看看。” 阮棠折返回了手术室,找了护士打听。 “手术还算顺利,脐带绕颈三圈,幸亏剖得早。现在母子均安,已经在缝合了。” 阮棠了然,匆匆去安抚屈时光。 “呼,母子平安就好,我的腿都吓软了。” “等一下,母子平安,我媳妇生的是儿子?会不会弄错了,我媳妇在怀孕的时候天天想吃辣的,酸儿辣女,不可能是儿子?” “我们家多难生儿子,咋可能就生了个儿子呢?” 阮棠很理解屈时光的感受,毕竟她也曾是过来人。 “今天,我们医院三个产妇生孩子,生的都是儿子。现在里头,就你媳妇一个人在生,所以不会错。” 屈时光媳妇生了个儿子。 这事儿丢在省城都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件。 等屈时光她媳妇被送回了住院部,屈时光一个大男人哭成了泪人,一直抓着他媳妇的手不肯松开。 麻药过后,他媳妇刀口疼得要死,耳边全是屈时光呜呜呜磨人的哭声。 他媳妇忍无可忍,拜托阮棠打电话去造车厂,让屈老爷子将他儿子弄走,再让屈安宛帮忙通知一声她的娘家人,让他们来医院照顾。 因为未到预产期羊水就破了,屈时光夫妻俩谁也没有惊动,就跑来了医院。 屈安宛接到电话后,还愣了好一会儿,过后忙感谢阮棠。 等屈老爷子和亲家赶到医院时,就听到屈时光呜呜地哭,他们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不大好。 一看屈时光媳妇脸色虽苍白,但是气色还挺好。再看小家伙,也挺好。 “爸,你把时光弄回家吧,我的耳朵受够了。” 屈老爷子表示保证完成任务,拎着屈时光的耳朵先走了。 爷俩一出住院部,搂着肩一起哭上了。 屈老爷子情绪大喜大悲,眼前一花,差点儿走漏了一个台阶。 屈时光当即表示他老爹大病未愈,还得再住院。 屈老爷子想起身上的针眼子,差点儿将头给摇掉了,越摇越眼花。 他好不容易趁着阮棠坐月子时出了院,咋可能再自己送上门作小白鼠。 “爸,你想不想天天睁开眼就能看到我儿子,近水楼台先得我儿子。” 屈老爷子被亲儿子忽悠的,又住进了医院。 阮棠得知屈老爷子又来了,临下班前就拿着银针包来光顾了屈老白鼠一回。 收针,下班,回家。 季南烽已经从食堂打了菜回家,谢伯母炖了鸡汤。 自从阮棠出月子后,季家还隔三岔五地炖点鸡汤给她喝,就是为了让她有奶水喂小崽子。 阮棠喝了小半碗鸡汤后,才给小崽子喂了奶。 小崽子喝着奶就睡着了。 等谢姜从医院回来,一大家子才开饭。 吃着吃着,阮棠就想到了那个退伍老兵。 再看到季南烽,如打仗一般地消灭了半碗饭。而她才吃了三五口。 阮棠想也不想地踢了他一脚,等季南烽转头看过来,她扒了一口饭细嚼,以实际行动提醒他细嚼慢咽。 季南烽莫名其妙挨了一脚,再看阮棠装模作样的嚼饭…… 他哪晓得阮棠什么意思? 嘴里没菜,所以只能吃白饭? 季南烽给阮棠夹了一个大鸡腿。 顶着众人调侃的眼神,季南烽一脸“我宠我妻,谁敢来抢”的表情,稳如老狗地连扒拉两口饭。 然后,他又挨了一脚。 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简直荒谬。 季南烽拿出了侦察兵的细心,观察着阮棠的一举一动。 果然,他没再挨踢。 他悟了。 难道是阮棠觉得,他对她的关注太少了?连吃饭都想要他看着她? 啧,这个黏糊糊的小女人。 罢了,自己的媳妇,该宠着。 接下来,除了伺候小崽子,其他的时间,季南烽的视线都紧紧地追随着阮棠。 阮棠被季南烽火热的视线盯得有些腿软。 咳,难不成是最近一直忙着医院的事情,晾着季南烽太久了,才让他这般反常? 唉,算了。 明早院里庆十一,她晚点儿起也没事。 这一晚。 阮棠主动发出了邀请。 季南烽欣喜若狂,他彻底大彻大悟了!原来阮棠最近不跟他贴贴,是因为他对她关注不够! 所以,鉴于他晚上表现好,一直盯着阮棠,她才奖励他的! 天未亮,家属院的上空就飘起了肉香味儿。 因为是举国欢庆的大日子,家属院的众人一早就起了,特意换上新衣服,就如过年一般喜气洋洋。 大家说笑着抬出了自家的桌椅,摆在家属院前面的空地上。 因为医护和家属强烈要求再来一次杀猪宴,因为预算有限,买几头猪来也不切实际。 跟院领导商议了后,彭副院长就去屠宰场定了猪下水和骨头,又搭了阮棠的线去黑市定了猪下水和骨头。 省一的杀猪宴早在年前就一炮打响了,不少医护都在打听能不能带着亲戚朋友也来凑热闹。 阮棠索性给彭康平出了个主意,让他卖票。 因为票卖得好,彭康平特意多买了两头。 第247章 献花风波 这年代大家都极有集体荣誉感,听说很多外人买了票来参加省一的活动,大家都自觉地帮着后勤工作人员布置场地。 最前面,已经搭了一个高台。 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正在台子后面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对词。 阮棠看着两个新面孔,问身边的郑锡:“都是今年的新来的?” 郑锡点头:“女生就是那个关雅,上回查寝时没在。男生是泌尿外科主任的儿子。” “俊男靓女,长得跟电影明星一样,难怪观众的热情那么高。” 她刚刚走过来,听到不少年轻后生围在一起讨论今天的女主持人,还在讨论着等节目结束后,给女主持人送花。 九点,节目准时开始。 主持人上台鞠躬,邀请阮棠上台致辞。 这个环节,彭康平早跟她打了招呼。 阮棠拿出了早准备好的稿子,表达了对祖国生日的祝福,末了,宣布省一庆国庆活动正式开始。 话落。 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吁”的声音。 阮棠一抬头,就看到了季南烽一个助跑,轻巧地上了台。 季南烽在阮棠的跟前站定,目光紧锁着阮棠。 脊背微微弯曲,双手献上鲜花。 阮棠不理会台下的起哄声,大方地接过鲜花。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送花,阮棠都怕被人揪着小辫子说是资本主义享乐。 阮棠借着鲜花的遮挡,催促着季南烽赶紧下去。 谁想。 季南烽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又是照耀我的一天,我的妻。” “求软饭不停啊。” 毁灭吧。 一起吃牢饭吧。 一起下牛棚重造吧。 阮棠已经不想抢救了,爱咋样咋样吧。 大不了就是再下乡嘛,完全不带怕的。 “季同志也别急着走,都上台来了,说几句呗。” 阮棠将话筒递给了季南烽。 季南烽的声音浑厚低沉,透过广播传到了老远。 “左手牵你,右手敬礼。不负国家,不负你。” 季南烽说完,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台下,掌声雷鸣。 节目未开始,就达到了高潮。 阮棠胸膛起伏。 行吧,不用下牛棚改造了。 绕了他这一回吧。 季南烽随着阮棠下台,将舞台交给两个主持人。 按照阮棠的计划,下台就该开始驯夫了。 阮棠将季南烽拉到角落里,“你知道不知道刚刚快吓死我了!” 季南烽深谙哄阮棠的套路,开口就是道歉,还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坦白从宽!尽给我整这些幺蛾子,吓死我了,知道不知道?” 台下到处都是人,阮棠也只敢偷摸地掐着季南烽的腰泄愤。 “唉,老了,没有安全感了。看着台下一个个年轻后生朝气蓬勃,就有了危机感……” 呵!她一个字都不信。 同一张嘴,昨天晚上还说自己身强力壮。 “行吧,那我说实话了。进了那么多新人,我就是宣誓一下主权。” 阮棠:…… 这主权,差点儿宣到牛棚里去了。 “晚上收拾你!” 季南烽一脸跃跃欲试,“躺平,任你收拾。” 阮棠忍无可忍,“滚!” 季南烽麻溜地滚了,走了几步就折返回来,将阮棠手里的献花拿走了。 “这花是找人借的,我还得还回去。” 阮棠深吸一口气:“滚!!!” 季南烽带着他的鲜花工具走了,留下阮棠被包围了。 “阮院长,你们夫妻感情真的太好了。” 阮棠微笑:那可不,刚刚差点儿一起包袱卷卷下牛棚了。 嘴上说着却是:“一般一般啦,不及你们十几年(二十几年)还这么恩爱。” 她僵笑着,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黄菲找郑锡换了个位置,坐到阮棠的身边,塞给她一把花生。 “今天还有花生?” 阮棠若是没记错的话,采购单上的零嘴只有瓜子和炒豆。 黄菲摇头,“刚遇上好些一些小病人的家属,硬塞给我的。好些已经分了,特意给你留了一把。” 省一规定医生不能收重礼,但是花生苹果这种小零嘴,抓一把倒是无所谓,就好比出门遇见个邻居,顺手抓把小零嘴,再唠个嗑,更能拉近医患的关系。 黄菲作为儿科主任,省城家中有孩子的,不少人都挂过她的号。 毫无夸张地说,她要是出门去菜场排队买肉,攀着关系能从最后一个到最前面。但也正是因为这个,黄菲非必要不出门,一出门就占人便宜。 “找我有事?” 黄菲点头,“刚刚好些小病人家属都跟我打听了,咱们医院的院长是不是送子神医?” 阮棠惊愕:“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医院院长是我吧?我什么时候还有名号了?就算是名号也该是外科霸王刀。” “还不是屈老爷子得了一个孙子,那可是屈家啊,屈老爷子四个儿女,一个都没生出孙子来。到你这儿一治,十年未生育就突然能怀上了,还生下的儿子。” 阮棠听完后,认真地分析道:“有没有可能,因为屈老爷子行善积德,临老老天爷给送了个孙子来?” “我信啊,子女缘都是命中注定。可我信没用啊,家属们对省一送子深信不疑。你等着瞧吧,过不了几天,市一的孕妇就该被我们抢完了。” 阮棠有些头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孟韵又该到她跟前哭了。 唉,跟同行交朋友,真的挺困扰人的。 一不小心太优秀,就会弄哭人家。 “回头要是还有人还问你,你就说这纯粹是凑巧了,恰好赶上了。不管信不信,你都这么说。” 阮棠一想到试管技术已经上交了上去,等上头试验通过之后,很可能会在省一作为试点单位,这往后更是洗不白了。 黄菲汇报完情况,就跟阮棠讨论台上的表演。 每个科室都准备了一两个节目,一直热闹到中午。 一到中午,杀猪菜就上桌了,一人一大碗。 全场气氛烘托到了高/潮。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全场合唱国歌。 这一幕,被季南烽特意请来拍照的王强给拍了下来。 原本季南烽只是想要请王强拍拍他鲜花那一幕,没想到又给王强送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题材。 等吃完了杀猪菜,众人才散了,省一的家属们自觉地留下来清扫。 让阮棠有些意外的是,钱大勇也带着造房子的工匠们一起搬桌子。 郑锡注意到阮棠看着钱大勇,笑道:“是不是有些意外?坑爹货好像跟那晚玩弄女同胞,完全不一样?” 第248章 远赴沪市 自从那晚后,钱大勇坑爹坑姑父把自己弄了回来,转天就被阮棠发配监督造房子去了,意外的是钱大勇没闹腾。 郑锡就格外关注他。生怕他将省一的女医生和实习生再祸祸了。 谁想观察下来,竟然发现了钱大勇这个坑爹货,好像不完全是那天那模样。 平时对工地里上的事情特别地认真负责,还跟着工匠们学习怎么造房子。 这回,省一大摆杀猪宴,钱大勇还请了工匠们一起来热闹热闹。并在饭后,主动加入了帮忙。 “反倒是他那媳妇,自从领了结婚证后就搬到了钱家大院,然后一直没来上过班。” 因为他媳妇是医科大的实习生,她跟学校那边请了假,省一这边就不会管。 阮棠摇头,有些女生将嫁人当作了第二次投胎,嫁得好了就将工作抛开了,殊不知工作也可能是第二次投胎。 “钱大勇要是接下来一直表现挺好,就调回来吧。毕竟,培养一个医学生真不容易。” 郑锡应了,表示自己会继续挂观察钱大勇。 两人说着回了医院,刚到门口就看到赵父一个一个办公室地送喜糖喜蛋。 一问,就是两人去领结婚证了。 妇产科主任接了喜糖,脸上也没有笑模样。“你们自己都是医生,先兆流产偷跑出去,要是出事情是不是要连累我们?” 赵父笑嘻嘻地表示以后不会了,“这回是忙着给孩子一个名分,下次不会了。” 十一过后,就是全国医生交流大会。 因为阮棠要代老领导带领省城所有的队伍,省一就交给了郑锡领队。 只是,小崽子的喂养就成了问题。 季南烽知道了阮棠的困扰后,表示他这个临时助理终于派上了用处。他愿意带着小崽子一起陪着阮棠去沪市。 柳湘云听说后,也要跟着去。理由就是季南烽这个临时助理都能去,她当然要去。 贺昆见季南烽都去了,自己给自己弄来了一个出差证,也要跟着去。 然后就变成了——大家组团一起去。 临行前,阮棠拿到了省一此次学习的名单。 郑锡强调说:“名单里的人都是科室上下一致举荐的。” 将近六十个医护,一半多都是今年新分配的毕业生。 阮棠欣慰不已,看来今年分配来的普遍挺优秀,要不然也没有资格被推荐。 阮棠在名单中看到了钱大勇,看了一眼就掠过了。 看在两幢家属楼的份上,给钱大勇一个学习名额也是可以的。 10月8日。 阮棠领队,一众人踏上了沪市的火车。 这一回,在阮棠的要求下,由上头出面统一购票,全是硬卧票。 在火车上睡一觉,就能到沪市。 有了去年的经验,阮棠特意安排了戒备心高的男医生住在一头一尾,确保不会再有大娘大婶来攀谈换位置。 孟韵安排妥了市一的医护后,就来寻阮棠她们说会儿话。 还将蒲老院长做的肉干拿了一大包给阮棠。 “我刚看到了,你们省一今年来学习的大多都是新人。” 阮棠点头,“嗯,我们医院的今年的新人都特别地优秀,所以科室里一致推荐了他们。” 孟韵一听,顿时羡慕不已,“你们省一有实力,还运气好。唉,我们就是跑马追,也追不上你们。” 孟韵作为年轻的院长,野心勃勃,曾经一度想要带着市一超越省一。 但是自从阮棠上任以来,孟韵就慢慢地歇了心思。再一听省一还运气好,她这心思都快转不动了。 “我们市一的运气不好,分配来的新人动不动就搞举报,把医院都搞得乌烟瘴气的,医院里的老人说话都小心了不少,这回特意趁着学习的机会,将人全给踢了出来。” 阮棠:…… “还能这样搞?” 孟韵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医院有一个医生小学毕业,看医书都看不明白,听说就是靠举报把自己弄上的大学。 在大学里拉了一个队伍天天搞举报,然后将自己从文学院调到了医学院,就因为她觉得医生这行业受人推崇。” “真的啊?” 孟韵点头,“这还能有假?就因为能闹腾,所以他们这支队伍里的学生分配的地方都很好……你们医院一个都没有分配到吗?” 阮棠心头有了个不大好的预感。 这一回,省一由郑锡带队,各科室主任就来了两三个??? 阮棠顶着孟韵好奇的视线,硬着头皮道:“应该……没有吧。” 阮棠说完,小崽子的哼唧声由远及近。 季南烽拎着菜篮子,带着小崽子来觅食了。 孟韵见着小崽子,横插一手,给抱了过去。 小崽子拱了拱,一闻味儿不对,扯着嗓子嚎开了。 “嘿,这小东西这么小就认人。” 孟韵将小崽子还给了阮棠,“谁都不让抱,以后你就挂你妈身上吧。” 小崽子一到阮棠的怀里,就止了哭。 季南烽变戏法地从菜篮子一块棉布,一抖就露出了中间的洞。 孟韵看着季南烽将阮棠的脑袋套进了洞里,棉布四周垂落下来,刚好能遮挡住阮棠和小崽子。 “这是喂奶用的?” 季南烽点头,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阮棠。 孟韵作为妇产科医生,见惯了产妇掀开衣服喂奶。刚结婚的年轻妇人不脸皮薄,还会寻个角落一点的地方喂奶。等生了两三个,就是当街掀衣服喂奶,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所以,她就没见过……这么、这么隆重的喂奶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有了这东西可真方便,随时随地都能喂奶。 “你这喂奶布用完了之后别丢了,回头等我生了也可以用上。” 季南烽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让贺昆给你做去。” 孟韵眨了眨眼,“这是季哥你自己动手做的?这圈口的皮筋也是季哥一点一点缝上去的?” 阮棠与有荣焉:“嗯哈~怎么样,缝补的手艺咋样?” “啧啧啧,有季哥带头做榜样,往后贺昆他们惨了。”孟韵突然觉得贺昆如果能像季南烽一样,她也不介意提前生个孩子玩玩。 喂完了奶后,阮棠将小崽子哄睡了。 “晚上就让小崽子跟着我睡吧,不用抱来抱去,太麻烦。” 季南烽他们的卧铺票并没有跟医护他们一起,他们买得早,在医护他们的前面。 因为阮棠的定下的规矩,不许换床铺,所以季南烽也歇了这心思。 “也行,那你晚上辛苦一些。” 都是女人,季南烽也不方便多留,叮嘱了阮棠几句,就将小崽子专属的大菜篮子拿走了。 这般大的小崽子胃口有限,隔上三四个小时就会醒一回。 阮棠听着小崽子的哼唧声就惊醒了过来,一起身就看到车厢外有个人影。 “谁?” “是我。” 季南烽打开手电筒,小声地道:“去我的车厢?他们都还没睡。” 阮棠想了想应了,季南烽顺手接过小崽子,带着他往前走。 贺昆他们都是夜猫子,这会儿正围着吃夜宵。 季南烽熟练地给小崽子换了尿布,就交给了阮棠。 贺昆大夸特夸季南烽是个好丈夫、好爸爸,惹得季南烽骂他:“吃错药了?” 贺昆半点儿不介意被骂,贱兮兮地抖着腿。 柳湘云道:“刚小孟姐找他了,回来后就开始抖腿了。” 阮棠也跟着打趣道:“有什么好事儿,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贺昆早等着人来问他,“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好事儿,我媳妇刚跟我说,要给我生孩子了。” 贺昆说完,等着其他人跟他说恭喜,可结果就看到其他人“就这”的表情。 “诶,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季南烽冷哼哼道:“那你可真出息,结婚这么久,你媳妇才刚愿意给你生孩子,你还不赶紧反思反思?尽蹲在这傻乐。” 苗建业附和:“就是!我们可都是我们不要,我们媳妇非追着赶着给我们生的。” 贺昆不信,看向阮棠、柳湘云和叶子爱。 用眼神询问她们三人。 阮棠想了想,严格来说,确实是她追着生没错。 阮棠点头。 柳湘云点头。 叶子爱点头。 贺昆:……!!! “我去找我媳妇!手电筒借一下。” 第249章 回沪一家属院 贺昆去寻孟韵歪缠,一个人灰溜溜地回来了。 孟韵已经睡着,被贺昆扯了扯被子,再看到一个放大的人头,吓跳了起来。 额头重重地磕到贺昆的头上,要多疼就有多疼。 孟韵没忍住,将贺昆呲了一顿,然后给赶了回来。 阮棠他们见到贺昆时,看到她额头上红红的印子,都沉默了。 毕竟是他们这些搅屎棍,才搅得两人吵了架。 但是羞愧只维持了43秒。 柳湘云挪了挪屁股,小声地跟阮棠哔哔。 “他这是被小孟姐打了吗?” 阮棠默默点头,“应该是的。” “嘶,那么大的红印子,都快乌青了,拿搬砖拍的啊?” 阮棠想了想,“火车上应该没有搬砖,但是也有可能特意带的。”毕竟有前车之鉴嘛,能操什么工具就带上什么。 “胡说!我媳妇那么温柔那么爱我,怎么可能打我!” 叶子爱忙安抚:“是是是,你媳妇爱你,最爱你。”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贺昆恼了,抓起被子倒头就睡。 阮棠见情况不对,抱着小崽子,溜了溜了。 再醒来天才微亮,等阮棠给小崽子收拾好,沪站就要到了。 阮棠拎着行李箱走在前头,季南烽抱着菜篮子走在后面。 众人在站台上集合,各医院负责人开始清点人数。 确认人没少后,就拉着一众人拉到了厕所门口,等所有人都修整好之后,又拉着去公交车站。 公交司机一听是参加此次医护交流大会的,立即上报了领导调度了几辆公交车,将人送到了西山招待所。 一下车,第一次参加学习的医护们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招待所真的太气派了! 除了几幢,还有一个大花园。 西山招待所早年是租界里的洋行的办公大楼。 他们此次入住的是三号楼,是当初洋行的高级职员和家属居住的,现在改为了招待所。 孟韵不是第一次来,见到这些三四层的法式洋楼已经见怪不见。 孟韵盯着乌青的额头与阮棠小声地道:“果然是年轻人,高兴得太早了。” 阮棠一听,这里头好像有大文章啊。 孟韵没想卖关子,接着道:“前年,我们住的房间有两间套房,足足住了32人。你没听错,就是32人,里面全是上下铺。套房的客厅里堆满了私人的东西。” 阮棠倒吸一口凉气,“32人住一个月啊?就算是现在天凉了,也会馊的吧?” “我第一年来学习的时候,一个月瘦了三斤,天天睡不好。” 要是真如孟韵所说,32人住一间,那她们家的小崽子会臭的吧? 臭崽子,太可怕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 阮棠让大家在花园里休息片刻,她去找招待所里找人打听打听。 招待所前台的服务员才刚睡醒,乍一见到阮棠,吓了一跳。“你怎么来得那么早?” “我们这么多人出行会影响其他人坐火车,所以特意挑了晚上的班次,凌晨到的沪市。” 服务员朝着阮棠手指的方向望出去,果然看到了花园草坪旁的空地上整齐地站着两百来号人。 “你们是来参加全国医护学习交流大会的吧?你们都被安排在2号楼和3号楼。” 阮棠谢过服务员的指路,“同志,是这样的,我是想打听一下,2号楼和3号楼都是32人一间房吗?” 服务员当然知道阮棠的意思,念在这群人还挺有素质的份上,她给人指一条路也成。反正每年都有人这么办的。 “2号楼和3号楼是上头免费划拨给参会的人员住的,你们要是有活动经费,可以住6、7、8号楼的,里面有不少都是四人间六人间的。” 阮棠又打听了价格,只要一个人补5元左右,就能住上。具体的价格得看几人间而定。 阮棠谢过了服务员,跟各医院领导说明了住宿情况。 人,她是齐齐整整地带过来了,等交流会结束后,她再齐刷刷地拉回去就成。 具体怎么选,就看各医院自己了。 反正省一,她得安排住人少的。 各院的负责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参会,早抱怨开了。 “杭省离得近,我们每年都来得早,住的都是普通的32人套间。有些省份远的,到得晚,听说还有48人和64人的套间。光上厕所都要提前去排队。” 得亏了阮棠提出的厂商合作,大医院和大厂合作,小医院和小厂合作,各家医院或多或少都有进项。 同样的小医院来的人也少,他们选择稍稍人多一点的也不错,总比挤几十个人的强。 汇总了各医院的情况后,阮棠就带着人去了6号楼办理入住。 省一因为造家属楼,所以还挺缺钱。阮棠与医护们说明了情况后,统一办理的是两间的套房,一间6人。一人需要补上9块。 “如果个别不差钱的同志可以自己掏钱,再升房。” 然后,省一的医护财大气粗地都给自己升了房。住的全是两间的套房,一间2人。 那些中小医院的医护就没有省一这般出手阔绰,他们还想省出这笔钱可以给家里人买不少东西。 整理完房间后,就是自由活动。 明早7点,交流会才开始。 医护们组团决定出去走走,打算先去看看想买的东西,等临行前再去统一采购。 因为季南烽几个男人机智地带了结婚证,所以被服务员安排住在了一间屋。 季南烽和柳社长一间套房,贺昆和苗建业一间套房,就在隔壁。 阮棠抱着小崽子回屋,可能是换了一个地方的原因,小崽子今天醒的时间比平常时候多多了。 “小白白,你都要长黑眼圈啦。” “小小年纪就学你爸熬夜,可不好哟。” 季南烽一夜没睡,一直守在阮棠的车厢外,这会儿正躺在单人床上补觉,听到阮棠的调侃,弯了弯嘴角。 等阮棠奶睡了小崽子后,就将他放在了季南烽的身边。 “我出去看看,你带着小白白先睡会。” 季南烽点头,将小白白搂到了咯吱窝下,阖眼睡去。 阮棠:…… 什么毛病,以前是她,现在是小崽子,就喜欢把人塞咯吱窝下。 阮棠轻轻地开了门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了叶子爱在整理行李,柳社长腻歪在她身边——捣乱。 阮棠这门,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因为,两人忘乎所以地在闹着。 她这个电灯泡瓦数太低了,两个人都看不到她。 “咳。” 阮棠轻咳一声,两人立刻正经地埋首收拾东西。 阮棠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背着手走到两人的面前晃了一圈,“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离婚的?脸疼吗?” 成功地勾了两张大红脸后,阮棠满足地走了。 一出门就遇上了孟韵和柳湘云,两人手挽着手,正打算去周边逛一逛。 “我先转一圈,看看其他人整理得怎么样了。” 阮棠从楼下的前台那儿要了一张登记表,按照房号寻了各医院的负责人。 “我住在二楼的2房,有事情可以上那儿找我。” 交代完了后,阮棠才回房补觉。 等小崽子睡醒后,两人才准备觅食。 出了招待所,走在沪市的街头,季南烽歪头看向身边的阮棠。“你小时候,就在这儿长大?” 路边高大的梧桐树,树下行人三三两两地走着笑着,朝气蓬勃。 马路的中间铺着石砖,两边是柏油马路,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这是阮棠出生及长大的地方。 而他出生在红阳县一个小小的村子里,那里的路一到下雨天,一步三滑。 要不是阮棠下乡来,他们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走在一起。 阮棠知道季南烽所想,轻轻地抱了抱季南烽的胳膊,快速地松开。 她这么多年没回来,不知道沪市的运动是否还紧张,所以不敢跟季南烽在外做亲昵的举动。 “你要不要去沪一的大院逛一逛?” 季南烽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我爸妈工作忙,我从小就在沪一的食堂里吃饭,要是食堂里的大叔大妈没换人的话,咱们说不定能凑上一顿好的。” 提起这些,阮棠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阮棠忍不住说着,食堂里的大叔知道她是个小饭桶,每回打饭打菜都给她打得满满的,手从来不抖。 两人坐了公交车,才十来分钟就到了沪一医院的门口。 阮棠领着季南烽绕到了后面的巷子里,拐着几个巷子就到了家属院。 门卫大爷架着老花镜,见到阮棠,一开始还不敢认。 还是阮棠先唤的人。“爷叔,你不认得我啦,我是阮家的阮棠呀,早几年下乡的。” “哎哟,是小棠儿啊,长大了,爷叔都不敢认了。”门卫大爷从门卫室里出来,拉着阮棠就是一阵寒暄。 路过的老家属们一看是阮棠,也加入了寒暄的大部队里。 “小棠儿啊,瘦了啊,下乡的日子苦伐?听杜雪晴说,你在乡下找了个老农嫁了啊,还比你大了七八岁啊,会不会疼人啊。” “我听杜家说,你男人长得魁梧又黑,一把子力气打人都是往死里打的。他有没有打过你呀?” “听说你爸都调到了京市了,让他也给你也找份工作跳出火坑,那头离了婚,就可以重新找个城里人。” “对,咱们这儿有不少人就是这么干的,大家都是下乡的知青被耽误的,都不计较对方在乡下有没有结过婚,只要是双职工,以后日子都不会差。” 阮棠的笑容淡了淡,她挤开了人,将季南烽拉到了众人的面前。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男人季南烽。” “他是转业军/人,有工作。他的拳头永远不会对着我。” “还有,我们过得很幸福,不比什么双职工差,我们还有了孩子,不会离婚。” 众人一听,面上都有些讪讪的,毕竟被当事人听到他们劝人离婚。 阮棠说完,就拉着季南烽要走。 可菜篮子里的小崽子哼唧哼唧开了。 “小棠儿,你男人手里一直拎着这么个东西,里头装得该不会是你们的孩子吧?快让我们看看?跟你小时候长得像不像?” 阮棠淡然拂开伸过来的手,拒绝道:“天冷,就不抱出来给大家看了,等改日吧。” 等阮棠一走,众人忍不住撇嘴。 “咱们也是为了小棠儿好,才说了这种拆人姻缘的话,没想到小棠儿竟然还为了一个乡下男人翻脸了。咱十几年的老邻居还比不上一个乡下男人。” “是啊,小棠儿怕是被这个乡下男人哄得团团转了。老阮以前在家属院里,不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他媳妇的坏话?都是耳根子软的,一哄就听。” “以前老听说老阮对小棠儿好,等出了事才知道,他自己调到了京市的大医院,让女儿还在乡下受苦。这算是哪门子疼女儿?” …… 阮棠气鼓鼓地走出了老远。 季南烽原本挺生气,但是看到阮棠气成这样,奇妙地不生气了。 “我都没生气,你也别气了。” 阮棠揉了一把脸,“我也是高兴糊涂了,只想着旧地重游,倒是忘了连我爸都下放了,其他跟我家交好的叔伯也应该是下放了。” 阮棠蹬蹬蹬地走出了巷子,大太阳一照,理智又一点一点回来了。 “看我都气糊涂了,我们还没蹭到饭呢。” 光吃了一肚子的气了,连饭都没蹭到,那多亏啊。 这一回,阮棠带着季南烽进了沪一医院,径直去了食堂。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已经没什么吃饭的人。 阮棠扒着打饭的窗口唤人。 不多会儿就看到了一个壮硕的男人,一脸不耐烦地出来了。 “大眼叔!” 那个叫大眼叔的男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再看到阮棠的脸,欢喜地将手里的抹布一丢。 两人隔着打饭的窗口,怼着脸聊上了。 “小棠儿,你回来了!四五年没见了,长大了。” “嗯,我结婚了,还生孩子了,可不得长大了。” 大眼叔一听阮棠结婚了,连道了几个好。 阮棠欢喜地拉着季南烽到打饭的窗口洞里,让大眼叔看看人。 季南烽无奈地蹲下身体,让大眼叔看个清。 看完了季南烽,阮棠又让季南烽将菜篮子举上来给大眼叔再看。 “我爸说,我家小白白跟我小时候可像了。” 大眼叔垫着脚使劲儿地看向菜篮子…… “我说,你们能出来坐在这儿叙旧吗?” 阮棠:…… 大眼叔:…… “那我这脑子!高兴糊涂了,扯着小棠儿陪我瞎胡闹。” 毕竟,他们的小棠儿从小就聪明,怎么可能会糊涂。就是高兴糊涂也不可能。 大眼叔从厨房里出来,终于抱到了小崽子。 “像,跟小棠儿小时候太像了,一看就是聪明孩子。” 第250章 偏门生意 大眼叔抱了阮棠的小崽子一阵猛夸,夸完了小崽子,又夸季南烽。 夸季南烽长得……嗯,一看就像是好人。 季南烽听着大眼叔半点儿不走心的夸奖,也知道这是托了阮棠的面子。 不过季南烽一点都不在意。 他看着阮棠气鼓鼓地从家属院里冲出来,眼里有迷茫有落寞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 她特意带着他来看看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预想了一路的温情没享受到,扑面而来全是催离婚,搁谁,谁都受不了。 季南烽心疼地已经开始在盘算着,明天他再来家属院花钱请几个群众演员,到阮棠跟前好好地演一出阔别已久的老邻居牵挂彼此的戏码。 万幸,还有大眼叔。 又叙了会旧,阮棠才开口问道:“大眼叔,食堂里还有吃的吗?我一直他说您厨艺好,才把我养得这般聪明。” 大眼叔一听两人还没吃饭,下一秒就折返回了食堂。“等着,大眼叔给你们露一手。” 不多会儿,大眼叔就端出了一盘白斩鸡,一大盘的油豆腐细粉汤,还有两碗白米饭。 阮棠让季南烽快尝尝。 “这可是大眼叔的拿手绝活,越市的烫鸡须得沸水冷水三进三出。光这一个招盘菜就让沪市的食客们争相来沪一的食堂来跟医护们抢吃的。” “后来,因为沪一的医护们吃不上饭菜,院领导让大眼叔藏藏拙。这样,医护和家属们才能吃上食堂的饭。” 季南烽吃了一口,皮脆肉嫩,皮上还包裹着一层的麻油香,意外地冲击他的味蕾。 “怎么样,好吃吗?” 季南烽竖起了大拇指,“为了这一盘白斩鸡,就是天天要排上一两个小时队伍,我也是愿意的。” 大眼叔高兴地拍着季南烽的肩膀,“小伙子,识货!” 大眼叔已经知道阮棠夫妻俩是来沪市学习的,他就是一个粗人也不多问,只让阮棠夫妻俩天天来吃,他要把沪市的特色菜全给两人做个遍。 毕竟,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阮棠应了,“要是下课早的话,我就坐车过来蹭饭。” 大眼叔欢喜地开始盘算明天给阮棠做什么。 “好你个大眼叔,竟然偷偷做了白斩鸡!给我装一个,饭盒等吃完了还给你。” 阮棠一转头,就看到了李温将。 李温将也看到了阮棠,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阮棠。 “这是阮家妹妹?听说你回沪市探亲了,要是没地方住,我可以帮忙。” 大眼叔忙上前一步挡住了李温将的视线,“阿将,就一个白斩鸡你跟你对象够吃吗?” 李温将这才想起了身边还有个对象,“还是大眼叔考虑得妥当,一个菜哪够,再给我来两个菜,我一起打包带回家吃。” 大眼叔转头就给阮棠和季南烽挤眼睛,示意二人别去招惹对面的。 大眼叔用食堂里的盒饭装了白斩鸡,又装了两道中午的剩菜,递给了李温将。 李温将给了肉票和粮票后就牵着女人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回过头来跟阮棠道。 “阮家妹妹要是想留在沪市可以找我聊聊哟,我有一点点的小办法可以帮你。” 阮棠冷声拒绝。 但是李温将却丝毫不在意,径自说了他还住在家属院,等阮棠想通了可以找他。 等李温将一走,大眼叔忙道:“你可别听他的蛊惑,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大眼叔生怕阮棠走了歧途,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根本不用阮棠问,他自己就先说开了。 自从下乡政策下来后,李温将就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他与他媳妇办了离婚,夫妻俩以跟人假结婚赚钱。那些小年轻见到了回来探亲的知青不像个人样,宁愿付钱跟人假结婚也不愿意下乡。 头一年,夫妻俩人赚了不少钱。 有了钱以后心就大了,李温将专门拉了一批人就搞这种假结婚。 有了钱上下打点妥当,就算是有人举报也没用。 因为结婚的人都是自愿的,离婚也是自愿的,没人强迫,就算是举报也没用。 李温将把这事做大做强之后,心就野了,看不上他媳妇了,嫌弃他媳妇跟人结婚太多次,一定被人占了便宜了。 在他媳妇怀上二胎时,李温将一口咬定他媳妇肚子里的是野种,不是他的。 以他媳妇偷人为由,将人从沪一家属院赶走了。 他媳妇也是个犟的,不顾家人的劝阻就是不打胎,一心想要将二胎生下来再做亲子鉴定,证明自己没偷人。 谁想,她前脚出了李家的门,李温将就带回了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本来是来找李温将办理假结婚的,但是被李温将给征服了。 李温将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再加上有钱包装,又有岁月沉淀下的魅力,举手投足之间就将小姑娘给俘获了。 这些小姑娘本就是没工作,见到李温将这般有钱有貌有工作的,自然都想着将假结婚给坐实了真的。 所以,在李温将稍稍释放了一个人睡觉太寂寞后,小姑娘一咬牙就献身了。 睡了几觉之后,李温将就哄着人去办理了假离婚。小姑娘被哄得团团转,信了李温将要赚钱的鬼话。 刚离了婚,小姑娘心里也忐忑,但是见李温将还天天将她往家里领,包吃陪睡,这才安心地住了下来,俨然真夫妻一样,洗衣做饭样样都做。 等李温将玩腻了之后,特意放了个消息给他媳妇。 他媳妇怀着身孕,看到有小姑娘赖在李家,当即就带着自家人打上门。 打了几次,李温将就以为了小姑娘人身安全为由,提出了分手。 这般一来,小姑娘就恨上了李温将的媳妇。 在他媳妇怀孕的时候,李温将睡了五个小姑娘,那些小姑娘各个长得不错。 可能就是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又比李温将年轻了那么多,便以为自己一定能将李温将套牢。 谁想,各个都被李温将媳妇给搅黄了。 小姑娘们自然不甘心,时常去李温将的办公室晃悠,在李温将媳妇又一次来找李温将时,绊倒了他媳妇。 他媳妇摔倒在地见了红,血流了一大滩。 因为没人施以援手送到医院,他媳妇就这样生生地没了,一尸两命。 李温将给了媳妇他媳妇娘家兄弟一笔钱摆平了这事,还痴情地让他媳妇进了李家的祖坟。 同样的,他以此事要挟了那几个姑娘们,让他们跟人假结婚来赚钱还账。 就这样,李温将的队伍越来越大,背景也越来越复杂。 大眼叔说完之后,又感慨了一番李温将不做人,那些小姑娘也是不自爱。 阮棠消化了好半晌,才开口:“大李叔呢,就不管管他儿子?” 大眼叔摆摆手,“大李医生疼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回李温将带了小姑娘回来,大李医生都坚信他儿子这回是寻到了命中之人了。” 季南烽察觉到阮棠的脸上闪过浓浓的嘲讽,只转瞬就恢复了自然。 看来这个大李医生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眼叔还想说什么,食堂来了个病人家属,想要打点粥。 阮棠让大眼叔先忙着,拿了全国肉票和粮票给了大眼叔。 当着外人的面,大眼叔都收了。免得被人举报占集体的便宜。 大眼叔给阮棠打包了两份白斩鸡。 “本来打算让你们带三份回去给你们的朋友们尝尝大眼叔的手艺的,没想到被狗鼻子闻到了,只剩了两份。明天再来,我再重新给你们做。” 阮棠也不客气,谢过了大眼叔,与季南烽一道儿走了。 她知道大眼叔性子耿直,不会占集体的便宜,他们拿的一定是大李叔自掏腰包补上的。 “等我们要走的时候,再来一趟把票送到家里去。” 季南烽应了,“苗建业带了不少票券,我找他多换一点。要是有时间,可以再来几回,下一次来沪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阮棠点头,“我们还可以叫贺昆他们一道儿来尝尝大眼叔的厨艺。” 两人也不赶时间,就沿着梧桐树下慢慢地往回走。 路过公园时,正巧小崽子尿湿哼唧了。 两人寻了个避风的长椅,季南烽给小崽子换了尿布,再交由阮棠喂奶。 阮棠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才与季南烽轻声地道:“你知道大李叔是谁吗?” 季南烽摇头。 阮棠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弓彪的父亲。” 弓彪……季南烽搜索了一番记忆就想到了。 红阳县里暗巷的背后之人。 他爸卖了他,给大儿子换了三十斤粮,回家说儿子丢了。他妈千里寻子被人玷污而疯了…… 这个弓彪就是李温韦。 “李温韦的父亲?” 阮棠点头,“是,李温韦的父亲就是大李叔。李温将是李温韦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阮棠有些担心,李温将如今势力不小,李温韦想要报仇太难了。 李温韦离开红阳县时,说的是要找李家人报仇,这都一年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去寻李家人的麻烦。 他孤身一人来的沪市,哪是李温将这个地头蛇的对手。 “希望李温韦没那么傻,以卵击石。” 季南烽安抚道:“没听大眼叔提起,那李温韦铁定没出现在李家人的面前。还有他没有那么傻。” 他可不认为一人能弄到沿江三省138个县的拍花子名单。 他也不觉得,李温韦隐忍了那么多年,会在没把握的时候出手对付李家人。 “希望如此吧。” 两人回了招待所,柳湘云他们也已经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堆的吃食。 其中,也有国营饭店的白斩鸡。 阮棠一看国营饭店里的那个白斩鸡,嫌弃地摇头,“白斩鸡讲究肉熟骨不熟,斩开鸡骨一线红。你这个太熟了,一看就是偷工减步骤忽悠人。” “你们看看我的,这才是正宗的白斩鸡。” 贺昆下手快,抓了一个鸡腿咬了一口。边吃边感慨,“唔,不一样,这个嫩。又嫩又鲜。” 说着,就把咬了一口的鸡腿往孟韵嘴边塞。“媳妇,我替你尝过了,这个好吃。” 孟韵晾了贺昆一天,这会儿看到他的示好,也识趣地下了台阶。 就着贺昆的手,咬了一口。“确实不一样。” 几人抢着分食了这两只白斩鸡,叫喊着不过瘾,改天上沪一的食堂吃去。 “别改天了,就明天吧!明天一下课就去沪一。” 贺昆几人表示他们会先买好食材,先去沪一给大眼叔打下手。等阮棠几个下课后再过去,一定能吃上热乎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几人约好后,又分食了其他的吃食就各自散了。 等到了第二天。 一行人在1号楼的空地上集合,听几个领导讲话。 讲完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因为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可以容纳那么多人,所以当场就根据科室分人。 就比如大外科,分成了好几个科室。医护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专研方向,选择细分的科室。每个科室都请了大佬来讲课。 阮棠在神经外科登记了后,刚想跟着人走,季南烽就拎着大菜篮子过来了。 阮棠打听了神经外科在哪个会议室后,就跟着季南烽先去喂奶了。 “我先去3楼2号会议室听课了,有事你去那寻我。” 阮棠说完就匆匆跑了。 季南烽给小崽子擦了嘴,唉声叹气:“咱们是留守父子俩,太惨了。” 阮棠回到1号楼时,看到门口的空地上已经没了人,想来应该都去了各科室的会议室。 她急匆匆地往楼梯上跑。 三两步地超过了一个人,一口气跑上了三楼,因为跑得太急,扶着墙换气。 “小姑娘,跑那么急透不过气来了吧?迟到了问分享的老师要个笔记就好了。” 刚刚被阮棠超过的医生慢悠悠地上了楼,还特意停在了阮棠的身边,晃晃腿晃晃手,显摆自己气定神闲。 阮棠哈着气抬起头,就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脸,只是这张脸却要年轻了许多。 “小李叔?!” 传说中华国断指再植第一人。 前世,在骨科这一方面没少拉着她填鸭子式地教导她。 第251章 正是家父 李闵,骨科大拿,华国断指再植第一人。 这一次是受邀来给全国的骨科医护上课的。 按照上头的安排,前半个月的上午是各科的领头羊给大家上课,下午自由分享案例交流。后半个月,优秀者有机会跟着大佬医生进手术室。 李闵也是沪一的医生,曾与阮父颇有交情。 阮父能下放到红阳县,李闵也出力不少。 他与沪一的大李叔一家完全没有亲属关系,只是因为同在骨科,两人又都姓李。 为了分辨两人,将年纪大的李温将父亲唤作大李。李闵年纪小,就换作小李。 家属院的小朋友就唤李闵为小李叔。 李闵昨天下班时去食堂吃饭,听大眼说阮棠回来了,还带了小崽子回来。大眼一顿显摆,说小崽子又软又香,跟阮棠小时候一样,跟老阮那个又硬又臭的老骨头可不一样。 听得李闵手痒痒,还托大眼等下回阮棠来了,让她留个招待所的地址。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上了。 李闵看着阮棠整个人状态不错,并不像是下乡后吃了大亏的。毕竟一溜儿跑上三楼就喘成这样,倒像是坐办公室的。 “小棠儿如今长本事了,小李叔看报后可是日夜诚惶诚恐。你可千万手下留情啊,别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拍死在岸边了。” 在阮父去了京市的协二之后,已经和李闵重新恢复了通信。 这一回,原本脑外科是请阮父来上课的,被他推了,说是有手术。 阮棠被调侃得小脸通红,“多亏了小李叔你们平时的教导。”前世今生,都如是。 神外的讲课老师听到外头的说话声,不耐烦地走过来赶人,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李闵的调侃恭维,还有小姑娘不知羞地接受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知脸皮为何物。 “李老师,你在1号会议室,再不去,骨科的医生们都要以为你翘班了。” “看我,都忘了。小棠儿,下午再叙啊。” 小李叔匆匆走了,留下阮棠和神外的老师大眼对小眼。 第一眼,阮棠就认出来了,这是协一的神外大佬龚华茂。 前世,与阮从谦同志一北一南,颇有王不见王的意思。 总而言之,就是不大和。 唉,到了父债子偿的时候了。 可她这个不孝女压根不想给父偿债,她只想光明正大地偷师。 阮棠嘴角一扯,扯出一个45度的笑容。 她听说45度的仰头最美,45度的笑容应该最甜吧? 她企图用最甜的笑容迷惑住龚华茂老师,一个深鞠躬后就想溜进教室。 “等一下。” “你是哪家医院的?叫什么名字。” 阮棠无奈转身:“杭省省一,阮棠。” “阮棠——你跟阮从谦医生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该来的,躲不掉。 龚华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阮棠,小姑娘长得娇娇软软的,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在骨科上已经颇有造诣。 这回选了神外来上课,是想要换一个专研的方向了吗? 小小年纪,野心倒是不小。跟阮从谦一样,哪儿不好待,非得来京市。 “你有跟着你爸学过神外?” 阮棠保守地道:“学过一些皮毛。” “进去吧,听听你爸跟我的经验见解有什么不同。” 阮棠原以为会被好好刁难一番,果然她还是太狭隘,小瞧了这些大佬们的心胸。 这一回,真诚了不少。 “龚老师,您辛苦了。” “你知道我?” “我爸以前在家时,经常提起您。我爸的书架上还裁剪了您接受访谈时的照片。” 龚华茂兴起:“喔?是吧?你爸都说了什么?” “他说您目标坚定,书本上没有的,您就在实践中摸索,是真正敢言敢医的一线战士。” 阮父上辈子的原话:龚华茂就是一死脑筋,一个人在一线疯狂做手术,也不晓得跟人互通有无。 龚华茂努力地压下上翘的嘴角,礼尚往来了一下下:“阮从谦医生也是一名好战士的。” 他摆摆手让阮棠进门。 龚华茂抬眼看着阮棠欢喜的背影,上他的课高兴成这样,看来阮从谦应该没少在家里赞赏他。 是他一直误会了阮从谦,还以为阮从谦看不起他师出无门,全靠一点一点地在实践中摸索进步。 既然是误会,就要解开。 他打算今天下课后,就去买点沪市的特产给阮从谦寄去,算是感谢他的深沉的欣赏。 龚华茂原本今天准备的内容比较简单,在教室里见到阮棠乖乖地拿着笔,一脸求知欲地看着他时,他改变主意了! 他要对得起阮从谦的夸赞。 龚华茂将手里的教案一扔,脱稿给大家说起了他前阵子刚研究的课题。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 台下,小学鸡医生们两眼发直。 一天下来,头快要挠秃了。 龚华茂满意地看着小学鸡们揪头发,“我以前也是从你们这时候过来的,学着学着就会了。” 视线刚要收回来,就看到了阮棠已经在收拾东西,做好了随时准备冲出教室的准备。 就像是个天天等打铃、天天等吃饭的差生。 看来阮从谦的女儿打了退堂鼓,不想专研神外了。 这般也好,好好地在骨科研习下去,以后一定会比李闵医生更有成就。 因为神外这一方向难度颇高,全国能排得上号的医生也就那么几个。除了阮从谦那一脉的,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他。 所以,神外的讲课老师只有他。 “今天大家的状态都很好,希望接下来的14天,我们能够一起进步。” 小学鸡们一听还是这个老师,抓着头发的手指头更紧了,唯独阮棠还挂着一抹45度的笑容。 龚华茂:……不知为什么,有点辣眼睛。 “都散了吧。” 阮棠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 龚华茂:……唉,突然有点同情阮从谦了,神外大佬生了个神外差生。 “啊,我的手都快断了,脑子也空了。” “我得去吃点儿好的补补脑子,要不然明天不够用了。” “走走走,我昨天摸了一圈看到食堂在哪儿了。” 阮棠一溜儿地跑回宿舍,见到小崽子还睡着,她小声地蹬掉了鞋子爬上了床。 吸溜着小崽子的奶香,舒服地喟叹出声。 龚老师因为本人重一线,所以他讲课干货很多,往往都是医案满天飞。一不留神,就能错过很多。 “让我躺半小时,我脑子空了。” 阮棠嘀咕着说完,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睡醒,洗了把脸,小崽子也醒了。 收拾妥当,一起往沪一食堂去。 一路上,阮棠、孟韵和叶子爱都是焉巴巴的。 等他们晃晃悠悠地到沪一食堂时,早过了饭点。 贺昆他们早将饭菜准备好了,一到就开饭了。 刚落座,李闵也来食堂打饭,与阮棠他们不同,精神亢奋,走路都带着风。 阮棠抬手与他打了招呼,李闵见到他们一桌挺丰盛,主动提出了蹭饭。 阮棠他们当然不介意,给李闵挪了个位置。 李闵摆摆手:“我就随便对付几口,就回去做教案了。龚华茂不做人,把年轻医生都虐得惨兮兮,这不显得我们其他老家伙没本事还藏私嘛。我们还能被京市来的给比下去?绝对不能!” 李闵来得快,去得也快。 阮棠指了指自己:“龚华茂老师,我们神外的。看看我的手,拿筷子都在抖,全是抄笔记抄的。” “难怪早上我们妇产科老师还挺温和,下午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医案文献私货满天飞,酸爽得一塌糊涂。我晚上还得挑灯复习,就怕跟不上明天的进度。” 叶子爱:“你们敢想,药剂科总共也只有小猫三五只,老师精准地对着我们疯狂输出。” 三人齐齐叹息:“不是说友好交流吗?一言不合咋就卷上了呢?” 等吃完了饭,感觉脑子好像又重生长出来了一点。 贺昆提议吃完慢慢地走回去,被孟韵差点儿用眼珠子瞪死。 一行人挤上了公交车,阮棠挑了个窗户的位置落座,季南烽拎着菜篮子坐在他的旁边。 快到招待所事,阮棠指着窗外。 “你看,又是这个老婆婆拎着大篮子卖橘子,昨天我们就遇上了。” 坐在阮棠前面的柳湘云听见后,也看向了窗外。“那个篮子跟小白白的篮子还挺像啊。” 季南烽皱眉回忆起昨天看到的老婆婆的篮子,“是有点像。” 苗建业有些不解,沪市的风声不紧吗?可以大街上兜售东西。 季南烽小声地为苗建业解惑。 “那老婆婆不说卖东西,到你跟前时就给你掀开布给你看一眼。” “专挑小姑娘卖,不说卖钱,说是换东西。” 这种上了年岁家庭确实有困难的,就算是被抓进去也做不了什么,还得管一日三顿饭,所以只要不过分上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几人下了车,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小姑娘正停在老婆婆跟前说话。 小姑娘看到这么一大帮人走过来,不敢再买橘子。小姑娘想跑,老婆婆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关雅?” “柳助理,是我!” 柳湘云认出了人,关雅见是自己人松了一口气,快速地付了钱拿了橘子。 老婆婆收了钱,昏黄的眼珠子看向季南烽手里的大菜篮子。 季南烽敏锐地察觉到老婆婆的探究的视线,将大菜篮子抱在了怀里,锐利的目光落在老婆婆的身上,如扫描机一般从头扫到尾。 老婆婆朝着季南烽点点头,转身就走。 “关雅,刚怎么回事?” 关雅松了一口气,将买来的橘子分给阮棠几人。 “我从外面回来,就遇上了那个老婆婆,她说家里小孙子生了坏病,求我买点儿橘子。我一心软就答应了,橘子都挑好了,刚想付钱就看到一大帮人走过来,我怕被人举报不敢要。 老婆婆就要拉着我去里头的小花园交易,大晚上的我不敢去,她就不让我走。幸亏是自己人,要不然我可能要被举报了。” 关雅说起来还是一阵后怕。“要是我在沪市被抓走,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阮棠安抚了几句,“晚上一个人就不要再出来了,有事可以找科室负责人或者柳助理帮忙。” 关雅一一应了,她下次是断然不敢一个人再出去的。 回了招待所后,阮棠特意去找了省城各院的带队人,将关雅的事情隐了姓名,大致说了说,让大家千万别一个人出去乱走,特别是小姑娘,要是有点儿什么事,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等回到了房间里,季南烽想起老婆婆那个神似的菜篮子,直觉得不舒服。 他跟前台借了一套针线,从行李箱中翻出了一件军绿色的衬衫,大剪刀咔嚓咔嚓剪了。 “好好的衣服你剪了做什么?这衣服你才穿了没两次呢。” 出来学习,阮棠给季南烽整来的都是新的衣物。 “给大篮子做个标记,免得弄乱了。” 季南烽没说太多,怕阮棠分心。 阮棠看着季南烽熟练地穿针引线,将篮柄和篮沿都包上了军绿色。 阮棠想起后世的抱娃神器,拿起笔纸就给画了一个草图,又给季南烽解释了一通。 季南烽了然,“这跟乡下的背巾差不多,只是你说的这个小朋友会舒服一点。等回去以后,我找个裁缝做一个。” 两人洗漱后,阮棠拿出了白天记得笔记,又给复习了一遍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外头就闹哄哄的。 季南烽被吵醒,打开门就看到了柳社长也醒了。 两人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的走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 门边的男人听到开门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你们是住在这里的?能不能让我进去休息一会儿?我们火车晚点了,半夜才到的沪市,没地方睡了。” 柳社长冷声拒绝。“抱歉,不可以。” 说着,就将门关上了。 门外,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嘛,一点同事之间友爱都没有,这种人怎配做白衣天使……” 两人都不介意别人骂什么,只是觉得要是天天有人躺门口,到时候洗漱上厕所都不方便。 柳社长皱眉:“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我去问问。” 季南烽弃了从门口走,从窗户跳了下去。 不多会儿,又翻窗回来了。 “两个大省因为火车晚点,凌晨才到的沪市。2号楼3号楼那边已经差不多住满了,两省谁都不乐意让对方住,僵持不下大家就都睡走廊了。” “今年因为有不少学科领头羊来上课,各省医院都派的医护都比往年多。” 所以,上头提供的免费宿舍差不多都住满了,连四人套间六人套间也都差不多了。 第252章 卖惨,谁还不会了 鉴于阮棠是杭省的带队人,季南烽虽然不舍得她奔波,但是提前将她叫醒了。 因为,杭省的医护中有不少是女人,他一个男人不方便出面。 阮棠醒后,听季南烽说了打听到的情况。 就季南烽说话的功夫,门时不时地被人砸了几下。 阮棠的脸沉了下来,他们屋里有男人,外头的这些人尚且敢如此。要是开门的是女人呢,这些人怕不是能硬挤进去! 阮棠想的没错,已经有不少人卖惨挤进了套房里。 “别急,我让贺昆他们护着你去找人。” “我想办法将走廊上的人弄走。” 季南烽打开门,躺在他们房门口的人不高兴又被吵醒,嘴里骂骂骂咧咧的。 “都是来学习的,凭什么他们能住四人间六人间,我们却要躺着棉袄躺地上?怎么他们就比我们高贵?” 季南烽抬腿就给了煽风点火的男人一脚。 那男人弓着身子疼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男人的同事们要群起攻之时,季南烽凉凉地开口。 “挑拨阶级关系者,其心可诛!” 季南烽扫视了一眼坐起来的男人女人,“你们也跟他一样,有异心吗?” 他们当然没有! 但是同样的,他们也不敢再为挑事的同事求情。万一这同事真有鬼呢! 季南烽一脚威慑住了所有人,无人再敢拦着他敲门。 季南烽将隔壁房里的四人都带到了同一间房里,让贺昆陪着阮棠先去找各医院的男负责人。 柳社长和苗建业也要跟着去,都被季南烽拒绝了。人少拖累少,以贺昆的本事护着阮棠足够了。 “那把小白白给我们看着吧。” 柳湘云见季南烽有些犹豫,恨不得把心剖给他看:“我们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可能让小白白受一点伤。你以为干爹干妈白叫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南烽郑重地将菜篮子交到了柳湘云手里。 季南烽看着阮棠敲开了郑锡的房门,郑锡房里的另外的五个男医生也跟着一道走了。 这般,省一的队伍越来越大,季南烽也放心地翻窗而出。 不多会儿,就有工作人员敲着脸盆,让晚点的两省医护在1号楼的空地上集合,登记各科室名额。 “没登记的同志,会影响今天的学习安排。” 两省医护一听说会影响今天的学习,将包袱一扛就走了,生怕落后了。 阮棠这边却是麻烦多了,因为这一幢楼大半都是杭省的医护,所以当有人敲门时,都没存了戒备之心。一开门,这门就合不上了。 其他人见自己的同伴有地儿睡觉,都有样学样,敲门声此起彼伏。 阮棠带着人将消息通知到位,季南烽那头就开始召集人集合了。 有些医护精明,生怕夜里床铺没的着落就要将包袱放在省一的房里。 有一就有二。 阮棠一上三楼就看到关雅正沉着脸跟人拉扯,“你要是上嘴皮子跟下嘴皮子一合,转头就说东西不见了,我们上哪儿去赔你?” 关雅气得要死,她被那个卖橘子的老婆婆给吓到了,有人敲门也不愿意开门。 偏偏她们房里出了个林大善人,不光开门了,还把自己的床铺让出来给别人睡,还号召大家都把床铺让出来。 一顶一顶帽子压下来,其他人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关雅不愿意,她小日子提前来了,昨晚一个人出去就是为了买那东西。因为受了惊吓,一晚上没睡着,再让她给人腾床,她怎么也不愿意。 林大善人就坐在她的床上给她做思想工作。 直到,这些人要走,还要把包袱留下来。 林大善人又劝关雅别这样,“大家都是革命子女,不会乱说的讹咱们的。出门在外,给人方便就是给己方便。” 外省医护纷纷夸赞林大善人人美心善,不像某些人。 关雅气得俏脸都扭曲了,她这么泼辣地对上别人都是为了谁! 阮棠站在门口看了一出好戏,“那个缺心眼的是我们医院的?” 郑锡点头,“是儿科的林芸西,也是今年的新分配来的。”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她倒是想好好看看,这个女菩萨能做到什么样的一个地步。 “关雅,撒手。” 阮棠轻轻地开口,关雅扭头看到阮棠和她身后的领导,气愤地松开了手。 林芸西得意地昂起了头,脸上难掩战胜的喜悦。“你看,阮院长都觉得你这般太不近人情,大家都是革命子女,应该互相帮助。” 阮棠煞有介事地点头,“林同志这思想高度,我们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不如这样,还请林同志给我们打个样,以后我们也好学着做。” 林芸西激动地答应了。 阮棠嘴角微微弯,“既然林同志愿意,那请革命同志放心地把东西都放在这里,她为代为大家看管的。省一的其他医生把东西都整一整,搬到我的屋里暂时放一下。” 关雅噗嗤一声乐了,当即去整理自己的东西,然后把钥匙塞到了林芸西的手里。“希望你的革命儿女,不会丢东西。” 其他人也都把钥匙给了林芸西。 关雅五人出了房门,无声地乱拳乱挥,“阮院长帅爆了!我差点儿憋屈死了!” 林芸西握着一把钥匙,手都发抖,声音哽咽:“阮院长,我只是想要帮帮别人,我错了吗?” “慷他人之慨,费别姓之财,干得是人事?” 阮棠轻笑一声,“我这是帮你做人,不用太感谢我。” 阮棠一走,其他省的医护纷纷安慰林芸西,但是谁也不提将包袱拿走。 然后,他们就赶着去登记了。 女菩萨瞬间变成了泥菩萨。 有了阮棠料理泥菩萨的经验,其他人都有样学样,迅速地处理了那些泥菩萨。 其他人都去领早饭,林芸西那些人却不敢,生怕东西少了或者钥匙丢了。 好不容易等到外头没了声音,才敢出了房门,再三确定门窗都锁住了,才往1号楼跑。 阮棠也没空去吃早饭,季南烽给领了回来,让她一边吃一边喂奶。 会议室里,龚华茂扫了一圈,果然没看到阮棠的身影,看来是放弃了。 龚华茂默默地在心里同情了一把阮从谦,才开始上课。 “报告。” “不好意思龚老师,有点事耽误了。” 龚华茂见到阮棠有一瞬的惊讶的,摆手让阮棠坐回去。 她有点儿感动,没想到阮棠在神外上是个差生,却还不愿意放弃。 上进的差生,那也是差生啊。 龚华茂鬼使神差地又从头开始讲,生怕阮棠听不懂。 经过昨天的惨虐,阮棠已经适应了龚华茂的上课风格,在摘抄笔记的时候,还能跟龚华茂来个互动。 这就让龚华茂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藏私了,毕竟一个上进的差生都能跟老师互动了。 龚华茂打定主意要回去翻一翻压箱底的知识。 这一天,阮棠还算轻松地过了。 因为神外的案例复杂,所以他们出来是最晚的一批。 出了一号楼门口,就看到门口聚集着不少人,不少人都扛着包袱。 夕阳西下,他们的住处还没有安排妥当。 免费宿舍最多还能挪出100来个床位,就算是4人间这边的套房也只有100多个床位。 可两个大省的医护合起来有千余人,200多个床位就是杯水车薪。 工作人员号召同志们克服一下,都是为了学习,就将就在走廊上打个地铺。被褥什么的他们都会安排好。 两省医护被虐了一天,根本没什么精力在住处上争执。 打地铺就打地铺,以前又不是没打过。 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让医护们来领被褥。 “领导,我们的地铺打哪儿?” “6号、7号、8号楼都可以。” “那三幢不都是二人一间房的吗?让他们两人挤一挤,我们不就刚好都能住下吗?” “是啊!凭什么他们能睡两人一间,我们要打地铺?大家都是来学习的,凭什么要求我们克服困难?不能大家一起克服?” 两省的医护们被闹事者煽起了情绪,喊着口号要大家一起同甘共苦。 阮棠往6号楼走的脚一顿。 6、7、8号楼住了四个省的医护。 另外三省的带队人听到了风声,都站在1号楼的门口的台阶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闹事的。 工作人员被逼得没法,只能安抚他们找阮棠他们商量。 一转头就看到了阮棠四人都在,“正好你们都听到了,今年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没预料到会有那么多人。还得请你们一起帮忙刻苦一下,大家挤一挤。” 工作人员说完,四人都是静默不语。 “你们没反对,我就当你们答应了……” 工作人员刚想转身,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女声。 “抱歉,我没开口,不是我没反对。” 阮棠原指望着其他领导开口,毕竟她只是一个代班的,太高调不大好。但是,谁想这三人就跟定海神针一样,稳得一笔。 “我只是在考虑用什么含蓄的词语来表达拒绝才不会被群殴。” 工作人员一顿,没想到阮棠能把话说得这么直接。 “他们想要蹭房,请问,给钱吗?” 这个问题,工作人员回答不了,“应该给钱的吧?” “您回答不了,那就让人家的负责人来。” 两人的领队人等着工作人员拍板定下来,毕竟是他们工作上的疏忽。 听到工作人员找,还以为是让他们去感谢那四省的。 两人很快跟阮棠四人碰了头,伸手要跟阮棠四人握手。“感谢同志们雪中送炭,我代表我们全体医护感谢你们。” 阮棠伸手,与人握了手。 “不用谢。” 其他三人:!!!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不给人蹭房,还要接受别人的感谢! 这操作,骚爆了。 两人跟阮棠握完了手,手伸到三人面前,三人却迟迟不松手,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扭头看着阮棠。 这两人还以为阮棠答应了,其他三人不愿意。 脸上的笑脸就冷了下来。 “三位男领导还不如女领导豁达大气?” 阮棠微眯着眼,想蹭白房,还阴阳怪气看不起女人? 三人冷笑着跟两人握了手,然后三人齐刷刷地看着阮棠。 等着阮棠一击毙……不是,搞死这两个讨厌鬼。 阮棠斜睨了三人一眼,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还妄想她一个人蹦跶? 做什么美梦?!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不是你们说要他们贴房费的吗?三人间9元,二人间14元。” 大省二人:……!!!还要付钱??? 我方三人:……???他们什么时候说了!!! 阮棠在一旁卖惨:“唉,我们到的时候也没有免费宿舍了,没办法只能掏钱给医护们升房,毕竟苦谁也不能苦了一线工作者啊。只有休息得好了,才能将有用的知识带回去造福人民群众。” 工作人员:……他好像记得杭省来得特别早? 大省的两个领队人对视了一眼,“我们没钱啊!来沪市的火车票就已经超了预算了,还欠着票钱等着回去以后勒紧裤腰带节省开支慢慢还债啊。” 阮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同身受。“谁还不是这样呢?都是为了学习先进的医术来的,再穷不能穷医术,再苦不能苦医护啊。” 阮棠身边的三人连连附和:“是啊,大家都难啊。” 阮棠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带了三个鹦鹉。 “所以,房钱现在能交一下吗?正好,回去的车票钱都用来升级房间了,我正愁没钱买回程票呢。” 阮棠伸手问两人要钱。 在阮棠巴巴地注视下,两人默默地表示回去商量一下。 两人落荒而逃,生怕阮棠追着他们要钱。 阮棠身边的三人默默地给阮棠竖起了大拇指。“阮院长,高明!” 呵。 把她弄出来当出头鸟,拍个马屁这就完了? 她可忍受不了天天有人睡在走廊上,有意无意地敲门。 还让不让人睡了? 睡不好,明天怎么有精神学知识? 不过,阮棠并不打算把这个告诉他们三人。 毕竟出头鸟可不分敌我,向来乱啄一气的。 第253章 把两年的工资都给赔出去了 两个大省的领队人匆匆回了自己的队伍里,跟医护们一说要掏钱,医护们就纷纷沉默了。 出公差当然自己不掏钱啊,掏钱算哪门子出公差。 阮棠背着手晃荡着过去了,假模假式地问两个领导人,“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房费什么时候能给?” 这一回,没人咋呼了。 阮棠可记得那几个蹦跶得欢的秋后蚂蚱。 “你!你!你!还有你们!” “你们刚刚不是说要跟大家一起共患难吗?怎么现在不吱声了?” “你们的组织遇到困难了,你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应该雪中送炭送起来啊!” “组织没钱你们可以拿工资贴呀!等组织有钱了,还能忘了你们吗!” “不多不多,一人掏个9元,14元的,聚少成多,就能住上暖呼呼的房间了!” …… 阮棠越说越激昂,旁边递过来一个搪瓷杯。 “温的,喝点润润嗓子好继续。” 一抬头就对上季南烽饱含了笑意的眼。 阮棠轻咳一声,视线往季南烽手里的大菜篮子飘。“把小白白耳朵捂住呗。” “咳——哈,好。” 季南烽勉强压下上翘的嘴角,可怎么也控制不了,索性不装了。 阮棠喝了半杯水,又对着那些蚂蚱狂喷。 最后,阮棠在一顶一顶的高帽子下,他们极不情愿地表示愿意跟组织共进退,愿意拿出自己的工资升房。 挑事者自己交了钱,怎会愿意就自己吃亏,然后就开始无差别攻击自己人觉悟不够,不帮助组织渡过难关……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交钱。 就在他们登记的时候。 阮棠转身就去了12号楼。 12号楼是那些上课的老师的宿舍。 这边的价格较高,多是外宾或者领导入住的。 因为十一刚过,这边除了大佬外,并没有其他人入住,所以有足够的空房。 阮棠大手笔地拿了工/宣/部批下来的回程路费给大家又升了房。 然后,杭省十分友爱地给两个大省腾房了。 只除了那几个女菩萨。 两大省的医护原以为只用补一半的房费,跟杭省等四个省的挤一挤床。 等他们钱都交了一半了,竟然被告知杭省的不住了。他们得再补另一半。 家里拮据的,宁愿在走廊上打地铺。 就这般,两百余人去住了几十人的大宿舍,蹦跶得欢的被阮棠坑了补全了房费住进了套间里。 近一千多人的队伍,入住了五百多人,剩下的人不想花钱宁愿住走廊。 这事儿,就这么将将解决了。 杭省的入住12号楼,开始频繁地制造各种机会与老师们偶遇,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案例向老师们请教。 这小钱钱花的,就当开小灶了。 因为住宿的事耽搁了,阮棠的晚饭都是贺昆他们从沪一食堂带回来的。 正吃着饭,郑锡来敲门了,旁边还有个关雅。 “有事?” “林芸西他们还在6号楼。” 阮棠:“嗯?” 关雅:“他们好像遇上麻烦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想做菩萨就得经得起信徒的软磨硬泡。” 阮棠招呼郑锡过来坐,“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在两大省逼房时,杭省各医院的负责人都站在阮棠的身侧,生怕阮棠吃亏。 后来又忙着搬宿舍,大家应该都没吃上什么东西。 “已经吃了。” 郑锡看了一眼季南烽,“刚刚季同志给我们每人发了两包的方便面。” 因为阮棠她们夜里还要复习,季南烽就去方便面厂寻人偷偷买了方便面。 没想,阮棠他们还没吃上,倒是给郑锡他们吃上了。 等阮棠不慌不忙地吃完,才往6号楼去。 季南烽晃荡地大菜篮子又想跟上,被阮棠拦了。 阮棠压低声音道:“你别带着小白白过来,我还想做个慈母的!” 季南烽不知道阮棠对自己的误会咋就那么大。 他隐晦地提醒:“现在会不会有点儿晚了?” 阮棠瞪了他一样,“说什么呢,小崽子就几秒钟的记忆,能记得什么。” 总而言之,慈母人设不能崩。 “慈母太慈,回头儿子给你找个你糟心儿媳妇,你就该哭了。” 阮棠呼吸一窒。 糟心儿媳妇什么的,太可怕了。 “还是趁着还小,让小白白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往后也不敢随意往家里领人。” 阮棠深觉得有道理:“那,让小白白见识见识?” “必须见识见识。” 阮棠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人往6号楼去了。 季南烽跟在阮棠的后面,透过篮柄的空隙望进去,小崽子正睡得香…… 一行人去了6号楼,刚上楼就听到了哭声。 林芸西被堵在了房间里,八个人围着她吵吵嚷嚷。 “我们是相信你的人品才把包袱都交给你管,现在东西少了,我不找你找谁?” “就是!要是一个人少了可能是记错了,现在我们八个人都少了,怎么可能是记错了?” “我说呢,咱们又不熟,你咋就这么热情地要帮我们保管包袱,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啊。” “幸亏我们留了个心眼,没把钱放在这里头……” 林芸西抹着眼泪,一个劲儿地说着:“我没有,我真是好心……” “你哭个什么劲儿,我们才想哭呢,才头一天衣服就少了好两件,接下来我们穿什么?” 林芸西捧着心:“我的包袱也被你们查了啊,我没藏你们的衣服,你们怎么就不信我。” “这屋子里就你有钥匙!而且我们早跟人打听过了,你今天去上课特别晚,回来得也特别找,不是你还能是谁?” 林芸西:“我是怕你们的东西丢了啊。” “所以你早有预料咯。既然早有预料还要让我们的东西交给你保管做什么!看吧,你满口谎言满口漏洞。” 阮棠也听得差不多了,才从旁边走了出来。 “既然你们争论不下,那就报案吧。报案,你们没意见吧?” 八人都没有意见,“如果便衣同志证明了我们没说谎,丢失的东西又找不回来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让林芸西同志赔钱了。” 林芸西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你疯了?!你知道多少钱吗?!” 阮棠冷笑一声,“所以,你知道他们确实丢了东西吗?” 便衣来得很快,从现场的脚印和留下的指纹分析,证实有两个男人动过包袱。 便衣表示全力破案。 等便衣走了,林芸西瘫坐在地上。 八人来沪市学习,自然是将最好的衣服都带上了,生怕被人看轻了。 所以,林芸西差不多两年的班都要白上了。 林芸西不肯给钱,阮棠十分大方地让郑锡代表省一直接掏钱了,每个月从林芸西的工资上扣。 阮棠一出来,孟韵就朝着阮棠竖起了大拇指。 阮棠给孟韵抛了一个媚眼,边走边说:“这两年,林芸西同志应该都不敢再慷他人之慨了。” 孟韵点头:“何止!林芸西同志拉的那支天天在大学里搞举报的队伍,在大学里就坑害了不少人。 他们还以为出了社会还想用这一招给自己谋福利,呵,也不看看落谁手里了!这一两年应该不敢再惹事了。” “呵,她要是再惹事,我就把她摁死在钱箱里,让她一辈子都给人数钱。” 转日,林芸西就因为太心疼钱而病倒了。 别人都在上课,而她只能拖着病体去医院。 阮棠去沪一的时候,还看到了林芸西拎着盐水瓶子在排队上厕所。 直到几天后。 关雅发现好像好久没看到林芸西了。 因为林芸西道德绑架舍友给外省的医护腾床铺后,谁也不愿意与林芸西一间房。 所以,林芸西一个人占了一间房间。 林芸西住着的是套间,里面有两间单人房。林芸西占了一间,关雅占了另一间。 关雅每天早出晚归,老早占位置,晚上又想要跟老师们来个偶遇问问题,所以也不知道林芸西何时不在的。 等她得空想起来时,已经好些天没见到林芸西了。 敲门也没有人开门。 她忙将这事汇报给郑锡,郑锡寻服务员来开门。 房间里没有林芸西的身影,就连毛巾都是干的,起码两三天没回来。 郑锡看到她的房间里有沪一的挂号单,就打算跑一趟沪一医院。 钱大勇原本就跟郑锡住在一间屋,不放心他一个人来回也要跟着一起去。 “我也一起去吧,要是林同志真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个男人也不方便。” 郑锡点头,三人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直接搭公交车去了沪一医院。 因为已经下班,沪一医院的办公室只有副院长室还亮着灯。 郑锡跟副院长说明了情况后,拜托他帮忙找一下有没有一个病人叫林芸西的。 副院长当即表示没有问题,领着郑锡亲自去挂号台调了信息。 确实有一个病人叫林芸西的,在内科的02房住院着。 郑锡吓了一跳,林芸西病得这么重吗?还到了住院的地步? 副院长为了表达对兄弟医院的重视,要亲自陪同郑锡几人去了住院部。 郑锡想了想,也没推拒,有副院长在,一会儿问主治医生林芸西的病情也方便一些。 几人到了病房时,就见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床边,正给林芸西喂鸡汤。 他们这么多人都站在门口,里面的两人还陷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里,你侬我侬,眼神能拉丝。 郑锡三人和沪一的副院长在门口,默了。 02房只有林芸西一张病床,所以,这还是一间领导病房。 郑锡敛了异样的神色,抬手敲门。 林芸西和男人默契十足地转过头来。 “郑副院长,你们怎么来了?” “爸,你怎么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两人意识到彼此如此有默契之后,林芸西低下了,羞红了俏脸,男人轻笑了一声。 好一对恩爱的情侣。 如果,男人的脸没那么老的话。 如果此时阮棠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男人就是李温将。 副院长就是大李叔。 李温将与大李叔打了招呼后,一眼就看到了关雅。 这个女人白得能发光,就算是穿得灰扑扑也让人忽视不得。 林芸西注意到李温将的视线落在关雅的身上,拳头一紧。 她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柔声道:“劳烦郑副院长跑一趟了,等我出院后我就回招待所。” 确认了林芸西没事,郑锡一刻都不想多待,带着钱大勇和关雅走了。 大李叔也没有多留,亲自送郑锡他们出了住院部。 等他们走后,李温将有意无意地打听起了关雅。 林芸西垂头掩下落寞,“李大哥要是看上了我的同事,我找个机会把她介绍给你。” 李温将搂着林芸西的肩膀,怜爱地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吻。 “我都有你了,哪还看得上别的女人……” 那头,郑锡三人出了沪一医院,在路边等公交车。 钱大勇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听说阮院长他们经常在沪一食堂吃饭,我们来都来了,要不然也去吃点?我请客,我带了不少的全国粮票和肉票。” “也行,但是我没票,就拿钱折算给你。” 关雅也附和道:“我也用钱折算。” “行!” 钱大勇说着自己还是头一次出公差,特意换了好些全国票券,谁想那些老师太磨人了,就除了第一天,他一次都没能出来过。 三人到了食堂,没想到竟然遇上了阮棠一行人。 “要是不介意我们已经动筷的话,一起吃点?” 郑锡笑着道:“能蹭饭,我们怎么会介意。” 等三人狼吞虎咽吃了半饱后,郑锡就主动说起了关雅发现林芸西不见了,他们看到挂号单追来的医院。 “你们不知道?我在沪一看到过她挂盐水上厕所,不过这是六七天前的事情了吧。” 郑锡:“这么久?该不会真得了重病吧?医生为了病人心态,选择隐瞒?” 郑锡见到林芸西生个病就跟一个中年男子勾搭上了,当时他是有些恼火的。 他们是来沪市学习的,别人都知道机会难得,没日没夜地学习,林芸西却跟个中年男人谈情说爱,这么缺爱吗? 他只走过场地询问了病情,就走了。 “那我再去问问。” 阮棠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你先吃饭,沪一我熟,我找医生问问。” 第254章 破财消灾 很巧,沪一的内科住院部值班的是熟人,曾住在阮家楼下的吴令霞吴医生。 吴医生作为一个医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嘴碎。 拉着阮棠一阵寒暄,听阮棠打听起02房住着的病人,吴医生撇了撇嘴。 “那一位啊,没什么事,但是病人说自己心慌难受还一副要晕倒的样子,我们也不敢让她出去,再说有李副院长签字,就天天挂营养液住着呗。” 阮棠敏锐地捕捉到大李叔知情,还签了字。 那还带着郑锡去挂号台查林芸西这个人? “医院里都传遍了,说李家今年可能要办喜事了。” 阮棠已经从大眼叔那听说,李温将从自从哄着发妻离婚后,结婚又离婚好几年,都是为了赚钱,从没想过定下来。 “此话怎讲?” 吴医生拉着阮棠去了她的办公室,关上门才道。 “李温将这些年找的对象都是不想下乡,又想要落户沪市的。这个02病房的可不一样,听说是来沪市出差学习的,还是个医生,前途一片光明,又年轻又温柔,大概是李温将能找到的最好的结婚人选。” 阮棠不解,这两人咋会遇上的? “好像说是那个女医生挂完了盐水回去,遇到了几个小混混纠缠,李温将把人救了出来,有救命之恩呢。” “刚送来医院时,那个女医生一口一个恩公,还给李温将送了锦旗。一来二去,两人就在一起了。” 阮棠很想当作一个热闹看了,但是她娘的她不能。 人,是省一的。又是她带出来的。 要是在杭省,林芸西就是一连跳十八个坑,她都不带拦一下的。 阮棠已经想好了,要把林芸西给弄回杭省去。 李温将就是一个临爆的火坑,还是早点远离比较好。 阮棠折返回了食堂,与郑锡一道儿去了住院部。 这一回,病房里只有林芸西一个人。 阮棠作为院长一进门,就对林芸西的病情表达了最崇高的关心。 林芸西被阮棠弄得心里毛毛的,她总觉得每次对上阮棠,都没什么好事。 果然,女人的直觉不会骗女人。 “我刚询问了你的主治医生,说是你的身体没起色也一直找不到病因。我跟郑副院长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找人送你回去。” 林芸西摇头,“我其实没什么病的……” 阮棠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险险地就要戳到了林芸西的脸。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拼了,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等老了就受罪了。就这么说定了,被跟我犟。” 转日一早。 阮棠领着一帮人去了医院。 经过商议,由柳湘云护送林芸西回杭省。 柳湘云作为助理来出差,就是要处理各种事务。 苗建业不放心自己媳妇,也要跟着回去。 阮棠当然应了,让柳湘云送人回去,当然是将苗建业算计在里面了。要不然,她也不放心柳湘云一个人回去。 为了安抚家属苗建业,等这一趟回去后,就给柳湘云涨工资。 而且这工资,从今往后都不用苗建业再掏了。回去以后,就可以签正式工的聘用合同。 到了医院后,阮棠去找林芸西的主治医生办理出院手续。 办理完后,还未到病房里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争执声。 “我对象都已经生病了,哪受得了坐长途火车?要是人在火车上没了,你们负责吗?” 柳湘云撸起袖子怼了回去:“那人要是在沪一没了,你负责吗?你负得起责任吗?” “你们是在搞笑吗?我们沪一不比你们小小杭省的医院好?要是沪一都治不好,你们那小医院能治好?” “我们医院当然能治好。” 阮棠从门外走了进来,“还有我们省一现在确实比不上沪一的规模,但是三年后呢,五年后呢?别太故步自封,蛙蛙。” 李温将身边的小弟听到阮棠嘲讽自己的老大,刚上前一步。 就被季南烽一脚踢翻了。 人冲撞到椅子,滑到了墙角。 “你他妈的有病吧?为什么都没做,你就动手?!” 季南烽收回脚,看到菜篮子里的小崽子还睡得香,才幽幽地开口。 “等你做了什么,那就不是一脚的问题了。” 吊炸天的撂下的话,成功地震慑住了李温将一行人。 李温将不是第一次见到季南烽。 上一次见时,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季南烽。一个乡下的穷小子傍上了阮棠,还不值得他看一眼。 可这一回,这个穷小子一脚就踢翻了他们队伍里最壮的小子,可见其应该练过。 他们的队伍里,正好缺一些打手…… 李温将敛了心思,给了手下一巴掌,叱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的妹妹、妹夫,怎么跟人说话的!” “小棠儿,都是自己人,误会误会。” 小弟也忙道歉,乖顺地揉着屁/股站到了李温将的身后。 阮棠一个眼神也不给李温将,反正林芸西一送走,也不可能跟李温将有什么交流。 径自跟林芸西说道:“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家人,他们也强烈要求林医生回杭省治疗。等林医生回到省一的时候,你的家人应该也已经等在医院里了。” “你的东西,我也已经给你整理来了,直接从医院到车站去。” 林芸西知道自己是必走不可了,请求道:“阮院长,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跟他好好道别。” 李温将听到这一声“阮院长”惊在了原地。 阮家动用了不少关系,才将阮棠送到了隔壁省的一个小县城下面的小山村,这才几年,就成了隔壁省最好的医院的院长??? 就算是隔壁省的医生全送牛棚去了,也轮不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当院长啊! 思来想去,可能还是因为阮父的缘故。 阮父被调到协二,才将阮棠也从小山村里带出来了。 “只给你两分钟,要不然赶不上八点的火车。” 两分钟后,林芸西红着眼睛从病房里出来。 一行人直奔火车站,看着林芸西上了火车,火车驶出了站台,阮棠才放了心。 “回吧,回了杭省,她要是还折腾,那就是她的命了。” 能做的都做了,林芸西还想要跟李温将牵扯不清,那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缺了一早上的课,阮棠和郑锡一天都在补笔记。 阮棠因为要抄写同学的笔记,就让其他人先去沪一食堂给大眼叔打下手,她晚点再去。 工作人员得知阮棠都是去外头吃饭的,特意给她送了一只老母鸡,表达了对阮棠的歉意,因为他们工作上的疏忽让阮棠受累了。 季南烽一手遛着鸡,一手拎着娃,先去沪一食堂杀鸡了。 阮棠抄完笔记,天边只有一丝丝的亮光。 出了招待所,阮棠就往公交车站赶。 阮棠正想穿过马路,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 阮棠的鸡皮疙瘩地起了一身,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柳湘云说的,大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有人拍你的肩头不能回头,会损了阳气。 所以,就算她的肩膀被拍了两下,她也绷紧了后背不回头。 她只想快点穿过马路,看看到底拍她肩膀的,是人是鬼。 谁想,她刚走出去一步,她的胳膊就被一双粗糙的手给抓住了! 阮棠当即果断的出脚了! 一个侧身就踢了出去! 不管是人是鬼,动手动脚就该揍! “哎哟——” 老婆婆心口被踹了一脚,摔倒在地,一篮子的橘子都滚落在地。 “我的橘子,我的橘子……” 老婆婆捂着心口艰难地在地上匍匐着捡橘子。 阮棠没想到一脚踢到的是卖橘子的老婆婆,稍愣了一下就过去帮忙捡橘子。 路过的行人也帮忙捡着滚落在地的橘子。 阮棠捡起橘子,总觉得橘子的外表过分白了一些,凑近一看,是涂抹了一层石灰粉。 在水果外面涂抹上石灰粉,可以保持鲜度,水果不容易腐烂。 但是,这个量未免也太多了一点吧? 她还记得,上回关雅买的橘子各个又大有甜,色泽鲜亮。 行人们帮忙把橘子都捡了回来,用谴责的眼光看着阮棠,怪阮棠怎么能对一个老人动手。 阮棠也很无辜,“大半夜的有人拍你肩,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回头还来拉我手,你说我要不要动手?” 行人们听完阮棠的解释,也怪老婆婆这事做得不讲究。 老婆婆急着解释,“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吃橘子。” “现在不是挺能说?刚刚为何不开口?” 阮棠自认倒霉,“正好,我要去沪一,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医药费我会出。” 老婆婆本不想去,但是尾椎骨阵阵地疼,在行人的劝说下,答应了跟阮棠一起去。 行人们见阮棠愿意负责,也都散了。 “去对面坐车吧。” 老婆婆摇头,“坐车多贵啊,往前面走一会儿就到了。” 阮棠没答应,她可没空陪着一个砸了尾椎骨的老婆婆慢悠悠地走。 “你要是不想瘸了,就听我的。” 阮棠拉着老婆婆的胳膊就将人半拉半拖地拖到了到了对面。 背对着阮棠,老婆婆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慌。 这小姑娘的力气,好大! 拖上公交车,又拖下公交车。 阮棠拖着人去了沪一急诊,让相熟的医生给做一个全面检查。 她就先去吃饭了。 在食堂门口,阮棠碰上了想要出门来迎一迎她的季南烽。 “怎么那么晚?” 阮棠将路上的事情说了,“我先吃点儿东西,回头再去看看检查结果。” 季南烽点头,“就当是破灾消灾了。” 阮棠见周围没人,突然凑近季南烽小声道:“我在路上的时候有检查湘云姐给我的平安符,没烧成灰烬,这说明那个老婆婆是个人。” 季南烽早觉得那个老婆婆古怪,也有胆子大的沿路卖东西。 但是那老婆婆一番作态搞起来极小心,但是却天天在一条路上走来走去卖。 完全不怕人蹲点举报。这胆子可比一般人都大多了。 “小心点,有些人比鬼可怕多了。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阮棠应了,吃完了饭后又喝了一碗鸡汤,才急急忙忙地往急诊室去。 孟韵他们就当是散步,也跟着一道儿去了。 阮棠到时,老婆婆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只能让老婆婆现在急诊治疗室住上一晚。 这里24小时有医护值班,有问题可以随时处理。 阮棠缴纳了住院押金,询问老婆婆:“你家在哪儿?是不是在招待所附近?我回去的时候,我上你家跟你家人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老婆婆慌忙摇头,也顾不得尾椎骨疼,急吼吼地要从病床上坐起来,“我已经不疼了,我可以自己回家了。” 老婆婆一动,就被阮棠给摁了回去。 阮棠下手的地方,正好是她之前一脚踹过去的地方。 老婆婆疼得脸都白了,惊悚地看着阮棠。“你,你……” 你了半天,疼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阮棠忙收回了手,“伤得那么重,得找家属啊。我记得上回听说家里有个小孙子的啊,是吧?” 老婆婆忍着疼坐了起来,“没有!那都是我为了卖橘子瞎编的,我男人我儿子都死绝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卖橘子也是为了不饿死。” 老婆婆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哭了,听着要有多心酸就有心酸。 “哎,既然就只有你一个人,那你就好好养着,该赔的钱我不会少了你的。” 安排好了老婆婆,阮棠一行人才回了招待所。 阮棠要上课没空去医院,只能让季南烽跑一趟。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尾椎骨有较轻的骨裂,采取保守治疗。 季南烽考虑到老婆婆没有家属,就让人在急诊治疗室里住着。 虽然床位费比住院部贵,但是有医护看着,季南烽就让她一直在急诊治疗室住着接受治疗。 这样,他只需要偶尔来一趟医院,交一点住院费就好。 季南烽从沪一回来,顺便打包了几个肉菜。 下了公交车就往对面的招待所走去。 因为阮棠被人拍肩膀的缘故,季南烽走在这一条路上,戒备直接拉满。 临近中午,路上行人神色匆匆。 走近季南烽时,都忍不住嗅了嗅鼻子,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季南烽的手里拎着的饭盒望去。 就一个男人经过季南烽时,沉着脸四处张望着。 两人擦肩而过。 季南烽回到招待所,阮棠也刚下课中午休息。 阮棠听说没什么大碍后,也松了一口气。 季南烽拿出了从沪一带回来的肉菜,招呼贺昆他们一起吃饭。 第255章 我没藏东西 老婆婆在急诊室里住了四天,假借上厕所,然后跑了。 还带走了医生开的跌打损伤大膏药。 据急诊室的医护说,老婆婆早两天就在念叨着已经没事了要回家,医护们给劝了几回,今天因为急诊太忙没顾上老婆婆,就让她给溜了。 人跑了,季南烽也只能结账办理出院手续。 隔了一天,老婆婆坐在路边兜卖橘子。 阮棠刚想走近,老婆婆连小板凳都顾不上拿,撅着尾椎骨跑了。 既然人没事,阮棠也就抛开不管了。 接连上了半个月的课,终于盼来了休息日。 柳湘云夫妻俩护送林芸西回杭省,也回了沪市。 林芸西还未到省一,林家父母已经等在了那里。 林家父母对院方如此重视林芸西而感激涕零,彭康平早得了阮棠的电话。 林芸西先被拉去抽血时,彭康平支开了其他人,直接跟林芸西说。 “抽血只是第一步,还有其他检查。如果怀孕,这么多仪器做下来,孩子很可能不能要了的……” 抽完血后,林芸西就慢慢地好了起来。 主治医生断言,林芸西大概是水土不服,适应不了沪市的水土。 林芸西被她爸妈带回去休息,养好了再来上班。 省一院领导这般做,给全了林芸西一个小姑娘的面子里子。 休息日有两天,阮棠陪着小崽子睡了一早上,到了中午才懒懒散散地出门。 一行人去外滩逛了逛,还寻了照相馆帮忙拍了照。 逛完之后就杀去了购物。 阮棠去服装商店给一家老小都买了衣服和鞋子,就当作是过年的新衣服了。 路过书店时,又给高沁买了书。 阮棠特意去床上用品商店买了三条鸭绒被…… 因为买来的东西太多,索性去了邮局将所有的东西全打包寄回了杭省。 沪市的商店类别多,几个女人差点儿买疯了。 一天未尽兴,第二天又相约去了。 阮棠给阮父阮母买了不少东西,都是老两口平时喜欢用的吃的。 男人们就负责拎东西,寄包裹。 晚饭是在床上用品商店的食堂吃的。 因为阮棠几人买的太多了,店里滞销的鸭绒被鸭绒裤全被几人买了,商店主任大方地请他们去食堂吃了。 阮棠经了一世,更喜轻薄的鸭绒被,虽然有点鸭味儿,但是比起厚重的棉花被,天天压得喘不过气来,阮棠觉得这点鸭味儿能忍受。 京市天冷,阮棠心知阮父阮母不舍得买鸭绒被,所以打算再买个两条寄过去。 柳湘云纯粹是跟风买。 孟韵和叶子爱本就跃跃欲试,再一听商店主任说买的多给优惠,当下就决定下手。 吃完后,天就黑了,大家大包小包地扛回招待所。 一回来,阮棠几个女人冲了个澡,端着脸盆回来后就催促着自家男人也去洗澡。 阮棠擦着头发,逗弄着小崽子,就听到了敲门声。 开了门就见柳湘云、孟韵和叶子爱手里各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偷偷摸摸地进了房间。 一进门,就将门给关上了。 “我们试试新买的胸衣吧?” 今天那家床上用品商店,规模不大,但是好在后院就是工厂。 除了套件,还有窗帘、睡衣等物。 主任见阮棠几人对滞销货这么感兴趣,索性带着他们逛了仓库。 竟然让阮棠看到了改良后的苏式胸/罩,模样模仿布拉吉,样式呆板,但是好歹起了护胸的作用。 比阮棠买的汗衫背心好多了。 阮棠一口气买了五件,两件码子大一点,三件小一点。 有了这个胸衣,再垫个毛巾,就再也不怕奶水将衣服打湿了。 孟韵作为妇产科医生,当然知道这东西的好,拉着柳湘云和叶子爱也买了。 这会儿拿了胸衣过来,就是打算试试咋穿的。 孟韵作为妇产科医生,到底脸皮厚一些,率先脱了衣服就把胸衣穿上,又套上了汗衫背心,还穿上了军绿色的衬衫。 “怎么样?能看出来吗?” “只要不是夏天出汗,就看不出来。” “感觉咋样?” 孟韵感受了一下:“比裹着胸舒服多了,呼吸都顺畅多了。” 其他几人迫不及待地也穿上了胸衣试试。 “就是可惜了,天热的时候不能穿,要不然汗湿了衣服就会显露出来。” 几人正兴致勃勃地说着话,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天!这才几分钟,就洗完了吗?” 几人忙着收拾东西,赶紧将外套套在了身上,把牛皮纸袋捂得牢牢的。 等季南烽打开门,贺昆探头进来看,“你们都在屋里做什么?” 阮棠望向孟韵,用眼神示意:你的男人自己管。 孟韵轻咳一声:“逗小白白玩。” 贺昆看了一眼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白白,“小白白都睡着了,你们还逗?一个个丧良心啊?” 季南烽生怕小崽子被几人祸害了,一步踏进了房门,孟韵三人连忙朝着门外冲。 这么火急火燎地离开,有鬼? 季南烽将小崽子托起,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白白嫩嫩,没一个红印子。 问题不在小崽子身上,那就在阮棠身上? 季南烽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阮棠,然后就发现阮棠的前胸不是一般的鼓囊囊。 “藏了什么,拿出来吧。” 阮棠一脸莫名,“什么?” 呵,还装! 没有什么能逃出侦察兵锐利的双眼! “不要以为藏在那儿,我就发现不了?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拿出来,要么我帮你拿出来。” 季南烽的视线稳稳地落在了阮棠的上半身! 阮棠一张脸闹得通红,咬牙道:“我没有藏东西。” “那看来只有我帮你拿出来了。” 阮棠恼了,抬手就要推季南烽出去,手才刚伸出去,就被季南烽反手擒拿住了。 另一只手,搜身。 阮棠被困在季南烽怀里,羞恼得踩着季南烽的脚。 “季南烽,你混蛋!” “医生说哺乳期不能吃辣的,吃辣还会加重你便秘……” 季南烽一边苦口婆心地说着,一边搜身,然后,搜了这个搜了那个…… 没有!!! 没有藏东西!!! 那怎么会鼓鼓囊囊的呢?这不合常理啊。 “你走开!我给你看!” 阮棠深呼气,劝自己莫生气,跟一根筋的男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没搜到东西,季南烽心虚地起身了。 阮棠气鼓鼓地深吸呼,显得那更鼓了。 阮棠确定门关好后,又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才解开了纽扣。 好一副江山壮丽图。 这江山,资源有点丰富的。 侦察兵锐利的双眼被闪瞎了! 季南烽眸色渐深,挡住了阮棠要脱下内/衣的手。 “脱了干什么?” “穿得挺好看。” 阮棠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我这都是为了健康。才不是为了好……” “看”字被季南烽的唇堵住了…… 因为招待所不方便,打水得去走廊尽头。 要是大半夜来了一回,还得去打水,这要是刚好遇上谁起夜上厕所,那第二天不光自己医院的知道,别的医院也极可能知道。 所以,来了半个月,两人规规矩矩地分床睡。 这一回,实在江山多娇,没忍住。 季南烽偷偷摸摸地开门去打水,刚出门就遇上了柳社长打水回来了。 两人在走廊尽头相遇。 四目相对。 目光都落在彼此的盆上。 “当没见过?” “当没见过。” 两人打了水,一起回了房间。 因为季南烽买十个避子套那事闹得全院皆知,阮棠听到季南烽回来,问:“见到人了?” “没。” 反正他刚被江山震慑住的双眼瞎了一直没好。 阮棠这才松了一口气,清洗了后,又喂了小崽子。 不多会儿,母子俩沉沉睡去。 天亮后就意味着两天的休息日已经过去了,又要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习中。 这下半个月,主要是老师带教,去门诊或者手术室。 因为今年人数太多,每天数人轮着来。这年头大家都格外无私,笔记都是互相分享着。 经过这半个月,龚华茂已经彻底认清阮棠当初说的“跟着家父学了一点点”就是屁话。 一点点,是亿点点吧。 因为龚华茂是在协一坐诊的,只能借用沪一医院进行手术和门诊。 沪一早在半个月前就挂出了龚华茂名医将在沪一坐诊半个月的消息。 因为带教,龚华茂手里有2个急需动手术的病人。 病人是从京市的医院调转过来的,借了沪一的地儿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与家属沟通过后,确定了手术方案。 龚华茂按照名册的顺序,点了八个人跟他进入手术室旁观。 神外的医生少,按照八人一组的话,约莫每个人能轮到两三次。 阮棠估算着自己应该在最后一组,就听到龚华茂喊了自己的名字。 “阮棠,你做我的副手。” “啊——” 阮棠没想到龚华茂会点她做副手。 “不愿意?” 阮棠忙摇头,“能给龚老师做副手,荣幸之至!” 龚华茂这才满意了。 自从上回从阮棠口中听说了阮从谦留着他上报的照片,还对他颇为欣赏。 他回去了之后,就给阮从谦寄了不少沪市的特产,听说阮从谦下牛棚时腿脚冻坏了,还特意买了一些保暖用品寄去。 阮父收到了,再三确认这个寄件人龚华茂是他认识的龚华茂吗? 最后,在打开包裹时掉出来的龚华茂的照片时,他确定就是他认识的龚华茂。 阮父日想夜想也没想明白龚华茂为何会给他寄东西,寄照片。 最后还是阮母看不过去,让阮父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阮父去协一打听了后,挂了电话去招待所。 吃人东西嘴软,阮父磕磕绊绊地与龚华茂问好。 龚华茂听到阮父说话都不利索了,只以为他是见到“偶像”害羞了。 龚华茂大方地不拆穿,只说阮棠如今跟着他学习神外,虽然基础不行,但是态度认真,他一定会好好教的。 阮父一听,气得大骂龚华茂不做人,竟然抢人学生。还有什么叫基础不行?卫老首长的手术,阮棠就做了他的副手…… 阮父一顿输出,龚华茂将信将疑。 等到第二天上课时,他特意点了阮棠来探讨案例,阮棠侃侃而谈,且想法新奇。 他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摘了阮从谦种熟的桃子。 但是,是阮棠自己认他做老师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所以,才有了点名让阮棠做副手这一出。 其他医护哗然,纷纷看向了阮棠。 经过了半个月的相处,他们都已经知道阮棠是杭省的省一医院的院长,在骨科颇有建树。 但是这可是在神外,行吗? 阮棠淡然地接受了大家的怀疑的目光。 她能不能行,手术室里自然能见分晓。 下午,龚华茂就带着阮棠他们进入了手术室。 手术前,龚华茂说的第一句话就震惊了神外的八名学生。 “阮从谦的那台开颅手术,你做了哪些?” 阮棠想了想,“除了取碎片。”开颅和缝合她全干了。 “那这回,开颅和缝合也都交给你。” 阮棠眨眼,她还见识一下龚老师的刀法。“上一回,我爸是因为体力不支,我只能代劳。” “我年纪比你爸大,体力也不行。而且,两台手术要接着来,我得保存体力。” 龚华茂顿了顿,“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我才能知道怎么指导你。” 行吧,她成功地被说服了。 阮棠划开头皮…… 龚华茂还是头一次觉得做一台手术这么轻松,他只需要切除病灶就好了,其他的各种情况阮棠全给考虑到位了。 而且,一上手术台,阮棠的气场全变了,手术台才是她的主场。 这大概就是那种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人吧? 他要是能阮棠同龄,怕是能因为嫉妒而走火入魔。 不出意外地,手术很成功。 等到第一组八人的手术记录被神外的医护们传阅时,有人顺便问起了阮棠这个副手咋样。 八人闭嘴了,“等明天你们进手术室就知道了。” 他们不配评价。 且差距太大,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评价。 转日一早,龚华茂神采奕奕地领着人进了手术室。 第二场手术,龚华茂并没有让阮棠开颅。 他有意在阮棠面前露一手,不然怎么能让阮棠心甘情愿地认他作老师? 龚华茂是从实践中摸索过来的,所以他下刀干净利索,出血极少,手术区域干净整洁。 “回去以后,可以用手术刀划纸,能练到想划几张就几张,你就能到这水平。” “好的!老师!” 龚华茂被这一声老师喊得浑身轻飘飘的,“咳,看好了。” 第256章 替罪羊,我们不当 下了手术台后。 阮棠狗腿地给龚华茂倒水。 龚华茂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阮棠:“我不喝身份不明的人的茶。” “龚老师,睁大眼睛看看呀,我是您的亲亲学生小棠棠呀。” 龚华茂一直绷着的脸,蓦得乐了。“是哪种学生?” 阮棠作势一撩手术服就给龚华茂跪下了,“老师,请喝茶。” 龚华茂正色道:“你现在所学的每一点都是为了日后多负责一点。” “谢老师教诲。” 龚华茂接过阮棠的搪瓷杯,喝了一口,亲自将阮棠扶起来。 龚华茂还想传授阮棠一点经验,就被阮棠阻止了。 “老师,一会儿再立规矩,我得先去喂我家小崽子去了。” 阮棠说完后就急吼吼地跑了。 “诶——” 龚华茂总觉得他被阮棠这半个月表现出来的尊师重教的形象给糊弄了。 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安? 阮棠刚跑出去又跑回来换了手术服。 季南烽早掐着时间等在了手术室外,阮棠借了办公室奶孩子。 “我刚认了个师父,你帮我找大眼叔定个饭吧?” 季南烽眼皮一跳。 你这认师父是不是也太随意了吧? 家里还住着一个神内的师父呢,这又认了一个了?! 你师父认识你师父吗? 有一天要是穿帮了咋办? 这就是传说中渣徒弟吗? 季南烽觉得良心有些难捱,“这合适吗?” 阮棠挑眉:“展开说说,你觉得哪儿不合适?” 在阮棠的眼神逼迫下,季南烽识趣地改了口。 “我是说拜师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在食堂里将就呢?怎么说也要在国营饭店摆几桌。” 阮棠顺了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季南烽还能说什么,他不过是他媳妇的走狗而已,不配拥有独立思想。 所以,季南烽颠颠地去食堂寻了大眼叔。 季南烽帮大眼叔洗菜,让大眼叔腾出空来做菜。 等到医院下班,阮棠他们已经吃完了饭。 师徒俩人散步消食,走到招待所大门口时,就看到了有便衣出入。 阮棠看到一个眼熟的便衣,嘀咕着:“咦?难道是找到了偷衣服的贼了吗?” “我去打听一下。” 不多会儿,季南烽就沉着脸回来了。 “招待所里,走失了四个医护,都是年轻的女医护,她们的同事都不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失的。” “杭省有人走失吗?” 季南烽摇头,“没有。” 走失的四个女医护,两个是后来两个大省的,一个是睡走廊上的,一个恰好是林芸西起了矛盾的。 还有两个是最先来的两省的,住着64人套间的,因为房间人住的人多,平时洗漱最为麻烦,都要排好久的队伍,时常有人去同学或者老乡那儿蹭床位。 所以,谁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一天走失的。 而且这四人没有半点儿关系。 若是非要扯上关系,就是这四人长得都挺标致的。 龚华茂知道阮棠身为杭省领队,出了这样的事情,自有不少事要忙。 主动招呼说:“我先回去休息,你也别忙得太晚。” 阮棠应了,转头与便衣们打听消息。 但是,便衣们守口如瓶。只让女同志们注意安全,轻易别一个人乱走,出入最好与男同志一起。 阮棠又找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对阮棠印象不错,也没有隐瞒。 “最近没有人报案说发现不明尸体,这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便衣们正在组织在招待所附近搜寻,争取早日找到走失的医护。” 阮棠呼出一口浊气,“希望接下来半个月,不会再出事了。” 工作人员也叹气,“唉,今年的学习大会从一开始就不顺利,我现在就盼着剩下的十二天快点过去,可别再生事端了。” 好端端的人走丢了,主办方已经被上头谈话了。 阮棠回了12号楼后,与杭省各院的领队开了一个小会。总而言之,要尽量一起上下班。 实际操作起来,这个难度不小。 就好比阮棠学的是神外,杭省就她一个人在神外,要是要跟同事们一起上下班,只能让别的科室的人等她一起。 还有一些大佬被安排了红二医院,华三医院等各个医院轮值坐诊,所以实际上是一个医院也凑不齐几个人。 但是非常时期,还是尽量跟人一起。 “我会跟其他省的领队人商量一下,保证几个人去,就几个人回来。” “最重要的是,特殊时期,都夹起尾巴做人,别把同组的人得罪了,到时候丢下她一个人回来,小命没了。” 孟韵扶额,“我们医院今年来的大半都是年轻的,不少都是刺头,有的烦了。” 不少人纷纷附和。当初让他们来的是因为不留在医院惹事,让他们出来长长见识,知道跟人的差距好磨一磨心性回去以后学习态度也能端正一些。 谁想竟然出了这档子事情。 阮棠:“你们找自己医院的刺头谈谈话,我去找其他省的领队谈谈。” 阮棠去2号楼的时候,就见江省的领队在抹眼泪。“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走失了呢?那小姑娘还是独生子女,这事要是传回去,她家人怕是能晕死过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江省的领队回去之后被追责是难免的。 从江省领队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那个走失的小姑娘父母都是厂领导,又是独生子女,被养得有些骄纵有些天真,几乎是天天抱怨住的不舒服,嫌这有味嫌那恶心,几乎没人跟她说得上话。 这回,要不是别的省发现有人走失报案了,大家才想起她的床铺好像空了两晚,这才报告了领队。 便衣们将同住的人都问了一圈,没有发现半点儿可疑的。 阮棠与其他省份的领队商议了互相照顾后,刚回到招待所,就有便衣找她了解情况。 为的是与林芸西闹了矛盾的那个女医生来的。 因为林芸西与那个女医生闹过矛盾,所以便衣们想要找林芸西了解情况。 “她好几天前因为身体不适,经过与家属的沟通,被送回了杭省。” 这事,他们也已经从其他同志那儿了解到了。 “别紧张,我们只是对走失人有关系的例行询问。” 便衣们又问起了林芸西的对象会不会对那个女同志怀恨在心,想要给林芸西报仇。 阮棠一听这话,就知道便衣们已经走访过沪一,也从沪一的医护的口中了解到了林芸西与李温将的事。 阮棠勾了勾唇,语气倏地冷了下来。 “敢问,其他失踪的三个女同志,跟林芸西又有什么矛盾?” “试问,林芸西都被我们送回了杭省养病,她那对象一把年纪,真有那么深情,怎么不追到杭省去照顾?” 阮棠就差把“查案就好好查案,别甩锅给我们杭省”写在了脸上。 便衣们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未免引起恐慌,上头责令尽早破案。 就目前而言,林芸西是唯一与四人中的一人起了矛盾的。 阮棠继续道:“早半个月的偷窃案,我们报过案,也做了调解。林芸西虽然心疼钱,但是也认了。她时常说,等你们便衣同志找到真正的窃贼,就能把钱拿回来了。” 便衣们听得出来,阮棠是在嘲讽他们没找到偷窃贼,还想再按个罪名在人头上。 “领导,我觉得羊毛也没有逮着一只羊薅的道理吧?要不然,我们杭省可是不答应呢。” 年长的便衣好脾气地道:“阮院长,林芸西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们再找你来了解情况。” 阮棠又摆事实又威胁,将自己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的,客气地送了便衣们下楼。 等阮棠一转身。 年轻的便衣就忍不住吐槽,“这个阮院长脾气还真暴躁。要是上头想要平息民众恐慌,寻了杭省的替罪羊,怕是能被这个阮院长追着骂到祖宗十八代都从棺材里爬出来。” 年长的便衣摇头:“是咯,这事难办咯。今年杭省的领队可不是个能忍的……” 便衣们将了解到的情况汇报了上去。 领头的组织了人手查李温将,就被上头打发了回来,只说李温将不可能。 这条线到这儿就断了。 看来,这个李温将是个有背景的。李温将没可能,可其他人更不可能了。 走失的人没找到,其他人还是得继续学习。 因为走失的头两天刚好是休息日,所以活动范围太大,便衣们就算是地毯式搜罗也找不到人。 又过了两天。 有早起晨跑的市民在沪一附近的公园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的脖子处有一个洞,血流了一地。 诡异的是,女尸的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衣服。 便衣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经过指认,这人就是江省的失踪女医生。 但是,这个红衣服不是失踪女医生的。 女医生被拉去尸检,便衣同志想起了那起衣物失窃案中,丢失的衣服中就有一件是大红色的衣服。 便衣同志请那八个同志去认衣服,确实是其中一个女同志的。 那名女同志见到满是血迹的大红色衣服,没忍住吐了。 这衣服确实是她的,因为家里困难,她的新衣服没几件,所以就将嫁衣也带了过来。 这件大红的衣服是她准备下个月结婚时穿的,所以用料都很实在。 没想到会被人偷走,所以,她一直叫嚣着让林芸西赔钱。棉花加布料子她做了将近二十元钱,让林芸西赔了三十元钱,是想要将多出来的十元钱还能做个棉褂子。 她曾看到她同事穿着棉褂子挺好看,就起了贪念。 女同志回去以后就做了噩梦。 第二天,心神不安地将三十元钱给了阮棠,让阮棠代还给林芸西。 “林同志没能力保管你们的东西,还要大包大揽,这钱是她应该赔的。这二十元还你,十元钱我就替她收下了。” 女同志说什么也不肯,“我等便衣们抓到偷衣贼……”说完就跑了。 转日。 又一具女尸出现了江边公园,同样穿着是那八人中丢失的新衣服。喉咙被咬了一个大口。 剩下的七人吓得赶紧将钱都还给了阮棠,托她还给林芸西。 沪市,也一样人心惶惶。 大家都在传着,吸血鬼娶新娘,穿新衣,咬脖子。 新娘子被咬了脖子要是没熬过去,就不配做吸血鬼的新娘。 如此以来,天一黑,路上便没有人走动。 阮棠每日都提着心,熬到了倒数第二天。 只要再过两天,她就能完完整整地将杭省的医护都带回去。 阮棠一睁开眼,就挪去了柳湘云的房里。 “快。帮忙算一卦,看看今天能不能平安地过去。” 早几天,阮棠也是每天让柳湘云算卦。 龟壳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动静。 那几天,杭省也是安安稳稳地过去了。 柳湘云将龟壳丢在了地上—— 阮棠一眨一眨地盯着龟壳瞧。 龟壳落地的一刹那,就疯狂地转动了起来。 阮棠捂头,“完了……” 阮棠不确定会出什么事,只能提醒大家千万小心一点,千万别一个人出入。 季南烽送了阮棠到了沪一医院,平安无事地撑到了中午。 刚吃过午饭,沪一的院长助理就来找她,说是杭省的省一医院的彭副院长来电话了。 那边说,半个小时再打回来。 阮棠等不及,到了院长办公室就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彭康平就等在那头,接起电话后,确认了那头是阮棠后,直接道。 林芸西来沪市了。 因为她怀孕了。 怀的是李温将的孩子,还是双胞胎。 她跟她爸妈说,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 阮棠听到后,忍不住骂娘。 “草,她现在来添什么乱!” 沪市已经被女尸吸血案闹得人心惶惶,上头勒令便衣们在半个月内破案,便衣们天天熬夜加班,正愁找不到替罪羊安抚民众,谁想林芸西现在凑了上来。 要是杭省背上这种残害同事的命案,以后出去开会也好,学习也好,谁能抬得起头?! “把她给我截回去。” “晚了,一大早走的,人已经在火车上了。” 阮棠认命地闭上眼,与龚华茂打了一声招呼,与季南烽直奔火车站,打算在火车站拦人,直接将人塞回去。 第257章 抓捕嫌疑人 阮棠和季南烽乘坐公交车到达火车站,找工作人员打听了杭省过来的火车要到晚上才能到。 可晚上没有到杭省的班车,最早一班明早。 阮棠忍不住骂娘,这一晚上可能出太多的事情了。 她现在只能期望林芸西能听劝,别连累其他人。 刚刚在沪一的电话里没办法说太清楚,阮棠找了附近的邮局拨了个电话回省一医院。 彭康平再去林家了解情况,守在电话旁边的是儿科主任黄菲。 因为彭康平要是个男人,只跟阮棠汇报了情况,让阮棠在沪市能采取行动。 这回换了黄菲,黄菲也不管话费贵不贵,小嘴叭叭叭地就是一顿说。 原来,林芸西被安排回家休养时,彭康平很明确地告诉她,如果有什么万一可以来寻他,他会帮忙处理。 这就差直接告诉林芸西,如果怀上了他会帮忙处理。 早两天。 林芸西突然找上了彭康平,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彭康平知道林芸西的意思,带着她去做检查。 为了保护林芸西隐私,彭康平特意请了妇产科主任帮忙,特意调了昨夜值班。 凭着多年的经验,林芸西被确诊早孕,还是双胎。 妇产科主任多少能猜测到,这般偷偷摸摸,定然是要有人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是她在妇产科见得多了,小姑娘一时行错也有不多。 只叮嘱林芸西,三日后她还值夜班。要是想做流产手术,她可以帮。 林芸西感激涕零,与妇产科主任约好了三日早上来做一些基础检查,夜晚再来。 谁能想到。 到了第三日一早,林芸西没来医院。 妇产科主任知会了彭康平,彭康平心里一颤,忙去了林家。 到了林家哪还有林芸西。在彭康平的逼问下,林家父母才说了林芸西去了沪市,要跟他对象结婚去了。 彭康平这些天一直与阮棠保持着联系。 他天天去卫生厅磨老领导,老领导也天天往上磨,不能让杭省的医护背锅。 那吸血案,明摆着显得处处诡异,查了这么多天,依旧毫无进展。 唯一的线索却处处指明与杭省的医护有关…… 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林芸西去了沪市。 儿科主任黄菲顿了顿又道:“林芸西和她父母昨天回了一趟宿舍,碰见了其他人,她都说是最近身体不好得回家养病,所以整理一些常用的东西回家。” 妇产科主任听说了后,还以为林芸西是为小产做准备,打算回家休息半个月一个月的。 所以,也没有当一回事。 谁想,林芸西和她父母回了医院时,她还顺便去了一趟后勤部门。 找了后勤的工作人员开了单位的结婚介绍信。 为了小姑娘的体面,彭康平和几个知情人都没将林芸西早孕的事情说出去。 林芸西就是拿捏着大家为她守着秘密,才敢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开介绍信。 “彭副院长又去了林家了解情况,顺便在问问林家的邻居们……” 挂了电话,阮棠长吁一口气。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着了。 阮棠也较真,就带着男人儿子守在出站口。 原本应该八点出现的林芸西,竟然在三点就出现了! 身边还跟着一个李温将。 阮棠都快气笑了,林家父母口口声声感谢院领导体恤基层医护,转个背就送给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假消息。 李温将都快能做林芸西的爹了,林家父母就能毫无芥蒂地帮忙掩护? 还是说这年头的女儿不值钱?于家族有利,男人老一点又何妨? 林芸西看在挡在她面前的阮棠,心下一慌,不过一看到李温将的背影就恢复了自然。 她很快就不是省一的医生了,她为什么见到阮棠要发憷? 李温将笑着跟阮棠打招呼,“小棠儿,明日我结婚,到时候会在沪一食堂摆上几桌,你跟你男人一起来呀。” 阮棠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林同志,借一步说话。” 林芸西想也不想地拒绝了,“阮院长,我不觉得有什么话需要避开我对象的。你有话就直说吧。” 阮棠将这些天沪市发生的事说了,“因为有一个女尸就是与你起过矛盾的,便衣们怀疑上你和你的对象……” 林芸西惊慌地瞪大了眼,一瞬就恢复了自然。“阮院长,我现在折返回了杭省,那岂不是说明我心虚了?我什么也没做,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就要堂堂正正地待在沪市。” 阮棠耐着性子揉碎了掰开了给林芸西讲道理,“我们都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请你好歹顾全大局,明晚,杭省的同事们回去后,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你。” 林芸西算是听明白了,阮棠这是求她呢。 可是,求她就这态度? 林芸西支开了李温将,神色倨傲地道:“阮院长,你说的这事不是没有商量的可能,端看你的诚意了?” 阮棠勾唇笑了,“噢?我的诚意?你想要看我到我什么诚意?” “前怨旧账总要有个了结后,才能看商量合作嘛,不如阮院长给我半跪一个?” “半个怎么够?要不要我给你磕三个,再送你三支香,直接将你送走得了?” 林芸西薄怒,这是咒她呢!她还怀着双胎呢,好恶毒的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阮院长都不愿意顾全大局,咋来要求我这个小小的医生呢?正好,大家都别回去了,正好到时候我给大家送喜糖。” 林芸西转身就去找李温将。 没想到李温将却与季南烽谈得颇为投缘,时不时地大笑几声。 林芸西走过去,与李温将道:“民政局这会儿还开着呢,咱们赶紧去吧。” 李温将宠溺地应了,再一次邀请阮棠夫妻俩明天中午到沪一食堂吃喜宴。 转日,就是在沪市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都整理好了包裹,打算连夜乘坐夜班火车离开沪市。 阮棠跟着龚华茂在沪一上门诊,快到中午下班时,季南烽抱着小崽子来觅食。 阮棠给小崽子喂奶时,季南烽才道:“刚在医院门口遇上了李温将,中午的喜宴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有饭不吃是傻子。” 阮棠掏出早准备的好的语录,“你们早点去,记得占个好位置看热闹。” 她就不信,李温将的那些个相好不来捣乱。 她们跟着李温将那么多年,出卖户口帮李温将赚钱,她们能甘心看着李温将大摆宴席娶亲。 柳湘云一听有热闹,也拿出了语录,打算也去蹭席。 “李家家大业大,应该不在乎多几个蹭饭的。” 等到阮棠下班去食堂,路上遇上了不少熟面孔。 与阮棠第一天来家属院探亲不同,这些人见到阮棠都是笑眯眯地打招呼。 “我早知道小棠儿与别家的孩子不同,小小年纪就坐得下来背那么厚的医书,别人还在打杂,小棠儿都已经是院长了。” “别人一样事情还搞不明白,小棠儿不仅做了院长,还抽空结了婚生了儿子,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吧?” 阮棠也笑眯眯地受了,“尽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些个婶儿奶啊被阮棠理所当然独秀的语气给噎到了。 一直到食堂里,都没有人再开口。 柳湘云给阮棠抢了一个第二排的座位。 说是喜宴,却也不好顶风大张旗鼓,只是请了相熟的人吃饭,规格是两荤两素。与家属院里的其他人家一样,并不算出挑。 毕竟人人都不可能跟阮棠一样,拿着语录就来蹭饭。不少人家私底下还是会送点东西或者包个红包。这事都是有来有往。 林芸西长得不错,今天又特意穿了一身红衣。 宾客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听说是个外地媳妇,难怪不知道阿拉沪市最近可避讳红衣服了,也不怕被血鬼的给惦记上了。” 因为吸血鬼是资本国家的产物,所以大家私底下都是称呼血鬼。 “早知道李家媳妇这么不讲究,这顿饭我就不来吃了。” 等宾客们坐满了后,李温将就扬声感谢大家的到来。 话落,与林芸西一起给伟人像鞠躬。 刚准备念誓词时,就冲进来好七八个女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林芸西。 “你要就是李大哥的媳妇啊,长得也不咋样吗?跟大家伙儿说说,你怎么哄得李大哥浪子收心,跟你结婚的?” 林芸西受惊地往李温将的身后躲,“李大哥,他们是?” 李温将安抚林芸西,“都是我以前谈的对象,可能听到我结婚,特意来看你这个天仙的。” 李温将面色不改,招呼她们落座。 只是在接近她们时,低声威胁道:“你们要是让我成为沪一的笑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们忍不住手脚发凉,想起李温将的手段,垂着头在最后一排落座。 被打断的誓词重新念上。 礼成。 宾客们鼓掌祝福这一对新人。 就在李温将和林芸西这一对新人给大李叔敬酒的时候,门外冲进来一帮便衣。 就连食堂外面都有便衣围堵着。 便衣们各个持枪,对着李温将夫妇俩和大李叔。 还有,宾客们。 季南烽将大菜篮子交给阮棠,用身体挡在妻儿的面前。 苗建业也是这般。 “谁也不许动!否则就别怪枪弹无眼!” 李温将高举着手,与领头的便衣们套近乎:“领导,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我媳妇结婚,刚对伟人像鞠了躬。” 领头收了木仓,拿出了手铐将李温将的双手反铐了。 “领导,我到底犯了什么事情,需要用得上这个?” 李温将的小弟也凑了上来拉扯:“就是领导,我们家老大背景雄厚,你可不能把我们老大带走。” 这些年,他们跟着李温将遇上不少这种场面,每回不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也就是这回便衣们人数有点多。 领头的冷笑一声,赏了李温将的小弟一人一脚,并附赠一人一个手铐。 大李叔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拉着李温将不让便衣带走。 “同志,我们家九代良民,我儿到底烦了什么事情,你们需要在他结婚时抓他!” “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今天就死在你们面前,明天就会有媒体纰漏你们罔顾人命,嚣张跋扈!” 领头的便衣冷笑一声,大声道:“李温将买卖户口,还与沪市的吸血案有牵连,我们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才会前来捉人!” 大李叔懵了,“怎么会?我儿子小时候可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怎么会跟吸血案有关。” 言下之意,买卖户口确是知情的。 “带走!” 林芸西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手铐,她后退一步,跌坐在地。 “等一下!” “我不是李温将的妻子。” “你们要是不信,我有结婚证能证明!” “跟我登记的是他爸!我最多也只能算是他继母,他做的那些我都不知道!” 林芸西的话引起了大波乱。 就算是便衣们拿枪指着宾客们,宾客们都忍不住眉来眼去,轻声嘀咕着。 阮棠同样与柳湘云眼神沟通着。 哦豁。 李家玩得那么大的吗? 林芸西与大李叔领了结婚证,却跟儿子办婚礼。 所以,到底是谁给谁戴了绿帽? 林芸西生怕便衣们不信,哭着嚎自己是被骗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温将听说我怀了双胞胎,昨天将我从杭省接回来领证结婚。” “李温将说他的户口还有用,让我跟他爸登记,这样我们的儿子就不是黑户。这事只要我们不说,过两年再重新登记就成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要是不信,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阮棠,她知道的!” 林芸西四处搜寻着阮棠的身影,待得看到她在第二排时眼睛一亮。 “我医院的阮院长就在那里,不信,你们去问他。” 便衣们可不管林芸西说什么,李家人全都带走。 与李温将关系亲密的也全都带走,包括他的旧情人们。 等便衣们撤了出去,沪市的媒体们闻讯而来。 “依你看,这个李温将是吸血案的凶手有多大?他平时为人如何?听说他对受害者痛下杀手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连媒体都收到了消息。 看来,今夜杭省的医护是别想回去了。 如阮棠所想,压根不等她回到招待所。 她就被沪市的便衣带走问话去了,因为林芸西供出了阮棠,说她在火车站堵她。 第258章 她得自救 便衣们翻来覆去问着那几个问题,试图从阮棠的回答中挖到漏洞,好逐个突破。 在便衣们问话时,阮棠回答得十分光棍。 便衣问:“你怎么要让林芸西回去?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阮棠答:“我知道的不都是你们说的?我让她等我们今晚回家后再来沪市,有什么错?有错也是因为太想家,太想为留在医院的同事分担一下工作。” 说到激动处,阮棠忍不住拍桌。“对了,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到招待所,找个叫郑锡的让他去火车站退车票。” 便衣们拿着文件夹的手一抖,“郑锡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那孟韵呢?” “应该也是来这儿的路上。” “叶子爱呢?” “路上。” “那钱大勇呢?” “应该也是。” 阮棠不死心了一连报了十二三个名字,都被告知人全被带来了。 阮棠都气笑了,“那么多人,你们问得过来吗?” 便衣们忙让阮棠冷静冷静,又要开始一轮重复问话。 “我冷静不了!一千块钱,退不了就打水漂了!” 便衣们表示会去请示领导,留下阮棠一个人在小破房里。 不多会儿,门又开了。 阮棠一抬头,竟然看到了季南烽,晃晃悠悠地拎着大菜篮子进来了。 这模样,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溜街。 “所以,你是偷溜进来的?” 季南烽将大菜篮子塞到了阮棠的怀里,“给小崽子找粮来了。” 阮棠恍然,她被带过来时,小崽子还在睡觉,这会儿睡醒了一定找她。 她赶紧掀开大菜篮子上搭着的棉布,就看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脏崽子。 见到阮棠,小崽子瘪着嘴抽抽搭搭。 哎哟,这一瘪嘴,将鼻涕眼泪可都吃进去了啊。 阮棠忙拿了一旁放着的棉布给小崽子擦擦。 季南烽善良地提醒道:“那是他的尿布……” “没事,都是洗干净的尿布。” 阮棠转移话题,“这、这咋弄成在这样?” “不弄成这样,怎么进来?” 阮棠明了,“这是卖惨进来的?” “是,也不是。他们缺人手,我帮忙打杂,就晃进来了。” 季南烽轻飘飘地一句话带过,叮嘱阮棠别太闹心,要不然回了奶,小崽子的口粮就没了。 “因为这个案件影响太大,你不好太过特殊免得被人盯上,你就安心待两天走走过场,到时候我们父子俩来接你出去。” 阮棠点头,让季南烽在外头小心一点。 “对了,还有火车票帮我退一下,一千块钱啊,可不能变成废纸。” 阮棠说完看着季南烽的脸色不对劲儿,“已经过时间了?” 季南烽摇头,“已经退了。” “呼,差点儿吓死我了,那么多我可赔不起。” 阮棠刚松一口气,就发现季南烽的脸色不对,“退了票也有问题吗?” 季南烽本不想告诉阮棠让她担心,但是不得不说,要不然自有别人来问她。 “火车票不是我退的。” “确定你在走正常流程,我回招待所给小崽子拿尿布和奶粉,就看到了一沓钱和退票单。” 阮棠听懵了,“还有人未卜先知,知道我们今天走不了吗?” 季南烽已经问过了招待所的服务员,没有人来借钥匙开门,也没看到有形迹可疑的人。 “有问过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了吗?这么多票,工作人员一定有印象的。” 季南烽道:“已经问过了,工作人员说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来退的车票。” 阮棠小声地嘀咕着,“不可能是咱们这帮人,也不可能是医院的……那到底是谁呢?” 等小崽子吃饱喝足,叼着口粮睡着了之后,阮棠仍然没有头绪。 季南烽小心地将小崽子放回了他的篮子小窝里,默默地将擦过鼻涕的尿片塞到了角落里。 “我先去打探一下消息,有空就过来,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季南烽走到了小破房门口,就被阮棠叫住了。 “我想起来了!” “还有一个人!” “李温韦,就是红阳县暗巷的弓彪。” 季南烽与阮棠对视一眼,摆摆手就走了。 阮棠看着敞开着的小破房门口,门没锁,她应该能出去吧? 阮棠试探地探出了一个脚,没人阻止。 再探出一个头,刚好与守门的便衣四目相对。 一秒,两秒,三秒。 便衣默默地挪开眼。 阮棠再探出一只脚。 便衣已经开始挖鼻孔。 这是什么意思?想放纵她越狱吗? 呸呸呸,她又没犯事,越哪门子的狱? 她就是一个地方待久了,溜达溜达。 然后,她就听到了熟悉的破龟甲落地的声音。 阮棠回头看了一眼便衣。 又是诡异的四目相对,便衣僵硬地抬起手,开始挖另一个鼻孔。 阮棠得到暗示,拧开了门,果然看到了柳湘云。 两人手拉着手出门。 所到之处,便衣不是挖鼻孔,就是抠脚丫子。 然后,两人旁若无人地出了门。 等人一走,局子的门就被关上了。 确保两人不会再杀回来。 他们是便衣,不是演员,让他们装眼瞎真的太为难他们了。 “头儿,放她们出去真的有用吗?” “死马当活马医呗,那个退票的一定知道些什么,要是能把人勾出来就好了。” “可头儿你不是答应了季同志,不会让他媳妇犯险吗?”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大不了到时候给点安抚就成了。” 阮棠和柳湘云出来后,打算先回招待所。 一下公交车,就看到了对面老婆婆瘸着腿在兜售着橘子。 “这老婆婆也真是奇怪,街上都没什么人了,她还在路上卖橘子。” 阮棠却是看向老婆婆的双腿,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次她一脚踢过去害得老婆婆摔到的是尾椎骨吧? 轻微的尾椎骨受伤,不会致腿瘸。 所以,这么短的时间内,老婆婆的腿又受伤了? 老婆婆见到阮棠,拐着两条瘸腿跑了,跑丢了两只橘子都顾不上。 柳湘云捡起橘子,追着老婆婆的背影喊:“老……”人家,你的橘子。 “你之前那一脚踢得这么狠的吗?让人见到你就跑。” 阮棠摇头,“应该不至于。” 柳湘云随手丢了一只橘子给阮棠,“饿死我了,我先吃个橘子,等回头见到那老婆婆再给她钱……” “这、这他娘的是橘子吗?” 外头橙黄橙黄的橘子,瞧着锃亮锃亮的,剥开来果肉干硬成絮状,几乎没什么水分。 “这玩意儿怎么卖的?这不是骗人吗?这老太婆竟然还天天在招待所附近卖橘子,这他娘的是觉得我们傻?还是我们外地人好欺负……” “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 柳湘云拿了阮棠手里的橘子又剥开了,依旧是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刚刚说了很多啊,你是指哪一句?” 柳湘云凭着记忆又重复了一遍。 “这老太婆天天在招待所附近卖橘子,这种橘子谁会买?” 阮棠脑子里灵光乍现,快到捕捉不住,“我们回招待所,问问有没有人买到橘子的。” 附近省份的已经买了火车票已经连夜回去了,偏远的省份都是明天的车票。 阮棠与柳湘云走了几幢楼,一省一省地问下来。 最后回到了他们住的12号楼医询问杭省的医护们。 然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独行的女医护们中,长得稍稍好看些的都被老婆婆兜售过橘子。 消失的四人中,有两个买回来过橘子,橘子又大又甜还便宜。 林芸西也买过橘子,试图缓和室友的矛盾。 “还有关雅,关雅也买过橘子。” 柳湘云补充道:“可关雅买的橘子各个又大又甜,跟今天的完全不一样。” “我们想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关雅那时候刚好遇上了我们,如果没遇上,会不会也被噶了?” 细思极恐! 总而言之,这个老婆婆一定有猫腻! 阮棠让柳湘云找工作人员借电话,打电话去局里汇报这个发现,她去招待所门口蹲一蹲那个老婆婆。 两人从楼梯一路下到一楼。 “小心。” “你也小心,别出招待所。” 咚! 柳湘云率先一脚迈出楼梯间,头上就挨了一棍子,人直挺挺地就要往后倒。 阮棠忙抱住了她的身体,生怕二次摔伤。 刚抱住柳湘云的身体,余光瞥见男人又抡起了棍子。 扯着嗓子大喊:“杀人啊——” 趁着男人愣神的功夫,阮棠抓着他的胳膊,咯噔一下就卸了他的一条胳膊。 男人忍着疼咒骂:“臭娘们!你找死!” 阮棠拖着柳湘云的身体往后跑,大叫救命,头上就挨了一棍子。 阮棠昏倒之前,看到了那个卖橘子的老婆婆…… 阮棠的呼救声从旋转的楼梯上盘旋而上,等杭省的医护冲出房间寻人时,人不见了。 他们赶紧报警,季南烽几人得了信,沉着脸赶来。 便衣的头儿被揍得鼻青脸肿,招呼手下赶紧干活。 “我住在二楼,听到阮院长的呼救声立即出来了。因为我是在房间里听到的声音,再加上这旋转楼梯的声音有回声,我没办法确认是几楼发出来的声音。我就跑着喊阮院长,我一楼三楼都跑了,没见到人。” 其他医护:“我们听到声音也都跑出来了,直接下了一楼,还追出门去了,前后绝对不超过两分钟。在便衣来之前,我们已经守住了招待所的前后门。” 便衣们在前台发现了被敲晕的服务员,送往医院。 便衣们找到了那一段时间里在招待所里走的医护,没有人看到有人扛着东西离开…… 季南烽紧紧地握着篮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阮院长和柳助理回招待所来做什么?” 医护们忙道:“来带门口卖橘子的老婆婆……” 季南烽与贺昆对视一眼,贺昆抬腿就往外跑,“交给我。” 苗建业叮嘱贺昆小心点,转头就问季南烽他能做什么。 “我要招待所的图纸,越快越好!” 招待所里住了那么多人,歹徒要带着两个晕倒的女人跑出去,刚好不撞上也不是易事。 苗建业领命,回房拿了两条烟,去找招待所的领导。 便衣的头儿领着人一间一间地搜查各个房间。 柳社长细心,季南烽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搜查12号楼附近。 此时。 阮棠慢慢苏醒,她戒备地不敢睁开眼睛,用耳听着旁边是否有人。 她能感受到,她靠在一个温热的身体旁,呼吸均匀,应该是柳湘云。 确定柳湘云无事,阮棠更不着急着睁开眼睛。 等了好久。 她的身侧有衣物摩擦的声音。 人心太他娘的险恶了,要不是她怕死不敢睁开眼睛,这会儿怕是要被人噶了。 开门声响起之后,便听到了说话声。 “妈,你这几天就待在这儿别出去,这些吃的够你吃十天半个月了,等风头过了,我再给你送消息。” 老婆婆应了一声,“这个女人已经怀孕,儿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平安地把我孙子生下来的。” …… 阮棠眼皮微微地掀开一条缝,看着四周眼前是一个一个架子,架子上稀稀落落地放着酒瓶子。 这是才藏酒室。 藏酒室一般都在地下,身上的阴冷再次确定这就是地下室。 只是一个废弃的藏酒室。 阮棠余光看到了老婆婆口中怀孕的女人,双手双腿都被绑在了柱子旁,两眼发直地盯着某处。 外头的谈话声止了,阮棠也重新阖上了眼。 “妈,这两个臭婊子还没醒,该不会死了吧?” “死了就死了,又不是黄花闺女。伤了你一条胳膊,还你一条命,天经地义。” 老婆婆凉薄的声音让阮棠脚底生寒,她只盼着季南烽他们能快点找到这里。 阮棠不确定自己被绑了多久,七八个小时不挤奶,奶水涨得厉害。 她现在就觉得胸口紧绷着难受。 那么根据推算,现在已经凌晨三四点了。 又熬了不知道多久,老婆婆给那个怀孕女人喂早饭。 将馒头泡进温水里泡软之后,塞到了怀孕女人的嘴里。 “趁着现在还有一口热乎的,你就吃点,再过两天,就连口热的都吃不上了。” 那女人挪开头,半晌才道:“我要上厕所。” 老婆婆骂骂咧咧地解开了她脚上的绳索,拉着人去角落里解决。 趁着人不在,阮棠忙看向柳湘云。 约莫十小时了,柳湘云一直未醒来,阮棠的心忍不住下沉。 她等不及季南烽他们来救人,她得自救了。 第259章 逃出生天 贺昆安排了便衣蹲守在老婆婆时常出现的那一段街头。 这一段路,恰好是回招待所的必经之路,后面就是公园,没有商铺没有居民楼。 只有一班公交车站会经过这里。 贺昆联系上了公交司机,他们说这个老婆婆就是最近一个月才出现在这里的。 贺昆又拜托他们想一想,有没有见过这个提着大篮子的老婆婆,他们没这个印象。 不过热情正义的公交司机听说能帮助便衣们破案,主动帮忙联系了其他线路的司机,在他们绘声绘色地描绘下,终于有司机想起曾经看到过这个老婆婆。 因为他曾看到过一个大男人晃晃悠悠地遛着大菜篮子,觉得有趣,后来又看到那个老婆婆拎着大菜篮子,还想着会不会是同一个篮子。 那一条公交班线,恰好招待所的西面,隔了一个公园,那里就有一大片的棚户区。 经过司机们的描绘,贺昆最终将老婆婆出入的范围划在了棚户区里。 贺昆当即回了招待所,找便衣头儿要人手去盘查棚户区。 因为招待所原是租界,没有保留当初的设计图纸。苗建业跟人打听了后去找当初的建造单位,还没有回来…… 地下的藏酒室里。 阮棠趁着老婆婆去准备午饭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俞笑笑,你想出去吗?” 怀孕女人依旧是痴呆地望着前面,对阮棠的话毫无反应。 “我是杭省的领队阮棠,我的能耐你应该听说过吧?你看到那个男人的胳膊断了吗?就是我卸了的。” 阮棠说到卸了男人的胳膊时,俞笑笑的手抖了一下。 有反应就好。 她现在手脚都被捆着,需要俞笑笑的帮助。 “我们有三个人,对付一个走路都不利索的老太婆,很容易。只要我们合作,我们一定能出去……” 说到出去,俞笑笑又没了反应。 这是对出去很排斥? 听到脚步声响起,阮棠赶紧闭上眼睛,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老婆婆瘸着腿端来了馒头泡水,照旧威胁利诱地劝了俞笑笑吃了下去。 “你已经怀上了孩子,你一生都毁了,你出去以后,你的同事你的家人会不会嫌你脏?会不会嫌你恶心? 与其被人嫌弃,还不如跟了我儿子,我们母子俩会看在孙子的份上,好好对你的。 过个几年,你儿子娶媳妇了,你就能想享婆婆的福了,你的福气大着呢。” 等俞笑笑吃完,老婆婆拿了一个馒头慢慢啃。 阮棠只觉得身上毛毛的,她知道老婆婆一定在阴恻恻地盯着她。 不多会儿,就听到了老婆婆拖动着瘸腿的声音,停在她们跟前好一会儿,然后就听到了手风呼过来的声音。 啪—— 对着她的脑袋就是呼呼两巴掌。 阮棠毫无反应。 心里已经开始骂娘,这老虔婆,等她出去会加倍奉还的。 “麻烦,又要死两个。” 老婆婆啃完馒头后,就睡了。 不知道等到了什么,猛地惊醒时出了一头的冷汗。 然后焦躁地在地下室里转来转去。 “他们能怀疑上我,也可能会找到家里,阿福就在家,会不会出事……一定不会的,梦都是相反的。” 老婆婆越安慰自己越心焦,她瘸着腿就出去了。 等她一走,阮棠就支棱了起来。 这次机会难得,她一定要出去。 “俞笑笑,你觉得就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家,生出来的儿子会孝顺你吗?” “万一,你生出来的是女儿呢?你一辈子都要给那种杀人犯生儿子吗?” “你是不是怕出去没脸见人?你是医生,上哪儿都不会饿死。你可以改名换姓,请求组织帮忙调到一个人生路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就在阮棠打算放弃的时候,俞笑笑终于开口了。 “我要怎么做?” “你把你跟前的碗踢给我。” 这口破碗是老婆婆用来给俞笑笑喝水的。 俞笑笑怕尿多,一直不怎么肯喝,老婆婆就将水碗放在她跟前诱惑她。俞笑笑到底还是不想死,隔段时间总会要求喝几口。 这老太婆,太懂磨人心了。 俞笑笑动作僵硬地动了动腿,试了好几下都够不到破碗。 她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身体,终于碰到了破碗。 她双脚夹住了破碗,高高地举起用力一甩! 破碗,碎成了碎片。 她找准方向,使足了劲儿将最大的一片碎片踢给了阮棠。 因为怕她跑了,俞笑笑身上的鞋袜早被收缴了,身上只包裹着一件薄毯子。 阮棠顾不得多看一眼俞笑笑鲜血淋漓的双脚。 阮棠侧躺下身体,摩擦着碎片。 快了快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磨破了手上的麻绳。 双手得了自由,阮棠忙解开脚下的麻绳,转身又去解柳湘云的。 “你们想跑?!” 男人阴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阮棠摸不到趁手的武器,脑子已经快速地运转着,要是挨一下棍子,再卸了男人的另一只胳膊概率。 只要俞笑笑不反手,这个就可行! 他娘的,豁出去了!要不然大家都得死。 阮棠站起身将俞笑笑和柳湘云护在了身后,才看清原本隐在门后的男人,慢慢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脸上有一块可怖的红斑,从额头到下巴,就像是个鬼影一般。 男人刚抬起棍子,背后就挨了一棍而倒地。 背后露出了一个人影,是李温韦。 “是我不好,连累了我的小姑娘受苦了。” 阮棠冷着脸不接话,果然这事李温韦也有份参与。 李温韦也不在意阮棠的冷脸,丢给了俞笑笑一套衣服。 “小阮阮,下次见。” 等阮棠将柳湘云的麻绳解开,地下室就传来了踢门声。 季南烽见藏酒室门口倒了两个人,心慌地就往里面冲。 他看到了阮棠好好地扶着柳湘云站在屋里。 好好的,又一点都不好。 “愣着做什么,赶紧送人去医院!” 她刚刚趁着俞笑笑穿衣服的时候,偷偷给柳湘云灌了不少的灵泉水。 救护车早等在门口。 苗建业亲自领着医护扛着担架进来,一见到柳湘云昏迷不醒,腿都软了。 搭着担架往外走,一声一声地叫着柳湘云,让她睁开眼看看他。 “等一下。” 阮棠叫住了苗建业,让他把外套脱下来盖住柳湘云的头。 柳湘云一走,女便衣就要扶阮棠和俞笑笑上担架送去医院检查。 “我没什么大碍,能不能帮我拿套干净的衣服。” 阮棠还在哺乳期,被绑了这么久,里面的衣服早浸湿。 季南烽请柳社长帮忙去拿衣服,等衣服拿来后,又请男同志们避一避。 留下了两个女便衣和季南烽。 阮棠也不着急换衣服,走到那对母子面前。 反手对着他们的脑袋就是四个大耳瓜子! 她早说过,这两巴掌她迟早会加倍奉还! “我能打吗?” 这是俞笑笑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阮棠点头,“能,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俞笑笑穿着李温韦送来的新鞋,抬脚就朝着男人的裆部踢去! 一下又一下! 谁都没有阻止。 女便衣默默地转过身,这种人渣踢爆了也是罪有应得。 直至血溅新鞋,俞笑笑这才收回了脚。 “小姑娘,我们该出去了。” 俞笑笑被扶上了担架,这一回不用阮棠提醒,就有便衣主动脱下了外套,盖住了俞笑笑的头。 呜—— 外套下,俞笑笑身体抽动,如小兽般悲呦的哭声传了出来。 现场的所有人都垂下了眸,静静地等着俞笑笑发泄。 俞笑笑吸了吸鼻子,发出了轻轻的鼻音。“我好了……” 担架被抬了出去。 阮棠朝着季南烽扯了扯嘴角,“季南烽同志,快把小白白给我贴贴。” 阮棠一眼就看到了季南烽胸前挂着的小崽子。 早些天,季南烽找裁缝做的抱娃兜已经用上了。这会儿,小崽子就被挂在他的胸前,季南烽一手护着小崽子。 季南烽几步走到阮棠的身边,一把将人抱住。 小崽子被挤在中间,一开始还嗷呜嗷呜地叫,等闻到了口粮的味儿,就嘤呜嘤呜地要推开季南烽。 阮棠生怕挤坏了小崽子,忙拍开季南烽,将小崽子解救了出来。 很是稀罕地贴了又贴,被小崽子啃了一脸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小崽子上了担架。 季南烽目光幽怨地看着小崽子。 这个亲亲贴贴的福利,原本是他的。 季南烽都来不及嫉妒,担架出了12号楼门口,就有记者拿着长枪短炮拍摄着。 “领导,吸血案告破了吗?” “这些都是受害者吗?受害者还活着吗?” “凶手是什么人?” 便衣们将记者同志们挡开,“案件已经取得了关键的突破,侦破后局里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届时,会回答各位记者的问题。” 救护车驶了出去,有活络的记者忙往外跑,追着救护车跟到了医院。 最近的医院就是沪一,所以,三人都被送往了沪一。 为了保护受害者的隐私,沪一特意为三人开辟了绿色通道,特批了一层的VIP病房。 等阮棠醒过来,就看到了季南烽正在给小崽子喂奶。 小崽子扑腾地双手双脚不肯吃,噗噗噗地喷着口水。 季南烽将奶嘴使劲儿地往小崽子的嘴里塞。 父子俩都倔得不行,谁也不服谁。 阮棠看得好玩,忍不住笑出了声。 父子俩听到阮棠的声音,齐刷刷地静了静。 季南烽还没开口,小崽子就先嚎上了。 哭得那个惨哟。 鼻涕眼泪全糊了季南烽一前胸。 阮棠忙坐起身,将小崽子抱入了怀里,还不忘埋怨地瞪了一眼季南烽,“你跟小白白一个小崽子计较什么?” 季南烽深吸一口气,不生气。 自己千辛万苦地下得崽,不忍着能咋办,塞回去吗? 阮棠与季南烽确定没吃药挂盐水后,才放心地给小崽子喂奶。 被绑的十几个小时,她怕涨奶后回奶,每回趁着那老太婆出去时,就挤着柳湘云的胳膊挤出奶水。 “湘云姐醒了吗?” 季南烽点头,“比你早醒两三个小时。只是有一点不大好,她怀孕了,很多药都不能用。” 苗建业怕柳湘云后脑勺的伤留有后遗症,想要先流了孩子,挂水养伤。被柳湘云给赶了出去,还叫嚣着要休了苗建业。 知道柳湘云还好后,阮棠又问起了俞笑笑。 在俞笑笑的强烈要求下,入院后就安排了流产手术。 被关了那么多天,俞笑笑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妇产科医生原本是不建议马上流产的。 但是精神科医生却坚持,因为俞笑笑的精神在崩溃的边缘,如果让她怀着孩子养身体,她极可能会想不开。 在各科的努力下,俞笑笑手术很成功,术后精神也不错。 当天,女便衣就给俞笑笑送来了新的身份。 俞笑笑抱着新身份证明,安稳地睡着了。 能睡着,是好事。 因为柳湘云先醒来,就先接受了便衣的问话。 阮棠醒来后,便衣也按照惯例问了话。 等俞笑笑情绪稳定后,由女便衣对她进行了问话…… 卖橘子的老婆婆叫张大春,因为生下了鬼面儿子后,就被婆家赶了出去。婆家人一口咬定是张大春作孽太多,才会生下这种遭了诅咒的儿子。 她千辛万苦地将儿子拉扯大,因为儿子脸上的胎记,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过来。 而前夫后来生的儿子不仅娶了高中生媳妇,还生了一对双胞胎。这将张大春刺激地不行,设套坑了四个小姑娘。 借兜卖橘子为由,骗了独行善良的小姑娘到角落里去交易。这时候她儿子就会出现,一棍子将人打晕拖走。 要是一个月没怀上,就杀人抛尸。 张大春母子俩因为生活困难,街道给安排了扫垃圾的活。 每次抛尸都是用垃圾车拖去,因为垃圾车臭,人们见了都是远远地走开。这给了母子俩人极大的方便。 这回,将目标投向招待所,是因为张大春看中了医护们的高学历,比前夫的儿媳妇的高中学历强。 因为医护多,张大春还挑剔上了,挑着好看的医护下手,想要弥补他儿子的长相…… 案子至此算是水落石出。 但是,据俞笑笑回忆说,她是第二个被绑的。 只是那个医护运气好,她被绑的第二天跑了出去。 她原本以为那个医护会带人来救他们,但是她等啊等,越等越绝望,只有一个一个地医护被绑来。 第260章 李家事了 让阮棠诧异的是,谁的口供中都没有提到李温韦。 但是李温韦却能避开12号楼的内外搜查的便衣们,比季南烽他们更早地找到藏酒室。 阮棠想不明白,索性就抛开了,这事反正有便衣去烦恼。 便衣们根据阮棠和俞笑笑提供的供词,提审了李温韦几次,没发现任何问题。 张大春母子俩想要活命,全招了。 招了之前迫害的几个姑娘的埋尸点,还招了第一个姑娘跑了……但是两人对李温韦没有半点印象。 在上头和市民的双重压迫下,便衣们召开了记者会,交代了吸血案的始末以平民心。 案件告破,杭省的医护终于得以回城。 卫生厅的老领导亲自来了沪市,将大部队带了回去。 特意来沪一叮嘱柳湘云和阮棠好好养病,别急着出院。医药费和营养费组织会报销。 一听能报销,阮棠身体里的打工魂觉醒了,她歪歪唧唧地躺在病床上,装作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送走了老领导。 等老领导一走,阮棠就去神内科去寻她师父龚华茂去了。 龚华茂原本只跟沪一签了半个月的借调协议,但是因为病人太多,只能将复诊的病人看完再回去。 阮棠索性就跟着龚华茂窝在神内科,帮他打打下手。 在科室的时候,阮棠听说了李温将被抓进去一直没放出来,大李叔都顾不上工作,天天在外跑关系。 甚至将李温将这些年赚的钱都散了出去,还添上了这些年攒的棺材本。 请了那些曾跟李温将登记过的小姑娘帮忙求情,又以九代良民的身份背景诉求,终于将李温将给捞了出来。 李温将出狱的当天,天特别晴朗。 阮棠原本是在科室里认认真真地打杂的,听到外头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顿感饥寒交迫。 一定是头上的旧疾犯了。 所以,她跟龚老师请了个假。 回了病房就拉上同样饥寒交迫的柳湘云去凑热闹了。 苗建业自从提议让柳湘云流产以后,地位直接从男人掉到了男仆。 柳湘云要去凑热闹,他半点儿不敢拦着,只能殷勤地拿了两条折叠椅。 季南烽嫌弃地让苗建业离他远一点,太丢人。 苗建业能忍? 当即就嘲了回去:“你一个奶爸,我一个男仆,咱半斤八两,谁也别瞧不起谁。” 季南烽:“啧,你这个小小男仆还想跟我比?看来你对你当前的处境了解地还不够清晰啊,我很有必要跟我大姨子说道说道。” 苗建业:“季南烽!我劝你做个人,别太狗!” 然后,苗建业眼睁睁地看着季南烽那个狗东西,到柳湘云的身边挑拨离间。 柳湘云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草哟,他媳妇离他更远了。 几人跟着大部队去了家属院嗑瓜子晒太阳。 柳湘云一站定,苗建业就把折叠椅子撑开,殷勤地请柳湘云和阮棠坐下。 季南烽拎着大菜篮子,给了苗建业自己意会的眼神。 苗建业可记仇着,扭开头,全当没看见,殷勤地打开腰间挂着的零嘴袋子。 “瓜子花生老核桃,今天吃哪个?” 柳湘云要了花生,阮棠要了瓜子。 苗建业挑衅地看了一眼季南烽,然后就听到季南烽幽幽地说。 “大姨子,我们小白白一直躺在菜篮子里,可能不大舒服。” 天大的笑话,就小白白那小窝,又软又暖,要是给他也弄一个,他能窝里头躺一年都不带出来的。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季南烽在落井下石吧? “还愣着干什么,再搬一条椅子来。” 苗建业:……好的。 苗建业用一把红枣借了一条椅子,客气地放在了季南烽的屁股下面。 他算是看明白了,形势逼人,还是别去招惹季大狗为妙。 一把瓜子还没磕完,李家就传来了打杂声。 李温将还记得被捕当天,林芸西跟他撇清干系。 所以他一回家,见到林芸西还在他家,气得大骂甚至还动了手。 大李叔苦口婆心地劝李温将别这样。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正常啊。只有你自己的爸妈,才会对你不离不弃。” “双胞胎可是吉兆,看在双胞胎的份上,咱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李温将抱着大李叔一顿好哭,“爸,要不是你舍得家财在外面帮我打点,我这回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因为抓捕他的时候动静太大,上头没有办法将他弄出来。 他其实是受了吸血案牵连,要不是凶手找到了,他就很可能被推出去吸引市民的注意,并替罪。 大李叔给儿子擦眼泪,“在爸的心里,钱哪有你重要。你爸我还能干得动,我的工资养你们还能略有结余。你的工作是没了,等过些天,我想办法给小林弄个工作。” 林芸西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抬起了头。 “小林是正常的结婚调动工作,这事应该好操作。你的工作,我再想想办法……” 阮棠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辛秘的事情。 这几年,随着阮父一种骨干下放的下放,辞职的辞职,沪一医院早不如当初。 家属们听着李家的破事,一个个忍不住摇头。 “沪一早从根子里就烂了哟。” 李温将能活着出来,极可能又卷土重来。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就连大李叔凭着资历和九代良民也能当上副院长,上任后还将李温将给捞到了医院的后勤部门。 李温将会钻营,攀着这一条关系跟上头搭上了线。 当初也不是没人举报过李温将,但是举报人都被泄密了,还遭到了李温将的打击报复。小的磕磕碰碰找茬,大的直接下牛棚。 这些年,沪一的家属们早习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转日,大李叔回了医院上班。 跑上跑下地忙了一天,第二天就将林芸西带来了医院凭着身份证办理了入职手续。 因为林芸西当初是跟大李叔登记的,所以这一回才能办理入职。 林芸西上了两天的班,李温将天天在家躺着挺尸,大李叔心疼儿子,就带着他来了沪一,想给他安排个临时工的活。 父子俩进了医院就感觉到其他医护的眼神怪怪的。 两人都以为是之前的事,大家仍有看法。 按照大李叔的计划,原本是想要李温将在家多修养几天,等大家忘了这事再让儿子出来工作。 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儿子一身才华,在家里躺着太浪费。 两人进了院长办公室,大李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请院长看在两家过往的交情上,给李温将安排了一个活儿。 院长冷声拒绝了,李温将一下子就恼了。 “这些年,我带着你儿子也赚了不少钱吧?我现在落魄了,过河拆桥说不过去吧?” 院长也知道他儿子跟李温将走得近,怕是有不少把柄在李温将的手里。 “唉,工作的事情还是往后再拖拖吧。大李,你看看这个举报信吧,院里的所有办公室昨晚都被塞了举报信。” 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已经拆了封口的举报信。 大李叔看到举报信,心头一紧,扭头看向李温将:“你还做了什么事被人抓住了把柄?” 李温将皱眉,“我没做什么啊。” 大李叔颤抖着手打开了举报信,一目三行。 信里写了他怀疑二儿子非亲生,就把二儿子给卖了,换了二十斤的粮给他的大儿子吃,害得他妻子离家千里寻子,最后命丧异地…… 信的最后,还贴了二儿子李温韦和他的亲子鉴定,结果是亲生。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小韦他一点都不像我老李家的种……” “爸,举报信里写了什么?让我看看。” 大李叔抖着手阖上了信纸。 李温将看着他爸失神的模样,劈手抢过,看了起来……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踹开了! 便衣们一进门就将办公室的三人都拿下,直接收押回了局里。 李温韦被卖时已经七岁,他清楚地讲述了被卖的经过,他还找到了经手的买家……等各种人证物证。 因为沪市严打拐卖,大李叔就因为谣言而起了疑心,卖了亲子换粮,震撼沪市,当场被判了死刑。 李温将咬定了自己不知情,那会儿他才十余岁,不知情可太正常了。 大李叔得知自己被判了死刑后,也一口咬定了这事全是他一个人干的。 李温将还以为能出来了。 谁想,李温将前妻的长子站了出来,他作证说李温将曾跟他妈炫耀过,大李叔卖了二儿子给他换了大米饭吃。 案件一出,那些离婚丧偶的男人直接受到了第一波冲击,原本说定的亲事全毁了。 不少气愤的市民跑到局子门口要求彻查李家父子,十几年前就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还毫无愧疚之心,这些年一定做了不少恶事。 市民们互相通了气,就听说了李温将前段时间买卖户口。那么大的事情,竟然还好好地放了出来。 市民们连夜拉了几车垃圾将局子的大门给堵了。 迫于压力,李温将的案子重审,被他占了便宜的姑娘也勇敢地站了出来。 最终,李温将被判了死刑。 父子俩同一天执行死刑,李温韦就站在最前面,用相机拍下了他们的死状。 陈年旧案落定,李温韦来跟阮棠道别。 “我要回红阳县了。” “我把照片烧给我妈后,我就去自首。” “小阮阮,有一天,你要是回红阳县,有空就去看看我。” “给我的坟头送朵野花,那我就知道你来了。” 李温韦还说,他妈的坟头就在青云大队的后山上,以后他也会在那儿。 李温韦没说的是,他就是故意将他妈的衣冠冢弄在那儿的,为的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在埋在那儿。 为的是有朝一日,阮棠随夫回家祭扫时,能抬个腿去他的坟前,给他送朵野花。 一如他当年,哄小阮阮开心时,偷摘了他妈种的花,送她。 李温韦走后,阮棠在床上躺了一天,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 季南烽为了哄阮棠开心,特意去听了八卦,回来后告诉阮棠,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李家人没了后,林芸西还在医院里,每天没事人一样地上班下班。 因为林芸西已经入了职,她天天挺着大肚子还上班,院方也没有办法开除她一个孕妇。 要是林芸西没了工作,一时想不开,沪一又得背上命案。 因为李家一连串的事情,沪一的口碑急剧下降,要是林芸西再出点事,他们医院极可能直接倒闭了。 也因为这事儿,龚华茂的病人都不愿意来沪一,生怕在沪一做手术时被人害了。他们宁愿下次去京市去寻龚华茂。 所以,龚华茂只能提前结束了沪市之行,回了京市。 临走前,跟阮棠互留了办公室电话。 阮棠亲自送龚华茂上了火车,她也乘坐了当天下午的火车回了省城。 下了火车就直奔家属院。 季家人一月多没见着小崽子,抱着他一阵稀罕,惹得小崽子扯着是嗓子嚎开了这才放了他跟着阮棠回屋。 一夜好眠,阮棠照例喂了奶后去医院上班。 到了医院门口,就看到了一个人长得极像孟晚秋女士,穿着白大褂进了省一的大门。 阮棠都走进了医院大门口,又退了出去。 她没走错地方吧? 这不是省一吗?一大早,孟姨穿着白大褂上省一做什么? 门卫大爷可有一个多月没见着阮棠,见到阮棠刚理了理衣服想跟她打招呼,就见阮棠又退了出去。 “阮院长?咋了?” 阮棠确定她没走错地方后,问道:“叔,刚那是市一的孟老院长吧?” “是她,最近天天来。” 阮棠惊了,“来干啥?市一倒闭了?上咱们这上班来了?” “没倒闭,但是也快了。” 阮棠:!!! 她才出去了一个多月,几十年的医院说倒闭就倒闭,这还能更扯一点吗? 反正她是半点儿不信。 阮棠大步上五楼,在办公室门口遇上了郑锡。 郑锡与阮棠打了招呼,阮棠摆摆手,让他别废话。 “我刚看到孟老院长了,她为什么来我们医院?” 提起这个,郑锡一脸便秘。“市一可能快撑不下去了。” 阮棠:??? “你们一个个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吗?什么叫市一撑不下去了?” 郑锡忙让阮棠别急,“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 第261章 失独家庭 自从蒲夏冰换子事件后,虽然有便衣出面澄清是蒲夏冰自导自演,但是有不少市民仍是心中存疑。 再后来,屈时光的媳妇在省一怀孕生子后,虽然省一一直出面辟谣,说他们医院没有生子秘方,但是市民们还是趋之若鹜地来了省一。 市民们根据多年的生活经验,他们可太懂了,越是辟谣越是真。就算不是真的,去省一凑个吉利也好的,万一真能包生儿子呢。 如果舆论就这样发酵,市一还能稳得住。 就在阮棠被绑走的那一天,上头发了文件下来,将省一医院设为全国唯一试点单位,取数百名志愿者试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术。 就算是卫生厅的老领导有心想要隐瞒,但是这事还是长了翅膀地散了出去。 市民可不懂那么许多,只知道省一可是国家认证生孩子单位,去哪儿准没错。 几番打击几下,市一的妇产科几乎停摆。 相反,省一却忙到脚不沾地。 因为六十多号人去学习,省一的医护人手本就不足,再加上突然涌进来的那么多病人,省一的留守医护那是没日没夜地干。 彭康平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与黄菲等留守主任商议了之后,决定请市一的医生来帮忙。 主任们跃跃欲试,如果能趁机把市一给吞并了——把这当成送给阮院长压惊的礼物,好像也不赖? 毕竟,他们可是知道阮院长的蓬勃野心的! 孟老院长本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要不然也不敢在五十年代就离婚,还一人抚养女儿。 再接到省一的邀请后,孟老院长联系上了孟韵,然后就带着市一的人全来了省一。 听到这儿,阮棠算是听明白了,她总觉得市一居心叵测啊。 “市一医护,表现如何?有没有表现出不满、愤恨等负面情绪?” 说到这个,郑锡一脸怪异,“他们好像适应得挺好……好得我都有些不自在。” 今早,他来上班时,遇上市一的医生,十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郑副院长,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呀……就那种贴隔壁的邻居都没那么自来熟地热情。 “唉,等我与孟院长商量商量。” 阮棠让郑锡帮忙找下孟韵,孟韵来得很快。 一进门,就拉着阮棠的白大褂哭,口口声声地说将市一的医护全交给她了,希望以后阮棠能将市一的医护当成亲生的一样对待。 阮棠被哭得脑门子嗡嗡,抬手就给了孟韵的后脑勺一个小巴掌。 孟韵被打懵了。 阮棠看着自己的手也懵了,“别这么看着我,实在是你演的哭戏太好打了。” “我是您的下属,您想动手就动手,要是不够,再拍几下?” 孟韵说着,还将后脑勺往阮棠的手边送。 阮棠咬牙忍了,孟韵有些可惜,要是阮棠多拍几下,她就讹上她。 “别欠。” 孟韵才认真地道:“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吞并我们市一吧。说起来也有点难受,我早两天召开了全员会议,我们市一的医护很乐意加入你们,全票通过。” 阮棠还是头一次这般强塞着被人喂食,她怕消化不良。 但是如果市一的人撤走,光是妇产科的医护就能累到猝死。 “我考虑一下。” 孟韵也没将人逼得太紧,也知道阮棠刚回来肯定有一堆事情要忙,走到门口才说道:“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术已经批下来了,省一是全国唯一的试点单位。” “试管婴儿批下来了?我去一趟卫生厅。” 阮棠急吼吼地走了。 老领导将上头的文件给阮棠看,阮棠认真地看完后,已经决定了:市一必须拿下!试管婴儿的临床试验需要不少人力。 当阮棠提出了要把市一收为省一分院,老领导一口答应了。 这事儿孟老院长已经跟他报备过了。 阮棠定下了大方向后,就将这事的后续跟进交给了彭康平,谁让是他一手将这事儿促进的。 阮棠丢开这事后,又将试管婴儿的志愿者家庭选拔之事交给了叶子爱负责。 她只与叶子爱说了一点,优先考虑失独家庭。 她太能体会失独的滋味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比活活挖了心还痛。 哪怕是这些年,边境动乱,不少年轻的战士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这些家庭也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叶子爱点头,“那我一会儿去后勤找个擅长写稿的,在全国寻找志愿者家庭。” 第二天,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术临床试验寻找志愿者家庭,以考虑失独家庭为先的报道见了省报。 同一时间,各地的主流报刊都刊登了此条新闻,有意向的家庭可联系杭省省一医院,并附上了省一的通信地址。 甘南,一对四十出头的夫妻头发花白,两人照例一起来就先去儿子的房间。 房间里,儿子的照片摆在了书桌上、床上、床头柜上……这些相片就代替着儿子,好像他还活着,还生活在这个家里。 两人拿着绸布,一点一点地擦拭房间,擦拭相框,给儿子的相片说话,一如四年前,儿子还活着。 直到两人在屋里碰了个头,才意识到就算是他们再不舍,屋子也就那么大,他们总有擦完的时候。 两人与儿子道了再见,才出了屋。 两人相携去取报打早饭,回家将早饭一一摆上,三双筷子,三个碗。 两人拿起筷子,同步夹了包子到了儿子的碗里。“小凯,今天可算是买到了你爱吃的笋干肉包……” 可以想象得到,儿子一定在欢呼。 两人相视一笑,才开始慢慢悠悠地看报吃早饭。 老父的视线落在了头版新闻上,他快速地看完后,又不敢置信地看了一遍两遍。 “小凯他妈,你说,四年了,小凯有没有可能还没有投胎?一直等着我们把他带回家?” 老妻慢慢地从碗里抬起头,接过报纸,这才想起来因为儿子过世,她天天哭,早把一双眼哭瞎了。 老父老泪涕流,顾不上擦眼泪,一字一字地将报纸上的新闻念给老妻听。 老妻哽咽着,“一定是我们儿子在天有灵,才让我们看到这个新闻。是杭省吗?我们明天就去,不,现在就去……我们接儿子回家……呜呜呜……” 夫妻俩抱头痛哭。 同一时间,省一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很多人都是来咨询志愿者的事情。 阮棠还客串了一天的接线员,因为是在全国各地招志愿者家庭,也怕有些家庭抱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而且报名的家庭都需要政审,只有通过后,再挑选各个年龄段的志愿者,才能接受临床试验。 当晚,阮棠亲自给后勤的工作人员培训了一番,将各种问题的回答都记录下来。 “如果有不清楚的,可以先记下来,与对方约定个明天的时间再拨过去解惑……” 除了电话,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如雪花般飘到了省一…… 这半个月,阮棠忙得喂个奶都能睡着。 季南烽也识趣地没吵她,只是老头儿那边却一直催着他去京市干活。 季南烽权当作没听到,京市的案子有人在查,也不缺他们一队人,他打算拖到过完年再说。 由彭康平主持的市一合并案,也到了尾声。 登报告知公众,市一正式挂牌成为了省一分院。 省一分院保留了基础门诊后,更进一步将妇产科分为妇科和产科两大科室,更像是后世的妇儿医院。 郑锡任分院院长,黄菲任分院副院长。 至于孟韵,在她的坚持下,与叶子爱一起主要负责试管婴儿的临床试验。 如此一来,省一就缺个副院长。 阮棠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彭康平行事温柔细心,且颇有原则,与郑锡正好能互补。 现在郑锡去做了分院院长,阮棠就缺个能横能耍手段的,最重要的是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时,原则忽有忽无的。 与郑锡商议,郑锡提了钱大勇。 在沪市棚户区找凶手时,郑锡就见识到了钱大勇打探消息时,见人说人话的本事。 “可能因为从小见了家人的处事,这人处理颇有手段,自家不差钱不会轻易被钱财腐蚀,但是资历太浅,但是做一个助理还是够格的。” 郑锡又推荐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医生,都如彭康平一般,医术是有,但是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的能力却不如钱大勇。 阮棠硬着头皮又忙了两天,在季南烽哀怨的眼神中下定了决心,就钱大勇了。 钱大勇走马上任成为助理的第一天,就接到了新任务,已经进入了腊月,给年猪采买可以准备起来了。 钱大勇知目前形势,那么多的年猪要是全跟黑市定就太打眼了,就跟菜场定了一部分年猪,又跟黑市定了一部分。 在顺利完成了这事儿后,阮棠又将元旦晚会交给他操刀。 钱大勇干得那叫风生水起,阮棠算是发现了,只要不让他上科室,他做什么都有劲儿。 有钱大勇帮忙,阮棠可算是能腾出手来整顿各科室。 肉眼可见的,一个月的填鸭子式学习,让去沪市的毕业生进步飞速,已经跟着老医生出入门诊。 留守在省城的毕业生还是那般散漫,一个月下来毫无进步,态度消极。 阮棠敦促各科主任带教,若是依旧如此,要么全调去后勤,去工地里搬砖去吧。 要不然,依着这种散漫的态度,肚里无二两货,当了医生也是庸医,只会害了人。 有头铁的新人半点不以为意,全当笑话听了。 他们可是正经的被举荐上的工农兵大学,要是换了其他专业出来就是干部,到医院里来做个一线医生都是委屈了他们!还要将他们调到后勤去搬砖,这怎么可能?! 跟阮棠去沪市学习的新人各个夹起尾巴做人,跟在主任后面就跟个小狗崽子一样,让叼拖鞋绝不咬扫帚。 各科主任半点儿不惊讶,毕竟他们的阮院长可是驯狼高手。 不管多野的狼,都能训成小狗崽子。 阮棠在日常巡视各科室时,抓到了两个谈情说爱的医生,当即让后勤主任来领人。 当天,后面的工地上多了两个搬砖工人。 两人干得一手燎泡,跟后勤主任求饶,说自己认识到错误了,想回科室上班。 没想到被后勤主任笑着拒绝了,还拿出了调岗书,两人的职务从医生转到了后勤。 两人不服,去卫生厅,去工/宣/部告发阮棠滥用私权,当天还特意拉了记者去跟踪报道。 老领导一个电话打到省一,阮棠正抓到了二人在手术中心聚众抽烟,一人扎堆闻二手烟。 阮棠也不急着去接电话,先让后勤主任将这三人的调岗手续办了。 “你们三个要不要一起去告我滥用职权?想告的话,我给你们带路。” 三人当然要! 三加二等于五! 他们人多势众,就不信告不倒阮棠这条地头蛇! 一到卫生厅,三人立刻与那情侣碰头,五人同仇敌忾地瞪了一眼阮棠,转头就跟记者们诉苦,说阮棠如何霸权,如何欺生,如何不把一线医护当人…… 记者们听着五人的诉苦,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他们的注意力全被阮棠吸引去了。 自从阮棠当了省一的院长后,从未接受采访。 就连省一的大大小小新闻都被省报的柳副社长垄断,不,据可靠消息,柳副社长明年开春极可能把头上的副字摘了。 五人诉完了苦,又抹了一把辛酸泪,后知后觉地发现记者们的笔杆子好像动都没动。 好像,连眼珠子都没动,全盯着阮棠。 五人:……他娘的,地头蛇难道还有吸魂术?!! 记者们要不是有着专业的职业素养,早打断了五人的哭哭啼啼。好不容易等五人说完,就将他们给挤了出去。 五人:……他们不是主角吗?为什么把他们挤出去? “阮院长,省一成为全国试管婴儿唯一试点医院,您有什么想对全国医护说的?” “阮院长,省一出现了五个严重违纪的毕业生,您有什么想对未毕业的医护说的?” 五人:……五个严重违纪的毕业生是他们吗? 所以,他们眼都快哭瞎了,喉咙都快哑了,说了那么多,还是白说了吗? 第262章 拉偏架,谁还不会了? 面对记者的提问,阮棠笑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急着把我往枪口上拱吧?” “我这头好大的脸跟全国医护逼逼叨叨,转个头就被新人给撸下了,那我还要不要脸了?” 记者们听音知意,知道阮棠还是不想接受采访。 “过几天,在省一分院要举行试点医院授牌仪式,到时候给各位留个好位置。” 记者们赶紧应了,喊着阮院长仗义。 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术是生育大事,关系到生育困难家庭的幸福度,到时候肯定会有全国各地的媒体过来报道。 阮院长愿意给他们留好位置,可算是免了他们到时候挤破头。 记者们跟阮棠打了招呼,就呼啦啦地走了。 五人想拦都拦不住。 等记者们一走,老领导再听阮棠的陈述,当即怒斥五人目无纪律,不配为医。医院不养闲人,全开除了。 五人这才知道怕了,他们废了不少关系才得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了,就等着拿了工资反哺家庭。 现在工作丢了,他们回家会被家里人打死的吧? 老领导可不惯着这些人,他又不是他们的爹。 “正好,你们人都在这儿,索性就办理一下离职手续,把户口迁回户籍地去。” 消息传回省一,新分配来的医护各个绷紧了皮。 开除的三个原本是市一的,之前就没少阳奉阴违,天天摸鱼,科室风气都被带坏了。 孟韵听说了后,还跟孟老院长说:“他们也就欺负我脸薄手软,哼,落阮棠手里,还想上蹿下跳蹦跶,惯得他们!” 市一的新老医护没少暗地里打听阮棠的喜好,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阮棠后知后觉地发现被吞并来的医护们有点儿乖啊,天天抢着急诊值班。 阮棠吃晚饭时还跟季南烽嘀咕:“孟韵御下有方,市一的医护又乖又可爱,特别特别懂奉献……真是太懂得调教了,难怪将贺昆制服得服服帖帖。” 季南烽瞥了一眼自己换尿片的手,“你太妄自菲薄了,你御下也挺有方。” 阮棠嗔怪地瞥了一眼季南烽,“今天小嘴挺甜,钱花完了?” 自从沦为奶爸后,季南烽就失业在家。 早些时候攒的那些私房钱,隔个一年半载就会打一些钱给条件困难的旧部下,特别是已牺牲的,留下了妻儿寡母。 阮棠也知道此事,她十分支持季南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出援手。 快到年末,不用想,季南烽的私房钱应该又被掏空。 季南烽嘴硬地道:“我又不是余成茂,能为了那点儿赏钱就给媳妇猛灌迷魂汤?” 前些日子,余成茂临时来省城出差,带了他们的小闺女一道儿来的。可是很不巧,几人都去沪市。 人没见着,余成茂就留了一封信。 信中,余成茂写了他今年攒了九百多的赏钱。 季南烽转天就给余成茂寄了补肾大补丸,他娘的,一年攒九百多,可一年也就365天! 哎,不想了,想多了都是泪。 他的肾都快毫无用武之地了吧??? 阮棠架不住季南烽哀怨的眼神,默默地掏钱给了他一张大团结。 季南烽:……人家是能干打赏,他是能憋打赏。 季南烽很想有骨气地推开,无奈囊中羞涩,所以,他只能羞涩地收下了。 阮棠吃完饭去急诊值班,背着手悠哉悠哉地想着:有钱,果然能摆平很多事情呐。就连自家男人的情绪,也摆得平平的。 一到急诊室,阮棠立刻加入救治队伍,万幸都是一些小情况。 到了十点,急诊室就空了下来。 叶子爱、孟韵在实验室里加班,见阮棠得了空,叫上了郑锡与她商议三日后的揭牌仪式。 阮棠对郑锡道:“分院院长是你,就由你支持会议。我已经跟省城的记者们打了招呼,回头留前排给他们。明后天,你给记者们发个请帖,顺便可以沟通一下提问的事情。” 郑锡皱眉,“这事是由你一手张罗起来的,我怎么能占这个大便宜?” 阮棠摆手:“我不爱接受采访,你也知道。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切记一定要好好发挥,顺便哭哭惨,最好让上头给实验室拨点款。” 郑锡点头,要卖惨的话,他最近得回去练练一秒钟掉眼泪了。 接着,几人又商议了一下可以回答的问题和突然情况。 讨论了近一个小时,几人才散了。 刚收拾好手稿,就听到急诊门诊室的门被拍响了。 “钱大勇,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有本事做,就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结婚才多久,你就天天住宿舍不回家!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有没有这个家!” 阮棠看向郑锡:“钱大勇他媳妇?” 郑锡黑着脸:“应该是的,这事我来处理。” 郑锡肠子都快悔青了,他推荐钱大勇做了兼任院长助理,从未得过钱大勇的好处,也是实实在在地看中了钱大勇的能力,谁想到他竟然处理不好私事。 孟韵也是知道柳湘云早孕,钱大勇顶了她的位置。 孟韵有些好奇,阮棠会不会撤了钱大勇这个助理的职务。 郑锡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钱大勇的媳妇。 “钱大勇今天没有值班,你去别地找他。” 钱大勇的媳妇见到郑锡后,就探头往郑锡身后看去,嘴里叫嚷着。 “我不信!钱大勇天天说加班,怎么可能没在这里!你跟钱大勇一丘之貉,你肯定在包庇他来骗我!” 阮棠走到门口,微微勾起笑,与钱大勇媳妇闲话家常,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 “好些日子不见,同志你嘴皮子可利索了不少呀,上回见你可就只知道哭,如今还能指着郑副院长的鼻子骂一丘之貉了,脾气见长啊。” 钱大勇媳妇羞恼地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我也是被逼的!钱大勇天天不回家,我只能找到医院来。” 钱大勇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一来就给阮棠和郑锡道歉,又给急诊室的医护和病人道歉。 “对不住,是我没处理好私事,才打扰到大家。改天,我正式给大家赔不是。” 说完,就拉着他媳妇往外走。 钱大勇媳妇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我不回家!” 钱大勇沉着脸压低声音,“这里是医院,是公众场合,不是我们处理私事的地方。” 钱大勇又来拉她,她就索性倒地不起,叫嚣着:“我不回家……”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再演就过了。你不就是想要我撤了钱大勇的职吗?” 钱大勇媳妇小心地觑了一眼钱大勇的脸色,不敢再撒泼,从地上坐了起来,又恢复了那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孟韵和叶子爱看得咂舌,钱大勇真是好本事,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好媳妇,就这一会儿功夫,就换了三副面孔。 “我没有……” “我是钱大勇的媳妇,他升职加工资我最欢喜了,我怎么想要搅黄我男人的工作呢?” “阮院长,你这话说出来可真诛心啊。回头我要是跟钱大勇吵架而想不开……” 阮棠听笑了,“想死就找我垫背的?你看我,长得这么像是垫背的?” 钱大勇媳妇不接话,只捂着脸哭。 阮棠也不搭理她,径自吩咐郑锡。 “查一下,到底是谁给她泄露了消息,说我们今天在这里开会。 今天有人能为了点好处出卖同事的行踪,明天就有人会为了更大的好处刀口朝向同事。” 今晚值班的人中,一定有人给钱大勇媳妇通风报信。 钱大勇媳妇慌乱地抬起头,“没有人泄露给我,我就是来找我男人的。” 阮棠摇头,“别狡辩了,这里是值班主任的办公室,你是多眼瞎才会觉得钱大勇在这里面?” “办公室在最后一间,我可听着你一路没停歇,直接走到了这间门口才敲门的。” “还有,你看到郑锡后还往门里看,看到了我就不再往门里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就是来闹事给我看的,想要我一怒之下撤了钱大勇的助理一职。” “嘿,我这人向来叛逆。原本只是让你男人做个一个月试试,被你这么一闹——明天我就通知后勤给你男人转正。” 阮棠满意地看到钱大勇媳妇的震惊,就这点本事,还想牵着她的鼻子? 钱大勇媳妇还想反驳,急诊的医护纷纷出言证实,她确实一进门急诊大门,就朝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冲去的。 这回,钱大勇不管他媳妇撒泼打滚,拖着她往外走。 钱大勇媳妇哀声求饶,见钱大勇丝毫不为所动后,就开始喊人。“爷奶爸妈哥嫂弟妹,钱大勇想要打死我……” 从省一的大门口冲出来十几个人,将钱大勇团团围住,拉扯着钱大勇让他放手。 暗地里,却对钱大勇下狠手。 钱大勇咬着牙不叫唤,拖着他媳妇要往外走。 愣是将人拖着艰难缓慢地朝着省一的医院大门。 这一路,虽然才七八米,钱大勇身上却遭了不少暗算。 孟韵都看得摇头,“这还是岳家人吗?这么下狠手是,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阮棠招呼保卫科的同志,“等钱大勇出了医院的大门,要是动手了,你们就帮忙拉架。” 钱大勇都咬牙撑着也要将人拖出医院大门,省一怎么能让他失望? 不就是拉偏架吗?谁还不会了? 阮棠明白钱大勇的良苦用心,出了医院的大门,脱下了白大褂,他就是普通人。 普通人跟普通人干个架,正常得很。 如阮棠所料,钱大勇拖着人出了医院的大门后,就反手了! 阮棠浮夸地喊道:“我们医院门口有人打架,保卫科的同志呢,快去拉拉架啊!可别闹出人命来了。” 保卫科的同志得令,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去将人拉开。 阮棠的话引出了不少家属,他们看到了省一的保卫科同事热心地去拉架,还被人闹事者打了。 见自家同事被打,医生们也站不住了,纷纷下场劝架。 家属们看得热血沸腾,也被省一医护的热心给感动了,也下场去劝架。一去,就挨了一拳! 怒了!抡起拳头就揍了回去! 不多会儿,巡逻的便衣就看到了一群人打群架。 便衣们得了头儿的吩咐,时常在省一门口巡逻,原是想遇上了闹事的家属可以帮忙处理,谁想竟然遇上打群架的。 便衣们二话不说,全将人带了回去。 这年头,打群架的性质是极其恶劣。 阮棠也跟着便衣们去了局里,她跟便衣们说清楚了当时的情况。 “我看到有人在医院门口打架,就让保卫科的同事出去劝架,还有热心的家属也跟着劝架……” 家属们纷纷作证,指责钱大勇的岳家人可太坏了,连劝架的都要揍。 “这家人太凶狠了,完全是打红了眼,要不是我们拉着,他们怕是能将那个男人给打死。” 钱大勇的岳家们进了局子这才知道怕了,一口咬定是因为钱大勇欺负他们妹子,所以他们才来的。 可偏偏钱大勇媳妇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钱大勇一松开她的手,她就躲到了娘家人的身后,让娘家人教训钱大勇。 她就是想要娘家人教训一顿钱大勇,让他乖乖屈服。 谁想,竟然变成了打群架。 便衣们问清了情况后,确认了保卫科的同志和家属都是劝架的。 做好事却受了伤,为了不伤他们的热心,便衣们让他们尽管去省一包扎伤口,医疗费由钱大勇的岳家人掏。 钱大勇的岳家不服,“凭什么要我们掏钱!谁知道混乱之中,谁打了谁?有可能是钱大勇打的呢?” 便衣们怒拍桌子,“你们十几个人打一个,就是群殴!再吵,是不是想要把牢底坐穿!” 钱家十几人匆匆来了,一见到钱大勇脸肿得都看不清本来的面目,钱母就忍不住抹眼泪。 钱父呵斥钱母哭什么哭,“你儿子当初做的孽,现在尝到苦头了,活该!” 钱大勇的姑父简副部长一一感谢大家的见义勇为,亲自送了大家到门口。 阮棠也跟着大家回了省一,让急诊科的医护给大家处理伤口。 转日,钱家人亲自带着礼品上省一来探望伤者,走了一圈后,才来了阮棠的办公室。 第263章 你的病人好像不错 钱家人是上门来感谢大家伸出援手的,所以送来的东西也不打眼,每人送了半斤红枣,半斤红糖,十个鸡蛋。 只是送给阮棠的,却多了一个大红包。 阮棠把红包退了回去,“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不整这些有的没的,要是有心基建款就多拨一点。” 简副部长摇头,让钱父将红包收回去。 钱父应了,收回红包,笑着与阮棠拉关系。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特意求教了屈老爷子,屈老爷子让我们对别人咋样给你也咋样,还是我觉得礼太轻了才自作主张的。” “屈老爷子自然了解我的。” 毕竟做了她好几个月的试针人,能不了解她吗! 钱父见场面缓和了不少,才隐晦地询问阮棠,钱大勇的助理一职被撸下来了吗?同事会不会有看法? “既然你们跟屈老爷子也熟,我也不拐弯抹角直说了。也就钱助理运气好,我这边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要不然就他媳妇隔三差五闹个事,这个助理铁定是当不成的。” 阮棠半真半假混说一顿,就是告诉钱家人,管不住钱大勇媳妇,这助理差不多也到头了。 钱父忙保证:“阮院长放心,不会有下回!” 便衣收集了口供后,又来了省一找目击者仔细询问,最后确认了是十几人殴打钱大勇一人,他忍无可忍才还手的。 钱大勇岳家的十几人全部被收押,只剩下他媳妇一人没参与。他媳妇上门来求情,钱家人正晾着人,打算趁机让人同意离婚。 送走了钱家人,阮棠正想处理一些杂事,就见外科护士长急匆匆地来了。 “阮院长,门诊那边排队的人太多了,外科的号子都挂出去了七十来个,还不断地有人来排队,按照这样下去,怕是三天都看不完。” 这一回,因为市一被省一吞并,直接导致了省城的市民们一要看病就直接想到去省一。 要只是这样,省一的病人也只比往常多了一点,这也能应付。 过两天就是试管婴儿的试点挂牌,省城来了不少志愿者。 除了已经去确定下来的志愿者,还有不少人都想碰碰运气,万一扩招了呢,万一有第二次第三次招收志愿者呢…… 就这般,涌进杭省的人越来越多。 志愿者多年不育,身上多少有点问题,来都来了,顺便就在省一做个检查。 省一是华国承认的唯一试点单位,医生的医术一定非常高! 郑锡听到病人家属之间的闲话后,特意召集了各科室的主任开了一个小会。 会议主题是:号召各科领头人一定要多排班,趁机打响省一的名气,让省一冲出杭省,走向全国! 科室主任们响应号召,将科室里最能干的医生都推上了一线,科内年轻医生从旁学习。 可实在是架不住病人太多啊。 这年头,医疗器械没那么完善,检查费又贵,很多家庭不愿意掏钱做检查。 再加上病案信息也不互通,也只有在全国医疗交流会上,才有机会一睹其他医院的病案。 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凭着经验和看到过的案例来分析的,一人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分钟,遇上疑难杂症的,直接往半个小时往上。 一天下来,一个医生一天能看二十个病人已经都算是顺利的。 “阮院长,号子还要放吗?” 阮棠:“放!医院哪有将病人置之门外的道理。” 阮棠顾不上收拾办公桌,交代外科护士长帮忙跑个腿,“帮忙跑个腿,谢姜谢医生这两天在家休息,你去找他。顺便让他把庄老也带上,江湖救急。” 外科护士长应了,蹬蹬蹬地跑下了楼,去家属院搬救兵。 阮棠去了门诊室,果然看到了等候区里坐满了人。 导医台还特意从家属院里借了椅子给等候的病人和家属坐,板凳S型地绕了好几圈。 阮棠从导医台那儿要来了排队名单,又让保卫科搬来了两张桌子。 一张堵在外科门口,一个堵在内科门口。 等谢姜和庄老一到,阮棠亲自扶着庄老在内科门口落座,“师父,内科挂出了90多个号子,要是一般医生怕是一个星期都看不完,所以只能请您老出山了……” 庄老示意谢姜将他的搪瓷杯放在桌上,阮棠狗腿地要了热水瓶给倒了满满一杯。 庄老抱着搪瓷杯取暖,冷意退散才开口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您给90多个病人初诊,一天来得及吗?” 内科有三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坐诊,各有擅长,例如谢姜擅长神内,内科主任擅长消化内科…… 阮棠要庄老的做的,就是根据病人的病症初步判断这什么病,写出初步治疗方案,然后再让病人去细分的门诊接诊。 一拿起笔,庄老的浑身气度都变了,“区区90人,我会来不及?” 哟嚯,霸气侧漏了。 阮棠到底也不敢托大,让季南烽将家里私藏着的野山参给庄老泡茶。 安置好庄老后,阮棠就坐在他的对面。 导医台的护士开始叫号。 阮棠的第一个病人腰痛2年,左下肢疼痛、麻木,瘸行12个月。 “家属帮忙把后面的衣服撩起来,我来摸摸骨。” 阮棠带着消毒手套,从病人的背后触摸棘突,横突等,又让患者做了几个动作。 “腰间盘4/5突出,就是我手摁的这里。” “有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保守治疗,一种是手术。考虑到病人已经45岁,我觉得还是先考虑保守治疗,怎么样?” 病人忙应了,“保守治疗肯定是最好的,我们夫妻俩还是来补聘志愿者的,要是动了手术可就耽误了行程。” 阮棠安抚道:“还是要养好自己的身体,要不然,将来孩子出生谁来照顾?” “医生你说得对,我一定会积极配合治疗,等孩子出生我还要带她骑大马。” 阮棠笑得点头,在病历本上刷刷地写出了保守治疗的方案。 “好了,你拿着病历本去1号门诊找郑锡医生。” “下一位。” 病人夫妻俩欢喜地去了1号诊室,后头排队的病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来省一看病可全都是自费的,这个病人全程只看了三分钟,这就看完了?! “这才三分钟就看完一个病人了?该不会是骗钱的吧?” “我们那的医院虽然没治好我的病,但是问东问起起码问了三四十分钟,这就三分钟也太敷衍了吧?” “唉,看来今天你的挂号费是打水漂了。” 病人们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阮棠半点不以为意,又叫了一遍:“下一位。” 刚刚导医台的护士跟她比划了一下数字,就刚这三分钟又增加了三个病人。 她看病的速度还比不上病人增加的速度。 第二位病人刚坐下,阮棠例行询问:“冯宣农,哪里不舒服?” 冯宣农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小伙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身体坐得笔直,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候诊的模样乖得就像是小学生。 还是一年级的那种。 “不用紧张,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可以写出来。” 冯宣农激动地抓住他媳妇的手,“阮院长跟我说话了,她刚跟我说话了!她还叫我的名字了!” 阮棠:??? “你是我的病人,我当然得跟你说话。” 阮棠心里急得半死,还得微笑地提醒病人可快点吧。“冯宣农,你哪儿不舒服?” “我,我——也没——其实我就是来——” 冯宣农媳妇见自家男人语无伦次,代替他道:“阮院长,我男人也是一个外科医生,他就是慕名而来的,想要见见你,想要你的签名。” 阮棠一愣,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粉丝? 她的粉丝竟然还懂要签名? “原来你也是外科医生,从医辛苦,加油。” 阮棠说了一句闲话,拿过冯宣农的挂号单,刷刷地签了自己的大名,并附上退款。 “好了,我这个大活人你也见过了,挂号费就不要浪费了,我给你签了字你到挂号处去退款。” “下一个。” 冯宣农不舍地站了起来,给下一个挪位置。 后面排队的病人和家属更惊了:这、这这骗得越来越敷衍了!当他们是韭菜吗?还是那种只愿意花一分钟割的老韭菜。 冯宣农跟他媳妇小声地嘀咕着,“这个挂号单我可不退,我要回去裱起来,我也要向阮院长看齐,做一个外科大佬!” “小伙子,可怜啊,才讲了几句话就被骗了五毛钱。” “就是啊,要是我,我好歹要说上十句话。” 一句话五分钱,也是天价了,呜呜。 冯宣农不明所以,“我有什么可怜的?我好着呢,我可总算见到了我的偶像……” “等下,小伙子,什么偶像?那个一分钟骗子?” 冯宣农皱眉,难以置信地反问道:“骗子,你们说的是阮院长吗?” 再三确认阮院长就是病人和家属口中的骗子后,冯宣农不走了。 他要给病人和家属们好好地普及一下阮棠在医学上的建树! “别的先不论,你们大多数都是志愿者吧?你们知道为什么杭省的省一医院会作为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术的试点医院?” “都是因为阮院长!她提出连这个技术,并带领着她的实验室成员一起攻破了前期的难关……” 病人和家属们齐刷刷地起立,看向阮棠。 看着像是骗子的年轻医生,竟然这么牛逼! “那、那我们是不是捡到大漏了?” “何止啊!” 冯宣农打开斜跨的帆布包,宝贝地拿出了他收集到的阮棠报道,从红阳县被记者嘲讽的那张报纸开始,他全都有! “阮院长可是华国断臂、断指同时再植第一人!” “她就是老天爷追着给饭吃的那种人!能挂到她的号,你们还不知足?” “我可打听过了,阮院长平常不怎么出门诊,要不是排队的人太多了,也不能惊动他。” 病人和家属们传阅了关于阮棠的报纸,见到阮棠因为赤脚医生的身份被记者嘲讽时,都气愤地不行,恨不得将那几个眼瞎的记者拖出来揍一顿给阮棠出气。 他们可算是明白了,人家阮院长看病快,那是因为医术高,他们这些小病小痛到她那儿都不算个啥事。 旁边那一排内科的羡慕极了,也跟冯宣农打听他们内科的老医生有什么来头。 冯宣农小声地道:“我媳妇已经去挂内科了,她是内科医生,她说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老医生更牛逼,是业界大佬。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省一医院,不过我刚刚听到阮院长唤老医生师父……” 内科的病人和家属肃然起敬,能被牛逼的阮院长喊师父的,一定是更牛逼的存在! “老医生面色不大好看,你们出了这个门可别瞎说。” 冯宣农小声地叮嘱道。 众人忙点头,他们懂的,这些年不少有本事的人都被下放到牛棚了。 忙活了一早上,看了四十几个号子。 导医台的护士为加班的医护们打来了饭。 阮棠将饭盒推到一旁,让下一位继续。 令她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阮院长,我肚子饿了,能不能下午再看啊?” 阮棠一愣,“都轮到你了,很快的,要不先看了再去食堂吃饭?” “不行,我饿得不行,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其他的病人和家属干坐了一早上,听到这话也纷纷起身。 “是啊,阮院长,我们都快饿晕倒了,一分钟都等不了了,现在就要去吃饭了。” 说完后,原本还挤挤攘攘的候诊厅一下子就散了干净。 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医护们。 阮棠对面的庄老慢悠悠地放下笔,打开了盒饭:“看来,你的病人好像不错……” 阮棠心里也暖暖的,“嗯,他们都超棒,超暖心的。” 阮棠拿着盒饭去了食堂,叮嘱打饭的同志一定不能手抖。又寻了大厨,让他写了单子,派保卫科的同志去黑市采买一些回来应急。 阮棠吃完饭后,又被病人和家属们盯着走走消消食,数着到了五百步才让开始看诊。 看了一半,阮棠喊了下一位。 一抬头,就看到了钱大勇的媳妇。 第264章 半夜校习 钱大勇的媳妇,小心翼翼地把挂号单放在阮棠跟前的桌子上,又可怜巴巴地拿眼瞄阮棠。 阮棠心稳如老狗。 她又不是男人,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可就是相当于做给瞎子看了? “哪儿不舒服?” 钱大勇媳妇坐在凳子上的屁股往前挪了挪,“阮院长,我浑身都不舒服,求您帮帮我。” 草,她要是个男人,也扛不住一个姿色还不错的女人娇滴滴地对她说帮帮我。 帮帮我,是哪种帮? 他娘的这也未免太容易有歧义了吧? 钱大勇该不会就是这样被他媳妇拿捏住的吧? 可惜了,她是个见惯了大场面小广告的女人。 “浑身都不舒服啊,那情况有些严重了。我给你开个的单子,你先去验个血,然后再去做个全身检查。” 阮棠开了单子递给钱大勇媳妇,钱大勇媳妇脸上的楚楚可怜就有些挂不住了。 哼,不过区区检查费就肉疼了,还想到她面前卖惨。 就五毛钱的挂号费,也想跟她搭上话?那她也未免也太廉价了些。 钱大勇媳妇接了检查单,捏在手心里。“阮院长,钱大勇好歹也是您的助理,我想求您帮我劝劝他,让他别跟我离婚,成吗?” 阮棠抬眸,噙着一抹嘲讽的笑:“容我提醒你一下,这里是医院,你的后面排了一溜儿的队伍,你要是没病就回家躺着去,别占用单位的医疗账单。” 钱大勇媳妇脸上有些挂不住,阮棠可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侵占集体财产。 “挂号费是我自己掏的钱。” 她还没毕业,只能走钱大勇的单位报销,钱大勇早就不回家了,她就算是想要占单位的便宜都占不了。 阮棠点头,“那倒是我冤枉你了,我给你赔不是。所以,你还愣着干什么?检查单子在你手里了,你先去做检查,等出了结果再来找我。” 钱大勇媳妇得了阮棠的道歉,脊背挺得笔直地走了。 等她付完钱,才想起来心疼。 忙问收费的同志,能退钱吗?收费的同志说,需要医生签字。 钱大勇媳妇一咬牙,她还要找阮棠求情,这点钱花了就花了吧。只要钱大勇不跟她离婚,这钱途还长着呢。 等她做完了检查,就等在一旁等着医生出具检查结果。 “咦,你怎么还没走,有事吗?” 钱大勇媳妇回道:“我等着检查结果。” “检查结果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出来,你明天再来吧。” 钱大勇媳妇被赶出了检查室,她懊恼地才想起来好像检查结果都是转日出结果的。 她虽然是医学生,但是学医太苦,天天被人呼来喝去,她早想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所以,在嫁给钱大勇后,她就不去实习了,就等着毕业后分配。 她还想着钱家人帮她运作一下分配个省城的医院,所以她绝对不能跟钱大勇离婚。 她一定要说服阮棠帮她! 她想回去找阮棠说话,就被排队的病人和家属以插队为由给轰了下去。没法,只能明天再来。 检验科的同志忙里偷闲,与同事说着钱大勇媳妇的闲话。 “亏她还是医学生呢,竟然不知道检查单子要明天才能拿。” “幸亏没在咱们医院实习,要不然早晚能闯祸。” “对了,我昨日在路上遇到了钱助理,那张脸乌青乌青的,惨不忍睹。” 检验科的同志说了一会儿闲话,就抓紧干活了,要不然明天出不了结果,病人就该来闹了。 这一夜,不光检验科的同志加班。 几乎全院的同志都在加班。就连后勤都要连夜去采买第二天食堂的食材。 全院加班到12点,阮棠勒令大家回去休息,有活明早再干。 只留了急诊值班的医护,其他人都回家了。 回家属院的路上,阮棠与彭康平道。 “估计年前应该有的忙了,医护们顾不上家里,咱们院领导就该替他们多考虑考虑,年货往上翻一番,也算是犒劳医护和家属们辛苦了。” 彭康平应了,“我明天会跟后勤主任商量一下,尽量将年礼备得周全一下,让大家过年大鱼大肉地多补一补。” 阮棠知道彭康平是细致人,“你办事我放心,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一点,熬一熬就过年了。” 与彭康平分别后,阮棠回到家洗漱了一番后就上了楼。 一打开门,竟然看到了季南烽正靠在床头在看书,还是《大外科基础学》。 阮棠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房门,才进了屋。 拍着胸膛道:“我还以为错了门,特意推出去看了看。” 季南烽翻过一页书,凉凉地道:“走廊上黑得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你看得清门?” 阮棠可不介意季南烽嘲讽他,唉,毕竟是她让人独守空闺了嘛。 “这么晚,还看书呢?这么用功?” 阮棠随口问着,抬脚进门就往小崽子的小床走去。 “再不看书,我就要因为跟你没有共同语言而被淘汰了。” 听着季南烽哀怨十足的语气,阮棠稀罕地看了几眼小崽子就爬上床去哄男人了。 阮棠伸手环住了季南烽的腰,“就冲你这认真劲儿,明年就能下场考证……” 说着话时,阮棠的视线就往季南烽拿着的书看去。 “让我看看,你看到第几页了?” 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副精彩的避子图! 好一个内有乾坤!这书就是披了个羊皮。 “要是考试,看这书可没用啊……” 季南烽慢慢地阖上书,“怎么没用?一定是我才疏学浅,没让你尝到那等欲罢不能的滋味。” 阮棠看着季南烽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但是偏偏说出来的话太、太他娘的骚气了。 这词,以前不都是她说的吗?她每回说这种话,季南烽都能被她勾得不要不要的。 难不成,季南烽在学她? 这未免悟性也太好了吧?隔了那么久,都还记得学以致用? 哇,有这种悟性,早晚能考出医师证。 阮棠干笑了两声,偷偷地缩回自己的手。 得亏她生在这年头,只能一夫一妻。要是生在远古……唉哟,腰疼。 季南烽的大掌掐着阮棠的细腰,声音里透着危险:“想什么呢,看着我也能分神?” 阮棠忙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甩了出去,讨好地赖在季南烽的怀里,哄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你才疏学浅技艺不精,而是我还年轻,没到如狼似虎的年纪? 所以,你也别太着急否定自己。要不你再等等,等我三十岁?” 季南烽气笑了,将书往边上一丢,关了灯拉上被子,瓮声瓮气地道:“睡觉。” 阮棠突然有些心疼季南烽,“你睡得着啊?” “睡得着,说不定一觉醒来,你就三十了。” 阮棠打了一个哈欠,在床上拉了拉身子,不多会儿呼吸就变得绵长。 季南烽认命地睁开眼,他这个留守男人太惨了,每天跟媳妇说不上几句话。 今天,要不是他故意博眼球,阮棠一准儿倒下就睡着。 阮棠生产后恢复地不错,但是却受不了久坐,尾椎骨附近就会抽疼。他刚看到阮棠捶了好几下屁股,想来又不舒服了。 季南烽认命地将阮棠翻过身,大掌附上臀部,用大拇指揉散着…… 阮棠陷入了深眠,梦里,全是钱大勇媳妇那朵小白莲哭着哀求她帮忙,还要用手来拉她…… 吓得她猛得睁开眼睛:噢,原来是小崽子醒了,正扯着她的睡衣。 还没喂完奶,阮棠又睡沉了。 季南烽给小崽子拍了嗝后,哄着他睡了。 这一回,阮棠又梦到了钱大勇媳妇…… 等到闹钟响了,阮棠动了动身子…… 为什么会浑身酸疼?!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睡了?! 一下楼,对上季南烽欲/求不满的眼神时,就知道他应该没睡她。 思来想去,应该是她昨天坐了一天的缘故。 阮棠扶着腰去上班,路上遇上打着哈欠的黄菲。 黄菲神秘兮兮地道了一句:“年轻真好。” 一天忙下来,还有精力搞事情,这精力这体力,可真让人羡慕。 阮棠就这样的顶着别人羡慕或害羞的眼神,晃悠晃悠地晃到了外科门诊。 医院里,门诊没上班,钱大勇媳妇就来了。 等去检验科拿到了检查单子,又忍着心疼挂了一个号子。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么早来,竟然还排到了59号!这些人疯了吗?!当医院是商店吗?!连看病都要介绍熟人?! 空等了一上午,下午的第四个号子就是她。 她将检查单一股脑儿地塞给阮棠,“阮院长,我昨天的请求您考虑地怎么样了?您能帮我劝劝钱大勇吗?他向来敬重你,一定会听你的。” “检查结果出来了,还不错,就是有些贫血。不过你也别小看了贫血,要是怀孕了贫血,对自己对胎儿都不好。 不过情况还不严重,所以我建议药补不如食补,你拿着检查单去中医科,中医会给你列食补的单子的。” 阮棠说完就将检查单还给了钱大勇媳妇,钱大勇媳妇阴沉地盯着阮棠,“你在耍我?!” “嗯?你是不满意我的看诊吗?” 钱大勇媳妇一想到自己等了一天,又花了好几块钱,连一句准话都没得,气得七窍生烟。 一把将检查单子拍在了阮棠的桌子上! 阮棠受惊地瑟缩着脖子,忙道:“同志,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阮棠颤抖着声安抚着钱大勇媳妇,整个人就差缩成一团。 钱大勇媳妇在阮棠的安抚下重新落座。 阮棠刚想收回视线,就看到了季南烽拎着大菜篮子站在五米开外。 阮棠尴尬地曲了曲脚指头。 咳,她就是想测试一下她自己的悟性,能不能从梦里现学现用。 要怪就怪钱大勇媳妇昨晚在她梦里的表现得太刻骨铭心,她一时技痒,就想演一演。 没想到竟然让季南烽看到了。 她看得分明,季南烽的眼神分明在说:天天一回家累死累活,原来精力全在上班时用来演戏了。 咳,行吧,速战速决了。要不然晚上又要加班,季南烽怕是要离家出走了。 钱大勇媳妇还当自己是拿捏住了阮棠,阮棠作为一院之长要脸,不愿意在病人和家属跟前展示出泼辣的一面。 “咳,我说了,我只想要您帮我劝劝钱大勇。” 阮棠把视线重新落在钱大勇媳妇的身上,“同志,我想我昨天说得非常清楚。这里不是你家,我也不是钱大勇他妈,我帮不了你。” 钱大勇媳妇一听,不干了! 将桌子拍得哐哐响。 “你帮不了我,那你还骗我去做检查!” “我钱花了,检查做了,你现在却不帮我!那我的钱岂不是白花了?” 阮棠皱眉,“是你说你浑身都疼,又说不清哪儿疼,我只能给你做个全身检查!没毛病啊!” 病人和家属们听到有人砸场子,早凑了过来,纷纷为阮棠作证,昨天阮棠就是这么说的! 钱大勇媳妇被气了个好歹,可病人和家属们唾沫星子朝着她猛喷,“你们欺人太甚!你们都想逼死我!” “你要是真会死,你早就死了。” 关雅围观了全程,忍不住出声道。 钱大勇媳妇见到关雅,神色变得狰狞,“一定是你勾了我男人,所以他才要一门心思地跟我离婚!” 话落,就朝着关雅扑过来。 手还没碰到关雅一根头发丝,就被匆匆赶来的钱大勇给抓住了。 “好你个钱大勇!你竟然帮那狐狸精!你们果然有一腿!” 关雅冷眼看着,“我劝你想好了再开口,建国后可不许成精,你说狐狸精是说谁?” 阮棠的视线在这三人之间流转,听着好像有故事啊。 钱大勇拖着他媳妇就往外走,他媳妇大闹大骂:“当代陈世美,杀发妻给关小三腾位置啊……” “你闭嘴!”钱大勇心凉透了,当着那么多人一闹,他的动作这回应该保不住了。 关雅感受到别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咬牙就朝着钱大勇媳妇冲过去,反手就是两巴掌。 “这两巴掌,我想打你很久了!” “我把你当好姐妹,什么事都不瞒着你!钱大勇追我,我想跟他试试,你说他哪哪都不好,转个背,你就跟他睡一起!这些,我都懒得计较。” “今天,你还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可忍不了!我不是你,我没那么贱,不会自降身份倒贴男人,也不会上赶着送上床,更不会瞧上别人的东西!” 钱大勇媳妇捂着脸,冷笑:“说那么多,还不是你自己没用,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活该你没男人。” 第265章 反抗联盟瓦解 钱家人闻讯赶来,昨天他们就收到阮棠送来的口信,说是钱大勇媳妇又找到了医院。 钱大勇年轻力壮,先到了一步,他们来得晚了一些。 钱母上前就给了钱大勇媳妇又两个巴掌,仍不解气,又给了两巴掌。 “我家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娶了你这种媳妇!人家媳妇都盼着男人好,你就怕你男人太好,所以三番两次地来医院闹事,就想搅黄了他的工作。” 钱大勇媳妇见到钱家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撒泼。 “妈,要是大勇天天回家,我怎么可能来闹事。他跟我结了婚,就住在宿舍里,我当然会想东想西。” 钱母深吸一口气,“事情闹成这样,我也不怕丢人……” 关雅的姑母是工/宣部的一个干事,因着关家就这么一个姑娘,所以她姑母对她格外疼爱,时不时地就要接她上家里住几天。 钱大勇也时常上姑父家,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关雅。 关雅貌美,工/宣部的家属院里不少小年轻都对关雅有意思,钱大勇也是。 后来,两人竟然都被分配到了省一,钱大勇就深以为这是缘分,对关雅在展开了热切的追求。 关雅架不住钱大勇的软磨硬泡,想要松口,她的小姐妹就说钱大勇哪哪都不好,还说要试探一下钱大勇是否是真心的,转个身就与钱大勇睡在了一起。 钱大勇被算计,自然不肯承认,没想到人竟然追到了宿舍自荐枕席。 钱大勇索性破罐子破摔,想看看这人能做到什么地步。谁想,竟然被阮棠带着人查房给查到了。 事已至此,钱家就算是再不满意,为了保住两人的工作,还是捏着鼻子让两人结婚。 领了结婚证后,钱家将家里的老房子给小两口先住着,是个一进的宅子,离省一挺近,上下班方便。 钱大勇回去上班,他媳妇竟然赖在家里,钱母上门劝了几次,钱大勇儿媳妇就是嘤嘤哭,说自己脸皮薄,出了那么大的丑闻,不想回医院。 钱母也信了,还为她跟学校求了情,想着等过段时间再说。 钱大勇日日在工地搬砖,天天累得够呛,也没心思再折腾,反正都领了结婚证,还能离不成?他们钱家就没有离婚的。 钱大勇媳妇感受到他态度的变化,试着提出了她结婚了,她家人都没来认过门。 提了几次,钱大勇也松了口,让钱母做了一桌菜招呼亲家。 谁也没有想到,亲家们一来就不走了,十几号人就住在一进的宅子里。 钱大勇回家,主卧里的床上竟然睡了他媳妇的爸妈,他媳妇就在主卧里靠着墙支了几块木板作床,招呼他去睡。 他不肯,他媳妇就抹眼泪哭说,她爸妈吃了一辈子的苦,天天腰疼得睡不好,睡在这个床垫上就意外地睡得好……钱大勇天天累得只想瘫倒,一听她哭,更头大。 只能上木板上睡去,谁想一个翻身,木板床就塌了。 钱大勇脸都黑了,没等他开口发火,他岳家人就先开口指责他长辈都在呢,就在床上乱来才弄塌了床。 钱大勇不承认,让他媳妇解释,他媳妇就只哭,低头默认了。 钱大勇一恼火就住宿舍去了,后来又去了沪市学习,回来后被提拔做了助理。 他媳妇听说做了助理攒了经验,以后极可能就是院领导了。一旦成了院领导,就没人能拿捏得住他,极可能就会提出离婚。 最重要的是,钱大勇的粮本挂失补办了,钱也不拿回家了。 十几个人住了那么久,已经快将钱家的聘礼花得差不多了。 所以,他媳妇收买了同学,终于等到阮院长值班。上一次,阮院长能帮她让钱大勇娶她,这回一定也能逼钱大勇回家,不回家也能给点钱。 毕竟,大家都是女人,阮院长一定会很理解她。 没想到,这事竟然发展到了她娘家人被拘。钱家人顺势提出了离婚…… 后面的大家都知道了,钱大勇媳妇还不死心,想要走阮棠的路子。 钱大勇媳妇因为扰乱公共秩序,被带走。 隔了一天,钱大勇就神清气爽地来上班了,说是已经离了婚。 有同志调侃钱大勇让他去追关雅,钱大勇吓得摇头,这几年都不大打算再结婚了,当真是受够了。 因为钱大勇的事儿,省一热闹了好一阵。 病人家属和医护们纷纷引以为戒,对待谈恋爱、结婚这种大事更慎重了。 就算是相亲,也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问清楚。 也因为这让一些乡下出身的医护找对象更难了些,就连关雅身边围着的男同志也都散了个干净。 关雅倒是浑不在意,只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白天上班,晚上在急诊加班。 阮棠生怕弄了个猝死,押着她回宿舍休息。 阮棠张嘴想要宽慰关雅,关雅摊手表示自己很好。“我可享受现在身边安安静静的,唉,谁让我从小就长得好看,男孩子总围着我……” 行吧,都能炫耀美貌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转眼就到了元旦。 这一回,省一没有安排任何节目。 只给医护们放了一天的假,阮棠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天后,才感觉缓了过来。 当晚,就给了季南烽一个舒适的港湾。 许是久旱逢甘霖,两人都有些刹不住车,这就直接导致了阮棠上班迟到了。 万幸,与阮棠这般迟到的有不少,都是结了婚的年轻人。 那一波看病高潮过后,门诊接待的人数已经回归到了正常水平,阮棠也终于能腾出空来去一趟省一分院。 试管婴儿试点医院挂牌之后,叶子爱他们就开始着手给第一批志愿者们检查身体。 剔除了一些身体条件不合格的,又补录了一部分志愿者。 分院里,按照叶子爱的要求,打通了一层的门诊室,改建成一个超大的实验室。 阮棠还是头一次来这个大实验室,感慨道:“那么大的实验室,才不算委屈了你。” 叶子爱被阮棠夸得轻飘飘,相处了那么久,她还是能因为阮棠一两句夸奖而兴奋。 叶子爱勉强稳下心神,与阮棠汇报志愿者情况。 为了数据更精确,各个年龄层的志愿者都要较为平均。可事实是,20余岁的志愿者很少。 自从婚姻改革后,20余岁姑娘大多都是刚结婚。 刚结婚的小两口正恩爱着,就算是没孩子也只会考虑夜里不够勤奋,不会想到两人的身体可能有问题。 等结婚三五年后,才会意识到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所以,这也直接导致了20余岁的志愿者太少。 为此,妇产科的医护决定自己报名,孟韵和叶子爱也是这般打算的。 叶子爱已经填好了申请表:“我作为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术的负责人,我要是自己都不参与,不知道什么感受,那我如何劝说第二批第三批的志愿者加入到我们测试中来?” 阮棠:“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柳社长能同意吗?” 从沪市回来后,叶子爱就一头扎入到了这一项试验中,经常睡在实验室,连家都很少回。 提到柳社长,叶子爱声音一顿,“我会想办法让他同意的,如果他不愿意,我们可以离婚,我换个男人。” “换个男人?” 柳社长黑沉着脸,“不好意思,麻烦帮忙腾个地方,我们夫妻俩有点儿观念需要统一一下。” 叶子爱拉着孟韵的胳膊不撒手。 孟韵自身难保,因为贺昆的眼里也翻滚着火苗。 贺昆和医柳社长强行将两人交握的手拉开。 贺昆半抱半拖地带着孟韵去了隔壁的办公室,阮棠跟上去,吃了一鼻子的门灰。 阮棠摸摸鼻子,拍门劝道:“有话好好说,打人别打脸呀……” 屋里。 柳社长压抑着怒火,怒瞪着叶子爱。 叶子爱还不曾见过这般的柳社长,瑟缩着脖子离他远远的。 “婚姻不是儿戏,我不想再听到离婚这两个字。” 叶子爱呐呐不敢言,她怕她一开口就会被打。 柳社长闭上眼深呼吸,不停地劝自己叶子爱还小,不懂事,童言无忌……可他娘的越劝越恼火,这女人压根就没将他放在心里! “我重要,还是你的实验重要?” “要听实话吗?” 柳社长磨牙:“假话!我要听假话!” 叶子爱轻声地道:“你重要。” 柳社长恨不得锤爆自己的脑子,他再次确定了这女人没把他放在心里,不,眼里都放! 他这么一大活人杵在这儿,说假话还不会了,还要他教?! “所以,我要是不答应,你就要为了你的实验换个男人?” 叶子爱偷偷地瞄了一眼柳社长。“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柳社长只觉得自己的血压蹭得飙高,“真话!” “一会儿假话,一会儿真话,真难伺候……” 柳社长当自己选择性聋了,没听到叶子爱的嘀咕抱怨声。 “既然你想听真话,那我也不瞒你了……” “别说了。” 柳社长大喝一声,深呼吸:“申请表呢,不用配偶签字的?” “你答应了?” 叶子爱惊喜地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激动地抓着柳社长的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果然没看错人!” “这回是真话了?” “比珍珠还真。” 叶子爱从抽屉里翻出申请表,殷勤地把笔递给柳社长。 柳社长惯常会谈判,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他开始提要求。 “晚上必须回家睡,没空回家我就陪你住办公室。” “早起入睡都得说,你爱我。” 叶子爱听到“你喜欢我”这几个人俏脸涨得通红,这、这也未免太羞人了吧? 不愧是在报社工作的,接受到的思想果然前卫。 “怎么不愿意?你不是愿意为了你的实验献身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为了实验,我当然愿意!” 柳社长勾着一抹噙着淡笑,“来,先说一声听听。” 叶子爱清了清嗓子,垂眸道:“我爱你。” “咳。”柳社长红了耳尖,“这一回就算了,下一回得看着我的眼睛,让我感受到你浓浓的爱意。” 他就不信,天天说爱他,潜移默化之下,他还能比不上实验这种死物。 等柳社长签了字,叶子爱忙去开了门。 贺昆和孟韵早等在了办公室外,贺昆用眼神告诉柳社长,他抗住了他媳妇的糖衣炮弹。 柳社长默默地挪开眼:喔,他媳妇都没对他用糖衣炮弹,他自己先投降了。 贺昆的眼越瞪越大,三两步就到了柳社长的跟前。 “你该不会是背叛我了吧?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他娘的,你真签字了?” 柳社长摸摸鼻子,没说话。 但是叶子爱说话了,她向孟韵炫耀申请表,表上潦草地写着柳社长的大名。 叶子爱和孟韵愿意为了医学事业献身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但是两人的男人不同意。 原因很简单,他们又不是不能生,做什么要去做试管婴儿,尝那份痛苦。 贺昆和柳社长还搞了反抗联盟,互相鼓励,互相打气,誓死不能屈服。 谁想,隔壁贺昆坚守住了,柳社长却反了水。 孟韵怒吼一声。 “贺昆!!!” “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滚,要么我滚!” 贺昆腿一软,“媳妇儿,申请表呢,我签,我现在就签。” 两人拿着申请表去做检查,因为两人是医生,做完检查还要上班,阮棠领着四人偷偷地插了个队做检查。 做完检查后,三人从检查室里出来,竟然在志愿者队伍中看到了杭影厂的桂书意和丰邵。 阮棠在队伍里扫了好几眼,竟然没看到方楷。 方楷搅得江副院长家破人亡,他却活得好好的,虽然丢了工作,但是却攀上了从京市来的桂书意。 后来江家闹鬼的事被查明,杭影厂撤了丰邵的职务,丰邵气得对桂书意动了手。 要不是两家人压着,两人早离婚了。 撕破脸后,两人索性就各玩各的,桂书意天天与方楷混在一起,丰邵就跟那柳家的外甥女一起。 两人咋又会出现在这里做试管婴儿? 方楷能答应? 柳家人能答应? 第266章 还价技术博大精深 在阮棠的提醒下,柳社长也看到了丰邵。 从医院回去后,他就让人去查了。 京市,丰家和桂家遇上了点麻烦,为了向对方证明两家立场一样,急需一个丰家和桂家结合的孩子。 就这样,两家人就盯上了在省城的丰邵和桂书意 并且放下承诺,只要两人生下孩子,就立即安排两人回京。 丰邵和桂书意相看两厌,丰邵嫌桂书意又脏又晦气,桂书意恨丰邵打她太狠,两人谁也不想让对方碰自己。 但是两人有共同的目标,都想快点回京,谁也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着了。 正好,两人看报得知省一要招收试管婴儿的志愿者,两人当即报了名。 至于方楷,他现在工作也没了,哪会让桂书意甩开自己。 桂书意一提要分开,方楷就用自己的实力睡服桂书意,久而久之,这事就不了了之。 桂书意来做试管婴儿,方楷自然是知晓的,还特感人地表示尊重桂书意的决定,他喜欢的是桂书意这个人,不舍得她为难。 桂书意从季家的一个四五十岁的保姆重生而来,哪受得住这种小后生说的情话,当即表示她要是回京的话,一定带方楷回去。 至于丰邵身边的柳鸿飞父子俩,因为没办好差事,让丰邵被贬为一个小工人,丰邵怀恨在心,一直留着两人在身边折磨。 柳鸿飞是京市柳家的当家人,被丰邵扣在省城那么久,直接导致了京市的柳家换了当家人。 这其中,自然有柳社长的手笔,他就是要京市的柳家内乱。 柳家父子都想回京,柳鸿飞的外甥女也想回京,她也很清楚丰邵不会娶她,自然不介意丰邵跟桂书意有个孩子。 就这样,所有人的意见诡异地达成了高度统一。 柳社长查到后,还特意将这事告诉了阮棠,知道阮棠怕两人出幺蛾子。 柳社长说话的时候,季南烽一直表现得兴趣缺缺,在一旁逗弄孩子。 只听到“丰家和桂家遇上了点麻烦”时,摇玩具的手顿了一顿,“查得出来是什么麻烦吗?” 柳社长摇头,“查不出来,只知道两家的子弟突然变得很乖觉。” 他砸了钱,也只从丰家的旁支中听说嫡系有麻烦,第二天就被告知这人被送下乡了。 季南烽将这事往心里放了放,直觉告诉他,这两家以后应该用得上。 也不知道跟老头几次三番交代他去京城的查案,有没有关系。 阮棠得知丰邵和桂书意是真心来要孩子的,不是来捣乱的,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因为志愿者体检结束后,就要着手准备前期的各项准备工作了。 市一的住院部和门诊楼改造成了志愿者入住的宿舍。 因为试管前两个星期,志愿者要禁止同房。所以,志愿者根据男女被安排在了两个地方。 中途毁约,加上淘汰了一部分志愿者,最终留下了近三百人。 因为志愿者人数庞大,又是上头拨款包食宿。 为了这个拨款,工/宣部的领导特意寻了阮棠,国家虽然困难但是却极重视医学事业,能拨下这些钱来已经极为不易,一定要将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阮棠当即喊了口号,表示一定会用好每一分钱。 等出了大楼,阮棠的脸就垮了下来。 这一笔钱,要养活六百人近两个月,远远不够。 因为做试管婴儿的过程会很痛苦,很考验母亲,为了提高成功率,还得调养身体,补充一些营养。 而这笔钱,养活六百人都不够,更逞论补充营养了。 试验还没有开始,她就面对了资金不足的问题。 而且,这么多人,要如何管理也是个问题。 就省一的保卫科,人数远远不足。 可要是保卫科招人,等第一轮试验结束,就用不上这么多人,所以只能招临时工,这又是一笔费用! 这么多人的食材的采买,也得寻个靠谱的,若不然手缝稍稍漏一些,一个月下来还是非常可观! 天呐,咋就那么多问题。 万幸在实验开始前,阮棠已经抽空对所有的医护培训了好几遍流程和注意事项,确保实验中不会出错。 “啊,头大如牛。” 阮棠给自己捶着腿,偷偷地瞄向季南烽。 她目前能想到的志愿者后勤负责人选最合适的就是季南烽。 季南烽自己人,又有军/事管理手段,拉个临时工队伍,管理六百来号人不成问题。 “让我好好端详端详,你的头是不是吃了膨胀剂。” 阮棠拍开季南烽乱拨她手法的手,“季南烽,别跟我装糊涂。” “等年后,我可能得去一趟京市。” 要不是考虑到小崽子还小,阮棠又忙,季南烽早去办事了。 阮棠听话知音,季南烽虽然说得隐晦,她知道季南烽又要出任务。 她也顾不得寻负责人,紧张地攥着季南烽的胳膊,等着季南烽回答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 “有危险吗?” 季南烽知晓自己上次昏迷不醒,吓到了阮棠。 将阮棠拥入怀里,安抚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这回只是去调查一点事。” 见阮棠仍提不起劲儿,季南烽转移话题:“你要找可靠的自己人管事,我倒是有几个推荐人选……” 季南烽提了余成茂,另有几个老战友。 阮棠眼睛一亮,余成茂他当然是放心的。 至于其他几个老战友,能让季南烽举荐给她的一定是可靠的,至少人品上一定是过关的。 “但是,余成茂在机械厂发展地挺好,怎么可能愿意来省城做个临时工。” “要是能给个正式工,再劝一劝,余成茂夫妻俩应该愿意来。” 阮棠想了又想,“我明天找后勤商量一下,临时工也要不老少,这一笔钱都得省一自己出……啊啊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季南烽盯着阮棠一张一合的小嘴,喉结一动。 “我有个主意……” 阮棠满肚子的“啊”顿止,“什么主意?” “没点好处?” 吧唧。 阮棠敷衍地对着季南烽的胳膊亲了一口,催促他快说。 “你还能更敷衍吗?” “能。” 阮棠支起身,抱着季南烽的脸就是一顿乱亲。 这本事,还是从小崽子那儿学来的。 季南烽被亲了一脸的口水,抬手就要擦,却被阮棠拉着手不松开。 “哈哈哈,说不说?不说我再亲死你!” 季南烽无奈,“可以预支明年厂商合作的钱,给点好处。” 对哦,听说今年造车厂和制氧机厂的效益很不错,可以谈一谈。 季南烽趁着阮棠分神的功夫,如法炮制地亲了回去…… 三分钟后,两人出现了一楼。 两人守着脸盆,你一把,我一把地洗着脸。 临睡前,阮棠打着哈欠问季南烽:“以后,你还觉得亲亲是奖励吗?” “不困?不困,就别睡了。” 阮棠忙闭了嘴,将头拱到季南烽的怀里睡了。 转日一早。 因为心里存着事儿,阮棠大早就起了,与后勤主任商议请人的事情。 省一的存款都用建造家属院了,账上只有这些天热情的志愿者和家属门诊和治疗费。 这点钱就是杯水车薪,只能想办法凑钱。 阮棠与院领导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听从季南烽的意见:吃大户。 如何合理地吃大户,这成了问题。 阮棠特意请教了季南烽,请季南烽展开说说如何让大户心甘情愿地给粮。 季南烽早等着阮棠求教,可能是昨晚的心里阴影太重,只是这回他没端着架子。 “实验室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可以感谢伸出援手的厂家。” 阮棠也想到了这点,但是这种明显的广告,极可能过不了稿子。就算过了稿子,那一段也极可能被切。 “就算是这段没被采纳,也可以在医院里贴上感谢红幅,就站在红幅前接受采访拍照,这总不能被切。” 阮棠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季南烽。就这脑子,后世的广告投放都被玩得明明白白。 也难怪前世季南烽就算是受牵连退伍,但是在改革开放后迅速积累了家业,成了行业大佬。 阮棠做了一份详细的招商文案,又叫柳社长的助理王强来拍了十几张照片。 一切就绪之后,她带上季南烽,季南烽拎着大菜篮子,一家子齐齐整整地上门去坑大户,不是,是给大户送机会。 提前与造车厂打了招呼,屈安宛这个新任厂长亲自下楼来迎人。 屈安宛稀罕地抱着小崽子逗了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 阮棠刚想拒绝,就被屈安宛瞪了一眼,“我又不是给你的,我是给我小白白的,屈姨祝福小白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几人寒暄了一阵后,阮棠就说明了来意。 屈安宛是个爽朗的性子,再加上与阮棠私交甚笃,也没隐瞒:“你把合同给我,我让助理去财务审批,这事问题不大。” 屈安宛将合同交给助理,特意叮嘱他必须将这事办好。 等助理走了后,屈安宛瞥到了阮棠手里还有一沓文件,上头用铅笔写了三个字:杭氧厂。 昨天她就接到了省一钱助理打来的电话,说是阮棠今早要来造车厂拜访。 屈安宛还跟老爷子嘀咕,就以他们的交情,阮棠有事直接上门来就成,咋还这么客气地特意让助理打电话来。 屈老爷子老胳膊老腿一抖,这开头有点儿熟啊。 当初厂商合作的时候,阮棠好像也是这么公事公办的态度……然后就去杭氧厂寻了隔壁先合作,杭氧厂上下得意了好几个月…… 思及此,屈老爷子叮嘱屈安宛一定要注意阮棠手边的东西,特别是文件一类的。 屈安宛定了定神,“你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就咱两家的交情,你要是有好东西又先给杭氧厂,我可要跑你家哭去。” 咳。 果然上钩了。 季南烽将睡着的小崽子放回了摇篮里,帮着屈安宛说道:“你不好意思跟屈厂长开口,回头你找了杭氧厂合作,咋跟屈老爷子交代?” 屈安宛盯着文件袋的眼神都热烈了不少。 阮棠捏着文件袋犹豫道:“这,不好吧?就因为咱们交情好,再扯上钱,我怕回头害你遭骂。” 屈安宛当即表决心:“成大事者不怕骂!” “合作都没谈,你就磨磨唧唧,瞻前顾后,这怎么能成。”季南烽说着,就从阮棠的手里将文件袋硬抽了出来。 将里面的文件递给屈安宛。 除了一份厂商合作的续约合同,还有一份试管婴儿广告合作。 屈安宛扫了一眼文件的抬头,就看向阮棠:“这个,你不解释解释?” 阮棠“为难”地解释了一遍这个广告合作设想,季南烽还从文件袋里倒出了七八张照片。 照片上,全是实验负责人在写着感谢制氧厂大力支持的大红色横幅前接受采访。 横幅上还贴心地写了制氧厂的电话号码。 屈安宛恨不得将照片上的制氧厂三个字给扣了,“这个我挺感兴趣,谈谈吧。” 阮棠再三确认屈安宛真的感兴趣,才报了价。 两个月一万,保证见报三次以上。 阮棠报了价是给足了还价的余地,按照一人一个月7元的餐补,两个月约莫是8千元。 有了这钱,再加上上头拨下来的3千5,足够请临时工了。 屈安宛让阮棠稍等片刻,她去开个简会。 她隐约觉得,造车厂要火! 她受邀去看了省一分院的试点单位的挂牌,那场面,说是全国各地的记者都来了也不为过! 要是他们造车厂出现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上,那订单岂不是源源而来?! 这个横幅一定要好好写。 半个小时,屈安宛就回来了,还带着造车厂的领导们。 领导们热情地与阮棠和季南烽一一握手,高帽一顶一顶地往阮棠头上戴。 阮棠:……行吧,戴完高帽,接下来就要还价了。 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那就让还价来得激烈一点吧! 阮棠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前世买东西时,老板娘紧咬价格如何哭诉生活不易的话术…… “阮院长,合同现在就能签,但是我们要求,这个广告独给我们造车厂一家。” 阮棠:“这……” 阮棠摸不准造车厂还价的套路,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阮院长放心,广告费好商量……” 阮棠:???这是几个意思? 第267章 我儿子最勇敢无畏 “什么?” 阮棠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 造车厂不还价,竟然还主动加价到1万5,就为了独家广告。 2个月里,只张贴造车厂这一家的广告。 阮棠想说自己本来就没打算再找其他厂,毕竟哪个厂也没有造车厂财大气粗。 制氧厂的制氧机就算是上了广告,效益也有限。 如汽水厂这般的,每年能发出工资已经算是不错,至今仓库里还压了不少存货。 造车厂就不同,早年经济效益不好,大车卖不动,屈老爷子就领着人造拖拉机,造农机…… 所以,无论情势如何,造车厂一直是省城五大厂之首。 与季南烽商议之后,他们一开始盯的就是造车厂这块肥肉,但是她没想到肥肉有那么多油。 唉,她果然是孤陋寡闻了。 所以在阮棠松口之时,造车厂当即就让财务带着阮棠去存钱。 就在邮政的柜台上,两家签订了合作合同。 转天,造车厂将精心准备的红色横幅贴满了省一分院的各个角落。 叶子爱和孟韵早知道省一口袋子紧张,看造车厂这般动静,不用想就知道了这大概是阮棠的手笔。 阮棠来时,就看到了造车厂的同志爬着扶梯,在柱子上贴红纸。 上头写的是厂医合作,惠民惠生。 “你们造车厂的宣传科同事有点厉害啊,还知道弄个谐音。” 造车厂的同志原有些小紧张,担心阮棠不悦他们将医院贴得跟喜房一样。 谁想阮棠竟然还夸他们。 咳,回头出去要是有人问起阮院长,他一定要好好地夸一夸! 阮棠背着手在分院巡逻,见到造车厂的同志时笑容格外真诚。 废话,她都进账1万5了,笑容能不真诚吗? 她算是看明白了,医院这种民生单位想要才财务自由可太难了,只能抱大腿。饿了,就咬一块大腿肉充饥。 年二十九,试管婴儿项目取得了小小的进展。 有一批志愿者成功地移植了胚胎。 严格按照移植要求,每个志愿者只放一个胚胎,不能选择男女。 移植成功的当天,叶子爱作为负责人接受了采访,就在造车厂的横幅下。 叶子爱也在第一批移植的人中,又以自身感受做了一番叙述。 新闻一上报,报纸当天就卖脱销了! 报社连夜加印,即便是如此,也挡不住过年期间市民们走亲戚时谈论此事。 如此一来,就辛苦了报社的工人,连过年都在加班。 与报社工人一样的辛苦的还有造车厂的同志。 随着报纸大卖特卖,他们的造车厂也走入了大众的视线里。 他们的电话都快要被打爆了,为此特意加了十几部电话。 为了这事,屈安宛还特意领着院领导去了电话所,与接线员道了感谢,还给每个加班的接线员送了年礼。 造车厂乘着省一的东风,就算是过年厂里的机器都没停过,这让其他厂格外眼红。 汽水厂的厂长找上了省一,也想打一波广告,被钱大勇客气地送走了。 得知是独家广告,其他厂就找上了门,想要花钱让造车厂给挪几天,让他们也上上全国报纸。 造车厂怎么可能答应,他们早两天还开过誓师大会,要趁着这个机会将造车厂做大做强,走向全国。 等过了初五,余成茂和孟琼英带着小闺女,包袱款款地来了。 来省一家属院寻找阮棠,家属院里只有季奶奶和谢婶。 谢婶给三人下了面条,在听说分院里出了点事后,阮棠和季南烽都赶去了。 余成茂囫囵地吃完面,也没耽搁直接去了分院。 第一批胚胎移植的一名志愿者腹部有坠胀感,阮棠亲自领着妇产科和内科的专家守在病房里,等着进一步救治。 而记者们就守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在角落里。 各地记者们驻守在省城这么久,当真是看着这个实验一点一点地做起来的。 医护们已经不知道加了多久的班,两位实验负责人亲自下场接受胚胎移植,阮院长为了保证所有人的口粮四处奔走…… 饶是如此,后勤工作人员在发饭的时候,都会有他们的一份。 他们吃了省一的饭,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就帮着厨房洗盒饭,帮忙卸物资…… 不知不觉中,记者们早已经融进了这个实验中,成了实验的一部分。 季南烽领着保卫科的同志守在病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余成茂到分院的时候,就听到了其他志愿者的议论。 “这才种下去几天啊,就要流产了。这要是流了一次,以后更不好怀了吧?” “唉,这都是命啊,我听说那孕妇都已经40出头了,前头那儿子上战场没了,要是还在的话孙子应该都有了。” “听说那孕妇夫妻俩都是老师,以前没少收留贫困的孩子,儿子又是当兵的,连这种人都没有好运气,我这辈子都没扶过老人过马路,估计更别敢想了。” 余成茂听了一耳朵,跟人打听了病房的位置,刚上楼就看到了季南烽。 两人打了招呼后,余成茂才小声地道:“志愿者有些人心不稳……” 阮棠是从红阳县出去的,又曾在机械厂供职,所以当阮棠实验室发起志愿者时,机械厂厂长给每家每户都发了报纸,让生育困难的家庭积极报名。 后来,第一批胚胎成功移植,红阳县的报纸上也刊登了这条消息,机械厂厂长又给每家每户发了报纸。 在余成茂接到季南烽帮忙的电话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来的路上,余成茂又将报纸上所有刊登了试管婴儿这个实验的内容又给看了一遍。 所以,余成茂对实验的进度也有些了解。 余成茂随即说起了楼下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中,有几个护着肚子,神色不大好看。 季南烽显然也想到了如果任由紧张悲观的持续蔓延下去一定会大事。就像是他们对敌时一样,哀兵必败。 “你守着这里,不要让记者们乱拍照。” 季南烽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我们跟记者们关系挺好。” 余成茂秒懂,他知道怎么做了,让季南烽安心地去办其他事。 季南烽转身就下了楼,在医院里转了一圈,才发现情况比余成茂说的严重多了。 他不在犹豫,折返回去敲开了病房的门,“我找阮院长。” 阮棠让季南烽稍等一下,看着孟老院长给孕妇打了一针安胎的,才跟着季南烽出了病房。 季南烽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有个孕妇紧张地感觉气喘不上来,医生已经给她吸上了氧气……” 阮棠心头狂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 医生做久了,见多了生老病死,她只竭尽全力地对抗疑难杂症,对病人却关怀甚少。 受后世一天要狂看一两百个病人的影响,她只求高效,甚少与病人牵扯,再加上医闹,她对病人的态度向来是敬而远之。 所以,这一次,她也不过是仅仅将这一次的实验当成了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术面世前的最后试验。 她知道不可能人人都能一次成功,因为条件受限,她给出的数据是30%左右,平均10人中只有3人能受孕。 30%的成功率是后世40岁以上的成功率。 饶是这30%的成功率,也让上头激动地确认了一次又一次。 在普遍温饱都没办法保证的年代,大多数人营养都跟不上,30%已经算是极高的数据。 她只需要确保30%的成功率,就算是成功了,就能上头有所交代。 但是,她忽略了一个事情。 人,是活的,是有情绪的。 情绪是会传染的。 如果一旦负面情绪传染开来,孕妇心情受影响,极大可能会出现大范围地先兆流产,到时候别说30%的成功率,10%都是做梦。 季南烽见阮棠的脸色惨白,心疼地将人拉入了怀里。 “别怕,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阮棠的额头抵在季南烽的胸口,听到他扑通有力的心跳声,心神慢慢地稳了下来。 人,是活的。 她,也是活的。 庄老曾说过,她的病人不错。 为了不错的病人们,她应该做出改变。 阮棠慢慢地从季南烽的怀里抬起头,仰头直视季南烽。 目光坚定。 “这一次,一定行,也必须行!” 季南烽一愣,转瞬勾起了嘴角,揉了揉阮棠的头顶,“好,我信你。” 就在不远处,一个记者刚从厕所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个温馨一幕,忙拿起相机拍了一张。 阮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也不逃避,当即去解决。 她去寻医护,将第一批已经移植的志愿者全部搬到实验室的楼上。 已经移植的男家属可陪同入住,就近照顾。 阮棠见了男家属们,为她工作上的疏忽表示了歉意,实事求是地说了那名孕妇的情况。恳求他们帮忙稳住孕妇们的情绪。 不用阮棠说,男家属们也猜到了那名孕妇的情况不大好,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多的医生全在病房里待命。 “我们省一全体医护向你们保证: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护住每一个宝贝,每一个孕妇!” 男家属们窸窣地交流了一小会儿,最后决定统一了口径:那个四十多岁的孕妇已经渡过危险期。 阮棠给大家鞠了一躬,“感谢。” 果然,有男家属们的安抚,孕妇们稳了下来。 安排了孕妇们,阮棠特意找了那名40多岁孕妇的丈夫吴老师,了解了两人来做试管婴儿的初衷。 知道吴老师和他的爱人潘老师的长子曾是一名军人,在边境战争中牺牲,阮棠动容。 阮棠进入潘老师的病房时,孟韵告诉她,潘老师打了第二针安胎针,但是情况仍然不理想。 “你们都出去吧,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只会让潘老师更紧张。” 孟韵还想说什么,被孟老院长给拖走了。 病房里的医护迅速退了干净,阮棠端了凳子,坐在病床边。 阮棠轻声地开口:“潘老师,你信鬼神吗?” 潘老师眼里有一瞬的挣扎,最终全化为了坚定。“我信,我坚信。” “嗯,我也信,潘老师要不要听个故事?” 潘老师点头。 阮棠的声音安宁,将自己的经历隐藏了关键的信息,改了改编成了一个故事说了出来。 “我们村里有个女人,她结婚七年都没有孩子……” 潘老师的心率好几次报警,但是很快就调解了过来。 她静听着阮棠说完,呼吸急促。 “所以,这世上真有鬼神,是不是?我一直都知道,我儿子从来没有离开我,他那么孝顺,那么善良,怎么忍心看着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出乎阮棠所料,潘老师异常坚强。 几次哽咽,却没流下一滴泪。 “阮院长,你是不是也好奇我提起儿子,也不哭?”这个问题,很多志愿者都问过她。 潘老师眼睛弯了弯,浅浅地露出了一个笑。 眼角布满了皱纹,双眼已然浑浊,但是依稀能看得出来,潘老师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我听说,怀孕时时常哭,生下的孩子就是小哭包。我儿子、我儿子尸、骨无存,他那么、那么勇敢无畏,他一定不是个小哭包。” “我儿子的遗书上说,他说,他下辈子还要做我们的儿子,做个保家卫国的战士……” “我有感觉,一定是我的儿子又来找我了,第二次投生到我的肚子里,投生在老吴家。” 阮棠沉吟不语,好一会儿才道:“想必你也知道你现在情况很不好,药,能用的都用了,接下来只能靠你的毅力。” 潘老师拼命点头:“我知道的,我相信我儿子不会愿意离开我的,我也不会让他离开我的!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阮棠好几次话到嘴边,想要将灵泉水拿出来,但是她始终觉得,还没有到这一步,还远远没到这一步。 潘老师那么坚强,她觉得她能熬过来,撑下去。在妇产科,也讲究优胜劣汰,他们年纪那么大了只有养一个坚强健康的孩子,以后生出来才不会体弱多病,要不然,对于潘老师老两口来说,都是负担。 第268章 阮院长,挺住 《从有到无,从陪跑到领跑:阮院长,挺住!》 这一篇由柳社长亲笔撰写的文章,一刊登见报,就被各个省份的报社转载。 等京市的阮父见到这一份文章,已经是隔日。 阮父看完了后,还亲自收进了大箱子里。 这个箱子里放着所有报道了阮棠的报纸。原本只是一个小匣子,但是随着试管婴儿的最后测试开始后,阮棠和她的实验室就频繁见报,小匣子已经装不下。 阮父这才亲手打了一个大箱子。 他倒是想看看,阮棠的成就能不能装满这个大箱子。 每日去保亭逛一逛,成了阮父的每日必做的事情。 与此同时,京市的季宅。 季高阳去门口将报纸取了进来,随手搁在了餐桌上。“妈,我爸又出去跑步了?” “应该还没起,昨晚你爸开会去了,半夜回来应该就睡客房了,你上去看看。” “不用了。”季父大跨步地从门外进来,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一边走一边擦着汗。 詹婷白端了一碗鸡丝粥到了季父的跟前,“才过了年,就穿得那么少出去,仔细别着凉了。” 季父顺手拿起了餐桌上的报纸,“我心里有数。” 詹婷白就不爱听季父这般冷淡说话,“你要是真心里有数,就不会穿得那么少出去。都快做爷爷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呢。” “不是还没做爷爷?” 季父一句话,将詹婷白的焦点转移到了季高阳身上。 季高阳顿感头疼,“妈,我们还年轻,这事不急。” 詹婷白忍不住数落开了,“小宗昨晚是不是又去医院加班,就又睡在娘家了?” 季高阳默默低头喝粥,不应话。早知道他昨天也去在宗家睡觉了。 “一个小主任比你爸这个领导还忙,就这样三天两头见不上面,什么时候才会有儿子。我们老季家是不是要在你手里的断子绝孙了。” 季父放下第一份经济报,翻开了第二份报纸。“你当初让高阳娶小宗的时候,劝我时说的就是看中小宗是事业女性,以后能顶起家里半边天。” 詹婷白被怼了一顿,心想,这能一样吗? 那时候,季父初来根基不稳,她倒是想挑个高门大户的,那也要看人家要不要理她。后来她看中了宗家,是因为宗家是医学世家,几代人给人看病积累了不少人脉。 她哪里想得到,就季父这么个冰块一样的人,竟然会升职如坐火箭。 早知道这般,她怎么会急着让儿子娶媳妇。 餐桌上总算是安静了,詹婷白去端剩下的早餐。 季高阳小声地朝季父道谢,“爸,谢谢你。” 季父抖了抖手里的报纸,“你作为一个男人,要是不能护着自己媳妇,也配做人丈夫?” 季高阳脸色讪讪,“那不因为那是我妈嘛,我总不能顶撞我妈不孝吧。” 季父摇头,“愚孝。” 季高阳不敢在季父跟前杵着,溜进厨房,一手包子,小声地埋怨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他又被他爸训斥。 季父听着厨房里的嘀咕着,微微摇头。 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报纸上。 《青年报》的第一版刊登了一个巨幅照片。 两人都是侧着身子,男人的手落在了女人的发顶之上,光影打下来,两人的面容看不真切,画面却温馨。 季父猜测着两人要么是兄妹,要么是夫妻。 他扫了一眼标题《从有到无,从陪跑到领跑:阮院长,挺住!》这个阮院长,季父也有听说过。 他最近正接管了卫生部门,昨晚卫生部门开会,他就去旁听了。 听到卫生部门的同志大谈特谈试管婴儿,国外还没有这种技术,只要第一个试管婴儿落地,这就是领跑全球的医学技术…… 正是接管了卫生部门,季父认真地读完了这一篇文章。 文章写得很热血,并没有将阮院长给神化,只是字字有力地写出了实验团队遇上的困难,又如何一个又一个地克服。 最近,阮院长又遇上了问题,第一批孕妇移植胚胎后出现了流产征兆,阮院长团队奋力抢救了之后,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照片就是在这个背景之下拍的。 阮院长沮丧时,她的丈夫默默地送上了安慰…… 季父又扫了一眼最前面的报纸,光从侧影看,两人确实还挺登对。光从照片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一对小夫妻感情挺不错,一个偷拍都充满了温情。 不知为何,季父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难得地,季父起了好奇,阮院长这么能干,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等第一个试管婴儿健康出生后,想必阮棠一定会赴京接受表彰,到时候可以给她一个荣耀,让她带着家属来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另一头,省一分院里暂缓了志愿者的胚胎移植。 阮棠在医院里睡了两天,没日没夜地领着医护们围着孕妇们转悠,总算是等到了好消息。 潘老师下腹的坠胀感消失了,流产危机初步解除。 接下来,只要潘老师放轻松,卧床休息一个月,渡过最危险的第一个月,以后的日子慢慢地都会好起来。 其他孕妇虽然听自家男人说潘老师没事了,但是心里仍然存了疙瘩。 等潘老师也被医护抬到了门诊楼上的病房里,其他孕妇亲眼见到了潘老师好好的,这颗心就彻底放下来了。 四十多岁的潘老师都能保住孩子,她们都比潘老师年岁小多了,没道理保不住孩子。 就如阮棠所想的那般,人是活的,数据是死的。 受潘老师的鼓舞,第一批接受了胚胎移植的志愿者,只有两三个接受了出现了流产征兆,在医护、孕妇、家属的三方努力下,都成功地转安了。 这给了其他志愿者极大的信心。 省一分院里,个个都神采飞扬。 一切都步入正轨之后,阮棠给自己放了个假。 一回到家,谢婶给她准备了一碗面当晚饭。 饭饱之后,阮棠困倦地抱着小崽子瘫在躺椅上,央求季南烽帮她烧水。 小崽子被季南烽养得很好,精神头十足地在阮棠身上爬来爬去,阮棠怕他摔了下去,只得眯着眼强打着精神护着。 高沁知道阮棠忙得连觉都睡不好,贴心地抱走了小崽子。 “小白白,要不要姨姨带你飞呀!” 小崽子最近在长牙,一高兴张开嘴,口水就哗啦啦地流。 阮棠被小崽子口水糊了一脸,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脾气。 小崽子竟然委屈地瘪着嘴,埋首在高沁的肩膀上哎哎呜呜。 高沁忙心疼地拍着小崽子的后背哄着,“痛痛飞飞,咱们小白白不疼,让妈妈疼。” 说着,还在小崽子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扬手将痛痛飞到了阮棠是身上。 小崽子这才扭着扭着停了哭,跟高沁一起去玩飞飞的游戏了。 阮棠看得惊奇,“这个戏精,是我生下来的?!” 季小弟正帮着他哥拎水,听到阮棠的话,偷乐:“我也不知道像不像嫂子你,反正是不像我哥。” “我应该也不这样的吧?” 季小弟一脸不赞同,调侃道:“嫂子,你可太谦虚了。” 阮棠被噎了好大一口,给了季小弟一个“你等着”的眼神。 季小弟半点儿没放在心上,他可不信他嫂子那么忙还能腾出空来找他算账。 季南烽将澡桶里灌满了热水,才来招呼阮棠去泡澡。 阮棠抱上她干净的衣服,往浴室去了。 季南烽将两桶热水倒入澡桶中,伸手探了探水温,“你先洗着,要是水凉了你唤我一声。” 季南烽拎着空桶就要出去,就听到门外阮棠期期艾艾的声音。 “我晚上还是回医院去睡吧。” 季南烽顿住脚步,不明地看向阮棠。“不是说要休假吗?” 阮棠脱了厚棉衣,语气低落地道:“我感觉这一趟回来,我跟这个家格格不入。” 季南烽眉头微挑,若不是看到阮棠的眼里亮晶晶还闪着兴奋的光芒,他都要信了。 这一双眼睛,他时常在小崽子身上看到。 小崽子每回要尿了在他身上时,总是这样。 明晃晃地恃宠而骄。 “是吗?格格不入展开说说。” 阮棠掰着手指头说小崽子欺负她,季小弟也欺负她,就连高沁也欺负她。 “还有你,哪回我洗澡,你都是殷勤地想要给我搓背。今天,你提也没提……” 季南烽:……他手里还拎着桶,没来得及提。 “阮院长批评的是,是我做的不好,才让你有这种格格不入的感受。” 季南烽放下桶,一步一步朝着阮棠走来,“阮院长,让我来伺候你宽衣吧。” 阮棠看着季南烽眼里翻滚的火,呼吸一窒。“那、那个倒也不必服务得如此周到,我自己来也是行的。” “阮院长太见外了。” 季南烽劲儿大,不多会儿,就摁着阮棠剥了衣服,将她扔进了水里。 而季南烽却慢条斯理地脱了棉袄棉裤,整整齐齐地跌在角落里,对上阮棠不明的眼神,嘴角一勾。 “家里有人,我不好湿了衣服。” 季南烽的手附上人阮棠的唇,“委屈你噤声会儿,我速战速决。” 水上,阮棠如飘零小舟被浪潮拍打得时隐时现。 水下,是藏匿不住的惊涛骇浪。 不多会儿,季南烽就抽身出了澡桶,擦拭干净之后,又一本正经地去试了试水温。 眼神略过阮棠的绯红娇媚的脸颊时,淡定地挪开了眼。 “凉了些,我再去打两桶水。” 季南烽穿得齐齐整整,军绿色的棉袄连个褶皱都没有,阮棠咬牙不平,舀水就要泼他。 季南烽似有察觉,回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阮棠手里的葫芦瓢:“还有力气?” 阮棠眨眼,葫芦瓢调转了个头,给自己泼了一身。 呵呵。 她竟然听到了季南烽的嘲笑声。 果然,这个家快容不下她了! 等阮棠泡了澡出来,一家子神色自然,季奶奶还给阮棠递了干毛巾,让她快擦擦可别冻着了。 阮棠擦着头,与季奶奶一起进屋。 就见季小弟和小崽子两人扑在花瓷地砖上,季小弟在擦地,小崽子在一旁爬。 小崽子最近刚学了爬,还不会往前爬,只会拱着屁股往后爬。 看到季小弟扑在地上擦地,还以为是季小弟跟他玩儿,拱着屁股往后爬得飞快。 爬着爬着,一屁股拱到了季小弟脸上。 季小弟笑着推开脸上的小屁股团子。 小崽子痒得咯咯笑,一用力,就听到噗噗——两声。 一个连环响屁对着季小弟崩开了。 季小弟的笑脸都裂开了。 高沁捂着鼻子,单手拎着小崽子跑开了,生怕季小弟揍他。 阮棠被这个变故逗得乐不可支,听着季小弟嚎着:“啊,我臭了!谢姨,小白白最近吃的什么,怎么屁里的味道怎么复杂,有点奶又有点菜。” 谢婶也乐了,从高沁手里接过小崽子,“咱们小白白已经是大宝宝了,都开始吃蔬菜粥了。” 笑了一通,阮棠才问季小弟怎么大晚上地擦地。 “我哪晓得我哥发什么疯,说水烧多了非让我擦地。”然后,小崽子见他擦得起劲,非得跟着一起爬着。 咳,见到季小弟受罚,阮棠觉得这家也不是那么格格不入。 毕竟季小弟还是一如既往地在食物链地底层。 小崽子玩累了,就张开胳膊非要阮棠抱。 谢婶拍了一下小崽子的小屁股,“小没良心的,看见妈就不要我们了,亏我们还天天带你玩儿呢。” 小崽子瘪着嘴,两泡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 果然,等阮棠将小崽子一抱过去,小崽子就趴在阮棠的肩膀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阮棠:……这一幕好生熟悉。 在洗澡前,小崽子就是这样搞她的! 但是,软软糯糯的小崽子真的太好抽了。 阮棠手痒得没忍住,打了几下屁股,又打了几下小手手。 小崽子的眼泪还挂在眼泪,委屈的小脸僵住了,似乎是没想到他都委屈地瘪嘴哭了,咋还揍他??? 想不明白,但是不妨碍他大哭。 鼻涕眼泪全抹了她一身,偏偏别人要把他抱走还不让。 最后还是季南烽将她解救了出来。 果然,小人记仇。 等回了房间,阮棠奶睡了小崽子,才瘫倒在床。 “余成茂两口子和你的战友都来了这么久了,都没有招呼他们来家里吃过饭,趁着我明天休息,一起吃顿饭吧。” 季南烽应了,刚想跟阮棠商量一下吃饭的事情,就听她打了个哈欠,拱了拱脑袋就睡去了。 第269章 钱,真的是好东西 余成茂刚到省一分院时,就碰巧发生了潘老师有了流产征兆。 所以,他没来得及办理入职,就去医院帮忙了。 等阮棠忙完了,才让郑锡给余成茂办理了入职手续,成为省一分院的保卫科科长。 原来市一的宿舍也紧张,余成茂夫妻俩就借住在柳湘云家的小四合院里。 柳湘云因为怀孕,被苗建业拘在家里养胎,正无聊透了。 听说孟琼英一家三口要来借住,哪有不应的道理。在红阳县时,因为阮棠的缘故,两人也没少一道儿玩耍。 等见到孟琼英的小闺女,软软糯糯的小米团子一样的,更是爱不释手。 因为要请客,阮棠一早就写了菜单来了苗家,让苗建业帮忙从黑市弄点儿好东西。 这些日子,因为阮棠天天不着家,季家都是天天从食堂打饭。 刚过完了年,食堂里天天都是素菜,没多少油水,一个星期能有一两顿荤腥还得靠抢。 若是家里孩子馋肉,医护们就拿出过年分的肉,切上几片炖个菜。 不过,医护和家属们谁也没有抱怨,因为新的家属院已经造好了一半,再熬上半年就能入住了。 昨天虽然笑闹了一阵,但是阮棠也发现了一家子瘦了不少。 特别是两个孩子季小弟和高沁,因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没跟上,身子又抽高了不少。 所以,阮棠有心借着这回请客,给大家好好补一补。 季南烽跟着苗建业去了黑市,阮棠就留在苗家。 柳湘云寻了个厚毛毯铺在地板上,阮棠将小崽子搁在毛毯上。 小崽子一落地,就撒了欢地拱着屁股往后爬,看得孟琼英的小闺女红豆惊奇不已。 孟琼英也将小红豆放在毯子上,拿了自己的玩具给小崽子。 小崽子有了玩具,总算是停止了往后爬着溜圈。 柳湘云捂着眼,“我眼都快被小白白转成圈圈了,这崽子可真能祸害人。看看小红豆多乖呀,这么小就知道哄弟弟。” 孟琼英笑着道:“小子总是淘气一些,我家小红豆有些认生。” 几人闲扯了几句小朋友的笑话,阮棠才问起孟琼英,余家人有闹吗? 孟琼英:“我那婆婆没少闹,大过年在家里寻死觅活,不让我们离开红阳县。除非带着她一起走。” 余母偏心老大,费劲心思地将老大弄到了城里工作,她母凭子贵也去城里做城里人,谁想老大一家翻脸不认人,将她赶回了乡下。 后来,余成茂娶了孟琼英,余母没少闹。 但是架不住孟琼英有钱,一高兴就给余成茂发零用钱。余母哄得孟琼英高兴,她不介意漏点好处给余母。 就这般,将余母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就算是孟琼英生了个女儿,余母也不敢刁难,还殷勤地给做了双月子,殷勤到亲妈都没那么仔细。 “我出了月子没多久,我那大伯哥的媳妇也怀孕了,让我婆婆去伺候,两口子一毛不拔,我婆婆从我这拿的钱很快花完,花完后就被赶回了乡下。 我婆婆兜里没钱,更是巴结我。后来干脆顿顿帮我做饭,有一说一,我婆婆做的饭可比余成茂做的猪食好吃多了。” 余母是打定了主意往后要跟着余成茂两口子吃饭的,谁想,余成茂竟然要去省城,还不打算带她去。 余母闹得不行,余成茂也不搭理她,直接卖了工作,并表示以后每年都会寄养老钱回来。 余成茂还记着仇,恨余母他们吞了他的津贴,却让他的妻子一尸两命。 孟琼英说完后,自己也忍不住感慨:“说来说去,还是多亏了我来下乡时,我家人准备地充分,给了我一大笔钱,足够我下半辈子生活无虞。要不然,我极可能也要被我那婆婆磋磨。钱,真是好东西啊。” 柳湘云大受启发,“我现在就给我女儿攒钱,可还来得及?” 阮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天理,她的周围为何都是富婆?难道她有吸引富婆的体质?既然如此,咋不让她是个男人?! 孟琼英给柳湘云分享了各种攒钱小妙招,阮棠听得昏昏欲睡。 “我出发之前,杜雪晴来公社找过我。” 阮棠昏昏欲睡,“谁呀?” “杜雪晴,咱们一起下乡的女知青,就是嫁给了徐彦的那个。你不会真忘了吧?你们以前还是好姐妹来着,还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 阮棠摇了摇宕机的脑袋,她已经好久没听人提起杜雪晴这个名字了。 “我记得,我怎么会忘了她呢。” 别说阮棠,就是柳湘云也记得杜雪晴。“就是季家隔壁的那家儿媳妇吧?她男人不能生,她找他家后面的那男人借了种……” “嗯,就是她。” 徐彦被抓,徐母将他的工作都卖了拿来给徐父打点,原以为徐父虎毒不食子,等啊盼啊,徐父带着新媳妇小儿子回村了,徐彦还被关着。 徐母哪肯,发了疯地闹,被打了几顿下不了地就老实了。 事情闹开了,杜雪晴知道徐彦工作也没了,背景也坏了,就喊着要离婚。 徐母不肯,徐彦有了黑历史,往后谁会嫁他。有杜雪晴在,好歹以后有个暖被窝的,还有个野种可以招上门女婿。还能借着野种从李石那儿要点好处。 徐母不答应也没用,杜雪晴直接找了李石。 以女儿为由,说女儿跟在徐彦的户口上,以后嫁人也困难。 李石压根没打算娶杜雪晴,当初找上杜雪晴是贪图她是城里姑娘美貌软香,再是给他爸报仇。要不是徐父急功吉利,他爸也不能被泥石流给压死。 杜雪晴给他生女儿这完全是意外之喜。 但是自从他的亲叔叔当上了大队长之后,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杜雪晴又是生孩子,又是做农活,早也没了城里人的优点,反而要吃好的用好的,处处都是累赘。 傻子才会娶他。 但是,这并不妨碍李石还想借用杜雪晴的肚子。 所以,李石对杜雪晴说,只要她生了儿子,他就娶她。 若不然,他没办法跟家里人交代自己要娶一个别人的媳妇。 杜雪晴来找孟琼英的时候,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只是这一回,李石没再好吃好喝地供着。 她顶着大肚子还要天天下地干活,若不然就没有口粮。她怕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来找孟琼英借钱的。 孟琼英没借,她又不是冤大头,上回借去的十元还不曾还她。 “她还托我问你,你这个试管婴儿能不能包生儿子?能不能下一次再招志愿者的时候,给她一个名额,她愿意来世给你做牛做马。” 呵。 前世的债都还没还清,就想扯来世的。 只是可惜,她过年正忙得焦头烂额,没空回红阳县,要不然她可要好好听听杜雪晴打算如何给她做牛做马。 哼,这才到哪儿,徐家和杜雪晴就算是再惨,不也都活着吗? 有了杜雪晴这个教训在前,知青点的其他女知青就算是再苦也咬牙挺着,轻易不敢再嫁。 阮棠隐晦地道:“不嫁也挺好的,说不定熬个几年,上头就松了,能回城了。” 正说着,季南烽和苗建业就回来了。 因为东西不少,一行人帮着去家属院打下手。 这次除了余成茂一家子,还请了季南烽的三个战友。 但是,这三人都是话少能做事的,谁都没有带一家老小来,毕竟他们的工资还养不起一家子在城里的开销。 所以,跟家里人说好了,领了工资就捎回去。 家里人也都没意见,做工人可比在地里刨食赚的多了。 季家的宴席实在,上了不少硬菜,季南烽还特意打了点酒,几个男人围着喝了一圈。 等到酒足饭饱,几家人才散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7月。 柳湘云比预产期早了半个月发动了,万幸平平安安地生下了儿子。 柳社长看到大外甥,长叹一口气,说跟柳湘云小时候太像了,还千叮咛万嘱咐苗建业,一定要让儿子相信科学,一定要从娃娃起。 他是真的怕了,家里有个神棍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小神棍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柳湘云身体底子好,生了孩子后精神头还不错。 因为早了半个月,以防万一,孟老院长安排柳湘云母子俩多住了半个月。 之前在沪市答应了苗建业,后来因为柳湘云怀孕昏迷,回省城后就回家修养了,所以一直没有正式转正手续。 阮棠特意让后勤主任来给办理了正式工的手续,住院生产费用都挂了省一的账单。 阮棠签了字后,才去了分院。 一进医院大门口,就有不少孕妇跟她打招呼。 第一批怀孕的志愿者们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医护和家属们已经开始扳着手指头倒数着预产期。 近六百个志愿者,近五百人险险地渡过前三个月。 近80%的成功率,一经见报引发了医学界的震荡。 京市那边对这个试验也格外重视。 新上任的领导亲自打了电话到省一,与阮棠进行了一次的电话谈话,了解了阮棠和省一的困难后,又拨了一次款。 这回,足足有一万。 因为,阮棠说,要不是条件困难,很多一次没成功的孕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身体底子太差。若是营养跟上,成功率极可能还要往上攀一攀。 阮棠声泪俱下地说了他们的医护有多难,没人没钱,但是为了让孕妇营养均衡,几乎是每个医护都瘦了一大圈。 就连其他科室的医护为了这个项目,也是天天吃水煮大白菜,人都是一脸菜色。 万幸,目前来说还不辱使命。 新领导颇为感慨,大赞有了像阮棠这般的大国医的默默奉献,才有了华国的蒸蒸日上! 阮棠被夸得心虚,她就是一个有着小小野心的小医生,她只想跟京市的大领导骗点试验经费。 一番谦虚之后,京市的大领导终于松口拨下八千巨款。 阮棠不受,她大义地不让国家为难,他们省一可以撑得住。 刷了一波好感之后,京市的大领导将经费加到了1万后,阮棠终于松口接下了,当即表示不会让国家失望。 有了经费后,阮棠专门寻了个营养科的老师来给孕妇们根据身体情况定制餐食。 阮棠与散步的孕妇们打了招呼后,就往实验室去,走到一半后,突然想起了气象局来电说明后天都有雨水。 得提醒一下大家明后天别乱走,就算要出门也得让家属扶着走走。 阮棠又折返了回去,就看到了门诊楼前散步的七八个孕妇围在了一起。 阮棠心头一跳,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阮棠忙扬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们都挤在一起做什么?” 孕妇们听到阮棠的身影忙转过头来,“有一只狗刚刚跑进了医院,看它肚子鼓鼓的可能怀孕了。” 离阮棠最近的孕妇挪开身,让阮棠挤进圈子里来看看那只狗。 “恶心死了,这狗毛都快掉光了,指不定身上有多少细菌呢!我们现在怀着孩子,可精贵着,还是趁早让人赶紧给赶出去吧!” 阮棠走近圈子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只癞皮狗。 身上的皮掉的一块一块。 “我去找保卫科的同志将狗送到兽医那看看,可能快生了。” “你们也先回去吧,明后天就要下雨了,下雨路滑,记得出入让家属陪着。” 阮棠说完后,就招呼刚好路过的保卫科同志。 保卫科的同志去拿工具,那狗突然叫了起来,不停地用前爪刨地! “啊——你这个癞皮狗,都把刨在了我的鞋子上!” 离那狗最近的孕妇突然尖叫了一声,那狗也狂吠了几声,排出了一坨狗便便。 那孕妇抓狂,一脚朝着那狗踢去! 阮棠大喝一声,“别——” 可是她阻止地晚了。 那孕妇下了死力气,一脚将那狗踢出了老远。 还是对着狗的肚子。 血溅了一地。 那狗呜呜地在原地哀嚎了几声,使劲儿想要站起来,又倒地。 阮棠忙跟门卫大爷打听兽医站在哪儿,等保卫科的同志一来,阮棠已经推了自行车,赶紧一起将狗送去兽医站。 到了兽医站后,那狗已经奄奄一息。 兽医摸了那狗的肚子,“临产了……” 兽医费劲力气接生出了三只小狗崽子,小狗崽子刚出生就死了。 那狗哀唔了几声后,也死了。 第270章 流言四起 兽医告诉他们,母狗生产前坐立难安,前爪刨地,产前排粪都是生产前的征兆。 “这只母狗跑进医院,可能是要生了找人求助,没想到却因此丧了命。” 兽医见惯了这些,将大狗小狗尸体用麻袋一卷,扔进了桶里。 “尸体我们会统一处理,你们回去吧,下回注意一点。” 阮棠谢过兽医,就与保卫科的同志出了兽医站。 阮棠推着自行车出来,就见保卫科的同志频频回头看兽医站。 “赵叔,走了——” 老赵同志忙回过神,“阮院长,还是我来骑车吧。” 阮棠拒绝了,“赵叔,明后天就要下雨了,你的腿又疼了吧?” 老赵同志是伤病退伍老兵,平时走路还挺好,每次快要下雨或下雨天都是疼痛难忍。 原本这事阮棠也不知道,上个月入梅后,老赵同志疼得身体都直不起来,大半夜来省一看病,恰好被阮棠见着了。 若不是她心血来潮去省一值个夜班,也不能发现老赵同志病得这么重。白日里,她时常看到保卫科的同志在巡逻,半点儿没发现老赵同志有什么异样。 不得不说,哪怕是退伍军人,他的意志力真的如钢铁一般。 “谢医生妙手回春,我的腿已经好多了,就算是下雨天也能睡个好觉了。” 阮棠笑着道:“这就好,那你要遵医嘱,注意复查。” 老赵同志乐呵呵地答应了。 省一分院中,余成茂担任了保卫科科长,季南烽三个战友分别担任了组长。 因为经费不足,阮棠又安排了一次招聘,招了近三十人的临时工,言明了等实验结束,就会解散队伍。 临时工们不少都是下乡的知青得了消息回来应聘的,还有一些是没工作的毕业生。 当时说得好好的,大家都能接受。 等过不了多久,三十个临时工跑了三分之一去别地上班了,还有三分之一去别地应聘没进的。 阮棠也不乐意了,这是将省一当成了踏脚板呢。 当初黑纸白字全写好的,说好的契约精神呢??? 所以,阮棠反手就将这些人给告了,发了一小笔横财。 空出了近二十个名额,这一回,阮棠就将名额给了条件困难的退伍兵,老赵同志就是这时候应聘进来的。 因为退伍兵严以律己,纪律严明,省一分院的保卫科精神头焕然一新。 为此,省一的保卫科科长还特意请求余成茂拨一些人,教导省一保卫科同志拳脚功夫。 回到了省一分院后,阮棠去停自行车,让老赵先回去。 等阮棠一转头,就看到老赵跟着过来。 “咦,你没回去?还有事?” 老赵同志神色纠结。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遇上困难了?你放心,我要是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帮忙。” 老赵同志一咬牙,“阮院长,你信迷信吗?” “嗯?怎么这么问?” “在我们乡下,狗子都特别通人性,陪着主人家上山捕猎,能为了保护主人跟狼群搏斗……” 老赵同志顿了顿,“今天那只母狗跑进了医院求助,瞧着也是通人性的,我有点怕会出事。” 阮棠心头一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管到底通不通人性,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一定不能出事! 那些志愿者最晚的都已经怀孕五六个月,要是出事……那真的是前功尽弃。 “糟了,那狗的尸体都还在兽医站,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 “我就是担心这个,在我们乡下,一年到头也沾不到什么荤腥,只要不是被药死的狗,意外死掉的都会拿来吃掉……” 阮棠忙骑上自行车,“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等两人火急火燎地到了兽医站,兽医听到他们要要回四只狗的尸体,不耐烦地道:“你们出门都多久了,早处理了。” 老赵同志还想跟兽医理论,阮棠给拦了。 “不用跟他废话,我去找他们站长。” 阮棠转头就去找兽医站的站长。 “您认识兽医站的站长?” “不认识。” “不认识?那人家能搭理咱吗?” “去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没错,她打算刷脸。 如今,她在省城大小也是一个人物,报上她的名号,兽医站的站长多少要给点面子吧? 阮棠敲门进了站长的办公室,还没自报家门,兽医站的站长就热情地起身了。 站长热情地请两人落座,还亲自给两人倒了水。 “阮院长,没想到竟然在兽医站见到你,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是四只狗的尸体,把我吹来的。” 站长一听,这里头有事啊,忙让阮棠展开说说。 老赵同志接过话茬,三两句地将事情说了。 “就这事啊,我找人去给你们寻来。” 不多会儿,兽医站的同志将四只狗的尸体全装在了桶里弄了回来。 兽医站站长提点了一句:“狗有灵性,阮院长拿回去后还是寻个地方给他们好好埋了吧。” 阮棠有些意外站长会这么说,兽医站的站长笑着解释:“我女儿也是志愿者,结婚十年,中药西药偏方吃了不少,托阮院长的福,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站长知道阮棠还有事忙,也不多留她,拉了几句家常话就送走了阮棠两人。 出了兽医站,在老赵的指引下,两人寻了最近的小山丘,挖了一个坑,将四条狗给埋了。 等下了山,天都已经黑了。 阮棠心里有些不大踏实,索性去了分院。 一进医院,阮棠就去了实验室。 彭康平正在整理实验数据。 孟韵和叶子爱也都在,两人正在吃着孕妇的盒饭,听到开门声,齐齐抬起头。 就见一身狼狈的阮棠,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来。 “你怎么弄成这样,一下午,都去哪儿了?” “是啊,季哥找了你一下午。” 阮棠拧开水龙头洗手,“这事说来话长,我换一身衣服再跟你们说。” 有时候做实验会只弄脏衣服,所以,阮棠常备了衣服在实验室。 阮棠去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彭康平已经帮她从食堂打了一盒饭。 “我刚在食堂遇上了保卫科的老赵同志,他也一身泥,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份饭,我又给了他一份孕妇餐。” 阮棠舀了一大勺米饭入口,腾不出嘴来讲话,朝着彭康平竖了个大拇指。 等阮棠吃了个半饱,才开口将今天发生的事儿说了,“彭副院长,你一会儿让保卫科查一下,今天踢了狗的是哪个孕妇?” 没等彭康平应声,叶子爱道:“要不要将人弄到加护病房,重点观察?” 孟韵匆匆将最后几口饭塞进了嘴里,“我去安排病房。” 阮棠将饭盒洗了后,套上了白大褂,直接去了加护病房。 “医生,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干嘛要给我住加护病房?还是说我的孩子不大好?” 孟韵安抚道:“今天出了点意外,怕你要做噩梦,所以特意让你来加护病房住两天,要是没事就让你回去。” 孕妇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孩子出啥事儿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孟韵领着医护给孕妇做了一番检查后,确定孕妇一切都好,这才放了心。 阮棠坐在加护病房的值班室里,翻看着那一名孕妇的信息。 于岚,京市人,夫妻俩都是双职工,双方家庭条件都挺不错。 性格嘛,有些傲娇,时常与同病房的孕妇发生矛盾,不是嫌人家起得早,就嫌人家半夜还要起夜。但是为人挺大方,时常会给点零嘴给其他孕妇。 据同病房的孕妇说,于岚同志回到病房后,将今天穿的衣服鞋子全给扔了,因为太生气,腿上还被皮鞋搭扣划出了两道挺深的伤口。 于岚又咒骂了几句癞皮狗,最后还是家属将她给哄住了,怕大热天的化脓,家属又找了护士来给腿上消了毒。 等于岚折腾完就发午餐了,于岚胃口特好地吃完了一份饭,还吃了些零嘴。 一直到被移到加护病房,于岚都是照样吃喝,半点儿没被那狗影响到了心情。 不得不说,于岚同志心态挺好的。 阮棠在医院守了七天,于岚生龙活虎的,该吃吃该喝喝。 孟韵找阮棠拿主意,“于岚同志天天闹着要去普通病房,就差把加护病房的屋顶给掀翻了,要不就让她搬回去吧?” 加护病房里,都是近日检查不大好的,大家都提着一颗心,就于岚同志没事人一样地没事找事,被说其他孕妇遭不住,就是值班医生也受不住。 阮棠也有些犹豫。 孟韵小心地附在阮棠耳边道:“明年就是第八天了,也不知道狗是不是跟人一样有头七的说法。总归等过了七天,第八天总安全的。” 阮棠也是发愁这个,“今天还是没事,明天你就让她转到普通病房去吧。今天最后一天,晚上大家都惊醒点。” 孟韵点头,“我跟我妈说过了,她今晚调班了,就在加护病房值班室。” 阮棠见孟韵都安排好了,也放了心。 她提早下了班回了家。 一路骑车回去,热出了一身汗,一回到家就冲了个凉。 谢婶给阮棠切了一个大西瓜,让她吃点解解暑。 阮棠坐在小椅子上啃西瓜,季奶奶坐在一旁给她打扇子。 阮棠哪用季奶奶伺候她,“奶奶,您给自己扇,我要是热会差使季南烽帮我打扇的。” 季奶奶坚持:“我又没用到这个地步,打个扇还能累着我?小棠啊,奶奶这扇风的力度咋样,还要不要再用力一点?” 这殷勤样劲劲儿的,就跟季南烽一模一样。 “再用一点点力气。” “好咧!这样呢,咋样?” “嗯,就这样挺好。” 季奶奶给阮棠打着扇子,等着阮棠吃完西瓜,才试探地开口道:“小棠啊,你这些天都住在医院里忙什么呢?” 一听这话,阮棠就知道那狗的事情也传到了省一家属院。 当天有那么多人看到于岚同志踢死了狗,而后当晚就被挪到了加护病房,转日就有不少人猜测是不是狗娘带着狗儿子来报复来了。 虽然破封建,但是架不住不少人私底下说说。 再说,医院里又是迷信格外盛行的地方,不少人都想到了一块儿,这谣言就愈演愈烈了。 “这事连你们都知道了啊。” 季奶奶点头,神秘兮兮地道:“咱人,死者魂魄会于头七返家,要给魂魄预备一顿饭,活人要回避……” 阮棠摇头,“没这回事,人家好好的,能吃能睡,中午比我吃得还多。” 季奶奶松了一口气,“万幸没什么事,要不然那么多孕妇,怕是得吓破了了胆。” 按照阮棠最初的申报上去的计划,胚胎移植成功了后,再留院观察一个月,就让孕妇们回家养胎。 谁想到,因为成功率太高,上头又破格拨款,让孕妇们住到生产,观察这种体外受孕的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正常。 钱都给了,她能咋办? 谢婶在一旁道:“人多就话多,特别是那些孕妇都是女人,每天没事情做,不得找点话说说。” 季家人都深知,阮棠在这个试验上倾注了太多太多心血,所以在听到这谣言时,忍不住为阮棠捏了一把汗。 万幸,没什么事。 阮棠陪着小崽子完了好一会儿,吃了饭后又给喂了一顿奶。 小崽子马上要周岁了,阮棠已经打算给他断奶。 小崽子的胃口也大了不少,光是吃奶已经不够了。所以,平时阮棠没空,季南烽都是给小崽子喝奶粉。 哄睡了小崽子后,阮棠才长叹一口气。 “一眨眼,咱们小白白都快周岁了,我都没能好好陪他……” “等你这试验结束了后,好好休个长假。” 季南烽柔声安抚,故作惆怅地道:“到时候我可能就要上工了。唉,说来说去,最可怜是我,你都不能陪我……” 因为试管婴儿这项目影响颇大,老头竟然让季南烽在家好好带孩子,好好地做个贤内助。 去京市的调查的事,可以让他的队友们先去。 除了贺昆和季南烽,其他队友先去了京市摸底。 阮棠的情绪来得快,却得也快,到了分院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她骑着车刚进了医院大门,就看到了门诊楼的台阶上,放了一碗饭。 第271章 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走得近了,阮棠才看清楚,那碗饭是装得满满当当的,上面还有四块肉。 阮棠驻足观看,那瓷碗还是簇新的…… “哎哟,阮院长,天快黑了,你就别挡着这儿,赶紧回办公室去吧。” 门卫大爷见阮棠就站在台阶上不动,着急地催着阮棠快走。 “大爷,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 门卫大爷早有应对之法,“要是有人问,我就说是有个善心人来喂流浪猫流浪狗的。” 这样最多也是被说浪费,扯不上搞封建。 阮棠想到自己就是在头七那日重生的,就做不到将饭碗给挪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么多志愿者,她也赌不起。 阮棠叮嘱门卫大爷小心一点,就进了门诊楼。 门诊楼,静得诡异。 阮棠脚下一拐,就往病房去。 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 一连上了两楼,都是如此。 在四楼,遇上了正在巡逻的余成茂。 余成茂二话不说,就将阮棠送回了实验室。 “你们把门锁了,今晚别出来了。要是有事,我会来敲门的。” 孟韵叮嘱余成茂他们也小心些,等余成茂走了就锁了门。 实验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只亮了一盏灯。 “我让保卫科的给咱们拉了三张病床,晚上咱们挨着睡吧。” 阮棠:“你们睡吧,我整理一下试验数据。” 阮棠刚想坐下来,就被叶子爱拉到了病床边,“湘云跟我说,头七这天要么避开,避不开就盖上被子睡觉,咱们今天什么也不做,早点睡吧。” 在两个孕妇的挟持下,阮棠难得睡了一个早觉。 一觉到天明,阮棠猛地惊醒。 拉开窗帘,后勤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扫地。 孟韵和叶子爱也起了,“好像昨晚无事发生?” “嗯。”阮棠应了声后,就开门出去了。 病房里无事发生,加护病房里也无事发生。 彭康平和郑锡昨晚就睡在加护病房里值夜班, “于岚同志睡得很香,昨夜还说梦话,喊着说想吃烤猪蹄。喏,这不一大早,她家属就去菜场排队买猪蹄去了。” 等用过了早饭,于岚同志就搬回了普通病房。 接下来的日子平平顺顺的,转眼就到了小白白的周岁。 在这个节骨眼,不少人都盯着,阮棠和季南烽商议过后,决定还是低调一点,只请了交好的几家。 屈老爷子早早地让屈时光给他送到了家属院,神秘兮兮地拿了一个大包袱。 一进门,就招呼阮棠关门。 阮棠笑着小声调侃,“咋地,您老是要给小白白送金子吗?” 屈老爷子瞪了阮棠一眼,“俗!” 等门关上,屈老爷子才小心地打开包袱。 摊开。 十来件黄花梨木做成的抓周物品。 “这是我们屈家祖上传下来的,抓周怎么能少了这东西。” 阮棠感谢屈老爷子想得周到,她原本只打算在自家找点书啊,笔呀,钱的意思意思。 有了这么齐整的抓周物品,阮棠也开始期盼小白白能抓什么东西。 她紧张地将小白白放在红布的中间,看着小白白自然地一趴下就往后爬。 然后,就离着抓周物件越来越远。 众人爆笑。 屈时光笑得尤为大声,“哈哈哈——我儿子虽然抓了绣花,但是好歹一次就抓了。” 屈老爷子给了屈时光一拐杖,“有个心灵手巧的儿子,看把你得意的。” 阮棠扶额,在众人的爆笑中,季南烽将小崽子给抓了回来。 这回,阮棠学乖了,把抓周物品全塞到了小崽子的手边。 季小弟在一旁呐喊助威,“小白白,抓印章!抓印章!”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扫了季南烽和阮棠一眼:哟嚯,看不出来,这两夫妻野心勃勃,想让儿子当官。 季南烽抬手就给了季小弟脑门一巴掌,抓了个木刀小白白。 阮棠瞪了一眼季南烽,这不是耍赖吗?! 她也抓了葫芦塞小白白的手里。 阮棠刚想拍手,小崽子竟然松手了,抓起来木头芹菜就要放嘴里啃。 季南烽抬手就捂住了小崽子的嘴,小崽子竟然急了,嚎了一声就咬住了季南烽的手。 阮棠拉过季南烽的手,就看到指腹上有四个牙印。 “啧,四颗大门牙挺能咬。” 季小弟看着他的亲亲大侄子竟然抱着一个木头芹菜不撒手,急了,想要给他塞笔,都被他亲亲大侄子“吼”了。 场面有一瞬的安静,众人忙着打哈哈。 柳湘云:“哈哈,抓周也就是图个乐子。” 孟韵:“是啊是啊,当不得真。” 屈时光:“是啊,芹菜总比绣花好。” 屈老爷子却觉得这个挺好,“为人勤奋,挺好挺好。” 贺昆再也忍不住,抢过小崽子一团揉搓,“我们小白白是个勤奋的小崽子,谁挡着你发愤图强,你就咬谁!好样的!” 众人笑闹成了一团,阮棠和季南烽却有点儿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隐隐觉得,他们的好大儿,恐怕不是个省心的小崽子。 可明明小时候多乖呀,放在大菜篮子里摇摇晃晃,不哭不闹。 小崽子抱着木头芹菜,在众人的怀里轮番揉搓了一顿,才又回到了季南烽的手里。 阮棠深以为,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是时候上奶瓶了。 季南烽用奶瓶将木头芹菜给换了下来,小崽子抱着奶瓶咕噜咕噜地把自己喝睡着了。 总算是,安心了。 万幸,接下来没有什么意外。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才散了。 因为太扎眼,阮棠并没有请医院里的同事,哪怕是郑锡他们都没请,但是请了郑锡媳妇等一些家属来帮忙打下手。 等人都散了,阮棠与女家属们一起洗刷碗筷后,又将肉菜都分了分。 “这些都是没上桌的,晚上可以给孩子加菜。” 这是她特意多做的,为的就是到时候给来帮忙的家属们带回家。 等女家属们离开,阮棠一回屋就瘫倒在床上。 不多会儿,季南烽也上了楼来,一脸心累地躺在让阮棠的身边。 “睡会儿?” “睡吧。” 都挺心累的。 睡了一觉,再看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崽子,又是满血复活,只剩下欢喜。 医院里一切正常,阮棠回家的时间也多了。 每天吸小崽子,每天嚎,“我家小白白好白好香呀……” 这一日,夜深。 家属院都安静了下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阮院长!阮院长!” 睡在一楼的季奶奶和庄老被吵醒,谨慎地问:“谁呀?” “奶奶,我是钱大勇。” 季奶奶刚想开门,被庄老给拦了。“你等下,我们去喊人。” 两人走到楼梯口,庄老才道:“孩子们每天在外做事,总有得罪人的时候,万一门外是坏人呢……” 季奶奶后怕地拍拍胸脯,“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上去喊人。” 庄老把电灯都打开,还塞给季奶奶一个手电筒。 敲开阮棠夫妻俩的房门后,阮棠一听说钱大勇来找,忙折返回房间里,换了一套衣服。 敲门的动静将谢姜夫妻俩也吵醒了。 季南烽将小白白托付给季奶奶和谢婶,他也换了套衣服,追着阮棠下了楼。 “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季奶奶忙将手电筒给了谢姜,叮嘱天黑小心点。 谢姜下楼时,阮棠已经开了门。 钱大勇正在跟阮棠说:“分院那边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听到了狗叫声。” 阮棠深吸一口气,“是野狗吗?” 钱大勇脸色有些难看,“不是,是从医院里面传出来的。” “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钱大勇:“不知道,我刚在急诊值班,听到一声狗叫声,怎么说呢,就狗一听就像是母狗发出来的……” 钱大勇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有点危言耸听,但是面对阮棠,他还是应该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要是搁在平时,阮棠一定会调侃钱大勇能耐了,光听声音都能分出公狗和母狗了。 但是这会儿,她没有心情。 “我去一趟分院。” 阮棠说着就去推自行车,季南烽让钱大勇去给郑锡和彭康平送消息。 “留一个在省一坐镇,你和另一个赶紧来分院帮忙。” 钱大勇应了,去隔壁喊人。 “谢叔,你留家里吧,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得留个人拿主意。” 谢姜应了,将手电筒交给了季南烽。 目送阮棠和季南烽骑着自行车走了,才把门关上。 庄老作为资历丰富的老医生,从来都是信奉医学是从巫医、神学等传统医学发展来的,只是随着科技的进步,前辈们的钻研和实践,医学有了一套完整的理论。 所以,庄老信玄学。 “我怎么觉得这事透着诡异?” 谢姜不欲多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您还是别瞎说了。” 庄老仍坚持要请个大师来做做法事,要不然这事可能消停不了。“我刚刚算了算,今天刚好是三七,回魂夜。” 三七,阴差会放魂魄回家做最后告别,并约定好在鸡鸣之前必须回到阴差身边,否则将变成孤魂野鬼,再难轮回转世。 “我会跟阮院长提一提的。” 庄老这才闭了嘴,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还是慎重对待比较好。 那头,阮棠两人赶到了医院。 省一分院灯火通明,孕妇和家属们都站在门诊楼前面的空地上。 阮棠眉头一跳,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可别再发生踩踏事件。 靠近门口的志愿者和家属们看到了阮棠,高呼:“阮院长来了,是阮院长来了!” 其他志愿者和家属们听到声音,激动地往门口挤! 季南烽护着阮棠往后撤退,厉声喝道:“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许动!否则——当场击毙!!!” 季南烽的威严的声音极有穿透力,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余成茂听到季南烽的喊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其他三个战友听到了余成茂的话,也重复了一遍。 决然冰冷的“击毙”二字,让混乱的志愿者和家属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余成茂领着保卫科的同志赶紧将人群分散了开来。 正是这时,郑锡和钱大勇来了。 阮棠让钱大勇去打电话,让省一的保卫科同志都来分院帮忙。 再挂一个电话到局子里,请便衣同志来调查是否有人在装神弄鬼。 这两个吩咐,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 众人见阮棠没有藏着掖着,反而愿意叫便衣同志来,心下也开始觉得可能有人在装神弄鬼。 要不然,那狗叫声明显趋向于女性的声音。 “听到叫声的同志留下来,其他的同志慢慢地回病房休息。每两间病房门口就会留一个保卫科的同志站岗,保卫科的同志大多的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是真正的沾过血的战士!” 那些阿猫阿狗在他们面前,统统会现出原形! 志愿者和家属们听说保卫科的同志都是退伍战士,放心地跟着人走了。 人民战士,永远值得相信,哪怕是退伍。 留下来的全部都是于岚那一层的,三十余人。 与于岚一起在门诊楼前看到那母狗求救的那七八个孕妇们,也在人群中。 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抹着眼泪直哭。 “一定是那只狗回来报仇了,怪我们见死不救,呜呜。” “我听得分明,那叫声跟那天它临死前叫得一模一样。” “阮院长,它回来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保不住了?” 男家属们稍微冷静了一些,安抚自家媳妇别胡思乱想,要不然事情没有,自己给自己吓出病来。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忍不住迁怒于岚。 “怀着孕也不知道积德,还要连累别人跟着担心受怕。” 于岚是个彪悍不肯吃亏的,当即跟人吵了起来。 一时间,场面又乱了起来。 阮棠大喝一声:“够了!” “大半夜的,要所有人都陪着你们吵架?丢人不丢人?” “留你们下来,是想问你们当时的情况的,不是看你们丢人的。” 留下来的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阮棠大概地拼凑出了大概。 大约12点出头,有医三个人听到了小狗的叫声,很轻很小,听着很可怜。 “你们有听到三个小狗的声音?我跟保卫科的老赵送了那只母狗去医兽医站,经过兽医的接生,生下来三只小狗。” “如果只是听到一个声音,不可能是什么狗娘带着狗儿子回来报仇。” 那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确认了他们当时只听到了一个声音。 留下来的志愿者和家属们松了一口气。 “行,那接下来就说说你们听到的母狗的叫声吧。” 第272章 一定要养好了再回来 每个人对声音的摇敏感度不同,再加上病房有的近有的远,这都影响了志愿者和家属们判断。 最后三十多号人,也没办法统一口径。 这一回,不用阮棠劝,她们就自己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有人在装神弄鬼,见不得人好。 便衣们正是这时候来的,承诺这些天都会派人驻扎在医院里,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并且,他们一定会查清真相,揪出那个装神弄鬼的人。 有便衣们的承诺,三十余人总算是愿意回病房。 便衣们和医护自发组队,在医院搜罗了一圈,没有发现野猫野狗,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蹲守了三天,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便衣们将分院里的狗洞都给填了,正准备整装回局里。 就看到钱大勇神神秘秘地靠近阮棠,说着什么。 阮棠听完,脸色一沉,忍不住骂娘。 这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志愿者和家属刚安抚好的情绪,怕是又要炸了。 阮棠深吸一口气,“没什么不能说的,钱助理刚刚跟我说,在今早的例行检查时,于岚同志出现了低热。” 今早,护士在例行量体温时发现于岚体温异常,没有声张,直接上报给了孟韵。 孟韵让钱大勇来找阮棠,她随便找了个由头,带着医护去于岚那一层抽血去了。 便衣们听完后,长叹一口气,“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还请阮院长帮忙安排一间空病房,让我们的同志可以轮班休息一下。” “钱助理,带便衣同志们去我的办公室。” 阮棠吩咐完,才跟便衣们解释,“早些时候分院改造,我的办公室让人改了改,加了单独的淋浴房和卫生间,正适合你们休息。” 领头的便衣谢过阮棠,就先跟着钱助理去修整一下。 等人一走,阮棠索性放任自己坐在了台阶上。 她一个正常人,都有些扛不住这一惊一乍的,更何况那些个孕妇。 唉,又到了想办法的时候了。 她感觉自己快要秃了。 季南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阮棠就摸自己的头发。 “别摸了,再摸头发要掉光了。” 阮棠:!!!她就说!果然快掉光了! “我要吃黑芝麻。” “啊?” “我要吃黑芝麻!我要吃黑芝麻!” 她都说了三回了,季南烽应该记住了吧?! 季南烽捏了一把阮棠鼓起的脸,瘦了,确实该好好补补了。 只吃黑芝麻怎么够? 就算是吃上一吨的黑芝麻也补不回来。 季南烽已经打算好,一会儿得了空就去黑市买点肉,拿回去让省一食堂的大厨帮忙加工一下做成肉条。 光有肉还不行,还得让苗建业弄点鸡蛋方便面来。 “知道了,晚点就给你弄点好的来。” 阮棠得了允诺也就站了起来,季南烽给她掸了掸衣服。 “想到办法了?” “走一步,看一步。” 阮棠朝着季南烽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看看小崽子。 趁着这个机会,阮棠给小崽子断了奶。他们夫妻俩三天没回家,小崽子怕是要以为断奶跟断父母一样了。 季南烽见阮棠神色自若,也放心地走了。 阮棠进了门诊楼就遇上了匆匆赶回来的钱大勇,“不止于岚一个人低烧,可以做到吗?” 钱大勇稍稍一停顿,就想明白了阮棠是混淆视听。 “我就这去办。” 阮棠让余成茂亲自带着人去隔壁市三医院去借急救设备。 在余成茂去之前,阮棠先往市三医院拨了电话。 挂了阮棠的电话后,市三医院的罗院长忙召开了领导会议。 院领导一致同意借设备。 “最好把我们所有的设备都借给省一,这样,说不定我们也能并入省一。” “上一回让奸诈的市一抢了先,我们这回一定要抓住机会趁机讹上去。” “咳,大家都是文化人,怎么能说讹呢,也就是追逐强者的步伐,恨不得跟强者合二为一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 反正他们医院看着看着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还不如趁早谋划个出路。 余成茂到了市三医院后,得到了热情的欢迎。 院领导还让医护帮忙运送,理由是帮忙调试设备。 余成茂被热情如火的医护们深深地感动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刚收拾出几间办公室,设备就到了。 阮棠也没有想到竟然是罗院长亲自带着人送来了医疗设备。 “阮院长,我知道你们人手不足,我特意带着我们医院的医护来支援,你尽管吩咐他们干活。” 阮棠朝着罗院长点头,“什么也不说了,等忙完了这阵子,我请您吃饭。” 罗院长得了阮棠这话,知足地走了。 阮棠亲自送他到医院门口,就听到了一阵轰隆声由远及近。 大货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驾驶室里竟然跳下了市二的胡院长。 胡院长大手一挥,就让人忙活起来了。 “我听说省一缺医疗设备,特意带着我们市二的医护来帮忙了。” 罗院长见到胡院长,气得脸都红了。 罗院长:“是我们先来的!” 胡院长:“那又如何?” 阮棠太感动了,没想到市二市三热心至斯,两位院长竟然还会为了谁先来而红脸,真是有点可爱呢。 “谁先来,谁后来都不重要。” 罗院长:“重要!” 胡院长:“重要!”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阮棠摸摸鼻子,“重要的是你们的心意,我统统都有收到。” 罗院长和胡院长互瞪了一眼对方:也行吧,心意到了以后就可以谈一谈被吞并的事情了。 有了市二市三的加入,省一的医护总算能腾出空来喝口水。 等加护病房都弄好了后,所有孕妇的体温都测了一遍,也做了一遍验血。 每一层都有四五个孕妇体温异常。 因为时常有个别孕妇检查不达标,会被带到加护病房住几天,等病情稳定了后再送回来。 所以,大家也没有多想。 于岚被带走的时候,同病房的孕妇们只瞄了一眼就挪开了眼。 就连于岚的家属也习惯了,反正他媳妇每天都能好好地被送回来。 家属帮于岚整理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还跟她说:“你在加护病房安心地多住几天,那边天天有医生守着我也放心,等完全好了再回来,这样我也能多睡几天你的床。” 因为病房有限,家属的陪护床要么是用劈成一半都旧门板搭的。 有的家属睡不惯,就去弄了可折叠的行军床。 但是到底没有床铺睡得舒服。 于岚给了他男人一个“我明白”的眼神,就跟着医护走了。 在孟韵的特意安排下,于岚被安排进了新的加护病房。 因为是由办公室改的,一间病房最多只能放下三张病床。 于岚挑了最里面的,这样就不会被走廊上来回的脚步声和杂乱的说话声给吵到。 于岚睡了一小会儿,醒来看到隔壁两张病床还空着。 她问医生,医生答:“刚有人来看了一眼,就去了隔壁加护病房了。” 于岚撇嘴,什么人嘛,嫌弃她不愿意跟她睡一个病房,她还不乐意了呢。一个人睡,别提有多爽。 她翻了个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实验室里,孟韵要求主动去于岚的病房,被阮棠给强势拒绝了。 “你是一个孕妇!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会让你涉险!”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偌大的医院离了你,难道还不行了?” 阮棠叫来了省一的妇产科主任,将于岚这一间交给了她。 并给她配了季南烽的老战友老秦。 老秦三十出头,话不多,但是眼里有事,只要他负责的,事无巨细全能留意到。 是一个眼里有事的人,这样的人盯着于岚,保护妇产科主任,阮棠放心。 妇产科主任一口应下,还安抚孟韵安心,“我虽然比不上孟老院长资质老,但是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经验丰富的。” “放心,人,我会看好的。” 阮棠陪着妇产科主任去加护病房。 阮棠不放心地叮嘱:“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华国培养一个医生太难,更何况是您这种经验丰富的主任医生,无论什么情况下,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妇产科主任笑着道:“阮院长你还不知道我?我又嫌麻烦又怕疼又怕死,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还想多活几年,跟着你吃香喝辣,吃瓜看戏。” 阮棠轻笑着点头,“一言为定。” 阮棠与妇产科主任进了病房时,于岚还在睡觉。 妇产科主任将于岚唤醒,给她挂了盐水,说了几句话,于岚又睡着了。 阮棠稍稍站了一会儿,将妇产科主任交托给季南烽的老战友老秦就离开了。 到了夜间,阮棠又去了于岚的病房。 妇产科主任将检查记录递给阮棠看。 妇产科主任是个仔细人,每隔三小时就给于岚量一次体温,还记录了于岚的个人情况。 9:40,低烧,挂了盐水,嗜睡。注:睡不安稳。 12:40,低烧,嗜睡,食欲不振。注:只吃了荤菜和四口饭。 15:40,低烧,清醒,说睡得腰酸背痛。注:下床走了走,觉得不适又回床躺着。 18:40,低烧,挂了盐水,吐了一次,食欲更不振。 21:40,低烧,早早睡了。 阮棠点了点一连串的“低烧”二字。 阮棠原本吩咐钱大勇如果没有人低烧,就要编几个低烧出来。 没想,这么一检查,倒是真有几个低烧的。这几人,无一例外挂了盐水后就退了烧。 但是考虑到有些人是顽固体质,阮棠和妇产科主任的意见都是明天再看。 第二天一早,于岚低烧不退。 考虑到持续低烧对胎儿不利,还是挂上了盐水。 盐水才挂上,于岚就喊疼,浑身都疼。 妇产科主任忙将盐水停了,让人去将阮棠寻来。 阮棠带着医生们匆匆赶来,见于岚抱着身体在病床上滚来滚去,手还一直在挠自己,就连挠破了皮都没停下来。 “于岚同志,你现在还好吗?” “咕噜——不好,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咕噜——我好疼好痒,我一点都不舒服。” 咕噜——是于岚艰难地咽口水的声音。 孟韵低头:“这么痒,是不是药物过敏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把抗过敏的盐水给挂上吧。” 挂上了抗过敏的盐水,于岚稍稍舒适了一些,躺在病床上虚弱地闭着眼。 “我听说你昨天都没这么吃东西,这样下去,不行啊。” “咕噜——我吃不下。” 说完就合上了眼,拒绝跟人再交流。 阮棠让检验科的给于岚查一下过敏源。 为了不影响于岚休息,一行人从加护病房里退了出去。 妇产科主任也跟了出来,“我总觉得不大好,但是偏偏又只是低烧,其他的也都只是怀孕的正常反应。是不是要跟家属说一声?” 阮棠决定还是听从专业人士妇产科主任的意见,有时候老医生的直觉比仪器更准确。 于岚的家属听说了于岚的情况后,“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能不能见见我媳妇?” 按照规定,加护病房是不允许家属进入的,但是考虑到于岚是一个人入住的,还是特批了。 小护士带着于岚家属做了个消毒后,将人带去了加护病房。 于岚家属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劝于岚配合治疗,请医护们给他们夫妻俩腾个说话的时间,几分钟就好。 夫妻俩不知道说了什么,午饭时于岚把饭盒里的饭菜全给吃完了。 见她噎得翻白眼,妇产科主任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情绪激动地打翻了水,“我不要!我不喝水!那把搪瓷杯拿开!” 老秦忙将妇产科主任胡到了身后,捡起了搪瓷杯,安抚道:“好!你不喝水!” 见搪瓷杯被拿走,于岚这才长呼出一口气。 一低头就看到地上有水渍,叫嚷着让人赶紧把地擦干净。 隔壁加护病房的人听到了于岚的叫喊声,撇嘴道:“这人走哪儿折腾到哪儿,真是够够的……” 阮棠正好站在门外,亲眼目睹了于岚狂躁地打翻了搪瓷杯。 她的身子却好像是定在了原地,冷意从脚底板窜了上来,封印了脑子。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低烧、食欲不振、浑身疼痛、恶心、暴躁又畏水…… 再加上接触过狗。 极可能是狂犬病发作。 狂犬病,又叫恐水症。 第273章 不要找只有嘴的男人 阮棠大步走进病房里,倒了杯水靠近于岚。 于岚果然瑟瑟发抖地缩到角落里。 阮棠戒备地看着于岚,趁其不备脱下她脚上的长袜子。 果然,右脚上有一道极深的划痕。 伤口边上早被挠出了一道道红痕,有的已经愈合,有的还带着血痂。 阮棠想到,那天有人说,于岚一脚将母狗踢死了后,回去还心疼她到小皮鞋。 骂骂咧咧地脱鞋子的时候,被小皮鞋的搭扣划伤了腿…… 不用想,那搭扣一定被那母狗的唾液沾到过。 阮棠记得分明,一人一狗一开始闹出冲突时,母狗虽然表现出临产前的狂躁,但是没有攻击人。 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是于岚一脚踹向母狗时,母狗才本能攻击人。 可能就是这么好巧不巧地把唾液留在了小皮鞋的搭扣上…… 她还以为于岚一直穿着袜子是讲究,怕寒气从脚入体,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掩藏伤口。 “把她绑在床上!” “当心别被她抓到。” “再去把于岚的家属找来。” 结合妇产科医生的记录,阮棠判断出于岚过了前驱期,从低烧开始已经过了四天。 现在已经进入到了兴奋期,极度恐惧、高度兴奋等种种表现都符合了预期。 兴奋期会伤人,她的口水中也极可能存在病毒。 老秦叫了几个保卫科的同志,合力将力气奇大的于岚绑在了病床上。 几人将于岚绑好,妇产科主任也带来了于岚的男人。 于岚男人一进病房就看到于岚被绑在病床上发狂,嘴里发出低吼的咽口水的咕噜咕噜声。 “你们干什么!你们绑着我夫人做什么!快松开她,要是伤到了我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定会让你们把牢底坐穿!” 阮棠脸色一片阴沉,用更大声的声音吼了回去。“她她娘的得了狂犬病!你们瞒而不报,是想多少人给她陪葬!” 于岚男人本能地就想狡辩,一口咬定于岚没有得狂犬病,她只是最近被那些谣言吓着了,情绪有些不稳定。 阮棠深呼吸,努力地平稳自己的语气。“她已经进入了兴奋期,最多还有6天就会因为呼吸肌麻痹和延髓性麻痹而死亡。” “就算你不承认也没有用,死亡后我们会申请法医来尸检,是不是狂犬病生前没结论,死后总会有结论。” 于岚惊惧地狂咽口水,来不及吞咽下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理智回炉,于岚才惊觉自己这些天清醒的时间好像很少很少。 于岚泪涕横流,“阮院长,求你救救我!你那么能干,你一定能救我的!我是你的志愿者啊,你有办法救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就等着我服软?我给你磕头好不好……” 阮棠摇头,“我不是神仙。” 于岚这才知道怕了,“可我不想死啊,我都没被那母狗咬一口,我怎么会死呢……” “一定是那只母狗在报复我,我给它磕头求它饶我一命好不好?” 于岚男人抹了一把泪,“那我夫人肚子里都孩子……也会死吗?” 于岚僵硬地转动着眼珠子,看向她男人,“白志强,你在说什么?!我都要死了,你还惦记着孩子?!” 于岚男人不顾被捆绑在病床上狂暴的于岚,追在阮棠和妇产科主任等医护后面追问着:“孩子会怎么样?也会死吗?能不能剖腹产提前将孩子取出来?” “白志强,你怎么不去死!!!” 妇产科主任客观地道:“剖腹产需要产妇本人签字,而且不足月就剖腹取出极可能各项器官都没长好,都是风险。” 于岚男人紧张地握着拳头,“那这个狂犬病会传给孩子吗?” 妇产科主任看了一眼阮棠,才道:“母婴传播是要经过血液,这与狂犬病传播途径不同,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传染给孩子。” 于岚男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又请求医护们给他们夫妻俩一些时间。 阮棠知道于岚的事情瞒不住,她只能抓住主动的机会,将事情的原委先告知于大众。 她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没空管于岚男人又有什么小心思。 她算是看明白了,于岚看着强势又骄横,但是却被她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只要她男人想做的事情,于岚就没有拦得住的。 “于岚同志,我们这边会帮你联系你的家属,你有什么话要带吗?” 于岚沉吟了半晌,哽咽道:“我不孝,还要请他们来帮我的遗体带回京市。” “还是别了,这里离京市那么远,就把我火化了吧……” 于岚男人哭嚎着,“阿岚,你不要我了吗?” 阮棠记下了于岚父母的联系方式后,就将病房留给了于岚夫妻俩。 只是病房的门却敞开着,老秦等人就守在门口,如果于岚男人想要做点什么,第一时间就被老秦他们发现。 临走前,阮棠叮嘱于岚男人,狂犬病的传播方式。 虽然她不觉得于岚男人会解开于岚身上的绳子,但是她还是有义务告知他这些。 等阮棠走后,于岚男人转头面向于岚时,就悲呛得哭了半小时。 于岚原本打算好了,只要白志强一提孩子的事情,就骂过去。 但是白志强只这么哭,什么也不说,于岚的心就被哭乱了。 “死的人是我,你有什么好哭的!” 从她的嘴里发出了第一声狗叫声,于岚就有了心理准备,她知道是那只母狗来报仇了。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予了阮院长身上,阮院长能让不孕的她怀孕,一定也能阻止那只母狗来报仇的。 谁想,阮院长竟然说没办法,她的精神气一下子就泻了,只想躺着等死。 等着,她家人是否来得及来看她最后一眼。 “阿岚,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的……” “白志强,你说什么话!什么叫没有我,你也活不下去?” “阿岚,我也不想活了。我们早说过的,生同衾死同穴。等回了京市,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于岚急了,白志强想要孩子,她不想给,现在白志强想一起寻死,问过她同意了没! “我拿了命怀上的孩子,还没见过一眼!你要想死,自己死去,别带着我孩子去!” “阿岚,我们都走了,留下这个孩子没爹没娘也可怜,还不如趁着不知道跟着我们一起走了得了……” 老秦低着头,过不了多久就能听到于岚同志改口了。 果然,等晚上阮棠过来时,于岚红着眼眶请求阮棠趁着她还清醒,给她剖腹产。 “我想见见我的孩子。” “等我死了后做鬼,也能认出来。” 于岚一说完,她男人就在那抹眼泪。 阮棠静默了一会儿,“剖腹不是小事,你这情况又特殊。明早,妇产科医生们再上门,如果你还坚持,我会让最好的医生们给你动手术,也会让各科医生守在手术室里。我不是神仙,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于岚闭上眼,“好。” 等阮棠一行人离开了病房,于岚将白志强也赶了出去。 “你去给那狗烧点香,所有的恩怨我一人担了,不要牵扯到我的孩子。” 白志强不愿意去,被于岚要咬舌自尽给逼出去了。 老秦听着屋里的压低的哭声垂下了脑袋,这些日子在医院里上工,他已经听了不少女人的哭声…… 于岚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她的肚子一角,鼓了鼓。 那是她的孩子。 于岚哀嚎出声,绝望的声音响斥在病房里。 隔壁病房的都被这凄厉的声音吓到了,“这声音跟厉鬼也没差别了吧?” “你可嘴上积德吧,不想你孩子刚出生就没娘就继续瞎咧咧。” 前头抱怨的人梗着脖子想吵回去,但是一想到于岚就是因为一条狗招惹上的报应,她也就呐呐不敢再言,若是被于岚听到,死后找她报仇……她还不想死。 医院里的气氛极其压抑,有些孕妇胆子小,吓得睡不好,医护们只能一个一个地开解。 而阮棠正与柳社长和王强在办公室里开会。 早几天,柳社长亲自操刀,如实地报道了一位志愿者得了狂犬病,危在旦夕,还在文末呼吁医学界大佬帮忙出招。 这些天,电话阮棠没少接,但是无一效果。 阮棠甚至将灵泉水也偷偷加入了不少,于岚依旧不可逆地一步一步离死亡更近了。 唯一的效果可能就是,于岚极可能能撑到十天以上。鲜少有人狂犬病发作撑到十天的。 她虽然同情于岚的遭遇,但是她还有近六百人的孕妇要顾全,她能为于岚做的,只有努力帮她达成最后的愿望。 让她多活几天,见到所有想见的。 她帮于岚挂了电话到京市,于家那头对着阮棠一顿狂喷,阮棠没为自己辩驳,听着于家人发泄完,才说了于岚的最后愿望,还说了于岚明早想剖腹产。 于家人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嘶声力竭地喊着不许,要把于岚转院到京市……就撂下电话。 过了几个小时,于家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于家人又气又愤,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们的好女婿却连一个电话都不曾打过来。 他们托了关系找到了协一协二的院长,想要将于岚转到京市来治疗。 但是院长们都摇头,狂犬病一旦发病死亡率几乎是百分百的,还道阮院长能让于岚现在还没合眼,他们自忖都做不到,还让于家人趁早去杭省吧,或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于家人这才知道怕了,知道自己得罪了阮棠,怕阮棠让于岚死在手术台上,见不到最后一面…… 末了,还让阮棠帮忙把于岚男人白志强叫来。 白志强不在病房离,于家人只能心凉地挂了电话。 此时,白志强正往江边去。 他早跟人打听清楚了,江边的桥洞底下住着一个大师,一个姓谷的大师,法力高强。 白志强已经去过一次,说了自己的委托,谷大师原本是不想接这种解怨的小事,但是省一分院的事情闹得省城人尽皆知,这种有利于提高他知名度的事情,他还是很愿意做一做的。 毕竟,他很穷,不会跟钱过不去。 谷大师早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直等着白志强找上门。 好不容易盼来了白志强,谷大师带着徒弟,三人往省一分院去了。 白志强告诉门卫大爷,这两人是亲戚,去见于岚最后一面。 门卫大爷都闻到了谷大师身上的香火味儿,但是他识趣地没揭穿,人之将死,遮掩着做点什么,睁只眼闭只眼吧。 阮棠收到消息时,也没去阻拦,继续与柳社长讨论明天的稿子。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于岚的孩子将会是第一个试管婴儿,因为早产存在了很多不确定性,所以阮棠拜托柳社长多写几份稿子准备着。 还需要与一众医生讨论明天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于岚不是第一批接受胚胎移植的,所以现在满打满算也才7个月多两个星期。 阮棠下达了死命令,“这个孩子一定要活!不能有任何闪失!” 只有孩子活了,谣言才能不攻而破,才能稳住近六百个孕妇和家属的心。 要不然,越是到临产,这些孕妇都要焦虑地倒下。 那日,亲眼目睹于岚踢死母狗的那些孕妇,都已经倒下了,天天以泪洗面,觉得于岚母子俩死了后,就轮到他们了。 因为他们没有阻止于岚。 破腹产手术的医生商讨手术流程到半夜,强迫自己睡了两三个小时后,就拿着术前告知单去找于岚。 阮棠还特意请了便衣的领导,还让柳社长拿了摄像机架在那儿拍摄留证。 于岚认真地听完术后风险。 “松开我一只手吧,我签字,若不然,我有个万一,我家人来了恐怕要闹,到时候又要给你们添麻烦。” “虽然,我好像一直在给你们添麻烦。” 阮棠示意老秦将于岚包裹着棉手套的手松绑,于岚颤抖着手在术前告知单上签了字。 一连签了好几份,包括了剖腹后胎儿的各种紧急处理方案。 于岚签字的速度很慢,但是谁也没有催她。 几个名字签下来,已经湿了一条帕子。 突然,于岚一口咬住了手套! 于岚男人正在殷勤地给她擦汗,看到她的动作后,下意识地躲到了老秦的身后。 “白志强!!!” 第274章 为什么会有双胞胎 于岚被白志强刺激得快要到暴走边缘,阮棠忙让老秦将于岚的手绑住。 老秦刚要动手。 于岚将手放到了高高隆起的孕肚上。 小小人儿似有所感,隔着肚皮,踹了一脚于岚的手。 于岚紧咬着唇,嘤呜声从齿缝中泄了出来。 直到小小人儿不动,于岚才将手交给了老秦,让他帮忙绑起来。 有心软的医护别开头擦眼泪。 白志强还想往前凑,被阮棠使了个眼神给叉了出去。 于岚稳住了呼吸后,看向一直在拍摄的摄像机。 “阮院长,如果我死在了手术台上,请一定要救活我的孩子,不惜一切代价。” “我拿命生下来的孩子,白志强那厮没有资格做任何决定!我的存折里还有3百,我当初的聘金和嫁妆一共8千,全借给了白志强的爸妈让她娶媳妇嫁女儿。 后来,白志强的兄弟姐妹隔三岔五地来借钱,借条我都收在了娘家大衣柜里,共计4190元。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工资和我娘家的补贴。 白志强的钱,大多都借给了他家人他朋友,因为他说,我们没有孩子,以后没人养老,需要到他们家过继不好撕破脸。” 她将死回想过往才清醒,白志强对她的好,只限于嘴上。 白家早年家里出过一个银行家,后来死于战火之中。 这么多年下来,白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就是家中祖辈攒下的四合院,死要面子也不肯卖了四合院。 这也是她嫁到于家后才发现的,她也怕娘家人笑话,也帮着捂着。 呵。 她活生生地将自己过成了一个笑话。 于岚被推入手术室时,于家人也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于岚看到手术室里,齐刷刷地站了两排人,有一瞬的吃惊。 过后,才想起来,这些医护都是为了守护她手术顺利的。 “谢谢。” 他们,竟然比枕边人还可靠。 孟老院长安抚道:“孩子,别怕。很快,你就能看到你的孩子。” 儿科主任黄菲也将育婴箱收拾妥当,“小宝宝从你的肚子里出来后,就会睡在这里。对了,你可以猜一猜小宝宝的性别。” 孟老院长主刀,妇产科主任作为副手,其他科室的医生待命在一旁。 超强的队伍集合完毕,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9:58,于岚同志顺利产下一女婴。” “重3斤1两。” “嘴里有羊水,吸一下。” “哭了没?” “还没,拍屁股。” 呜哇呜哇……很小的声音,但是足够触动在场所有人的心。 黄菲松了一口气,将小女婴儿抱到于岚的跟前。 于岚泪眼模糊,看不真切,她拼命地眨着眼睛,可越眨眼泪却掉得越多……她的女儿像她。 给于岚看了几眼,黄菲就发现小女婴面色隐隐有些发青。 “呼吸困难!面色发青!心率下降!隔壁手术室准备好了吗?” 黄菲推着育婴箱疾步去了隔壁,原本站在墙边的医生们也跟走了大半。 于岚心跳飙快,妇产科主任忙安抚:“心跳那么快,我们没办法缝合。” “你别看黄主任长得嫩,我们省城大半多的孩子都找她看过病,她并不比你们京市的医生差……” 在妇产科主任的安抚下,于岚的心跳慢慢地降了下来。 孟老院长趁机缝合。 等手术结束,于岚还强睁着眼不肯闭眼。 “睡一觉,等睡醒了就能见到孩子了……” 于岚看到医护们都朝着她点头。 她这才安心地睡去。 一觉惊醒。 她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加护病房。 只是加护病房里多了很多的医疗设备。 但是,她的病床边放着一个保温箱,有一个小小又小小的小娃娃握着拳头睡在那儿…… 她贪婪了看了一眼又一眼,想要将女儿的样子刻入骨里。 于家人是在生产后的第三天到的,一共来了五十来人。 阮棠见到这么多人也是吓了一跳,于家人丁兴旺啊。 可她没办法安排那么多人探望。 于家人表示理解,先让于母和于岚大哥穿着消毒衣进去,再让于父和于岚二哥,至于其他人,得再看于岚的状态。 于母是被抬着出来的,她见到她心爱的小女儿这般模样,直接哭晕了过去。 于父也是差不多,整个人都倚靠在二儿子的身上。 因为于岚情绪激动,不适合再探病。“等明天吧。” “怎么能等明天?你们医生可太黑心了,我们都是从京市来的,几天没合眼就为了见阿岚母女一眼,你们竟然还要拦着门不让我们进!” 两个衣着讲究老人说着话时,已经上来就扯离得最近的妇产科主任的白大褂。 妇产科主任最近天天在加护病房里熬着,被这两人扯着踉跄着就要摔倒在地。 阮棠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妇产科主任扶住,将人护到了身后。 抬腿就给了老头一脚。 “双目没有一点红血丝,眼角还有眼屎,开口就有一股腐烂的恶臭,看来这几天没少吃肉啊,把肠胃都吃成负担过重了。” 阮棠手一指,指向了于父于母于家人。 “再看他们——双目赤红,眼底乌青……这才是几天没合眼该有的样子。” “你这个庸医知道什么!” 守在病房门口的老秦他们见闹了起来,挤进来就将两老人给反手扣住了。 “我只知道你们借用了于岚同志的聘礼和嫁妆二十年未还……” 于家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会?你们白家怎么敢?” 阮棠看向于家人,“于岚同志怕等不到你们来,录了一段话。你们可以去省报的柳社长要录像带。” 白志强想开溜,被人多势众的于家人给围堵了。 等看到了录像带,于家人将白家人全揍了一顿,勒令他们还钱。 白家平时奢侈惯了,哪有什么钱。 没钱,就拿四合院抵债。 白家人不肯松口,白志强被打怕了,哄着二老松口,只要于岚的女儿还在白家,于家还不得乖乖送钱来? 可惜了白志强打的如意算盘,等他们签字画押后,就让于岚和白志强离婚了,还把于岚的女儿上到了于家的户口簿上。 白家原是想求求于家人看在孩子的份上,念念旧情,但是一上门就被揍。 他们待了几天就待不住了,因为招待所来要房费了。 他们是陪着于家人来的,所以压根就没带上什么钱,原想着只要人死了,到时候哭一哭就好了…… 现在好了,于家连房费都不帮着交,更别说回去的火车票。 可他们压根就没带什么钱。 白家人都埋怨白志强蠢,哄了于岚二十年,临死前几天还哄不好。 所以,白志强被赶出来借钱。 白志强想到了在医院看到过的丰邵。 当时,丰邵和桂家的姑娘也在排队体检。 白家和丰家是拐了两三个弯的亲戚,但是因为白志强比丰邵年长十几岁,所以两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后,就没再联系。 若不是要借钱,白志强也想不到丰邵。 他打听了桂书意的病房,没见到丰邵,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正殷勤地伺候着桂书意,还给桂书意捏大腿! 白志强转头就去杭影厂寻丰邵,将这事告诉了丰邵。 丰邵半点不以为意,还反问白志强,“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我想问你借点钱买车票,等回了京市就还你。” 丰邵:“不借。” 白志强没想到丰邵这么不念亲戚情面,那他也不必顾虑那么多,直接威胁道:“你被戴绿帽这事我会为你保密的,钱,我也不白借钱,回京市就还你。” 丰邵嗤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于家的那傻女人,我能借你钱?都是亲戚,谁还不知道谁,你们白家就是放个屁都想闷屋里自己闻。” 白志强脸都黑了。 丰邵:“我刚说错了——” 白志强脸色暂缓。 “你们白家是别人放了个屁,都想抢回去闷屋里闻。” 丰邵说完扬长而去,根本不给白志强发挥的机会。 最后,白家只能打电话回京市,让人打了钱过来才买上了车票,付了房费。 于岚拖了十八天,走了。 她的家人们按照她的遗愿,将她火化了,送回了京市。 于父于母回京市办完了女儿的丧礼后,就来了省城,租了房子,每天来医院看看小孙女。 小孙女都在保温箱里,偶尔才得以见一面,他们也从不抱怨。 还是天天来,甚至还帮后勤的工作人员干起了杂活。 后勤的工作人员分饭时,也不忘给他们捎上一份。 因为第一个试管婴儿7个多月就出生了,但是发育良好,这让其他孕妇和家属们一扫心头的阴霾,对他们对孩子充满了信心。 到了9月,有几个有基础疾病的高龄孕妇早产了。 这一切都在医生们的预料中,早在怀孕时,医生们都有跟孕妇沟通过。 为防孕妇们同时发作,阮棠特意从附近两省借调了数十名医护。 到了9月底,一个一个孕妇们接连发作。 因为准备充足,所有的孕妇都成功分娩。 省一的医护与所有来支援的两省的医护合了影,并送他们离开。 这一张照片登上了省报头条,轰动全国! 至此,阮棠以及她的团队用惊人的数据告诉了所有人,他们成功了! 这让志愿者落选的生育困难的夫妻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们在全国各地等待着试管婴儿的放出招收第二批志愿者。 阮棠无暇顾及报纸上写了什么,她正在会议室里发飙。 “谁能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双胞胎!!!” 这些志愿者都是经过筛选和背调,生育困难,甚至不少都是高龄产妇。双胎不仅容易早产,还容易危及孕妇生命,并发症高发甚至导致死亡。 “胚胎移植前,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只能单胎移植,不能进行多胎移植!所以到底是谁不按规定移植。” “还有桂书意同志和丰邵同志到底是怎么通过筛选和背调的?!” 阮棠是真的气得不轻,将桂书意和丰邵的资料拍在桌子上。 要不是桂书意难产,只能转去剖腹产,并且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她都不知道桂书意竟然被移植了多胎。这让她震怒不已! 再回头去翻看当初的体检资料,桂书意只有一点妇科病,竟然都被归为难以生育之列。 她等着两省支援的医护离开后,才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会议室。 “叶子爱,孟韵,这就是你们负责的结果?!” 叶子爱和孟韵被点到名,都站了起来。“这事,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的。” “是该好好调查!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我甚至都要怀疑那些没有一次移植成功的是不是也有多胎移植的?” 叶子爱和孟韵被训得低下了头,这事是他们的失误。 “最多一个星期,给我一个调查结果!” 阮棠发了一通火,与坐在一旁记录会议的钱大勇说:“你一会儿联系便衣领导,请他有空来一下医院。” 志愿者的背调是局子里做的,她得拉了局子一起下水。 不用想,志愿者中有人分娩了双胞胎,这事一定会上新闻。为防被动,她只能先请便衣们调查清楚。 若是没有人来找茬,这当然是最好的。 散会后,阮棠特意留了叶子爱和孟韵。 “咳——” 阮棠刚咳一声,就被孟韵给打断了,“这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你不用道歉!” 叶子爱附和地点头,“对,公是公,私是私,我们分得清,不会怪你。” 阮棠气笑了,“我看你们是想屁吃!本来就是你们做错了,还想要我道歉?想什么呢?” “那你咳嗽什么?” 阮棠清了清嗓子,“刚才骂人是飙高音了,突然没找到正常说话的音调,我找找音调。” 叶子爱和孟韵一脸“我静静看你继续装”的表情。 阮棠收起了玩笑脸,认真道:“我目前担心的是,有人坏了规矩能给桂书意移植了双胎,那会不会移植错了胚胎?” 叶子爱和孟韵脸色一白,她们还没想到这一层。 “我们一定会彻查此事,省一不会留着这种危险分子。” 阮棠点头,“可以找郑锡帮忙,所有的医护都查一遍。” 一个星期后,省一开除了一个医生两个护士。 可是这三人只肯承认自己收了一点钱,给了两人入选志愿者。怎么也不肯承认给桂书意移植了双胎。 她们说她们都是为了实验,知道缺年轻的志愿者,所以她们才睁只眼闭一只眼。 等阮棠问她们收了多少钱时,她们不说话了。 医生两千,护士八百。 “你们这么为了实验着想,实验缺钱时,你们怎么不把这钱贡献出来?” 第275章 又怀孕了 私下里处理了三人,也瞒不住妇产科的医护,所以阮棠当初才会召开会议,将双胞胎的事提到明面上来说。 有了时间沉淀,再处理了这三人……所有都摊在明面上,也少了医护们的胡思乱猜。 阮棠提着心一天一天地过。 万幸,没有再出其他的变故。 足月生产的产妇们在医院里做了月子后,告别了医护,带着孩子回家了。 省一分院总算是沉寂了下来。 阮棠站在分院的门诊楼前,“这一年,总算是过去了。” 医护们点头,这一年她们几乎都住在了医院里,明明十分钟就能到的家,都硬是挪不出时间。 有时候孩子来了,在吃饭时匆匆地见上了一面,可能说不上几句话,负责的孕妇又出状况了,她们又给赶着去处理。 但是省一却因试管婴儿打开了知名度,未来可期。 阮棠也不整虚的,在公帐上划了一部分钱,给每个人都分了2斤肉1根骨头,让她们回家吃个团圆饭。 等医护们欢喜地回家后,分院里还剩下三十来个保卫科的同志,还有十来个后勤同志。 一群大男人,全眼巴巴地看着阮棠。 阮棠对这群退伍的工作人员十分欣赏,只要下达的任务,都能以超高质量完成。 开了又不舍得,但是省一又养不起那么多人。 “你们每个人领张两斤的肉票,晚饭食堂会给你们加肉,犒劳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 “阮院长,我们不是想要肉票……” 阮棠:“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目前我们医院还不需要这么多人,以后要是有机会再合作。” 阮棠让余成茂将每个人的联系方式和地址都记了下来。 “明天,财务会结算你们的工资。你们可以在省城逛一逛,给家人带点儿东西回去。这两天还可以住宿舍里,只要跟食堂说一声做你们的饭菜就行。” 阮棠给了余成茂一个眼神,让他安抚好大家的情绪。 谁想,阮棠一转身就看到了市二的胡院长和市三的罗院长。 阮棠:…… 这是前有狼后有虎呐! 阮棠装作不知二位的来意,打着哈哈。“两位院长,是送回去的医疗器械出了差错吗?” 胡院长和罗院长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扯着袖子抹眼泪。 “阮院长有所不知呐,我们两家医院快倒闭了……” 能不快倒闭吗!医疗设备都全搬到省一了,自己都把自己老家给端了。 阮棠装傻安慰:“医疗设备都已经搬回去了,以后慢慢地会好起来的。” 罗院长灵机一动:“阮院长,我岳父是个老中医,想当年省城半数的中医都曾到他的医馆里做过学徒。” 罗院长没错过阮棠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再接再厉地说他岳父是多么地牛掰。 要是阮棠愿意接收市三医院,他一定能劝他岳父再出山。 阮棠默默地看了一眼罗院长,他都已经五十左右了,他岳父少说也得七十了吧? 七十,能出诊吗? 罗院长似是知道阮棠所想,“我岳父比我还年轻,我们走在路上,他们都以为我岳父是弟弟。” 见阮棠一脸不信,罗院长当即请她去后面的公园,每天早上他岳父都会在公园里散步。 公园的大樟树下,烟雾缭绕。 “你管烧香叫散步?” 远远的,就看到大樟树下摆着一排排的小椅子,每个人前面都摆着一个木盒子,烟是从木盒子里飘出来的。 最中间的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还穿着白麻衣白麻裤。 要不是闻着艾灸香,她指不定要以为是非/法聚集呢。 拨开浓烟滚滚,她总算看清了这老头长得挺嫩。 罗院长只听他媳妇说,他岳父天天来公园里散步,他工作忙,也没陪着来玩一次。 谁想到,他竟然拉了一支队伍烧艾。 他就说嘛,最近两个月咋这么省心,不喊着岳母要接他去天上了。原来是找到人间乐趣了。 罗院长想去揪岳父,被阮棠拦了。“罗院长挺实诚,老先生确实长得像弟弟。” 不说别的,就冲保养得那么好,多少应该有点儿能耐。 “老先生叫什么?” “李甫。” “李白的李,杜甫的甫?弃文从医?” 罗院长有些疑惑,“光从这个名字上,就能分析出那么多?” 这当然不是阮棠能掐会算,而是她知道前世都的李甫退休后就拒绝返聘,但是把自己活到了111岁。110岁接受采访时,说话条理清晰,每顿还能吃一碗干饭。 “你确定能说服老先生?” 罗院长激动地点头,“我当然能确定!” 阮棠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原来的市一改为省一妇儿院,市三如果返聘老先生可以改为省一中医院,主打中医针灸。 “行,等周一你来省一商量具体事宜。” 市二的胡院长见罗院长求吞并成功,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他们市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科室,他也没有可靠的岳父……他快哭了,难道市二真的要在他手里倒闭吗! 阮棠安抚道:“合并市三医院也要时间,市二以后再说?” 胡院长摇头,他早打听清楚了,省一最近并没有什么大动作,短期内是不可能会吞并其他科室的。 他不死心地跟着阮棠回了省一。 阮棠赶不走,索性就由他了。 公园那头。 阮棠他们走后,罗院长直挺挺地跪在了他岳父的面前。 李甫老先生在烟幕弥漫中看清女婿泪涕横流的脸,吓得往后一样,后脑勺敲到了树干上。 发出了“咚”地一声脆响。 李甫老先生捂着头,呲牙咧嘴问道:“何至于此?” “爸,我把你卖了。” “哈???把我卖了???你个不孝子,我一把年纪了,你还想要用我赚聘金,还想给我找第二春,你妈要是知道你给她戴绿帽,饶不了你……” 周围一起熏脚的老头老太们惊愕不已,不过到底都是上了年纪,很快就消化了这个消息。 纷纷询问罗院长,还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介绍给他们,把他们也卖一卖,他们好给儿子孙子赚点聘礼钱,也好给家李省一口口粮…… 李甫老先生轻咳一声,将好女婿给救了出来,老脸通红地问道:“你给我卖了多少钱,就我这身价,低于八百我不干的。” “最少三千!您要是身子骨争气,一万都不成问题。” 罗院长算了算以李甫的资历,就算是再干五年,也有三千。 李甫呼吸都乱了,就冲这一万,他肯定身子骨争气啊! 见李甫答应了,罗院长赶紧将人哄回了家准备准备。 他去了省一要了一份入职合同,李甫也已经将行李准备好了。 就是这时候,罗院长一把抓住了李甫的手,抓着他的手给摁了手印。 李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想把我卖到哪个山坳坳里去?” 他最近在公园里可是听到了不少高价卖女儿的。 那些小姑娘都没他这个老头子卖得多,太可怕了!!! “是个好地方,穷山坳坳里,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李甫两眼一黑,完了完了,有钱的山坳坳——那不是土匪窝吗? 难道是要把他卖给土匪头子的老娘?! 他女儿最近出差学习去了,他落在这个黑心女婿手里,完蛋了…… 罗院长知道自己的岳父除了中医是一绝,脑补也是一绝。 只要守两天,他一定会答应回去上班。 == 阮棠回了省一后,去医院处理了一些杂事,就下班回家了。 阮棠也分到了两斤肉,后勤给直接送来了家里。 还未到家,就闻到了肉香味儿。 小崽子正坐在廊下的草垫子上扯着布团子。 旁边,季南烽正瘫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父子俩各干各的,却又异常和谐。 阮棠看了一眼季南烽,就将视线定格在了小崽子的身上。 软糯的小崽子手脚并用地玩着布团子,就跟一个超大号的猫崽子一样好撸。 “小白白——” 小崽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阮棠忙将布团子丢开,朝着阮棠张开双臂。 季南烽微眯着眼,看着阮棠叉着小崽子的胳肢窝将他抱了起来。 “咯咯咯——” 季南烽:……笑得跟个傻大鹅,还是流口水的傻大鹅。 他天天陪着小崽子,也没见小崽子笑得口水都掉下来。 阮棠将小崽子举高高,蹭着小崽子的脖颈儿狠狠地吸了一口,“见到妈妈,笑得那么开心呀?” 季南烽:呵,少自作多情了,你不知道你卡着人胳肢窝? 换你被卡胳肢窝,你笑得更开心。 阮棠抱着小崽子母慈子孝地玩了好一会儿,累瘫地将小崽子重新放回了草垫子上。 “季南烽,起来,让我躺会儿。” 季南烽不动,当作没听到。 到家都快十分钟了,才想起他来?晚了。 阮棠知道自家男人的德行,攀着躺椅就亲了季南烽的脸一下。 然后,等季南烽耳尖的通红褪了下去后,才反应过来,他可真出息,一个不走心的亲亲就将他给哄了。 阮棠窝着侧躺在躺椅上,打着哈欠要睡不睡地看着小崽子。 “小白白还不走路?” 季南烽点头,说起这个,他也发愁,都已经一周多四个月了,小崽子还没走过一步。 只要将他放在地上,他就一屁股地坐在地上。 周岁那会儿,还往后爬得欢,现在越来越大,爬一下都不乐意。 而且,还不愿意说话。 而且,还格外地喜新厌旧。 哎,说多了,都是心累。 他们也带着小崽子去检查,检查下来好得很。 既然好得很,他们也没辙,只能等小崽子什么时候自己乐意走。 “有的等了。” 阮棠长叹了一口气,“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一声妈妈。” 季南烽瞥了一眼阮棠:“我天天守着他,都没捞到第一声爸爸,你就别妄想了。”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转头就看到小崽子趴在草垫上睡着了。 哎哟,只顾着斗嘴,可别把小崽子给冻着了,要不然他们两个要被家里的老人给念死了。 两人将如小崽子运送到楼上的小床上睡了,就听到季小弟来喊吃饭了。 一大家子难得坐在一起吃饭,聊聊笑笑,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趁着锅里有热水,阮棠去泡了个澡。 等她刚进门,就被季南烽给掐腰捞了进门。 温热的呼吸嗅着耳尖尖,阮棠一颗心如同擂鼓,腿软得攀着季南烽的胳膊。 “你、你别闹。我头发还没干呢。” “我帮你擦。” 季南烽将阮棠抵在门后,两具身体严丝密缝地贴在一起。 擦着头发的手,却异常温柔。 “你明天休息吗?我后日得去京市了,不能再拖了。” “这么快就要去吗?” “贺昆留在省城,你有事可以找他。” 风水轮流转,当初贺昆怎么笑话他是个卑微的奶爸,贺昆也做上了。 孟韵一出月子就要上班,因为妇产科也不离开孟老院长,家里只剩下蒲老院长有时间,可蒲老院长身体本就不好,搭把手倒是可以,让他一个人照顾却是不成的。 贺母倒是想来照顾,但是贺昆没答应。 贺父早年打仗落下不少病根,身边离不了人。 “我明天跟孟韵说一声,让贺昆把孩子带咱家来,小白白只要给吃给玩的就好了,奶奶和婶子他们也能搭把手。” 阮棠说完后,脑子里突然有个想法,“叶子爱家的也没人照顾……咱们这么多孩子,都能办个托儿班了。” 阮棠刚想开口与季南烽商议这个托儿班成不成,就听季南烽开口了。 “头发干了。” 热浪复又席卷了她。 想到季南烽后日就要去京市了,阮棠格外纵容。 两人闹了大半夜,天微亮才沉沉睡去。 毫无意外,阮棠又迟到了。 今天是给临时工们结算工资。 阮棠在工资单上签了字后,就由财务统一发工资。 等阮棠回到办公室,郑锡正等在门口,手里怀抱着一叠的文件。 阮棠忙开门让他进来,“这是分院上个月的出勤和工资,还有各科室的情况汇报。” 阮棠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个文件。 第一页就是出勤。 她翻了几页,就看到了一串的红叉。 再一看名字,检验科方静。 “方静同志不是早出了月子了吗?怎么上个月一整个月都没来上班?” 提起方静,郑锡都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生了个女儿,现在又怀孕了。” 第276章 丢孩子 当初,方静同志不顾医生苦苦劝阻,也不顾儿子的威逼利诱,坚持要给前公公生儿子。 怀孕期间,几乎都是在床上躺着过的。 六月,平安生下了女儿。 谁想,才过了半年,又怀孕了。 这回,妇产科主任也没多劝,拿着检查结果让方静自己看。 做了二十年的医生了,不至于连检查结果也看不懂。 方静心里却存了侥幸,上一次妇产科医生们不是就断定她要是坚持任怀孕极可能一尸两命吗!她只要好好修养着,不就没事吗? 妇产科主任早有准备,拿出了术前告知单给了方静。 “如果你拒绝流产,那就这上面签字,再写一句申明,说明我们妇产科医院尽责劝你,你执意如此……” 方静有些犹豫,但是赵父先签字了,写完申明后将笔递给了方静。 方静在赵父的鼓励下签了字。 确定要这个孩子之后,方静又开始请假在家。 为了带孩子,赵父早已经从市三医院辞职了。 赵父原本就是市三医院的返聘医生,有了女儿,索性就在家照顾女儿。 方静偶尔还会跟家属院的家属们抱怨妇产科的医护们不近人情,赵父没有儿子,她既然做了赵家媳妇,就该为赵家延续香火。 再说,她又不是不能生儿子。 前头,她就生了个儿子。相信这回,也能一举生子。 郑锡知道阮棠做事较真,喜好深挖一切藏于地下的瓜,他绞尽脑汁地将所有他知道的全说了。 将出勤表放在文件的最上面,他已经猜到阮棠一定会问方静。 所以特意让他媳妇去打听了方静的事,就为了阮棠问起时,能对答如流。 他这个分院院长,为了讨阮院长欢心,真是做全了万全准备。 果然如其他人背后说的一样,他这个马屁精,全靠着拍阮院长的马屁爬上去的。 但是,他现在作为分院院长,也有资格找个助理,他就想找个自己这样的助理。 不管问什么,人家早已经调查清楚。 郑锡喝了半灌水,给足了阮棠消化瓜的时间。 去年方静怀孕的时候,说找不到替班的人,院领导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保留了她的工作,工资不发。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这样不按规矩办事,以后别人有样学样,医院就要开不下去了。 所以,这回方静很没责任地直接让家属来请假,就让郑锡觉得有些蹬鼻子上脸。 “我的想法是,给方静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仍然找不到能替班的,那很抱歉,只能作旷工处理开除了。” 阮棠批了,让郑锡放开手来处理这事。 郑锡让检验科的主任去通知这事,转日,赵父就来代班了。 阮棠没再放精力在这事上,因为季南烽要去京市了。 她抱着小崽子来了火车站送别季南烽。 站台上。 小崽子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停在铁轨上的庞然大物。 “小白白,爸爸要出门好久,你要不要亲一亲爸爸?” 没错,阮棠又在例行哄骗小崽子做点儿子该做的事情。 好歹季南烽也是出门赚奶粉钱,小崽子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口粮也要奉献一下自己的口水。 哪成想,小崽子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爸,也不给妈。 阮棠将小崽子交给季南烽,他头一扭,又看向了大火车。 阮棠掰着他的脑袋,帮他在季南烽的脸上亲了一口,“小白白,亲爸爸一口。” “吧”地亲了一口。 旁边来送别的一家人见着阮棠一家人面不和心不和的模样八卦上了。 “快瞧快瞧隔壁的,那家人可真逗,孩子不跟爸爸亲近,他妈就掰着他脑袋硬亲。” “依我看啊,八成不是亲生的,所以儿子跟后爸不亲,亲妈才上赶着让儿子讨好后爸。” 这声音,完完整整地传入了阮棠和季南烽的耳中。 被这么一打岔,离别的情绪也散了些。 阮棠瞪了一眼季南烽,让他想办法证明自己是亲爸。 季南烽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怪我,出门没带结婚证,要不然你掰着小白白的脑袋亲我脸,我还能举着结婚证证明是婚内生子。” “贫嘴。” 季南烽眼里蓄满了笑意,掂了掂怀里的小崽子。 “想看大火车?” “喊声爸爸,我就带你进去坐一坐火车。” 小崽子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向季南烽。 季南烽点头,指了指火车车厢。 小崽子似是纠结,纠结完了主动凑近季南烽,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脸。 季南烽嫌弃地将小崽子递给了阮棠,“都是男人,搞什么亲亲,怪肉麻的。” 小崽子反手抱住了季南烽的脖子,不撒手。 “爸!” 一个字地蹦出来了。 阮棠难掩激动地拉了拉季南烽的袖子,他们小白白开口说话了!!! 阮棠刚想开口哄小崽子再叫个妈,被季南烽眼神制止了。 这么个小东西,还真以为他还治不了了? 季南烽腾不出双手,只能嫌弃地抬起一只手擦脸上的口水。 他天天跟小崽子在一起,当然知道小崽子懒得可以,平时他一个人在家里玩时,没少用“啊哦哟”使唤季小弟和高沁给他打杂。 小崽子的视线在季南烽和大火车之前来回移动,嗷嗷地催促着季南烽快点去坐火车。 季南烽不动。 小崽子就以为季南烽没听到,“爸,你是我亲爸!坐火车!” 对于小崽子来说,蹦出一个字也是蹦,蹦出一连串也是蹦。 为了看大火车,他不介意多说几句话。 隔壁那一家人,竖着耳朵围观了全过程。 “欲盖弥彰!谁家亲孩子会说你是我亲爸,不亲才画蛇添足一般地喊亲爸。” “这孩子也是可怜了,都这么讨好后爸了,还懒洋洋地不愿意带着孩子去坐一下火车。” 阮棠再也忍不住,趴在季南烽的怀里艰难地忍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可别嘴碎了,人家女同志都被你说哭了!” 季南烽听着阮棠压抑的呜呜笑声,无奈提醒道:“别笑了,我这亲爸爸得带儿子去坐火车了,要不然连人家后爸都不如。” 阮棠这才忍不住直起身子,擦了擦笑出的眼泪。 大方地挥挥手让季南烽快带着儿子赶紧去坐火车,她就不阻止他们父慈子孝。 哼,她已经拿捏住了儿子的软肋,下回想要听小崽子叫妈,她完全可以买个站台票,哄着叫一声。 那头,季南烽带着小崽子进了火车车厢,见小崽子眼睛都好像不够用,咿咿呀呀。 也不管小崽子听不听得懂,一路为他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然后,火车快要开了,他们却离着他们上车的车厢老远。 季南烽没忍住,拍了一下小崽子的小屁股,笑骂:“你这小东西,还挺会蛊惑人。” 季南烽跳下了车厢,就见阮棠探头在找他们。 一手交人,一手交行李。 交换的时候,季南烽轻轻地捏了一下阮棠的手。 “我很快就回来的……” 等季南烽跳上车,火车呜呜呜地发动了。 阮棠跟着小崽子追着火车跑着,“晚上到了沪市,别嫌麻烦找个招待所住……” “别跟了,早点回去,到了京市我给你打电话。” 阮棠又追了几步,确定自己追不上了,才慢慢地放缓了脚步。 连火车的尾巴都看不到了,阮棠这才抱着小崽子转过身。 阮棠随着送行的人往回走,好久未跟季南烽分别,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突然想听小崽子喊妈妈了呢! 阮棠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在小崽子的小怀里蹭了蹭,蹭得他咯咯笑。 “小白白,想不想再坐火车?” 双眼一模一样地鹿眼对视着。 “妈,你是我的亲妈!坐火车!” 旁边的女人脚下一踉跄,难道这也不是亲妈?! 她想找自己男人商量商量,才想起来男人刚上火车了! 天,不是亲爸,也不是亲妈? 还哄着孩子喊爸妈,那——那除了拍花子还能是谁?! 毕竟,这孩子瞧着也就一岁多,给点不花钱的好处就哄了。 女人特意放慢了脚步,确定阮棠没注意到自己后,拔腿就跑。 她要去报案!!! 阮棠丝毫不知自己被人当成了拍花子,欢喜地抱着小崽子转了好几个圈,也不往回走了,打算就站在站台上,等下一趟火车来才蹭一回火车摸两下。 等回家后,再跟家人好好炫耀炫耀,小崽子叫她妈了。 还认得她是亲妈! 果然,她的崽就是聪明! 聪明的崽想摸大火车,就是翘班干等一小时,她也是愿意的! 经过灵泉水的调养,抱个娃对她来说小意思。 所以,阮棠抱着小崽子满站台地乱转。 那女人带着火车站里的便衣们来时,就看到了阮棠抱着个孩子正探头探脑地站在站台旁看铁轨! “前面那个女人,抱孩子的女人,往后退!” 阮棠压根没意识到那是在叫自己。 因为,她正忙着给小崽子卖弄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知识:“火车都是在铁轨上开的呢……” 说完,就被人拉住了胳膊往后拉。 阮棠因为手里抱着小崽子,不方便挣扎,待得回头看到穿着制/服的便衣后,老脸一红。 “抱歉,我知道我刚有越过一点点警戒线,下回我不会了。” “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阮棠有些傻眼,难道越过安全线也要被抓回去的吗? 等到了车站局里的时候,便衣们想要抱走小崽子,阮棠怎么肯让? “你们到底是不是便衣,为什么要抢我儿子!” “老实交代,这个孩子从哪儿弄来的!!!” 阮棠与便衣互吼了一句,才意识到他们可能闹了一个大乌龙。 “我是省一的院长阮棠,如假包换,自己生的儿子。不信,你看我们长得像不像。” 新来的便衣瞅了瞅阮棠,又瞅了瞅小崽子。 两人摆着脸看人的神情,一模一样。 新来的便衣知道自己因为急于想立功闯了祸,故作沉着脸,勒令阮棠等着,他出了审讯室的门,就去找师父了。 老便衣一听他竟然将省一的阮院长给抓来了,抬头就给了新便衣后脑勺一个大巴掌。 “有没有脑子!要是拍花子,火车来了不让人带走,还要弄回来玩?” 老便衣带着徒弟,去了审讯室,一见阮棠这张脸,就知道是阮院长没错了。 他是最近才调来火车站分局做个小领导,他有幸见过阮棠几回。 他亲自给阮棠赔罪,阮棠:“事情说清楚了就好,但是那个小同志不问清楚上手就来抢孩子,吓得我差点儿跟他拼命。” 老便衣连连道歉,“阮院长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不少工厂门口都有丢着孩子,有时候还是两三个。城郊的育婴堂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领导们为了这事儿也是焦头烂额,怀疑是不是拍花子集体作案,又因为车站和火车站管得严,没办法弄出去就给丢了,但是又没有人家来报案说丢了孩子……” 阮棠天天在医院里,倒是没听过这事儿,忙又追问了不少细节。 老便衣怕阮棠以为他是为自己狡辩,“就今天,我们还在火车站捡到了一个婴儿。” 阮棠随着老便衣去了后院。 有个女便衣正拿着奶瓶给婴儿喂奶。 老便衣在一旁道:“也是作孽,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娃儿,长得挺好,身上也都干干净净的。我们猜测有没有可能是身上有病?又因为是女婴,家里不愿意花钱治病,所以给丢在了火车站。” “光是这般看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如这样,你们跟我回一趟医院,我让儿科的医生给检查一下。”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女便衣抱着女婴随着阮棠坐公交车去了省一,一通检查下来,女婴很健康,没什么毛病。 女便衣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孩子身体不好,她爸妈带着来医院检查过了,能从医院入手有点线索……” 黄菲最近都在儿科,因为有不少早产儿还没出院,她得坐镇在科室。 但是饶是如此,她也听说了不少人家捡到了孩子。 “你们最近不是捡到了很多孩子,都来医院检查,说不定还真有生病的,到时候抽丝剥茧真能找到点线索。” 女便衣看了一眼阮棠,“阮院长,可以吗?” “为了人民服务,我们省一上下很乐意。” 做好事,当然不能忘记喊口号。 第277章 牢底坐穿 阮棠怎么也没有想到,便衣们会抱来四十几个女婴。 黄菲也被这一字排开的壮丽画面给震惊到了。“这么多孩子,全是女婴?” 便衣们点头。 “这是捅了女儿窝了吗?也没听说哪家医院扎堆生了孩子呀。” 阮棠心头一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没有?我们医院不是吗?” 黄菲被阮棠一点,也想到了早些天试管婴儿的志愿者都出院了。 只除了早产儿还养在医院里。 阮棠深吸一口气,“将妇产科主任和孟韵他们找来,认一认。” 妇产科所有有空的医护都来了,来时,她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从体检开始,到最后出院,历时十三个月,他们脚不沾地地忙在一线,因为人手严重不足,每个人每天最多就睡三四个小时,有时候连续熬两三个通宵都是常有的事。 后来,要不是阮院长担心出事,让全院所有的女医护都来帮忙,他们才得以喘口气。 到临产时,又有了兄弟医院的帮忙,总算是熬了过来。 但是!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志愿者遗/弃女婴! 妇产科主任一来就咆哮上了,“不是说那些志愿者都是多年不孕的吗!能生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做出这种遗弃女婴的缺德事!他娘的,就这种德性,活该一辈子不孕不育!” 其他人没说,但是脸上都是这么个意思。 孟韵沉着脸,上前认人。 女婴们被裹在脏兮兮的襁褓之中,虚弱地闭着眼睛。 孟韵深吸一口气,“在医院的时候,因为产妇营养均衡,孩子们一个个养得白白嫩嫩,这才几天没见,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不敢认。” 不多会儿,有个小护士惊呼了一声,“这是我照顾的303号床的孙云英同志的女儿。孙云英同志还跟我炫耀过,她女儿身上有个桃花胎记,跟她的一模一样……” “便衣同志,我要报案……” 便衣当场就立了案,同后勤要了一份志愿者名单。“但是这事涉及到跨省,估计要点时间。” 医护们只认出了两个有胎记的,其他的没有明显特征,排查起来就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便衣们将女婴们抱走,妇产科的医护也帮忙将女婴抱下楼。 看着孩子一排一排地躺在车斗里,医护们又有些难受,这全是他们接生出来的孩子,明明几个月前,她们的父母还心心念念地盼着她们出生,怎么就因为不是儿子而抛弃了? 阮棠抱着怀里探头探脑的小崽子,“这些孩子都被养在育婴堂吗?” 便衣点头,“唉,咱们省城的百姓丢孩子的少,育婴堂就是一对善心的老夫妻守着,里面大多都是生病的孩子。这突然多了三十几个孩子,乱成了一团。” 送走了便衣们,医护们又重新收拾心情去上班。 下了班后,阮棠回家,将小崽子的小衣服收拾收拾,又拎了家里的两罐子奶粉,骑车去了育婴堂。 说是育婴堂,就是一座小院儿。 三间竹屋,东西各搭起了两间茅草屋。 院里种了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还挂了一个秋千架。 阮棠将自行车停在门口,朝着小院里喊道:“有人在吗?” “有——” “孟韵,你怎么在这儿?” 孟韵笑了笑:“可不止我一个人。” 孟韵朝着屋子里招呼一声,从小院里的各个房间里都走出了人。 几乎所有妇产科的医护都来了。 孟韵给阮棠开门,从自行车车把上拿下了阮棠带来的东西,“大家是约好的吗?” 孟韵摇头,“我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同事到了,后面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但是情况不大好。” 因为育婴堂只是一个民间慈善机构,唐老夫妻俩半辈子无儿无女,又很喜欢孩子,所以弄了个育婴堂。所有开支都是两人的工资来,退休后,就只能全靠好心人资助。 这回,育婴堂突然多了三十多个女婴,奶粉都还是便衣们自掏腰包买了送来的。 但是人手有限,压根看了这个顾不上另一个。 得亏这些天有附近的大娘来搭把手帮忙,要不然光是洗尿布,就能将唐老夫妻俩困住。 天黑,阮棠就让医护们结伴一起回去了。 若不然,一个人赶夜路太危险。 第二天,便衣那边没消息。 第三天,便衣那边依旧没消息。但是季南烽打了电话来了,他已经到了京市,住到了自家小院里,阮父阮母都好。 等休息日时,阮棠去了一趟局里询问有没有进展。 便衣同志告诉阮棠,已经与孙云英那边的局子联系上了。 那边局子的同志走访了孙家,一开始孙云英夫妻俩不承认。 兄弟局子的便衣就将两人带回了局里,在几次审问之后,终于攻破了两人的心理防线。 据孙云英说,她们听说试管婴儿生出来的孩子不如自己生的聪明,就是身体也不如自己生的好,以后极可能是个不聪明的药罐子! 他们夫妻俩觉得养个费钱的笨女婴还不如自己生。 反正,他们都能生一个,就能生第二个。 阮棠嘲讽地勾起了嘴角,“所以,他们夫妻俩是以为生了一个,不孕不育的病就治好了?” 便衣点头。“那边就是这么说的。要是个儿子吧,费点钱养着以后也能传宗接代。养个女婴,费那老鼻子钱养大了还可能砸手里,又何苦呢?反正他们又不是不会生了。” “想什么美事,该不会生的还是不会生。” 阮棠冷笑连连,“还得劳烦同志帮我联系一下孙云英那一边,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便衣们互相看了一眼,就领着阮棠去打电话。 电话拨通后,那头的便衣听完了后,也沉默了。 不多会儿,就换了孙云英接电话。 “孙云英同志,我是阮棠。” 那边只有呼吸声,无人回答。 阮棠也不在乎,径自说了下去。 “你们夫妻俩一定是学渣吧,读书很差吧?呵,当初在选拔志愿者时,不光在报纸上,还有动员会上说得明明白白! 体外受精-胚胎移植就是在体外完成怀孕,是我们医生在实验室里手动帮助你们怀孕! 我们从近万人中选了六百人,你不回家烧高香,还将女婴丢在了杭省?你们可真是大聪明啊。” 孙云英那边的呼吸急促,“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是不能生?” “多说无益,你们尽管去医院检查。” 孙云英男人急了抢过电话,劈头就问:“我们都生了一个了,怎么还不能生呢。” 阮棠也不跟这两个又蠢又坏的糊涂虫多费口舌,“摆在你们跟前只有一条路,遗弃女婴,把牢底坐穿吧!” 说完,阮棠就挂了电话。 原本,阮棠可以不必打这个电话。 但是她偏要打,她就是要让孙云英夫妻俩坐牢时又悔又恨! 当初选择志愿者时,阮棠就有考虑到志愿者要是生了女婴,可能会失望。 所以,在挑选志愿者时,她特意加了条件,除了失独的家庭不说,其他夫妻一定要有稳定工作。这般,就算是再重男轻女,也不至于养不起。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多年未生育,家中无子女,都容不下一个女婴。 他们医护说的再多,保证的再多,都抵不上几句谣传。 活该这些人无子无女! 他娘的,就是不配! 阮棠挂了电话后。 那头,孙云英差点儿疯了,伸手就去挠她男人。 “都怪你,是你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儿子!有个病怏怏的女儿只会拖累儿子! 呜呜,没有儿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只有女儿,我要去把我女儿带回来!” 孙云英的男人给了疯女人一巴掌,提着她的胳膊死命地摇:“阮院长到底说了什么!” 孙云英已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跌坐在地,将阮棠的话重复了一遍……这回,她男人腿软地跌坐在地。 所以,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遗弃罪,要坐牢。 女儿,又丢了。 “我可怜的女儿。” 孙云英男人跪在地上,抓着便衣的裤脚,“同志求求你们,让我去把我的女儿给带回来吧……” 如果阮棠在这儿,一定会发出一声冷笑。 因为当初,孙云英夫妻俩为了求被选中时,也是这般跪在她和医护们的面前的。 便衣同志们肯定不能放走这两人。 就算是有天大的关系也不行! 试管婴儿这事从头到尾备受全国瞩目,原以为已经成功地落在帷幕,只等着招集第二次第三次志愿者! 谁想,恭贺的新闻还挂在报纸上,就出现了阮院长亲自报案遗弃女婴。 杭省的报社跟踪报道了此事,一见报,全国震惊! 上头震怒!下令全国相关单位要配合杭省彻查此事! 一定要让所有犯罪者绳之以法! 省城的便衣们天天研究那一份近六百人的志愿者名单,天天打电话打电报。 阮棠那头也忙着。 因为,看守着育婴堂的唐老夫妻病倒了。 也幸亏是在白天,被来帮忙的邻居送到了省一,唐老一醒来就惦记着家中的孩子要回家。 主治医生朝着阮棠摇头,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劳累过度,没办法办理出院。要是第二次晕倒,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 阮棠深吸一口气,做下了一个决定。 她带着钱大勇去了市二医院。 市二医院的胡院长听说阮棠来了,欢喜地迎了出来。 “阮院长,是什么东南西北风把您和钱助理给吹来了?” 阮棠也不矫情,“我听说市二医院有一个托儿所,还得麻烦胡院长带我们参观学习一下。” 早些天,胡院长也从报纸上知道了遗弃女婴的事情,他带了一些袋装奶粉去育婴堂时,恰好遇上了阮棠让人买了米面来。 阮棠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胡院长,后来还是唐老说,胡院长一直是育婴堂的常客。 每个月发工资,胡院长都会带了东西过来,孩子生病都是送到市三免费治疗。 阮棠没想到,一个大老粗一般的老头,竟然有一颗细腻善良的心。 在这样一个人的带领下,市二医院的医护们应该都不会差。 所以,在转日上班时,阮棠就让钱助理给弄了一份市二医院的介绍。 其中,就有一家托儿所。 市二医院的托儿所已经好久没用了,但是里面却打扫地一尘不染。 “这是我们前前任院长建的,因为那时候不少医护都年轻,家里又没有老人能照顾,就建了这个托儿所。想当初,就连省一医护的孩子都送来我们医院托管呢。” 市二的托儿所颇像后世的幼儿园,院子里有简单的游乐设备,一个个房间分工明确,有食堂有卧室也有教室…… 阮棠看完了托儿所,又在医院里转了一圈。 胡院长隐隐察觉到阮棠这一趟来事关市二以后的发展。 “阮院长和钱助理,到我办公室喝口茶?” 阮棠点头,“那我们就讨一杯水喝。” 胡院长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茶叶罐子,给二人倒了满满一大杯的水。 阮棠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地道:“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如果市三并入我们省一后,我想把市二建成一个托儿-培训基地。” 胡院长正襟危坐:“阮院长,能展开说说吗?” “我们医院最近几年输入了不少年轻的血液,年轻人马上面临着怀孕生子,急需一个托儿所。当然我也有私心,不忍看那三十多个女婴受苦。” “这几年因为工农兵大学推荐来的医学生文化程度层次不齐,就算是再学个两三年都不能上手。只能让经验丰富的老医生给他们上课。要不然以后断层严重。” 这是从全国医护交流大会上学来的。 不得不说,填鸭式的教学,让医护们成长飞快。 当然,苦不堪言。 但是作为医生,这点苦头都吃不了,就别妄想从医了。 胡院长答应了后,阮棠又召开了全体医护会议。 以全票通过了此事。 内部同意了后,阮棠就带着钱助理去卫生厅。 让钱助理去磨他姑父,她自己去磨老领导。 老领导气跳了起来,“阮院长,你吞并其他医院我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现在搞什么基地,说白了不就是办学校吗? 怎地,医院已经不够你发挥了,想要往医学院去了?” 阮棠摸摸鼻子,“我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有人给我批牌子呀。学校又不是我想建就能建的。” “你还说!!” 阮棠十分光棍,反正被训几句又不掉肉,爱喷就喷呗。 反正她都已经找来了施工队,开始在市二医院砸墙了。 第278章 不拘一格挖人才 托儿所是现成的,添置一些东西就可以搬进去。 阮棠有心将育婴堂纳进来一起管理,但是这事要经过唐老夫妻俩的同意。 所以,阮棠去住院部找了唐老,去之前,阮棠和钱助理商量好了一人负责摆事实,一人负责煽苦情。 为此,他们还特意请教了胡院长,问了不少育婴堂的艰辛的过往。 到了住院部,阮棠刚开口,唐老就道:“我同意。” 正准备开口打感情牌的钱助理卡壳了。 唐老叹息道:“我以前都不服老,总觉得有孩子们陪在身边,我就不会老,我就干得动。唉……谁想竟然晕倒了,万幸没摔着孩子。” “有阮院长照拂孩子们,我也安心了。只有一点,等我出院以后,能不能去托儿所看看孩子们。” 钱助理大笑:“老唐叔,我们院长可是将你们的房间都布置好了,就在孩子们房间的旁白。” 唐老的头倏地转向了阮棠,看到阮棠点头后,才难以抑制地笑了出声,“那我可得快点养好身体,争取早点出院陪着孩子们,他们一定吓坏了。” 除了三十几个女婴,育婴堂里还有三个残疾孩子,一个4岁,一个5岁,一个8岁。 唐老夫妻俩被送来医院后,三个孩子没少偷偷抹眼泪,但还是懂事地帮着照顾新来的三十几个女婴。 “您是得早点养好身体,托儿所没有院长在,都不好招人手呢。” 唐老被一个又一个的惊喜砸得晕晕乎乎,“我还能当院长?” 阮棠点头:“以后我们省一的医护和工作人员的孩子要是没人看顾,也是要送到托儿所。” 钱助理附和道:“往后,我见着您可就得喊唐院长了。” “老婆子,听到没,没想到我临老还能做个官。”唐老难掩欢喜地跟老伴炫耀。 唐大娘也开心:“阮院长,你们放心,我们夫妻俩养了三十年的孩子,时常看人来育婴堂做慈善,分得出哪些是真心对孩子好,哪些是面上功夫。” 阮棠没想到两人还有这能耐,索性约定了好了七日后招人。 因为是托儿所招人,当然是趋向于本单位里的家属。 消息一放出去后,家属院里沸腾了,尤其以家庭主妇最为兴奋。 她们要是也有了工作,看男人还敢下班后就翘二郎腿!哼,她们工作也很忙的,好不好! 阮棠特意找了余成茂询问,那一批遣散的临时退伍兵中,可有家庭简单,夫妻手脚勤快的。要是光唐老夫妻俩住在托儿所里,她也不放心。 要是再多住两家人,平时互相之间有个照料,退伍兵能保护托儿所的老小的安危,女人能帮衬一把托儿所的杂事。 人口简单,是免了琐碎事牵扯到托儿所,托儿所毕竟都是孩子,不安定因素太多,惹了麻烦就不值当。 事关孩子,阮棠不得不慎重。 听阮棠说完,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两个人。 余成茂将两人的情况说了,一个是孤儿,一个是死了爹娘,人口倒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我回头就打个电话,先让人过来见见人。” 行。 两人商议好了后,阮棠又询问了市二医院的墙砸得咋样? 余成茂汇报了进度,因为一开工就在外头贴了大红纸,写了省一医院实习基地,所以没人来找茬。 谁人不知道省一的阮院长是个有本事的,还最护短。 “已经按照图纸,将门诊室打通了,已经在平整和粉刷了,按照这个进度,明年年初就能投入使用。” 阮棠应了好,看来该去找一点儿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了。 可是,去哪儿找呢? 难道去医科大里面去挖人吗?想来也不可能,医科大的老师都是捧着铁饭碗的,工作又轻松,没必要来他们医院累死累活。 当初,阮棠的实验室想挖人,可不就是只挖到了叶子爱。 虽然后来实验室里的打杂的实习生,毕业后都留在了省一,虽然几人资质挺好,但是到底还年轻,目前主要还是以学习为主。 阮棠打消了挖人的想法,只是在季南烽打电话来时,嘀咕了一句人才难得。 只听到那头窸窸窣窣一阵,季南烽压低声音道:“京市不少医院好多人都下放了。” 阮棠秒懂,这是让她不拘一格寻人才啊。 可是,下放牛棚的人她也不敢用啊。 “你用的还少吗?” 季南烽似是知道阮棠所想,一句话打碎了阮棠的纠结。 行吧,要是上头审核了没问题,她也是提着脑袋为国家保全人才。 “京市很乱吗?” 季南烽没想到只是一句话,就让阮棠察觉到了京市的局势。 “还行,我三代贫民,根正苗红,家有烈士,牵扯不到我。” 季南烽安抚了阮棠几句,又问了家里的情况,就挂了电话。 季南烽挂了电话,阮棠心里却有些痒痒,一颗颗大白菜啊,要是全丢到下乡去,可不都得烂了浪费了。 只是省一最近事不少,她又腾不出空来。 谁想,季南烽隔两天就打来一个电话,也不说别的专挑哪家医院的某某科领导要下放了。 也不多说,一次只说一个。 等阮棠这边,唐老夫妻俩出院,准备招聘托儿所的员工。 因为涉及到孩子,阮棠还特意请了黄菲和几个资历深的老医生。 就连柳湘云也被找来了,让她面试时用她的破龟甲好好卜算卜算。 柳湘云对这事儿也颇为重视,毕竟事关她的小闺女以后的托儿生活。 最终,在大家的挑选下,一共挑了十个女家属。 转日就开始上班,人手配备齐全,托儿所也步入了正轨。 医护们跑了几趟托儿所,见环境挺好,孩子们也一个个身上干干净净的,又有相熟的家属帮忙照看,一咬牙将家中的幼儿放到了托儿所来。 有一就有二,托儿所迎来了个开门大吉。 没办法,钱大勇只能临时组织招人。 因为这一批来托管的孩子普遍年龄大一点,钱助理在请示了阮棠后,决定找几个老教师,德智体美劳老师都配上。 因为省城不少学校都停课了,老师作为臭老九,可好找了。 还能挑着找。 就连余成茂的媳妇孟琼英也被阮棠拖来到托儿所上班,还给了她一个小官儿——托儿所副院长当当,让她辅助唐老管理托儿所。 孟琼英还不乐意,她又不缺吃少穿,上班天天赶时间累死累活的做什么。但是实在是架不住阮棠洗脑给忽悠来了上班。 阮棠也没说别的,就说她有份工作,以后小闺女长大了可以传给她,这样她就不用下乡了。 孟琼英一想起下乡时的煎熬,一咬牙答应来上班。 阮棠大赞孟琼英是个好妈妈,干17年的活,就为了女儿以后有活干。 反正,阮棠是不会说过几年,就没有铁饭碗这种说法。 能忽悠几年是几年,谁让她缺人呢。 唐老见阮棠派了孟琼英来,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年纪大了,没精力管那么多杂事,这与他的初衷相违背,他只想开心地与孩子们一起玩。 再说阮棠也让他带着三个残疾孩子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并进行了基础治疗…… 办妥了托儿所的事,阮棠终于腾出空来。 她接到了一个自称是龚华茂的电话。 阮棠听到这个名字还眨了眨眼睛,有点儿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小棠,我昨天收了一个病人,病人情况复杂,你要不要来一起讨论讨论?” “啊,我最近挺忙的。” 阮棠还没想起来这么亲热的叫她的是谁。 “小棠,我知道你作为院长工作是忙,但是你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医生,医途漫漫,不进则退。从你那到京市,不过就两三天,很快就回来了。” 阮棠抓到了关键字,京市。 是他爸吗? 呸,她这个大孝子,怎么连她爸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万一是这电话把人的声音改变了一点呢? “爸——” 阮棠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头的龚华茂愣住了。 心里一片熨烫。 他与阮棠只相识了一个多月,只教导了阮棠一个月,没想到在阮棠的心里,竟然是将他当成父亲来看的! 要不然这脱口而出的一声“爸”算怎么一回事?! 解释不通了吧? 解释不通,那就是深厚的孺慕之情,才让阮棠脱口而出唤了一声爸。 龚华茂轻咳了一声,放缓了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成了慈父。可惜他就只有两儿子,也不知道装得像不像。 “小棠儿,来了京市之后爸给你包改口费。” 阮棠深吸一口气,完了,认错爹了。 “咳,我最近跟老阮同志关系缓和了不少,你当着他的面,还是收敛一下,别一口一个爸,我怕老阮受刺激。” 毕竟他什么都没做,就拐了人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女儿。 “对了,小季同志来了京市,也上家里吃了一顿饭,他也忒客气了,来都来了,还送来了那么多东西。我这个做师父的惭愧啊,没教你什么,还要收徒弟的孝敬。” “不过以后我可不会了,我吃我女儿女婿的孝敬,我心安得很……” 此时,阮棠瑟瑟发抖。 她爸要是知道了,能掐死她这个大孝女的吧? 毕竟,她给自己找了个爸,太孝了。 唉,都怪她听劈叉了,还以为这么谆谆教诲她的只有是阮从谦同志。 龚华茂破天荒地才扯了这么一堆闲话,说完之后就与阮棠大概地说了病人的病情…… 然后,说得阮棠心痒痒的。 好想去看看。 作为一个有志向的医生,她当然喜欢攻克疑难杂症的感觉。 “那我考虑考虑?” 说起正事,龚华茂又恢复了干脆利索的作风。“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买明日的火车票,三天就能到京市。这几天,我会尽量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 “对了,来京市后,我要校考你的基本功。” 龚华茂说完就挂了电话。 阮棠抓狂,她一直忙着试管婴儿的实验,哪里有时间练习基本功。 完蛋,她这个差生,要准备临时抱佛脚了。 阮棠让后勤去采买的时候,顺道去回收站帮她买点废报纸。 等后勤拿回来后,阮棠就开始废寝忘食的练习手术刀割纸术。 一抬头天都黑了,阮棠这才收拾东西回家。 到了家后就见火车票都送到了家,连带着沪市到京市的都有。 季家人已经习惯了阮棠和季南烽时不时地出个差,在收到别人送来的火车票时,就开始准备干粮。 季奶奶问:“你这回去京市,是跟谁一起去出差?” 阮棠:“就我自己,我想将小白白也带去。” 上一回,阮棠哄了小崽子的亲亲和妈妈,没等火车来,她们就被便衣押走了……连火车的影子也没看到。 回家之后,小崽子就生气了。 任凭阮棠如何哄,对她都没个笑脸。 甚至——还翻白眼。 这翻白眼的技能是跟季小弟学的,上回他抱着小崽子在家属院里散步,遇上了方静。 方静扶着肚子在散步,她“好心”地建议季小弟跟家里人说说,都一周岁半了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该去医院好好看看。省一不行就去沪市京市呀。 当时,季小弟就给了方静一个白眼。 小崽子估计是觉得好玩,当即就学会了。 对着阮棠翻了几次白眼,这个技能练得更加炉火纯青。 原本带如小崽子去京市,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 但是为了跟小崽子恢复邦交,这主意好像也成。 只是一路上辛苦了一些。 但是还缺个拿东西的…… 季奶奶和谢婶都不答应,“这怎么能成?你一个人去京市我就不放心,更别说还带着小白白。” “就是,又不是二三个小时,是二三天,这一路上变故太多了。” 阮棠视线一转,“让他们俩一起去吧,正好一起去京市见见世面。” “耶!嫂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季小弟和高沁已经十五六岁,今年也已经高一,走得最远的也不过从红阳县到省城。 生怕阮棠反悔,两人就差发誓诅咒一定好好听话。 “那就这么定下来吧,我明天就去买卧铺票,然后再去学校请假。” 因为太兴奋,两人一夜辗转难眠,挂着黑眼圈去了学校。 阮棠从往京市挂了电话,跟龚华茂说一声,要去退票,然后再买三张连一起的卧铺票。 龚华茂一听阮棠要带三个孩子一起来京市,道:“我让我儿子,也就是你二哥重新给你买三张票。” 这一回,票是送到阮棠办公室的。 三张都是软卧票,连沪市到京市的都都是软卧票。 阮棠要付钱,送票人笑着道:“都已经付过了。” 阮棠将原来的票还给了送票人。 收好了火车票,阮棠去了季小弟和高沁的学校。 第279章 到京市 省城的其他高中早几年就已经停课,学生老师都去参加运动了。 但是这两年省城局势稳定,有一所高中今年又重生招生了。 但是省城所有医院组成的附属学校从来没停止过,从小学到高中一贯制。 因为工作繁忙,季小弟和高沁升入高中后,阮棠都没来过学校。 高中比初中更卷,因为高中的排名切实关系到学校的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才进入高中,就要进行分班考。 季小弟在做家务的压迫下,与高沁一同考入了1班。 高沁已经常年稳居第一,季小弟却不大稳定,成绩跳跃。这全看季南烽心情好不好。 要是季南烽最近心情不咋地,季小弟就夹起尾巴做人,成绩就是嗖嗖地往前跳。 1班的班主任是副校长亲自代班,一听阮棠要给两孩子请假,副校长想要再劝阮棠想一想。 阮棠谢过副校长的好意,表示火车票都已经买了,不好让孩子空欢喜一场。 副校长无奈摇头,要是换成其他家长他可能还能摆着脸劝一劝,但是那是阮院长,不是没见识的家长,心意已决,劝了也白劝。 副校长只能翻出一堆的练习,让他们出去玩也别荒废了学业。 等到转日,阮棠几人踏上了火车。 让阮棠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软卧位置就对着乘务员的休息室。 安全系数直线飙升。 只是,不知道剩下的这张软卧的乘客会不会好相处。 一直等到开车,他们这一间都没有上来。 他们三人,哦不,小崽子也算人的话,那就是四人。 小崽子欢喜地东摸摸西看看,一口一个妈,将阮棠觉得累些也值得了。 到了沪市,换了上京市的火车。 又是在乘务员休息室的对面。 又是他们四人霸占了一间。 一回还能说是巧合,两趟火车都是如此,那就是有人安排的。 锁了门,安心地睡下后,阮棠才想起:她一拖三来了京市,好像还没跟季南烽说过??? 转念一想,她就释怀了。 季南烽都是两天一通电话,她没接到,其他人接了应该也会告诉他。 到了京市后。 四人精神抖擞。 三个崽齐刷刷地望望东望望西,热情依旧。 “跟好了,可别只顾着看热闹跟丢了。” 阮棠说完就意识到真的可能弄丢了,又给季小弟和高沁普及了有事找便衣的出门安全准则。 万幸,两人都是听话孩子,跟着阮棠坐公交车到了协二。 站在小四合院的门口,高沁敲门。 “来啦——” 阮母正在收拾晚饭要吃的菜。 一开门,就看到了高沁。 “小沁,你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吗?” “哇!”就在阮母要回头的时候,阮棠从旁边跳了出来,吓了阮母一大跳。 “你这孩子,都做妈了,还故意躲起来吓人。” 阮母欢喜地埋怨完,注意力就全被小崽子吸走了。“来,外婆抱抱我们小白白,我们回家咯——” 小崽子转身就扑到阮棠的肩膀上,拒绝阮母的求抱。 “咋地还认人了?”阮母捏了一把小短腿,“看我,都忘了还杵在门口,赶紧进屋。这几天都没吃好吧?我现在就去做饭……” 阮母炒了几个菜,招呼他们先吃了。 也亏得这些天小季在,所以她每天都会去买点儿肉。 总算吃了一顿米饭,几人舒服地喟叹出声。 小崽子也有样学样地捂着肚子,叹了一口小短气。 阮母收拾了房子,带着高沁和季小弟去了东厢房。 一进屋,季小弟惊喜地道:“屋里竟然暖烘烘的?” 阮母笑着点头,“这院子前头的主人讲究,每个屋子都通了地暖气。也亏得有暖气,要不然冬天可遭罪,京市的冬天太冷了。” 季小弟听闻,脱了鞋子踩在青砖上,果然暖烘烘的,太舒适了。 小崽子挣扎着要下地。 阮棠将他放在地上,小崽子习惯性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然后! 就感受到了屁股下面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小崽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屁股下热意越来越烫——有妖怪在啃他的小胖屁屁!!! 小崽子手脚并用地站了起来。 朝着最近的高沁奔了过去!!! 阮棠、季小弟和高沁都看呆了,这不是走得挺好? “小季还说小白白不会走路,这不是跑得挺好?敢情在你们心里,跑不是走啊?” 阮棠依旧难掩惊喜,“我这是第一次看到!” 季小弟附和,他也是第一次。 高沁已经将扒拉着她大棉裤的小崽子抱了起来,狠狠地亲了两口,狂吹彩虹屁:“我们小白白太棒了!刚刚跑得又稳又利索。” 阮棠怕小崽子受惊,夜里要闹腾,安抚着跟他说了地暖气的事儿,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趁着屋里热,阮棠让季小弟和高沁洗一洗。 阮棠也去了她的屋,这几天,季南烽都睡在这。 阮母打了水,给小崽子擦了擦又换了干净的衣服。 收拾完小崽子,阮棠就将他丢到了东厢房,让他跟着季小弟和高沁玩儿。 东厢房虽然隔了三间,但是两间屋子的中间是个小厅,只要打开侧门,三间房就能连成一片。 阮棠给小崽子脱了外头的棉袄,让他铺了一个席子,让他坐上面玩,阮母又搬来了一些玩具和零嘴。 这些玩具,还是阮母早两天特意去买来的,想着等季南烽回去时可以捎回去给小白白做新年礼物,没想到他们娘几个都来了。 阮棠随着阮母去做晚饭,娘俩也说说话。 饭刚做好,就听到有开门声。 阮棠擦着手出门,就见阮父回来了。“爸!” 阮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小棠儿,你怎么来了?今天刚到的?一个人来的?” 一听阮父问起这个,阮棠就心虚。 看样子,龚师父还没跟阮父说这些啊。 阮父耳尖地听到东厢房里的小孩子的嗷嗷声,不等阮棠回答就朝着东厢房走去,推开门,就见一个小糯米团子做在席子上嗷嗷嗷地看着一个大飞机。 季小弟和高沁唤了一声“阮叔”,阮父才回过神来。“都乖,一路上辛苦了吧?明天让你们嫂子带你们上街玩去。” 两人齐齐应了好,阮父脱了鞋进门,一把将小崽子抱了起来,“小子,我是你外公,知道不?” 小崽子嗷嗷地扑腾了两下,没能从阮父的手里自救成功,嗷嗷地朝季小弟和高沁求救。 两人不光不帮他,还跟他说:“小白白,这是你外公,叫人呀。” 两人已经在火车上听过了小崽子的小甜嘴,只要抱着他在火车上摸摸逛逛,一口一个叔叔姨姨,嘴甜的不行。 求助无门之下! 小崽子朝着阮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阮父都震惊了! 这么个小东西,朝他翻白眼? 这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啊。 阮父也不想遭宝贝外孙的记仇,悻悻地将小崽子放回了席子上。 等吃饭时,阮父跟阮母说起来,阮母还不信:“一定是你看错了,小白白怕生,怎么可能这么不见外地对你翻白眼呢。可能是小白白眼睛大,往旁边一看,你就以为是对你翻白眼了。” 阮父坚持自己不会看错,因为白眼配上那嫌弃的眼神绝了。 阮父转头寻找盟友,问阮棠知道吗? 阮棠能说自己前段时间天天收白眼?当然不能说,才第一天来京市呢,怎么也不能暴露陋习。 “我不知道啊——” “我就说嘛,一定是你看错了。” 阮父见没人相信自己,打算下一次抓个现行再让他们来看。 然后,就问起了阮棠来干什么。 “季南烽早几天给我打电话,说京市这边最近挺乱,有不少医生被查了,我想给我们医院找几个大佬回去。 市一市二市三都已经并入了我们医院,但是因为大多都是年轻的医生,还需要好好学习。” 阮父也曾遭遇过这事,因为有女儿女婿照拂,他的日子并不算难熬。但是看谢姜和庄老,差点命丧西北。 “我们医院也有两个最近被查,回头我帮你问问别人犯了什么忌讳。” 人才难得,要是没多大问题的,可以帮衬一把。 只是到底如何,估计还是需要季南烽托人去查一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情,天彻底黑了,都没等到季南烽回来。 阮父放下搪瓷杯,“睡吧,看样子今晚可能不回来了,小季有钥匙。” 阮棠听话知音,“这些天,爸妈你们肯定没少担心了吧?” 阮父不甚在意地摇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散了后,阮棠去季小弟的屋里,看到高沁正在看书,季小弟和小崽子已经在被窝里睡着。 “姐,就让小白白睡在这儿吧,外头都下雪了,抱来抱去容易冻着。” 阮棠想了想应了,他们加班时,小崽子就经常跟着季小弟一起睡。 在火车上没睡好,阮棠回屋后就睡着了。 半夜,听到了开门声。 阮棠猛得睁开眼睛,看到屋里漆黑一片,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下了火车回家了。 所以,这么晚,进来的是季南烽。 无边的黑夜里,她想起了自己刚重生回来时,也是在这么黑的冬夜里睡在季南烽的房里,他却碰巧从外头回来…… 想起最初的种种,阮棠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屏住呼吸,隐约地看着他脱了军大衣,掀开被子就上了床。 温热的被窝,让他警戒地翻身下了地。“谁!” 季南烽拉了电灯开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阮棠! 他媳妇! 她怎么来了京市! 难怪,这几天他往阮棠办公室打电话,都没人接。打到急诊室,那头说阮棠最近都在忙分院的事情,鲜少在总院。 原来是想给他一个大惊喜啊。 一把年纪了,还花里胡哨地玩惊喜。 怪难为情的。 微弱的灯光刺得阮棠“无意识”地皱眉,吓得季南烽赶紧将灯拉灭了。 季南烽蹑手蹑脚地上了床,生怕吵醒了阮棠。 刚上床,阮棠的四肢就缠了上来。 阮棠的睡姿实在是不敢恭维,从第一次跟他同床时就这样。 他也想到了,那一夜冬夜,他以为阮棠是他奶给他定下来的媳妇,被她横七竖八地睡姿扰得一夜未眠,心如鼓擂,但是不敢冒犯一下。 但是,现在她是他的媳妇,他无需规矩。 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冒犯亿点点。 季南烽随从本心,将阮棠圈在了怀里,贪婪地亲了一口又一口。 阮棠被他亲得痒痒的,忍不住抱住季南烽的腰,娇笑出声。 “痒。” “吵醒你了?” 阮棠含糊地应了声,在他怀里蹭了又蹭,蹭得季南烽火起。 夜色之中,两人交叠的身子倒影在白墙之上…… 温热的气息撒在阮棠的耳际,季南烽蛊惑的声音响起。 “你第一次睡在我身边时,我就想这么压住你……” 阮棠咬唇,唇齿之间溢出了两个字:“流氓……” 季南烽却来了劲儿,越战越勇…… 等阮棠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 许是昨夜太过放纵,阮棠只觉得喉咙都是哑的。 桌上板着晾凉的冷水,阮棠一口气喝下,清了清嗓子。 听到屋里有声音,季南烽抱着小崽子进屋来了。 许久没见到季南烽,小崽子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一般不肯下来。 “着凉了?” 阮棠给了季南烽一个大白眼,“不要装傻。” 季南烽秒懂是怎么一回事,“要不,你吃完再休息一会儿?” “已经两点了,不睡了。” 阮棠套上厚棉袄,出门弄了一点儿吃的,听季小弟和高沁正在讨论今早看到的升旗仪式,还有京市的书店超大,书也多…… “你们早上出去了?” 季南烽摇头,“是妈带着他们出去的,小崽子跟妈已经熟了。” 阮棠听得好笑,“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是见风使舵的高手。” 阮棠觑了一眼季南烽,补充道:“像你。” 季南烽抬眸看着阮棠,“妈说,像你。” 阮棠羞恼:“我哪有这么不可爱?” “要不是像你,我能容忍他这么横?” 阮棠:……犯规,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人招架不住啊。 阮棠僵硬着转过头,装作没听到的模样去找季小弟和高沁说话去了。 季南烽宠溺地看着阮棠俏脸都红透了,一转头就看到丈母娘正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女婿,好口才呀。” “咳,我去看看他们说什么。”季南烽抱着小崽子一溜儿地也跑了。 只留下阮母在身后哈哈大笑。 最后,季南烽借口要办事溜了。 阮棠也架不住阮母揶揄的眼神,找了个借口也溜了。 一出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季南烽朝着阮棠一挑眉,“约个会?” “赏你个脸。” 第280章 我是家庭主夫 两人丢下了孩子,漫无目的地满巷子乱逛。 雪花洋洋洒洒地飘着,季南烽一手撑着伞,一手握着阮棠的手。 “龚师父的家也在这附近,要上门看看吗?” 阮棠想了想,也行。 好歹龚爸爸又让人搞票,又送票的。昨天就到了京市,今天还不去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两人去买一条烟和两瓶茅台去了龚家。 去龚家的路上,阮棠小声地问:“你怎么知道龚家在哪儿?” 季南烽将伞打高了一些,巡视了一眼四周。 最近京市人心惶惶,又是下雪天,路上没几个人。 偶尔几个,也是沿着墙疾步走着。 “龚师父的长子是工宣部的一个领导,小儿子是铁道部的小领导。” 阮棠仰头看了一眼季南烽,懂了:季南烽对龚家这么清楚,应该是调查过了。 “要不,我自己去?” 季南烽轻笑出声,“你去和我去有什么不同吗?龚师父教子有方,家风清明。” 这就是没问题了。 此时,龚家。 龚华茂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医科书,闲闲地翻着,眼睛时不时地看向门外。 龚家长子龚征喝着茶,随口问着龚母都准备了什么菜。 小儿子龚治不耐地想要走人,但是碍于龚父下了死命令而不敢走。 “我说爸,我早问过了他们是昨天到的京市,到现在快四点了都没过来,不会来了!我晚上还有点事,我得先走了。” 龚华茂要翻过一页书,“走出这个门,就别跟人说你姓龚。” 龚治恼火地跺脚:“大哥,你看爸,就会强权压我。” 长子龚征给龚治倒了一杯茶,“稍安勿躁,爸说小妹今天会来,一定会来的,等等就是了。” 龚华茂赞许地看了一眼长子,而后不满地盯着龚治。“你在铁道部也是这么急躁的?阿征,好好查查你弟弟,有没有犯错。” 龚治刚想反驳,就被他哥凌厉的眼神给吓得缩了缩脖子。“我也没说不等,就是等了一天了……” 龚华茂猜测阮棠今天会来,特意调休在家。 从早上起来,就与龚母一起打扫家里,又一起去买了菜。他说阮棠喜欢吃美食…… 叩叩叩—— “来了,我去开门!” 龚治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可不想再顶着他大哥冷冰冰的眼神了。 龚治到底是个小领导,开门时就收起了小情绪。 一看门见到阮棠两口子,欢喜地迎了两人进门。“爸,您的宝贝疙瘩来了。” 龚华茂领着一家人迎了出来,龚母接过季南烽手里的东西,“小季啊,你们夫妻俩可太客气了,回自家哪要拎东西。” 龚母生了两个儿子,本想盼着再要个女儿,可一直没能再生一个。 听龚华茂说认了一个女儿,自是欢喜。 她见过季南烽,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话不多却正气,想来他媳妇也不会差。 后来又从龚华茂的口中知道了,干女儿是那个试管婴儿的带头人,那更是盼着见面的这一天。 有时候缘分就这么奇妙,龚母见着阮棠的第一面,就中意了。 “小棠儿啊,你跟小季先喝一会儿茶,妈跟你嫂子先去做饭。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聊。” 季南烽:…… 不是师父和师母吗? 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是跳过那么许多,直接叫爸妈不好吧? 师父捡了一个又一个就算了,怎么爸妈哥嫂也乱捡? 龚征的媳妇也是个医生,看到阮棠两眼都冒着星星。要不是怕阮院长饿着,一定能大着胆子挤开公爹! 嘤,阮院长,等我! 龚华茂将病人的检查单递给阮棠,“这是已经出了结果的,你看看……” 另一边,龚征正招呼着季南烽喝茶。 “季妹夫,这回来京市是来出差的?” 季南烽摇头,“我是个家庭主夫,我没工作,上京市来就是为了来探望我岳父岳母。” “哈!”龚治乐出了声,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吃软饭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阿治!” 龚征低声呵斥,龚治忙自觉地跟季南烽道歉。“对不起,季妹夫。” 季南烽无甚在意地摇头,“无事,都是一家人习惯了就好。” 这话,不知道是说他会习惯龚治说话不经脑,还是龚家人会习惯他的直来直往。 龚征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些,看来他这个便宜妹夫不是有点儿性格。 做男人做到这么豁达的份上,也足够让他高看好几眼。 也是,人家吃的是自己媳妇的软饭,别人凭什么有意见? 龚征难得起了惜才之心,“季妹夫要是想找工作,我可以帮忙留意一下。” 季南烽挑了挑眉,他有些看不懂了。 龚华茂爱才,对他也不过是爱屋及乌,全因为他是阮棠的男人罢了。 龚征主动要给他安排工作,这难道是爱屋及及乌?这家人这么容易抱大腿的吗? 京市风声这么紧,龚征还胡乱许诺给人工作,是嫌自己太安稳了? 算了,看在人一片真心的份上,他提点几句也无妨。 季南烽喝了一口茶,才道:“我听说京市最近挺乱,你给我安排工作,不会惹出事来?” 龚征一愣,没想到季南烽一个家庭主夫还知道挺多,细想一下,应该是他的岳父说的吧?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有单位招人,我可以举荐你过去面试,成不成还是看你的能力。” 季南烽了然地点头,而后不再与龚征说话,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 不多会儿,龚母就叫吃饭了。 新认的一家子围着圆桌吃着饭,饭桌上其乐融融。 龚征的媳妇紧挨着阮棠坐,一直拿公筷给阮棠夹菜,这份热情惹得季南烽都侧目。 用完了饭,龚华茂要领着阮棠去医院。 阮棠问季南烽:“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季南烽点头:“走吧,学学京市的大医院都是怎么管理的,回去也好翘了柳湘云的助理。” 龚治在一旁听着阮棠和季南烽说话,没忍住侧目看向季南烽。 季南烽看向阮棠的眼里满是宠溺和笑意,光看一眼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难道就是软饭男的功力吗?! 跟他和他哥说话,只要长耳朵的都听得出来,太敷衍了。 后来,听他哥说让季南烽自己找工作,季南烽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 等阮棠和季南烽一走。 龚治就在家里嚎上了,“那季南烽也太区别对待了吧?对我们就爱答不理,对阮棠就可殷勤。” 龚征套上皮鞋也准备回家,“正常,我又不养着他,凭什么要人家对我好脸色。” 龚征说完招呼他媳妇回家了,若不是老爷子下了死命令,他也没空回家。 他们工/宣部最近正是多事之秋,他每天都低调地两点一线,哪儿都不去。 龚征走到门口,还叮嘱龚治最近别乱蹦跶,“还有,最近别乱蹦跶。你的订婚宴取消,到时候一家人一起碰个头吃个饭。” 龚治应了,送了大哥大嫂出门。 转身回房就去换衣服。 “你哥让你别往外跑,你又要去哪里?” 龚治跳着套上裤子,“因为取消了订婚宴,瑞芝觉得没面子,我去哄哄。” “你哥不是说詹家主动提出来的吗?咋还要你去哄哄?你该不会是寻个借口出去玩吧,外头乱得很,小心你工作给折腾没了。” 龚治带上大棉帽,“我都已经是小领导了,哪能给工作折腾没了。妈,我走了。” 等龚治出门,阮棠两人已经跟着龚华茂进了协一。 一路上都有值班的医护跟龚华茂打招呼,龚华茂点头算是回应。 到了住院部,阮棠看到了病人。 病人的旁边坐着一个熟人,方楷。 方楷也是一愣,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阮棠。但是他并没有跟阮棠打招呼,装作不熟悉的模样。 阮棠也无意多管闲事,询问了病人几个问题后,就跟着龚华茂去了办公室。 第281章 请帖 阮棠与龚华茂在办公室里再次商量了病人的手术方案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师——爸,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再来医院。” 龚华茂点头,想送阮棠出门,刚好急诊室的医生来求助了。 “您去忙吧,我跟季南烽一会儿自己回去。” “行,下雪天路上走慢一点。”龚华茂交代完就匆匆走了。 进了医院后,季南烽说随便走走,阮棠猜测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也就没拦着。 阮棠在办公室的楼层里没找到人,就往下走。 门诊楼也没有,她抬腿就往住院部去。 因着下雪,阮棠专找能挡风挡雪的角落走。 远远地,就看到两个高挑的姑娘在争执着些什么,两人情绪激动。 阮棠不想围观吵架,但是也不想走出去踩雪绕远路。 一纠结,就听到了两人的说话声。 “姐,爸早就说过的,以后我留在家招上门女婿,你嫁出去。你当初都说好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长幼有序,我没嫁人,你怎么可以越过我?咱爸马上要动手术了,要是有个万一就得留下遗憾。我愿意委屈一下招上门女婿。” “姐,你直说吧,你是不是也看上了方楷!” “没有,能做上门女婿的有几个好的?我就是为了让爸放心一些。” 一听到熟人的名字,阮棠顿住了脚步。 这个双胞胎姐姐倒是人间清醒,还知道方楷不是好人。 这丫的,就是纯靠女人上位。 想当初在省一时,方楷为了逃避下乡,知道江副院长的女儿考进了杭影厂,就哄着她领了证。等江副院长的女儿喝农药死了后,方楷又转头哄上了桂书意。 桂书意和丰邵做试管婴儿志愿者,生下双胞胎后就调回了京市。 因为是单胚胎移植,桂书意却生下了双胞胎,阮棠在医院里发了一大通的脾气,开了几名医护,又让人盯着桂书意和丰邵。 所以,两人回京这事,阮棠是知道的。 还知道,桂书意还带了方楷回京。回了京市后,因为桂家和丰家的合作,桂家掏钱给了方楷一笔钱,又给他买了个工作,远远地打发了。 所以,方楷到了新单位后,又打上了女人的主意,想要做上门女婿。 她倒是奇了怪了,就方楷这种男人,就没现世报吗? 双胞胎姑娘还在争论着该谁跟方楷结婚,阮棠听不下去了。 “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方楷了?明知道他不好,还上赶着要跟他结婚,是不是脑子有大病?” 双胞胎妹妹当即就喷了回来:“你谁呀,偷听我们姐妹说话,这么没品的事情你都能做,你又好到哪里去!” 方楷同志好着呢,长得俊,又能吃苦,还乐于助人,不知道比多少眼高于顶的男人好多了!我反正非他不嫁人!姐,你要是嫁给他,我也不介意二女共事一夫。” 阮棠都听呆了,这是真的猛士啊。 双胞胎姐姐反手就给了妹妹一个巴掌,“方丹妮,你要点脸!” 妹妹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姐姐方丹红深吸一口气,谢过阮棠的好意提醒,末了,请阮棠保密。 阮棠答应了。 她刚出声劝阻,也是因为觉得这个双胞胎妹妹有点儿小江同学的影子,她出于悲悯之心怕又一个小姑娘被迫害。 “好好查一查吧。” 阮棠言尽于此,就越过姐姐去找季南烽了。 找到季南烽时,他正跟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头在说话,身边还围了好几个老头老太太。 阮棠识趣地没去打扰,经过他们后去了医生办公室。 值班室里,只有两个医生。 阮棠向医生打听血液科的祁瑛同志怎么样。 值班医生对视了一眼后,小声道:“我刚看到你跟龚主任上楼,你们认识?” “我是龚主任的干女儿阮棠,也是一名医生,久仰祁副院长的大名,想跟她学习学习,没想到……” “原来是自己人啊,那我们关上门来说几句也没事。祁副院长人不坏,但是骂人挺凶,我觉得她可能是得罪人了。” 另一个值班医生也点头附和,“我们医院的血液科可是王牌科室,全国各地得了血液病的都往咱们这儿来,祁瑛副院长要是下放,咱们科室要元气大伤了。” 又聊了几句,才知道祁副院长下放是因为对男学生动手动脚。 要知道祁副主任已经近五十岁了,因为天天在实验室里研究各种血液标本,脑子用得多,人就老得快,五十多岁已经头发花白,都已经做奶奶的年纪了,怎么可能对一个才毕业的男学生动手动脚? 但是偏偏那个男学生一口咬定祁副院长摸他了,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去跳河了。 人虽然被救上来了,但是因为跳下去的地方太高了,造成了肋骨压缩性骨折。 “喏,人就住在我们骨科,我是不敢治,免得回头讹上我说我治坏了也把我弄去牛棚……” 又聊了会儿,阮棠才出了办公室。 两人在住院部门口碰了头,一起往外走。 待得回了家,将小崽子洗了哄睡了,阮棠才跟季南烽说起:她想要祁瑛。 季南烽刚在协一医院就是打听祁瑛和那个男学生。 “晚上我出去一趟,找人打听一下。” 毕竟他甩了一个又一个的鱼钩将阮棠哄到了京市,回头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她回去也没办法跟全体医护交代。 “但是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她正在风口之上,恐怕保下来会有些难。” 阮棠了然,“尽人事,听天命。” 等夜深了后,季南烽才翻墙出去了。 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 阮棠给高沁和季小弟各塞了五十元,让他们见着喜欢的别舍不得买,又跟小崽子玩了一通“你亲我逃,我插翅难飞”的游戏后,阮棠满载好几个亲亲才去了协一。 这回,他随着龚华茂去病房的时候,又见到了方楷和那一堆对双胞胎姐妹。 双胞胎姐妹见到阮棠时一愣,“你也是医生?” 龚华茂解释道:“下午的手术,我主刀,她做我的副手。” 双胞胎妹妹方丹妮脸色难看,她昨天才骂过这个医生,也不知道这个医生记不记仇,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使绊子,她爸就危矣。 “龚主任,能不能换一个副手?” 龚华茂的徒弟都惊了,用脑子有坑的眼神看着双胞胎妹妹,“你知道她是谁吗?有她的加入,你父亲的手术成功率至少提高两成!” “龚老师特意将阮院长从杭省请过来,杭省的阮院长可就只有这一个!” “没错!阮院长就是试管婴儿的带头人!有这么一个大佬给你们父亲动手术,你们还挑三拣四,也亏得阮院长医德高尚,没被你们气走。” 这回轮到双胞胎姐姐方丹红震惊了! 眼前这女人是阮院长,那她就得考虑昨日阮院长说的话了,方楷是杭省来的,阮院长也是……她得请人打听打听。 方父斥骂小女儿方丹妮不懂事,让她给阮棠赔罪,而后才道:“我的命交给龚主任和阮院长,我十分放心。” 留在龚华茂的徒弟做术前沟通,这一回,方家人很配合。 方父对龚主任和阮院长的联手充满了信心,也不急着招上门女婿了。 方楷这位置就有些尴尬。 但是方楷是谁,脸皮厚着,方父不提,方楷就自己提出来愿意冲喜。 方父见方楷一片赤诚,高兴极了。大手一挥让方楷自己挑,赶在手术前领了证,可算是给他冲喜了。 方楷红着脸挑了双胞胎妹妹方丹妮,姐姐反对,就被妹妹呛。 方父也责怪姐姐肚量太小,感情的事情讲究缘分。 妹妹欢喜地拉着方楷去领证,姐姐没法,方父这边马上要动手术离不得人,再说她也没有来得及调查方楷。 手术很成功。 从手术室出来,就遇上了龚征。 龚征先与阮棠打招呼,而后才说了正事:“年底有一个全国表彰大会,因为小妹为医学事业作出了杰出的贡献,所以也受邀在列。” 龚征将请帖交给了阮棠,“在这之前,卫生部也有内部表彰大会,到时候会对这三年为卫生事业作出杰出贡献对人才进行表彰,我打听过了,每个人奖励500元,还有各种全国票券。” 阮棠看了请帖,发现卫生部的表彰大会就在五日后。 “卫生部早有电话打到你们医院,但是因为你来了京市错过了。我今天凑巧去卫生部,听说他们在找你,就顺手给带回来了。” 阮棠谢过了龚征:“谢谢大哥,回头等我拿了奖金,我请你吃饭。” 龚征笑着应了:“行,那我可等着。不过在这之前,咱爸得先请我们吃饭。” 见阮棠疑惑,龚征道:“咱爸一定忙忘了,后日就是阿治订婚的日子,咱们一家人和詹家一起吃个饭,顺便认认亲戚。” 龚华茂出来时,就听龚征说这事。 他一拍脑袋,“看我,都忙忘了这事。等后日,你和小季带着孩子早点过来。” 天色已晚,龚征受命送阮棠回家。 阮棠请龚征进门坐坐,被拒绝了,他还得赶回医院送他父亲回家。 下雪天,他不放心。 阮棠目送龚征消失在巷口后,才进了家门。 季南烽还没有回来,阮棠已经习惯了他出任务时常不见人,小崽子已经跟着季小弟睡下。 阮棠去看了孩子们后,出来就看到阮父端着一碗面。 阮棠心头暖得一塌糊涂,“我好久没吃过爸下的面条了,闻着味儿,我就知道正宗。” “趁热吃吧。” 阮棠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碗,才慢了下来。 “日日都不见你,你上哪儿去了?” “我……”阮棠顿了顿,“我听说协一的祁副院长出事了,我打听打听能不能给弄回省一。” 祁瑛早名声在外,阮父也知道她的能耐。 “自己小心点,别被人揪住小辫子。” 阮棠应了。 等阮棠吃碗面,季南烽才回来。 阮父将锅里剩下的面也盛了出来,季南烽也不介意面坨了,三两口地干完了。 等季南烽洗了澡,阮棠才进屋来。 “祁副院长的事情办妥了,但是需要她改名换姓避一避风头。” 阮棠再三确认不会季南烽惹出事来,才放了心。 “是几位老首长一道儿担保下来的,他们还夸你,难得你年纪轻轻还有爱护老前辈的心……” 转日一早,阮棠先去了协一医院后,才往祁家去。 第282章 遇旧怨 祁副院长因为是协一的副院长,又是血液科的领头人,医院特意给分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儿。 祁家人都住在小院里,现在祁副院长要被下放,家人怕受连累早登报声明脱离关系,搬了出去。 可为什么还有争吵声呢? “妈,我们当然知道你是无辜被人攀咬的,但是现在的局面是你那好学生为了坐实这事不惜跳河! 他还到处跟人说,您要真是清白的,您大可以去跳河自证清白!” 祁瑛的声音有些疲惫,“依你的意思,我应该也去跳河?” “妈,您仔细想想,这事儿本就是他一人之言,他为了让别人信他跳了河。 您若是也跳河,儿子到时候请人在旁守着,及时将您救起来,您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样就能免了去农场吃苦。” 咚—— “滚!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他金平明跳下河造成了肋骨压缩性骨折,我五十多岁了跳下去还能活?” “妈,你糊涂啊!若是您也骨折在医院里住个把月,我们再为你造造势,说不定就不用下放了!那农场真不是人呆的。” “你怎么不说我跳下去就一命呜呼,也可以不用下农场了。等我死了后,你们可以踩着我的尸体造势,补贴都进了你们的口袋……可是凭什么呢?你们都跟我脱离了关系了,凭什么我死了都让你们吸血?” 祁瑛儿子狼狈地骂了出来,见到有人在门口,羞愧地低下了头,脚步踉跄地跑了。 现在才知道羞愧,是不是有点晚了? 阮棠敲门。 祁瑛还以为是自己儿子去而复返,“你们一家都是蚂蝗吗?呵,就是蚂蝗也不吸死人的血,要点脸?” 哟嚯,这祁瑛同志骂人不带脏话,还带上了本专业的知识。 真是,专业知识储备得及其丰富啊。 “祁同志,冒昧来打扰了。” 祁瑛眯着眼睛看着阮棠,“知道冒昧,就不要来打扰我。” 阮棠被噎了好大一口,果然如传闻中的不大会说话啊。这一张嘴就得罪人,也难怪会被人搞。 祁瑛不理会阮棠,转了个身,拿着扫帚继续扫地。 祁瑛扫完了一块地,转身竟然看到阮棠老神在在地坐在她的椅子上。 她一转头,阮棠还朝着她咧嘴笑。 祁瑛愣住了,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脸皮相当厚,赶都赶不走。 “祁同志,打扫干净院子是为了还给协一呀。” 祁瑛瓮声瓮气地道:“没,闲着没事找点事做做。你挡着我扫地了,快走。” 阮棠搬着椅子,挪到了祁瑛扫过的地方。 如此来了几回,祁瑛也不管她,自管自地扫地。 直到外头说来说话声,祁瑛一把拉起阮棠,将人往屋里塞。“要是不想被我连累而死,一会儿别出声。” 祁瑛拿着扫帚再出来,就看到了协一的院领导。 院领导知道祁瑛现在艰难,马上就要下放了,医院里凑了一点钱和票券,给她送来。 祁瑛也没有客气,全都收了。 院领导见祁瑛还能收钱,看来已经接受了下放的事。 “明天,街道办的人会带你去火车站集合,这回去西北农场的人有七八个,你们可以结个伴。那边天冷,你带厚点的棉被。” 祁瑛凉凉地掀起眼皮,“知道了。” 院领导没想到祁瑛这么配合,长叹一口气,“唉,你要是早那么好说话,这事可能也不会发生。” 几人见祁瑛不冷不热的,坐了一会儿就散了。 等人走了,阮棠才从屋里出来,看着桌上一叠的钱和票券,“给了这么多,足够你改名换姓换新家了。” 祁瑛猛得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阮棠笑眯眯地伸出手,“祁同志,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杭省省一医院的阮棠,我代表我们医院诚挚地邀请您加入。” 作为一个医生,祁瑛当然听说过这些日子几乎屠版各大报纸的阮棠。 “你能保我?可是为什么?” 阮棠笑容更深了一些,“谁让我有着一颗爱护老前辈的心呢?” 祁瑛受了蛊惑一般地伸出了手,与阮棠的手相握。 “祁同志,欢迎你加入省一。” 说着,阮棠拿出了季南烽准备好的新户口和火车票交给祁瑛。 “明日你坐最早那一班的火车,到沪市转车到杭省。到时候,我会让人在火车站接你的。” 祁瑛捏紧了她的新户口和火车票,深吸一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阮棠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保住她,又或许这是一桩骗局,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能活着她当然不愿意死,能去杭省继续做医生,她也不想去大西北开荒。 祁瑛刚想开口说“谢谢”,就听阮棠又开口了。 “记好了你的新名字,到时候别人唤你的时候,千万别露了馅。祁美丽——” 祁瑛眼皮一跳,她总觉得阮棠是故意叫她一声祁美丽的。 但是性命攸关,祁瑛,不,祁美丽还是点了点头。 临走时,阮棠叮嘱道:“杭省的冬天也挺冷的,厚棉被还是建议带。” 祁瑛听懂了阮棠话里的意思,“我不会露馅的。”所有的东西还是当去大西北一样准备,不会让人察觉出异样来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挖完了祁瑛,阮棠抄着袖子去国营商店,挑了一份不出挑的礼物,打算明日送给龚治的未婚妻。 来都来了,阮棠又给每个人挑了一份礼物。 大包小包地拎回家,最快乐的就属孩子们了。 阮母知道阮棠和季南烽没空,她就陪着三个孩子满京市地瞎逛。 但是季小弟和高沁怕阮母多花钱,从不提要买什么。 这会儿看到阮棠买了不少东西来,季小弟和高沁抱着小崽子欢喜地拆礼物去了。 东厢房里,不时地传出惊喜的叫声,还有小崽子这个学人精跟着怪叫的声音。 阮母笑着道:“季小弟和小沁都是好孩子,一起出去什么都不要,我也看不出来他们喜欢什么,你哪天有空带着他们去逛一逛,买点他们喜欢的东西。” 阮母说着,给阮棠塞了几大卷钱,当初来京市时,阮棠给他们塞了一大笔钱,他们用了一些,后来阮父的工资也攒了不少,阮舟在部队里每个月也都会打钱回来,总算是将当初那一笔钱凑齐了。 阮棠不肯要,“我的工资可比爸的高多了,季南烽工资也不少,再加上我们两个时不时地拿一些奖金,就算是三个小崽子娶媳妇的本钱都足够了。” 除了工资和奖金,最大的那一笔收入还是当初教会了黑市的人做收音机,苗建业一次性给了一大笔。 “我不缺钱,这钱留着给我弟说媳妇,京市的行情高的,没个小五千的聘礼连个媳妇都说不上。再说,我弟在部队里,一结婚就得两地分居,聘礼不好给少了,委屈了人家姑娘。” 见阮棠坚持,阮母也不再推来推去。“这都没影的事情,你倒是敢想。” 阮母长叹了一口气,她有时候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们家遭受了那么大的变故,竟然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儿谈天说地。 等阮母掐点做好了晚饭,季南烽难得地早早回来了。 这几天天天出去后,小崽子一吃完饭后就开始打瞌睡。 两人早早地回屋了,哄睡了小崽子后,才依偎在一起说说话,说着说着气氛就有些不对…… 然后,阮棠不可避免地又起晚了。 两人匆匆收拾了,就去了龚家。 龚家请的亲戚不多,只来了龚父的一个哥哥两个亲姐的三家人。 龚父亲自把阮棠两口子介绍给三家人,龚大伯和两个姑母昨日就听龚母说了认亲的事情。 这要是其他人,他们说不定还会怀疑哪个有心机的小姑娘攀高门。他们龚家虽然比不得其他高门,在京市还是认得几个人的。 但是现在这小姑娘是阮棠,他们就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的弟弟羡慕阮从谦有个能耐的女儿,特意将人给诓回自家来的。 毕竟阮棠的大本营在杭省,再者依照阮棠如今的名声,完全用不上龚家。 所以,龚家人对待阮棠夫妻俩格外地亲热。 咳,谁让是骗来的,可不得好好哄着宠着,要不然跑了咋办? 阮棠也是没想到龚家人这么热情,完全接纳了他们夫妻俩。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没有太刻意,就好像他们夫妻俩本来就是龚家人一样。就跟许久未见,喝着茶,叙叙旧一般。 龚二姑母亲热地跟阮棠说着话,关心地问起了那些试管婴儿的弃婴怎么样了? 阮棠答道:“都在我们医院的托儿所里,我们招了有经验的家属专门照看她们。目前只找到了三个女婴的父母,他们因为弃婴被判了刑,他们的家属也不想收养,觉得晦气……” 龚二姑母是妇女主任,听完后忍不住大骂这些父母被猪油蒙了心。 季南烽正与龚家的男人们在一处喝茶,闲适地听着,偶尔说几句话。 等到门口传来动静,龚家人才迎了出去。 是詹家人来了。 与龚治定亲的姑娘是詹家二房的长女詹孟超,两人是高中同学,高中时就有暧昧,工作后也一直暧昧着,一直拖了四五年,詹孟超才答应订婚。 龚家人打算在今天吃饭的时候,顺便把婚期也给定下来。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就让他们小俩口自己商议,恐怕再过五年才能结婚。 “亲家,这一路辛苦了,快到屋里来暖一暖。” 龚母热情地请詹家人进门,詹家人也客气地道着恭喜。 一派和乐。 按照两家人商议的,中午到龚家吃饭,晚饭带上聘礼上詹家吃饭。 阮棠站在小辈的中间,龚征的媳妇见姑母们总算没再跟阮棠说话,兴奋地挤到了阮棠的身边,星星眼望着阮棠。“小妹……” “大嫂。” “诶——”龚征媳妇欢喜应了一声,接着就为阮棠介绍詹家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二弟妹的大姑母……” 阮棠当然看到了最前面的詹婷白。 没想到,这世界挺小。 认了个干亲,竟然还跟詹家成为了亲戚。 若是她没认错这张脸的话,这个詹家的姑母就是当初贺昆结婚时,卫老首长父子俩帮他们介绍的季家族叔的妻子。 讽刺的是,亲没认成,还结下了梁子。 “不应该是二嫂的父母走在最前面吗?” 龚征媳妇是个医生,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清楚。 一旁的龚大伯的大女儿道:“因为她姑母的夫家最给力,不说别的,季叔一人肩挑两个部门,足以可见上头对他的看重!” 龚大伯的大女儿也在革/委/会办公大楼里上班,只不过她只是基层的一个工作人员,鲜少能见到那些领导。 阮棠冷哼,原来季家的那位族叔这么有本事,难怪他妻子詹婷白会担心他们攀关系。 詹婷白受了恭维,在主座上落座,接过龚治亲自倒的茶,满意地喝了一口,刚想开口,就看到了龚家人中那一张显眼的脸!!! 他,他怎么来了京市了?! 他,怎么会在龚家?! 晚上,詹家家宴时,老季也会来!!! 龚治见詹婷白喝了一口茶后,脸都白了,“姑母,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还是我倒的茶水太烫了,您烫着了?” 詹婷白扯了一抹笑,拍了拍龚治的肩膀:“好孩子,我没事儿,就是吹了冷风,一下子没缓过来。” 说着,果真抱着搪瓷杯暖手。 龚治这才放了心,才去给詹家父母倒茶。 詹婷白借喝茶的时候,打量着众人。余光却一直盯着季南烽。 当初,她能在杭省肆意嘲讽欺辱季南烽夫妻俩人,但是今天却不能,她不能坏了自己嫡亲侄女的订婚。 而且,这里是京市,这里是龚家。 两家人早已言明,只有自家人聚一聚。 季南烽夫妻俩能出现在这里,这至少说明了龚家认为他们是自家人。 所以,詹婷白不能闹。 要是毁了这门亲事,她大嫂一定会埋怨死她。 龚家那边。 阮棠与年轻人坐一处笑着围炉烤玉米,龚家人待她亲厚,她就算与詹婷白有旧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 阮棠给了季南烽一个眼色,季南烽了然地点头。 只要詹婷白不发疯,他们是不会主动去坏了龚治的订婚宴。 龚母有些吃味儿,与龚小姑母小声嘀咕:“啧,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治是他们家的上门女婿呢。我跟他爸都没喝过他倒的茶水。” 龚小姑母安抚地拍了拍龚母的手背,八面玲珑地招呼詹家人吃果子吃零嘴。 “午饭还有一会儿,大家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第283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龚治给詹家父母倒完茶水,就被龚小姑母给打趣了。 “阿治啊,你爸妈为了你的婚事也没少操心哟,累到现在也还一杯水都没喝上呢。” 阮棠听着龚小姑母这话有问题啊,夹枪带棍的。 龚征媳妇见阮棠茫然,两人挤在角落里小声地咬耳朵。 两人暧昧了那么多年,龚治一直被吊着,龚家人早看不过眼,心里早有怨气。 今年龚父发话要龚治去相亲,龚治也相了一个合适的姑娘,两家人原本都已经快要定亲。詹孟超又跳出来,哭着要嫁给龚治。 龚治当即闹着要跟詹孟超订婚,龚父气得打了龚治一顿,打得他半个月下不了地。 能下地后,龚治还不肯松口。龚父又打了一顿。 女方听说了后,主动提出了这门亲事算了。要不是因为女方是龚母的娘家嫂子亲戚,这事怕是没那么好结束。 因正是因为这个,龚治这次的订婚宴,龚母的娘家人都没有来。 阮棠听完后咂舌,瞧不出来阳光开朗的龚治还是个恋爱脑,真是一点儿都不像龚父。 龚家招呼詹家人吃吃喝喝,就是绝口不提结婚和聘礼的事情。 詹家人有些坐不住,他们当然知道这门亲事,詹孟超从人家手里抢来的。 詹家人使劲儿地给詹婷白使眼色,詹婷白却好像没看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到了午饭的点,龚家领着詹家人去协一的食堂吃饭。 协一的医护有喜事,家里没办法招待那么多人,都是带着亲眷去食堂吃饭的。 只需要提前与食堂的大师傅打一声招呼,要订多少份。 去食堂的路上,詹家大嫂挽着詹婷白的手。“你怎么了,刚刚怎么一直不说话,我给你使眼色你都没看到……” 詹婷白勉强扯了扯嘴角应付道,“刚被冻到了。” 詹家大嫂撇了撇嘴,要不是还要用到这个姑姐,她都不愿意哄着。“回头多喝点儿热汤,要是因为我家孟超的事把你这个姑母给累病倒了,那我可没办法跟你们家老季交代。” 詹婷白最喜别人说他们家老季在乎她,只这会儿有季南烽杵在前面,她笑都笑不出来。 “我刚看到龚家有个年轻后生,跟你们家老季长得挺像。” 詹婷白矢口否认,“嫂子你眼神不好,我家老季都五十了,哪还能跟个年轻后生长得像?你说的应该是当兵的气质吧?” 詹家大嫂也说不上来,具体哪儿像也说不上来,只觉得那个年轻后生跟老季像。 “可能是吧,都是气度不凡。” 吃饭的时候,詹婷白拐着弯儿打听了季南烽夫妻俩是龚父认的干亲,这回来京市也是碰巧遇上龚家有喜事。 詹婷白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来京市出差,过几天就要回去。 这样就好办,只要让老季不跟季南烽碰面就成。 京城那么大,老季工作又忙,想要碰面也不容易。 詹婷白现在无比后悔,为了回娘家有面子,硬是软磨硬泡磨了老季近十天,才让他答应今晚去詹家吃订婚宴。 要是今晚老季与季南烽碰了面,她怕是能呕死。 用过了午饭后,詹婷白就急于归家,生怕回去晚了,老季已经在她娘家了。 所以,她主动开口道:“老话都说,有钱没钱娶媳过年。我们家寻思着年前把两孩子的事情给办了,趁着过年也好走走亲戚,都认认人。” 龚母看詹家人没再拿矫,也不想让儿子失望。 “我们家阿征娶媳妇时,聘礼是2888,都是兄弟,我也不好偏疼哪个。阿治下聘,也是这个数。” 詹孟超一直害羞地低着头,说到聘礼时才红着眼看了龚治一眼。 龚治头疼,早几天夜里,他去找詹孟超,他情难自控亲了詹孟超,将人给吓哭了。 为了哄詹孟超,他答应了就算是订婚宴取消,他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詹孟超的同事结婚都是3888,他一定会在聘礼上弥补他。 没想到,他妈一开口就是2888。 可是他哥娶大嫂时,确实是这个数。 龚治哀求地扯了扯龚母的袖子,小声道:“妈——我答应过孟超,咱们家订婚宴都没办,又结婚得急,聘礼上就多给弥补一点吧。” 龚母扯回自己的袖子,这个数是早跟詹家通过气,龚家也表示没意见。 现在她的蠢儿子跳出来说钱不够,是蠢儿子的意思,还是詹家的意思? 不过这都不重要。 她跟老龚都能赚钱,少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也无所谓。 龚母顶着一张慈母脸,装作无奈地道:“我跟老龚就拿点微薄的工资,两个儿子接连操办婚事,已经掏空了家底。再添一点只能把我们俩老的养老钱给掏出来了。” 詹家人顺着龚治的话捧着龚母怜惜孩子。 龚母要求与老龚商量一下,詹家人自然同意。 龚母再从屋里出来时,直接拿出了两本存折。 “龚治,我跟你爸的工资存折都在这里了,除去2888的聘礼,只剩下三千三。” 龚治脸上一喜,詹孟超闻言也抬起了头,盯着龚母手里的两张存折。 “你们要临时抬聘礼,本就不厚道,但是为了阿治能顺利娶媳妇,我跟他爸也答应了。只是——” 詹家的笑容一顿。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好亏待了阿征媳妇,要给她补上一千的聘礼。还有我们的干女儿,虽然认亲时已经结了婚,趁着这机会也补上一千的嫁妆。” 阮棠没想到,龚家竟然还要分给她嫁妆钱。 “妈——我就不用了吧,你们要留着养老的。” 龚父:“知道你孝顺,但也不能委屈了孝顺的孩子。把存折给阿征,让他去把钱取出来,都分了。” 龚征应了,找了两个表兄弟一起去取钱。 龚父接着说:“我们两老的将养老钱都拿出来了,三个孩子也都成亲了,往后每家给我们两老的30元的生活费,这个没问题吧?” 龚治点头,“爸,我们没问题。我们都有工作,养你们是应该的。” 龚征媳妇和阮棠也表了态。 龚父这才笑着点头:“知道你们都是孝顺孩子。” 至于詹孟超和詹家人的脸色好不好,他关心个屁。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詹治还没有糊涂个彻底,心里还有这个家。 依照龚父龚母商议的,如果龚治反对给大哥和小妹补钱,那这儿子真可以扔了。 詹婷白也不满意龚家的处理办法,哪有二儿子结婚,给大儿媳妇和干女儿补钱的。难道老大再婚再出聘礼,还给二儿子补钱吗?! 要是搁在平时,詹婷白一定要跟龚家掰扯掰扯,但是现在她要赶时间回家拦着老季。 “那就这样定了。” “大家一起去我们詹家坐一坐吧,我们家的亲戚都在家里等着碰面呢。” 詹家大嫂拼命地给詹婷白使眼色,也被她压下了。 就这般,等龚征取回来了钱,都往詹家去。 路上,詹婷白借口不舒服绕回了家。 回到家,没见到人,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她骑上自行车就往詹家去,心里不停地祈祷着:老天保佑,老季没在,老季没在。 因为心里装着事,一路上摔了三次! 她一身狼狈地停在巷子口,她听到詹家闹闹哄哄的,笃定老季一定不在。 詹家人都怕老季,只要老季在,他们就不敢吵闹。 所以,老季一定不在。 詹婷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转身就看到老季扶着自行车站在她的身后。 詹婷白吓得自行车都扶不住,“你,老季,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怎么弄成这样?” 詹婷白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出来才定下心神,借口自己不舒服摔了好几跤为由,愣是将老季给弄回家了。 老季看詹婷白脸色确实不对,让他去换身衣服带她去医院。 詹婷白巴不得自己在医院住上个十天半个月,老季除了上班就来医院,等她出院,季南烽他们应该早就离开京市了。 老季要领着如詹婷白去协一协二,詹婷白不肯,就在家附近的医院里住下来。 到了晚饭的点,老季去打饭。 因为没带粮票,回家拿粮票,就遇上了詹家小子来叫吃饭。 “你姑母不舒服住院了,晚饭我们就不过去了。” 詹家小子关心地询问了他姑母咋样,在哪个医院。听说没什么事,才回家了。 老季拿上票券,从食堂打了饭菜,送到了医院里。 詹婷白见老季给她送饭,感动得泪眼婆娑。一直以来,老季都对她不冷不热,没想到她住院了,老季愿意给她送饭愿意照顾她。 老季给詹婷白递了毛巾,让她擦擦。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我跟你是夫妻,你住院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你放平了心,只要你一天是我的媳妇,我一天要照顾你。” 詹婷白又心虚,又不得不感动:“哈,哈哈,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哈,安心地等着你照顾。” 那一边。 詹家小子回家说了詹婷白生病,他们夫妻俩不来的事情。 詹家嫂子脸上格外不好看,自作主张答应了聘礼就算了,还故意在她女儿大喜的日子去住院。 咋地,显得她女儿的婚事冲她吗?把她冲病了? 詹家的院子是詹老爷子立了大功后,上头赏下来的。 所以,詹家的院子挺大,足够在家里摆上好几桌。 詹家安排了男女分桌,阮棠与龚家的年轻人们坐一桌。 季南烽也是这般,只是他们桌的旁边,是詹家的年轻小伙子。 他看到了一张熟面孔,季高阳。 阮棠怀孕时,季高阳母子俩人对着阮棠大放厥词,季高阳还想对阮棠动手,要不是高沁喊人及时,阮棠母子俩和高沁极可能出意外。 这仇,他一直没机会报。 现在,季高阳自己送到他面前,他再不报仇就说不过去了。 原本,季高阳听说他妈住院了就要回去的,但是架不住詹家人哭求,他们家人一个都不来,亲戚们还得以为季家看不上岳家。 最后,还是季高阳媳妇回去照顾婆婆,季高阳留下来吃饭。 所以,饭一吃完,季高阳就准备走了。 季南烽借口喝多了想吐也跟了出去。 季南烽就像是个蛰伏的孤狼,远远地跟着季高阳出了詹家的小巷子,上了大路。 季南烽并不想在詹家附近动手,免得坏了龚家的兴致。 直到放慢了速度,拐了一个小巷子。 季南烽才加快了跑步的速度,季高阳一转身还没看清是谁,一个拳头就落了下来。 一拳,两拳,拳头如暴风雨一般地疾迅地落了下来。 季高阳抱头求饶,但是那人却丝毫没有停手到意思。 季高阳高声呼救,也没等来一个人。 他后悔地要死,早知道他就不抄近路去医院后门了。 就在他绝望地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那人终于停了手。 他拖着他的脚,将他拖到了医院的后门……就跟拖一条将死的野狗一样。 季高阳又疼又气,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 季南烽回到詹家时,天色已暗,他寻了个角落落座。 阮棠吃完后,才听龚征说季南烽喝多了。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季南烽,正打算去外头找一找,谁想就在角落里看到了他。 “喝了多少啊,咋就喝成这样?” 阮棠心疼地摸了摸季南烽的脑袋。 季南烽微眯着眼睛,舒服地贴了贴阮棠凉飕飕的手。 “没喝多少,可能是最近累到了,酒量也差了。” 龚征寻到了两人,给了季南烽一杯茶水,他自己也喝了一杯。“醒一醒酒,一会儿该回去了。” 等龚家人给了聘礼,定下了婚期,又寒暄了好一阵才招呼着回家。 等龚家人一走,詹家人忍不住骂骂咧咧。 一会儿说龚家人好算计,一会儿说龚父龚母是个厉害等,詹孟超嫁过去有苦头吃了,还说龚治也是个糊涂蛋,被他爸妈苦情戏一眼就什么都信了。 末了,还说詹婷白吃里扒外,一定是心虚所以晚饭都不吃就装病去医院住院了。 他们打定了主意,等明天老季去上班后就去医院,让詹婷白出一笔钱补偿詹孟超。 谁让詹婷白私自答应了3888,他们明明来的路上都说好了,至少加两千。 这亏损的一千,一定要让詹婷白掏腰包补上。 第284章 一点不像季家人 天色已黑。 后门走的人本就少。 来上夜班的医护见到后门躺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赶紧叫了同事将人弄到了医院。 季高阳的身上青紫一大片,几乎没有一块是好肉。 但是偏偏所有的伤处都避开了要害。 揍人的人明摆着不寻命,就寻仇。 等季高阳醒过来后,医护们询问他的家属,才知道他妈也在医院里住院,他是来探病的路上被打的。 今晚陪着詹婷白的是季高阳的媳妇,两人一听小护士说季高阳被揍得进了医院,两人忙往楼下冲。 见到季高阳浑身是伤,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詹婷白抱着季高阳哭得涕泪纵横。 “疼,嘶,疼——” 季高阳疼得倒吸好几口凉气,握拳就朝着压着他伤处的詹婷白砸去。 詹婷白头冒金星,被儿媳妇拉起来时还懵的:她儿子竟然打她?还用拳头砸她? 季高阳看到他媳妇不停地给他使眼色,也想起自己刚刚下手狠了。 “妈,你刚才压到我伤口了,我以为又是那个人摁着我打。我情急之下就……” 季高阳一边解释,一边关心道:“妈,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让我媳妇赶紧带着你去检查检查拍个片子。” 季高阳的媳妇也附和着,一口一个妈,又是给揉头,又是倒热水。还埋怨刚季高阳痛糊涂了,连自己亲妈和贼人都认不出来。 詹婷白喝了几口热茶,忽视了后脑勺的隐隐疼痛,“到底是谁打你的!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一定要报案。” “我昏倒前,隐隐看到了这个人的背影,很高大,还有点眼熟……一定是我平时得罪了谁,我得好好想想。” 季高阳话落,詹婷白就想起了一个人——季南烽! “既然高阳看到了人,我现在就去报案,一定要让便衣替妈和高阳讨回公道!” “等一下!!!”詹婷白高呵一声,叫住了儿媳妇。“你先回家给高阳整理一些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 等季高阳媳妇一走,詹婷白扑到季高阳的身边! 一激动,又压到了季高阳的手。 詹婷白这回学乖了,在季高阳没动手前身体就往后退缩了回来。 这一瞬间。 母子俩面面相觑,诡异地谁也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詹婷白开口:“他来了!一定是他干的!” “谁?”季高阳现在浑身都疼,他压根就没心疼猜这种哑谜。 詹婷白小声地道:“季南烽!我在龚家看到了季南烽夫妻俩,他们真的是能钻营,竟然成了龚家的干女儿。” 季高阳一听是季南烽竟然来京市了,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疼得呲牙咧嘴。 “嘶——” “他娘的狗娘养的,一定是他!我一定要报案让便衣抓他!让他把牢底坐穿!不,要木仓毙!” “不行!不能报案!” 詹婷白摇头,“你一旦报案,你爸一定会关注这个案子,他就会发现季南烽是他儿子!你说你爸会不会利用手里的关系把人给捞出来?” “我爸不是这种人!他从来不会因私事而滥用关……” 剩下的话被季高阳自己吞了,扪心自问,要是他,他面对自己以为十几年的儿子,就是要他的命,他也愿意。 更何况,他爸从未忘了那些乡下人,一个个都给他们立了牌位。 就算是外头风声那么紧,他也从不肯让人将这些牌位收起来。 季高阳被打肿的脸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他们活人难道就真的比不过死人吗? 要是让他爸知道那些乡下人没死,他爸是不是就会更关注他? 他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还能比不过一个乡下泥腿子? 但是季家,偌大的家业,还有他爸的人脉权势……只能是他的! 季高阳的脸上有一瞬的疯狂,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詹婷白脸色狰狞,“当然不!我要让他们求死不能,求生不能!这么喜欢来京市蹦跶,那就一辈子都留在京市吧!” “妈,你别犯糊涂啊,要是真对他们动手,他们命大没死,我爸就该把我们大义灭亲了。” 詹婷白面对儿子的关心,脸色缓了缓:“放心,就那些泥腿子还不配我这个季夫人动手。” 季高阳刚想询问,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两人默契地不再开口。 老季走进病房里,看到季高阳浑身是伤,但是身上却没有半点出血点,力度控制地那么好,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谁打你?” 季高阳摇头,“我没看清。” 老季皱眉:“所以,你没还手?” 季高阳没想到他爸会这么问,“对方来势汹汹,我又喝了酒,只能护住头。” 老季眉头夹得更深了,“所以,你一下都没还手,就抱着头任由对方揍,等人打够了,将你拖到医院后门?挨了一顿揍,你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 季高阳想要反驳,但是面对他爸锐利的目光,最终只能点头。 他清楚他爸的审讯功夫。 只要他撒一个谎,他爸就有无数的问题等着他,而且还会翻来覆去突然逼问,他总会露馅的。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承认。 “季高阳,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老季的声音冰冷,他曾是部队里最优秀的单兵,他一次一次出生入死,才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就算这般,他对自己要求极高,每天上班前,都会去训练基地操练两小时,让身体时刻保持在最佳的状态。为的就是有一天,国家、部队还用得上他。 没想到他的儿子却是个孬种。 被人打了,不敢还手,连看施暴者的脸都不敢看。就怕被灭口。 这不像他们老季家的种,没有热血,贪生怕死。 如何担得起大任?! 詹婷白总抱怨他不将季高阳的位置挪一挪,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办公室的副主任,就这样,怎么提? 往后要是有事,还不得第一个就出卖了同事? 季高阳知道他爸对他失望,但是比起季家的偌大家业算什么?以后,只要他好好干,早晚能让他爸对他改变看法! “是我自己没用,所以,我也不打算报案!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被受着打!” 老季倒是没想到季高阳还有点骨气,“行,这事就这么了了。出院以后,你每天跟我去训练基地练两小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季高阳脸一僵,他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但是为了不让他爸起疑心,还是咬牙答应了。大不了,练个三五天,就找借口不去了。 这一晚,季南烽为了演喝多了,早早地睡了。 转日,阮棠醒来,季南烽支着脑袋看她穿衣,“等明天休息,我带你去商场买两件衣服?昨天饭桌上,有不少小姑娘都穿了及膝的大衣。” 阮棠摇头,“穿那么少,我可受不住。我就看穿这个黑扑扑的鸭绒服,穿着暖和。” 京市确实冷,季南烽也怕阮棠冻坏了,“可以买了回省城穿,等过了年就不冷。” 阮棠想了想,也行。“那可不能只给我一个人买,家里人的过年衣服也索性一起买了?” 季南烽点头,“一会儿我找妈要几张票。” 阮棠到协一时,龚华茂已经早到了。 方姓病人恢复得不错。 病床前,只有双胞胎姐姐方丹红守着。 龚华茂查问了昨天的情况后,“继续保持,如果病情一直向好恢复,过个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方父连连感谢医护们,只方丹红有些提不起劲儿来,勉强朝着医护们笑了笑。 从病房里出来后,阮棠随着龚华茂去了办公室。 针对病人的情况,两人又经过了一遍复盘,龚华茂的其他几个徒弟站在一旁听着记笔记。 “已经过了危险期,只要病人和家属多多注意一些,可能不用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病人情况良好,大家也有了心情说笑。 龚华茂的一个徒弟唏嘘地说起了祁瑛副院长,听说走得时候,她的儿女亲戚一个人都没去送。 还是那条巷子口的扫大街的一个女人帮忙将厚棉被搬到了火车站。 还有举报祁瑛占便宜的男同学这几天一直在进行保守治疗,但是不知道怎地,昨晚突然疼痛难忍,连夜拉去手术室开刀了…… 协一医院规模大,医生也多,一些经验丰富的大佬医生都上了年纪,不会来值夜班。 在这么大冷天里,能排得上夜班的只有年轻一点的医生。 他们其中,鲜少有手术经验的。 医护们私底下没少说,大概这就是现世报,祁瑛副院长刚下放,那个男学生就疼得忍不了。 阮棠听了一耳朵现世报,就打算去协二。 阮父今早跟她说,协二也有两名医生被下放。 这两个医生还是两口子,被他们的亲生儿女举报家中藏有禁/书。说是禁/书,也不过是英文版的医学书。 因为他们的儿女大义灭亲,思想觉悟高,他们都得到了升职。这事听着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最近在京市时有发生。 她往楼梯口去,好巧不巧竟然又看到了那双胞胎姐妹。 “姐,你烦不烦呐!我都跟楷哥领证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地盯着他?他都是你妹夫了,你还没死心吗?” 姐姐:“我找了我同学查了,方楷在杭省结过婚,他媳妇都喝农药死了!他们一家人被方楷弄得家破人亡……” “够了!方楷早八百年前就跟我说过这件事了,又没人拿着农药瓶灌那女人,谁让她蠢,想要逼迫方楷爱她,就以死相逼。” 姐姐:“方丹妮,你到底被方楷吃了什么迷魂药!他结过婚,还搞得人家家里死的死,疯的疯,你听不懂吗?” “那女人蠢,驯服不了楷哥就寻死,我又不是她。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只要你不跟我抢人,我跟方楷一定和和美美。我偷偷跟你说,我已经怀孕了。” 姐姐:“你!你们!才结婚几天,你就怀孕了!你们早在一起了!”她现在只庆幸,她没有给方楷好脸色。 阮棠:…… 阮棠刚迈出去的腿缩了回来,都怀孕了,还说什么呢。 祝福他们,锁死呗。 阮棠去了协二逛了一圈,又跟阮父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 吃饭的时候,阮棠从其他的医护嘴里知道了那一对下放医生更多的事情。 医生夫妻俩都是从乡下出来的,因为一门心思读书年龄就拖大了。 工作后,两人看对了眼就结了婚。 婚后生了二子一女,还收养了一个同事的儿子。 因为两人都是科研型的医生,平时除了在手术室里,就窝在实验室里,鲜少交际。 等四个孩子长大了后,各自找了对象。 亲生的三个孩子都找了体面的对象,都从协二的家属院里搬了出去,收养的儿子也是医生,找了同门师妹结婚。 谁想,亲生的孩子竟然为了前途举报年迈的父母。 听隔壁的邻居说,是因为亲生儿女没有人脉关系,升职不如同办公室的快,所以才动了这心思。 反正他们的父母也是从乡下出来的,再回乡下也不过是落叶归根,一定比别人更快地适应,说不定还能弄个村/官当当。 这一回,不用儿女登报,老医生夫妻俩就登报断绝关系,字字泣血,述说亲儿不孝不忠不仁不义,这几乎将亲儿以后的升职之路都给堵死了。 阮棠听完之后忍不住咂舌。 徐德海和余麦两位老人费劲大半生的努力从农村出来,竟然被亲生儿女举报送回农村,还让他们落叶归根在农村……也就是死在农村,亏他们也有脸说。 阮棠去老夫妻家中的时候,两人已经将包袱都收拾好了。 许是因为大半辈子辛劳,两人比大部分同龄的医生都年老不少。 阮棠从小长在医院家属院里,她很清楚,这年头一个普通人想要成为医生太难了。 普通人,甚至连读书都难。 所以,就冲这个,两个医生都值得尊敬。 阮棠也没含糊,在表明了身份后,邀请二人去省一。 两人欣然应允,并不怀疑阮棠是假冒的,因为他们在阮父的办公室里看到过阮棠的照片。 第二日,阮棠送来了新户口和车票,亲自送了两人上了火车。 从火车站出来,就去了商店与季南烽他们汇合。 一家人采购了一番,到了商店关门才回家。 转日,就是卫生部内部的表彰大会,新部长季部长也会到会,给优秀医务工作者颁奖。 第285章 第一次会面 卫生部内部表彰大会在机关大楼四楼的报告厅举行,全国各地的优秀医疗工作者都提前来了京市。 到时候,会邀请获奖的医疗工作者去医科大学作报告,去全国有名的医院调研学习。 表彰大会九点举行,阮棠去机关大楼前,还拐到了邮电局打了个电话回省一。 省一最近很太平,祁美丽也到了省一,被安排到了旧家属楼。 虽然是原先的家属楼,但是都已经粉刷一新。 由钱大勇跟进的新建的家属院早已经交房,工宣部的基建款也已经拨下来,借出钱款的医护们搬家时,也将借款收了回来。 拿着钱,欢欢喜喜地搬家买家具。 那几天,回收站的还上门来拉东西。 医护们都搬了新家属院,旧家属院就空了下来,后勤让施工队给粉刷一新,就连楼梯和厨房那全都粉刷了。 钱助理问:“对于祁美丽的安排是怎么样的?考虑到她年纪大了,我特意让后勤的工作人员帮她置办了家什。 我本来以为祁美丽同志手头紧张,提出了先赊点工资,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是三卷大团结,还让后勤的挑好的买。整个一暴发户的气度拿捏得死死的。” 阮棠拿着电话话筒笑得乱颤。 钱大勇与阮棠熟识了以后,说完正事之余也会说一点玩笑话。 阮棠收了笑:“可能祁美丽同志无儿无女,所以花钱只管任性就成。过两天,又有两个老夫妻来我们省一,记得安排人去接一下。可以按照祁美丽同志的规格把房子先置办起来。” 钱大勇难掩惊讶:“也是无儿无女,花钱如暴发户的?” 阮棠不知道徐德海夫妻俩经此一遭后会如何,但是同样是大老远哄骗来的医生,规格总不好相差太远。 “嗯,也是无儿无女。” 钱大勇的嘴张张合合,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阮院长,你上京市是去捅了青蛙窝吗?” 阮棠一时没反应过来,默念了几句青蛙,青蛙…… 等她反应过来笑骂道:“你才捅了孤寡窝。” 钱大勇又问:“这几个老医生有安排吗?还是说等您回来再安排。” 阮棠想了想:“根据他们的意思吧。祁美丽是血液科的大佬。那两位是肿瘤科的大佬,可以全权根据他们的意思来安排,不用问过我。” 钱大勇挂电话时,还嘀咕着,他刚刚形容地不恰当,这算哪门子的孤寡窝,这是大佬窝吧? 阮棠挂了电话后,付了电话费拢着袖子就往机关大楼去。 在机关大楼,确认了请帖和身份后才被允许放入。 阮棠是掐点到的,慢悠悠地到了门口,报告厅里所有人都朝着她望过来。 就连主席台上的五个人也是如此。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主席台上的部长助理皱眉:“同志,你怎么才来?没见到大家都来了?快找个位置坐下吧,表彰大会一会儿就开始了。” 阮棠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来得晚拖累了大家? 果然,部长助理话落,主席台上的几位领导和前排的同志们,都皱眉看着阮棠。 “同志,表彰大会九点开始,现在才八点半,我提前了半小时来也不算晚吧?如果不是你非说些有的没的,我早已经坐下了。” 部长助理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同志竟然敢还口,一时卡了壳。 “我有个建议还请领导们听一听,如果我八点半来得都算晚,那下次干脆在请帖上标明表彰大会八点开,那我会在七点半准时到。” 阮棠说完,也不顾部长助理什么反应,径自走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落座。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只留下部长助理一个人在主席台上脸红了又青,青了又乌。 最后还是卫生部副部长看不下去,说笑道:“咱们表彰大会很久没出现年轻人了,年轻人火气难免大了一点,夏助理多多包涵一点。” 夏助理得了台阶,也摇头说:“我还以为能参与表彰大会的同志都十分重视这次会议,会将此次表彰大会当作人生中难得的荣誉,都会提前来……” 阮棠坐在最后排,懒得隔着那么多人跟个助理吵架。 有了这变故,报告厅里安安静静的,只主席台上的五个领导偶尔交头接耳交流几句。 一直等到8:58分,季部长拿着一个文件夹来了。 “会议不是九点开始?” 阮棠凉凉地嘲了一句,夏助理的脸都黑了。 季部长落座,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下面的医疗工作者,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最后一排的阮棠身上。 阮棠一怔,没想到这个领导的感官这么敏锐。 竟然能从近百人中迅速地锁定她! 这种锐利,她还只在季南烽的身上见到过…… 季南烽……阮棠皱眉,隔着十几排,她只隐约觉得这个领导锐利像季南烽,浑身的气度也像,就连五官也神似…… 阮棠心里翻滚起惊涛骇浪……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公公可能没死? 转念一想,这么诡异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吧? 待得阮棠冷静下来,才想起了那个季家寻亲的族叔,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身居高位,也难怪他家人生怕他们这些穷亲戚来抱大腿。 季部长见阮棠脸色有些难看,猜测自己刚刚目光不善吓到了小姑娘,有意缓了缓语气。 所以,季部长笑着看着她道:“我这不是挺有时间概念,提前了两分钟到了。” 想想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出现在表彰大会上,想来应该是优秀的医疗工作者,这么年轻的优秀人才对国家来说可太难得了! 所以,他又是笑,又是自我调侃,努力不吓着小姑娘……这可是他家儿媳妇都没有的待遇。 季部长话落,报告厅的温度感觉更冷了。 “我说错话了?” 季部长目光扫向一旁的夏助理,不明求解。 夏助理在季部长的目光下慢慢地低下了头,小声呐呐:“我刚刚说那个同志来晚了,她就呛我,还呛你。” 季部长皱眉,“那她来晚了吗?” “没,没有。” “耽搁所有人两分钟时间,去道歉。” 说完,季部长就开始看时间。 夏助理硬着头皮来到了阮棠的面前,小声道:“同志,对不起。” 阮棠看了一眼主席台上正在倒计时的季部长,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季家族叔还挺让人有好感的。 明知道这个族叔家人做事挺恶心,但是这个族叔的处事态度还是挺容易博人好感的。 阮棠往主席台上看了一眼,季部长看着手表在计时。 阮棠收回视线,大方地道:“我原谅你了。” 既然季家族叔挺大方,她也不能给季南烽丢人。 两分钟结束。 没等夏助理磨磨蹭蹭地回到主席台。 季部长就开始掐着点开始讲话。 这部分原本是夏助理讲的。 夏助理再也受不住,来不及收拾东西就冲了出去。 季部长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夏助理,径自开始讲话。 他的讲话极有个人风格,先谈自己接手卫生部后的情况,国内医疗系统艰难,断层明显,辛苦各位一线的医务工作者们。 而后表扬了几个突出的优秀代表。 第一个就是阮棠。 “阮棠同志带头的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术大大地提高了不孕夫妻的生育率,这事想必大家在报纸上都有所耳闻。 国外此项技术还处于研究阶段,外/交/部已经收到了国外医生申请来互相探讨此项技术。 但是被驳回了,因为我们国家都已经研发出来,并以高成功率通过了第一轮的实验!他们来,只能是以跟我们学习的名义,而不是互相探讨。” 季部长是懂怎么调节医护们的情绪的。 短短几句话,就将所有人的高度拔高到了高度统一的民族荣誉感上。 季部长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别激动,“下面我们有请阮棠同志为大家讲两句。这两年,阮棠同志和她的团队辛苦了!” 全场掌声雷动。 阮棠眨了眨眼,不是她拿矫。 而是她一起站来,怕是热络的场面又会冻住了。 然后,大家就会想到领导团们出了个夏助理嘲讽她……这事儿又回到了原点。 这样就显得,季部长又煽情又拔高度就显得……特别的徒劳。 掌声持续了十几秒,阮棠同志还没有站起来。 季部长扫视了一眼台下。 前面十几排,大家都热切地鼓着掌,交头接耳地寻找着传说中的阮棠同志…… 实现落在了最后一排。 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正眨着眼回望着她。 季部长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的预感:不能够这么巧吧? 阮棠就这么在季部长意味深长的注视下站了起来,朝着大家打招呼。 “大家好,我就是阮棠。” 雷暴的掌声又有一瞬的停滞。 阮棠迎着稀稀落落的掌声上了主席台,她坐在了夏助理的位置上。 然后,稀稀落落的掌声就更寥寥无几了。 很显然,大家都想起了刚刚被阮棠和季部长联手挤兑走的夏助理。 阮棠递给季部长一个眼神:你看,这就是你让我发言的结果。 季部长最先回过神来,将话筒交给阮棠。 阮棠从容地接过话筒:“感谢大家的热情,我们所做的其实媒体都有报道,我们做的也是每一个一线人员每天都在重复的事情……” 这一年多,省一所有的医护天天硬熬着上班,这么辛苦当然要让领导知道。 不说,怎么邀功? 阮棠极其擅长讲故事,不多会儿台下的让医疗工作人员就听得一会儿呼吸急促,一会儿松一口气…… 所有人都被阮棠的精彩演讲吸引了过来,谁让阮棠的发言稿竟然讲出了一种吃瓜的感觉 只除了季部长。 季部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接下来的流程就很紧了。 阮棠注意到季部长这事第二次看表,识趣地说了一句结束语就闭了嘴。 毕竟在领导面前,适时卖力就成了,弄巧成拙可就不好。 阮棠将话筒还给季部长,季部长点头:“阮棠同志和省一的所有医护们都辛苦了。” “不辛苦,这事我们一线医护应该做的。我们只是做了每一个医护该做的事情。” 阮棠大义凛然地说完后,就下了主席台。 这回,所有医护都朝着阮棠行注目礼,眼里都是敬佩。 阮棠微笑地回应大家的热情。 接下来,按照流程,季部长又请了一个年长的医生发言。 然后就是颁奖。 阮棠毫无疑问地获得了最高奖项,终生贡献奖。 奖金也最多,一共有五百元,还有全国布票肉票工业票各好几张。 听说,这个奖项已经好几年没有颁发。 阮棠领了奖后,季部长和其他领导又为其他优秀医护颁奖。 在座的医护全部都获得了奖,只是奖金和票券没有阮棠那么多,大多数都是一百元以内。 光是这样,这一天奖励出来的钱也格外好看。 等颁奖完毕后,季部长又与一线医务工作人员进行了座谈会。 季部长询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大家一时放不开。季部长索性就点了阮棠先来提问。 阮棠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 季部长关上报告厅的门,用行动表示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季部长刚刚也说了,医护断层严重,能不能请求领导们将医护下放前,多查一查?查一查个别的医护是不是被人冤枉的,查一查是不是真的罪至如此,能不能在岗位上重新改造。” 所有的医护听完阮棠说的都沉默了。 他们每一个医院都有医生被下放,最开始闹得严重的时候,甚至可能因为对待病人态度不够诚恳,没有起身迎接各种原因都能被举/报。 现在局面稍稍明朗一些,但是他们从那个年代过来,谨言慎行惯了,也不敢研究进取。 所以,阮棠同志能带领偌大的医院,几百号人进行医学研究,光是这一份大无畏的精神就让他们佩服! 他们自愧不如。 季部长沉吟了一会儿,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阮棠同志就跟学生时代班级里的刺头一样,偏偏这个刺头学习成绩又好。 真是让他又爱又气。 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的谈话都是在违禁边缘疯狂试探。 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其他几人管不住嘴。 所以,季部长直接将阮棠的问题抛给了其他三位领导。 第286章 别让我下次见到你 把三个领导都拉下水后,季部长这才点头,会更关注于医护们的身心健康和安全问题的。 果然,在阮棠的带头下,大家渐渐地打开了话匣子,这也让季部长了解到了各地的一个医疗环境。 总而言之,不容乐观。 “明年,要是条件允许,我会挑几个地方实地走一走。” 这一谈就有点儿刹不住。 季部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吃饭的点。 大手一挥,带着所有人去食堂吃饭,每个人都是三菜一主食。 阮棠不好意思跟一群老前辈抢位置,乖觉得排在队伍的后面。 “同志吃点什么?知道你们都是从各地来的,领导们特意让我们准备了京市的特色菜给你们尝尝鲜,要是不够吃还能加菜加饭。” 阮棠挑了一份卤煮、炸灌肠和炸酱面,点完之后又看到了驴打滚,没忍住又要了一个。 食堂的工作人员见阮棠连北京烤鸭都没点,愣是又给强塞了一份。 “小姑娘,来一次京市,咋能不吃北京烤鸭呢?你们年轻人胃口大,多一点也吃得下。” 就这样,阮棠拿着满满一托盘找位置。 季部长坐在第一排,看到阮棠找位置,朝着她招招手。 “阮棠同志,来这边坐。” 就这样,阮棠得到了一个与领导面对面吃饭的机会。 阮棠窃以为,这个季部长的夫人和儿子要是知道了这事儿,怕是要拿着八十米的大砍刀追杀过来。 但是,阮棠半点不带怂的。 因为八十米的大砍刀一定受管制的。 阮棠淡定地坐了下来,她又不想认亲,也不想升职,对领导们无所求,就格外地放得开。 副部长扫了一眼阮棠的餐盘,笑道:“优秀的人到哪儿都格外受优待,连打菜都比我们多一个。” 阮棠笑眯了眼,绘声绘色地说了刚才打菜的经过,对食堂的工作人员的热情好客打了一个满分。 副部长见识过阮棠说故事的本事,一个驴打滚愣是被他说成了天下仅有,勾得他也想吃了。 “阮同志,这种好事,可得见者有份啊。” 阮棠一脸肉疼地将盘子递了过去,副部长夹了一块驴打滚,副部长助理也夹了一块…… 阮棠收回盘子,就与季部长对视上了。 “领导,您也吃吗?” 季部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他一个大男人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糯叽叽的吃食,但是别人都夹了,他要是不夹,会不会显得有些针对阮棠?甚至是看不上阮棠的东西? 唉,罢了。 夹了吧。 这么口糯叽叽的东西,眼睛一闭就咽下了。 季部长伸出筷子,夹了最中间的最小的一块…… 筷子挑起,勾起了大半串! 他不死心地抖了抖筷子,一串驴打滚也跟着抖了一抖。 小小一筷子,连接了它它它还有它。 阮棠看都快看直了,这落在季部长眼里就成了催促。 季部长忍着腮帮子酸,将驴打滚夹进了自己的碗里,一口两个,两口给干完了。 阮棠也怕有人再来抢,一口一个,两口就干完了。 干完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始吃其他菜。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食堂大厨都是有点儿水平的,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能开私房菜的水准。 季部长吃饭的速度很快,碗里的米饭几口就见了底有,刚放下筷子就有表彰大会的医务工作者来找人。 “领导,门口有人在闹事!您快出去看看吧。” 其他三位领导也赶紧放在筷子就往外去,报信的同志走了两步看到阮棠没跟上来,一回头,就看到阮棠正跟炸酱面在奋斗。 “阮棠同志,你不出去看看吗?” 阮棠摇头,“你们去吧,我面条才吃了两口。” 看热闹也需要力气,她一早上心里斗争太过激烈,这会儿饿得狠。 阮棠吃一口面,再吃两口菜,保持着这个频率吃了小半碗,直到听到门外有人在哭。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阮棠抬起头,透过玻璃窗望了出去,人影重重,也看不真切,唯一确定的是他们正往食堂走来。 阮棠环顾四周,食堂里什么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难道她才是最纯干饭人? 等一下! 所以,那些人,可能是来找她的? 阮棠往嘴里塞了一口炸酱面,正嚼着,食堂的门果然被推开了。 为首的是季部长,身后是其他几个领导,还有几个便衣同志。 阮棠的脑子飞快地运转,她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才引得那么多人出动? 难道是将人改名换姓弄回省一被发现了? 等他们全到了阮棠跟前,她才看清,被人护在中间的是桂书意,桂书意哭倒在一个年长的女人的怀里。 桂书意的旁边,还站着丰邵。 看到熟人,阮棠的脑子已经冷静下来。 她扫视了一眼桂书意,和她旁边的家属们。 桂书意在哭,阮棠的心就有些往下沉。 那多半是试管婴儿出了差错。 季部长为领头的便衣介绍道:“这就是阮棠同志,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问她。” 阮棠放下筷子,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淡然地看向便衣们。 领头的便衣开口问道:“阮棠同志,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桂书意同志报案,说是你们医院在做试管婴儿的试验时出现了重大纰漏,害得她生下的双胞胎不是她男人的。” 阮棠疑惑地歪头看向桂书意,“我听不懂,什么叫双胞胎不是她男人的?” 桂书意只知道哭,哭得百转千回。 便衣只能为阮棠解释。 桂书意生了双胞胎,桂家和丰家人都很高兴,认为这个是好兆头。 一家人买什么东西都买双份,天天穿得一模一样地抱出去。 谁想,随着孩子越来越大,两家人发现这两个孩子长得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外头的人也隐晦地问孩子是不是领养来的,咋完全不一样呢? 丰家闹翻了天。 桂书意一口咬定没问题,她接受胚胎移植前,天天住在医院里,医院的医护们怕志愿者情难自控乱来,都是男女寝分开的,直到后来移植成功后才允许家属照顾。 所以,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只可能是她男人丰邵的。 受不了丰家刁难,桂书意带着双胞胎儿子去做了亲子鉴定,谁想结果令人大跌眼镜。 双胞胎哥哥是她男人丰邵的,双胞胎弟弟竟然不是。 但是两个孩子都是桂书意的! 所以,桂书意和她的家属们怀疑是医院方出现了重大医疗事故,把别的男人的种下到了桂书意的肚子里! “我是相信阮院长和省一,才做了志愿者。没想到,飞来绿帽戴到了我男人的头上!” 丰邵沉着脸道:“别说了,你生了别人的孩子,你已经脏了,离婚吧。” 桂书意两眼一翻,哭晕了过去。 桂家人上前与丰邵理论,“这能怪得了我们书意?明明是他们省一出了在重大的医疗事故,害了我们书意!” 丰邵没松口,一口咬定要离婚。“老大是我的种,我带走,老二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休想让我出钱养着。” 两家人吵得不可开交,便衣们让他们安静些也没劝住。 周围围观的医护们都窃窃私语,他们小声地说着:“近六百人,近六百份标本,就是弄错了一个两个也是正常范围内的……” 阮棠深吸一口气,接过便衣递过来的亲子鉴定,协一协二都做了。 “受害者家属也是不相信这个结果,所以两家医院都做了。” 原本已经哭晕过去的桂书意,这会儿不知怎么又醒了。 桂书意哭着嚷着让阮棠给个说法,要不然她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阮棠收起亲子鉴定书,“我现在没什么可以辩解的,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回杭省,我去查清这件事。” 桂书意生出了双胞胎,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本来就已经罚过人了,还开了三名医护。 现在她多说多错,只能去找这三名医护去了解情况,听听他们有没有隐瞒的地方。 “不可以!”桂书意失控大喊,“不能让他回去,在杭省你就是地头蛇,你回去了再想要抓你可就难了!” 季部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桂书意同志!现在是法治社会,阮棠同志要是地头蛇,早就被逮了!” 季部长一说话,桂书意缩了缩脖子,就连丰邵也低下了头。 领头的便衣见阮棠没什么要说的,只能将人先带回去慢慢说。 季部长:“阮棠同志于国于民都是有功之人,她跟你们回去配合调查可以,但是在案子未落案之前,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领头的便衣点头。 等阮棠进了局子后,被关到了一个单独的审讯室。 “为了防止你自尽,把你的手脚锁起来。” 阮棠没挣扎,徒劳反抗只会让她自己受伤。 两人出去后,很久都没有人进来。 她就好像是被遗忘在这里。 四周黑漆漆的,手脚被镣铐锁着,一动就发出了金属的撞击声。 阮棠有些担心,这么晚不回去,季南烽和家人怕是要急疯了吧? “有人吗!” “能不能跟我家里人报个信,说我在这儿。” 没人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的多久,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人拿着文件夹进门,“阮棠同志,我来跟你了解一些情况,还请你如实回答,免得吃苦头。” 阮棠点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人嗤笑了一声,“文化人,说话都是文绉绉的。” 头顶的灯亮起,刺得阮棠闭上了眼。 阮棠盯着那人,国字脸,留着一茬黑青的胡渣,头发只留了短短一寸,笑得阴恻恻的。 阮棠的心微微往下沉。 她跟国字脸半点不熟,他却笑得不善,不用想一定是来者不善。 早听说桂家和丰家在京市有点地位,想来这个人应该是他们俩家的人,就算不是,也应该是熟识。 阮棠收起了想要说几句讨巧话的念头,被收买的人不会倾斜于她,也不会照顾她。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季南烽发现她不见了,寻到卫生部门去。到时候就会有人告诉他,她被便衣带走了。 也不知道季南烽能不能找到关系…… “桂书意同志的情况,你以前知道吗?” 阮棠实话实说:“不知道。但是她生出了双胞胎后,我们医院开除了三个被他们夫妻俩收买的医护,这事在杭省的局子里都有备案。你可以尽管去查。” 国字脸嘲讽地弯了弯嘴角,“让我去杭省,是想要我有去无回?我听说,阮棠同志仗着自己有几分医术,在杭省做地头蛇啊,谁不服你,你就弄死谁,让他们无处看病,活活等死?” 阮棠仰头,直直地看向国字脸,“你审讯,全是靠道听途说的?你既然这么笃定,那你现在可以结案了,还问我做什么?” “他娘的,看清楚,这里是京市!” 国字脸一把掐住阮棠的下颚,恶声恶气地道:“我警告你,最好坦白从宽,看在你有功劳的份上,还能争取个活着。” 阮棠不服输地抿着嘴,不说话。 她要的就是激怒国字脸,要不然他总能从她的话里编出漏洞来! 两方僵持不下。 门,突然被撞开了! 一个人影从门外冲了出来,一脚踹向国字脸的大腿! 国字脸腿一软,一只膝盖跪地。 朝着阮棠跪了下来! “他娘的,谁踢老子!” “你祖宗!” 没等国字脸转身,季南烽的抓住了他的胳膊,“有手不好好用,那就废了吧!” 只听咔嚓两声,季南烽就卸了他的两条胳膊。 国字脸嗷叫着要反抗,就被季南烽一脚踢飞! 国字脸刚滚到了墙角,季南烽的脚就落了下来,下了死力气的一脚一脚落了下来。 “祖宗!冷静冷静一点!要是真出了人命,你媳妇大概真只能留在这里了!” 季南烽眸中如侵染了浓墨,眸中只剩下一个影像——这个男人辖制着阮棠的下颚! 他真的!该死! 阮棠发觉季南烽失了控,生怕他真的将人给打死,她拼命地伸手去拉季南烽。 手被镣铐锁着,发出了刺耳的金属声。 “季南烽!你住手!” 回答阮棠的,只有那国字脸的惨叫声,声音还越来越弱。 “季南烽,我好疼,我的手好疼……” 阮棠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让季南烽停止了动作,恢复了冷静。 他一收回脚,老头儿就让人赶紧将人拖出去。 “等下。” “钥匙。” 季南烽咬牙切齿地道,他媳妇的双手双脚都被铐了起来,她犯了什么罪!何至于此! “别让我下次再见你。” 第287章 各方联动 拖着昏迷的国字脸的两人忙将国字脸腰间挂着的钥匙丢了出来。 老头儿捡了起来,把钥匙交给了季南烽。 季南烽蹲在阮棠面前,冷着脸给阮棠开锁。 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就是看着恐怖一些,不疼的。” “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疼?” 季南烽很清楚,阮棠平时有多注意她的手,平时鲜少让手受伤,因为她的手是拿手术刀的,有时候不起眼的伤就会影响灵敏度。 这对于做精细手术的阮棠来说,都是致命的。 老头生怕季南烽再发疯,赶紧递上药箱。 等阮棠的双手双脚都缠上厚厚的绷带后,老头儿道:“要不,我们先出去喝点热水?” “我们回家。” 老头儿差点没平地摔倒,他把季南烽弄进来已经是没走流程,要是季南烽直接将阮棠带走,那他就要吃大纰漏了。 老头儿求助地看向阮棠。 阮棠呼出一口浊气,“季南烽,我不走!我要是走了,就更说不清楚了!” “省一那么多人努力了那么久,我不能让我们的团队,我们的医院背上污名!” “别的医院可能会在六百人中出现一两个疏漏,但是我们医院不可能!” 一个人被关在小黑屋时,阮棠想了很多,最终,她还是想相信省一的医护们。 她相信他们每一个人不会让努力了那么久的心血因为这么一个两个特例背上骂名! “季南烽,我不能不清不白地走!” 老头儿急得团团转,亏他还想让阮棠劝劝季南烽,没想到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倔强。 季南烽将阮棠抱在怀里,头埋在阮棠的脖颈处,听着她脉搏的跳动。 心,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好,我陪你,我们不走。” 季南烽站在阮棠的身边。 等门再被推开,上头重新安排了一个人。 是带阮棠来的领头的那个便衣。 一进门就对阮棠和季南烽道了一声抱歉。 “因为我们工作上的疏忽,让外人闯了进来,人已经被控制住送往医院了。” 便衣继续道:“刚刚我和我们领导一直与季部长一起,与上头交涉。姚弘大是我们局子里姚便衣的弟弟,经常来局子里找姚便衣,门卫看他熟就放进来了,没想到他竟然跑来审讯,我们领导得到消息就让我先赶来了……” 季南烽:姚弘大……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因为他们工作的疏忽让人混了进来,才导致了阮棠受伤,这事他们难辞其咎。 可真的是人员不足,临近过年,各地有不少人都来京市开会,他们的人都出任务去了,才让姚弘大有了可乘之机。 幸亏阮棠没出事,要是她出事,再背上个畏罪自杀的罪名,恐怕他们这个年都别想过了。 阮棠摇了摇头,“先说正事吧。” 例行询问了半小时后,阮棠将他知道的情况都交代了,便衣表示会派专人去杭省调取资料。 等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外头的人与便衣嘀咕了一阵,便衣转身道:“季部长为阮棠同志担保,这几天,阮棠同志可以住在卫生部的办公室里。 季部长还据理力争,要求上头已经派了专机将省一涉了此案的关键人员都送来了,半夜他们就能到京市。 走吧,我现在送你去卫生部。” 卫生部就在革/委/会大楼里,门口有哨亭,每一层都会有人在巡逻。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家属,不能再进去了。” 便衣再三保证这里头很安全,不会再出现姚弘大这种类似的事件,再加上阮棠的安抚,季南烽才松了手。 “等孟韵和叶子爱来了,让她们再回想一下桂书意的情况,不确定的再打电话回去多问问。” “还有,让她们找个机会去看看桂书意的孩子,长得像不像方楷。” 阮棠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医护们没有弄错,会不会桂书意和方楷躲起来偷吃……这才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怀上了双胞胎。 季南烽知道自己在外还有很多事情要奔走! 半夜,省一的医护都会到,他要安排接人,商议对策。 还有贺老首长和卫老首长那头,该走动的也要走动起来。好歹也能带他进入这大楼里,隔三岔五地瞧上阮棠一眼。 阮棠朝着季南烽挥了挥手。 “回去吧,早点来接我。” 大门缓缓关上,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季南烽!” “我在!” “季部长就是你的族叔,但是我一直没有跟他相认。看样子他好像跟他的家人不一样……” 门外的季南烽没说话。 阮棠不知道季南烽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想认他这个族叔的话,你买点吃食吧,算是感谢他帮我担保。” “买什么?” “驴打滚。” 她记得季部长一口两个驴打滚,两口就给吞了,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想来应该是驴打滚的真爱粉。 “好的,我明早就给他送。” 阮棠应了一声,“那我就先走了。” 季南烽听着脚步声远去,决然地转身离去。 阮棠去的是季部长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有现成的行军床,里面的文件资料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卫生部的同志告诉阮棠,热水瓶里有热水,走廊的尽头是厕所。要是有事可以在走廊上叫人,每个部门都留有人值班的。 “对了,季部长说你可能没吃晚饭,办公室里留了一份盒饭给你。” 阮棠谢过,回屋看到了两个饭盒。 不知道是她做了什么,才让季部长认为她的胃口这么大! 以至于在被关时,还能吃得下两饭盒的量。 将两个盒饭一一打开,看到了一个盒饭里,竟然有半盒都是驴打滚,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就是同为驴打滚爱好者的共同语言。 果然,美食能治愈不美好。 阮棠先吃了几筷子的驴打滚后,才开始吃饭。 等她吃完饭后,洗了饭盒,又洗漱了后,才回了办公室躺下睡觉。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定是睡不着的,没想到一躺下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走廊上有工作人员来上班了才醒。 季部长没来,阮棠猜测是临时换了个地方办公。 早上的时候,没有人来开门。 阮棠也不饿,索性就喝水等人来。 此时。 季南烽已经见到了省一的医护们。 他们半夜到了京市后,就直接被带到了局子里问话。 等一个个,一轮一轮地被问了话后,到天亮才被陆续放了出来。 季南烽将所有人都带到了阮家的小院子里。 季南烽原本想瞒着阮父阮母,但是根本瞒不住。 阮棠被带走,是当着全国优秀医护的面儿,阮父自有自己的路子知道了这事儿。 阮母知道季南烽要带省一的医护们来,早早地准备好了早饭。 “小棠儿在卫生部很安全,急也急不来,你们吃饱了好好商量商量章程,不出错才是最关键的。” 一行人吃完了饭,才一起到了屋子里。 “我写了三篇稿子,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要是没问题,我就找同行给发出去。” 柳社长因为不是省一的人,但是因为很多报道他都拿到了独家,所以也被带了来。 在问话的时候,柳社长坚持自己报道的内容准确无误,经过再三核查,又签署了保证书后,就被放了出来。 因为他放出来得早,所以与季南烽商议后,早早地开始撰稿。 趁着大家传阅稿子的时候,叶子爱、孟韵和彭康平三人回忆了一遍体外受精和胚胎移植的过程,他们一致表示不可能出错。 因为每一个标本都是他们三人签名储存,不管哪一个步骤都要他们三人签字。 甚至于每十个一个保管箱都是有三把钥匙。 “我们做到这种程度,还能出错,那我们别做医生,改去吃屎吧。” 彭康平的性子向来沉稳,他听说阮院长在参加卫生部表彰大会时被带走后,也动了怒。 叶子爱和孟韵点头附和,“这一步,我们肯定不会出错。” 在实验前,阮棠就对这个格外重视,他们一遍一遍地模拟体外受精再移植,一步一步地完善确保不会出错。 季南烽听完三人的话,与阮棠一样相信他们的。 “阮棠提了一种可能,桂书意在接受胚胎移植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与其他人同房,因为运气好两个都怀上了。” 阮父插话道:“我问过协二的妇产科医生,她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孟老院长也点头,“确实这个概率虽然小,但是也有这个可能。” “会不会是方楷!桂书意接受胚胎移植后,就换了方楷来照顾。两人干柴烈火,一下子没忍住就偷吃了!” “极有可能!两人在江副院长家的房子里都敢乱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 贺昆皱眉:“但是,动机呢?如果桂书意明知道自己乱来,为什么还要告省一出了重大医疗事故?” 是啊,桂书意的动机呢? 如果那个双胞胎弟弟长得像方楷,桂书意一定早就发现了,不止桂书意,丰邵都极可能发现的。 而且丰邵是默认了方楷的存在的。 如果丰邵想离婚,单凭着抓着桂书意出轨这一点早八百年就离了。 两人打得半死也不离婚,一定有原因。 “难道只是为了报仇?” 当初阮棠带着人去杭影厂面试,丰邵和桂书意找茬,几人结下梁子。后来两人受伤都不敢来省一,避到了市六医院。 “我怎么觉得不大可能。当初在将副院长家捉奸时,桂书意男人并没有仇视其他人的意思,相反与桂书意斗成了乌眼鸡一样。” “他们两人不是应该不对付吗?怎么可能会站成统一战线?” 季南烽拍板,“既然想不明白,那我们就去查一查桂家和丰家,最重要的是找人问问是双胞胎弟弟长得像不像方楷。还有方楷的岳父在协二,他经常去协二,想办法弄到他的毛发去亲子鉴定……” 众人拒绝了季母招呼大家睡一会儿的建议,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大家都是医护,都是从医科大学里出来的,在京市的医院里,多多少少都有几个师姐师弟甚至于拐着弯儿的关系。 至于季南烽和贺昆,他们去了贺老首长家。 贺老首长和卫老首长都在贺家等着,阮棠整出试管婴儿时风头有多劲,现在出事,风声也传遍了京市,他们都有收到了消息。 猜想季南烽腾出空来一定会过来,所以他们等在了家里。 季南烽一进门,就给两人鞠躬,希望两人今晚能带他进大楼看看阮棠。 贺老首长与卫老首长道:“我还是头一次受这季小子的鞠躬。阮院长这是御夫有术啊,将这刺头降服地服服帖帖的。” 卫老首长也不拿架子,给季南烽和贺昆倒了茶水。“别急,季部长亲自出面担护阮棠安危,阮棠不会出事的。” 卫老首长想了想,又补充道:“季部长就是你族叔,你知道吗?” 季南烽点头,“我昨晚才听阮棠说,但是我们没跟他相认。”早几天,他把季部长的儿子打进了医院,现在认亲算什么? 认亲还是结仇? 这种一表三千里的族叔,认不认都无所谓。 既然季南烽不愿意相认,那就不认呗。依照季部长的性格,他会护住他下面的人。 “不过是看个人,明早我带你去。后日再让老贺带你去。” 季南烽感激不已。 中午的时候,阮棠才等来了一个女同志来送饭。 “阮院长对不起,我们卫生部早上一来上班就被季部长抓着忙你的案子,才想起来忘了给你送饭。” 阮棠表示没事,她昨晚吃太多了,不饿。 阮棠拜托对方能不能弄点儿医学书来给她看看,对方正愧疚着,想了想这要求也没有太出格也就答应了。 到中饭时,除了还是两盒饭,还有厚厚的一撂医书。 阮棠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只一门心思地看书。 因为阮棠这事儿,季部长一直在开会和调查情况,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大楼时,路过哨亭时,被小战士叫住了。 “季部长,阮棠同志的家属感谢您帮忙,特意给您送了一点吃食。” 要是其他的东西,他们也不能给留。 季部长没想到阮棠的家属这么有心,还特意给他送吃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家属送东西,但是却是第一次有家属送吃食,他有些好奇阮棠的家属送了什么。 第288章 赌一把 当着小战士的面儿,季部长打开了这个小包袱,谁想! 是一个铝制饭盒。 再打开! 竟然是满满一饭盒的驴打滚,因为送来的时间有些久了,所有的驴打滚腻腻歪歪地粘在了一起。 问!就是满满一饭盒的糯叽叽! 季部长觉得喉咙都黏糊住了。 就凭着阮棠家属这么不走心的礼物,季部长也相信阮棠同志是无辜的。这事一定有隐情。 这给了季部长无限信心,可这驴打滚怎么处理? 季部长实在是不想委屈自己,就让小战/士帮忙将饭盒转交给阮棠,送给她吃。 等阮棠拿到饭盒时,看到了满满当当粘在一起驴打滚,无从下口啊。 阮棠扶额,这送礼送成这样,估计是有仇的吧? 算了,她现在只能祈求季部长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被这个随意糊弄的驴打滚给气到内伤而不管她。 当晚,试管婴儿试验出现重大纰漏,有志愿者和家属状告阮棠院长玩忽职守,阮院长被抓这事一见报就上了各地的头版头条。 言辞激烈,对阮棠和省一不负责的行径进行大批特批。 总而言之,就是要把阮棠和省一贬低地一无用处。 柳社长写这一篇稿子的时候就是在赌,赌近六百名的志愿者,会不会有人愿意在这个风口浪尖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报纸一上市就立刻被抢空。 自家有亲戚朋友做了志愿者的,都上门去提醒是不是孩子被弄错了,是不是妻子被种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这事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在各地发酵…… 当晚,卫老首长带着季南烽进了大楼。 他们打开办公室的门时,就看到了阮棠一边吃着饭,一边在翻书。 卫老首长就笑开了,“我早说,以阮院长的心性,自己早把自己哄好了,哪用得着你巴巴地上门来哄。” 季南烽被调笑了也不恼,先探头看了阮棠的饭菜不错后,又查看了行军床上的被子厚不厚…… 阮棠乐呵呵地看着他如老妈子一样地检查着,等他检查完才道:“你要不要跟我说说外头咋样了?”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 有这句话,阮棠就心安了。 没有意外,就是最好的消息。 季南烽也知道卫老首长带他进来不容易,确定阮棠心情不错,每天吃饱睡足,还能看书消遣就放心了。 第二日一早,季部长来上班,又被哨亭的小战/士喊住了。 “阮棠同志的家属又送东西来了?” 小战士点头,这回拿出的是一个大包裹。 季部长心道:难道是阮棠的家属知道自己送错了礼物,特意来补救吗? 季部长打开大包袱,最上面的依旧是一个饭盒,下面的是一些水果和零嘴,就连核桃都有一网袋。 打开饭盒。 季部长扶额。 又是满满当当的一饭盒的驴打滚。 “得,这是将我当成了邮递员了。” 季部长还是拜托小战/士将这个大包裹给阮棠送去。 小战士不解:“季部长,这不是阮院长家属送给你的吗?咋还要给阮院长送去?” “这是昨天的那个饭盒。我把阮棠家属送的驴打滚送还给了阮棠,她家属就该知道我没吃,又用这个饭盒给我送驴打滚,就是暗示我不吃,可以把东西转送给阮棠。” 小战士挠挠脑袋,小声地嘀咕道:“没想到就送个东西还玩出了谍战的意思来。” 季部长刚想走,耳尖地听到这句话:“阮棠家属也是一名绿装?” 小战士点头:“穿着便服,但是一身气度跟季部长您很像。不光气度像,五官都有些神似。” 季部长笑了笑,那应该就是个绿军/装了。 季部长喜滋滋的想着:想来也是,阮棠这般的人物,也只有那一身穿绿装的男人配得上。嘿,肥水没流外人田。 季部长保了阮棠后,为了避嫌一直没去接触过阮棠,但是上头允许人来见阮棠,也是摆明了一个态度。 所以目前,缺的是证据堵住悠悠之口。 临到中午的时候,局子就打来了电话让季部长赶紧去一趟。 季部长骑车赶往局子,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一群人堵在了局子门口。 他们拿着横幅,喊着口号,要求释放阮棠。 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省一的医护和工作人员是多么地辛苦。 他们都是京市附近的志愿者,一看到报纸,他们就拖家带口地来了。女志愿者的手里甚至还抱着孩子,他们的孩子都是省一的医护接生的。 他们能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全多亏了省一的所有人! 至今说起生孩子时,他们都忍不住泪眼婆娑,省一的医护真的是拿命、不眠不休地在给他们接生。 就算是有兄弟医院的支援,但是依旧扛不住那么庞大的数字聚集在那几天生产。 他们的其中还有几人是未移植成功的志愿者,他们说,他们一直在家里等着第二批的志愿者招聘,没想到却等到了阮棠被告被抓的消息。这让他们不能忍,抬手抱孩子,放手就告人,这是人干事? 这要是换成了别的志愿者,志愿者们或许不会这么生气。 新闻报道里说的双胞胎母亲,全院都是单胚胎,只有桂书意是生了双胞胎。 桂书意生了双胞胎,并认为这是吉兆,没少得意显摆,这事全院都知道。 所以,一看到报纸志愿者们就知道了是桂书意告阮院长和省一医院。 “你们可不能不明是非,其他人不敢说,就桂书意她也有脸告阮院长?” “她桂书意在医院了干的什么行当,别人不知道,我们能不知道?她那男人又是什么好东西!就因为这两个玩意儿把阮院长给抓了,我们不服!” 便衣们请大家冷静一点,“阮棠同志昨天被请回局子里是配合调查情况,没有被关押在局子里。” “我们不信!昨天都想弄死阮院长,来个畏罪自杀!” 果然,柳社长安排在这里头的人说出这话时,志愿者的情绪一下子就炸了。 便衣们忙维持秩序,见到季部长来了,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扬声道。 “这是卫生部的季部长,他是阮院长的领导,他能证明阮院长并没有被收押。” 众人一听季部长是阮院长的领导,见他抬手,自觉地安静地下来。 季部长首先代表了阮棠对大家的关心表示感谢,表示阮棠没事,现在正在卫生部里接受上头调查。 “伤害阮院长的那名凶手也已经被抓住,因为受伤严重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治疗后会对他依法追责。” “要是大家有证据能证明阮院长清白的话,可以告诉我,或者告诉局子里的同志。” 便衣生怕众人以为季部长说的是假话,补充道:“季部长给阮院长做了担保,没有人比他更希望阮院长没事。” 志愿者们看季部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跟看自己人一样。 “我有证据!” “桂书意出轨!他男人也出轨!” “桂书意怀孕后,照顾她的男人是她的情人!他们两口子根本就是各玩各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孩子是谁的而吵架。” 志愿者和家属们纷纷表示,这个事情在医院里根本就不是秘密。 有家属去外头买东西的时候,还遇见过丰邵与另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举止亲昵,还一起逛国营商店买婴儿的东西。 季部长忙让便衣们安排众人做了口供。 季部长自己骑上了自行车去了医院。 季高阳被揍,都是皮外伤虽然看着恐怖,但是早好得差不多。他不想出院,是不想被他爸拎着去基地操练。 詹婷白索性将自己转了过来,就挨着季高阳的病床,两人住一间屋,也方便季高阳媳妇照顾。 两人嫌弃医院的饭菜不好吃,每天都是季高阳媳妇从医院里打了饭菜送过来。 正巧,病房里有探病的詹家人,季高阳媳妇却只带了两份饭。 詹婷白让季高阳媳妇去医院的食堂再买几份饭。 季高阳见自己媳妇有些不高兴,“我一起去!” 等两人一走,詹家人撇嘴,"高阳可真紧张他媳妇,两人腻腻歪歪那么些年,怎么连个孩子都没有。" 詹婷白虽然不喜欢这个媳妇,嫌弃她娘家门楣低,又把工作重心放在了工作上,结婚好几年连个孩子都不愿意生,但是也不愿意别人挑剔她自己挑选的儿媳妇。 当初季家势弱,詹婷白千挑万选选了这个儿媳妇。别人嫌弃她儿媳妇,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高阳像他爸,疼媳妇。我们老季家就这个传统。” 见詹婷白将老季都搬了出来,詹家嫂子讪笑着闭了嘴,转而又说起了詹孟超的聘礼。 詹婷白怎么会不知道娘家嫂子的意思,天天雷打不动地来医院探病,不就是想要她多补贴点钱吗? 但是她这两天高兴,不介意也让娘家人也高兴高兴。 “行了,这事儿你在我耳边念了百八十回了。不就是聘礼少了一千,我到时候给你补上就是了。” 詹家嫂子爽快地笑了,坐在詹婷白的床前好一顿恭维。 “我妹妹呢,怎么这两天没来看我?” “哎,她现在哪有脸出门,他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别人都围着他家门口指指点点。” 詹家嫂子嫌弃地摇摇头,“要我说,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也不好,你看小妹就完全拿捏不住他儿媳妇,哪像她大姑你,儿媳妇上班呢还得赶回来送饭,把儿媳妇拿捏得死死的。” 詹婷白轻咳了一声,算是受了詹家嫂子的恭维。 季部长过来时,就见季高阳和他媳妇在门口拉拉扯扯。 “你们在做什么?” 季高阳和他媳妇听到季部长额声音吓了一跳,双双低下了头,喊了一声:“爸。” 季部长连个回应都没有,越过二人往病房去。 就听到了詹家三人在恭维着詹婷白。 季部长周遭的气压更低了。 季高阳媳妇朝着季高阳挤眉弄眼:爸怎么会大中午地过来? 季高阳摇头,他也不知道。 季部长听够了才大跨步地走进了病房里。 詹家嫂子听到声音还以为季高阳夫妻俩回来了:“怎么去那么久?是食堂没饭了吗?” 没听到季高阳媳妇回话,刚想训斥一回头竟然看到了老季的棺材板脸,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连饭都顾不上吃,带着家人匆匆跑了。 詹婷白有些忐忑,她不确定老季什么时候来的,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没说不该说的才松了一口气。 “老季,你怎么大中午地回来了?是有事吗?坐下说。” 季部长嫌弃地看了一眼詹家嫂子坐过的椅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詹婷白。“弄几个人,天天24小时恭维你,你的病是不是就好了?” 詹婷白慌忙给自己辩解,“医生说,我是真的有病。” 季部长冷眼看着詹婷白,詹婷白瑟缩地开口道:“医生说,说、我有一点贫血。” “呵。” 季部长冷笑出声,“一点贫血就住院,那我脑子里有淤血,肋骨取了两根,双脚风湿,是不是应该直接住棺材里?” 詹婷白现在唯一庆幸娘家人已经被老季吓跑了,要不然她的脸也丢完了。 “下午医生上班,自己去办理出院手续。和你的好儿子一起。” “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占用公共医疗资源,那就来医院做义工吧。” “詹婷白,你应该知道我说到做到。” 詹婷白不情不愿地应了。 季部长现在仍然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娶了这个虚荣又愚蠢的女人。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詹婷白,我还有一个疑惑需要你解释解释。” 詹婷白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她不知道老季要问什么。 “你的好外甥夫妻不睦,各有情人,你为什么跟我说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詹婷白无辜地眨了眨眼:“你听谁说的?阿邵被调到杭影厂做副厂长,书意特意申请跟了去,怎么会感情不睦,各有情人呢?会不会你的消息弄错了?” 季部长看了一眼詹婷白紧握着床单的双手,“詹婷白,被子被抓破,要赔的。” 詹婷白慌得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最好如你自己所说,你是无辜的,要是让我查到你参与其中,绝对——依法查处。” 季部长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季部长看着作鹌鹑状的季高阳和他媳妇。 他又折返了回病房,“詹婷白,你心里有鬼。” 詹婷白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只要被冤枉她一定会拿捏着此事大做文章。可是这次她却认下了。 第289章 方楷失踪 詹婷白矢口否认,她坚持自己什么都没做,也不知道丰家的事情。 “我小妹一直就爱跟我比,当年我遵父命嫁给你时,就没少受到嘲讽。后来,她嫁到丰家时没少在我跟前炫耀,我也没少找你哭。你说就我们姐妹俩的关系,她能告诉我什么? 他们家出事,我还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还是高阳媳妇拿来的报纸,后来我娘家人也跟我说了这事。丰家出事后,我小妹就没来过医院。” 詹婷白说得有理有据,季部长却已经没放下怀疑。 “等水落石出时,你最好也能置身事外。” 季部长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一回去就让下面的人去调查丰家人这几天有没有跟詹婷白接触。 调查结果,确实如詹婷白所说,这些天她确实没跟丰家人接触。 季部长让人盯牢了詹婷白,那头季南烽也摸到了这条线。 随着贺昆也来了京市,季南烽带领的调查小组全部聚齐。 上头特意调了他们来京市,是为了调查运动这些年,京市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部门的工作人员是否有违/规的行为。 在季南烽他们的调查小组来京市之前,已经有三个调查小组相继被腐蚀,调查了近两年,只落网了几个没背景的小替罪羊。 上头看中了季南烽小组的孤勇,特意从外头调来京市调查。 因为京市的关系网错综复杂,为了防止互相包庇勾结,特意给季南烽的调查小组不少特权,甚至包括可以随意调取某些人的档案。 季南烽的下属们早一步入京,查了几家人,等季南烽一入京,核实了一遍后,就将证据递交了上去,也查处了几个蛀虫。 所以阮棠被举报时,季南烽怀疑是不是那几家人知道了他的动作,所以特意用告阮棠来报复他? 为此,季南烽特意让下属们先放下手里头的工作,全力调查丰家和桂家,以及冲进局子里试图屈打成招的姚弘大! 这两天查下来,收获惊人。 丰家竟然是他那族叔是亲戚。 这就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他那好族叔的妻子为了报复,设计了这么一出。 所以,他打了季高阳,他那好族叔的妻儿应该是猜测到了。 如此这么说,所有的动机都能对得上。 季南烽勾了勾嘴角,如果他那好族叔的妻儿真是此事的主谋,那他不介意把水搅得更浑——让那些人狗急跳墙,狗咬狗。 “把手里的调查都放一放,先查丰家和桂家。” 这两家狼狈为奸,肯定有不少猫腻。 季南烽与小组成员商议调查方向:“我记得有志愿者说过,丰邵在省城时曾与一个怀孕女人逛街,就先从这里入手调查丰家。桂书意长相中等,却能得了京影厂三朵金花的美名,从这调查桂家。” 下属们领命而去,季南烽没动。 指关节敲着桌子,一下一下地,声音清脆。 他在脑子里整理着关键信息。 方楷的毛发已经搞到手,可丰桂两家将双胞胎弟弟却看得极牢,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甚至于吃喝拉撒,都不借着外人的手。 种种迹象表明,丰桂两家都极可能清楚双胞胎弟弟的谁的种,所以才将人守得那么紧。 “既然两家人那么闲,没日没夜地守着两孩子,那就别怪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了。” 另一边。 方楷为了扮演好女婿,一直在医院里殷勤地照顾着方父。 因为方父为人挑剔,又有心考验方楷这个上门女婿,夜里没少折腾方楷,方楷任劳任怨没有半点儿怨言。 所以,方楷一直被困在病床前。 每次方父睡着了,他就抓紧机会睡觉。 等方楷听说阮棠被告,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他去打热水时,偶然间听到了两位医护在讨论阮院长被人告了,再一打听,竟然是桂书意将阮院长告了,理由就是双胞胎不是同一个父亲。 一个是亲生的,另一个不是。 方楷脑门突突,兴奋地血管都要炸了。 另一个说不定是他的呀! 他记得分明,那时候,桂书意告诉他,家里人要求她履行妻子的义务给丰邵生儿子,他怒不可遏。 但是桂书意说,只要生了儿子,就能回京市,还带他回去,他忍下来了。 京市,谁不想去? 早听说,京市脚下,一个石头能砸死三个官儿。 要是他到了京市,还有桂书意什么事儿。 方楷装着生气吃醋,桂书意信了没少哄他,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不会让丰邵碰他,进入她的身体,她的身心都是他的。 没想到丰邵更嫌弃桂书意,收买了三个医护将他们塞进了志愿者的队伍里。 在移植胚胎的前一天,他不满自己的女人要帮别人生儿子,而他连个儿子的影子都没有,恶向胆边生哄着桂书意去最角落的厕所里来了一回,等移植结束,他又来了一回。 他就是存心的。 当时他恶趣味地想着,万一自己的儿子能耐,将丰邵的儿子干趴下呢。 哈哈!没想到,他儿子是真能耐!在这么多医生的围剿下,都能顺利出生! 方楷兴奋难当,哪顾得上方父,当即去报亭买了报纸,确定再三后,就去了桂家。 桂家人见他来了,果然吃惊不已。 桂书意他妈拿了三百元,就想打发他。 他能答应?! 有了这个儿子,别说这一点钱,桂书意可是月月都要给他钱! 当初桂书意带着他来了京市,来了桂家,桂家人百般奚落,他都忍了,就跟个哑巴聋子一般地跟在桂书意的身边。 后来,也是桂母出面,给了他一笔钱和一份工作,让他离开桂书意。 他拿了钱和工作,干脆利索地走了。 后来,桂书意来找过他两次想和他好,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那时候,他有了新目标方丹妮。 方丹妮年轻又单纯,方父是京影厂的领导,最重要的是只有两个女儿。 没错,他想吃绝户。 最重要的是他姓方,做方家的上门女婿,生了儿子还不得姓他自己的姓? 要不是阮棠出现,在他的周旋下,方家的两个双胞胎女儿极可能因为他反目,按照他的计划,只要两人一反目,他在出面一诱哄一卖惨,说不定还能来个二女共侍一夫。 就算是阮棠说醒了方丹红,那也无所谓,他有的是办法让方丹红嫁不出去。到时候只要放出一点风声,说大姨子自荐枕席,与他这个妹夫暗度陈仓,看谁敢娶方丹红? 所以,这家只能有他一个女婿。等过几年,方父死了,他也在京市站稳了脚跟,这方家的还不是他的? 在来桂家的路上,方楷就已经想好了。 他儿子借给方丰两家扳倒阮棠可以,但是不能少了他的好处。 等扳倒阮棠之后,方楷想的,也只是将儿子接回来送到乡下养着,等以后方家变成他的后,再将儿子接到京市来。 但是方楷一路上想得好好的,却怎么也没想到桂书意不见他,桂母又用钱打发他。 方楷当即就发飙了,扬言要是见不到桂书意和孩子,就去上头揭发他们乱举报! 方楷原本只是想诈一诈。毕竟做胚胎移植的那么多人,真弄错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没想到桂母自己先慌了,安抚方楷,让他别冲动,这就去丰家找桂书意,让桂书意来见他。 在桂家喝茶的功夫,方楷笃定了,这个儿子是他的种应该错不了。 桂书意来得很快。 在这个节骨眼上,方楷不能出错。 桂书意想要拿身体安抚方楷,在床上跟他谈条件,被方楷拒绝了。 笑话,他都有更年轻更嫩的方丹妮了,怎么可能愿意再碰桂书意。要不是他儿子,他都懒得来。 早晚,在他的运营下,桂家的门庭都不如他方家的。 在方楷的逼问下,桂书意只能说实话,承认双胞胎弟弟确实是方楷的。 因为真的长得太像了,只要认识方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还是越大越明显。 方楷执意要看孩子,但是孩子在丰家,丰家人牢牢看守着,桂书意也抱不出来。 在方楷的逼迫下,桂书意只能答应他改日带他去丰家。 桂书意大为受伤,明明在京市时,方楷对她千依百顺,就连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方楷还殷勤地伺候她孕期和月子……怎么就变心了呢? 方楷怎么会答应这个模棱两可的“改日”,撂下话要七日内看到孩子。 等方楷回到医院时,被方父甩了脸色,怪他突然消失了好几个小时。 双胞胎妹妹方丹妮也脸色不大好看,她下班后去了医院就被方父一顿数落,连个上门女婿都管不住。 两人回了家后,方楷一顿哄才将方丹妮哄高兴了,方丹妮这才道出了她今天犯恶心了,可能怀孕了。 方楷欢喜地摸着方丹妮的肚子,说想要个女儿。 这样,他就有儿有女,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大大的好字。 方楷夫妻俩从医院出去没多久,季南烽就去了协一。 弄不到双胞胎弟弟的标本,季南烽请求协一的检验科帮忙比对方楷的毛发,遭到了拒绝了。 就算是有龚华茂出面担保,也没成。 协二也拒绝了。 因为阮棠的事情闹得太大,要是病人们知道从他们医院泄露了信息,以后谁还敢来他们医院? 所以,两家医院都以保护病人隐私为由拒绝了。 调查又陷入了僵局,但是柳社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全国各地的志愿者来了近乎大半,还有不少是报名未被录用的志愿者,他们都聚集在革/委/会的大门口,写了一封请愿书,上头有万人签字,请求上头彻查此案。 自从运动后,京市鲜少有这般多的人聚集在一处。 果然引起了上头的注意。 上头在了解了前后因果之后,专门成立了专案小组调查此案。 有了专案小组的介入,协一协二都表示配合上头查案。 但是亲子鉴定需要时间,只能等着结果出来。 因为上头成立了专案小组,两位老首长也没办法带着季南烽进去探望阮棠。 季南烽站在阮棠的窗户底下挥挥手,阮棠也朝着他挥挥手。 远远地看了一眼阮棠,确认她没事之后,季南烽才放了心。 阮棠站在窗户边上,看到季南烽的身边有一个人影在靠近。 贺昆:“刚刚一个女人自称是方楷媳妇来局子里报案,说方楷不见了。” 季南烽眸色一沉,“方楷要是逃了,就算是亲自鉴定结果出来了,阮棠被无罪释放,省一的名声到底还是受损。不知内情的市民们极可能认为是上头包庇有关系的医院院长,随便给双胞胎弟弟安了一个生父。” 贺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方楷媳妇还在局子里,我们去见见?” “走!” 季南烽与阮棠又挥了挥手后就走了。 阮棠知道,大半夜的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贺昆一定不会来打扰季南烽“探望”自己。 难得地,她有些心神不定。 只觉得办公室里闷得透不过气来。 阮棠打开门,站在走廊上透透气。 隔壁办公室的门一开,就看到了季部长开门出来了。 “您怎么在这儿?” 季部长坦然地道:“我申请了自查,为了避险,我最近都跟阮院长你一样住这里头。” 这事阮棠早晚也会知道,季部长也没有隐瞒,将自己与丰邵父亲是连襟的关系说了。 阮棠直勾勾地看着季部长,有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不能是这个没认亲的族叔的妻儿设计了这一切吧?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族叔有点可怜啊,马上就要没妻没儿了,成了个老鳏夫,甚至于还会被牵连丢了职务。 抛开那妻儿不说,季部长个人没得说,要不是季部长担保下她,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有点可怜?” 阮棠诚实地点头,看在季部长那么可怜的份上,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吃个夜宵。 “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吃吧,不吃以后也不知道去哪个犄角旮沓的地方,可能连饭都吃不饱。 最终,盛情难却,季部长被阮棠拉去了办公室,两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如果,没有驴打滚就更好了。 第290章 记者会 季南烽和贺昆急匆匆地到了局子。 两人从后门进,看到了方丹妮。 方丹妮哭得双眼红肿,她的姐姐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季南烽听阮棠提过方楷和这双胞胎姐妹,一打照面,就问:“你们最后一次见方楷是什么时候?” 方丹妮一听,眼泪扑簌簌地掉。 姐姐方丹红怒了:“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们刚刚不是已经录了一次口供了?你们不去找人,还一次一次地问,算是怎么一回事!” 季南烽请方丹红稍安勿躁,“方同志,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阮棠院长,我是他先生。” 方丹红一愣,她当然记得阮院长。当初要不是阮院长的提醒,她都不知道方楷是这种人,但是她没用,劝不住她妹妹。 “阮院长的遭遇,我从报纸上听说了,她好人有好报,一定会没事的。” 在听说志愿者为阮棠请命时,她也参与了,签了字。 季南烽见妹妹方丹妮情绪不稳定,请方丹红借一步说话。 方丹红想了想,看在阮院长的份上,她答应了。 两人就站在门口,不会被人误会,也确定一有人靠近就能被发现。 季南烽直言道:“方楷跟我媳妇的这个案子有关,我们现在怀疑双胞胎弟弟就是方楷的。” “这怎么可能!!!” 方丹红本能地不想相信,但是想到她请人帮忙调查的方楷在省一的名声时,那人确实说了方楷跟一个有夫之妇勾搭在一起。 如此,也算桩桩件件都对得上。 方丹红好半会儿才平复了心情,“那、那方、方楷会不会被那两家人给害了?” 季南烽没说话。 这回不用季南烽催促,方丹红就将她知道的情况说了。 “我妹妹怀孕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楷时,方楷挺开心,但是却盼着是个女儿……四天前方楷突然从医院不见了,他想喝水都还是隔壁床的帮忙,我爸发了一大通火……” “最后一次见方楷是我爸,就在前天下午。方楷又是突然不见了,我爸发了好大一通火,说上门女婿都是黑心肝,领了证了就原形毕露。我妹妹也被骂得没脸,觉得我爸说得没错,有意想要晾着方楷,看他能去哪儿。 方楷两天都没回家,我妹这才急了,单位和招待所都找了,但是还是没找到人,就只能来报案了。” 季南烽谢过方丹红的信任,“如果有方楷消息的话,麻烦告诉协一的龚华茂医生。还有,能不能给我一张方楷的照片?” 方丹红点头。“刚好,前阵子方楷和我妹妹拍了结婚照。” 季南烽随着方丹红姐妹俩回家,要到了方楷的近照。 拿着方楷的近照,季南烽就去协一医院询问前日有没有人看到方楷跟谁出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个负责医院垃圾的清洁工,他们夫妻俩看到过方楷和一个半大的孩子。 那孩子交给方楷一只虎头鞋和一封信,方楷看了信后就撕了信扔进了垃圾桶,拿着虎头鞋就走了。 他原本以为一只虎头鞋方楷也会扔了,虽然鞋子只有一只,但是一看用料和做工就好,可能有人会收,所以他格外注意了一些。 至于那个孩子,清洁工也认得,天天就在这一片捡垃圾。 因为协一协二有不少病人住院,大病出院或者回家等死,都会将医院里用的东西给扔了,嫌晦气,也不愿意将晦气带回家。 这个孩子因为人小,每次都抢不过其他大孩子和大人,只能捡一点别人不要的,只偶尔运气好一点。 根据清洁工的引路,季南烽找到了那个孩子,拿着方楷的照片问他认识吗? 男孩瑟缩地看着季南烽,怯怯地看了季南烽一眼,好似被季南烽吓到,偷偷地抹眼泪。 他抽抽搭搭地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他给了我五毛钱。” 能拿着做工不错的虎头鞋引方楷离开最近正巴结着的新岳父,正说明了应该是丰桂两家人。 只需要将丰桂两家人的照片给这个男孩子来认一认,应该就能确定是谁了。 季南烽请男孩帮忙,表明了他的岳父阮从谦就是协二的医生,“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带你和你家人先去协二见一见我的岳父。” 男孩眼角还挂着泪,“您是阮从谦医生的女婿?” 季南烽点头。 “我听说阮医生的女儿也是医生,她被人冤枉了,他们一家人正在找证据。所以,我也是证据吗?” 季南烽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敏锐,他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男孩抹了一把泪:“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跟你家人说一声,要不然你家人找不到你肯定要担心。” 男孩摇头,“我家人都死了,我自己能给自己做主。” 季南烽一愣,又郑重地谢过了男孩。 在回阮家小院的路上,季南烽知道了他叫于小五,今年八岁,自从他爷爷前年死了后,他就一个人过。 每天在协一协二守着,要是哪天能捡到个脸盆啊水桶啊卖到回收站能换好几分钱。 那天,那个人给他的五毛钱比他攒了一年的钱都多,是一大笔巨款,他记得那个人的脸。 两人回到小院后,阮母惊讶道:“小五,小季……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季南烽没想到阮母竟然认识于小五,简单地与阮母说明了情况,“妈,你给于小五弄点儿吃的,我出去拿点东西,马上回来。” 季南烽去了档案/局,申请调取了桂家和丰家所有人的档案中的照片,拿回家让于小五辨认。 于小五看完了桂家所有人照片后都是摇头。 季南烽与阮母对视了一眼,又拿出了桂家人的照片。 竟然也不是! 难道是他设想的错误了? 季南烽想起那个虎头鞋,能让谨慎的方楷,看了一封信和一只虎头鞋就赴约的,一定是因为他的儿子! 难道他们又挑了个路人送信? 要是选了路人送信,他们一定会担心信件被人看了。 他们选中于小五是因为他年纪小,又一身破烂,一看就没念过书。 所以,将信和虎头鞋交给于小五的不是丰桂两家的人,也一定是他们亲近的人……柳家! 柳社长的本家! 丰邵在省城养病,丰家人没空去照顾,柳家人巴巴地赶去照顾。 季南烽当即又去调来了柳家人的档案。 这回,于小五终于点了一个人的照片。 “那个人跟这个人像,但是没那么年轻,更老一点。” 季南烽眼里一亮,柳老爷子的第二子。 这个照片是七八年前柳二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照的,七八年过去了,当然老了,不老就是妖精了。 既然是柳二帮忙送信,可以笃定是丰家人约谈方楷无疑了。 “谢谢你,于小五!” 季南烽揉了一把于小五的脑袋,于小五抿嘴笑得羞涩。 季南烽与阮母打了一声招呼就大步往外走。 他隐约听到,阮母要给于小五塞钱,被于小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阮医生平时没少照顾我,我身上的大棉袄还是您塞给我的,我就帮了一点点忙,哪要您的钱……” 季南烽将情况汇报给专案调查组的组长陆向阳。 陆向阳与季南烽也是旧识,他们以前在部/队里就没少争夺第一。后来又在莫山时一起救过灾,救灾之后,陆向阳又应贺昆的邀请来杭省相亲,虽然没相成,但是到底也是交情。 只是,这些事外人不知道。 要不然也不能让陆向阳作为调查组的组长,就连卫老首长的儿子卫初晨也避了嫌。 陆向阳也是休假在家,被临时调来组织调查此案的。 陆向阳看了季南烽递交上来的证据后,直接下令搜查丰家。 出动了三只警犬,在丰家的后院,找到了一处泥土翻新痕迹明显的地方。 挖了半米后,果然找到了方楷的尸体。 丰家人悉数被押走。 柳社长作为特约跟踪记者,拍了很多照片。 桂书意作为丰邵的媳妇,双胞胎的母亲,方楷的旧情人,成为了最被关照的那一个人。 陆向阳刚带着人来审问,桂书意就将什么都招了。 她又不以丰家人自居,死的是方楷,她对方楷多少还有些感情,为了早点出去,早早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 她与方楷约的时间是七日,七日后让方楷见双胞胎弟弟。 她知道丰家人将双胞胎看得牢,就她自己一个人别想将双胞胎抱出去,所以干脆跟丰家人说了实话。 她敢这么直来直往,是因为她知道丰家人想要利用她儿子弄死阮棠,握着这么大的把柄,丰家人对她只有客客气气的份。 她是没想到丰家人将方楷约来后,会弄死他! 方楷从来都是聪明人,他太知道怎么往上爬,他表示可以借儿子给丰家,但是不能阻止他来见儿子,而且还要丰家给钱,再帮他升职。 丰家人商量了之后,决定稳住方楷,先答应方楷。 他们死活没想到,方楷提的要求就只是为了试探丰家的底线。 等丰家人一答应,方楷却说这是之前的价码,又要临时加价。 丰家人至此方才清楚方楷是个贪得无厌的,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就等于放了个定时炸弹。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方楷给弄死了…… 丰邵的父亲一人承担了罪名,丰家在场的几人虽然没动手,都以帮凶论处。 方楷被杀案定案的时候,方楷与双胞胎弟弟的亲子鉴定也出来了,确定是亲生。 陆向阳作为专案调查小组的组长,本着公正公开的原则,在广场上召开了记者会,并且允许市民旁观。 陆向阳还邀请了季部长还有涉案的便衣们,阮棠作为受害者坐在主席台上。 至于丰家人和桂书意,带着镣铐,被便衣们押着站在主席台上。 陆向阳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丰家人对付阮棠是因为早有旧怨,现在阮棠来了他们的地盘,所以也要搞死她…… 期间,几名罪犯都一一认了罪。 到了记者提问环节,柳社长抢到了第一个提问的机会。 阮棠眉眼弯了弯,这确定不是早就打好招呼的吗? “请问阮院长,受了此次无妄之灾,还会想着再招收志愿者造福大众吗?” 话筒传到了阮棠的手里。 阮棠慢慢地站起身,朝着台下所有人鞠了深深一躬。 “感谢对我深信不疑的志愿者们,没有你们,我可能没有那么快能出来。” “也感谢一直为我奔走的我的家人亲朋和同事们。尤其感谢我的爱人,几日未见,我胖了,你却瘦了。” 季部长随着阮棠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站了起来,像阮棠行了一个军礼。 “我等你,把我养回来。” 众人善意地大笑着,后面没听到季南烽说的什么话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笑开了。 只季部长一人,紧紧地盯着季南烽。 “还有,我得感谢我的领导季部长,要不是他为我做了担保,我也不长胖。” 便衣领导发现季部长出神地盯着一处,似乎是没听到阮棠的话,忙在桌子底下使劲儿踢他的脚。 季部长吃痛,看向便衣领导,他忙不动嘴发声:“阮院长感谢您呢。” 季部长回过神,起立敬礼! “这是我应该做的。” 季部长一坐下,看向季南烽的方向。 四目相对。 季南烽死死地盯着季部长! 眸色沉沉,绝对算不上友善。 季部长皱眉,这绝对不是一个儿子见到亲生父亲该有的眼神。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至于误会,季部长将视线落在了詹婷白的身上。 詹婷白正站在她妹妹旁边,正用帕子抹眼泪。 丰家出事,詹婷白一边说着与她小妹关系一般,互相攀比,这会儿却不避嫌地与丰家人站在一起,这不是情挺深? 没瞧见詹家人连来都没来吗? 他几次让詹婷白领着季高阳回红阳县寻亲,詹婷白却说他的家人早死于泥石流。 所以,詹婷白为什么要说谎? 不少市民都在说着,阮棠爱人跟季部长好像啊,说话之前先敬礼…… 詹婷白故作低头抹眼泪,她差点儿将帕子都搅碎了! 她千防万防,用尽手段,竟然让他们父子俩在记者会上见面了! 讽刺的是,一旁,还有丰家人带着镣铐! 不,她不能慌,她是老季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慌什么! 要慌也是季南烽和阮棠慌,她大不了被老季训斥几句,她到底是个长辈。 她只等着喝婆婆的茶,摆婆婆的谱就行! 第291章 再见面 记者会,散了后。 季南烽第一时间将阮棠从主席台上扶了下来。 阮棠笑着调侃:“看来真瘦了不少,手上的骨头都硌手了。” 季南烽紧绷着一张脸,勉强扯了扯嘴角。 阮棠反手握住了季南烽的手,“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 她刚在主席台上扫了一圈,早发现阮母和小白白没来,只有阮父带着季小弟和高沁来了。 季南烽摇头,“不是,是我看到了那个季家族叔,回家再说。” 阮棠这才放了心,扬起了大大的笑脸走向了她的亲朋和志愿者们。 亲朋们识趣地站成两排,让阮棠走向了所有志愿者们。 阮棠站在志愿者们的前面,深深地鞠了一躬。 再直起身,她的声音都哽咽了。 “如若他日,性命相托,定不负!” 志愿者们纷纷忍不住抹眼泪,有人道:“阮院长给我们送来了新生命,我们也帮了阮院长……以后,我们可不都是过命的交情了。” 志愿者们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不少人都处出了革/命情谊,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阮棠要请大家吃饭,志愿者们哪肯让阮棠破费,一个个都说一会儿就要走。 志愿者们生怕阮棠要拉着他们吃饭,一个个挥着手没多会儿就散了。 阮父招呼着亲朋:“大家一起回家吧,天寒地冻的,最适合回家吃暖锅。” 省一的医护们因为此案已经在京市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已经买好了明日一早的火车票。 众人说笑着开始点菜,吆喝着一起往外走。 “阮院长,等一下。” 阮棠一转头,就看到了季部长。 众人也跟着转头,就看到了季部长。 他们的脸色古怪,刚刚在主席台上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季部长,跟季南烽长得也未免太像了一些。 季小弟看看季部长,又看看季南烽。“咦,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咱家里摆着的遗照?” 季部长看着季小弟,他分得出来,季小弟虽然年纪小,但是眉眼之中也有几分他的影子。“遗照?什么遗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天再约个时间谈一谈。正好,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季南烽说完,拉着阮棠,带着一众人走了。 留下季部长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季南烽的背影,心头火热。 等人都走了后,詹婷白搅着帕子走近季部长。 “老季,我刚看到阮院长的男人,有一点像你。” 季部长率先迈开步子:“回家。” 詹婷白还当季部长没有认亲的打算,欢喜地应了。 一回到家,季部长就将大门锁上了。“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别装傻,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詹婷白脸色一白,“老季,我真的带着高阳回过红阳县,是他们说你的家人没了,我还花了钱帮你们家修缮了祖坟。” 季部长看了一眼詹婷白,就去了书房。 詹婷白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过了这一关。 没想到,季部长竟然从书房里拿出了笔和本子! “詹婷白同志,你想清楚了再开口。” 季部长拿着笔,摆出了一副要将詹婷白所有的话都记下来的意思。 詹婷白脸色一白:“老季,我是你的妻子,你这架势像是审问犯人。” 季部长语气幽幽,“我这个丈夫为了让妻子不说谎,也是煞费苦心。” 听弦知意,詹婷白知道老季对她刚刚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詹婷白看了一眼季部长手里的笔,说道:“我带着高阳真的回过红阳县,让县里的工作人员查了你的名字季景山,查到你的户籍在青云大队。” “我们寻过去的时候,大队长跟我们说,季景山的家就在山脚下,那年洪水爆发,接连下了几天雨,一家人死于泥石流。” “阮院长那一家人,我在贺老的小儿子结婚时也见过,因为认亲时闹了一点误会,他们的人把咱们高阳给打了,我一怒之下瞒着你没说。” “再见他们就是这一次了。” 季部长见詹婷白交代完了,将本子递给她,让她签个字。 詹婷白看着上面的字,确定无误后,签了字。 季部长拿上本子就往外走,他要申请去查季南烽的档案。 另一边,众人回到了阮家小院,自己动手准备食材。 阮棠见季南烽神色无异,也放宽了心,招呼着大家吃好喝好。 柳社长到了京市,也有自己的路子,搞来了不少牛肉和羊肉。 因为天冷,拿过来时就冻得硬邦邦的,阮棠想要招呼阮父拿着刀来切薄片,到时候涮火锅别提有多鲜嫩。 “爸——” “诶!” “诶!” 两道声音响起。 阮父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了龚华茂竟然也应了一声。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龚华茂没女儿的吧? 龚华茂也是嘴顺应了一声,压根就忘了阮父还在场。 阮父的视线落在龚华茂的脸上,莫名其妙,龚华茂在心虚什么? 不就是应错了声,他能这么小气?再说,今天可是他女儿的好日子,他能小鸡肚肠地扫兴? 阮棠心一颤,偷觑阮父的脸色,好像没怀疑什么,准备溜了。 “妈,你来切牛肉吧。” “诶!” “诶!” 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阮母看着摩拳擦掌的龚母。 龚母脸上难掩兴奋,她早受够了偷偷摸摸,要不是龚华茂不许,她早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阮父就算再迟钝也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 龚母撸起袖子,笑呵呵地让阮棠跟年轻人去说话,“放心,万事有妈在,别怕。” 阮棠脖子一缩,溜了溜了。 这场面,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阮父皱眉:“龚华茂,你们夫妻俩怎么回事?” 他媳妇都开口承认了,他还有什么能躲的?! 而且他媳妇刚刚开口自称“妈”的感觉,真的好爽好羡慕! 龚华茂脖子一梗,“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子,小棠儿认我们做干爸干妈了。我女婿上京市来,也时不时地给我们送点吃食,上家里坐一坐。” 正在角落里借摘菜想事情的季南烽:……媳妇等等我,带我一起溜。 未免被波及,季南烽果断丢下菜,追着阮棠进了屋。 屋外,枪林箭雨。 “龚华茂,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我生的女儿,你想摘现成的,没门。” 龚华茂夫妻俩荣辱不惊,一个切牛肉片,一个切羊肉片,忙得热火朝天。 半点儿不将阮父看在眼里。 阮父想着阮棠出事,龚家也没少出力,退一步道:“我让小棠儿认你做师父。” “在沪市时,小棠儿就认了我这个师父了。” 阮父气了个倒仰,他与龚华茂同是神外的医生,阮棠竟然弃明投暗! 他的医术可比龚华茂高明多了! 他还师出有门! 他的女儿,咋就这么想不开! 认贼作师,还认贼作父! 偷别人的女儿也叫贼。 “扶我回屋,我要好好想想对策!” 阮父退避锋芒,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听到院子里阮棠的好友们一口一个龚叔叔,龚阿姨谢谢招呼……就躺不下去了。 他站在窗前,看着龚华茂夫妻俩竟然鸠占鹊巢,堂而皇之地占了他们俩的位置,招呼大家吃好喝好……忙得不亦乐乎。 就连龚华茂的长子儿媳妇也帮着端菜招呼。 阮父觉得自己再躺下去,这个家就没有他的地了。 “开门!我要去会会这个野鸡父亲!” 阮父掂了掂手里的菜刀,嗖嗖嗖地下刀,切出一片片的牛肉片。 他挑衅地看了一眼龚华茂,端着盘子就往龚华茂那边去。 “你看我片的肉……” 阮父看着龚华茂面前的盘子里,片片牛肉片薄如纸,且几乎都差不多厚度。就好像是机器流水线作业出来的一样。 他输了!!! 阮父扭头就走,默不作声地继续切肉。 有了阮父的加入,牛肉羊肉源源不断地供应上来,大家吃得更欢了。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日头西斜,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散了。 这些天大家一直来回奔走,谁也没有好好地吃过饭。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相约回省城时再吃一顿。 阮棠拉着季南烽借口送人,也跟着溜了。 季南烽不解:“爸都快气成河豚了,不回去哄一哄?” 阮棠摇头,“河豚鼓成那样子,靠近了还不得被蛰死,等气消了再回家也不晚。我家老头子就一个优点,特别会哄好自己。” 季南烽见阮棠大有大冬天拉着他压马路的势头,想了想,“我们去一趟卫老首长家吧。” 阮棠知道季南烽还没放下季部长的事情,两人趁着国营商店下班前,买了一提苹果,一提核桃去了卫老首长的家。 卫老首长住在大院里,外头有警卫把守。 季南烽说明了来意后,等着警卫员去通报。 不多会儿,卫初晨出来接人。 卫初晨看着两人,神色有些古怪。 再看到季南烽手里拎的东西,神色更古怪。 当初卫老首长的手术就是阮棠辅助阮父做的,卫初晨作为卫老的陪护,自然与阮棠熟识。 阮棠笑着调侃:“怎么,嫌弃礼太轻了?” 卫初晨一脸“不可说”的表情,“我爸正在招待一个客人,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阮棠:“我们买的也就是一点吃食,没影响吧?” 卫初晨摇头,“我爸当你们跟自家子侄一般,就算是送了烟酒我爸也敢抽。不是这个原因,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到了卫家门口。 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卫老的说话声。 阮棠和季南烽随着卫初晨走进客厅,就看到了卫老的旁边坐着季部长。 桌子上正摆着一提苹果,一提核桃。 与他们手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季南烽将两提东西放在桌子上,季部长的神色都变了变。 卫老笑着招呼道:“不愧都是姓季的,连送东西都一样。” 不光送东西一样,连挑着来找他的时间都一样。 就这种默契,再加上两人的长相,要是没关系,他死活不信。 “小季,这就是我是上回在杭省时说的季部长。” 季南烽谢过卫初晨倒来的茶,“我们今天见过了。原本想要改日约的,没想到在您这儿恰好遇上了。” 卫老对季部长极为推崇,“择日不如撞日,你们有话就在这儿说个清楚,我帮你们做个见证。” 季南烽的手握了握,阮棠安抚地拍了拍的手背。 季南烽平缓了呼吸,抬起头看向季部长:“你叫什么名字?” “季景山。” “家父季淮山,十五年前殉国。” 季部长皱眉,“怎么可能,你不是我儿子?我们真的只是族亲?” 他从未见过族亲能相像成这样的。 季南烽嘲讽一笑:“挂了别人的名来跟我认亲,有意思?怕我举报你重/婚,影响了你的仕途?放心,我没那么无聊对付一个不相干的人,家父季淮山十五年前已经殉国,我们领了十五年的抚恤金。” 季部长没去在乎季南烽话里的嘲讽,“什么意思?我不叫季景山?可我的户口本结婚证都是季景山的名字。” 季部长早有准备,他拿出了下午调来的自己的档案。 他就是季景山啊。 他原本是去调取季南烽的档案的,但是因为季南烽的档案不可查,所以没能翻看。 季南烽身体绷紧,不去看档案。 阮棠拿起了档案,逐字逐句地看下来,季部长没有说谎。 阮棠将档案递给季南烽:“你看看。” 季南烽就着阮棠的手,扫了一眼季部长的档案。 第一行,就不对…… 季南烽接过档案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不对。” 季部长热切地看着季南烽。 季南烽放下档案,“季景山是我的族叔,但是他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灾年田里没什么出产,他把自己的口粮省给妻儿吃,自己活活饿死了。他家在山脚,转念又遇上泥石流,妻儿也都没了。” “所以我不是季景山!这个身份是假的。” 卫老也没想到季部长的身份是假的,他恍然想起:“这会不会跟当年你受伤有关?” 季部长摇头,“我不清楚,我想跟你做个亲子鉴定,行吗?” 第292章 把柄 季部长提出请求,请季南烽配合亲子鉴定,这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一个人弄不清自己的身份,还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这不是天下之奇谈吗? 季南烽当即就冷了脸,“呵,亲子鉴定完全没必要,我没有打算认亲的准备。” 季南烽说完,就站起了身,拉着阮棠就跟卫老首长告辞。 季部长歉意地请卫老给腾个说话的地方,卫老应了。 他带着卫初晨避开,将偌大的客厅留给季部长三人。 季部长艰难地开口:“我十五年前受过重伤,什么任务不能说。我记得那时候昏迷了两个月,醒来后脑子有一片空,我几乎都忘了自己叫什么。我原以为自己失忆了,但是我的妻子一边照顾我,一边跟我说,我叫季景山。 还把户口本和结婚证明拿出来,看到这两样东西,我慢慢想起来我应该就叫季景山。 那时候出任务条件艰苦,养了快两三个月才能下地。 三四年后,这个任务完成,我被调来了京市,但是免不了经常出任务。 也就是五年前,我的梦里经常会出现一些画面,有时候是一个小村庄,有时候是一个老人,有时候是个孩子。 连着梦了小半年,我怀疑是不是死去的家人给我托梦让我照顾谁,我才让我的妻儿回乡走访。 就算是修缮了祖坟,我还时不时梦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可失忆了我却分明记得自己就是季景山,家住红阳县。 后来,到老中医那开了安神药吃了,症状好了不少。见吃药有用,我就怀疑自己大概是病了,但是我谁也没有说,我怕丢了工作。” 季部长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说。 “这一年里,我越发觉得自己大概病得不轻,我总觉得自己不是季景山。直到,看到了你。” 季部长目光渐渐坚定,看向季南烽。 “我觉得,你应该是就我的儿子。” 这是在看向季高阳时没有出现的感觉。 他十五年前昏迷后,听詹婷白说他还有一个儿子。 他满怀期待地,但是在看到季高阳时,就跟看到他的证件一样,恍然想起这是他的儿子。 这就好像,背了很多年的书,时间久远到书里的内容他都忘了。但是一经旁人提醒,就能想起来。 “季南烽,只要你愿意配合做亲子鉴定,条件任你提。” 季南烽没回答,他在思忖着季部长话里的真实性。 他没问季部长出的什么任务需要那么多年,十五年前,不少地方都留下了敌对势力的残余。他们隐藏在地方上煽风点火,没少制造事端。 他在部队里就听说过不少老战士为了深入敌营,改名换姓几十年,直到局势稳定了才恢复了自己的姓名,论功行赏。 “我可以答应你做亲子鉴定。” 季南烽的松口没有让季部长喜出望外,他等着季南烽接下来的话。 “我有个条件,季高阳也要做亲子鉴定。” “我母亲听了我父亲的死讯,悲痛之后生下我小弟,没多久就没了。 我背着她,跟人做亲子鉴定就是对不起她。总不能让我母亲一人受委屈,你的妻子却什么事都没有。” 季部长听完后沉默了,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又出现了梦里的那一个女人,留着两条粗辫子,腿上放着针线筐,垂首纳着鞋底。 “可以。” 季部长想了想,答应了。“我尽快跟医院约好,通知你时间。” 只有搞清楚,他是不是是季景山,才知道他是病了还是疯了。 季南烽点头,“劳烦季部长帮我跟卫老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两人从大院里出来,已经天黑。 一路上,阮棠偷瞄着季南烽的脸色,季南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了,别偷看,我没事。” 阮棠见季南烽不像是强撑的样子,一顿彩虹屁输出,吹得季南烽翘起了嘴角。 她才道:“我总觉得季部长不像是抛妻弃子的那种人,会不会是失忆了?” 季南烽不置可否:“不管是不是失忆了,季高阳的亲子鉴定必须做,如果季高阳是他亲生的,他就是婚内出轨。季高阳可比季小弟大好几岁。” “如果季部长婚内出轨,你打算怎么做?” 季南烽冷笑着,“一个领导连私生活都一塌糊涂,怎么为国为民办事?” 这意思,是要告到季部长撤职才罢休。 阮棠了然,不管先前他对季部长的印象有多好,但是如果真的是抛妻弃子、婚内出轨,她作为季南烽的妻子,一定会全力支持季南烽为自己为他母亲讨回公道。 两人到家时,季部长也到家了。 詹婷白和季高阳正坐在客厅里,两人正在说着丰家的事,见到季部长回来,忙住了口。 季部长一进屋就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明天,高阳你陪我去一趟医院。” 季高阳应了,忙关切地问:“爸,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詹婷白也挪到了季部长的身边,“难怪我今天看你在记者会上魂不守舍的,是不是那时候就不舒服了?” 季部长没否认,只提醒季高阳明天去请假。 季高阳刚答应,门口就传来了哭声。 詹婷白眼皮一跳,她怎么听着好像是她小妹的声音? “我去开门,也不知道谁大半夜上别人家来哭来着。” 詹婷白慌忙去开门,果然一开门就看到了她小妹! “姐!求求你帮帮我,丰家出事了!所有人都被带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婆婆,我和小姝三人了。” 詹婷白听得云里雾里:“方楷的案子不是妹夫一人顶下来了吗?怎么可能会将所有人都带走?” 詹家小妹摇头,“我婆婆豁出老脸去打听了,也什么都没打听到。我没办法,只能上门求姐姐看在我们家为了帮你……” 詹婷白慌得一把捂住了詹家小妹的嘴,略微拔高声音道:“丰家人无缘无故被人带走,我们作为一家人肯定会帮你!” 说完才扶着詹家小妹往屋里走,“你姐夫在家,说话小心些。” 詹家小妹本就是冲着詹婷白来的,她很清楚如果丰家真的倒了,詹婷白这个亲姐姐才是他们的靠山。 季部长发展势头正猛,这两三年连升数级,前途不可限量。 从前,她只能巴着詹婷白,现在,她更得巴结着詹婷白。 詹家小妹见到季部长后,声泪涕下地说了自家人全部被带走的事情。 季部长皱眉,丰家如今正被全京市的人盯着。 “除了杀死方楷,你们家人还做了什么?” 詹家小妹摇头,哭道:“没有了,我们家人都是良民,若非这回方楷狮子大开口,一次一次地戏耍要挟,我男人也不会昏了头出手。” 季部长:“既然没犯事,查清了自然就会放回来。我与丰家是连襟,更不好插手调查案子中。” 詹婷白见詹家小妹脸色不对,忙描补道:“老季,我妹也没让你将丰家人弄出来,组织上的调查当然要配合,她就是想让你帮忙打听打听是什么事,还是方楷之死吗?” 季部长想了想,他与丰家有亲这事在京市也不是秘密。打听个缘由,也碍不着什么事。 “明日,我去打听打听。” 詹家小妹得了准话,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等她第二次一早,带着老婆婆和小女儿来季家时,季部长已经出去。 詹婷白招呼他们坐着等信儿,最晚季部长午饭会回来吃饭的。 “老季昨天还让高阳请假陪他去医院,多半午饭时候是要回来的,一会儿正好一起吃午饭,边吃边问他打听得怎么样。” 如詹婷白所说,季部长与季高阳中午回来了。 詹婷白忙招呼开饭,“都饿坏了吧?大家一边吃一边说。” 季部长想了想下午与季南烽还有约,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口舌。 入座后,季部长就捧起了碗,“让高阳说吧,他今早陪着我去打听的。” 季高阳的脸色有些难看,想起今早收到那些意味深长的打量,就有些烦躁,他怎么就有这么拖后腿的亲戚。 因为试管婴儿这事儿,丰家几乎吸引了满城的注意,他在单位里就没少被人询问关于丰家的事情,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与丰家是亲戚! 现在,丰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跟着我爸打听了一圈,只隐约打听到了行/贿受/贿,数额巨大。还养了一家异性家奴——柳家。行径恶劣到令人发指,如今都是新时代了,还用好处钓着柳家让柳家人为丰家卖命。 丰邵都已经有妻儿了,还养了一个妾室,竟然还住在丰家!妾生子竟然只与妻子生的差了4个月!” 季高阳越说越激动,丰家犯了那么大的事,还有脸上门让他们去打听为何押走丰家人。 要他说,全枪/毙了才干净。 要不然,他们能被这些亲戚给烦死。 季高阳已经开始烦,等丰家这些破事公诸于世时,会不会影响领导对他的看法,会不会影响他升职。 丰家人哆嗦地放下筷子,抱头痛哭。 季高阳被哭得心烦,“要不是你们三人没有工作,这会儿可能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詹婷白呵斥季高阳,“高阳,怎么说话的!那是你姨母的家人,是你的亲戚!” 詹婷白忙去安慰詹家小妹,一边询问季部长:“这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季部长已经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头,吃完了第一碗饭。他放下筷子,舀了一碗汤。 放在面前放凉,才开口道:“你们家仓促之下,强摁着丰邵的头与桂家结亲,不就是想要走桂家的路子,不让调查组查到你们家吗?” 詹家小妹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是你们千算万算,机关算尽,也没有想到原先被桂家收买的调查组全获罪被撤了。” 季部长言尽于此,他要是不把话说明白了,接下来丰家人能天天来哭。 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做噩梦。 季部长也不管丰家人表情如何,喝完汤放下碗,与丰家人道:“我下午与人有约,要去一趟医院,你们慢慢吃。” 说完,就站起身走了。 季高阳放下碗筷,也追了出去。 季部长一走,丰家人放声痛哭。 季部长都这么说了,那丰家人想要回来就难了。 詹婷白叹了一口气,“你们咋就那么糊涂啊,早知道有调查组还不知道把尾巴收拾干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詹家小妹哭倒在詹婷白的怀里,“姐,我们丰家这回是真完了,你能不能帮我求求姐夫,怎么也弄一个男丁出来,要不然丰家可就绝后了。” “这么大的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老季说什么也不管用啊。再说,总不能因为你们家的事,把我们家也给弄进去吧? 现在好在小姝还在外头,过两年给她招个上门女婿,我到时会多多帮衬着,日子慢慢地也会过起来的。” 詹家小妹一听詹婷白大有撇清自己的意思,双目赤红地瞪着詹婷白:“姐姐,我当初帮你时,可是拿了全家人的身家压上去的……” 詹婷白现在无比后悔,怎么就送了一个把柄给小妹,他要是知道丰家这么快就倒台,她宁愿憋屈死也忍着。 “我又没说不帮,只是这事儿不好操作,得慢慢来。” 詹家小妹听完后,这才收回未说完的话。 詹婷白快呕死了,还得忍着哄着丰家祖孙三人吃点饭,将她们三人送走就累瘫在椅子上。 唉,她小妹平时多意气奋发。 如今丰家倒了,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灵魂,要不是还记挂着捞人,怕是早倒下了。 真是造化弄人,她当初跟了个穷当/兵的,谁想现在还成了副部长夫人。 她寻思着,也不知道老季怎么样了。 可千万保佑老季身体好一点,要不然他家也要像丰家一样倒了,那这日子还咋过? 另一头,季部长带着季高阳到了协二,就直奔检验科。 到了检验科,季高阳就看到了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季南烽和阮棠。 季高阳目不斜视,只当做自己眼瞎没看到季南烽。 顺便,还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季部长,再祈祷一下他爸也眼瞎。 季部长一把拉着季高阳的身体,往旁边一扯,“晃什么晃?” 第293章 现世报 季部长一把拉开晃来晃去的季高阳。 眼看着季部长一步两步走向季南烽,甚至还说上了话,季高阳的瞳孔发生了剧烈的地震! 他爸什么时候认识的季南烽?! 他们相认了吗?! 一定是相认了,要不然怎么可能陪着他爸来检查身体! 季高阳的脑子疯狂地运转着,他在想一会儿打照面,要不要叫人? 要是不叫人,他爸一定会不高兴的吧? 为了让他爸多活几年,他要不还是叫一声哥吧? 唉,要是他妈知道他认贼作哥,一定会气到内伤。但是他妈就是一个妇联的小干事,哪有他爸有用…… 季部长与季南烽寒暄了几句后就进入了正题,一回头见季高阳还愣在原地,招呼道:“还不赶紧过来?” 季高阳忙回过神,走到了季部长的身侧,乖觉地打招呼:“哥,嫂子。” 季部长扭头瞥了一眼季高阳,“你觉得他是你哥?” 季高阳:!!! 他思想建设了半天,敢情没认亲啊! 差点儿吓死他了。 季高阳忙描补道:“啊,他年长我几岁,爸您平时教导我的,要有礼貌。难道他比我小吗?” 季部长呼出一口气,他这儿子被詹婷白教导地有些蠢,将两句话都整不明白,鸡同鸭讲。 “行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把头低下来。” 季高阳乖乖照做,把头低到季部长的面前。 只见季部长一把薅住季高阳的头发,用力一扯。 因为季高阳的头发有点儿短,季部长薅了一把也没薅下一根。 季高阳头皮一疼:???他爸做什么? 季高阳刚想抬头,就被季部长摁住了头。“别动!” 阮棠幽幽地道:“季部长,你刚刚用力点不对,手指头应该贴近发根,跟拔草一样,多拔几丛。” 季部长受教,一顿操作猛如虎,拔下来不少。 阮棠提醒:“带着毛囊的头发才有用。” 季部长找出有用的两三根:“这么一点,应该不够吧?” 季部长请让阮棠来帮忙,他摁住季高阳的头。 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阮棠格外认真地执行此任务,疯狂“拔草”。 一顿操作下来,果然有不少带毛囊的头发。 检验科的主任一数,有二十来根带毛囊的头发,笑称:“你们也太实诚了,其实几根就够了,不过多了也好,多实验几次不会出错。” 轮到季部长和季南烽,两人谢绝了阮棠的热心,自己揪。 有了五六根,两人就停了手。 季高阳看着检验科的主任将头发一一分类装好,还标注上名字。 “爸,头发能做什么检查?” 季部长盯着检验科主任的动作,确定三份头发没有装错,才开口:“亲子鉴定用。” 季高阳脑袋里轰地一声炸了,勉强稳住心神,才道:“爸,你怎么好好地想起做亲子鉴定?要是妈知道,就会觉得你不相信她怀疑她,一准会炸。” “要是季南烽同志的母亲知道,也可能气得从棺材本里跳出来。将心比心,季南烽同志提出让你也一起亲子鉴定,也能理解。” 季部长接着道:“长眼睛的都说季南烽同志跟我太像了,所以,高阳你支持爸的决定吗?” 季部长说完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季高阳。 他的头发都被封包了,他就算是不同意能抢回来吗! 季高阳忙表态,“确实是挺像的。” “好孩子,很明事理。”季部长拍了拍季高阳的肩膀。 阮棠和季南烽全程看着两人的互动,可以这么说,季部长一人在掌控全局,一会儿强势,一会儿示弱,将季高阳拿捏得死死的。 季部长一转头,就看到阮棠的眼里亮得不行,还煞有介事地冲着他拱拱手。 她,学习到了! 季南烽虎躯一震,他有一个不大好的预感,他这个试验品又要派上用场了。。 因为以前,但凡阮棠学了什么,都会在他的身上先试试效果。 季部长下午还有一个会,与阮棠两人告辞后,就领着季高阳先走了。 阮棠两人出了医院,“你下午有事吗?” 季南烽点头,“有点事。”他实在是不想沦为不堪的试验品,还是去上班比较好。 丰家倒台,还有不少人家都受了牵连,他们该调查丰家的亲家们了。 头一个,便是柳家。 因为柳家都只是普通的工人,又是丰家的异性家奴,也算是受害者。 所以,只是没收了家产,没了工作,打回原籍。 可柳家的原籍就是在京市,祖宅被没收,他们连个住人的地方都没了。 没办法,街道只能给他们在棚户区划了两间房子。 可柳家那么多人,两间房子怎么住得下? 柳老爷子将自己的老棺材卖了,换了一些钱拿来打点,可算是又换了两间房。 柳老爷子一人住了一间,大房一间,二房一间,还有一间房子给未嫁的小姑娘住。 对于柳家来说,全家最值钱的可就属这几个未嫁人的小姑娘了。 柳家从前日子好,小姑娘都养得娇娇嫩嫩,要是嫁人能要不少彩礼。所以,苦谁也不能苦了这几个小姑娘。 至于结婚的小夫妻,跟别人住也不方便,只能又在走廊下搭了好几个棚子,只放得下一张床,给小夫妻住。 如此这般,住的地方是有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工作。 没有工作就没有进项,一家人总不能坐在家里活活饿死。 街道也怕在管辖的地方出现有人饿死,给柳家划了一块荒地,让他们种点蔬菜,又给柳家安排了两个工作,一个扫厕所的工作,一个运垃圾。 其他人可以参加街道组织的临时工作,冬天就有挖河道,管饭。 谁也不愿意去干脏活累活,都指望着别人去干,拿了工作好养活他们。 两家吵了一天,也没吵出个结果。 一个个饿得翻白眼。 最后还是柳老爷子拍板,大房二房各出一人去工作。 其他人都去挖河道,小姑娘在家里干家务活。等开了年,媳妇们就去开荒。 柳老爷子没东西能卖了,只能让两个媳妇回娘家去借粮。 两个媳妇回家借粮,到了天黑才回来,都是空着手回来的。 柳老爷子气得直翻白眼,柳大柳二互相埋怨对方把老父亲给气死了。 等柳老爷子晕了又饿醒,就听到两个儿子要分家。 “父母在,不分家。” 柳老爷子不同意分家,但是两个儿子谁都不搭理他,抽签决定了两个工作后,又开始讨论柳老爷子的归属。 柳二说,谁家的老人都是跟着老大一家过,柳老爷子应该跟着老大过。 柳大说,柳二都篡位是柳家家主了,柳老爷子自该跟着老二过。 两人踢皮球一样地踢了半天,最后没办法,只能一人轮一个月。 柳老爷子至此算是看清了两个儿子的真面目,平时为了磨他手里的东西,没少孝顺他,现在就连在他面前演戏也不愿意了。 分了家后,两家人带着自家人回岳家借粮。 就留下柳老爷子一个人看守着棚户区的几间房,从天亮等到天黑,没一个人回来。 也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一天滴水未进。 他将老棺材都卖了贴补给儿孙,就为了让儿孙都有房住,没想到他掏心掏肺,现在落魄了,都嫌弃他费粮了。 柳老爷子回屋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能卖的东西,只能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去舀水喝。 季南烽过来时,就见柳社长站在棚户区外。 看着柳老爷子因为一碗薄粥,对棚户区的邻里点头哈腰。 “来了?” 柳社长与季南烽打招呼,自顾自地说道:“我给柳家的邻居一笔钱,请邻居在他吃不上饭时,施舍一碗薄粥,也不用多,只要让他饿不死就成。” 以他的心性和手段,恐怕也就是最近难熬,等他回过神来,指不定要怎么折腾两个儿子。 到时候,柳家可热闹了。 可惜他不能一直留在京市,若不然看着老狗咬小狗,也挺好玩。 “走吧,不是说还有正事要做吗?” 柳社长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了,当初战乱时,柳老爷子抛下他们正房,带着两房小妾跑了,压根不顾他们母亲带着两个孩子怎么活下去……现世报才刚刚开始呢。 季南烽拍了拍柳社长的肩膀,“要是需要个肩膀,兄弟我随时借你。” 柳社长原本还有点伤感,被季南烽一打岔,只剩下满身的鸡皮疙瘩。 “滚!老子有媳妇!老子用得上你的肩膀?!” 两人骂骂咧咧地走出了棚户区。 柳老爷子听到声音,捧着粥转过头,只看到了转角的一片衣角。 从为阮棠举证时,季南烽发觉了柳社长的社交圈子挺有用,他不光与京市的记者圈熟识,又有黑市的人脉。 这两条路子,都是打探消息的好路子。 季南烽调查那些大小领导,正需要柳社长帮忙。 另一头,季高阳与季父分别后,去单位逛了一圈,以肚子不舒服回家了。 詹婷白刚应付完丰家人,詹家嫂子又来了。 她是来跟詹婷白讨要主意的。 丰家家产全被没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一家三口只能回娘家住着。 詹家嫂子自然不愿意养这三人,但是又怕詹婷白对娘家有意见。 说白了,就是来要钱的。 詹婷白不耐地皱眉,他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们家老季古板的很,从来不肯收受好处,最多也就收点吃食,但是一定会以其他方式给还回去,甚至更多。 他们家攒下来的这些钱,都是一家子的工资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还有就是当初老季出任务时,上头给的奖励和受伤津贴。 刚刚詹家小妹走时,她已经给了三百。让他们租个住的地方,到时候她与街道通个气,花点儿钱给她小妹弄个不起眼的工作。 詹家嫂子没磨到钱,也不愿意走,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 季高阳回来时见到詹家人,脸直接拉了下来。 “高阳现在可出息了,见到我这个舅妈也不叫了。” 要是平时,詹家人阴阳怪气地他看在他妈的份上忍了,可他今天没心情! 他们都要被赶出季家了! 偏偏詹家嫂子不依不饶地说着季高阳看不起穷亲戚…… “滚!我就是看不起你天天上门找理由要钱!想让我看得起,那就别来要钱啊!我家的钱,我都没花上一点半点,全被你们家花了还不够!” 季高阳发疯地将詹家嫂子拖了出去,就算是詹婷白都没能拦住。 詹婷白气得打季高阳的后背,“季高阳你疯了啊,那可是你舅母,是你妈的亲嫂子!” 季高阳一把甩开詹婷白的手,将詹婷白甩得后退好几步。 “你这么喜欢补贴娘家人,我倒是想看看,等你被季家赶出去,你娘家人会不会收留你!” “孽子!有你这么说话诅咒你亲妈的吗!” 季高阳烦躁地原地绕圈,“这不是诅咒!不是诅咒!你听不懂吗!” 詹婷白看到季高阳如此反常,想到了什么后脸色刷白。 她抓着季高阳的胳膊,“是你爸知道了什么了吗?” “比这更麻烦!” “就中午,我陪着我爸去医院检查,没想到是去亲子鉴定。” “不单单是我,还有季南烽!” 詹婷白腿一软,完了,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老季就该知道季高阳不是他的儿子了。 他们母子俩真的可能被赶出季家的。 一想到丰家倒台,她小妹一家子回娘家就被嫂子甩脸色,她要是被赶回娘家,不是部长夫人了,一定也是受尽白眼。 不行,她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一定不能被赶出去! 不能慌,一定有办法的。 “等一下,你是说季南烽跟你一起去做亲子鉴定的?” 季高阳点头。 “季南烽的那一份亲子鉴定结果一定是亲生的,我们只要将他的结果与你调一下……这样你就是亲生的,他不是。” 季高阳有些犹豫,“这样行吗?” “行,怎么不行!在哪家医院做的检查?” 季高阳:“在协二。” “果然是天助我也!你的岳母就是协二的副院长,这点儿小事还能办不了?” 第294章 作假 协二的宗副院长是季高阳的岳母。 季高阳的媳妇也在协二上班,季高阳算是协二的正经家属,所以不少医护都认得他。 季高阳电话打到协二的宗副院长办公室时,宗副院长先开口问起了:“你跟亲家怎么回事?” “妈,能不能让我媳妇儿请个假回家,我现在就往你们家去。” 宗副院长应了,挂了电话心却往下沉。 今早有检验科的医生跟她说,季高阳跟几个人来做亲子鉴定,头发都薅了一把。 医生欲言又止地说,其中一个男人跟季高阳的父亲长得很像…… 不管猜测如何,还是要等季高阳自己说怎么一回事。 宗副院长喊了她女儿,说了大概让她女儿心里有个准备。 季高阳媳妇的苦着脸不愿意去,“就我那婆婆那肚量,不用去也知道是想让我把那人的亲子鉴定作假。” “先回家看看吧,要是能劝就劝一劝。检验科的都说,那男人跟你公公长得一模一样,比高阳还像,这又做不了假。” 宗副院长就怕自己女儿想不开,“要是被人知道报告作假是要被吊销行医执照的,你可别糊涂。” 季高阳媳妇回到娘家,果然看到了季高阳母子俩等在门外。 开门,让两人进门。 詹婷白笑着东张西望,“亲家这小院子收拾得不错,不愧是学医的文化人。” 季高阳媳妇没接话,嫁到季家好几年,除了刚嫁进门那会儿,随着他公爹的职位越来越高,詹婷白这个婆婆对她可没什么好脸色。 詹婷白见儿媳妇不接话,在心里骂了一句没规矩。等过了这一茬,她不把儿媳妇的规矩立一立,就是她这个婆婆的过错! 教不好,婆婆之过! 季高阳这会儿可没有心情管他妈的弯弯绕绕,他再不说,检验科就该开始干活了。 如宗副院长所料,季高阳一开口就问能不能检查报告作假。 季高阳媳妇摇头,“不可能!检验科主任是协二的返聘的老医生,就是我妈也要喊一声老师。” “不作假也才成……你能不能将两份头发给换一下。” “不可能……等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给两份头发换一下?” 季高阳没想到他媳妇会接连拒绝,无法,只能试探着说出了实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检查报告一出来,我们家就被会扫地出门,你还愿意不愿意换个报告?” 季高阳媳妇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所以,你不是公公亲生的,那个人才是?!” 季高阳沉着脸,没说话,也没有反驳。 詹婷白道:“你应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是高阳的媳妇,要是高阳被赶出季家,你也捞不到好处。” 季高阳媳妇:“我现在心乱得很,你们让我再想想。” 詹婷白又连哄带劝地说了几句,见时间不早了,一会儿老季就该回家了。 “高阳,你劝劝你媳妇,我得回家做晚饭了,要不然你爸要怀疑了。” 等詹婷白一走,季高阳扑通一声跪在了他媳妇的跟前。“媳妇儿,你帮帮我吧,我正处于升职的关键期,要是让领导们知道我不是我爸的儿子,我就没机会了。” 季高阳媳妇捂着脸,“你糊涂啊!你早知道自己不是爸的儿子,为何不告诉爸?爸不是那种凉薄的人,养了多年,他对你有感情的。” “你不懂,要是我能说,我早说了。”季高阳捂面痛哭,“我多想成为爸的儿子,平时我多敬重我爸,就连我妈都要往后排。但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夫妻俩抱头哭了一会儿,最后在季高阳的软磨硬泡之下,他媳妇终于松了口。 宗副院长今夜值班,没回家吃饭。 季高阳哄得他媳妇答应了之后,就要请她去外面吃饭。 两人刚打开门出去,就看到门口站着阮棠和季南烽。 “你跟踪我?” 季高阳心里一慌,季南烽和阮棠能跟到这里,一定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季南烽指了指隔壁的院门,“我住这里。” 季高阳听他媳妇说过,旁边住着一个神外的医生,那院子还是女儿女婿给的。 难道,这女儿女婿就是阮棠和季南烽? 季高阳媳妇与阮棠点头微笑,一看就是没少碰面。 季高阳这才相信自己误会了人,低着头跟着他媳妇就要往外走,就被季南烽叫住了。 “等一下!” 季高阳僵直了后背,以为季南烽要让他道歉,因为他误会了季南烽跟踪他。 谁想,季南烽开口道:“中午的那一声哥叫得挺好听,怎么不叫了?” 季高阳咬牙,欺人太甚。他算他哪门子哥哥! “这么没礼貌,我可要问问你爸是怎么教儿子的了。” “哥。” 季高阳深吸一口气,“你是我亲哥。” 季南烽勾了勾嘴角,“亲哥倒也不必,我有自己亲弟弟。” 季小弟听到门外有说话声,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亲哥哥,亲嫂子,你们回来了?” “亲弟弟,我给你带了几个你爱吃的菜,快去热一热。” 季小弟接过一看,狂拍马屁:“你可真是我亲哥哥,全都是我爱吃的。” 噗嗤! 阮棠忍不住乐出声,季小弟就是一个活宝。刚刚也不知道在门里听到了的多少。 阮棠歉意地朝着季高阳媳妇摇摇头,“没办法,我们家平时说话就是这么亲热热。” “亲嫂子,你怎么还不进来呀,我要关门了。” 阮棠应了声,阮家的院门当着季高阳夫妻俩的面重重地关上了。 季高阳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这个,三十岁的告状精!!! 真该让他爸来看看这位可恶的嘴脸!!! 但是该死的,这个告状精跟他爸怼人时,该死的像! 他见到这个告状精,本能地就想稍息立正站好。 阮棠听到门外脚步声渐远,有些担心:“没想到宗副院长的女婿竟然是季高阳,你说季高阳会不会找他岳母要求把报告作假?” “无所谓,我又不想认亲。” 季南烽抱着自家的小崽子开了一圈大飞机,“我早过了需要父亲的年纪,对我来说,多个父亲,还得承担养老的义务。有这钱,还不如攒着给我们小白白娶媳妇。” 见季南烽真没放心上,阮棠也抛开了去。 季高阳带着他媳妇去国营饭店吃了饭后回家。 回到家后,季部长不在。 季高阳:“我爸呢?” 詹婷白:“刚吃完饭去开会了。” 季高阳给了他们詹婷白一个安心的眼神,詹婷白这才放了心。 “高阳,打点热水给你媳妇泡泡脚,上一天的班太累了你可要好好伺候着,这么好的媳妇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哟。” “往后,你媳妇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以后咱们要好好支持你媳妇的工作,以后家里的活都有我,孩子你们想生再生……” 季高阳媳妇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工作出问题,但是为了这个家不散,她还是压下了忐忑。 到了半夜,詹婷白就来敲季高阳的房门,提醒季高阳媳妇受了伺候该去干活了。 季高阳媳妇去了医院后,去急诊晃了一圈后,才装作随意地走到了检验科。 检验科里只留了一个医生值班。 季高阳媳妇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值班?” “葛老师刚肚子疼去洗手间了。” 季高阳媳妇了然地点头,随意地检验科值班医生闲聊,“我刚从急诊科过来,说是今晚病人挺少,你们有眯一会儿吗?” 值班医生古怪地看了一眼季高阳媳妇,“呸呸呸!亏你还是多年的老医生了,咋忘了值班时候可不能说病人少。” 季高阳媳妇也跟着呸了好几声,她太紧张给忘了这事。 她忙又转移了话题,又扯了几句闲话,才看了一眼手表。“葛医生是不是去了太久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值班医生也看了一眼去墙上挂着的钟表,“哎呀,都快半小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忘带纸了。小宗医生,你帮我看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季高阳媳妇应了,等值班医生一走就慌忙进入了有检验科。 她径直往检验科主任的实验桌走去,果然发现了标注着季南烽和季高阳的头发标本。 她颤抖着手将两人的头发换了,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出了检验科,站在门口等着。 值班医生回来时,就看到季高阳媳妇正和一个家属说:“值班医生马上回来了……” “来了——” 季高阳媳妇见值班医生回来了,打了一声招呼就先走了。 在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前,阮棠还参加了全国表彰大会,并领了一个卓越技术人才奖。 与她一起领奖的一共五人,皆是在各个行业里深耕了数十年的领袖型人物。 阮棠作为最年轻的领奖者,自然格外受关注。 她在接受采访时,说道:“她一定会用自己的医术回馈,回报一直支持她的她的病人和家属们。” 这是阮棠的正面照第一次见报,一见报又引起了轰动。 市民们纷纷感慨阮棠院长的年轻,让自家孩子多向阮棠学习。年轻的医护们更是将她作为偶像贴在床头,想要有朝一日能与阮棠共事…… 卫生部就阮棠获了奖,表彰会后,季部长请阮棠一起在食堂吃饭。 季部长对阮棠说:“这是我的办公室电话,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联系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解决困难。” 阮棠认真地回望着季部长:“当真?” 季部长点头:“于公于私,都当真。” 阮棠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将筷子一放,凑近季部长小声地道:“您说,我要是在京市弄个省一分院咋样?” 季部长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最近在京市乱逛,发现京市现在几乎是两家医院独大,有几家医院因为有擅长科室,病人也有一些。但是有几家医院就有些惨淡了,医生都在打瞌睡。” 季部长难以置信地看着阮棠,他虽然早听说了阮棠野心勃勃,但是他没想到阮棠的野心杭省都装不下了,还想进军京市。 “阮院长,你是认真的?” 阮棠点头,“咳,要是组织上要招收第二批第三批志愿者,正好可以建一个京市的据点,这不是方便了咱们北边的志愿者嘛。” 季部长默默地朝着阮棠竖起了大拇指,就阮棠这个觉悟,真的是一点都不踩红线。 毕竟人家开分院都是为了服务人民,谁敢说她的不是? 这些医院都归卫生部管,但是要倒闭一些医院还是要经过审核。 “你等我消息,这事得有章程。” 倒闭掉一批亏损严重的医院,这对于卫生部来说财务压力也小了很多。 说完了正事,阮棠又问起了亲子鉴定有结果了吗? “后日休息,检验科主任会亲自把鉴定结果送过来。你们夫妻俩到时候一起过来。” 季部长给阮棠留了个地址。 两人吃完饭后,就各自散了。 阮棠走访了好几家生意惨淡的医院,终于到了后日。 阮棠询问季小弟要不要去,季小弟歪头问:“嫂子,往后我娶媳妇,你会不会管我的聘礼?” “这不是废话吗!你就算是现在娶媳妇,保管不会少了你的聘礼。” 季小弟一听就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十分光棍地甩着腿。 “那我不去了,有没有爸,对我也没有影响。我有哥哥,我有嫂子,我还有奶奶,小白白,小沁,还有那么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没必要非得要个爸。” 最后,只有季南烽和阮棠去了季家的院子。 检验科主任还没有来,季部长热情地招呼两人。 詹婷白母子三人紧张地时不时地看着门口。 九点过半,检验科主任才姗姗来迟,同来的还有宗副院长。 检验科主任将两份报告交给了季部长。 季部长扫了一眼,直接看最后的报告结果。 詹婷白看季部长脸色有些不大好,还装若大肚地安抚道:“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的是,更何况你们还是族亲,长得像更是正常。不是亲父子也没事,往后咱们就当正常亲戚走动走动。” 季部长将报告递给詹婷白,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看看吧。” “看完后,跟我解释解释,高阳为什么不是我的儿子。” 第295章 煽情高手 詹婷白不信。 打死她,她也不信。 季南烽是亲生的,换了头发标本应该是非亲生啊,怎么可能变成季高阳非亲生?! 这不可能。 詹婷白看了一眼季高阳媳妇,季高阳媳妇朝着她微微颔首。 这个儿媳妇他了解,他们家自诩是书香门第,最不屑说谎。 这回,要不是事关重大,她和高阳又求又哄又吓,她儿媳妇全然没了主意,要不然怕是都不能松口。 所以,高阳媳妇一定是动了手换了的。 嘶,一定是老季在诈她。 她可不能露馅。 詹婷白将脸往下一拉,摆着一张脸不悦地训斥。 “老季,这种事情可不能说笑,我嫁给你多少年,我的为人你还能不知道?我可最本分不过了! 那时候咱们条件艰苦,我怀着高阳,天天跟着你啃咸菜,镇上连个卫生所也没有,全靠我爸从隔壁镇找来了个产婆,九死一生我才将高阳给生了出来。 就是因为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我的身体也毁了,后面怎么想要再生一个都不成……老季啊老季,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怀疑我呢?” 季部长将检查报告递给詹婷白,詹婷白不接,还说了这许多废话。 他拿着也手酸,索性将报告一转,交给了季南烽。 季南烽面无表情地看完后,又给了阮棠。 阮棠扫了一眼,报告显示季南烽是亲生,季高阳非亲生。 结合了季部长之前交代的十五年前的经历,阮棠猜测季部长很可能在出任务的时候受伤出意外,这也导致了他一部分记忆丧失。 因为没了一部分记忆,所以才会忘了红阳县的一切。 若非季南烽长得与他相像,怕是父子俩永远也不可能相认。 但是因为没了红阳县的一段记忆,就算是亲子鉴定证明是亲父子,两人脸上瞧着都没多少欢喜。 阮棠看完检查结果,就看到詹婷白还聒噪地指责季部长乱说话,坏她名声。 她原本都已经将检查单放到了茶几上,手一拐,将单子递到了季高阳的面前。 季高阳扫了一眼! 豁得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火辣辣一片,他不是亲生的!!! “你闭嘴!!!” 季高阳将检查单子是摔到了詹婷白的脸上,锋锐的纸张在詹婷白的脸上划出了两道口子。 “为什么我不是?我不怎么会不是……” 季高阳一脸难以置信地摇头。 詹婷白顾不得脸上的疼,颤抖着手捡起检查单。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季高阳非亲生!!! 詹婷白闭上眼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恶狠狠地瞪着季高阳媳妇。 宗副院长从进门后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不掺和季家的事。 但是詹婷白将矛头指向她女儿,她就不能不管。 “亲家母,你不用这么盯着我女儿看,她确实鬼迷心窍帮你们换了季南烽和季高阳的标本。”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标本本就是多余的一份。因为亲家留下的毛发有点多,所以分成了两份。” 宗副院长说完后,检验科主任才点头。 “小宗医生凌晨回医院时,宗副院长和我都在医院。” 剩下的不用明说,她们看着小宗去了检验科。 能在这个非常时期去检验科,小宗去干什么不言而喻。 季部长听完后,真挚地感谢两人为了一个医学真相如此费心。 阮棠默默地在心里做笔记:看看人家做部长的,多懂讲话的艺术。 她一个小小院长,学习的路还长着呢。 要不然以后只能是一个、二个、三个医院的院长了,唉…… 宗副院长惭愧地摇头,“要不是季高阳叫我女儿请假回家谈一谈,还没让她回来上班,那么大的事情一个口信都没留给我,我也不会笃定我女儿被高阳母子俩说服了。” 阮棠听得咂舌,这个宗副院长也是个勇士啊,就这么直接地戳穿了女婿母子俩想要造假。 宗副院长将来龙去脉这么一说,就显得季高阳刚刚朝着詹婷白大发脾气,想要给自己营造出不知情的人设就行不通了。 詹婷白和季高阳的脸果然黑红黑红的。 季部长却神色淡淡,客气地送宗副院长和检验科主任离开。 宗副院长顺手要将她女儿带走,詹婷白不愿意。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她还没跟儿媳妇好好算账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让儿媳妇走了! 小宗也犹豫,季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这个儿媳妇要是走了,往后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宗副院长自是了解自己的女儿,丢下一句话:“因为你存在造假,院里可能会吊销你的行医执照。” 小宗一听自己工作要保不住了,忙表示要跟着宗副院长走了。 就算是詹婷白放狠话也没用。 季部长安抚着小宗,工作要紧。 小宗这才放心地跟着宗副院长走了。 阮棠瞅着对面二人脸色都不咋好看,小声地询问季南烽:“要不然,我们也走了?” 季南烽老神在在地往后一靠,“这都是我们的家了,还走什么?” 他可记得当初在省城时,这两人仗着身份是如何嘲讽他们的,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可得好好出气。 哪怕他听到身后季部长的脚步声,他依旧想要找回场子! 哼,他季南烽记仇。 果然,话音一落,詹婷白和季高阳都怒瞪了过来。 “看什么看,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再看一眼,什么都别想拿走,空着手滚。” 阮棠眉眼弯弯,拼命地掐自己的大腿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 谁敢想,她在这年头,傍上了个霸气侧漏的霸总。 “我!说到做到。” 季南烽阴恻恻微微笑的声音刚落下,季高阳默默地挪开眼。 詹婷白不死心,她如今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还是头一回被个继子这般挑衅,还有天理?! 扭头就看到了季部长站在门厅旁的季部长,心下一喜。 季南烽刚挑衅的话,老季一定听到了!老季眼里想来揉不进沙子,一定会对刚认了的季南烽狠狠训斥。 “老季,他竟然赶我走!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妻子。” 季部长不理会詹婷白的告状,径自宣布道:“鉴于我存在婚内出轨的情况,我会向组织申请停职调查。” 詹婷白大呼:“不可以!你到如今这位置多不容易,咱们家人不说,别人不会知道的。” 季部长不理会她,直勾勾地看着詹婷白:“季高阳不是我的儿子,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解释,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詹婷白没想到季部长突然发难,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一口咬定一定结果弄错了。 季部长知道詹婷白惯会胡搅蛮缠,也懒得理她。 “不管是不是我的儿子,组织都会查清的。” 他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段,他信任的只有组织,所以把这一切都交给组织来查,他才安心。 季部长三言两语就做好了决定,只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季南烽时,就难免有些歉意。 刚认回儿子,他却面临着牢狱风险。 他在无法调取季南烽档案时就猜测到季南烽的工作应该具有保密性,他如果犯了错,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季南烽。 万幸,他们只做了个亲子鉴定。 他没有认亲的打算。 “我一会儿就申请自查,如果我真做了对不起你母亲的事,组织一定会给你母亲讨回公道。” 季南烽深深地看了一眼季部长,没说话。 “你们回去吧,有结果了,我会让人通知你们的。” 季南烽牵着阮棠的手,两人一齐站起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季部长朝着阮棠挥挥手。 等两人一走,季部长的表情冷了几分。 “趁现在还早,整理一下东西搬出去。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有人来贴封条。” “还有,家里的存款拿出来分一分。” 詹婷白不答应,还想闹。 季部长耐心用尽:“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考虑不清楚我现在就去报案说你偷人。1,2,3……” 詹婷白脸上的血色褪尽,在季部长数到43时,她一咬牙上了楼。 留下季高阳一个人面对着季部长。 季高阳的头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季部长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他一直对季高阳就没有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以前没少偷偷自责自己冷情冷血,所以对季高阳的教育就上心一些。 只是一直以来,季高阳亲他母亲一些,对他虽敬重但却少有谈心的时候,如今想来就是因为不是亲生的。 因为季高阳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儿子,所以对他也不没办法做到全身心信任。 可能是早有准备,知道了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的不是自己的,他竟然没什么感觉,竟然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感觉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家庭了。 “你也娶媳妇了,是该带着你媳妇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季高阳抬头,红着眼眶看着季部长:“爸——”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你既然叫我一声爸,我自然认你这个儿子。” 季高阳感动地呜呜直哭,“爸,我还以为你有了亲儿子,不要我了。早知道你还会要我,我一定早早地让哥早早地跟你相认……” 季高阳原以为他爸知道了季南烽是他的亲儿子后,一定会感动地相认。 预想之中的相认没出现,只有他爸疏离地表示会给季南烽的母亲一个交代,然后就让人离开了。 他要是早知道他爸不可能跟季南烽相认,他还听他妈的做什么,费尽心思地帮他妈拦着做什么! 如今,也不至于害了他爸要坐牢!!! 季部长失落地抹了一把脸,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要是以后没出来,往后逢年过节不忘惦记我一句。至于季南烽……想来我也没养他,也没有感情,应该不会惦记我了。” 詹婷白拿着梳妆盒下来时,就看到季高阳哭得跟傻子一眼,猜测是老季训他了。 詹婷白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家里一共还有3400元,还有一些零钱。票券也没剩多少了。” 没等季部长开口,季高阳先嚷上了。“我爸每个月200多的工资,一年就近2500,怎么可能家里只有3400!你是不是把钱都搬到娘家去了!詹家就是吸血蚂蟥!” 詹婷白被亲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怒斥道:“你闭嘴!我娘家是你的舅家,你一个小辈能这么说话吗!” 季高阳原以为自家是个万元户,没想到就这么点钱,不服气地跟詹婷白对骂。 “你既然这么护着你娘家人,那你以后也别跟我过了,你跟你娘家人过去吧!” 季高阳上楼就要去收拾东西。 “高阳,等一下。” 季部长点了点存折,“你把这钱去取了,2000给你和小宗置办新家,我拿700,你妈拿700,都分了吧。” 季高阳哽咽着应了。 这钱,宁愿他拿了也不愿意也不要便宜了詹家人。 季高阳取了钱分了,季部长拿上钱先去存了,才去了卫生部。 交代了副部长,阮棠看上的医院抓紧走流程。 然后,他就提交了自查,因为他有两段婚姻。 “我缺了一部分记忆,目前来看詹婷白和季高阳应该是知情人。” “我在来之前对着季高阳煽情了一把,趁热打铁,应该能套出话来。” 等季部长踩着月色回到家里时,季高阳一直蹲在门口,背后的大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 “爸,你回来了啊!” 季高阳冻得手脚都是木的,见到季部长回来了,猛地站了起来了。 “高阳,你怎么还在这里?” “爸,我把你的行李都搬到了我岳母家里了,咱们回家吧。” 季部长头一次正视自己养大的孩子,虽然不怎地聪明,虽然好拿捏,虽然易共情……但还算有心了。 去宗家小院的路上。 季高阳告诉他:“我妈偷藏了两千被我翻了出来,我也给分了。这是您的六百,我妈也六百。我原本以为她至少藏了五六千,没想到真的都给了詹家……” 季部长到了宗家门口,就看到了正好从外回来的季南烽在爬墙。 六目相对。 季南烽率先挪开了眼,手脚利索地翻进了阮家的墙头。 第296章 调查组来人 季南烽手脚利索地翻进了隔壁的阮家。 落地无声。 季高阳隐隐察觉到季南烽的身手好像不一般,但是那又如何,一定是在乡下的时候就没少爬墙。 哼,这种不孝子怎么就没失手摔死?! “爸,你看他,见到你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也不知道眼里有没有你这个爸!” 季部长摇头,“非我族类,没什么好说的。” 季高阳眼里亮了亮,他爸这是什么意思? 季南烽不是他爸的同族人,那他岂不就是同族人了?要不然,依着他爸的性格,就是打断了一身傲骨,也不会住在亲家家里去。 更何况,刚确定他不是他爸的亲子。 他爸都愿意跟着他来! 季高阳的眼里迸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差点儿闪瞎季部长的眼。 季部长慢慢地挪开眼,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没眼看。 季高阳顿觉自己责任重大,他要是不照顾他爸,就他爸这种脑子里只有工作的工作狂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饿死冻死了。 季高阳殷勤地带着季部长进了宗家的门。 宗家人已经睡下,但是早将季部长的床铺铺好了。 因为东厢房平时都是季高阳夫妻俩住着,里面有太多的东西不方便搬挪,所以只能将季部长安排在西厢房。 季部长让季高阳代他感谢宗副院长的收留,明日一早他得正式接受上头的盘问。 “收留”和“盘问”两个字,就让季高阳又红了眼。 明明是他妈造的孽,他妈却能置身事外,后半生逍遥。 季部长看出季高阳的不忿,适时地摆手让季高阳别说了,“她就算是有万般不是,但是到底是你妈,她对你总是好的,总是将你放在第一位的。” 季高阳深吸一口气,努力地稳住情绪,“那爸你先睡,屋里有热水。” 季部长站在门口,目送着季高阳回到对面。 季高阳推开门进屋,反身关门,就看到对面他爸正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还冲他微笑的摆摆手,让他早点睡觉。 季高阳关上门,还看到他爸微笑着看得他这边。 这模样,像极了能看几眼是几眼……就好像是满腹遗言——欲语还休。 他不管了,这就是他亲爸! 他单方面决定了! 季部长吹了一会儿冷风才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季部长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对这一套给人洗脑的手法很熟悉啊,就好像是什么时候专门学习研究过心理学。 但是偏偏他的档案里并不曾写了这些。 季部长恍然想起,他的档案里如今还顶着他的族亲季景山的名。 早知道在申请自查前,应该先去查一查他自己的名字季淮山的档案。 只是季淮山的档案并不在京市,应该查起来有些费劲。 也不知道,上头派下来查他的人是谁。 季部长躺在床上还想着,应该如何攻克季高阳从他嘴里套话…… 想着想着,他慢慢地阖上眼睛,就听到隔壁爆发了一个强有力的哭声。 是个奶娃娃的,哭天抢地喊着要爸爸。 他记得,阮家的儿子去部/队里了,只有一个阮棠结了婚生了孩子…… 所以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奶娃娃,是他的亲孙子? 奶娃娃正哭着要找爸爸。 没想到,季南烽冷情冷性的,能让自己儿子这般挂念,平时一定没少陪着儿子玩耍,是个好爸爸。 他,自愧不如。 何止不如,他连自己的儿子都弄丢了。 季部长瞌睡渐渐退散,披上棉袄,窝到了墙边。 他头一回庆幸自己一把年纪听力还挺好使,奶娃娃哭得太惨,不多会儿就传来了开门声。 隔壁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但是听得出来,是季南烽的声音。 季南烽哄了哄,奶娃娃的哭声止住了。 不多会儿,又爆发了更蛮横的哭声,哭着喊妈妈。 季部长揉了揉耳朵,好家伙,这奶娃娃中气挺足。 听着季南烽哄了又哄都不管用,拎着奶娃娃出屋找妈妈去了。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是拎的。 因为那奶娃娃一路哭,一路嚎着告状,说季南烽拎他腰。 “我快被这臭小子烦死了,明天又该有邻居来告状了。” 季南烽烦躁的声音随着关门声消失了。 唉,也不知道这个奶娃娃会不会被打屁股。 睡得好好的突然哭醒,一定是平时受了惊吓,也不知道阮家人会不会找人来收收惊……季部长猛地顿住了! 他的印象中,这些话好像是有谁对着他说过。 就好像是一个小崽子一点点大,哭得惨唧唧的……不知道为何,季部长此时的脑子里出现的是配着季南烽的脸的奶娃娃。 季部长几乎是一夜未眠,天边微亮,他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天刚亮,院子里就响起了说话的声音,季部长也起来了。 宗副院长在院子里洗漱,见到季部长含糊地打了一声招呼。 季高阳打着哈欠起来,一见到季部长眼底乌青,当即心疼得不行,他爸一夜之间跌落泥潭,睡不着也是极应该的。 “妈,我帮你烧火。” 季高阳殷勤地帮着宗副院长干活,这让宗副院长有些意外。 按理说,季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执意带走女儿,女儿女婿一定会吵架。 但是她没想到晚间时,季高阳回家来说,他们家被封了,他爸申请自查…… 季高阳帮着宗副院长将早饭端上了桌,招呼宗副院长和季部长先吃,他先回屋喊媳妇起来。 一入座,宗副院长就跟季部长赔不是。 “亲家,我并不知道你家会出现那么大的变故,我原以为只是亲子养子的问题,才把我女儿带回来。” 季部长不在意地摇头,“宗副院长帮了我大忙,小宗不在,我处理事也不用顾及到儿媳妇。” 宗副院长知道季部长不是那种心口不一的人,笑着说起了往事。 “当初詹同志上门来提亲,我和我丈夫是不答应的。虽然我们宗家与詹家是旧识,但是我父亲生前谈起詹家时没少摇头,我虽不懂原因,但是也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所以,詹同志上门提亲时我是拒绝的。詹同志也要面子,被拒绝后大概一年没来往,后来有次在医院遇上了就闲聊了几句。没过几天,她又代她儿子向我家提亲。 我不在家,詹同志就跟我丈夫说,我性格软,不大会拒绝人,答应了让两个孩子见见面。高阳长得好,我女儿一见就喜欢上了。我劝不住,就要求先见见家长。 我当时寻思着,如果季高阳的父母都不合眼缘,我宁愿棒打鸳鸯也不会让他们在一起。万幸季高阳有你这个父亲,虽然话不多,全程也没说几句话,但是一看就知道为人稳重可靠。 而且看得出来,詹同志有些怕你。我相信一个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可靠,我女儿应该就受不了大委屈。后来过了几年,也确实如此。” 宗副院长说完,看季部长仍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一口粥都没喝,自己先笑开了。 “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话不多,但是女同志说话时,你也听得认真,丝毫没有轻视女同志的意思。就冲这一点,我知道我女儿不会受大委屈。” 季部长也没有想到宗副院长对他评价这么高,“是我的不是,我平时太忙于工作,没有经常维系亲属关系。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改的。” 季高阳刚想进门,就听到季部长这话,眼眶一红,扭头就去处理自己的情绪去了。 直到两人快吃完了早餐,季高阳的情绪还没处理完。 宗副院长开口道:“高阳是个好孩子。” 季部长点头。“是个孝顺孩子。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想来应该是像他父亲比较多一点。” 宗副院长听季部长不避讳地说起这些,才道:“高阳昨晚问我求助,说是你想不起来一些事?” 季部长点头,“嗯。” 宗副院长是个医生,面对医生,季部长也没把自己的病情隐瞒,如实说了自己只记得自己叫季景山,但是缺少了季淮山的记忆。 甚至,有时候想起过往时会有背书的感觉。 就像是他活在一本书上一样。 宗副院长听得皱眉,“亲家,你知道临床催眠术吗?” 季部长心弦一动,“临床催眠术?” “我父亲就是一名心理医生,专门给战士们疏导战后心理。他原本是想让我跟他学,做个心理医生。 但是我那时候年纪小,对心理学了解甚少,再加上家里总是来一些神神叨叨的人,我就觉得心理医生是跟心理有毛病的人,也就是神经病打交道的。 后来,在我父亲突然过世,我连他的遗体都没领到,只能翻看他的遗物睹物思人,这才知道了什么是心理学。这其中就有临床催眠术,季部长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我父亲留下的书借给你们一看。” 季部长感谢地应了。 快速地吃完饭后,随着宗副院长去了他父亲的书房。 “这里的书,亲家你可以随便看,只有一点一定要多多爱护。” 季部长一一应了,宗副院长才放心地去上班了。 季部长看了宗老的藏书,里头几乎都是关于心理学的书。 因为宗父的工作性质,所以他的书房就算是运动年代,也未曾受到半分波及,里面的藏书十分丰富。甚至有不少的外文书。 季部长一本一本地看过去,最后在最上面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手写的《临床催眠术》。 看了第一句话,季部长觉得这本书应该是宗父自己写的。 “我母亲畏狗,我却独独喜欢狗。几次撒泼打滚都没能让母亲同意我养狗,这天,我连人带狗地又被我母亲赶了出来。 在我家巷子里打盹的道士被我吵醒后,问明白了我为何哭后,他说他能帮我。 他与母亲见了一面后,我母亲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的,疼狗比疼我还疼(我突然不想养狗了)。 我为了让我母亲重新更疼爱我,我求了那道士教我。 万幸,我家也不缺钱,就算是再多一个先生也养得起。 就这样,那个道士成了我的先生,教导我催眠术。 他说,他让我母亲改变主意。 是因为他可以用催眠术让动物恐惧症患者喜欢上动物,他用爱心替代了恐惧感……” 季部长越看越心惊。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是否有临床催眠医生的存在。 季部长拿上这本书,出了宗家。 季部长直奔革/委大楼,一路上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季部长推开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办公室,“调查我的人到了没?” “季头,您先坐。调查的人还没有到,但是我刚刚打听过了,上头这回为了帮你恢复记忆下了血本,特意把调查腐/败的小组找来帮您。” 季部长嗤笑了一声,“拉倒吧,那个调查小组都已经进去了好几拨了吧?什么东西都没调查出来,自己被糖衣炮弹给迷惑了。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我自救。” “是是是,季头您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要不然,我一会儿帮您把调查小组给弄走?” 季部长点头,他找到了关键的书,等他将书里写的给摸透了,一定知道他自己是怎么了? 到时候从季高阳那套话,再去诈一诈詹婷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季部长专心看书,翻开第一页,又看了一眼宗老自己写的序言。 往后面一翻……这写的什么?! 全是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他懂个锤子?! 季部长朝着路处长招了招手,“你看看这上头写的什么,你懂吗?” 路处长忙凑过来,“不懂……” 行吧。 一个大炮轰了吧。 “调查的人怎么还没到?就这种态度,像是做事情的人?” 季部长把书一推,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眉心。 他迫切地想要找回自己的丢失的记忆,想去隔壁看看那个奶娃娃,难得地烦躁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再打个电话催一催。” 如果季高阳在这里,一定会惊呆了。 受苦受难的他爸,就是这样被调查的?! “季头,调查组的人来了。已经在走廊上了。” 季部长点头,“注意一点,一会儿对我的态度演得像一点。” 路处给了季部长一个放心的眼神。 听到敲门声响起,陆处连季部长跟前的搪瓷杯都给收走了。 季部长:……倒也不必演得这么像。他这个被调查者喝口水,还是可以的吧? “请进。” 季部长还没看到人,就听到路处开始骂人。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都几点了,怎么才来?你们怎么不吃完晚饭再来?怎么不等我们死了再来?” 陆处骂完人,还朝着季部长邀功地看了一眼。 怎么样,就问,他骂得行不行! 季部长给与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扭头就看到了季南烽。 第297章 忽悠瘸了 季南烽和贺昆还没进门,就遭了一顿骂。 其他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听到声音,探头看了好几眼。 贺昆小声地跟季南烽说:“该说不说,这个下马威,不太厉害的样子。” 路处见季南烽两人丝毫不认错,还窃窃私语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又骂道:“小兔崽子,你爸没教过你要尊老?长辈讲话时,要低头乖乖受教?” 季南烽薄唇轻抿:“季同志,他问你呢。” 路处皱眉,“嘿,你这小子,什么态度……” “行了。” 季部长只觉得头更痛了,“你一上来就扯他爸做什么?” 路处疑惑,小声叨叨:“怎么不能提?想当初在我们部队里问候别人爸妈就是单挑,想当初咱们队里,我也是数四数五的。我一拳头就能教他做人,再一脚就能让他跪下叫爷爷。” 季部长幽幽地看了一眼路处,语气森然:“爷爷?那我是不是也得叫你一声爸?” 路处摆手:“你敢喊,我也不敢应啊,这不夭寿吗?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季南烽不管嘻嘻索索的两人,径直进了办公室,贺昆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探头探脑的工作人员。 “看来,路处于季景山同志是旧相识啊,也不知道路处会不会包庇季同志,我实在是无法放心,所以——” 季南烽故意拖长声音,目光从季部长和路处两人的身上一一打量而过,成功地将两人的心吊起。 才悠悠开口:“我会跟上头申请换个负责人。” 路处忙从季部长的身边跳开,“小同志,你误会了,我跟老季也就是有点认识,远远没到能豁出自己身家性命来包庇他的地步。” 路处殷勤地请季南烽和贺昆落座,位置不够。 还将季部长给拉了起来。 “你一个待查人士哪有资格坐椅子。起开!” 季部长被挤开,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看着他不熟的儿子一句话就成功将路处策反。 路处殷勤地给季南烽两人倒了水,又点头哈腰地询问季南烽这个案子要怎么查。 季南烽扫了一眼桌上的书,随手翻看了。 季部长看着他那个不熟的儿子翻过了第一页,第二页……翻到了第五页。 每一页停留的速度都差不多,不快不慢。 就好似……能看得懂一样。 季部长略微有些紧张地问道:“你看得懂?” 季南烽没说话,又翻过了一页。 季部长不知为何,感觉季南烽就是故意没理他。 “季同志,你看得懂?” 季南烽慢慢地阖上书,将书往茶几上轻轻一抛,神色淡淡地看向季部长。 薄唇轻启。 “看——不懂。” 季部长:……很好!好得很! 他这相当不熟的儿子,一进门就将老路和他耍了一遍,算是报了未进门就遭训斥的仇。 季南烽示意贺昆拿出本子和笔,“说说吧,都知道些什么?” 季部长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季南烽目光幽深地盯着季部长的双眸,他家的小崽子也喜欢翻白眼。 季部长也是没想到他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人气得破功,索性破罐子破摔:“看什么看!” “眼白浑浊。” “后劲不足,白眼没翻成一个圈。” “表情僵硬,显得又老又恶毒。” “所以,我看你丑。” 季部长:……!!!很好!好得很! 呼!他被气得语言能力极速下降! 果然,儿子什么的,都是是上辈子的债。 路处算是看明白了,他的季头没这个年轻人能哔哔。 路处为了自己不被人顶了去,坚定地有站在了季南烽的身边,为季南烽说明他调查的情况。 贺昆奋笔疾书,将路处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 季南烽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都问到了点子上。 路处见季南烽看起来像是有点真本事的,更是殷勤地交代季部长给他说的情况,有些说不清楚的,还拉着季部长一起交代。 气归气,季部长比谁都想弄清真相,所以他也全程还算配合。 头一次碰面就这么结束了。 季南烽起身准备走了,“要是从季高阳身上套出其他的话,记得早点汇报,不要耽误调查进度。” 路处麻溜地应了。 季南烽的视线落在季部长的身上,季部长也僵硬着点了下头。 季南烽的手放在门把上,季部长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小心糖衣炮弹腐蚀,别没查到真相,就被人给送进去纳鞋底。” 季南烽慢慢地转过头,“我有不缺钱。” 季部长哼了一声,“一万两万砸到你面前,你仍能淡定地说不缺钱,那五万十万呢?” 季部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这等凡夫俗子,怕是永远不会知道有个好媳妇的好。我要是缺钱,哄着我媳妇多弄几个项目,到时候国家给我媳妇发钱,放票,发房子。” 季部长:……!!! 季部长:……!!!大炮轰了吧!毁灭吧! 这种儿子,他是不打算要了!他们不合适! 他一辈子铁骨铮铮,从不吃软饭,没想到生了个儿子,儿子硬是软饭硬吃!!! 阮家父母都没意见的吗?!阮棠也没意见的吗?!他们都这么能忍的吗?! 随着季南烽的嗤笑声,门被关上了。 路处也被季南烽的豪言壮语给惊呆了,问道:“他媳妇什么来头?听着好牛掰。” 季部长努力地平缓了心情:“阮棠,杭省省一医院的院长。” 路处恍然,“噢,原来是阮院长的男人啊,难怪这么吊。我听说上次阮院长被乱告了,上头为了安抚她能安心科研,给了不少特权,私底下还给奖励了一套四合院。” 季部长默默地放下了心,行吧,有这样的媳妇确实挺牛逼。 季部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季南烽坐过的椅子上。 他闭上眼。 有季南烽这种狗脾气的人护着,想来季家在红阳县的日子不至于太差。 他的愧疚也能少一点。 要不然,一个老人,一个半大的孩子,他都不知道这日子怎么熬下去。 季部长缓缓地睁开眼,就看到面前放大的路处的脸,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挥拳。 路处一躲,但是胳膊处仍挨了一拳。 “嘶,一把年纪了,拳头还挺有劲儿,咱们比划比划?” 路处从部/队里退了出来,身边工作的都是一个手不能提的文化人,他怕吓到了他们,一直都是忍着。 季部长点头,率先朝着路处出了一拳。 路处兴奋地不闪躲,迎面挥出一拳。 谁想,季部长竟然突然收回了手,白白挨了路处一拳头。 一拳落在了季部长的脸上,疼得他呲牙。 “头儿,你怎么松手了?打到哪儿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季部长嘶着气,“我没事,就这样继续打!弄出一个严刑逼供,差点儿没打死我的那种程度来。” “你、你是想……” 季部长点头,他就是打算弄个真伤,搏一搏季高阳的同情和愧疚。 天边微微亮。 季部长步履蹒跚地扶着墙回家。 季高阳在巷子口东张西望,远远地看到一个人一身狼藉地扶着墙慢慢地挪动着,他竟然有些不敢认。 他爸曾几何时,何等威风,何等意气风发,怎么能、怎么能变成这样?! “爸——” 季部长声音微弱,远远地也不知道应了没有。 季高阳跑了几步冲到季部长的跟前,看着他脸上青肿一片,竟然找不到一块好肉! “回、回家吧。” “噢,我忘了,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季部长失魂落魄地叹了一口气。 季高阳伸手去扶,刚一碰上季部长的胳膊,他竟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娘的!那些人还是不是人! 他们都没有父母的吗!他们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季高阳见季部长一步三顿,蹲下身将季部长背了起来。 一直到宗家院门口,正想将人放下来时,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季南烽。 季南烽瞥了一眼季高阳就挪开了眼,也不知道这对假父子,大清早的不睡觉,在巷子里演什么。 季南烽对假父子半点儿不感兴趣,他手里又多了个活儿,恨不得一天当三天用,趁着天还没亮透,他还能回家抱着媳妇睡一会儿。 他无声落地,听到门外响起了说话声。 “爸,您小心点儿。” “调查组真不是东西,竟然动用私刑……” 季部长扶着墙喘息,语气萎靡:“别这么说,在其位谋其职,调查组怎么审问我这个犯人都不会错。” “呵!” 季高阳闻声望去,早空了的墙头又坐着季南烽。 天天就会爬墙,怎么就这么能呢!!! “爸都伤成这样,你还坐那看什么热闹,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 季南烽凉薄的声音在墙头响起:“这可不是我爸,我爸还葬在红阳县。他是你爸,你自己好好孝顺。” 话落,季南烽又消失了。 这一回,落地的声音有点儿重。 季部长垂下视线,敛下了不知名的酸楚,不知为何突然地,他也没了心情再演父慈子孝。 “回吧。” 季部长忍着浑身痛楚,咬牙回了屋。 季高阳看着关上的房门,心里头不是滋味。 他回屋后,翻来覆去也没能睡着。 第二天天大亮,季高阳就被砸门声吵醒。 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宗家人都休息,所以谁也没有早起。 季高阳起身开门,一开门就看到詹婷白,脚边还堆着大包小包。 “好你个季高阳,我豁出半条命才把你生下来,要不是为了生你我还能有其他儿女,你倒好,宁愿孝顺养父,都不肯照顾我!” 詹婷白看到季高阳就是一顿臭骂。 “等你什么时候从詹家把钱拿回来了再跟我谈母子情义!” 阮母正从外头买菜回来,见到季高阳母子俩杵在宗家门口对骂,不由地多看了好几眼。 季部长听到动静,站在房门口道:“要不,我先去住几天招待所。” 季高阳不肯,他爸都没了职务,怎么可能住得了招待所?从这里出去,为了不连累旁人,只能去睡桥洞。 “爸,你别管!我把我妈送回詹家去!” 咚! 季高阳反手关上了门,连自己都关在了门外。 宗家没有板车,季高阳一咬牙就跟阮家借车。 阮母让季高阳自己拉,季高阳费力将板车往外拉。 阮棠撞了一下季南烽,“你弟弟一个人拉那么多的东西有点儿吃力,你不去帮帮他?” 季南烽无奈地揉了揉阮棠的头,“好奇心别那么重。” 阮棠语气中难掩兴奋:“我刚刚抱着小白白逛了一圈回来时遇到了詹家人。他们一路上大骂季高阳不孝,还数落詹婷白克夫……” “季南烽,你想啊,要是季部长这种情况,自己犯了错,算不上克夫吧?” 季南烽认命地走到季高阳的身旁,“我帮你。” 季高阳受宠若惊,“不、不用。” 季南烽不由分说地拉起板车的一个车把往前走。 詹婷白嘴上骂骂咧咧的,一扭头看到了季高阳和季高阳哥俩好地一起拉着板车,鼻子都气歪了。 她的手指头指着季高阳抖啊抖啊,半天没抖落出一句话来。 季高阳将她的大包小包全搬到了板车上,一把将她摁在了板车上。 季南烽松开了车把的手,默默地将车夫的位置让给了季高阳。 季高阳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季南烽,疑惑他刚刚不是说了帮他吗?怎么现在就反悔了? 阮棠怕季南烽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一会儿蹭不进詹家门。 她一屁/股挤开了季南烽,一脸和蔼又为难地跟季高阳说。 “高阳啊,你哥刚帮你一把是应该的,但是你让他帮你一起拉你妈却不行啊,我怕我婆婆在天有灵,会气得从板材板里跳出来。” 季高阳想了想表示理解。 阮棠顺嘴夸了季高阳一句善解人意,“这样吧,我们就在后面守着,要是有东西掉下来我们提醒你。还有你哥怕你去詹家,会被詹家人骂,你哥人高马大,可以保护你。” 季高阳看了一眼季南烽的块头,再想起季南烽翻墙头如走平地,点头答应了。 “那就辛苦哥和嫂子了。” “不辛苦,不辛苦。” 板车拉动了后,季南烽和阮棠就跟在板车后面。 季南烽揉了一把阮棠的脸,“别笑了,笑得跟个狼外婆似的。” 人,都快被忽悠瘸了。 第298章 以你为耻 “胡说,我长得那么可爱,怎么会是狼外婆? 我最多也就是个拼命大母狼。” 她都为了季南深入虎穴,就这还算不上拼命吗? 阮棠朝着季南烽挤眉弄眼,谁想,骂了一通季高阳吃里扒外的詹婷白转过身来,正打算对着阮棠两人开骂。 刚要开口,就看到阮棠的媚眼抛得眼睛都快要抽筋了。 满腹脏话都噎到了嗓子眼,最后化成了四个字,“伤风败俗!” 跟第一次见詹婷白不一样,现在她肚子都已经卸了货,她还怕个球? 她都没挑衅詹婷白,詹婷白竟然这么自不量力地送上门来讨骂? “高阳多好的一个年轻人,未来可期,就因为你乱搞,现在成了父不详的私生子,就这背景,以后还想要有发展,可就难了。” 詹婷白咬牙反驳,“高阳就是老季的孩子,你们别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听听,连用两个成语一定指不定多心虚呢。 阮棠一路与詹婷白对骂,季高阳拉着板车的速度时快时慢。 多半被刺激得不轻。 好不容易到了詹家,就看到大门紧锁。 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阮棠狐疑地看了一眼詹婷白:“你娘家人该不会是怕你回来,故意不开门吧?” “你胡说!” 詹婷白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詹家人不愿意收留她。被儿子送回娘家这已经很丢人了,再被娘家人嫌弃,她要不要活了?! 她抬手敲门,詹家依旧没有声音。 季南烽示意阮棠帮忙挡着人,他对着门一捣拾,门就开了。 阮棠配合地道:“哎呀呀,门都没关,你们白敲个什么劲儿。来来来,把东西先搬进去。” 季高阳扛起最前面的一个袋子,率先进了詹家。 阮棠背着手跟着季高阳身后进了屋。 门外,就留下季南烽。 他在板车前蹲下身,在詹婷白坐过的地方寻到了几根带毛囊的头发丝。 这一路上,阮棠没少刺激詹婷白,詹婷白因为顾忌太多,吵不过阮棠就没少薅自己的头发。 季南烽将头发小心地装到了小牛皮纸袋里。 季南烽将东西收好,就看到季高阳出来了,他跟着季高阳往屋里去。 詹家的祖宅是个两进的院子,院落的一草一木设计地极其精巧。 与詹家比起来,阮家小院就像是平民窟。 “看不出来,詹家挺有底蕴啊。” 詹婷白高傲地昂起了头,有意在阮棠面前显摆。 “这院子可是状元住过的,后来状元一步一步地做了大官才从这个宅子里搬出去。” 阮棠十分配合地捧着:“那这宅子风水挺好啊,怎么会落到你家手里?” 詹婷白不满意阮棠不会说话,要不是她还不想跟老季离婚,她都不愿意搭理阮棠这种没见识的乡巴佬。 “你懂什么?我们詹家如今是低调了,想当初我爸还在的时候,这四九城里不少都是我爹的下属。” 阮棠脸上难掩敬佩,“噢?这么说,詹老也是部/队里的?” 詹婷白点头,只是脸上有些落寞。“要是老爷子还活着,老季就算是有再大的问题,那又如何?保管没半点事。” 詹婷白说完才猛然发觉自己说多了,忙住了嘴。 詹家院子大,房间多,所以就算是詹婷白出嫁,也一直留着她的房间。 季高阳将东西全送到了她的房间里,詹婷白还指挥季高阳动作轻一点。 “这个东西不是放在这儿的!” “轻一点,这里头有不少贵重东西。” “大衣帮我挂起来,哎哟,都有褶皱了。” 阮棠倚在房门听着詹婷白作死的言论,这人还真是看不懂脸色啊。 有点脑子,但着实不大多。 季高阳黑着脸将所有的包袱都丢在了地上。 “詹婷白,你知道我自从知道我不是我爸的儿子后,我无数次问苍天,我为什么是你的儿子!而不是我爸的!” 詹婷白手一抖,难以置信地看着季高阳。 她从来不知道,一向孝顺的儿子会以有她这个母亲为耻。 “我知道你为了让詹家人敬着你,每次你给钱都让他们打了欠条。 等你什么时候你能把钱从詹家的口袋里拿回来,我什么时候领你回家!要不然,你就当我这个儿子死了吧!” 詹婷白惊慌地摇头,她不敢相信,她儿子宁愿诅咒自己死了也不想认她! 这才几天,季高阳就被季家人给哄骗了去,不认她这个亲妈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 詹婷白怕将儿子越推越远,从包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沓欠条,“这是你舅当初给儿子娶媳妇的时候跟我借的钱,这是冬天买炭的时候借的,这是你舅想要升职没打点钱……这些钱,我一定会要回来的。” 季高阳随意地瞥了一眼欠条,最上面的竟然是大舅儿子娶媳妇借的二千八!!! 季高阳只觉得荒唐:“我结婚时,宗家提出要两千的聘礼,你愣是哭穷,最后砍到一千二!你说花大价钱娶进门的媳妇不好拿捏,要不是我没听你的搞大我媳妇的肚子,你还想一分钱不拿! 可!可你给大舅儿子娶媳妇一借就是二千八,到底我是亲儿子还是你的侄子是!” 詹婷白哪敢扯这些旧事,一个劲儿地认错,说自己糊涂了,已经知道错了。 季高阳气狠了,“我给你十天,这钱要是拿不出来,我就登报断绝母子关系!” 季高阳甩手走了,阮棠和季南烽也跟了出去。 詹婷白忙追了出来。 到了门口,看着季高阳和季南烽俩口子有商有量的模样,忙出声道:“高阳啊,他们心眼多,你可别被他们给害了啊……” 季南烽轻轻地握了握阮棠的手。 阮棠煞有介事地叹气道:“高阳啊,板车就劳烦你拉回去了,我们随便去逛逛。” 说完,阮棠朝着季高阳挥挥手,拉着不情愿的季南烽就走了。 等人一走,季高阳忍无可忍。 “我看心眼最多的那人就是你了!我哥我嫂子从没提过你一句,反而是你挑拨离间!” 他哥连他爸都不搭理一下,能有什么坏心眼。 要不是看在邻居的份上,他哥他嫂都不能来这一趟。 来这一趟,竟然还要被指责存了坏心,还有没有天理了! 被人指责后为了避嫌,还得特意跟他分道走! “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院门口季高阳母子两人还在争执着,季南烽带着阮棠绕到了詹家的后门。 刚刚趁着季高阳不注意,季南烽顺手将后门给开了。 两人堂而皇之地进了詹家。 詹家人为了躲避詹婷白母子俩,一家子都避了出去,这正好给季南烽两人行了方便。 靠近后门的地方是一排三间的后罩房。 第一间堆了柴火和煤炭,第二间堆了不少没用的旧物。 “往前面去一排去看看。” 阮棠鼻尖嗅了嗅,“等一下,我怎么闻到了蜡烛的味儿。” 京市不比乡下,基本上都通了电,除非舍不得电费的人家,鲜少有人家会用蜡烛。 詹家虽然落寞了,但是有詹婷白在,还不至于付不起电费。 阮棠闻着味儿,往最角落里的小屋子走去。 从外头瞧见去,里面漆黑一片。门口还用一个大铁锁锁着。 蜡烛味儿就更浓了。 “就是这里。”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一些秘密见不得人。 就好比他们家的箱子底,还藏着行房指南好几本,詹家有点儿秘密真的是太正常不过了。 没等阮棠开口,季南烽已经将大铁锁打开了。 行吧,这大玩意儿也就是安慰安慰锁门的人。 “你们在部/队里还教开锁啊?” “生活所迫自学的,刚进部/队时年纪小,天天训练一会儿肚子就饿了。我就把主意打到了食堂的剩菜上,也幸亏炊事班睁只眼闭只眼,要不然我可能早就被遣送回家了。” 季南烽将门推开一条缝,确定里面没有危险,才往里面迈了一步。 季南烽将阮棠护在身后。 两人从门缝中挤进了屋里,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却用了一个大铁锁,有点欲盖弥彰啊。 “难道有暗室?” 早前的老宅子都有些地道或暗室,但是两人怎么找也没找到屋里的古怪。 阮棠站在屋子的中心,左一圈右一圈差点儿把自己转晕。 晕晕乎乎地扶着门框出去后,又在隔壁的柴房转了一圈。 “我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阮棠在墙边走了几步,“这间屋子纵深4米有余,横长4米不足。隔壁的柴房的在纵深却足有6米。所以我大胆推断,这间屋子一定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就是我们看到的,另一部分一定是暗室。” 季南烽去隔壁核实了一遍阮棠所说的,确定她的推断没有错。 “可是,我们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暗室的入口在哪里。” 阮棠几乎拿出了前世电视剧加小说里的暗室机关的储备知识,都没能找到机关。 季南烽:“我有办法。” 然后,阮棠就见季南烽十分光棍地爬上了屋顶,把最里侧的那间暗室屋顶上的瓦片给掀开了。 人,从掀开的洞口里跳了进去。 成吧,这也算是一种办法。 想必造这个暗室的人,应该也没有想到有人会直接掀瓦片挖洞。 也亏得詹家人因为躲季高阳母子俩全避了出去,要不然极可能被这里的声音吸引过来。 而詹婷白的闺房又在前院的东厢房,离这里有点儿距离。 等了近十分钟,季南烽才回来。 季南烽脸色有些凝重,“暗室的入口在住正房旁边的西耳房里。” “里面是什么?詹家的宝贝都藏在这里头?” 季南烽摇头,“我怕詹家人突然回来,着急过来找你,看得并不真切。” “那我们再去看一眼?” 季南烽点头,“再去看看。等我把这屋顶先给复原了。” 季南烽复原屋顶的瓦片,阮棠也把大铁锁给重新挂了上去。 “这时候,詹家人应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应该差不多吃午饭才能回来,我们得抓紧时间。” 两人顺着季南烽逆推出来的进口,从正房西侧的耳房进入了暗室。 暗室里。 季南烽寻着记忆摸到了桌上的火柴,点亮了白蜡烛。 暗室的正中间供奉着一张遗照。 还有一个牌位,上头写着先考詹公成济之灵位。 “詹成济?这是詹婷白父亲的名讳?” 季南烽点头,“多半是的,詹婷白的眉眼有些英气,应该是与其父相像。” “如果是詹老的话,为什么要将牌位放在暗室里,刚刚詹婷白话里说的詹老在京市颇有威望……” 这也是季南烽不能理解的地方,如果说詹家人谨慎,不想让外人发现他们供奉牌位,那怎么说也不能独独放了詹老一个人牌位啊,怎么也得将詹母和祖宗的牌位也给供奉上。 除了牌位,暗室里只剩下了几个蒲团和香烛,没什么异样的东西。 考虑到临近中午,两人不敢再耽搁,从暗室里退出来回到耳房。 就听到了主院里有了说话声。 詹家人在住院里闹了起来。 詹婷白见詹家嫂子回来后就拿着欠条跟她要钱,詹家嫂子没想到詹婷白这么有心机竟然藏了那么久的欠条。 都是嫡亲的兄妹,用得着拿着欠条来催钱? 詹家大哥也生气,怪詹婷白明知道他们没钱,还要拿着欠条来要债,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詹家嫂子怒极,一声令下,一大家子人从詹婷白的手里将欠条抢了过来撕了。 还将詹婷白的包袱拿了出来丢在了院子里,翻到了两本存折,也都抢走了。 詹婷白披头散发地倒在院子里咒骂詹家人不做人,枉费她平时对他们这么好。 她扑倒在地上,将撕碎的欠条屑一点点地捡起。 欠条没了,存折也没了,她怎么跟高阳交代啊。 詹家嫂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詹婷白,嘲讽道:“你要是还是部长夫人,我倒是愿意供着你敬着你,谁让你自己不争气,你爸给你整的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詹孟超也附和道:“姑母,你咋就想不明白呢,姑父出事,你就捞得到好了? 你只要自己站出来说,自己有天出门被人强了怀孕了,高阳哥的身世不就了结了?只要不是你出轨,姑父为了博个好名声,就不会跟你离婚。 还有姑父被调查那事,你完全可以说,姑父失忆,你看他可怜没人照顾没地去,你就主动倒贴的嘛。情况特殊,想必上头也不会过多追究。” 第299章 这么吊的医生 詹婷白无措地抬起头,看着她最疼爱的侄女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每一个主意,都将往死路上逼。 她要是认了自己被强,那她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见同事领导,怎么见邻居亲朋? 老季自己硬要申请自查,硬要找回那段不重要的记忆,她能拦得了吗?! “听听!你侄女都知道这个理,你就非得吵吵嚷嚷地将家给弄散了。要是妹夫这回真出事,你克夫的名头算是坐实了!” 詹婷白疯了一般地狂吼着:“你才克夫,你全家都克夫!” 詹家嫂子不客气地给了詹婷白一巴掌,“你这黑心肝的东西,竟然诅咒自己的兄弟出事!” 詹家大哥也不悦地皱眉:“你嫂子又没说错,我听妈说有一个姓容的跟你处对象,没多久人没了。后来,又有个姓马的,也死了。” “你胡说!我就跟人找个对象,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老季呢,我跟他结婚那么多年,他不是都一步一步高升了吗!” “那是爸特意找人算过的,人家老季命硬!” …… 阮棠与季南烽对视一眼。 所以,是詹老为詹婷白找上的季部长。 可季高阳的年纪摆在这儿,比季小弟大了六七岁。 所以,詹老什么时候找上的季部长也是个问题。 詹家人吵架没什么条理,东扯一句西扯一句,阮棠大胆猜测,詹家人对此了解地并不多。 詹家人的吵架也到了尾声。 詹家人将詹婷白的包袱全扔到了前面守门的倒座房,“想不明白,你以后就都住在这里!” 这是詹家人逼迫詹婷白一人承担了过错,保下季部长。 只要季部长没事,他们作为姻亲,别说金钱上,就是平时工作上,也受益不小。 詹婷白失魂落魄地坐在倒座房的门口。 这里,都是大户人家男仆守门住的地方。 詹家人,怎么敢的! 詹家小妹倚在门口,看了一眼被解开的包袱,知道这已经经过了一番洗劫。 “小妹,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能去哪里?我们三个孤儿寡母,你给的那点钱也就能住棚户区,那地方又乱又脏,什么时候没命了都不知道。” 好歹,只要每个月付一点租金,还能住在詹家大院里。 至于住哪儿,她们不说,谁知道她们住的倒座房。 等到詹家人都去上班,阮棠和季南烽才从耳房里出来。 一出了詹家后门的巷子,两人就分开走了。 季南烽要去调查詹老和詹婷白的那两个对象,这其中极有可能一人是季高阳的亲生父亲。 阮棠慢慢地走在街头,她的脑子里复盘着从詹家人的话中得到的消息。 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西街附近。 阮棠想起她之前看上的几家医院,这其中就有一家是西街附近的一家妇女医院。 因为季部长被停职调查,她想要收购医院的事情也被按下了暂停键。 虽然季部长说会安排人处理此事,但是一直也没有人跟她联系。 罢了,来都来了,她顺道来转转吧。 西街的妇女医院原本是个教会医院,后来经过改革变成了妇女医院。 因为妇女地位低,不少女人就算是生病也选择硬熬,所以医院也越来越萧条。 门卫的大爷正在打瞌睡,连阮棠进门都没发现。 上一回来也是如此。 阮棠也没把人叫起来,自己往医院里头走去。 一进入医院大厅,就是挂号处。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回有个工作人员坐在门口。 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问道:“几个月了?人流还是药流?” 阮棠惊讶地皱眉,她看起来很像是需要进行流产手术的女人?! 工作人员没等到阮棠回答,抬起头看了一眼阮棠,又瞄了阮棠的肚子。“第一次来我们医院?” 阮棠忍下不悦,实话实说,“上一次来过了,但是没人。” 工作人员了然地道:“那可能是我跟着医生去手术室了,我们医院有时候手术忙,我得去手术室帮忙。” 工作人员又问了一遍阮棠怀孕几个月。 “我没怀孕。” “没怀孕?那是来术后心理咨询的?” “咱们医院还有术后心理咨询的?” 工作人员点头,“是啊,别看我们医院看起来好像是快要倒闭的,但是我们医院在业界很有名气。” 阮棠来了京市那么久,可没从其他医生的嘴里听到过这个医院。 不确定地又重复了一遍:“业界?” 工作人员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好像答非所问。“你不是熟人介绍来的?” 阮棠点头,“我就是恰好逛到这里的。” 工作人员摆摆手赶阮棠快点走,“你这女同志心可真大,没事儿逛哪儿不好,逛来医院也不嫌晦气。” 阮棠被赶出了门外,工作人员还十分好心地提醒她,“但愿你这辈子都不用来我们医院,来了也不是好事。” 阮棠皱眉,这医院神神秘秘,工作人员也神神叨叨的。 “阮院长,你怎么在这儿?” 阮棠一回头,竟然看到两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只露出两只眼睛。 阮棠疑惑问道:“你们是——” 方丹妮忙将脸上的围巾给扯了下来,原来是双胞胎方丹妮姐妹俩。 方丹红扶着妹妹方丹妮,与阮棠打招呼。 阮棠不露痕迹地看了打量着方家姐妹,“我最近在考察京市的医院,没想到被里面的工作人员给赶了出来。你们呢,怎么来了这里?” 方丹红想到阮棠工作性质,猜测应该是想要来学习的。 “我们是来看医生的。” 方丹红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方丹妮注意到自家姐姐的视线,嘴角扯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阮院长都是知情人,没什么好瞒的。” 得了妹妹的首肯,方丹红才道:“方楷人被害了,我妹妹却怀孕了。我爸让我妹妹来这里把孩子流了,他找人稳婆给摸过肚子了,说是个女孩儿,就不愿意养着……” 阮棠听得皱眉,就算是仪器都有看错的时候,一个稳婆的嘴就能信了?又不是开过光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说了,方父为女儿招上门女婿,不就是为了能有个姓方的子孙传宗接代吗?就算是女孩儿,那也是方家的子孙,何至于要流了。 但是对于方丹妮来说,小姑娘不过二十才出头,往后还有大把的时光,就算是流了孩子也不算是坏事。 方丹红说起这些也红了眼,“都快三个月了,医生说流产有风险。快过年了,我爸在家里骂骂咧咧,赶了我们来医院……” 阮棠惊讶,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方楷与方丹妮结婚也才月余吧? 如今快三个月,那说明两人在婚前就有了首尾,还怀上了…… 唉,要是方丹妮婚前没被方楷哄了,新婚那么几天说不定就不会怀上。 “那你们呢,打算怎么办?” 方丹妮倔强地抹了一把泪,“他哄骗了我,我不可能给他生孩子!” 他,自然是说方楷。 方丹妮与方楷在一起时,又是新婚,方楷又是惯会甜言蜜语的,虽然方楷的过往摆在了眼前,她都有些恍惚。 但是便衣早将种种事情都调查清楚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正好,阮院长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们去医院?帮我们参考参考那种流/产方式对身体的损害小一点。” “就这家医院吗?” 方丹红点头,小声地道:“西街的这家妇女医院最擅长做流产手术,我们上次来时已经问过了,有好几种流产方式。我们决定不下就打算回去商量商量,这回肚子越来越大,是不能拖下去了……” 阮棠又问了几个问题,方丹红为她解惑。 原来,西街的这家妇女医院因为生意越来越萧条后,就另辟蹊径做起了流产手术。 如今这年头,大多数女人怀孕后都是选择生出来。 所以就算是这家妇女医院的生意也没有多少起色。 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家医院在市民口中打出了名声,因为可以给未婚姑娘做流产手术,并保密度极高。 有未婚姑娘做了流产手术后,还能结婚生育,这也让医院迅速地打出了口碑。 在“业界”颇有名气。 阮棠恍然,这也难怪她进医院,工作人员就问她要人流还是药流。原来来这家医院基本都是来做这个手术的。 看来这家医院并不适合她收购,因为它只要熬过了这几年困难时期,再过个几年,这家医院就能迎来翻身仗。 因为自从71年推行计划生育后,人工流产率在15%,大多数家庭还是选择怀孕了就生育。 但是等到真正实行计划生育的次年,流产率更是达到了69%,这是一个极可怕的数字。 收起了收购的心思,但是答应了陪着方丹妮做个参考,阮棠还是跟着他们进入了医院。 工作人员记得这两姐妹,因为来这儿的,不少家属语气都不善,鲜少有这么顾全病人心情的。 但是看到阮棠又跟进来了,脸色就有些不善。刚刚没有病人时,她还能好好劝一劝阮棠别来沾惹晦气。 现在有了病人,她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可不得冷着脸将人赶出去。 来这里的病人和家属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看到了脸。 在工作人员喊门卫前,方丹红先出声了:“我们是特意请了她一起来的,我们姐妹俩拿不准主意,多个人多个主意。她不认路就先进来了。” 工作人员确定了三人真的认识,才道:“你们来得正好,医生这会儿没手术,你们可以挂了号去门诊室找她。” “张翠花?” 第二次来,方丹红已经能脸不红气不喘息点头应下了这个假名字。 拿了假名字挂了号后,就往门诊室去。 因为是用假名字,所以所有的治疗费用是一分钱都不能报销的。 方丹红小声地与阮棠解释道:“钱不是问题,我们姐妹俩都有工作不说,这回方楷被害案子了结了后,便衣同志们特意送来了钱……” 丰家为了减/刑,特意送来了四千元补偿款,希望取得家属谅解。 四千元差不多是方丹妮工作十二三年的工资,方楷到死可算是有点用处。 门诊室的门牌上只挂了妇产科和咨询室两个,原本的门诊室全改为了一人一间的等待室。 不得不说,这家医院对于保护病人隐私是做到了极致。 因为前面没有人等待,三人直接进了门诊室。 主治医生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看了挂号单后就问:“翠花啊,考虑地怎么样了,决定哪一种流产方式?” 方丹红:“医生,上一次我们来太紧张了没听清楚,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次。” 主治医生看了一眼多出来的阮棠,知道这姐妹俩是要说给阮棠听,猜测阮棠大概是拿主意的人。 “你们上外头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们医院是出了名的有口碑。也算是你们来得巧了,我这会儿有空,要是换个时间,我可没空跟你们重复那么多遍。” 方丹红忙点头哈腰地赔罪,“给您添麻烦了。” 阮棠看得有些稀罕,这年头还有这么吊的医生,也不怕被病人和家属举/报了。想来也是,病人和家属都不敢露脸,更不会举报。 主治医生这才缓了缓脸色,“第一个就是人工流产,医生帮你取出孩子。第二个是用药,用药品的话容易出现流不干净和血崩的情况,你这么大了,我并不推荐。 还有一个就是盐水法,不少病人选这种,就是从肚子里打针进去羊水,然后用浓盐水替换打回肚子里。胎儿喝了盐水,又在盐水中是活不下去的。 还有一种就是切开肚子,在子宫里直接弄死孩子。不过你这么小的月份没必要,都是选前面几种。 所以呢,你们怎么选?” 主治医生说完之后,就看向阮棠。 方丹红姐妹俩也看向阮棠。 阮棠:“医生,你能不能仔细说一说人工流产?” 她最初接触到妇产科是在红阳县的医院里,后来又因为试管婴儿的试验,她对妇产科也稍有了解。 “人工流产,说白了就是医生帮你,用抽吸器的力量绞拧胎儿,你现在三个月月份有点大了,可能胎儿的头部太大,不能吸出来,所以可能还需要钳子帮忙夹出来。” 医生面色不改地说完,显然经历地多了。 但是方丹妮听了忍不住浑身颤栗。“姐,我不要这种!我选盐水法!我选这个!” 方丹红忙安抚地顺着方丹妮的后背,“别怕,别怕,都听你的,我们不选人工流产!” “我看翠花同志的情绪不大对啊,你们可以去挂个号去隔壁做个术前开导,免得想不开。对你们来说诊费也不贵,半小时才3元。” 第300章 宗老是个医痴 方丹红一听,生怕妹妹想不开,直接买了1小时,加上挂号费,一共7元。 阮棠也蹭着跟进了咨询室,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心理医生已经近垂暮之年,满头白发满脸皱眉,瞧着有近六七十这般。 “除了病人,其他家属都出去。 我就跟病人聊聊天,不会有什么事。” 咨询门诊室里,与另一间门诊室不一样,没有消毒水的味儿,只有满室书香,还点了安神香。 加之又是一个慈祥优雅的老者,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方丹红见方丹妮状态好了一些,安抚道:“我就在外面,你要是有事就喊我,我听得到。” 方丹妮点头。 门被关上。 方丹红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儿,没听到方丹妮的叫声才松了一口气。 “抱歉啊,阮院长,我妹妹最近状态不好。” 阮棠表示理解,换谁遇上了这事也难以释怀。 “阮院长,看样子我妹妹只能接受盐水法了。不好意思让您陪着我们跑这一趟。” 阮棠摇头,“据我所知,盐水法也有很大的失败率。特别是平时身体素质挺好的产妇,注入盐水后在24小时内不能分娩出胎儿,胎儿全身和器官被盐水灼伤。 有的甚至到了足月才能分娩,那是生出来的孩子因为肺部损伤,生下来挣扎不了几天就会听了呼吸。 那时候,在肚子里养了那么多天,说不定真的就处出了感情。到时候再看孩子全身被烧伤,怕是一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 还有这个医生没说的是,这个方法一般是四月以上的大胎儿才用的。所以她也不着急,让你们先找心理医生咨询。当然心理咨询不是坏事。前提是这个医生真有水平。” 方丹红没想到这个盐水法竟然还有这可能性。 “还有,因为往子宫里注入盐水,极易导致产妇盆腔感染,下腹部就会持续性腹痛,如果感染严重还可能会导致寒战、高烧。 再者,因为分娩出约莫四个月大的胎儿,极不易恢复,如果还想嫁人,不想被人知晓,还是得慎重。 你知道四个月胎儿多大吗?约莫10到18厘米,你可以想想这个大小。” 方丹红听完阮棠说的,完全没了主意。“那、那如何是好?” 阮棠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哪可能没有损伤,就跟你说的那般,只是选择一个对身体损伤比较小的。” 阮棠的建议是去打听打听,这个盐水法到底成功率如何。 “我个人建议还是去协一协二的妇产科问一问经验丰富的医生。” 自从那个主治医生没有客观地将盐水法的弊端给病人和家属说清楚,她对这家医院的好感度就直线下降。 盐水法也叫盐毒引产,方丹妮三月不到完全不必到引产这地步,却推荐了这个法子,也不知道是因为不精于手术,还是因为盐水法轻省又赚钱。 方丹红应了,两人沉默了许久。 等到方丹妮出来,神色已经平静多了。 甚至于还隐隐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甚至还主动唤了一声“姐”。 这让方丹红忍不住掩面痛哭,自从方楷进了方家后,方丹妮处处防备她,生怕她要抢方楷,后来方楷没了,方丹妮的精神气也泄了,天天活在悔恨之中。 “回家,咱们回家。” 阮棠与姐妹俩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目送姐妹俩离开后,阮棠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这家医院。 肉眼所见的,方丹妮的精神状态很好,甚至于刚刚在门口时,她还跟她道了谢。 回家的路上,经过邮局。 阮棠拨了个电话回省一。 郑锡接的电话,临近过年,省一已经将年货都发放了下去,省一一切如常。 托儿所也一切正常,工作人员和幼师都是真心喜欢孩子的,将托儿所和院子都收拾地干干净净的。 只有一点,托丰家举报的福,不少试管婴儿的志愿者们都带着自家的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 做亲子鉴定可以安自己的心,若是无误的话可以帮助阮棠洗清罪名。谁也没想到,就因为举动,让各地的便衣们快速地缩小了弃女的家庭。 原本以为要两三年才能定的案子,在年前就找到了七七八八。 因为这些女婴的父母都被抓,女婴们只能在托儿所里住下来。 但是这些家庭的家属很统一地表示不愿意领养这些女婴们,他们盘算着反正有人帮他们养着孩子,只等她们的父母以后出来再来认亲,毕竟哪有孩子会不认父母的。 郑锡还说,阮棠挖来的几个医生们都已经办理了入职,一个个都适应地挺好,对杀猪菜赞不绝口,才吃完就惦记着明年。 阮棠心思微动,或许他不必局限于只挖医生大佬们,或许也可以挖点大厨? 后世的大学食堂办得极好,也能吸引不少优秀人才。他们或许也可以效仿? 阮棠突然觉得自己好忙,她都快要把京市掘地三尺了。 郑锡还有一个问题,因为市二医院已经改造好了,都是按照阮棠要求的改造成了一间间教室,甚至还有一个极大的报告厅。“年后就安排上课吗?” “可以,先让孟老院长上几节课试试,看看效果。” 郑锡了然。 提到孟老院长,阮棠又麻烦郑锡寻她来接电话。 等孟老院长接起电话,阮棠问了关于人工流产的事。 孟老院长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医生,针对病人的情况,给出了人流比盐水法好。如果病人情绪不稳定,甚至可以用上麻醉。 只是麻醉有风险,最好还是在情绪稳定的情况下做。 这与阮棠的想法一样。 挂了电话后,阮棠就回了家,季南烽还没回来。 阮棠去协一协二转了一圈,遇上了龚父。 龚父最近手术忙,再加上阮父时不时地找他来切磋,搞得他一把年纪有点儿青春期的感觉。 总而言之就是烦躁叠加暴躁。 他跟阮棠说,龚治与詹孟超早前就订了婚,原本是年前结婚领证的。 但是因为詹家的亲戚相继出事,龚母觉得不吉利,所以把婚期拖了又拖。詹孟超怕龚家悔婚,没少磨着龚治回家闹。 龚治闹了几次,龚父发了一通火,直说詹家的亲眷如此,不堪为良配。就差将婚书拍龚治脸上,龚治这才消停了。 龚父招呼阮棠进了办公室,给阮棠一个地址。 “你大伯家的岳父是档/案局的,大概十年前退了休,你要查旧案,找他准没错。” “晚饭来家里吃,我让阿征夫妻俩下班后带你去你大伯家。退休后,老爷子就在女儿家养老。” 阮棠忙应了,“那这个地址是什么?” 龚父这才想起来:“老爷子是甬城人,不喝酒不抽烟,平时就爱好一口甬城三臭,臭冬瓜、臭菜心、臭苋菜根。京市就这地址做的地道,你买上一些到时候拎着去你大伯家。” 送阮棠出门,龚父还千叮咛万嘱咐,“可千万别买多了,大伯母的不让老爷子多吃。” 阮棠按照纸上的地址一路打听过去,发现这地址竟然是在西街,离着妇女医院也不远。 也不用打听是在哪家,闻着臭味摸进了巷子里,最臭的那家就是了。 让阮棠有些意外的是,那家门口坐了不少老人在闲聊,用的还是甬城的方言。 阮棠听得懂几句,搭话询问能否要换一点三臭。 老人们戒备心挺强,见阮棠面是生不肯卖。 唉哟,她是多久没尝到这种有钱都买不到东西的滋味儿。 阮棠撸起袖子,拉过小马扎与老人们探讨人生了,忽悠得老人们一愣一愣的。 “小同志,跟老蒋还挺像,你也是医生吗?” 阮棠点头,顺便又附送了一节老年人保养大讲堂。 讲得口干舌燥,老人们终于认可了阮棠。 毕竟有那歪心思的人,绝不可能花好几个小时给他们科普保养大法。 老人们听说阮棠是沪市的,一听那可就是贴隔壁吗?老邻居上门,还不得好好招呼? 所以,热情地给阮棠塞了满满当当的三罐子三臭。还不花钱。 就连罐子都是白送。 阮棠不爱占老人们的便宜,趁着人不注意留下了一张大团结还有两张粮票。 等做公交车回到龚家,正好赶上了饭点。 除了龚治,龚家一家子齐齐整整的。 吃完饭,龚父去医院值班,龚征两口子带着阮棠去大伯父家。 一路上都是龚征拎着三罐子。 到了大伯父家门口,才让阮棠自己拎了两罐,他帮着那一罐。 果然如龚父所说,老爷子对三臭是真爱。 见阮棠拿了这么满满当当的三罐子进门,看阮棠的眼神比看自家子孙都热情。 老爷子拄着拐杖问阮棠:“邱老婆子疯了吗?怎么卖给你那么多的三臭?” 阮棠摇头,“没花钱,都是送的。” 老爷子更是惊了,“快跟我说说,怎么办到的?邱老婆子怎么这么大方?”他往常去那买三臭,那邱老婆子抠门得很,一次最多只肯卖一斤,还是三种合起来一斤。 阮棠想了想:“大概是——人格魅力吧。” 老爷子上下打量了阮棠好一会儿,好吧,他承认,人格魅力这东西他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了。 老爷子也是明白人,见阮棠送了这么厚的礼,带着他去了书房。 “说吧,找我什么事。” 阮棠问:“你知道詹成济吗?” 老爷子记忆力很好,“最近阿治不是就闹着要去詹家的女儿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詹成济就是阿治对象的爷爷。” “您觉得他如何?” 老爷子是个爽利的性子,“龚家认了你做干女儿,我自也将你当成嫡亲的外孙女,在我面前讲话不必遮遮掩掩,我要是能帮的一定帮。” 龚家人对她疼宠有加,龚父既然能让她自己来找老爷子,说明在龚父的心里,老爷子跟自家亲爷爷一个样。 至于三臭,也只是小辈孝敬老爷子的吃食而已。 理明白了这关系,阮棠也没有隐瞒,直接将来意说了。 老爷子也没想到詹家会将詹成济的遗像供奉在暗室之中。 他想了又想才道:“不少秘密任务结束,整理档案的事情都是我亲自来做的。詹成济牺牲后,他的档案也是我做的。” 老爷子挑了他能说的话道:“我记得詹成济最后一次是在甘城出任务,他是第一批过去的。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的家人也都驻守在那里。按理说有大功啊,为什么会放在暗室里见不得人?” 阮棠也没打扰老爷子,让他慢慢想。 老爷子十分确定地道:“詹成济的档案没有问题。” “那詹成济的亲朋中是不是有一个私交甚笃的医生?还是个研究心理方向的医生?”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那个那个心理医生姓宗,在詹成济的推荐下做了军/医,专注于战后心理疏导。” 老爷子点头。 “那宗老的医术如何?能给人做临床催眠吗?” 老爷子摇头,“档案里没有这些,只说宗老是个医痴。对研究心理学到了近乎痴迷的地步。” 阮棠的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离真相越来越近。 从大伯父家出来,阮棠直接回了家。 等到凌晨,季南烽终于回来了。 阮棠忙不迭地将调查到的消息告诉了季南烽,“我怀疑,是詹成济找了宗老给季部长做的临床催眠。” “我也查到了,宗老还有一个同门还活在世。” 只要找到那个同门,说不定就能帮助季部长恢复记忆。 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找宗老的同门? 两人相拥着睡了,第二天等阮棠醒来,季南烽早走了。 院子里也没声儿,阮母带着一家子小的去采买年货了,知道阮棠一家子会留在京市过年,阮母兴奋得不行,早早地写了好几张纸的年货。 后来阮舟来了电话,说是今年过年他也能回家。 一家子难得能过个团圆年,阮母自是要早早准备着。 阮母还让季南烽将季奶奶接来一起过年,被季南烽拒绝了。季奶奶当初连红阳县都不愿意去,怎么可能愿意来京市。 但是出于对亲家的重视,阮父在中午休息时亲自打电话去省一,邀请季奶奶一起来过年。 没想到季奶奶竟然答应了!谢婶他们三人也一道儿来。 阮父也没有想到他只是出于礼貌问一下,季奶奶就那么随意地答应了! 他闯大祸了! 季奶奶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要是见到儿子不认老娘,季奶奶能气晕过去的吧吧??? 第301章 宗姓师弟 阮父心神不宁地回到家,就见阮棠正在厨房里找吃的。 “看我,都糊涂了,都忘了打饭了。”阮母今早出去的时候,跟他说了让他顾着阮棠的午饭。 阮父领着阮棠去了协二的食堂,没想到在那竟然遇上了方丹红姐妹俩。 方丹红告诉阮棠,她们听从了阮棠的建议是来检查身体并咨询的。 协二的医生建议他们趁早做人流,阮棠也道:“我问了我们医院的老医生,他也说人流比较好,如果孕妇不配合的话,也可以考虑麻醉。只是麻醉有风险。” 方丹妮一听:“阮院长,那我可以去你们省一吗?您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你们医院最好的医生?” 方丹红拉了拉方丹妮,小声埋怨道:“你怎么说话的?省一有很多好医生。” 阮棠有些惊讶方丹妮的变化,如果说昨天只是一点,今天的变化可太大了,说话做事几乎恢复到了方楷出事前。 阮棠压在心里的纳闷,给了方丹红一个省一的联系电话,让她找孟老院长。 方丹红千恩万谢,拉着方丹妮走了。 阮棠刚坐下来,方丹红就拎了两袋冻梨和冻柿子,根本不等阮棠回过神来,放下就走。 食堂门口,方丹妮还冲着阮棠挥挥手。 阮棠将冻梨冻柿子捡了一袋,剩下一袋让阮父分给同事们吃。 阮棠拎上袋子就直奔西街,将冻梨冻柿子都给了卖三臭的老人们。 昨日从老爷子那儿听说,这一条街住着祖籍是甬城的,一到冬天就不往外卖三臭,因为自家吃也不够。只有老伙计馋了,弄个半斤几两的解解馋。 昨日给阮棠那么许多,估计他们自己都要省着吃了。 阮棠与老人们拉了几句家常,说要去附近办事,回头要是有空再来跟他们说闲话。 辞别了老人们,她才往西街的妇女医院去。 她也学着之前方丹红姐妹俩的模样,将自己的脸全捂在了帽子和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 也亏得京市的冬天冷,大家对阮棠的这种装扮见怪不怪。 阮棠进医院后,就先遇上了那个工作人员。 阮棠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演技,又颤又抖,还畏缩地不敢跟工作人员直视眼睛。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明白自己叫王翠花,又隔了老半天说自己是前段时间来过这里…… 工作人员稍一想,每年七八九月是他们医院生意最好的,总有这样的小姑娘一个人来医院。 至于翠花,来娣什么的,一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行了,要咨询多久?” “一小时。” 阮棠递出钱时,手抖得都快抽过去了,工作人员也不敢碰她,将挂号单放在桌上让她自己拿。 阮棠拿上挂号单,转过身走到墙边就大口大口抽抽。 她感受得到,后面有一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 大概是她演得太好,工作人员都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 工作人员看着阮棠转过身直抽抽,叹息地摇头,这人不应该来咨询应该去看看脑子。但是放着钱不赚,又不符合他们医院的作风。 所以,这难题,交给医生处理吧。 阮棠敲门进了咨询室…… 老医生扬着蒙娜丽莎般的微笑,和蔼地给阮棠倒了一杯水,拉家常一般地道:“你是坐公交车来的吗?公交车上人多吗?” 阮棠戒备地看了一眼那水杯,自从知道季部长失了一段记忆跟临床催眠术有关后,她还怎么可能喝心理医生的水?! 老医生蒙式笑容一僵。 阮棠努力绷住颤抖人设,“我聚餐时吃了别人的水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就怀孕了……” 老医生的蒙式笑容又凝聚了起来,好可怜的一娃,她应该用更真挚诚恳的笑容安抚她! 让她感受到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人间值得。 一个小时结束后。 阮棠还神神叨叨的,又给自己加了两个小时。 老医生的蒙式笑容快裂了,她一个奔七十的老太太一连说三小时,又可能会死的! 但是谁让阮棠付钱付的很快。 工作人员开单的速度更快。 三个小时下来,老医生脑袋嗡嗡,喉咙哑哑,脸部抽抽。 反观阮棠,神清气爽。 “医生,今天天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下班了,我明天还来找你。” 转日一早,阮棠又来了。 衣服帽子围巾都没换,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了她。 “邱医生今天请病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昨天下班时,邱医生是被他家里人背走的,说是要请假几天,归期不定。 她一打听,才知道邱医生被那个脑子会抽抽的王翠花给折磨病了。 邱医生这么一病,要是来了病人要找邱医生咨询,可是要跑了不少收入。 阮棠跑了个空,公交车又刚过去,索性就去巷子里找老人们说会话。 原本说好了,昨天办完事再去找他们,但是昨天因为太晚了,她急着赶回家没再去巷子里告别。 果然,阮棠一到巷子口,老人们就呼朋引伴地来了。 “小阮啊,你昨天后来没回来可让我们担心了好半天。” 阮棠忙表示了歉意,顺道说了最近几天她应该都不会往这边来了,马上要过年了,她得在家帮忙了。 老人们纷纷表示理解,又给阮棠塞了不少零嘴。 “小阮啊,我那天听你的话练了几个动作,腿脚利索多了。” “还有我,我十几年抬不太起手,按照你教的按摩加上热敷,你看我能抬起一点点了。” …… 老人们围着阮棠七嘴八舌,让阮棠再检查检查他们做的可还标准。 “一大早,吵什么呢?” 一个老人沙哑着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碗,臭冬瓜的味儿弥漫了出来了。 “老邱,这就是我们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医术高还善良,你的三臭就是给了她了。” “是啊,老邱,快来让小阮给你也看看,你昨天回来时连路都走不了,让小阮也给你治治。” “小阮就是个神医,手到病除!你快来!” 这几天,老邱听着老伙计们对阮棠赞叹有加,她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她端着饭碗就下来了。 阮棠正指导抬不起手的老人再加几个按摩的穴位。“改日要是得了空,我拿了银针来,给你们扎几针,配合着按摩效果会更好。” 一股臭冬瓜的味儿飘近,阮棠嗅着鼻子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四目,在众目睽睽之下相对。 老邱兴致勃勃地看着阮棠,“我平时遇上一些麻烦又难搞的人,就忍不住头疼,只有我的三臭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内心……” 阮棠幽幽地道:“麻烦又难搞?咨询了三个小时?让你头疼了?” 四目,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碰撞。 老邱颤抖了,这该死的缘分! “老医生?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要吃点三臭稳一稳?” 老邱大大地咬了一口臭冬瓜,稳住了心神:“王翠花?” 阮棠大方点头。 “你昨天为什么要搞成那样?你现在看起来不是挺正常的?” “如果我说,我是听了你的三小时茅塞顿开,将我脑子洗了一遍,你信吗?” 老邱撇嘴,“我又不傻。我的老伙计们这几天可没少夸你是仙女下凡,仙女需要我这个凡夫俗子洗脑?我对自己的水平挺清楚,也就是劝劝人,没办法治脑子有病的人。” 这就差点儿直说,阮棠昨天那模样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所以,您今天请病假是为了躲我吗?” 面对阮棠真挚地发问,老邱点头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舍得花钱找人聊天的。” 平时,一个小时都算是手头大方不差钱了。 她打算,回去上班后就让工作人员把价格再提一提,要不然再遇上阮棠这样的砸钱的,她遭不住。 打了照面,老邱自然也看出了阮棠就是装病故意来看病的。 老邱扒拉完最后几口稀饭,学着阮棠的口吻回问道:“所以,你昨天是冲着我来的吗?” 阮棠点头,“昨日实在是冒昧打扰了,原本是慕名而来,但是跟您聊天受益良多,一时就没刹住车,忘了考虑到您的身体状况,是我的错……” 老邱听得一愣一愣的,她都有一种错觉,刚刚碰面时杠她的人一定不是阮棠! 阮棠就是一个翩翩佳人,说话文绉绉的,哪里会差点儿杠死她?一定不是她! 冷静!冷静!一定不能被糖衣炮弹给迷昏了头。 老邱摇了摇头,脑子又有点疼。 “直接点给个痛快,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阮棠:“在京市之中,您在心理学上的造诣能排第几?” 老人们好不容易找到插嘴的机会,忙将老邱的底抖落了干净。 “当然是第一!老邱在京市,在全国杀无敌手!” “要不是因为老邱见妇女医院总有小姑娘出没,还经常出事,老邱也不能自告奋勇出山。” “不是我吹,老邱就凭着腌三臭的水平,加上退休金,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 阮棠又问:“在这一行里,邱医生有佩服的人吗?” “我好像听说老邱的师弟挺牛啊。” “就是那个曾经追求过老邱的宗姓师弟吗?” “就是他,后来那师弟媳妇死了后,来过好几次,都被老邱拒绝了。” 阮棠听到“宗”姓激动得喉咙一紧,刚想出声就听老人们将话题引到了老邱拒绝了几次她的师弟。 阮棠也忍不住八卦道:“同门师姐弟,结婚不是很好吗?知根知底。” 老邱洗完碗出来,“一点都不好,他喜欢吃豆汁,我喜欢吃三臭,我嫌弃他下水道的味儿,他嫌弃我臭厕所的味儿,过三天就得吵架,过一个月就能弄死我。” 阮棠好奇地道:“为什么是弄死你?不是你弄死他?” “那当然是我不如他啊!虽然我是他师姐,但是我悟性不如他,也没有他钻研。 那时候年轻也慕强,对宗师弟也有几分心思,后来听说二师妹说他在研究催眠术,我一听就给吓到了,生怕因为豆汁三臭之争给我弄昏迷给弄死了。 后来就以生活习性不一样给拒绝了。等他中年丧妻之后再来找我,他说他已经做了军/医,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半生未嫁,也不想给他带孩子。” 老邱说完后,自己也沉默了许久。 似是陷入了回忆里,过了良久,她才抬起头直视阮棠。 “你是为了宗师弟来的吧?阮棠院长。” 阮棠点头,又道了一声抱歉,“事出有因,我不是故意想隐瞒的。” 老邱不在意地摇摇头,“来我家吧。” 阮棠是上前两步扶住了老邱,扶着她往家走。 随着老邱进入了书房,她从书架上找出了一个铁盒子。 “这里面都是宗师弟这些年寄给我的信,一直到牺牲。” “我能看看吗?” 老邱点头,“没什么不能看的,我们做不成夫妻,还是师姐弟,信里大多都是针对心理学的学术探讨。” 阮棠闻言,才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封信。 老邱在一旁径自说着:“当初,宗师弟走得突然。早半个月他来信跟我说,他马上要回来了,他找到了三臭的改良版,说是很好吃,他就就着白粥吃一碗。为此,他还有提出了想要搭伙过日子。 我没想到,我当初随口找的理由,宗师弟记挂了三十年。我就给他回了一封信,在京市三十年,我也学会喝豆汁儿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信,后来人就没了。” 阮棠无声安抚地拍了拍老邱的手背。 老邱摇了摇头,“十五年了,这一眨眼就十五年了。我一直觉得宗师弟走得突然,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问过宗师弟的女儿,上头说他是救人才没的,但是他一个心理医生,又不同于其他的外科内科医生,不必去前线,都是在大后方,怎么会因为救人而亡。 宗师弟这辈子是个执着的人,这辈子只痴迷两件事,一件是心理医学,一件就是我。他绝对不是乱逛的人,他也没有寻常医生的热心,除了涉及到心理医学,他都懒得看一眼。” 阮棠从信中抬眸看向老邱,“您是怀疑宗老走得蹊跷?” 第302章 老人家喊谁 老邱毫不犹豫地点头,“十五年前,我就没少为了这事奔波。奔走了三年,还是五年,我倒是忘了,每一个部门都跟我说,人确实没了,当时一起牺牲的还有指挥官詹成济,还有其他伤者无数…… 遗体也没有拉回来,只有骨灰被运了回来。” 老邱语调很慢,一边回忆一边说,她努力地想要将十五年前的事情都想起来,她等了十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了有人再问起宗师弟的死。 阮棠将所有的信件看完,已经过了午饭的点。 “有没有可用的信息?” 阮棠点头,她找出了其中几封信。 一封,是宗老写信告诉老邱,对一个人的催眠失败,那人没忘记以前的事。这与季部长出任务的时间对上了。 再后来一封,宗老的信里面写到,当初对第一个人的催眠失败后,竟然在他受伤后起效了。他怀疑是不是催眠还要加一个启动项,譬如受伤。他表示自己会再深入研究。这个时间点与季部长受伤对上了。 再后来的几封信中,也写了季部长的表现,好像忘记了自己的以前的记忆。只记得在催眠失败后,上头给他安排的假身份。 这让宗老感到有些棘手,他表示会时刻观察季部长的表现,尝试着等任务结束再给季部长试一试找回记忆。 “这些信你要是有用就带走吧,若是能查到宗师弟是怎么死的,记得跟我来说一声就行。” 阮棠应了。 见老邱仔细地将信件一封一封地收起来,阮棠默默地看了好几眼才走了。 不多会儿,老人们捧着面条,拿着自家腌的小菜,走进了书房。 “饿了吧,趁热先吃面吧?这可是甬城最出名的海鲜米面。” 老邱将信件收好,将铁盒子放回架子上,“你们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是小阮啊,来了我们家里给每家都留下了十元钱还有肉票,让我们这几天多照顾照顾你。” 老邱一愣,没想到阮棠竟然心细如发。 回忆了一番过往,她只觉得精疲力尽,她只想躺下好好休息。 有老伙计们看顾着,老邱吃了面条还溜达了一圈,才与老伙计们闲话阮棠的来头。 老人们也是没想到阮棠就是传说中的阮院长,各个惊讶不已。 “哎呀我竟然没认出来,都怪报纸,将人给拍丑了,小阮长得多标致呀,没架子还尊老,活该人家有能耐……” 老邱:……老伙计们,你们这是忘了一碰面时她咋怼我的吗? 这一夜,季南烽接连两夜未归。 第三天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查了詹婷白的对象们。 不出意外,季高阳就是其中一个人的。 阮棠将宗老的信给留了季南烽看,季南烽看了以后当即道:“趁着年前,可以提审詹婷白和季高阳了,还有詹家人了。” 有了阮棠提供的信件,大概的来龙去脉都有了。剩下的只需要诈一诈詹家人来补充。 季南烽两夜未合眼,搂着阮棠说了几句就响起了呼噜声。 等他再睁开眼时,竟然在院子里听到了他奶奶的声音。 一定是他还没有睡醒,还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听到他奶奶的声音呢?他奶这会儿应该在省一的家属院里。 季南烽又合上眼,季奶奶的声音更加清晰。 这其中,还夹杂着阮父阮母的劝架声。 季南烽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套上军大衣就往外走。 然后,他就看到了院门口。 季奶奶抡着拐杖在打季部长。 “老人家,你怎么一见面就打人?你这样太蛮横了!” 季奶奶气得急喘息,“老人家?!好得很!你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老人家,你再打我,我可就还手了!” “行啊,有本事你就还手吧!我就站在这里不动,等着你还手,看看老天爷要不要劈死你这个不孝子!” 季南烽走出来,就看到了季小弟站在门边看热闹。 季南烽给了季小弟一个爆栗子,“大过年的,气坏了奶奶,你承担得起吗?” 季小弟疼得呲牙,“我就是想看奶奶揍他,特爽特出气。” “想要出气还不简单?改天弄个麻袋把人一套,拉到巷子里揍一顿就成。” 季部长:……所以,他的两儿子当着他的面有在讨论给他套麻袋?当他是死了吗?! 安抚完季小弟,季南烽又去安抚季奶奶。 “他脑子不大好了,不认得人,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季南烽哄着季奶奶进门,“这么久不见小白白,您都不想抱抱?” 季奶奶成功被季南烽说动,打儿子以后有的是时间,哪有见小白白重要? “太奶奶的小白白呐,看看太奶奶给你带了什么东西了呀……” 季奶奶消失在院门口,季部长也直起了身子,这老太太力气可真好,打是真打,一打照面就追上来打,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小季,老太太是我妈?” 季部长见老太太不见了,才敢问季南烽。 季南烽不客气地横了一眼季部长,“你连你妈都认不得,还得问我?那可不巧了,我连我爸也不认得。” 季南烽当着季部长的面,把门一关。 进门确定了季奶奶精神状态还可以,正拿着火车站买的新鲜玩具逗着小白白。 小白白多久未见季奶奶,一老一小腻歪在一起嘀嘀咕咕。多数时间都是季奶奶在说话,只能听到小白白的怪叫。 小白白与季奶奶腻歪,还不忘跟谢婶互动。 阮母在一旁看着吃味不已,“到底是你们带大的,刚来那会儿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 季南烽悄悄地从门口退了出来,沉声问道:“我奶他们是自己来的?” “我请来的。” 季南烽刚想骂过去,还未开口就对上了阮父严肃的脸。 骂人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这个人,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季南烽微笑:“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去火车站接。” “哦,是我忘了告诉你。” 季南烽刚压下的骂人的话又要飚上来,就与阮棠对视上了。 骂人的话又活生生地咽了下去:这个人,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季南烽加深了微笑:“没事儿,就是要麻烦你们张罗这些了。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都没想到要过年了。” 微笑。 努力保持微笑。 阮父和阮棠双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家子吃了一顿午饭,季南烽就去干活了。 鉴于詹家人人多嘴杂好突破,季南烽打算先提审詹家人。 当日下午,詹家人全数被提审。 趁着詹家人不在,詹婷白将让詹家主院翻了个遍,才找回了自己的存折还有詹家欠她的钱。 詹婷白拿上钱和包袱去了宗家找上了季高阳。 按照约定,钱拿回来了,季高阳就不能赶他。 季高阳将要回来来的钱分成三份都分了,詹婷白有心数落季高阳被老季蛊惑了,但是又怕讨了季高阳不喜,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季高阳带着詹婷白去住他媳妇分到的宿舍。 因为他媳妇经常要值班,所以两边都能分宿舍时,他们选了协二这边的一居室。 早几天,季高阳就与他媳妇商量过了,万一詹婷白从詹家出来,就把这间宿舍给她住。他们平时大多时候都是住宗家的院子里。 詹婷白万般不满,但是比起詹家人的虐待和毒打来,这算得了什么? 她儿子又不是不管她,她还有工作,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修复。 她如今算是被打明白了,娘家人不可靠,她能靠的只有儿子,还有老季。 老季又没有恢复记忆,又没提离婚,也没说认亲生儿子,那她确实没什么可以闹腾的。 詹婷白睡了一天,第二天可算是恢复了精神。 她在詹家吃不好睡不好,有了个安稳地方能睡,那自然睡得足足的。 为了让季高阳看到她是真心改好了,她白日去上班,下班后就自己去协二食堂打饭。 一直到年二十九,季高阳主动来找詹婷白,请她年三十一起吃饭。 詹婷白欢喜地应了,拿着刚发的工资打算去国营商店去买点儿小礼物。 詹婷白没想到在国营商店门口竟然遇上了詹家人,詹家人却像是没看到她一般。 詹家人提审了24小时就被放出来,就算是发现家里少了钱也没有报案,也没有来找詹婷白。 詹婷白猜测多半是看她有儿子撑腰,所以詹家人欺软怕硬不敢来闹事。 詹婷白冷哼一声从詹家人的身边的走过,径自走进了国营商店,把兜里的钱都花完了才停了手。 到了转日,詹婷白拎着礼物,一大早就去了宗家帮忙。 宗副院长也没有想到詹婷白会这么客气,招呼着她进门。“我今天还要上班,那就劳烦亲家辛苦一点做饭了?” 詹婷白一口答应,送了宗副院长出门后,就系上了围裙忙活着。 季高阳看着詹婷白只干活不折腾也松了一口气,到中午吃饭时,詹婷白才问:“你爸呢?” “去隔壁了。” 詹婷白皱眉:“他不是没认儿子吗?怎么去隔壁了?” “奶奶来了。” 季高阳提起这个就有些落寞,他不是他爸的儿子,他没办法跟着过去。 詹婷白没想到那个乡下老太太竟然还活着,可真够命长的。早些年,她帮老季回乡的时候,就听说老太太身体已经不大好,没两年活头。 没想到,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活着。 “老太太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我这个儿媳妇还没见过老太太,应该过去请个安,招声招呼。” 季高阳忙打断他妈的自说自话,“妈,有意思吗?早年去乡下你没认老太太,现在赶着去讨好人家也不会认。你可别忘了,你儿子不是老季家的种,你还有什么资格凑上去打扰人家一家子团聚。” 詹婷白被亲儿子老底一掀,脸上有些挂不住,梗着脖子道:“你爸没跟我办离婚,我去见见老太太又没错?我不去见,才叫没规矩。” 詹婷白解下围裙,擦了手就往隔壁去。 阮家的门没锁,詹婷白推门进去,笑着喊人:“老季,我听说咱妈来了——” 詹婷白一进门就看到了季部长正蹲在老太太的身边,给老太太捶腿,季南烽几人正围着炉子在烤肉。 詹婷白立摆出了一副心疼的表情:“妈,老季早年受过伤,干不了这种粗活。平时在家时,我也从不让他做活。” 季奶奶早在詹婷白东张西望地进来时就发现了,她不承认她有这种儿媳妇,自然是懒得搭理詹婷白。 季奶奶手里拿着小木锤给了季部长的脑袋一下,“你失忆了,眼也瞎了?你说说,你娶这女人图他什么,图她给你戴绿帽图她能作妖吗?” 季部长任打任骂,一句也不还口。 他虽然没恢复记忆,但是也知道老娘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再说,老娘也没说错,他也反驳不来。 詹婷白打心底里看不上乡下来的老太太,老太太没回她,说不定是人家耳背呢? “那么多小辈在这儿,捶腿这种事情哪用得到你?让季南烽他媳妇来伺候着呀,没见他媳妇孩子也没抱,也没烤肉,就躺在躺椅上等着吃,正好可以陪陪老太太。” 詹婷白有意在老季面前卖好,让他知道最心疼他最关心他的人还是她詹婷白! 詹婷白说完之后,就要去拉季部长。 季高阳追过来就看到詹婷白对季家人指手画脚,脸都气红了。 “算我求求你了,别添乱了,你跟我回去!” 这两天,季奶奶已经从季南烽和阮棠口中知道了,他们正在拉拢季高阳。 季奶奶微笑着朝着季高阳招招手,“好孩子,你就是高阳吧?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季高阳没想到季奶奶竟然叫他,他呆愣楞地走到季奶奶的旁边。 季奶奶直起身子,拉着季高阳的手。 季高阳忙配合地矮下身,让季奶奶不必太吃力。 季奶奶没想到季高阳这么贴心,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一些。“长得好,人也有孝心,像我老季家的孩子。” “奶奶——” 季高阳哽咽着喊了一声,季家人待他越好,他就越羞愧。 是他因为一己私欲,才害得季家人多年不能相聚。 “好孩子,晚上带着你媳妇,你岳母一道儿来家里吃饭,咱们也认一认亲戚。” 季高阳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点头的份。 “乖,跟你哥哥弟弟去烤肉吧。” 季奶奶拍拍季高阳的后背,让他找季南烽他们一起去烤肉。 詹婷白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认了季高阳,心下大稳,果然是乡下来的,不用她这个儿媳妇拿捏,就自己认怂。 第303章 往事 詹婷白得意地朝着季部长扬扬头。 看吧,她儿子又俊又优秀,不过一两句话就拿下了老太太,让季家认可了他! 既然季家认下了季高阳,怎么可能会不认她这个正经领过结婚证的媳妇。 季部长挪开眼,重新蹲下身给老太太捶腿。 他从进门到现在不过一小时,就被老太太指挥得团团转,稍一迟疑,老太太的小木锤就砸下来。 虽然比拐杖力道小了些,但是当着那么多孩子的面儿被揍,面子总是挂不住。 特别是那个奶娃娃,他一被打就拍手打节奏……他这个做爷爷的,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季奶奶很满意这个脑子坏了的儿子还算识趣。 这两天,她也想明白了,她儿子脑子坏了十几年没好,也不大可能一时半载地就会好。 所以,继续这么糊里糊涂地下去也不行。 只是大过年的,她不想折腾坏了阮家人团聚人的欢喜。 季奶奶闭着眼晒着冬日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她原以为没人搭理詹婷白,她会自讨没趣自己离开。 没想到她低估了詹婷白脸皮的厚度。 “你们刚刚叫这个小孩儿什么?” 没人理他。 季高阳想要起身阻拦他妈,但是被季南烽塞了一个碗,碗里都是刚烤出来的肉。 “小白白?” “这可不行!这跟我的名字可是撞了,我怎么说也是老季的媳妇,你们的妈,这小孩儿的奶奶!” “这天底下就没有孙子撞了奶奶的名的,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你们今天就得把这小孩儿的名字给我改了,你们乡下不是说贱名好养吗?叫小黑小乌都可以。” 季部长沉着脸拖着詹婷白就往外走。 “站住。” 季奶奶慢慢地站了起来,接过季小弟递过来的拐杖,挺直了腰板站在廊下,神色严肃地看着季部长两人。 “我儿季淮山十五年前牺牲,我们家困难时将抚恤金都花了,这也算是我儿为这个家做的最后那么一点贡献。 一晃十五年,淮山媳妇也走了,长孙季南烽也长大娶亲了,幺孙季南川也被他嫂子教得很好,我儿我儿媳若是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至于你季景山,我们只是隔了好几房的族亲,如今看来,我们跟你媳妇不投缘,以后就尽量别往来吧。咱们两家人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往后,就互不打扰吧。” 季奶奶说完,就朝着季部长摆摆手。 “老太太——” 季部长皱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酸胀酸胀的。 季奶奶摇头:“往后再见面,这一声老太太我也就应了。今日,也就这样罢。” 季高阳呐呐开口:“奶奶,我爸其实是无……” 他刚一开口,季南烽就拿眼横他,他又默默地低下头吃肉。 季高阳愿意开口可以,但是不能在这里。 季部长拖上詹婷白就出了阮家。 “我只说一遍,你再往老太太跟前凑,我们就去离婚。” 詹婷白呐呐不言,老季看她的眼神冰冷,就好像是十几年前没失忆那会儿。她不确定老季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她不敢赌也不敢闹。 詹婷白一个人回了宗家,眼睁睁地看着老季也腆着脸回了隔壁阮家。 詹婷白又惊又怕,生怕老季想起了旧识跟他算账。 她在宗家是一刻都待不下去,慌乱地往协二的家属走。 刚回到家属楼,就被人带走配合调查。 詹婷白被带走后,季南烽也不着急,一家子吃过了晚饭才准备离开。 阮棠送他到门口,“晚上不回来了?” 季南烽点头,早几天詹家供出了更大的秘密,如今变成了调查季部长的有重婚案倒是次要的。 “那我给你们打包一些吃的。” 阮棠翻出了家里的饭盒,又从宗家借了几个,装了不少吃食。 季南烽拎上棉包袱踏入了黑无边际的雪夜之中。 吃年夜饭时,京市又开始下雪了。 阮舟没赶上年夜饭,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阮棠在廊下立了好久,才折返回了屋。 季高阳是初二才发现詹婷白不见的,问了邻居们都说没见到,还是门卫说詹婷白被便衣们带走了。 便衣们上门拿人,是要跟门卫报备一声的。 季高阳这才急急地往局子里去,确定了詹婷白的下落。 季高阳来都来了,也被留在了局子里。 季高阳看到拿着文件夹的季南烽,惊讶地张大了嘴…… 初二下午,阮舟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囊,手里拎着两个包袱,如个大雪人一般地出现了阮家门口。 阮母见着儿子长大了长壮了,没忍住抱着阮舟一顿哭。 阮舟任由着他妈抱着他哭,视线一一扫过了家里人,一一跟人打招呼。 最后视线落在了一个小撅屁股身上。 小撅屁股拱啊拱,埋首在他带回来的大包袱里,小爪子在包袱里头掏啊掏啊,掏出两三粒松子就往嘴里塞。 “小心噎着!” 阮舟疾步将小白白小爪子掰开,把小爪子里的松子给挖了出来。 阮母被阮舟带着跑了几步,到跟前才看清小白白在偷吃,吓了一跳。 哪还顾得上儿子,抱起小白白就是一通阿弥陀佛。 转个背就开始埋怨阮舟,“你怎么回事,都要结婚的人了东西还乱放。要是咱们小白白真吃下去,悔都不够你悔的。” 阮舟:……母爱什么的,就只有几秒钟的吗? 阮舟还是太年轻,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他感受到了消失的父爱和姐弟爱,亲戚爱…… 阮舟摸摸鼻子,意识到在这个家的新鲜感在进门的那一霎那就已经过去,乖觉地没去跟个奶娃娃争宠。 小白白受了“惊吓”,轮番被家人们抱着疼了一番。 阮舟默默地拎着大包袱进了屋,等着一会儿阮母腾出空来收拾。 他等了等,阮母也没能腾出空来,最后还是阮棠来了,跟他说说话,又一起将东西收拾了。 直到阮舟休假结束,季南烽都没回来。 季高阳也一直没回来,他媳妇急得不行,宗副院长也没少出门打听。 听阮父说,宗副院长最近都请假,母女俩人没少往外跑找关系。 阮棠与季小弟一道儿将阮舟送到了火车站,阮母晒了不少肉干条,装了整整一包袱,打算让阮舟从冬日吃到春日。又给他准备了不少其他的吃食,光是吃的就是两包袱。 要是阮母准备,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手笔。 阮棠将年前表彰大会上得来的肉票全给换了肉,让阮母烘干做成了肉条。 阮舟走的时候是昂首挺胸,可以想象得到,未来半年里他的战友们会如何对他“言听计从”。 阮棠和季小弟回家时,就看到宗副院长和季高阳媳妇在阮家坐着,一旁还有老邱,还有巷子里的老人们。 阮棠视线掠过宗家母女,与老邱和老人们打招呼。 老邱与阮棠道:“阮院长,上头重新开始调查宗师弟的死了。” 阮棠点头,“若是宗老之死当真有蹊跷,上头一定会给一个交代的。” 老人们见老邱与阮棠说了一句后,就不再说话。 他们就拉着阮棠七言八语地说着话,说这个年京市很多人家都没过好,不少人家被带走调查了。 以当年与詹家走得近的人家为中心,几乎辐射了大半个京市。 总而言之,就是京市外头乱着呢。 “估计这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安宁。” 宗副院长坐得煎熬,哀求道:“邱师伯,念在过往交情上,求您帮帮忙。” 老人们一听宗副院长想要用旧情逼迫老邱,他们不乐意了。 “从前宗老在时,你不认老邱这个师伯,还以死相逼威胁宗老不让他娶老邱,后来宗老没了,两家几乎不来往,如今有难才记得旧情,未免也太过凉薄了。” 老人们跟来,就是怕老邱一时心软被宗玫拿捏了。 宗副院长脸色惨白,她从小就知道父亲娶母亲是因为母亲和大姨的算计。 她大姨与她父亲、邱师伯是同门。 她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并且央求了姐姐帮忙说和,没想到被他父亲拒绝了。父亲直言对邱师伯心有所属。 但是她母亲不甘心,只能哀求她姐姐帮忙拆散父亲和邱师伯他们。 后来又设计了父亲并有了身孕,如愿嫁给了他。 婚后,父亲一次也没有踏回过家里,母亲的身体也日渐衰败,终于撒手人寰。 就连出殡那日,他父亲也没有出面送最后一场。 母亲一死,她听说父亲就想跟邱师伯求亲,她怎么肯! 她以死相逼逼迫父亲打消那个念头,谁想她父亲竟然冷心冷血至此,让她就算是要死也离得远一点,别碍了他的喜事。 父亲还说,他不欠她的。 父亲说,当初与她母亲结婚时他们就说清楚了,为了不让她背负父不详野种的骂名,他们结婚。生下孩子上了户口后就离婚。后来她母亲毁约,妄图拖死他。 她至今记得他父亲凉薄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诮:“你母亲怕是死也没有想到,先死的人是她吧?” 后来,父亲死了。 一早就写好的遗言,竟然是把他的遗体交给他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邱师伯,想要与她死同棺。 她烧了那遗言,给她父亲风光大葬,从了母亲的夙愿,与她母亲合棺。 她还特意请了邱师伯来观礼,看着他父亲和母亲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棺! 自从父亲死了后,十五年,他们没有走动过。 如今,为了女儿女婿,她不得不低下头求人。 因为她女儿有了身孕! 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有了身孕! 她在外奔走多日,通过她父亲留下来的那些旧情,她已经打听到了是詹家人犯了什么事,与詹家有过交往的都被带去问话了。 而且还不是去局子里,都是被带到革/会大楼。 宗副院长打听到了确信消息就劝着女儿打胎,可她女儿却不答应。 还说要与季高阳共进退,季高阳若是出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季高阳最后的一点血脉!她要生出来! 宗副院长从小就没有父亲在身边,她是吃过了这种痛苦,自然不愿意自己女儿和外孙再受他的苦。 她听说季南烽夫妻俩时常出入京中大院,与贺老首长卫老首长关系亲昵。 她也曾上门求人,但是被阮棠拒绝了。 在医院里用院长身份压阮父,阮父说,当初阮棠被举报,他们家也没用任何关系捞人,清者自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阮父被逼迫了几次,索性请假在家。 如今,宗副院长也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知道阮棠与老邱关系匪浅,还从老邱那儿得了好几坛三臭,就上门求情。 然后才有了一伙人齐聚阮家。 阮棠对待宗副院长神色淡淡,实在是这些日子她能说的都说了。 可他们不帮忙,宗副院长就认为他们压根就没真心将季高阳当成自家人,之前都是逢场作戏故意哄着人。 阮棠能说什么,之前拉拢季高阳就是逢场作戏啊! 所以,阮棠极其干脆地认了。 “没错,我们就是逢场作戏!我们就是想要哄着季高阳玩儿!所以,别来找我们了!” 宗副院长阴沉着脸,拖着女儿走了。 阮棠留了老人们吃了午饭,才准备将人送回去。 小白白看到一群人要出去,咿咿呀呀地也要去。 然后,这就变成了一家子出门,将老人们送回家。 刚进小巷子就听到了“他们回来了——”的吆喝声。 原来老人们陪着老邱出门,都是背着家里的孩子的,大过年的突然发现家里老人不见了,一个个差点儿没急疯。 老人们的儿孙们直到了阮棠一家人特意将老人们送回来的,又热情地留了他们吃完饭。 吃饭的时候,老人的儿孙们讨论起了今天发生在西街妇女医院的事情。 有一个小姑娘在做流产手术时,当场命丧手术台。 万幸这个小姑娘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家属久等不到她出来,强闯手术室,发现人早就没气了,医生也早就跑了。 家属当即报了案,因为有便衣介入调查,又爆出了独身一人来做手术的,死了也白死。 就算是有便衣拉了警戒线,不少围观的市民还是看到了医院的公厕旁的空地上挖出了好几具白骨。 妇女医院从上到下都被带走了。 第304章 吃饭睡觉打豆豆 西街的妇女医院出了这种惨案后,上至院长,下至门卫都被带走了。 涉事医生在逃,便衣们去了她家发现东西已经搬空。 上头派出了不少便衣找人,在火车站找到了正打算跑走的那一家人。 老人的儿孙们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老邱也是妇女医院的医生。 饭后,便衣们就将老邱给带走了调查情况,调查清楚后,就将老邱送了回来。 老人的儿孙们不放心阮棠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打着手电筒将他们送回了家。 等他们回到家,季南烽一如既往地没回来。 阮父销假回去上班,他的办公室竟然被人顶了。 同科室的同事跟阮父说,宗副院长早上发了一通火,说阮父长时间请假在家,既然身体不好就在家休息吧,别来上班了。 阮父当初能来协二上班,就是因为他给卫老首长动了开颅手术。 同事劝他,去找卫老首长去说说情。 宗副院长就等着他去找卫老首长说情。 阮父拒绝了,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他深陷泥潭,自然是要抓住任何一个可以抓住的机会,努力不拖累一双儿女。 如今阮棠早已经站稳了脚跟,阮舟也在部队中如鱼得水,他没什么可以顾虑的。 他若是还想做医生,可以去省一,他们夫妻俩还能日日见着女儿,日日带带外孙。 阮父回到家就说自己被开除了。 然后便问阮棠,能不能去省一上班。 阮棠自然应允,神外的大佬,她怎么可能会拒绝?! 阮母也欢喜不已,张罗着整理东西可以回省一带外孙。 一直到了初十。 卫生部的副部长找上了门,请阮棠明日早上去卫生部商议收购医院的事情。 转日,阮棠准时赴约。 在那个她住了好久的办公室,见到了季部长。 阮棠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季部长,他竟然已经默默开工了。 这么说,季部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季部长请阮棠坐,“我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但是因为牵扯到更大的调查案,所以不方便现在公布。因为人手短缺,我先上班,这事季南烽也是知情的。” 阮棠点头,难怪她一路走过来,发现大楼里多了不少绿军/装驻守。 楼道上人也少了不少,也安静了不少。 季部长见阮棠对他重新工作不排斥,这才说道:“我被调查时,将你提出来的收购医院的事情就上报了,但是有少部分人提出了反对,这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目前只有一个机会,就是西城的妇女医院。” 阮棠皱眉,“命案都已经查清了?” “因为这案子太恶劣,上头限了时间,要求找到所有受害者家属。受害者离奇失踪,家里人都有报案,根据死亡时间可以一一排查……” 季部长顿了顿,因为有的死亡时间太长,只能等法医检验。 但是西街附近的居民等不了,他们聚众闹着要求搬离西街,特别是那日去妇女医院凑热闹的,他们回去后就天天做噩梦,有的甚至还病倒了。 上头只能想办法安抚西街的居民。 但是,放眼京市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能安置得下西街所有的居民的。要是往外搬迁,西街的居民也不乐意。 还有一个原因就怕往后别的地方出现命案,那地的人也有样学样要求搬迁。 那岂不是就要乱了套。 所以,有人想起了阮棠。 阮棠之前提的几个医院里就有一个西街的妇女医院。 “上头也知道这个非常时期让你出来背书有些不地道,会给你一定的补偿。” 上头就是看中了阮棠及省一在民间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说白了,就是在赌阮棠和省一的好人缘。 但是人缘这种东西,刷一次少一次。 阮棠眼里一亮,上半身前倾,压抑着兴奋地道:“什么补偿?我可以自己提吗?” 季部长一看阮棠进攻的姿势,就知道阮棠感兴趣。 “咳,于公于私,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阮棠敷衍地道:“嗯嗯嗯,我信你的,季部长。” 要是季部长敢坑她,不用她出面,季奶奶就能用拐杖敲季部长。 季部长打开桌边放着的京市地图,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六个文件袋。 他早就已经打听过了,听说阮棠对房子格外痴迷,所以,这回他亲自挑了六处又大又豪气的四合院!他还特意自己实地走访了一回。 这是他能找出来的最好的四合院,还有一处还是三进院子! 往后几世同堂,也不愁没地方住。 为了那个会给他打节奏的奶娃娃,他也算是豁出去老脸了。 季部长一边讲解房子,阮棠一边吸溜口水。 每一套,她都想要! 季部长说完六套房子,问阮棠,“怎么样,你有看中哪一套?要是做不下决定,这里有钥匙,你可以去看看。” 阮棠的心在滴血,雨露均沾地摸过六把钥匙后,一咬牙,将钥匙推了回去。 “好险,差点儿被糖衣炮弹腐蚀到了!” 季部长:……??? 他早该想到的,季南烽那么难缠,跟他同流合污的阮棠怎么可能是个好对付的。 “是嫌弃一套太少?还是说,你也想要批一辆小汽车……” 不愧是京市啊,一开口就是财大气粗,又是送房又是送车。 她要补偿的格局瞬间被打开了! “往后,我要补偿就比着这个规格来!” 季部长松了一口气:“这是答应了?” 他被调查后接的头一个任务,总算是没办砸。 “车子你可以有空跟车厂约一下……” “省一作为惠民单位,怎么能成为我私人谋利的地方呢?” 两人异口同声地地道。 季部长后知后觉地想起阮棠说了什么,整个人都差点儿凌乱了。 两个小时,足足两个小时。 他又是给介绍房子,又是给介绍车子型号,他讲得口干舌燥,阮棠却突然不干了。 “这是上头给你的补偿,因为省一在西街的妇女医院建立分院,你势必要多费心经营。跟医院完全没关系。” 季部长再三给阮棠保证,这是上头一致同意的,不存在糖衣炮弹考验人。 阮棠收起了玩笑,正色道:“若是我将平息这一件事,再把房子车子奖励给我,我一定不会推辞,但是不是这时候。” “如果组织上想要补偿省一,不如给我们一个办学资格。我们想要有一个省一附属医学院。” 原本,省一在合并了市二医院后,她是打算先搞一个培训基地。想要等改革开放后,再找机会弄个办学资格。 如今机会送上门来,她还犹豫什么?! 季部长没想到阮棠竟然会要这个。 “你想好了吗?” 阮棠狡黠一笑,“希望组织能多多记得我们省一的好,要是有人给我们找茬,组织能鼎力护住我们省一。” 季部长内心震撼不小。 阮棠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对一个年轻女性的认知。 于公,卫生部出了阮棠这样的院长,只要稍加宣传,一定能鞭策其他院长奋起直追,形成良性竞争,净化医疗圈。 于私,季南烽是他的亲生儿子,前途坦荡,有阮棠这么个人间清醒的媳妇在身边,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只要我在一天,我一定会护住省一。” “多谢。” 季部长让助理与阮棠敲定各种细节,包括对西街的妇女医院的改造,这是当务之急。 “我记得上一次,好像是一个男助理?” 还在表彰大会时,她虽然提早半小时来了,但是比其他参会医护来得玩一点就受到了刁难。 季部长看了一眼阮棠,“上一次犯了错后就被开除了,受阮院长你的启发,或许选一个女助理也不错。至少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已经证明了,乔助理做的不错。” 乔助理留着一头短发,说话很利索。“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定不负季部长的期望。” 转头,就与阮棠商议正事。 两人商议了初步想法后,就到了午饭的时间。 阮棠借了季部长办公室的电话,拨给了省一。 她来卫生部前,就给省一去了电话,约定了大概中午会来个准信。所以,省一的领导们都捧着盒饭等在院长办公室门口。 阮棠传达了要建学校的好消息,并留下了季部长办公室的电话,表示自己最近几天都会在这里,有建议可以随时打电话过来。 季部长眉头一跳,这个“随时可以打电话过来”是不是也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到了食堂后,阮棠大手笔地点了四个菜,还让季部长付钱付票。 季部长认命地跟在身后付付付付,自己抠抠搜搜地只点了一荤一素。 季部长的调查结果在大楼里不是秘密,有同事来跟他打招呼,话里话外羡慕他有这么能干的儿媳妇。 季部长微笑,儿媳妇能干是能干,但是又不叫他爸,饭量还大,还不自己掏钱。 季南烽是在月中回家的,头顶着一轮圆月翻墙而入。 阮棠最近正忙着重新改造西街的妇女医院,正挑灯画改造图,就听到了季南烽的敲门声。 她开门放了季南烽进门,“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季部长跟我说,你今天可能会回家,所以我就一边等你,一边干活。” “灶里没撤火,我给你煮完面条?” “不急,先帮我搓搓澡。” 季南烽捞上阮棠就往浴室去,闹得水都凉了,才用军大衣将人裹了出来送回了屋。 等季南烽再出来,就看到锅里已经煮好了面条。 季南烽心虚地弓着背,用托盘丢上两碗面就溜了。 他是不敢找田螺姑娘在哪儿,会不会出来洗锅…… 阮棠趴在床上打盹,被季南烽喊起来吃面。 阮棠打着哈欠,揉着后腰:“我怎么感觉自己刚刚睡着,你这么快就把面条煮好了?” 季南烽摸摸鼻子,“你是太累了,所以才会感觉刚睡下,其实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 阮棠想了想,以前好像也有这样。 谢绝了季南烽喂食,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听季南烽说最近的调查案。 季南烽挑了能说的说了。 詹老詹成济的妻子是从边境走出来的,上头看中了他地利的优势,再加上他的女儿詹婷白也一直留在乡下代替夫妻俩尽孝。 詹婷白也差不多到了说亲的年纪,再加上詹老的岳母摔了一跤,詹老夫妻俩把工作调回去了。 詹老被委以重任秘密派往边境,但是两三年下来依旧动乱不停,牺牲了不少人也没有打入团伙内部。 因为詹老年龄受限,一直在编外打杂得不到重用。 他建功心切,所以,他向组织要了季部长。 因为边境情况特殊,詹老力排众议,请宗老对季部长动用催眠术。只是催眠失败了,詹老只能给季部长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又给了他一叠的资料让他背下来。 万幸,季部长不光个人综合实力强,记忆力也惊人得好。 在通过测试后,季部长以流浪汉的身份也被送往了边境。 为了直接打入团伙内部,季部长被安排了与詹老的女儿詹婷白假结婚。 因为詹婷白之前谈了一个对象,在接亲的时候死于动乱,如此就有人传詹婷白克夫。所以她的名声不好,詹老捡个流浪汉回去也正常。 那时候,詹婷白正和对象闹矛盾,见季部长长得不错也有意气气她对象,所以就答应了詹老的提议,与季部长结婚了。 结婚当天,詹婷白的对象找上门,詹婷白就抛下了季部长,跟着对象私奔了。 季部长成了边境的茶余饭后的笑话,但是这也让他迅速地打入了团队,作为一名被戏弄的小弟。 詹婷白是在结婚后一个半月自己回来的,听说是那对象的被家里人抓回去结婚了。 季部长忍了这顶绿帽子,这就让团伙的人更看不起,也更不会防备他。 吃饭睡觉欺负季绿帽,成了那个团伙的保留项目。 挨打的次数多了,季部长借着厚脸皮混入了团伙中。 詹婷白嫌弃季部长丢人,又一心要给自己对象守着清白,压根就不跟季部长同房睡。 季部长也乐得不用找借口,隔三岔五地给詹婷白和他对象创造点机会,免得詹婷白把目光挪到他身上。 后来,詹婷白生下儿子,她对象跑来得更勤了。因为他对象的媳妇生的是女儿。 后来,她对象的媳妇忍无可忍,带着亲朋将詹婷白给打了一顿。 第305章 携礼道歉 詹婷白被打,向季部长求助,季部长没搭理,在闹出人命前才替詹婷白挨了几棍子。 “我岳父将我捡回来,给我一口饭吃,对我再生之恩,我总不能看着他女儿被打死。” 因为季部长知恩图报讲义气,认准了事情就一根筋不知变通,又被考验了几次,终于进入了团队边缘。 但是詹婷白却将季部长给恨上了,怪他没有护住他,没少骂他。 这般过了五六年。 季部长的位置也越爬越高。 詹婷白跟他对象从不避讳避孕,又怀了一次,被他对象的媳妇带人给打没了。因为送到医院晚了,孩子没保住。 潜伏了那么多年,在团伙准备集结附近几地搞一票大的时,季部长冒险里应外合,受了重伤。万幸,一举剿了几地的大团伙。剩下的几个小团伙也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肃清。 那会儿,季部长受伤再醒来时就失忆了,只觉得自己的假名季景山。 在他昏迷的时候,詹婷白的对象死了。他们家人想要把詹婷白的儿子带回去,詹婷白不愿意。 等季部长醒来时被发现失忆了,只记得假身份的信息,其他的半点儿不记得,詹婷白就动了心思,让季部长护住她儿子。因为这时,季部长在当地小有势力。她对象的家人压根不敢抢。 所以,詹婷白就顺势告诉季部长,这是季高阳是他的儿子,她是他的媳妇。 詹老知道这一切,但是他自私地没有揭穿。 他甚至还安排季部长一家去了隔壁城市。 因为当地有太多人知道了詹婷白的底细,季部长只要一出门就能听到闲言碎语。 出院回家后,詹婷白为了不让季部长起疑,安分地日日照顾他。 但是季部长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脑子没丢,他很快就发现了詹婷白不同房,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扮演的假夫妻。 詹老曾劝詹婷白好好跟季部长过日子,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詹婷白拒绝了,听说她对象的媳妇,男人一死就改嫁了。她要是不给人守着,就没人记得她对象了。 所以,任凭詹老怎么劝,她要坚持要给对象守满三年,才能全了两人的情谊。 詹老劝了也没用,只能想办法将人拖在边境。 但是,詹老到底低估了季部长的能力。 他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就肃清了小团伙。 上头的调令也下来了,季部长该功成身退回京市领赏。 詹婷白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对象是个谋乱的反派,季部长是卧薪尝胆正义之师! 她这才慌了。 她向詹老讨主意,又说詹老将她从小丢在这里,她只知道会给自己糖吃的对象就是好对象,哪知道那么许多…… 詹老也颇为自责,一咬牙答应了詹婷白,只要她以后好好的做个贤妻良母,不会有人再提起她的过往。 就是这时候,宗老提出了要帮助季部长恢复记忆。 自从季部长受伤以后失了一段记忆后,宗老一直在研究完善临床催眠术。 詹老没说应也没有说不应,只说等回了京市再说。 宗老听懂了詹老的意思。 在宗老自己去找季部长的路上,詹老听到信追了出来,将宗老拦在了半路。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街上爆发了残余势力反扑。 在枪弹朝着詹老射过来时,他下意识地拉着宗老躲子弹。 宗老难以置信地倒下了,在詹老转身去找地方躲藏的时候,宗老朝着他开枪了…… 后来,季部长回了京市,考虑到受过伤,上头安排了一个职务让他留在了京市…… 季南烽说完后,夫妻俩对视一眼久久地沉默了。 “事情不是水落石出了吗?还要调查什么?” 季南烽摇头,他不能说。 詹老作为肃清行动的负责人,在任务成功之际死于最后的反扑,上头自然格外重视。但是,当初什么也没有查到。 这一次,詹家甚至不敢将詹成济的牌位放在明面上,这让人怀疑是不是有猫腻。 一查下来,发现詹老身上的子弹是自己人的编号,又加上宗老身上密密麻麻的枪孔,情况不难猜。 越往深入调查,就隐隐发现了是詹老故意卖了消息,谋划的这一场反扑。 目的是对付宗老之流,对付与己方意见不合之流。 上头震怒,当初与詹老站在同一条线的人纷纷被调查。 这一查,恐怕没有一年半载都没办法结束。 “那时候季高阳还是个孩子,过些天他就会放出来,但是因为他生父背景不纯,工作是保不住了。” “至于詹家人,詹成济这人颇有些重男轻女,早将儿子排在京市,压根没牵扯进边境案中。但是,其他的事情倒是做了不少,工作是保不住了,极可能会下放。” 阮棠了然地点头,而后又问起了詹婷白。 “她么,半生恋爱脑,在边境时只顾着谈恋爱,回了京市小心翼翼生怕季部长发现端倪,倒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惹过祸事。过些天,应该会季高阳一起出来。” 如季南烽所说,没过几天,詹婷白就随季高阳回了宗家。 季高阳回了家后,他媳妇抱着他一顿哭。 詹婷白站在一旁木木的,要是平时,詹婷白一定会斥责儿媳妇没规矩。但是如今,她和高阳都没有工作,往后还得瞻仰宗家的鼻息过日子。 宗副院长也抹了抹眼泪,在一旁劝着女儿:“我的祖宗喂,高阳虽这回受了苦,以后一定会苦尽甘来。你如今可是双身子,可不好一直哭,要是生出个小哭包就不好了。” 季高阳惊得手都不知道放哪儿,“我媳妇怀孕了?我要做爸爸了?” 詹婷白浮夸地对季高阳媳妇夸了又夸,又叮嘱她平时要小心:“我那时候怀着高阳前几个月吃什么都吐……” 詹婷白说到一半就看到季高阳黑了脸。 詹婷白也悻悻的,她说了那么多年的谎,连自己都信了。 “妈,宿舍那边那么久没打扫,你先去整理整理吧。” 詹婷白乖觉地应了,詹家完了,她工作也没有了,季高阳的工作也没了,如今全靠着宗家。 幸亏高阳媳妇怀孕了,要不然依着宗副院长的势利眼,极可能会让两人离婚。 如今高阳媳妇怀孕了,她正好可以照顾儿媳妇,要是高阳媳妇孕期反应剧烈一点就更好了,最好上不了班,好让高阳给顶上。 詹婷白期待地看了好几眼高阳媳妇的肚子,才脚步轻快地走了。 宗副院长对季高阳是满意的,她女儿结婚好两年都没怀孕,詹婷白没少挑刺,但是季高阳从未说什么,待她女儿始终如一。 如今经了这一事,季高阳的行事她愈发满意了,特别是对詹婷白没有那么听话。 至于季高阳没有工作,这完全是小事。且不说之前季家分家,季高阳分了好几千,这钱就是有些人工作一辈子也赚不来。 就算是小俩口日子过得紧巴巴,这还不是有她吗?当初老家伙牺牲的时候,上头给了家属一大笔抚恤金。这钱足够她外孙娶媳妇了。 高阳媳妇洗了一把脸,才与季高阳说起了这些天的艰难。 “妈为了打听消息,几乎将所有的关系都跑遍了,就连我爷爷的那点子人脉也都用上了。” 季高阳感动不已,连道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宗副院长。 宗副院长长叹一口气,“有些人啊,经了一事才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宗副院长添油加醋地将隔壁阮家是如何冷情冷血,一个个都太能装了,一个个都不是人。 季高阳欲言又止,想了想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万一他岳母和媳妇说错了话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小声道:“我在接受调查的时候,是大哥提审我的。” “你说什么?!” 宗副院长和季高阳媳妇异口同声地道,季高阳媳妇有些心慌地瞄了一眼宗副院长。 季高阳示意两人小声一点,“要不是有我大哥看顾着,我恐怕要受不少罪。我妈,她就没少……” 宗副院长呼吸都乱了,不过几息之间就稳定了下来。 “这般说来,阮家还是好的。怪我走投无路,又因为着急想知道你的情况,用阮从谦医生逼迫阮家去卫老首长家打探消息。” 宗副院长见季高阳脸都白了,又道:“一人做人一人当,这事是我误会了阮家,一会儿我就去阮家道歉。” 没想到阮家的软饭女婿竟然这般有本事,不声不响地参与到了这个案中。 就凭着季南烽能在这么大的案子里提审季高阳,这个歉她也得去道! 季高阳半点儿不知道宗副院长想什么,果然好母亲都是别人家的,他媳妇的母亲通情又达理,敢作又敢当。 他歉意道:“妈,我跟你一起去,你都是为了我,我哪能让你一把年纪还上门跟人赔罪。” 在宗副院长的张罗下,一家人提着厚礼去了隔壁。 宗副院长惯会说话,只字不提季南烽对季高阳的照拂,只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逼迫阮父,还害得阮父辞职。 “我已经跟院里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特意来请你回去上班的。” 宗副院长说完,又说起了自己是个做母亲的,又马上要做外祖母,不想外孙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阮母同是做外祖母的,听着频频点头。 要不是阮棠知道宗副院长的过往的处事风格,多半会被宗副院长的大气给折服。 等宗副院长说完,阮父才道自己心意已决,“我这把年纪,也该在儿女身边享受天伦。若是小白白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我可得从娃娃抓起……” 阮父又说起了阮棠小时候,自己是如何抓她学医的。 宗副院长听了也大受启发,笑道:“要是高阳的孩子也是个学医苗子,我可要多跟阮医生您这儿来取经。” 阮父留下了宗副院长他们带来的厚礼,客套地将人送了出来。 季小弟还记得宗副院长这些天没少指桑骂槐,有些恼了为什么还要对她们一家人这么客气,还要收他们的礼物。 阮父有意教导季小弟,“要是遇上了心胸狭隘的小人,要是没办法一击给锤死,说话做事还是得大方一些,免得被人记仇。” “就如这一回,我要是不收了礼物,在某些人的眼里就成了咱家没原谅人家,这事没翻篇。回去后不得琢磨着,找到机会就要先下手为强,把咱们摁死?” “左右说明了这是歉礼,拿了犒劳嘴吧。最近没骂回去,嘴忍得也挺辛苦。” 季奶奶:“还是亲家会教孩子,小弟可得抓着机会多学着点。” 高沁闻言,也若有所思。 说起教孩子,阮棠想起了这学期早已经开学。 上回打电话回省一,听钱助理说起了季小弟和高沁的班主任已经上门好几次。 去年学期没结束,阮棠就给两人请了假带到了京市,后来因为一系列举报的事情,两人也没能回去。 到了今年,又找到了季部长这个亲生父亲,回去的日子就被拖了下来。 “这个学期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你们班主任很看好你们两个,觉得你们两个极有可能拿下举荐上大学的名额。特别是小沁,你们怎么想?” 高沁垂下头,纠结地把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其实,我对学医不感兴趣。” 省城附属学校的推荐名额都是所有医院凑起来激励学生们好好学习的。 谢婶没少照料高沁与季小弟的起居,早将两人当自家孩子看,一听高沁要放弃这个好机会,忙劝道。 “哎哟,小沁啊,你可要想清楚啊,你毕业后要是不上大学,又没工作可就要下乡啊。你这细皮嫩肉的,哪受得了这种苦。” 谢婶当初就是在大西北的农场里,一想起以前的日子都忍不住冒冷汗。 阮母和季奶奶也跟着劝,“要真是不喜欢咱们出来就干点配药的也成的。” 甭管别人怎么劝,高沁就没松口。 季小弟咋咋呼呼地将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我也不想学医,我就想开飞机。” 季奶奶给了季高阳一拐棍,这小子还嫌不够乱吗!“我看你是脑子想开瓢!” 这几个月,阮父也挺欣赏高沁这小姑娘,好学又不骄纵,很难让人不喜欢。“学医苦,要是不喜欢就更苦。小姑娘还小,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阮母可就不赞同,“小沁脑子聪明,这不是还没接触医学,要是接触久了,喜欢也说不定呢?” 阮棠倒是没季奶奶他们那么着急,因为明年就是77年。要是高沁真去了医科大学,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考大学。 倒是还不如,休学一年。全力冲击77年的高考。 第306章 孤儿气质 詹成济的案子越查越大,这倒是与季南烽小队来京市的任务不谋而合,季南烽也不急着结案,索性慢慢查,细细查。 如此一来,季南烽倒是有了时间回家,给他媳妇暖床。 唉,许久未暖床,这业务都有些生疏了。 需加强复习。 季部长重婚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还了季部长的清白,也把季宅解封了还给了季部长。 季宅解封那日,季部长亲自邀请了阮家人和宗家人,詹婷白听说了后也去了。 她与詹老编织了这么个弥天大谎,害得季部长一家人十多年未见面,到底还是心虚。 但是,一想到她是老季的合法妻子,她可是持证上位的,她有什么好心虚?! 要是有人赶她走,她就将她与老季的结婚证拍到那人的脸上! 这季宅怎么得该有她一半。 季部长自然也看到了缩到季高阳身后的詹婷白,他没出声赶人。 正好,有些事情也该有个决断了。 “老太太,您来撕了这封条吧。” 季奶奶被高沁扶着,看着记忆中老了十五年的儿子的脸,用陌生又尊敬的眼神看着她,心下一软。 到底是她的儿子,没了记忆也罢,只要活着,想了还能看上一眼。 季奶奶撕下封条,“愿你后半生皆安,半生顺遂。” 这话是季奶奶早前听收音机时学来的,她早已经想透,她一把年纪也没几年好活,就这么个儿子吧,不搞认亲这种撒狗血的也行,只要他平安顺当就好了。 季部长谢过老太太,招呼所有人都进屋。 季小弟全程黑着脸走在后面,嘟囔着:“我一点儿都不想进去,为什么还不回家?我还要去图书馆……” 小白白一听季小弟要出门,抱着他的大腿不松开,“叔,白也去图书馆看书,白不吃书。” 季小弟想要拉开大腿上的大挂件,无奈小白白就是不撒开,还一屁股坐在他的脚背上。 季小弟走一步,就拖着小白白走一步。 “叔,有福同享。” “呵,有难我当是吧?” 季小弟只要想起上一回在图书馆,他架不住小白白软磨硬泡,一口一个好叔叔亲叔叔,最后把人给偷了出去,跟着他一起去了图书馆。 谁想,小白白看到了一本彩印的书。 那书里全是美食,小白白张口就舔……还被管理员逮了个正着,然后管理员就要求他赔钱。 可他哪里有钱! 最后还是找了他新认的好兄弟借了钱,转日又从高沁那儿借了钱还了。 到现在,他还欠高沁一大笔钱,还挨了季奶奶一顿拐棍。 那本彩印的美食书,至今还躺在小白白的床头。 小白白每天睡前都要翻一翻。 奸诈的是,书买回家后,小白白就不舔书了。而是每天指着书里的画跟人阮母、谢婶、季奶奶说:小白白吃。 季小弟现在无比怀念那个不爱开口的小白白。 因为,现在可太坑叔了。 季南烽夫妻俩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小白白就薅着他有一个人坑。 万幸,现在多了个阮父。 自打阮父捧着医术在小白白面前念后,小白白已经尿湿了阮父十三条裤子了。 季南烽一回头,就看到两人在门口磨磨蹭蹭地往外挪。 他三步上前,就赏了两人一个大爆栗子,一个小爆栗子。 季小弟消停地垂下头。 小白白嘴巴一撇,转而保住季南烽的大腿,“爸,白疼疼,爸呼呼。” 瘪着嘴,强忍着不哭,眼泪已经快要溢出了眼眶,只等着季南烽摇头,眼泪就落了出来。 季南烽叹了一口气,许是小白白从小就是他带的缘故,那是半点儿不怕他,还时常朝着他撒娇。 唉,严父什么的,怕是不可能的。 季南烽认命地将小白白抱了起来,揉了揉被敲了爆栗子的额头,果然有一点红了。 “还疼吗?爸爸揉揉。” 小白白一听软话,就忍不住低呦地哭了起来,那哭声是百转千回,哭得人心肝都碎了。 回头目睹了全过程的季部长都惊了,这么区别对待好的吗? 他问季小弟:“你哥,常常揍你?” 季小弟觉得这个老男人有点东西,挑拨离间玩得很溜。 一句话挑了他们三人的感情。 他跟他哥和小白白的感情,岂是这个老男人能理解的?他们走的就是一边嫌弃,一边不离不弃的真爱路线。 季小弟压根不想跟老男人搭话,但是老男人既然想戳他的心窝子,他当然要回敬一番! 季小弟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有三分惆怅,三分哀怨,三分黯然,外加一分不堪回首。 孤儿气质拿捏地死死的。 “这不正常?我又没有亲爹护着,被揍不是正常?” “小时候,被村里人揍,被我哥揍,我反正皮糙肉厚被揍习惯了,你要是不爽了,也可以揍揍我出气。” 季部长明知道这小子嘴里没几句实话,但是也因他实孤立无援的语气,心揪着一下一下地疼。 季家家族不旺,他无父无母地长大,怎么会不被欺负? 季部长忍不住想,那段时间他顶着假名字出任务也没少挨揍,是不是他的小儿子,在千里之外的红阳县也正在被其他人欺负。 但愿。 但愿,那时候他挨的揍多了,能让他的小儿子少挨一点。 “我没有资格揍你。” 季部长喉咙滑动,“走吧,进屋吧。” 季小弟瞥了一眼季部长,昂首挺胸地率先进屋了。 季南烽已经哄好了小白白,顺便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你有这种觉悟,挺好。” 季小弟眼见着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也到了叛逆期。 要是季部长强行干涉的话,只会将季小弟越推越远。 他已经听说了,季小弟和高沁不想上大学,一个想要开飞机,一个想要造飞机……想得都挺美。 “他小时候,真的没少受欺负?” 季南烽点头,虽然都被他打了回去,但是这话季南烽不想说。 这都是季部长欠了季小弟的。 就算是补偿,也不该顶着一个族叔的身份来。 季南烽抱着小白白进了屋。 宗副院长正与阮家人寒暄着,一见到季南烽进屋,宗副院长整个人坐正了不少。 以前不知真相时只觉得季南烽浑身散发着冷气,觉得这人不好相处,如今知道季南烽的工作性质,又觉得他正该如此,要不然怎么能公正地调查案件。 这一想法只是在心头过了一瞬,转头就热络地与季南烽搭话。 “阮院长,看不出来小季竟然还是一个这么宠孩子的好爸爸。高阳,你可要跟你哥多学学。” 季小弟不合时宜地冷哼一声。 他哥可就只有他一个弟弟! 宗副院长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只当没听到季小弟的冷哼声。 詹婷白听着完全不是滋味,她讨好着宗副院长,谁想宗副院长转头就去讨好季家人,还是在她家的地盘上。 她还没死呢,就把她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詹婷白拿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张罗着:“大家都渴了吧,我去烧水。” “老季,我记得你的书房里还有一罐明前龙井,妈他们平时都住在杭省,应该喜欢喝这个。” 詹婷白提着心看着季部长,只要季部长没反对,她这事儿就翻页了。 往后她就还是季部长的夫人,她就算是没了娘家,没了工作,也不必讨好一个破院长,还是副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季部长的身上。 就连季高阳也握紧了拳头看着季部长。 季部长面色如常,张嘴道:“不必。” “来者是客,请坐。” 詹婷白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老季,别说笑了,我跟你是领了结婚证的,我是你妻子,怎么会是客人!” 詹婷白慌乱地从口袋里摸出结婚证,将结婚证怼到季部长的面前。 季部长拨开詹婷白的结婚证,也从口袋里拿出了同样的结婚证。 “结婚证上写的是季景山和詹婷白。” “经过民政局查清季景山早已经死亡,他的户口早应该就销了,所以这个结婚证也注销了。” 季部长将结婚证上敲着的一个大大的“已作废”的红章展示给詹婷白看。 詹婷白没想到季部长做得那么狠觉,那她跟着季部长的二十多年算什么?!难道就是跟了一个死人吗?! “好,季景山,好的很。” “劳烦叫我季淮山。我就算是失忆,也只叫季淮山。” 与季部长的沉稳淡定不同,詹婷白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 “行,你说你叫季淮山。” “那我请问你,季淮山,你跟我同床共枕二十余年,我们已经是既定事实夫妻!” “你占了我二十多年的便宜,现在想要讨好你前头的儿子,想要不负责?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情,你要是不负责我就去举报你耍流氓!” 宗副院长没想到詹婷白早有准备,连既定事实夫妻都懂,想来应该是早担心有朝一日季部长会恢复记忆,所以早就找人咨询清楚了。 看来季部长还是要被詹婷白拿下了。 詹婷白说完后,就等着看老季慌乱的表情。 谁想,季部长竟然无波无澜,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詹婷白。 这让詹婷白更加气急,知道真相的老季一定是嫌弃她脏,所以才不愿意看她。 这让她更加疯魔。 她爸詹成济重男轻女,没将大哥留在边境带他们夫妻两人尽孝,反而将她留在边境,所以她爸妈来了边境后就想要做主她的婚事,她本能地想要反抗! 越不让她干,她就越想干…… 季部长凉凉地道:“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人前说?” 詹婷白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我还是那一句话,你要么跟我用季淮山的身份领结婚证,要么就等着被我举报吧。” 季奶奶握着拐杖的手也一抖,季淮山刚被调查完,要是又要被调查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运…… 二十多年的假夫妻,只要一方有心,恐怕早成了真夫妻。 更何况,季淮山还是失去记忆,认定了詹婷白是他的妻子。 既然是夫妻,两人发生一点什么,都是正常的。 再说,因为这种事情被举报,只要女的一口咬定了自己被占了便宜,男的就有嘴也说不清。 季奶奶艰难地开口:“景山,你们夫妻俩有事好好商量,我们先回去了。” 季奶奶唤了老季假名,还亲口承认了他们是夫妻俩,这是知道怕了。 詹婷白傲娇地仰着头,如斗胜的公鸡:“季淮山,你怎么说?只要你跟我重新领结婚证,这事咱们就翻篇了,老来夫妻也有个伴。” 季部长轻笑着摇头,轻蔑地吐出七个字:“不到黄河不死心。” “既然你一心求锤,那我怎么好辜负你。” 季部长的视线落在了客厅里挂着的巨幅字画《忍》,“这个家里楼上楼下我挂了二十六个大大小小的“忍”字。目的是提醒我自己,时刻保持戒心,忍了男女之情。” 詹婷白身躯一晃。 当初搬来京市时,季部长就亲手写下了“忍”字,将每个房间都挂了。 她当时还很不高兴,觉得这字煞风景,又嫌弃季部长的字写得跟扫帚画得一般,毫无雅意。 但是当时她还以为季部长是为了升职加薪,看字磨一磨自己的心性。 听季部长如今提起,竟然不是?! “我确实是失忆了,但不是脑子被狗吃了。” “你那时虽然在医院照顾我,但是倒尿盆全是高阳来做的。高阳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后来出院后,你让高阳陪我睡,你以白天照顾我累了为由自己独睡一屋。” “再后来,不知怎地你突然转了性,想要跟我睡,我自来警觉惯了,总觉得你有所图,甚至图谋甚大,那时候局势还乱,我只猜测你蠢可能别人利用了,我当然不可能上当?我为了防止你爬床害我,还特意去医院打了证明,证明我受伤后不行。” 詹婷白疯狂大喊:“这、这不可能。” “回京市的第三天,我有一堆事要做,你却天天半夜来敲门。我不堪其扰,索性就设计让你看到,后来你果然没有再爬床。” “至于那个医检报告,就在这个忍字的后面。你要是不信,可以砸了这字。” 第307章 天降横财 詹婷白说什么也不信,如困兽一般地转了好几圈,拿起角落里楼梯下放着的洗衣棍。 抡起棍子朝着巨幅《忍》砸去。 哗啦—— 玻璃碎了一地。 詹婷白的脸上都被划了一道口子。 若不是穿得厚,恐怕身上要划出数道伤口。 “够了。” “我说够了!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詹婷白的手已经去翻字框,听到亲生儿子的话,手一抖,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我费了半条命把你生下来,你竟然指责我丢人现眼?” “你又何尝想被你生下来?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野种,我能选的?” 季高阳绝望地闭上眼,“我早在被调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你们从未睡过一间房,本来就是假夫妻,就算是过了二十年也真不了!” 季部长看向季高阳的眸色微凉,“高阳,你应该早知道你的父亲是马卫三,往后,你的名字就叫马高阳了,或许你也可以换个名字从头开始。” 季高阳咬牙,他知道他爸是怪他没制止他妈闹事,对他失望了。 他哀求道:“爸——我也是奢望有个家……” “卫高阳,别喊我爸了。” “不管我有没有恢复记忆,我都只是季南烽和季南川的父亲。” “我教导了你二十余年,同样的,我亏欠了季南烽和季南川二十余年,我有愧于他们。” 季小弟倔强地抬头,看了一眼季部长,而后又变扭地转过头,去逗小白白。 愧欠什么的谁稀罕。 宗副院长刚与季家攀上点关系,没想到关系还没焐热,就被季部长给切了。 季部长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往后并不想与季高阳来往,他对季高阳已经尽了这一场父子情谊,往后余生,不管他是否会恢复记忆,都要用所有的时间来陪伴季南烽兄弟俩。 宗副院长不想讨人嫌,带着家人走了。 季部长收拾狼藉,叮嘱季南烽抱好了小白白,别让玻璃扎到了手。 小白白半点儿没被砸字画给吓到,反而还跃跃欲试地想下地,阮棠怕季部长一个大男人收拾不干净,也拿了扫帚帮忙。 如季部长所言,画框后面真有一张纸。 阮棠偷偷地瞄了一眼季部长,季部长十分淡定地抽出这张纸,然后递给了一脸八卦的阮棠。 阮棠有些纠结,一家人刚正式相认,就扒这么大的秘密,不好吧? 季部长看阮棠的脸都快纠结成包子了,其他人都盯着那张纸。 季部长敛了笑,直接将纸撕了丢进了垃圾桶。 “我去买点菜,一起吃午饭吧。” 等季部长一出房门。 季奶奶和谢婶就给阮棠使眼色,让她快捡起来拼一拼! “我恐怕不合适吧,还是让小弟来吧。” 季南烽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阮棠压根就不指望他。 季小弟得了命令,急吼吼地垃圾桶里翻出了碎纸。“欸,没撕了几张,好拼得很。” 季部长站在门厅上,回过头看着垃圾桶边人影憧憧,小雀叽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拼好了!” 季小弟振臂一呼,季奶奶也围拢过来。 “该-人-确-实-有-病。” 这字迹一看就跟那个《忍》的字迹一样,不同的是一个用大扫帚一个用小扫帚写出来的。 而检查单上原本的字迹早已经淡得看不太出来。 这字还是季部长自己给写的。 看不出来,季部长还有当书法家的癖好。 要是詹婷白执意要打开那开这纸条,那可就掌握了主动权。 明显,季奶奶也想到了,“快撕碎一些,一个都看不出来的那种!吓死我了,你们爸打下就是不省心的,没想到老了还犯浑要人收尾……” "现在看着你们爸稳重内敛,我还经常觉得不是我儿子,如今看到他犯浑,才觉得是这就是我儿子没错了。" 季小弟将拼凑出来的纸条撕得粉碎,保证半个字都看不出来才罢了。 季部长站在门厅处,听着老太太念念叨叨地说着他从小犯浑干下的破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胡说,他多稳重,是料事如神的季部长。 季部长出门才想起了自己没带票,刚站定,就被一直看热闹的邻居的围住了。 季家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早就竖着耳朵听着,看到詹婷白几人黑着脸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吵嘴,更是觉得瓜太大。 季家的这一处宅子是最近几年刚换的,所以这一处住着的都是与季部长职位相当的。 早些天,他们就知道了季家要变天,没想到亲自目睹了这一次的大瓜。 “季部长,遇上什么麻烦了?有什么能帮忙的?” 季部长才刚说自己要去买菜被热情的邻居们给打断了。 “这时候菜市场哪有什么好菜,我家有我今早刚买的五花肉,就拿着这个去招待家里人吧。” 有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说自家有什么,如此就给季部长凑了一桌的菜。 季部长也没有推辞,郑重谢过邻居们的帮衬。 “等往后季部长你家人搬来了,咱们可是要上门去蹭饭的。” 季部长大方地表示欢迎,只是他心里也没底,季南烽兄弟俩都不是好糊弄的,唯一对他印象好一点的就是儿媳妇阮棠,也不知道阮棠愿意不愿意帮忙。 等季部长拎着菜往家里走,家属们就忍不住议论开了。 詹婷白以前在家属院里没少嘚瑟,仗着自己是京市人,没少看不起其他家属。就算是邻居做了饺子互送,不好掠过季家,要不然就有孤立季家的嫌疑。 可詹婷白要么嫌弃不是全肉的,要么嫌弃里面的馅不爱吃,总之,谁也不爱去季家。 所以,詹婷白这一走,其他家属也多是幸灾乐祸。 嘲笑完詹婷白后,又开始忍不住好奇季部长的亲家人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好相处的。 要是来个跟詹婷白一样难搞又不合群的,她们也要头疼了。 阮母和谢婶哪会真让季部长一个人下厨,在季部长拎回菜回来时,忙起身帮着打下手。 季部长的手艺还不错,满满一桌菜锅气十足。 时隔十五年,季部长领回了季淮山这个名字,一家子又正式在一起吃饭,只是少了季南烽兄弟俩的母亲。 “今年过年,回家一趟跟你媳妇说说话吧。” 季部长应了,他也想知道他愿意娶的媳妇是怎么样的。 季奶奶感慨完,季部长就拿出了两个红包。 “因为我的缘故,我错过了应该养育你们的十五年,这是我给你们的零花钱,往后每个月都会给你们,一直给十五年。” 季小弟看向他哥季南烽。 季南烽淡定地接过红包,道了一声:“谢谢爸。” 季小弟有样学样,“谢谢,爸。” 季部长半点儿不介意季南烽兄弟俩的敷衍,有这钱吊着,每个月都能听到两声爸,也挺值。 反正这钱,等他老了也都是分给他们兄弟俩。 因为有季部长在,一桌人都有些不大放得开,没话找话地说着季部长疼孩子,这也不能说是季部长的错…… 撕拉—— 纸张被死撕开的声音。 众人扫了一圈,就看到桌尾的季小弟正低着头。 虽然大家都知道,季小弟对季部长格外排斥。 但是,当着季部长的面儿就开红包就有些失礼了。 平时季小弟可不这样,很明显,这就是特意针对季部长的。 所以,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责骂季小弟,生怕让这对父子的关系越来越僵。 季小弟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拆开了红包。 哟嚯,竟然有二十元!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每个月都能发一笔横财! 他脑子快速地运转着,一个月二十,一年就是二百四,那十五年…… 季小弟抬头迅速地瞄了一眼季部长,看着还挺精神,活十五年应该不成问题。 那十五年就该有三千六,哟嚯,什么都不做就攒下了老婆本了! 季小弟将红包塞给高沁,小声地道:“还你的,剩下的你帮我保管着,回头娶媳妇用的。” 自打两人上了高中后,身边有不少好同学已经早早地定了亲。 两人经常被同学们开玩笑,但是季小弟是个脸皮厚的,被人打趣了回头就来逗高沁。 高沁将钱收好,与季小弟小声道:“你就不怕回头全被我换成了书?媳妇都打水漂了?” “那我可拜托你使劲儿花,花完了就把你赔给我呗。” 高沁哼了一声,“做梦。” 季小弟发横财的格局已经被打开,朝着季部长那努努嘴:“咱哥咱嫂子都是能赚钱的,回头那位赚的钱多半是没人花,咱们得替他多花点。” 季部长:……好一个大孝子,刚认回来就开始谋算他的钱,他自己缺嘴还是缺手不会花钱? 俩小儿诚意满满的对话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阮棠在桌下踩了一脚季南烽。 季南烽吃痛忍了,斜眼看了一眼季小弟。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小姑娘面前表忠心了。 让他一把年纪的已婚男人怎么活?! 因为最近工作辛苦,他没少自掏腰包给队员们加餐。一天天地加班,都别说什么囊中羞涩,他的口袋都快被他掏漏了。 被踩一脚就能进二十,没事,他能忍! 再来个千八百的,把他脚指头踩烂了都成! 季南烽正若无其事地忍着,就看到一个存折在他的眼前掠过,停在了阮棠的面前。“这是我这个做爸补给你的聘礼。” 阮棠没想到竟然还有她的份儿,推辞道:“我们结婚时,已经给过我聘礼。” 季南烽劈手夺过存折,往阮棠怀里一塞:“爸给你的,你就收着。” 说完还朝着阮棠挤眉弄眼:祖宗,拿了钱可快点儿松开脚吧。 阮棠俏脸一红,又踩了一脚才松开。 季小弟也朝着高沁挤眉弄眼,“哟嚯,原来结婚不用咱们自己攒聘礼,那位会准备。” 季部长骨子里的浑劲儿被季小弟一而再再而三地激了出来。“等你结婚约莫还有个十年八年?你想要让我给你攒聘礼,那你可要天天祈祷我多活几年……” 季小弟重重点头,他会的。 小白白坐在阮棠的腿上扭来扭去,重复着问道:“我的呢?我的呢?” 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部长。 季部长逗着小白白喊了一声爷爷,也给了一个红包。 所有的小辈都收到了礼物,只除了高沁。 季奶奶在桌子底下给了季部长一脚,小沁来了季家这么多年可跟自家孩子一样,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她。 季部长微笑着忍了。 他不过就是动作慢了一些,就挨揍了。 有了个老娘管着,挺负担啊。 他微笑着看向高沁,“我听老太太说,小沁想要造飞机?小姑娘家家挺有志气啊。” 季小弟一听有人质疑高沁,哪怕这人是他的父亲也不行。 “造飞机咋了,我还想开飞机呢!” 季部长是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这个大孝子,递给高沁一个文件袋。“我想比起红包,你应该更喜欢这个。” 季部长鼓励地看向高沁,“打开看看。” 高沁打开文件袋,就看到了里面有两个京大和华大的出入证。 高沁再三确认了出入证上的写的字后,惊喜地抬头望向季部长:“这、这是……” “好好保管,凭着出入证可以进出两所大学上任意一门课。” 高沁难掩欢喜,“谢谢爸,我太喜欢了!” 季部长没忍住笑出了一声,“这一声爸叫太早了可太吃亏了。”说完,看了一眼季小弟。 季小弟刚翘起的嘴角又平了,这个老男人可真会拖后腿,哪里早,一点都不早。 “我刚激动坏了就顺了嘴,谢谢叔。” 季部长满意地点头,“好了,见面礼都送完了,吃饭吧……” 饭后,一家子坐着说闲话。 季部长诚恳地请季家人搬过来住,他也好有时间与家人相处,说不定能有助于他恢复记忆。 季部长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只要把季奶奶忽悠进来,其他人还会远吗? 他很有自知之明,两个儿子对他可有可无,但是对老太太是真孝顺。 只要他拿捏了老太太,还怕儿子没有,孙子没有? 第308章 野心家 季奶奶半点儿不知道自己好儿子的打算,只觉得他这个儿子十几年不见,有点儿当父亲的样子了。 就这礼物送的,颇有水平,谁也没漏下不说,还送到了他们的心坎里,这就说明是真用心了。 鉴于季部长表现得太好了,季奶奶一口就应了过来住,还主动揽下了打扫的活儿。 “成,那我今天就搬过来,顺便帮你打扫到扫。” “那哪能要老太太您来打扫,我这几天都请假在家,里里外外我都会打扫干净,您老只要搬了躺椅在一旁躺着,指挥我哪里没打扫干净就成。” 季奶奶一听,这可哪能行! 组织看中了她儿子,愿意给份工作,哪能请假那么多天,这不是耽误正事吗? “咱家里有的是人,你两个儿子都能使唤上,再不济还有你谢嫂子,还有你亲家。咱们一大家子,扫扫整整一天就成了。” 与阮家人住了这些天,季奶奶也知道阮家父母性子极好,也没跟他们客套。 至于谢婶他们,那完全就是自家人了。 季部长谢过大家,开玩笑道:“那我明天高低得去国营饭店定一桌犒劳大家。” 季部长半点儿不急,转头与阮棠说起了正事。 京市医科大邀请阮棠做一个讲座,因为找不到阮棠,就将邀请函发到了卫生部来。 “你要是有心想办医学院,就可以去京市医科大看看,跟他们学习学习。” 阮棠当然知道季部长不会坑她,所以一口答应了。 她可不光要去医科大看看,还要去京大和华大去学习学习运营模式。 因为,她要办学,就要办最好的,最好的医科大! “不知道京大没有给我发邀请函?” 季部长稍一楞,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阮棠虽然在医学专业确实有所建树,但是京市的大学更是底蕴傲人,不可能出现争着抢着请阮棠去讲座的局面。 季部长嘲讽的话在嘴里纠结了十八弯,最后考虑到眼前这人不止是自己的下属,还是儿媳妇。 要是得罪了儿媳妇,上至儿子下至孙子,怕是都要见不着了。 唉,明明小时候怼天怼地怼死他的长子,咋就活成了为了二十块钱就媳妇揍都不敢吱声。 季部长豁然站起身,他怎么记得长子小时候是个季怼怼?仔细一想好想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但是潜意识里记得应该就是这样。 这是一个好现象,果然如他所料,只要多多接触季家人,很可能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 阮棠看到季部长突然站起来,还天天转圈,差点儿将她头转晕了。 “季部长,就算是京大没有给我发邀请函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完全可以给自己造造势,徐徐图之嘛。 毕竟他们省一附属的医学院也要开了,作为兄弟学校完全可以互相交流,学习学习的嘛。 她可记得,前世京市医科大并入了京大,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缺钱。 但论起搞钱嘛,她有点儿经验。 他们省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若是加上柳湘云那神神叨叨的龟甲加持,相信他们省一会在京市杀遍天下无敌手。 到时候,再偷偷师,挖两个管理大佬,到时候产学研用一体化……嘶,前景太美好,她甚至都怕想得太深了。 季部长压根不知道阮棠这么敢想,还在庆幸阮棠有个好心态,都不用他过多开导。 两人又说起了西街的妇女医院。 阮棠临危受命,最终决定在这一块地建立医学院。 一来学生阳气重,二来哪有大学还愁招生的。 这年头只要给大学读,就算是在墓地上课,恐怕都有人愿意。 所以,只要等医学院建成后,只要招收一届的工农兵大学生。等到明年恢复高考后,就会有大批的来自各地的大学生涌向这里…… 按照阮棠要求的,西街的妇女医院改为杭省附属医学院京市分院,教学楼还在建,但是这个名字已经挂了出去。 西街附近的居民见到妇女医院改建成大学,有一些市民也不闹腾了。 只要学校建成后,就有了人烟气,他们也敢住下去了。 这一片,闹得最凶的就是棚户区。 埋尸地靠近的厕所方向,恰好是一大块棚户区。 当初修建厕所的时候,原本不靠近棚户区,但是总被附近的居民投诉,妇女医院的院长就将厕所改到了靠近棚户区的。 棚户区人虽杂,但是难以齐心。 院长给了领头的一点儿好处,那几个人搬出了棚户区,自是不愿意管这事。 如此,这厕所也就建了下来。 这一回,也许是挤压的矛盾,棚户区的市民们闹得极凶。 棚户区本就住的杂,有不少人逮着这一次机会,天天闹着要搬迁,隔三差五地就闹出点儿动静来,甚至为此还死了一个跳河的八十岁老人。 据老人家属说,因为老人就是那日围观者,他天天梦到那些女孩子叫自己肚子好疼。 不堪忍受日日被如此血腥的梦魇干扰,才跳河自尽的。 谁想,便衣们介入调查后,发现了这个老人时常受家里人虐待,这回跳河也是被家属给地推下去的。 经此一案,附近的市民们也不闹腾了,特别是原本蹦跶得欢的老人们,生怕被不孝儿孙当成要挟的工具给弄死了。 棚户区虽然消停了,但是阮棠却看上了那一片棚户区。 如今正是政策扶持他们省一,阮棠狮子大开口地要了这一片棚户区。 借口,呸,是理由! 理由就是回头这一片地方建立了医学院后,有不少女学生,棚户区又乱又杂,要是遇上个丧心病狂的人跟踪女学生就不好了。 对于街道来说,要是能整治好棚户区对他们来说都是功劳,所以阮棠来打听有多少户人家时,街道办主任就找来了详细的资料。 在几方运作下,终于达成了协议:迁移棚户区。 因为上头经济紧张,阮棠提出了三七分,省一出资四成,余下的安置都归上头负责。 饶是省一出资四成,也榨出了不少明年的基建支出。 棚户区一拆,果然西街不少市民也在闹腾得要拆。 这时候,阮棠授意卫生部门的领导们开了一个西街市民代表大会。 会中宣布了,等杭省附属医学院建成后,将会需要一大部分的后勤工作人员,届时,这些工作人员将会优先从西街的市民中选取。 甚至,还列出了所需岗位的工作人员和人数。 并且将会在一个月后开始招聘。所聘用的工作人员都将进行为期两三个月不等的培训。 这消息一落地,西街的市民哪还顾得闹腾。 他们已经开始盘算着给下乡的家人写信让他们赶紧回来准备面试,甚至于有的人家决定现在就给家里的儿女孙子孙女相亲! 因为,这个学校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消息一传开,原本因为妇女医院的命案,西街的男女在相亲市场几乎无人问津,如今却成了香馍馍。 毕竟,这年头有个工作真的太难了! “棚户区的搬迁工作基本已经落实了,只是清理工作还需要一部分时间。毕竟大部分人手都派遣去造教学楼了。” 阮棠表示理解,反正棚户区他也没打算来建教学楼,她原本打算的就是就建医院,建实验室。 这般,学生一边上课,一边就能去医院实习。 有些学生愿意专注于实验的,也可以进实验室。 如此这般,杭省附属医学院就能源源不断地给医院和实验室提供新鲜血液,也不会拖累医院的各项开支。 阮棠与季部长说完正事后,就相对无言。 季奶奶早竖着耳朵听着,一听两人聊完了正事,就吆喝要回阮家拿行李。 季部长也道:“我随你们一起去,我的行李也都在宗家。” 季奶奶一听季部长还要自投罗网,忙让季南烽兄弟俩陪着季部长一起去。 季部长有些难以消受季奶奶这甜蜜的关怀,“老太太,不至于,我就是去整理一下我的东西。” “至于!怎么不至于!你现在官复原职,在他们的眼里就是那长生不老的神仙肉,是带着厚糖霜的香馍馍。” 进了小巷后,季部长叩门。 是季,马高阳来开的门。 “爸,你怎么来了?快——” 马高阳将门打开,就看到了季部长身后站着的季南烽和季小弟。 “我是来整理我的行李的,叨扰了这些日子,该跟你岳母说一声感谢。” 马高阳失望地应了一声“噢——”,让三人进门。 季部长的东西都没有拿出来,只除了常用的几样东西和几件衣物。 拎上行李就能走。 宗副院长规矩地站着门口说着好话,“你养了教了高阳这一场,如今他们夫妻俩都能赚钱了,合该着让他们孝顺你了。如今把话说明白了,但是作为养子也能来往,往后可以单做亲戚处……” 季部长知晓季南烽兄弟俩不爱听这些话,果断打断了宗副院长的话。 “这是我的住宿费,我也不知道外头租房子是什么价,我就干脆比照招待所的价格来了。” 季部长掏出了一叠散钱,就是零头也是一分不少。 “这,这不至于。” 宗副院长也没有想到季部长会出这招,这是打定了主意往后不来往了啊。 季部长把钱递出去,宗副院长不接,他就干脆将钱放在了屋子里的桌子上。 然后,领着两个儿子走了。 就跟领着哼哈二将一样。 笑话! 他今天刚认亲,花了一大笔钱认的亲,他这会儿要是糊涂了,那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他半生赚的钱可都差不多给出去了,要是打水漂了,那算什么事儿! “欸,老季,这钱我不能收。这钱我都收了,往后我怎么抬得起头?就算是邻里邻居帮忙也是应当的……” 宗副院长反应慢了半拍,拿上钱就追了出去。 刚迈出门口,竟然看到了协二的院长正站在阮家的门口。 “老阮同志,我前阵子正好去出差学习,刚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情。”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委屈了,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宗副院长刚迈出去的腿,下意识地收了回来。 院长这是几个意思,把阮从谦赶走的人是她,要给阮从谦一个交代,是要拿她开刀吗?! 她都已经拿了厚礼上门给阮从谦赔罪了,这还不够?还想怎么交代? 她一个堂堂副院长,给一个普通医生道歉,谁听了不说她一声大气没架子? 宗副院长将身形隐在门后,马高阳疑惑地看着宗副院长这般鬼祟,刚要开口,就被宗副院比了个“嘘”的手势。 门外。 协二院长的仍在继续。 “我这次是代表协二全体院领导想要请你回去,以老阮同志您的资历屈尊进我们医院是我们的幸运。若非当初形势所迫,你也不能在我们医院做一个小小的医生。” “经过这两年你在医院的表现,全院上下对你的医术是心服口服。院领导正在商议将你升为副院长,主管住院部这一块……” 阮父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是想要跟着阮棠回杭省的,这般一家人也能团聚。 但是阮棠偏偏弄了个医学院,还想要弄个省一分院,还想请他负责这边。 未免让协二的院长误会他跳槽,甚至以后做了协二的死对头,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 “院长,进门喝杯水吧。” 协二院长脸上一喜,随着阮父进屋。 自从阮从谦来了协二后,协二的神外可以与协一大抗衡,甚至有隐隐超过协一的势头,毕竟连那些大人物都是指明挂阮从谦的号子。 市民们见大人物都挂阮从谦的号子,对他更是推崇。 就阮从谦不在的这些天,他们协二的外科病人少了一半,都往协一跑了。 他其实早两天就出差回来了,但是实在是没找到能和阮从谦谈判的,住宿医院也没安排,工资拿着也是低档的,手术做的却是外科最多的……换做是他,不用人赶,怕是早不想干了。 所以经过商议,协二愿意给阮从谦一个挂名的副院长当当。 第309章 等着捡便宜 宗副院长听着阮家传来的关门声,就这样躲在门后,眼睁睁地看着阮父将协二院长请进了院子里。 她气得将手里的钱全被捏皱了,阮家出尔反尔,那就别怪她不讲江湖道义! 她明明低下身段去求阮父回协二,是他说要回杭省,现在一听有副院长可以当,找我忘了自己当初信誓旦旦要回杭省享受天伦之乐! 也是,杭省的医院怎么跟协二比!协二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院! 阮从谦可真是好算计啊! 马高阳有些犹豫地开口:“妈,我记得住院部好像是你负责的?” 马高阳媳妇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袖子,没看到她妈的脸都黑成这样了,还用问? 果然宗副院长阴沉着脸骂道:“用得着你提醒我?我能不记得我自己这个副院长就是管住院部的?” 宗副院长的声音尖锐,斥骂声传到了隔壁阮家。 协二院长听到后微微摇头,“老宗啊,这些年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我也年纪大了,过两年就要退休了,往后这院长的人选还是要看几个副院长哪个合适了。” “依我看,老阮同志就非常合适,医术过硬,为人谦卑,只要在副院长这个位置上熬一熬两年资历,这院长多半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你们阮家一门两院长,那可是何等的荣耀!谁提起阮家,不得说一句那才是真正的医学大世家!” 协二院长说什么,阮父都是笑呵呵地听着,偶尔谦虚几句。 等协二院长说得口渴,大口大口喝水时,阮父这才说自己去意已决。 “我原本是想去杭省跟女儿团聚享受天伦之乐的,但是没想到我女儿非要给我弄个院长当当。” “噗!” 协二院长一大口茶水喷了出来,忙擦拭身上的水渍。 等擦完后,人也冷静了。他试探地开口:“抱歉,刚刚有些失礼,我刚刚没有些没大听懂,阮院长自己院长不当了,把院长让给你?” 阮父摇头:“院长最近不在京市,恐怕不知道省一要在京市建学校建医院。我们家的阮院长看中了我的能力,破格提拔我为两院院长。医学院和省一分院双院长!” 协二院长对此事有大概的了解。 他与协一医院的院长也谈过此事。 他们两人观点一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小姑娘步子迈得太大,终归是要踩空了。 这里可是京市! 可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省会医院能比拟的。 就连沪市的医院,近几年因为运动,都不敢跟他们协一协二硬碰硬。就像是这回开会,沪市的医院院长见到他们都要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这就是京市医院的牌面和实力! 听说省一花了不少钱又是拆迁棚户区又是建教学楼,他们倒是巴不得阮棠把钱都花完。 嘿嘿,到时候就别怪他们坐享渔翁之利! 到时候,他们两家医院再一人一半蚕食了省一分院的地儿。 不光一分钱不用花,还有现成的基建,什么都不用操心一个分院不就有了? 协二院长面上没显露出来,对阮父一番恭维之后才不舍地走了。 一转身,一张脸就阴沉了下来。 傻子! 堂堂协二副院长走出去,可比什么冒牌双院长有面子多了! 哼,到时候,阮从谦要是想要再回来,除非跪着求他,他才愿意考虑考虑。 协二院长一出巷子,就与早等候在那里的宗副院长碰上面了。 宗副院长:“院长,我怎么不知道医院要提拔阮从谦做副院长?” 协二院长受了一肚子气,对着宗副院长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这个蠢货,要是不做主开除了阮从谦,阮从谦还得继续在协二上班!毕竟当初的就业合同里可是写好了要到退休的。 白白损失了一名外科大佬,宗玫竟然还有脸来找他质问! 协二院长对着宗副院长就是一顿狂喷,问候了她的祖宗十八代,还有下十八代! 喷得宗副院长脸色时青时黑,等协二院长发泄了完,他才心情舒畅地走了。 留下宗副院长一个人站在巷子里,她刚刚听到巷口的院门开了又关,多半是被邻居们听到了她挨骂的声音! 想她一辈子要脸,又因为工作体面,还是个领导,在邻居里向来极有面子! 这回,她真的是脸都丢尽了。 等她收拾好心情回家时,就听到她女儿说:“高阳想要搬出去住,他说明天他会去附近找房子。” 因为医院给高阳他媳妇分配的房子由詹婷白住着,马高阳如今又不想面对詹婷白,所以就想去租房子。 宗副院长表情有一瞬的扭曲,她刚被邻居们听到别骂,如果女婿又要搬出去租房住,那她这一年都会成为邻居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就因为我刚生气说了高阳一句,他就生气地要搬出去?” 马高阳媳妇脸色有些变扭,“妈,你刚刚确实说得太重了。高阳也是好心关心你,你咋能发泄到他身上呢?” 宗副院长对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也是见怪不怪,她故作叹了一口气。 “我还不是因为你!高阳母子俩都没工作,我的工作要是再丢了,以后咱家拿什么养你肚子里的孩子?” 马高阳媳妇一脸感动,“妈,我也知道你是心急,要不然,我再去劝一劝高阳?” 宗副院长点头,“我跟你一道儿去。” 两人进了东厢房,就看到马高阳正在整理东西。 宗副院长长叹了一口气,“高阳,妈其实是有苦衷的。我就是故意训你的,一来我是想让隔壁的协二院长知道,我看到他进了阮家了,背着我招呼不打一声就想要先斩后奏撤了我的职务,没那么容易。” “而来,我也真是急脾气,让你受委屈了。妈在这儿跟你赔不是,看在以前妈待你还有一两分好的份上,你就原谅妈这一回。” 马高阳这回是铁了心地要搬出去,任凭宗副院长两人说破了嘴,都没改变主意。 他是不聪明,不像他爸,但是他不也蠢。 以前,他岳母从来跟他发过火,甚至都不敢给他脸色看。 如今能当着外人的面儿大声训斥他,不就是潜意识里没把他当一回事。 就因为他不是老季家的孩子,父母没靠,可以随意地搓一下揉一下。 他爸以前就教过他,人活着要有志气,不要做让自己让别人看不起的事情! 他岳母的骂声,他爸一定也听到了。他要是活的像个孬种,恐怕他爸更加看不起他,也对不起他爸二十多年的教导。 既然宗副院长看不起他,他就搬出去。 他又不是没有钱,做什么要跟个上门女婿一样,任由岳母斥骂。 宗副院长见马高阳如此冥顽不灵也发了一通火,马高阳媳妇见他妈发火了也追了出去,去哄他妈。 宗副院长躺在自己的床上揉着眉心,见她女儿什么也不敢说的模样又发了一通火。 “跟你爸一样,屁都没用!” “连自己男人都哄不住!我不是早跟你说,让你最近把高阳哄好了,回头生了孩子最好能姓宗!” 马高阳媳妇被训得不敢回话,她从小就怕他妈发火。 只要他妈发火,她下意识地就想答应。 可是让孩子姓宗,她一直没跟高阳开口。 “你是不是还没跟你男人说过?” “妈,咱们讲点道理,当初就是高阳娶我,不是他入赘。孩子怎么可能姓宗?” “你也说是当初,当初那是季高阳,你们结婚证上可写着季高阳。现在姓马,是马高阳!我也不作这个恶人,不逼他马高阳入赘,只要生个儿子承了我宗家的血脉就行!” “妈,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找机会跟高阳说。” 宗副院长听到女儿语气软了,也知道这事儿有谱,忙传授她御夫之术。 隔壁,阮家也正在教孩子。 自从季小弟发现阮父的行为处事与他哥季南烽完全不一样后,就对阮父格外感兴趣。 就譬如刚刚,阮父招呼协二的院长,季小弟厚着脸皮坐在了一旁。 他也不干坐着,十分有眼色劲儿地时不时地给他们添茶水。 等协二院长一走,季小弟就问阮父:“协二院长是小人吗?” 阮父没想到季小弟会有这么一问,想了想自己对协二院长的了解,点了点头:“是个小人。” “可您上回不是说对待小人要堤防,不好轻易得罪?” 阮父笑着道:“这个是特殊情况。” 季小弟眼巴巴地看着阮父,听到分析。 阮父眼神落在空了一半的搪瓷杯上,季小弟忙给添满,等阮父喝了一口茶后,才听阮父说道。 “我已经答应了你嫂子要出任两院院长,往后我的形象就代表了省一的对外形象。” “我做协二医生时,可以听着协二院长说教。但是我现在身份不同,我再有卑躬屈膝,往后等我当了院长出面谈工作或开会时,协二院长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要欺我一欺。” “同是在京市的医院,我们又是外来的,多半在意建院就会遭受到协二的打压。” “既然早要撕破脸,我何苦要装孙子?” 季小弟恍然大悟。 他表示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阮棠也在一旁笑道:“爸,小弟再被你教下去都可以参加宫斗了。还是能活到后面当皇后的那种。” 季小弟恼红了脸,抱着小白白就来闹阮棠。“嫂子胡说,我一个男的,怎么可能去宫斗!” 转日,马高阳带着媳妇搬出了宗家。 詹婷白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跑到宗家话里话外地骂宗副院长狗眼看人低。 宗家如此热闹,宗副院长宗觉得她出门都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所以,她一下班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 “这样不行,我总不能天天什么也不做,一下班就在家里待着。” 宗副院长在院子里散步,听到隔壁热闹得跟开联欢晚会一样,眼里闪过一丝疯狂。 原本阮父拒绝回协二,她的职位也没有变动之后,她就打消了报复阮父的想法。 但是她现在成了巷子里的笑话,要是不闹出点其他的新闻来,恐怕没办法转移邻居们的视线。 那不如就——阮家吧。 一大早,阮棠穿着十分正式地去了京市医科大。 医科大的校长安排得十分妥当,提前一小时就有校长助理守在校门口等她。 迎着阮棠进了校长办公室,与几个院领导碰了面后,到了约定的时间,就领着阮棠往报告厅去。 阮棠跟随着院领导进入了报告厅……准确地说,这跟阮棠想象中的可容纳几百几千人的报告厅不一样。 这只能容纳七八十人,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大会议室。 而且,听她讲座的学生好像都长得挺老。 难不成,最近举荐上来的大学生都是靠年龄的吗? 阮棠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神色如常地微笑着在校长的身边落座。 校长先开场:“各位老师们,工作人员们,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阮院长,对于阮院长,想必大家都不陌生,阮院长可是咱们全国报纸上的常客。 这次十分荣幸我们京市医科大能请到阮院长为我们做讲座。大家热烈鼓掌!” 全场……全会议室掌声雷动。 说真的,阮棠挺感动的,京市医科大这么看重她的能力,竟然让她指点学校的老师和工作人员。 等掌声落幕,校长才道:“大家的热情,阮院长一定感受到了!下面有请阮院长跟大家分享一样,如何开源节流!” 校长把话筒递给了阮棠。 阮棠有一瞬的懵逼。 开什么源,节什么流? 这是什么鬼东西! 阮棠不知道的是,这年头,每家医院都缩着脖子等着上头每年分配工农兵大学的毕业生过来,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医学生被分配下来,基本上都要回炉重造。 等能差不多上手了,病人也不愿意选择脸嫩的医生。 如此一来,就直接导致了这些年分配下来的毕业生都只能摆着看看,创造不了任何效益。 没有效益就算了,每年的工资都是一大笔支出,待了几年这部分毕业生就要结婚生子要分房…… 几乎每家医院都面临着这个状况,但是偏偏杭省的省一医院大动作不断,听说合并了三家医院后,还在京市要建立分院! 第310章 太欺负人了 阮棠默默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热血又充满干货的稿子收了起来。 行吧,看来京市医科大对她的医疗知识不感兴趣啊。 “喂喂。” 阮棠试了试音,确定每个人都能听到声音后,红唇轻启。 “早说啊,你们是想挖我们省一的发家秘诀啊,那我做什么准备演讲稿啊。” 京市医科大的院领导们讪笑着,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是都说南方的姑娘温柔似水,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吗?咋阮院长挺能说? 想想也是,要是不能说,也不能让一个女人做了正院长。 像他们京市的医院,领导班子里最多也就一两个女人,这还是因为响应号召,妇女能顶半边天。 若是没记错的话,也就协二的宗玫这个女人做了副院长,其他的最多也就是妇产科主任。不过宗玫也不过是靠了她爸的功荫。 这个阮院长……咳,不得不说,好像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阮棠可不管院领导们怎么想,她径自开口:“不瞒诸位,省一能有今天,全靠我们脸皮厚。” 台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纷纷交流着阮棠话里的真实性。 不等他们商议出结果,阮棠又扔下了一记重雷。 “你们医院的院领导脸皮也挺厚,想必这点不用我传授,相信不久之后,一定会带着你们更上一层楼!” 阮棠说完就站了起来,椅子挪开的刺耳的滋啦声,通过话筒传遍了会议室。 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祝愿你们医科大越办越好。”可千万争气点呢,别被别人给吞并了呢。 前世改革开放之后,医科大因为事故频出,就被京大和京市的医院给盯上了,她好像没记错的话,最后是被京大给吞了。 可惜,阮棠的祝福因为所有人都捂着耳朵,他们压根就收不到。 没等院领导反应过来,阮棠就走了。 院领导反应过来,一个个目目相觑,谁也没有去送阮棠的意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阮棠直接甩脸子走人,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一点都不规矩! 阮棠巴不得他们不送,因为她去跟柳社长会合了。 阮棠还没到,柳社长就已经爬墙进去守着。 两人在京市医科大的墙根碰面。 阮棠:“刚刚我作报告的照片拍到了吗?” 柳社长点头:“拍了好几张,还拍了京市医科大的院领导迎着你去作报告的照片。” “还得是你柳社长,干得漂亮!” “不管是什么报告,我讲话了就不能白讲。” 再说,她说的可是大实话,他们省一能到今天,可不就是靠脸皮厚跟上头磨条件磨来的嘛。 她传授了经验,当然要手动地收一点报酬了。 柳社长与阮棠已经狼狈为奸……咳,配合地相当默契。 他给了阮棠一个安心的眼神,“写文章这种事情,我熟。” 转日,京市医科大的院领导就看到了柳社长写的这一篇文章。 通篇都是以一个医科大学生的口吻,写了对阮院长的敬仰之情,听说阮院长要来本校做讲座更是连夜在报告厅抢前排的位置,最后却没等来了阮院长。 一打听才知道,阮院长给老师做讲座。 文章的最后,该名医学生还用恍然大悟的口气写道:“一定是院领导和老师们担心我们听不懂阮院长的分享医疗知识,所以才打算自己先学然后教给我们!坐等!” 字里行间,充满了作为京市医科大的学生的骄傲,骄傲阮院长首选了他们学校做报告! 文章还附上了好几张照片。 有图有真相。 医学生们逮着一个老师就问,什么时候传授他们阮院长的医疗知识。 老师们不堪其扰,只能求助院领导。 “查!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学生,写了这么一篇沾沾自喜的稿子!” 要不是这学生留了笔名,他们早就将人开除了! 其他医学院的学生们也看到了这一篇文章,通篇的优越感让他们很不舒服!所以,他们纷纷要求校方请阮棠去做讲座。 阮棠都去了,只要是认真地请她做讲座的,她都去了,还特意根据各个院校的专业做了演讲稿。 京市医科大的学生们久等不到他们的老师们传授知识,只能一个个各凭本事到处去蹭课。 这让京市医科大成了个笑话。 随后,就有知情人适时地爆出了京市医科大的院领导不做人,打着让阮棠作报告的名义来分享省一发展之路。 京市医科大的学生,一时之间走哪都被嘲讽。 受了难堪的学生齐刷刷地罢课,要求院领导重新将阮棠请回来给他们做讲座。 他们要求跟其他院校一样的待遇! 京市医科大的院领导不堪其辱,但是为了安抚学生,一边去给阮棠下邀请函,一边与协一协二接洽。 因为,他们听说,协一协二有意打压省一。 至于原因,不用明说,省一一个外来的,想要到京市开学校开分院,怎么说也要上协一协二拜拜码头。 但是阮棠每日在京市晃来晃去忙着做讲座,半点儿没有要拜码头的意思。 这就惹了协一协二的院领导的不悦了。 省一不过就是凭借着一个小小试管婴儿就妄想跻身于全国一流的位置上,也未免太想当然了! 哼,能不能在京市站稳脚都俩说! 三方碰了几次面,又拉了一些站在统一战线的医院和高校,制定了一套对阮棠的抵制措施。 “我听说过几天,他们省一就要招工,我们可以适当地放出一点名额,吸引西街的居民来我们这儿报名。” “好主意!我也听说,建学校是第一步,等棚户区清理干净后,省一就要建医院了!就省一那点儿三瓜裂枣,哪能兼顾杭省和京市两个地方,一定是要到处挖人的……” 经过商议,京市的医院高校大联盟最终决定,对省一进行单方面管制。 与医院高校大联盟预想的一样,省一缺人。 76年距离黎明只剩下短短一年,但是秋后的蚂蚱却蹦跶得欢。 医院都有不少医护遭举报,更别说高校了。 京市医科大一直在严查到底是哪个人投稿写了哪份报纸,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却因为同学间的举报给好几个学生处分了。 查完学生,又查老师。 毕竟只有老师们才知道阮棠来他们学校做讲座时说的内容。 如此一来,又有不少人趁着这个机会排除异己。 阮棠得到名单时,都忍不住惊愕京市医科大的院领导是不是疯了?! 一共九个人,五个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还有四个女教授也正当中年,正是学识和经验丰富的时候。 就这么开除了?学校不办了? 最后还是阮父给阮棠解了惑:“五个老教授都到了退休的年纪,这个年纪做了老师早些年还未被举报的多半都是参加了革/命工作的。 他们的退休工资要达到在职工资的80%,甚至是90%,也就是说这些老教授退休后的工资跟上班时差不多,这对高校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京医大没钱,多半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临退休的老教授给开除了,好节省一笔开支。” 阮棠继续问:“那四个女教授呢,她们可没到退休年纪呢?” 阮父摇头,“我听说京医大的院领导全是男人,他们对女学生态度一向不佳。 早些年还因为有个男领导骂女学生干什么都不行,不如早点回家生孩子去。女学生受不了自杀了,那男领导也被举报判了死刑。京医大的领导们才收敛了一些。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做不得准。出了这个门,你就忘了这事。” 阮棠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应了一声。 阮父拍了拍阮棠的肩膀,“唉,世道如此……说不定过些年,都会慢慢地好起来。” 阮父刚放下手,就看到阮棠绷着脸往外走。 “小棠儿,你去哪?” 阮棠站在门口,转过身来。 “我知道过些年,都会好起来,但是我,一时半刻都不想等了。 省一庙小,护不尽天下不平之人,但是省一屋檐不小,能护一个是一个。” 阮父心中震撼,“没想到,我的小棠儿如此野心勃勃。” 阮棠朝着阮父挥挥手,“爸,我走啦——” 阮父忙收敛心神追了过去,“要不要我陪你去?” “我就去了解了解情况,不会有事。爸,你去西街看看,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可以招工了。” 阮父应了。 看着阮棠生机勃勃的背影,懊恼地跺了跺脚。 他一个做父亲的,可不能给女儿拖后腿! 阮棠一到京医大家属院,京医大的院领导就得到了消息。 从协一协二那儿得了消息,京医大的院领导知道阮棠现在缺老师,还缺工作人员。 他们得赶紧赶过去赶人! 一到家属院,京医大的院领导就变了一副嘴脸。 为了不让阮棠将老师们挖走,院领导一脸歉意地表示已经查清了是误会,不日就会再重新安排他们入职。 老教授们从前可都是干过革/命的,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一个个也都有脾气! 当即,指着院领导的鼻子痛骂。 “你们的心肝是黑的!我在京医大工作了44年,我为京医大流过血流过汗,我教出了成千上万的学生,可院领导无良,却在临退休前把我开除! 我要是听了你的屁话再重新入职,那我可就是一个新人了!明年我就退休,我的工龄可就只有一年,那我的退休工资可就只能按照最低档!” 院领导的被戳穿了心思,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但是对老教授们的指责矢口否认。 阮棠可没想到老教授们战斗力那么彪悍,直接将京医大的院领导的遮羞布都扯了下来,这可省了她隐晦地提醒了。 “不知老教授们可愿意来我们省一?我们省一最尊师重教,绝干不出春蚕到死丝方尽,一把火烧了干净的事情来。” “来了我省一,工龄续上,明年想退休就退休,不想退休咱返聘,返聘一份工资,退休金又是一份。” 主打的就是,壕无人性。 不是想学省一怎么发家致富的吗? 除了厚脸皮,还有一个会花钱。 会在人身上花钱! 阮棠好心给京医大的领导们上一课,但是他们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阮棠太嚣张!明目张胆来挖人,还有没有规矩! 逼的京医大的领导们不得不承诺,只要教授们重新入职,工龄一定会续上。 可谁晓得暴躁的老教授们还是不干,“你们在我们心里,已经毫无信用!阮院长,我们跟你走!” 四个女教授们小心翼翼地问:“阮院长,我们,你要吗?” 医科大的院领导自始至终没有挽留过她们几个女教授,她们自忖工作上不输男同胞,可到头来却落了个污名被开除。 她们几次寻领导自证清白,连门都进不去。 “当然!几位都是当之无愧的好老师,省一欢迎你们的加入。” 医科大的院领导几番劝阻无效,索性就黑了脸。 “我好话说尽,你们还要投奔省一,那京医大的家属院留不了你们了,那今天就搬了给其他老师腾地方吧。” 老教授们和女教授都是有家有室的,临时让他们搬,让他们往哪儿搬去?省一的学校都还在造。 其他的老师和家属也有些看不过去,这都快中午了,让人往哪里搬? “我们京医大家属院空着好几间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吧?都是多年的老同事了,多住几天也没什么吧?” 阮棠有心让他们搬,但是省一的家属院还在造,总不能让这一大家子都去睡工地吧? 这事确实是她欠考虑。 她原本以为离职也要交接一下,给她三五天,她好找房子安置教授和家属们。 这年头不能交易房子,就算是租房子也不好找。不少房子都是家属院里的,没认识的人介绍都找不到门路。 但是事已至此,人,她是一定要带走的! 不带走,留着给京医大的院领导欺辱吗?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能说,要不要这个领导让你们来当?” “一个个屁都不懂,就指手画脚!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不干了,就有新老师会调来,新老师来了住哪住你家?把你家腾出来?” 一旦涉及到了自家利益,原本帮着老教授们说话的家属也不再开口。 京医大的院领导昂着头,等着老教授们来求他们。 第311章 学习了,能干的爸爸 老教授一身傲气,丢了饭碗也就丢了,可拖家带口、偌大一大家子总不能去住桥洞吧? 就在老教授正打算求人宽限几天时,阮棠拦住了:“住招待所吧。” 老教授们皱眉,“这得多大一笔开支啊……” 他们都不是一个人,而是拖家带口的,等省一家属院造完少说也要一个月,这一个月都住招待所,得花掉多少钱啊。 “阮院长考虑得真周到,住招待所好啊,让我算算你们有多少人,也就七八十个人,一天也要不了几十块钱。你们可放心住,省一可是出了名的有钱。” 阮棠睥睨地横了一眼:“是啊是啊,不就几十块钱吗?一个月也就一两千吧!回头我们省一要是缺钱了,我就去别的单位卖卖课,就教怎么发家致富,怎么开源创收,怎么让新老师天天住得起招待所!” 哼,不就是老阴阳了吗? 谁还不会了? 阮棠大手一挥,让老教授们整理东西,她去把工地里借车,一会儿一口气将所有东西全拉走。 出了家属院,阮棠就去西街。 脸一抹,就换上了要哭不哭的脸朝着阮父扑去。 阮父一看阮棠这副模样,忙拍着人的后背,“这是咋了?怎么还哭上了?谁欺负你了,爸给你做主!” 阮棠添油加醋将事情的原委一说,阮父义愤填膺,大骂京医大太过分!太没有人情味儿! 阮棠是适时道:“爸,您看,您能不能拨点款?” 自打阮父应下做省一附属学院的院长后,省一的后勤就打了一笔钱给阮父,由他全权支配。 自此,阮父化身成了阮抠抠。 等闲,休想从他身上抠出钱来。 阮棠提着一颗心看着阮父,然后,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 “不行!两千块钱能建一幢家属院了,这笔钱不能花。” 阮棠虽早有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心里淌血。“看来,只能动用我的存款了。” “不行!你那点儿钱要留着造医院。” “我没听错吧?我说的是我的存款。我的工资,我的外快,还有季南烽攒的。” 阮父拿出账本,一项一项地指给阮棠看:“省城的厂领导们十分重视我们省一的发展,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以造车厂为首的大厂带领下,预支了五年的厂医合作款。 这钱一到手,大部分用于棚户区拆迁安置了。 接下来的基建还有工作人员工资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京市的施工队价格贵,他比了价格后,还是将省一经常合作的施工队拉到了京市。 都是老乡,施工队也格外为他们省一省钱,吃住都在工地,还不摸鱼。 “你看看,你的助理钱大勇今天带着建筑工人来了京市,还带来了省一的医护们筹集的资金。” 名单的第一个就是郑锡院长,郑锡竟然拿出了六千! 他们两口子要养儿子养小舅子,又没有老人可倚靠,就凭着这些年的工资,六千应该是这个家庭能掏出来最大的数额了。 第二个便是阮棠的助理钱大勇,钱大勇离婚后就一直没结婚,工资不高,但也掏了六千!这一笔钱不用想,一定是把家里人给榨了一圈。 接下来,彭康平五千…… 名单上有不少阮棠熟悉和不熟悉的名字,最少的也有一两千。 阮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看不出来,咱们医院的医护和工作人员平时都挺爱存钱啊……” 他娘的,眼睛好像被虫子咬了一口。 又涩又疼。 烧钱的招待所,他们不住了。 不就是被笑牛皮吹破了嘛,她会在乎?! 她脸皮可厚如城墙! 京医大的领导想怎么笑就怎么笑,总有一天她也能笑回来!!! “不过,我可以把院子腾出来。” 阮父愿意搬到季家去住,腾出房子安置教授们。 自从季宅收回来后,季家人不放心季奶奶一个人住着,索性都搬了过去。 阮母舍不得小白白,白日里有空也时常过去帮着带孩子。 阮父阮母搬过去倒也方便。 “但是,七八十号人,光一处宅子没办法全都安置下来啊。” 阮棠搓了一把脸,把鼻头和眼眶搓得红红的,“等着,我找我公爹去哭去!” 最差的就是辛苦教授们打几天地铺。 季部长在办公室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天都渐暖了,他难不成冻着了? 不多会儿,阮棠就带着答案来了。 因为阮棠是老熟人,门口的小战士将人亲自送到季部长的办公室门口。 “爸——” 一声悲呛的带着哭意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 小战士虎躯一震,也不知道阮院长这么一个娇小的身体竟然能发出如此悲鸣的声音……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希望季部长能给阮院长好好出个头。 但是一想到季部长刚正不阿的处事态度,阮院长极可能是没人撑腰的。 小战士转个背,就跟他们队长说了。 都是部队里出来的,说不定有点儿交情呢? 办公室里。 阮棠好一顿卖惨,手帕都哭湿了两条。 季部长手忙脚乱地哄着阮棠有话好好说,哭得那么惨,回头季南烽误会了怎么办! 因为他利用季奶奶这个诱饵,设套将季南烽他们都弄回去了,季南烽最近见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小棠啊,有话好好说,只能我能办的,我一定尽力。” 这是儿媳妇头一次求他,他就是豁出去老脸也得将事情给办了。 阮棠顺势提出了安置教授的问题。 季部长松了好大一口气,“就这么点事?你就哭成这样?还差几套房子?” 阮棠默默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想了想万一还有人来投奔他们省一呢,总不能隔三差五地让季部长给解决房子吧? 所以,她又默默地添了一根手指头。“三套?” 季部长了然地点头,“走,上楼。” 楼上的第一间就是京市房屋管理行政部门。 这些年,收缴上来的私宅全都收纳在册,统一归房管部管理。有一些单位住房紧张,可以像房管部申请住房,房管部就会以公租的分配住进去。 “乔部长,协二附近有没有空宅子,让省一的老师和工作人员可以过渡一段时间。” 这几年,京市风声挺紧,收上来不少空宅子。 季部长认回了儿子,而阮棠是季部长的儿媳妇,这事在大楼里都不是秘密。 季部长头一次带着儿媳妇出面,乔部长也也愿意给季部长一个面子。 乔部长拿出了登记册,翻了翻:“有,你要几套?” “十套。” 阮棠:!!!好爸爸!能干的爸爸! 果然她还是太保守,想要借两套房子,最多才开口加一套。 再看看人家季部长! 不去商务部可真的太屈才了! 乔部长半点儿没察觉到他的老同事报虚账,赞赏地看了一眼阮棠。 “阮院长巾帼不让须眉,校舍都没有造好,已经招徕了那么多的人手。” 阮棠刚从她的好爸爸那儿一手,这会儿神色如常地收下了这一份夸赞。 并,丢出一句话:“离我的计划还是差了些,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住宿的地方,大大地限制了我的施展。” 乔部长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一开口就要十套院子,新学校开设的专业少,能有个二三十个老师都算是动静挺大。 拿到了钥匙后,阮棠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京医大找场子了。 阮棠与老教授们商量,“招待所太贵了,只能麻烦大家在家属院落成之前在外头住个把月。” 九个教授们都应了,就连家属们也无人反对。 “那可好!我们刚刚都已经商量好了,先去招待所住个一两天,再去寻寻人找找有没有房子出租的。哪能花那么多钱住招待所,咱可不兴铺张浪费。” 阮棠原以为自己没有信守承诺,会惹了教授和家属们的不满。 阮棠真心道谢:“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欸,这有什么。阮院长若是真的让我们住一个月的招待所,就该轮到我们担心你们省一的学校会不会办得长久了。” “看我,不会说话,不是你们省一,从今往后就是我们省一!” 京医大的领导们见旧人这么拥护阮棠,神色不佳,大开嘲讽之势。 “省一不是不差钱吗?咋地,住不起招待所了?上外头租房子了?” 阮棠兴奋地心肝子都在颤抖:来了来了,送上门等打脸了!!! 阮棠强压下上翘的嘴角,一不小心,嘴角抽了又抽。 这落在京医大领导们的眼里就成了阮棠被戳穿了穷逼装富的身份,紧张得嘴都抖了。 “省一披着暴发户的外皮在外招摇撞骗,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你们可要小心回头上头拨下的工资被私吞,到时候可连20元的退休金都没有了。” 老教授们神色如常,但是不少家属们的脸上出现了纠结。 阮棠适时地拿出了十把钥匙,一家一把钥匙地分了下去。 九个教授楞楞地接过钥匙,钥匙上还贴了纸条,写着一个地址。 “这、这是……” 阮棠笑眯眯地道:“我们接领导指示办学校办医院,上头知道省一我们的困难后特别重视,特批了十套院子给我们省一作为临时家属院!用来安置一心建设教育事业的教授们。” 在阮棠的话里,这些原本被京医大赶出去的教授们,瞬间成为了受组织指示建设教育事业的好同志! 果然,阮棠话音一落,教授们满脸通红,激动地找阮棠再三确认:“组织知道我们吗?” 阮棠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当然!我就是搬出了九位教授的名字,上头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 咳,她没说谎。 上头确实没考虑就答应了。至于教授的名字,她也确实留给了季部长。 教授们一开始如丧家之犬灰溜溜被赶出去京医大,听完阮棠的话后,那是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变了! 就算是为了咱省一再教导个十年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退什么休! 完全不需要,他们只要嘴皮子还能动,就不需要退休! 被打了鸡血的教授们,在旧同事的羡慕的目送下,一个个回了临时的家。 等他们拿着钥匙打开临时住所的门时,惊了! 他们原本以为的大杂院没出现,反而全是二进三进的独立院子! 这搁封建年代,没点家底都住不上啊! 果然组织十分看中他们啊!!! 这一回,连家属们对阮院长都格外地信服! 跟着阮院长,不会错! 转日,激动的教授们就请平时交好的旧同事们上门吃饭,咳,他们绝对不是想要炫耀。 他们就是想让旧同事们看看他们省一的实力。 拖九个教授们的福,几乎全京市的教授们都知道了省一的实力,不少退休和临近退休的教授们都寻着门路来找阮棠。 京医大的领导们如此熟练地开除临退休的教授们,这事在京市都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不少学校都是这么干的。 各家学校都困难,上头不重视,拨下来的款项又实在有限。学校要想发展,只能把钱用在刀刃上。 很明显,这些已经用了大半辈子的教授们连刀柄都算不上。 所以,自然只有用完就丢的份儿。 在招聘工作人员前,省一附属大学的老师们已经招的差不多了。 一溜儿地全是老教授。 原本被京市高校开除的老教授,在经过面试和打听后,一口气聘用了四五十人。 阮父看着阮棠递过来的长长的教师名单后,揉了揉太阳穴。 阮棠卑微地讨好:“爸,对不住啊,都是人才,都是老宝贝疙瘩,舍了谁都觉得罪过啊。” 阮父无奈地回望了一眼阮棠,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算盘。 阮棠:……!!!至于吗?! 阮棠插科打诨:“爸,这算盘挺精致,哪儿弄来的?哟,还刻了名字,还有住址呢。哪个老木匠这么别出心裁?” “你男人。” 就这个女婿没话说,是真贴心。 知道他天天被钱所困,就送来了一个小算盘让他随身携带,可以随时随地地掏出来拨算拨算。 可不知道咋回事,越拨算,他就越焦虑…… 第312章 抢人 阮棠小声地骂了几句季南烽正事不干,还不忘弄些个旁门左道讨好老丈人。 “爸,咱们克服克服,明年开始大环境就好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往后招老师可就难了。” 阮父幽幽地道:“能不能熬到明年都是个问题。52个老师,一个月工资……一年工资……” “爸,我错了。” “晚上就把钱给你送来。” 阮父这才慢悠悠地收起了木算盘。“明天就要招聘学校的工作人员,你记得早点到。” 阮棠应了。 回到家,难得的季南烽天没黑就在家。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在家了?” 季南烽只道:“调查小组的动作摆到了明面上,那些人都防得紧,调查不到什么有用的就索性早下班陪陪家人。” 阮棠恍然,“你这是想要麻痹那些人?高,实在是高!” 季南烽:……他真的没想那么多。 不过,这夸奖他收了。 季南烽看着阮棠挤眉弄眼的一脸“我懂”的模样,心里痒痒。 喉结一滑。 “这么殷勤,怎么,想学?” 阮棠忙不迭地点头,“想,死,了。” 季南烽:……草,犯规!大白天的,就胡乱释放信号。 “哼,好好等着。” 季南烽傲娇地背着手走了,晾着阮棠,慢条斯理地吃完晚饭,又格外细致地搓了个澡才回了屋。 整个一大爷样。 阮棠手痒痒,但是忍住了:不急,不急,羊要养肥了再宰。 季南烽往床上一躺,翘着二郎腿晃呀晃,主打就是一个“我不急”。 “我去给你弄点饭后水果。” 阮棠殷勤地给季南烽从院子里摘枇杷。 季部长正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抽烟,好心提醒:“枇杷还得有半个多月才熟,现在吃着牙酸。” 阮棠垫着脚挑着微黄的枇杷,随口答道:“我不吃,给季南烽吃。” 季部长叼着烟,看着阮棠艰难地垫脚挑枇杷,他那狗脾气大儿子也配让他媳妇这么疼宠? 呸,当然是不配。 人家阮院长上班多忙啊。 “我帮你摘,我看到上头挂着几个快熟了的。” 季部长随手摘了五颗递给阮棠。 阮棠看着铁青的枇杷,“爸,这能吃吗?” 季部长眼皮不眨一下:“能,你看这里有点黄了,摘都摘了,不能浪费了。” 阮棠想起小白白每日都会盯着枇杷树看,默默地收下了五颗青枇杷。 剥了皮,又拿刀给切成了小爱心的形状,边边角角她不敢尝,全喂给了小白白新买的两只小鸡。 阮棠走后,两只小鸡啄了一口边角料的枇杷后,直接化身成了摇头鸡…… 阮棠端着碗进门,小半碗的爱心水果直接将季南烽给迷晕了,幸福地迷晕了。 “媳妇,你咋这么好?” 咳,不敢当。 本来可能是挺好的,但是经过季部长那么一打岔,好不好还有待考究。 阮棠颤抖着手夹了一个爱心果,没等递到季南烽嘴边就又落回了碗里。 季南烽勾唇一笑,“不就是秀个恩爱,手咋抖成这样?就这点儿心理素质,跟小猫崽子一样。” 季南烽笑话完阮棠,接过筷子就先喂给阮棠。 “媳妇儿,你先吃。” 阮棠瞪大了眼,她怀疑季南烽是故意的。 恼了。 “你到底吃不吃。” “吃!就这么点东西,我三两口就吃完。怎么也不能辜负我媳妇的一片心意。” 嘿,他媳妇真可爱,逗一逗就恼了。 季南烽喜滋滋地夹着一筷子爱心果,往嘴里丢。 阮棠眼睁睁地看着季南烽一筷子夹了三块青枇杷,要不要这么急的…… 青枇杷一入口,季南烽眨了眨眼睛。 难以置信地又咬了一口。 酸意满口乱窜。 瞬时,变身摇头季。 等季南烽艰难咽下爱心果后,刚想开口骂人,阮棠缩着脖子拿碗堵他的嘴。 “你刚说的,三两口就全部吃下的。” “这事告诉了你一个深刻的道理,吹牛前最好打个草稿,掂量掂量自己行不行。” 行,男人怎么能不行?! 季南烽忍不住又摇了一下头,深吸一口气。 一口气将碗里的剩余的爱心果全倒进了嘴里,然后掐着阮棠的腰就将人提了起来压在了身下。 阮棠惊恐地瞪大了眼,赶紧去捂嘴。 “季南烽!别逼我求你,做个人啊!” 季南烽含笑地扒开阮棠的手,低头贴上了她的唇。 阮棠被季南烽辖制得死死的,嘴边溢出了呼救声将季奶奶他们全给喊来了。 到底是小两口的房间,阮母和季奶奶开的门。 一开门,就看到了床上交叠的两人。 季奶奶赶紧将门带上。 季父操了一根棍子在最后,“怎么样了?是不是季南烽欺负了小棠。” 他可最知内情,要是季南烽揍阮棠,他就将季南烽的腿打断。 季父话落就挨了季奶奶一记打,“你懂什么,人家小年轻的事情,是你能打听的?” 告辞,是他老了,不懂夫妻间的情趣了。 那头房门口,阮母和季奶奶还在挤眉弄眼。 “哎哟,年轻人精力可真好,下了班还有力气闹腾成这样。” “咱们小白白很快就要有个小妹妹咯。” 早些年就在提倡计划生育,这两年越传越真,他们都盼着阮棠再生一个,但是阮棠两口子都忙于工作,从搬到京市后,两口子的房间里就鲜少传出什么动静。 可使劲儿地闹吧,最好晚上就闹个白白小妹妹出来。 等季奶奶她们贴心地关上门,阮棠认命地不挣扎了。 季南烽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阮棠的唇,“这事告诉了你一个深刻的道理,偷鸡不成蚀把米。” 阮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嗷,误会大发了啊——” 季南烽:“既然都误会了,那干脆坐实了吧。” 话落,阮棠就攀了上来…… 这一夜,阮棠热情如火,顺便还把季南烽的私房钱给拿捏了。 完事之后。 阮棠翻身下地,披上衣服,慢条斯理地扣上扣子。 “家里的钱,包括你的私房钱我都征用了。若是有朝一日,学校办起来了,医院办起来了,你这一份钱就算是资金入股,到时候甩你个几十万也不是个事儿。” 这调调,纯纯霸道总裁画大饼风。 未免季南烽反悔,阮棠第二天就将全家攒下的两万多块钱全给了阮父。 有钱入账,阮父对阮棠的语气也好了不好,顺便还给阮棠拍了个彩虹屁。 “我们全体省一人在阮院长您的带领下,一定会攀过一个又一个的高峰的!” 让阮父没想到的是,他的彩虹屁还能闻到味儿,省一的高峰就来了。 没有人来面试。 毫不夸张,一个人也没有来。 原本说好的给这一片街坊福利,招工优先考虑这一片的。 可谁想,却一个人也没有来。 阮父:“会不会是时间通知错了,我去门口看看。” 阮棠和新招聘来的教授们也一起去了大门口,招工红纸上写得清清楚楚招工日期就是今天。 “一觉睡醒这世道都变了?工作都没人要了?” 就在几个老教授讨论着时,跑来了两个小伙子。 “领导,我们来面试的,来晚了吗?” 阮父欣喜:“没晚,时间刚刚好,快进屋面试吧。” 二十几个老教授围着两个小伙子进了屋面试,惹得俩小伙子耸着肩随时想要跑路,但是架不住老教授人多势众,两人忐忑地坐在了面试的小板凳上。 只有两人来面试,阮父很识时务。 问:“介绍一下你们自己。” 答:“我叫关宏,我叫关伟,我们是兄弟……” 两人一介绍完,阮父就宣布两人被录取了。 关宏兄弟俩愣在原地,“就这么简单?这跟他们说的不一样啊……” “他们说的?谁说的?” 老教授虽然一个个年纪挺大,但是听力都挺好。 “我们家跟协二医院隔了三条巷子,我们原本是去协二面试的,但是协二面试的人太多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 在关宏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下,阮棠几人终于拼凑出了大概。 原来,在协一协二的牵头带领下,京市的十三家医院和四个医学院组团发布了招工信息。 一家面试不上,还有另一家,总共17家单位招人。 而面试时间恰好与省一招人的时间重合。 “卑鄙!这不是明晃晃地抢人吗!” 老教授们忍不住痛骂开了,老邱也跟着骂了几句。 老邱作为京市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早被阮棠磨得返聘进了省一。 原本这场面试老邱是不来的,但是她就住在这一片,老街坊们请求她来镇镇场子,帮着孩子们多说几句好听的,争取多录用几个“自己人”。 老邱架不住老街坊们攀着关系来磨,最终松口答应了会好好地为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们美言几句。 谁想,她被老街坊和看着长大的孩子们背刺好大一刀。 “我去找人算账!” 老邱从来就不是吃亏的性子,两手一背,就挨家挨户地去踢门! 阮棠看着心惊肉跳,这小老太太,也不怕一个不稳摔个四脚朝天。 不过阮棠没敢拦着,因为老邱那浑身的气质绝了,整一个神挡杀神,佛来杀佛! 咚咚咚! “哎哟,那个缺德玩意儿踹我家的门,把我门都踹坏了,赔——” 门里的老太太骂骂咧咧地开门,一开门就看到了老邱,一愣之后赶紧换上了个笑脸。 “原来是老邱啊,我家门结实,有没有伤着你的脚?快跟我进屋,我有老中医的膏药给你贴贴。” 说着话时还偷偷地觑了一眼老邱身后的阮棠他们一行人,小声地道:“老伙计,我小孙子是不是表现得特别好被录用了,所以这些领导都来我家恭贺我教孙有方?” 老太太耳朵不好使,还以为自己与老邱说的悄悄话。 那傲娇又得意的语气,让阮棠一行人忍不住摸鼻子,然后齐刷刷地退后几步。 没办法,这么可爱的老太太,他们怎好意思让人发觉他们都听到了,毕竟一会儿可要打脸的。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因为自己耳朵不好,以为自己说的是悄悄话。哪成想,全让人听了去。 老邱拉着暗喜的老太太进屋,等老太太再出屋,手里抡着一个洗衣棍。 走到阮棠一行人面前,绷着一张通红的老脸,狠狠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老太太因为道歉得太诚心,一下子没直起身来。 阮棠忙招呼老中医给人瞧瞧,因为这一处动静太大,将老街坊都吸引了来。 如此一来,不用一家一家去踹门,老街坊都知道了自家儿孙没去省一面试。 一个个摩拳擦掌,抡着洗衣棍,操着鸡毛掸子,狞着脸往公交站去。 公交司机哪见过这阵仗,还当遇上了老年棍子帮劫车,丢下公交车就去报告领导。 老人们傻眼了,就他们的腿脚,走到协二的面试点,面试怕是早结束了吧? “同志们,上车!” 阮棠打开驾驶室的窗户,朝着老人们挥手喊道:“上车!我送你们去!” 老人们欢呼着,一拥而上。 阮棠还特意让新招来的关家两兄弟站在公交车里充当柱子,顺便看着点老人们,防止他们摔着。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协二。 “同志们,冲啊!” 也不知道哪个老人喊了一声,一群老人操着自己的家伙,冲进人群中。 原本排好的队伍,因为老人的冲击瞬间乱了。 不多会儿,队伍里传来了年轻人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阮棠坐在驾驶室里,摸着方向盘,由衷地感慨道:“唔,这声音真悦耳……” 听够了声,阮棠才下了车。 见到老人们揪着子孙们的耳朵,阮棠笑眯眯地劝道:“不至于,不至于打孩子,耳朵拧坏了,以后就更不听话了。” 哎呦喂,老人们一听,洗衣棍和鸡毛掸子抡得更欢了。 阮棠见打得差不多了,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看在咱们的老街坊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的份上,这些人,我们就先全收了。不过接下来能不能在省一站稳脚,可不是靠着长辈。” 阮棠话落,老人们腰杆子挺得笔直,等着子孙们恭维。 第313章 联手搞一波 老街坊的子孙们本就是出来找工作的,他们没去省一面试,就是因为觉得面试机会不如这里多。 挨一顿打,能这么轻松地得了工作,他们当然开心! “走,咱回家了!” “回家!要不是为了工作,这破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我刚填写地址的时候,工作人员把我的纸放在最下面,后面来的也都在我前面……” “你也遇上了?” 年轻人一对消息,就发现了他们街道被人针对了! 他们一抹额头的冷汗,那他们街道的其他人呢?不敢想,连报名排队都能被针对,怎么可能通过面试! 庆幸之余,有一种归属感有心而生。 果然只有他们西街的省一才愿意给他们大开后门!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哼!欺负他们街道,欺负他们省一,等着吧,早晚给弄回去! 依旧还是阮棠开车,老人们坐公交车回去,子孙们骑着自行车跟着公交车后面追。 没自行车的,就蹭其他人的。 等阮棠将公交车开回去,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群人站在公交车消失的地方。 嘟嘟嘟—— 阮棠按了喇叭,那群人也不走,反而朝着公交车跑来。 阮棠无法,只能把公交车停在不远处。 老人们骂骂咧咧开了:“现在的人真是胆大,见到车来了也不躲,还跑来抢座位……” 老人们十分默契,都是一边骂一边排队下车,主打就是一个以身作则,不争不抢。 但是他们没想到,一下车就被便衣们给围住了! 老人们:??? 被带到警局后,双方才知道闹了一个大乌龙。 便衣严肃教育了阮棠下次再也不许乱开公交车了,才将人放走了。 不放走也没办法啊,留了那么多人下来,他们食堂就要没饭吃了。 老人们跟着阮棠去了一趟警局后,革命友谊那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回了家就开始教育子孙做人做事,子孙们自然是乖乖听训。 听训之余,又忍不住琢磨开了,要是省一也弄一辆公交车就好了,这样就能让阮院长教他们开车了! 捡一个公交车什么的,真的是酷毙了! 第二天,闲在家的街坊们就自发地来省一帮忙干活,一到吃饭的点,就齐刷刷地消失。吃完饭,就又来了。 有了街坊们的加入,工地的进程快了许多。 过了半个月,有几个街坊带着自家子孙找上了阮棠,想要阮棠将他们的子孙也都收了。 没等阮棠开口拒绝,老街坊们就唾沫横飞地骂开了。 “当初我们去协二逮那群兔崽子时,你们一个个都在家当缩头乌龟没去,现在咋地长脸了能见人了?” “早些天,也不知道谁在家说我们省一就是一个草台班子,说不定连第一个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会计都没你们会算计!你们不是医院有人吗?咋地,十七家单位都没给你们安排一个工作?” 当初四五十个老街坊们叫嚷着要去捉自家的子孙,又不少人都听到了,他们关上门装死不去逮人。也有老街坊去了,子孙们不听劝,硬是要留在那儿面试。觉得那边靠谱,面试机会也多。 阮棠就是排除了这两种人,才装作十分为难地免面试将人都收了。 至于后来街坊们都来帮忙,这就出乎她的意料。 没被录取的人家又来了几次,都是多年的老街坊,吵起来就差老底都被掀了干净,几次都没捞着好,后来就不来了。 等省一附属大学的楼幢幢拔起时,刚好赶上了工农兵大学生即将毕业。 学生名单都送到了相关部门。 医科大学的名单都送到了卫生部门,昨晚季部长就跟她说了,让她早上跟她一起去卫生部,让她自己挑几个苗子好的。 季部长半点儿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阮棠惜才爱才,好苗子到了阮棠的手里更能发挥出作用。 等阮棠跟着季部长到了卫生部,拿了名单圈了几个人后,协一协二的院长就领着人来了。 协一的院长看到阮棠圈的名单后,忙道:“这个京医大的学生是我们医院的李主任的徒弟,我们医院早已经与京医大签订了就业协议的。” 说着还将就业协议摊在季部长的面前。 季部长翻着就业协议,不慌不忙慢慢看。 时不时地响起了吸溜吸溜地喝茶水的声音。 因为阮棠时常来季部长的办公室小坐,所以季部长特意从家里给阮棠带了一个搪瓷杯,上头还写着阮棠专属。 协一与协二的院长焦躁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早知道阮棠是季部长的儿媳妇,所以昨晚就特意拜访了卫生部门的其他领导人。 按说这个点,领导们也该上班了。 等季部长翻到最后一页,敲门声响起。 “进。” 卫生部的两个副部长带着几个主任副主任敲门而入,瞬间将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的。 季部长扫了一眼众人,目光所过之处,卫生部的领导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跟季部长对视。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光是一个眼神都透着上位者的杀伐。 季部长收回视线,“都冲着医学生名单来的?” 协一协二的院长赔笑着点头,哪成想季部长的视线却落在了卫生部副部长几人的身上。 副部长为难地道:“季部长,这是我老舅……” 阮棠顺着副部长指着的方向看去,原来副部长的老舅是协二的院长。 协二的院长顺杆往上爬:“我跟阮院长都算是咱们卫生部的家属,往年也是我们协一协二优先挑选优秀毕业生的,那会儿阮院长还没京市吧……” 话里话外,阴阳怪气地说着阮棠才是个外来者。 他们协一协二作为全国顶尖的医院,自然有权利优先选择毕业生。 这对医院,对毕业生来说都是双向成就的好事。 如今阮棠能坐在这儿优先挑选毕业生,不就是借着季部长儿媳妇的名头,都是靠关系来的,季部长就别想给他大外甥穿小鞋。 “行,既然往年都有这个传统,那就仔细掰扯掰扯。” 季部长让助理去安排会议室,让所有人去会议室。 “其他人先去,小棠,你等我一下。” 季部长叫住阮棠,其他人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也齐刷刷地站住了脚跟。 季部长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们都想做我儿媳妇?” 卫生部的领导和干事知道季部长的脾气,低着头跑了,只协一协二的院长当做听不懂季部长话里的警告,生怕阮棠和季部长商量奸计。 季部长挑眉,有意思。 他觉得,他那大孝子最近很闲,应该会很想认识认识这两人。 季部长收回视线,对阮棠道:“小棠,把你的搪瓷杯给我,我给你倒点热水。” 阮棠应了,接了满满一搪瓷杯的热水,“谢谢爸,那我就先去会议室了。” “去吧,小心点,热水别撒了。” “放心吧,撒不了,我会一眨不眨地盯着搪瓷杯的。” 阮棠说着就往门口去,如她所言,她就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搪瓷杯,埋头疾走。 协一协二的院长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阮棠冲过来,眼瞧着闪躲不及就要撞上了,协一院长一个战术性往后一站。 “啊——” 一搪瓷杯的水全都倒在了协二院长的手上腿上脚上。 协二院长跳脚:“我的腿,烫死了!” “啊,对不住,两位院长怎么还在门口?我以为你们早去了会议室了,该不会是一直门外偷听吧?” 阮棠说着还佯装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看我说这些做什么,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送人去医院。” 季部长不急不慢地从办公室里出来,见此场面,也让协一院长将协二院长送去医院处理一下。“天气热,烫伤不处理好会溃烂。” 协一院长不想去,他要是也走了,那整个会议不就是阮棠说了算? 协二院长可没忘了刚刚阮棠的热水可不是朝着他一个人泼过来的,刚刚协一院长躲到他身后让他一人挡热水,他可没眼瞎。 协二得不到优秀毕业生,协一也不行! 省一只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学院,就算阮棠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下子崛起。 打压省一打压阮棠的机会多的是,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协一一家独大。 所以,协二院长拉着协一院长的胳膊死死不松开,硬要让人送他去医院。 至于阮棠,丢下一句“医药费我包了”后,就跟在季部长的身后去了会议室。 等季部长在会议室上首落座后,一旁的副部长翘首期盼也没见到他老舅。 副部长不敢问季部长,小声地询问阮棠,阮棠答:“副部长在等你老舅?那还是别等了吧,我刚把热水撒到你老舅的腿上,他们现在应该去医院了。” 副部长一时有些把握不住阮棠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要是故意的话,阮棠应该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口吧? 总不能那么缺心眼吧? 副部长忍不住埋怨自己老舅这么不小心,这个节骨眼还能被水撒到,他这是白白得罪了季部长还没给老舅捞到好处,等回家以后又不知道要怎么闹腾了。 因为协一协二缺席,所以优秀毕业生由着阮棠挑。 阮棠也不客气,拿着红笔一口气圈了好几百个。 专挑老师评价好的,获得不少奖项的优秀毕业生。 “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阮棠抬头看向会议室门口,只见协一院长扶着协二院长站在门口。 这才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就从医院回来了? 副部长请示了季部长后,忙去门口将协二院长扶进门,“老舅,你没去医院?” 协二院长擦了一头冷汗,“我自己就是医生,这点儿烫伤自己会处理。再说我这一点私事,哪比得上医院的未来重要!” 协二院长一番话如此大义,季部长当然得让人进门。若不然就显得不近人情,不让人为集体荣誉而战了。 等协一协二院长落座,阮棠欠兮兮地将自己已经翻看过的毕业生名单推到两人的面前。 “我已经挑好了,二位院长请自便。” “红色的笔都是我挑的,二位可以用蓝笔和黑笔画圈。” 协一和协二院长对视了一眼,就开始埋头挑人。 可他们越看越心越凉,阮棠、阮棠就是个雁过拔毛的!几乎所有的优秀毕业生都被挑走了,就连家里有学医背景的也被挑走了,甚至于大学期间做过好人好事的也被挑走了…… 剩下的什么也看不出来,这跟等分配有什么区别。 他们握着蓝笔和黑笔迟迟下不了手。 他们费尽心思,不是为了来抽盲盒的。 阮棠喝茶的吸溜声刺耳极了,协二院长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把笔怒摔在桌上。 “好的全让阮院长给圈走了,让我们怎么选!” 协一院长附和:“是啊,领导们,这太不公平。事到如今我也不要求其他的,就把我们医院签了就业协议的还给我们就行。” 协二院长黑着脸,瞪了协一院长一眼。 阮棠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协一院长惯会躲在后面捡好处的。而且两个院长的同盟好像也没有那么牢固。 副部长也开口说情:“再说,省一拿了那么多优秀毕业生,恐怕也培养不过来,那不浪费了好苗子吗?不如大家都分一分?我相信有全国顶尖的三家医院的栽培,不日我们的医学事业一定会迈向更高一层楼。” 不愧是领导惯会洗脑子的,他们小小杭省的医院都被捧为与协一协二相提并论了。 不过人家敢说,她就敢信,甚至于,还敢问。 “那依副部长高见,我们省一医院排第几?” 副部长噎了好大一口,他看着阮棠真诚不做作的眼神,都有些拿捏不住这个阮院长心里是没点数吗?! 就算是省一最近因为“试管婴儿”的成功大放光芒,但在协一协二面前那也只能是提鞋的弟弟! “在我眼里排第几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老百姓的眼里,他们信任哪家医院,哪家医院就是第一。” 阮棠赞同地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副部长见自己好不容易将阮棠给敷衍过去,忙拉回正题上,“按理说,签了就业协议的就不能违背双方意愿……” “副部长,你来。” 季部长将就业协议大喇喇地摊在桌上,指腹一抹,协议上的红印泥就染了他一手。 “这就是他们说的早早地签了就业协议?” “我懂惜才的心情,但是做事不择手段,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择手段,不诚信……培养出来的医生能有良医吗?” 第314章 待宰的羔羊嘴硬 季部长一连三问,直接将副部长给问得满头冷汗。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协一协二院长也不敢认啊。 但是这就业协议确实是今早才签的,咋就印章戳子现在还没干呢?这完全不可能啊。 这都几小时了,按理说早干了。 但是硬要说季部长和阮棠搞鬼算计他们,他们可都一直盯着。就算是两人去开会,他们也是目送两人进会议室的。 硬要说,只能是他们买到了劣质的印泥。 跟着副部长来的主任和干事们出了一身冷汗。 季部长空降,夺了副部长的部长一职,他们早些年多少都受了副部长的照顾,这回副部长要求他们来施压并说好了只要充人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不来也说不过去。 哪成想,大鬼打架,小鬼遭殃。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一定被季部长划到了副部长的阵营里,一定会被记上一笔的。 场面一时有些僵,只阮棠有人闲适地喝着水,顺便再给她的好公公季部长一点眼神压力。 她就说嘛,季部长什么时候给她开过后门,原来是想要借她的手干一笔大的。 阮棠有些心痒痒,季部长看来是收获不小,她是不是应该也为自己博一把?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赌一赌,名单变钱钱? 如此思量着,阮棠慢慢地坐直了身体,好像也不是不可行? 等各方考量地差不多了,阮棠才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 其他人明知道阮棠开口没好事,但是这个尴尬的场面急需一个人率先来打破。 所以,他们明知道后面是大坑,只能硬着头皮看向阮棠。 阮棠清了清嗓子:“唉,五湖四海皆兄弟,大家都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闹成这样,大家心里其实都不好受。” 协一协二院长:……礼貌吗?就你是全场最大的赢家,还心里不好受?指不定就等着除了这个门嘲笑他们! 卫生部干事们:!!!疯狂点头!他们一想到未来几可能呢要被穿小鞋,确实心里一点儿都不好受。 季部长捧着自己的搪瓷杯,不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阮棠舞,看她黑白颠倒。 依他对阮棠的了解,整个就是一“无事献殷勤,要你家产要你命”的作风。 “我这心里也是哇凉哇凉的,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省一也是难啊,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学校的基建全靠医护集资建的,这啥时候才能还清医护们的钱呐……” “你们也别看季部长就是我公公,今年的基建款是一分没拨给我们省一,说是今年的款项要拨给去年申请的项目。我们得排队明后年才能排得上……” 阮棠一阵哭穷,哭累了还表示要委屈这些优秀毕业生在他们省一喝西北风了,说不定还要参加体力劳动譬如去工地搬砖。 协一协二院长心疼地捂着胸口,“这、这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优秀毕业生要是到了我们医院,一定会安排最好的老师给予指导,让他们快速地成长起来……” 说着说着,两个院长突然意识到,他们两家医院作为京市的老牌医院不缺钱啊,他们缺人啊。 “那要不然,我们换一换?” 阮棠哭穷声一顿,“怎么换?” “我们今年的基建款先给你们用,把优秀毕业生给我们。” “不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省一全体医护只要同心协力,撑过今年,等明年的基建款下来就好了。” 协一协二院长一咬牙,“那你想怎么样?” 阮棠默默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三年基建换三年的优秀毕业生。这两年,我自动放弃提前挑选优秀毕业生。” 季部长忙出声阻止道:“小棠,你要不再仔细想想?” “成交!我们答应!三年换三年!” 要是阮棠说一年换一年,他们说不定还不能答应得这么干脆。 协一协二院长难掩喜气,他们作为去全国顶尖的医院,这些年得到了不少政/策的扶持,自然不缺钱。 就算是三年不用拨款,他们医院也有钱建设一些配套设施。 相反,省一穷成这样,想要在京市开设分院,看来是难咯。 阮棠圈好的人才,都被协一协二的院长你一个我一个地瓜分了,阮棠表情痛苦,捂着耳朵不想听。 因为协一院长自知理亏,由协二院长先挑选优秀毕业生。 协二院长那叫一个志得意满,认真地将名单都抄写了一遍,生怕回头出了差错。 等会议散了,阮棠皱巴着脸跟着季部长出了会议室。 刚出门,就遇上了折返回来的协二院长。 “阮院长,请留步。” 阮棠皱巴着脸,没好气地道:“好苗子都被你收走了,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协二院长忙摆摆手,“哈哈,哪儿的话,我是有一件事要跟阮院长商议。” “什么事?” “阮院长也知道,我这回收了不少好苗子,其中让我最满意的毕业生就是神外专业的,但自从你父亲离职后,我们医院就找不到一个比得上你父亲的。我上门请了几次,你父亲都说要留在省一帮你。 阮院长你看这样行不,让你父亲来我们协二挂个职做个副院长,只需要每周抽个两三天来教教学生,顺便挂个门诊就成。 反正你那分院还没建,让你父亲一个脑科大拿做一些跑腿的活也是浪费。你放心,工资按照副院长的薪资水平发,一分不少。” 阮棠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协二院长也只是来碰碰运气,对阮棠的拒绝也早有心理准备。 看来还是得从阮从谦那头下手,协二院长目送着阮棠进了季部长的办公室。 一关上门,阮棠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爸,快让我看看协一协二每年有多少基建款?” 季部长:“不用看,足够你建学校和分院的。” “不行,我得亲眼看看才安心。” 季部长无法,只能将本子找出来给阮棠看。 这一看还得了。 “发财了,发财了。” 季部长阖上本子:“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三年的好苗子都被他们收入囊中,你们省一还想再京市站稳脚跟,难。” 阮棠轻轻地摇了摇头。 “此言差矣。” “一流的老师教出一个一流的学生,这是学生的本事。” “一流的老师教出一批一流的学生,这才是老师的本事。” “我们省一与他们协一协二不同,我们马上有自己的学校,学生资质不同,因材施教才堪为人师。” “我们要自己造好苗!” 季部长挑眉,没想到他这个儿媳妇这么有魄力,笑道:“那我就等着看你们省一的人造好苗。” “好好等着瞧吧!” 按理说,撂完了狠话,阮棠就该走了。 可她就是不走。 季部长疑惑:“还有事?” “爸,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回。”自从季奶奶跟季家人搬进了季宅后,他天天回家吃饭。所以,他不知道阮棠为何有此一问。 “那爸回来的时候顺道买个半斤肉吧?” 阮棠小小地比划了一下,自从家里的钱都被阮父搜刮了去后,菜桌上就没了荤腥。 今早出门时,季奶奶塞钱给她,让她去黑市买点肉改善改善伙食,她当时感动得嘴角都快流泪了,但她愣是没好意思拿老人的棺材本买吃肉,所以也就没要。 不光没要,还撂下话说她不缺钱,今天会买点肉回家。 现在要回家了,她开始发愁肉在哪里飘呢? 这不,就盯上了季部长了。 “没钱了?” “嗯呐。” “你说你,嫁个男人连半斤肉都吃不上,你图什么?” “图我男人有个好爹。” 季部长:……猝不及防的马屁快给他拍穿了。 但是,怪让人开心的。 “也是,季南烽最大的优点也就是摊上了我这么个好爹。” 说着,季部长拉开抽屉,从里头翻出了几张肉票给了阮棠,又从身后的架子上翻出一本书。 书里头夹着好几张钱。 在阮棠热切的注视下,季部长将五张大团结都给了她。 “多买几斤肉,不够了再问我要。” 阮棠脆生生地应了,“好的,好爹。谢谢好爹。” 季部长的嘴角不可抑制地往上翘。 阮棠离开办公室后,就先去了西街,给阮父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协一协二三年的基建款都给我们先用,钱不用担心了,那就迈开脚步把医院也建起来!让他们肠子都悔青了吧!” 与阮父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后,阮棠道:“等忙过了这阵,我回一趟杭省,安排分院的轮值情况。” 阮父点头:“是该回去一趟,最好带着老教授们也一起去看看我们的根。” 阮棠从工地里出来,就看到了老街坊提着篮子鬼鬼祟祟地往小巷子里钻,这是有山里人来卖肉了。 阮棠赶紧折返回了工地拎了个水桶,跟进了小巷子里买了肉和猪蹄。 因为肉太多,桶太沉,回家的路格外艰难。 一路晃晃荡荡,好不容易到了家,就看到季南烽抬头在看枇杷树。 他的脚边,小白白也抬头看着枇杷树。 父子俩正争论着,一个说甜,一个说酸。 听到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父子俩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 “妈——车——” 小白白迈着小短腿一把抱住了阮棠。 翻过了年,小白白虚岁已经三岁,说话还是躲懒,总爱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说。 “小白白说什么妈车呢,我咋听不懂?” 小白白小老头一般地叹了一口气,他算是看清楚了,他自从长大成为三岁的大宝宝后,家里人就明白不了他的意思了。 “妈妈,小白白接你下班班。” 阮棠给了一个小白白大大的亲亲,muma! 亲得小白白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香香妈妈比嘴犟爸爸软多了! “乖!” 季南烽吃味地看着母子俩日常你侬我侬,上前把自行车推到一旁。 然后,他就看到了木桶里满满的一桶肉! 这么多!少说也要十块钱吧?! 不是说没钱都捐到省一账上投资了吗?难道阮棠自己还藏私房钱了? 阮棠一看季南烽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抱着小白白道:“我可没藏私房钱,这些都是咱爸给的。” 季南烽当然知道阮父跟他们一样口袋空空,要不然阮母也不可能没钱买菜,菜桌上没半点儿荤腥。 所以,给钱的大概只能是季老头子。 “你管他要钱了?” 阮棠俏脸一红,“也没那么直接,就是让咱爸买点肉。咱爸那个大忙人,就打发我跑个腿了。” “啧,一口一个咱爸,肯定给了不少钱吧。” 季南烽眼睛忍不住朝着阮棠的口袋里瞄去,他也想要分赃啊!!! 可怜他一时不慎中了美人计,口袋全部被掏空。 最近他都是跟着他小队的兄弟混吃混喝,他已经感受到队员们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同情。 幸亏贺昆也跟他一样,要不他就成了现眼包了。 那种蹲在角落里蹭吃蹭喝,丢人现眼的显眼包。 阮棠一留意到季南烽的眼神,抱着小白白撒腿就跑。 “我凭本事要的钱,凭啥分你?” 季南烽乐了,追着阮棠后面跑:“大不了我也整个美男计,分我五块钱……” 小白白还当季南烽跟他玩乐,抱着阮棠的脖子乐得嘎嘎笑。“追不上!嘎嘎哈,追不上!” “嘿,我还能被你小子给小瞧了?” 季南烽长腿一迈,抓住了小白白的小胳膊,抄到腋下就将人提拎了过来,小白白激动地嗷嗷叫:“妈妈,救命——” 余光瞥到阮棠护着口袋想跑,拎着她的后颈,三两步就将人逼到了角落里。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季南烽双眼含笑,“是吗?” 他一把将小白白塞到了阮棠的怀里,阮棠一时没个防备就将小白白接了。 阮棠:……我的手!!!麻了!!! 季南烽弯着唇,手慢慢往下,停在了阮棠的大腿边:“待宰的羔羊?让我看看还嘴硬吗?” “给你五块钱,五块钱!” 季南烽晃了晃手指头,“这钱怎么分,只能听我的了。” 阮棠急中生智,蹦出一句话。“美人计!!!我拿美人计换钱!” 第315章 美男计不管用 为了保住仅有的那点钱,阮棠急中生智:“美人计!我用美人计换!” 季南烽数钱的手一顿,也不知道该不该往下数。 半晌,才瞪了一眼阮棠:“草。你犯规。” 阮棠得意地摇晃着脑袋,“你就说换不换吧?” 小白白在阮棠的怀里,也跟着摇头晃脑,鹦鹉学舌道:“换不换?换不换?” 季南烽揉了一把小白白的脑袋,咬牙认了。 “换!” 季南烽胡乱地将钱揉成一团,塞回了阮棠的口袋里。 为防自己后悔,季南烽丢下话后就走了。 阮棠见季南烽走了,抱上小白白就回屋了,还将门给反锁了。母子俩偷偷地把钱藏在了柜子里。 “不要跟你爸说,这钱留着给咱们小白白买肉肉买糖糖吃。” 小白白眼里亮晶晶的,与阮棠同款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机智的小光芒。 “钱钱,买糖糖。” 阮棠藏好钱,就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阮母和谢婶正在厨房里处理阮棠买回来的肉,因为家里人多,又好久没尝过荤腥,索性就拿了一半的肉红烧,剩下的都腌起来以防坏了。 季奶奶牙口不好,又炖了两只猪脚,混着黄豆一起炖,小白白也能跟着一起啃。 阮棠来了就赶了帮忙的季奶奶去院子里看着小白白,别让他乱跑。 季奶奶最喜欢看小白白的活儿,拎着小竹椅子就往院子里去。 小白白正在院子里撒欢地跑,见到季奶奶就朝着季奶奶跑来,“太奶——” “哎哟,怎么跑得满头大汗?来跟太奶回屋,太奶给你擦擦汗。” 季奶奶牵着小白白的手回屋,倒了热水给小白白擦汗。 小白白乖巧地趴在床上,让季奶奶给他擦后背,他随手翻着床上的枕头玩。 枕头底下,有一叠的东西。 他看到了什么,小钱钱!!! 一张一张,比妈妈的还多!!! 这、这得买多少的糖??? 那么多糖,他和他妈妈能吃上三天三夜吧??? 小白白激动地脸都红了。 没等季奶奶擦完背,他露着小肚腩,敞着小后背,那一件小衬衫半场在小白胳膊上。 想着他爸和她妈的模样,开口了。 “太奶,美男计换钱,来不来?” 季奶奶:……她大概已经离死不远了,要不然怎么会继牙口不好后又开始耳朵也不好使了呢。 小白白没想到他的太奶如此有定力! 唔,比他爸强多了,不愧是太奶! 看来,他得使大招了! “太奶,美男计换糖,来不来?” 刚刚不成功,一定是他要的太多。 季奶奶闭上眼,耳边全是他的宝贝曾孙子的美男计美男计…… 夭寿哟,三岁的奶娃娃就知道美男计好使…… 不是她自夸,就她曾孙子这长相,这小肉肉,这要是搁外面去,指不定能还多少糖了…… 呸!她想什么呢,她曾孙子可是好孩子! 季奶奶颤抖着手给小白白穿上了衬衫,扣好了扣子,一直扣到了最后一颗。 “太奶,太紧了,这颗不扣。” “太奶,你还没说,美男计换不换糖呢?” 季奶奶拍开了小白白要解纽扣的小手,“好孩子都是穿得齐齐整整的,咱可不学你爸那一套……” 安抚好小白白,季奶奶拿上自己的拐杖,大吼一声。 “季南烽!你这臭小子给我滚出来!”、 季南烽正在后院挖地,上次阮母提了要开点地种菜,他就放在了心上,最近几天早早下班都忙着挖地种菜。 他一手泥地拿着锄头,扬声道:“奶,你叫我?” 季奶奶点头,拄着拐杖下了台阶,走到季南烽面前,“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季南烽不疑有他,往季奶奶跟前凑了凑。 就是这时候! 季奶奶举起拐子就往季南烽身上揍,“臭小子!都当爹了还不省心!你敢躲一个试试!” 季南烽怕季奶奶摔着,只能在原地站着,只能抱头任由季奶奶揍。 小白白整站在屋檐下,看到她太奶打他爸就跟打陀螺一样,默默地抬起小手,将解开的纽扣给扣上了。 他这个小身板可挨不了打,可不像他爸跟个牛一样。 季南烽挨了十几下,直到季奶奶累得放下拐杖喘息:“奶,就算是揍人也要给个理由吧?” “就你这脸又粗又糙还想用美男计,美男子都死光了吗?轮到你来当?” “当着孩子的面,什么话不能说,你不知道?” 季南烽莫名其妙,“关孩子什么事?小白白才多大,他能知道什么?” 季奶奶气急:“他刚刚跟我说美男计换糖,来不来!你说他知道什么!看看你教的好东西,你儿子三岁都学会了。” 季南烽老脸一红,“这臭小子,看我不揍他!” 季南烽看到小白白就站在屋檐下,朝他招手:“儿子,你过来!” “你犯的错,还敢吓唬孩子!” 季奶奶拦着季南烽不让去,季南烽一把抓住拐杖,两方僵持不下…… 就是这时候,季部长回来了。 见到这一幕,撸起袖子就给了季南烽的后脑勺两个大比兜。“臭小子,你想摔着你奶?你奶都多大岁数了,她能跟你一样壮?” 原本还在教训孙子的季奶奶,看到自己大孙子被两个大比兜打懵逼了,二话不说抡着拐杖就朝着季部长挥去! “我大孙子好着呢,要你说?!要你打?!” 季部长也不敢躲,抱头硬生生地受着。 隔壁的人家听到动静从院子里探头出来,这一看不得了,平时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季部长竟然还能被老娘追着用拐杖揍。 这可是大新闻啊,不到天黑,家属院里就传遍了季部长的光荣事迹。 老领导们听说后也是稀罕不已:“老季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冷冰冰。现在亲人找到了,人也有生机活力了,我那天还看到老季遛大孙子……这样才好嘛,有点人情味儿,上头才放心把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嘛……” 一开始季奶奶揍季南烽时,阮棠打算来劝架的,但是一听到季奶奶说什么美男计全让小白白学去了,她就捂着脸跑回了厨房里,还让阮母他们别去劝。 后来,听到季部长的声音,看在刚要来的钱份上,阮棠去劝住了季奶奶。 给季奶奶倒了一杯温水,还贴心地给季部长一罐跌打损伤膏。 季部长也从阮棠的劝架中搞明白了,是他误会了季南烽。 可两个大比兜都已经打了,他这个当爸的总不能让儿子打回来吧? 想到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点的父子关系,季部长讨好地道:“你奶下手没个轻重,打到你哪儿了,我给你擦点膏药揉开。” “呵,大可不必。” 季部长头疼,“我承认是我的错,没弄清缘由就下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呵。” “要是你实在不解气,就打回来吧!” “不必!打伤了你,我还得送你去医院,我可没钱。” 季部长心有灵犀,吐出一句话:“我有钱!” 他明显感受到身体在回暖,身旁一直释然着冷气的好大儿表情有些僵硬。 季部长试探地开口:“咳,要多少,爸给你。” 这还是季部长头一次以“爸”自称,跟季南烽说话。 季南烽抿着嘴没说话。 季部长果断出手,“五十够不够?” 五十没说话,那就是不够了。 季部长有些忧愁,果然儿子大了胃口也大,要是哄季小弟,五元大抵就够了。 “爸是过来人,爸知道你得时不时犒劳你兄弟,还得顾着家里老婆孩子,五十肯定不够,一百咋样?” “谢谢爸。” 季南烽能屈能伸,再说做儿子的问爸要钱,不丢人。 季南烽说完就站了起来,用动作催着季部长回屋拿钱。 就这般,季部长花了一百得了一句爸,还附送了给儿子摸膏药的机会。 这钱,怎么说呢,花得挺值,就是不禁花。 季南烽夫妻俩各自钱包都鼓了点,心情都挺愉悦。 看到回房看到了小白白,这心情就不大美妙了。 夫妻俩逮着小白白一顿输出,直到小白白保证自己不随便卖弄美男计,不随便学大人说话。 小白白点头应了:这个美男计什么的,也不是那么管用。 他都没从太奶那儿换到钱,连糖也没换到。 看来,还是钱钱比较管用。 小白白看着他爸他妈一张一合说教的嘴,突然想到他是不是弄错了。 或许是,小钱钱能换到美男计? 大抵是小白白的小脑瓜子输入的东西太多,小家伙刚沾到床就睡着了。 季南烽小声道:“美男计还要吗?” 阮棠不放心地瞅了一眼儿子,心累地道:“别了,要是又让咱儿子学会了新招式就不好了。” 季南烽一想到那个画面,刚起的那点儿心思也没了。 晃动的泰山压顶什么的,不敢想。 要是再去别人面前学一遭,他们脸都丢尽了。 “改明儿我让人给打个你说的高低床,让小白白跟季小弟去睡。” 夫妻俩说着话,难得早早地就睡了。 一夜好眠,神清气爽地起来后,又各自去忙了。 阮棠到了工地后,就看到了协二院长正与阮父说着什么,不用问也猜得到,应该是来找阮父回去的。 阮棠也没往跟前凑,转身就去卫生部去磨基建款。 趁着上半年钱足,基建款钱快点批下来,才能安心。 才到大楼大门口,远远地看到了季部长被一个女人纠缠,细看,那一人竟然是詹婷白。 自从詹家出事后,詹婷白就消停多了。 不过才消停了这些日子,詹婷白又寻过来了。 阮棠生怕季部长一个大男人没办法应付詹婷白,骑着自行车就冲了过去。 “让让——” 詹婷白看到一辆自行车冲过来,惜命地松开了季部长的袖子。 等自行车停在两人的中间,看到阮棠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你会不会骑车?眼瞎啊,骑着车往人身上冲。” 季部长可分得清里外,阮棠是他儿媳妇,他怎么能由人外人来数落。 “你挡着大门口,怪谁?” 季部长转头就帮阮棠推着自行车往里面走,“走吧,去我办公室。” 詹婷白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想去季宅堵人,但是家属院的守门人根本就不放她进去。 她去了几次,都被老邻居围观,她们话里话外看热闹,气的她不想再去。 没办法,詹婷白只能来季部长工作的大楼门口来堵人。 来了三次,才让她堵到人。 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季部长走。 “老季,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 “但是高阳,高阳总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能不管他啊!” “宗家人见他无依无靠,往死里作弄他啊!我早说他媳妇包藏祸心,看高阳没了工作,吃住在家,就提出了要把孩子姓宗!” 季部长见詹婷白情绪激动,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这才出声打断詹婷白的歇斯底里。 “孩子姓什么都是小事情,只要夫妻俩好声好气商量着来就好。而且,马家这种背景,孩子姓宗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完,留下詹婷白自己想。 想不明白,他也没有办法。 阮棠跟着季部长去了办公室,见季部长眉头还紧锁着,阮棠道:“担心马高阳?” 季部长:“高阳那孩子不像马家人,也不像詹家人……有点单纯。” 何止有点单纯。 那一手胳膊肘往外拐至今记忆犹新。 “正好,我下午有空,一会儿我去看看去。” 阮棠办事,季部长自然是放心,他也没有将马高阳认回来的打算,叮嘱阮棠切莫多管闲事。 “只要确定是自由的,宗家人没虐打他就成。” 只要是自由身,一个大男人想做什么也没什么人能阻止得了。 阮棠应了,磨了季部长的签字后才心满意足地往协二那一片走。 阮父他们原本住的院子给了招来的老教授们住,家属们看到阮棠,热情地拉着阮棠进屋一起吃午饭。 三家人把菜一凑,就整出了一桌。 阮棠也没客气,捧着碗就上了桌。 阮棠正愁怎么开口打听隔壁宗家的事,隔壁就传来了刺耳的打砸声。 阮棠心里一喜,这就叫瞌睡有人送枕头。 第316章 她诅咒我动胎气 阮棠:“隔壁这是怎么了?我听着好像是宗副院长的声音,她家最近不太平?” 家属们一看阮棠没什么架子,还想听八卦,一个个忙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自从马高阳没了工作后就变成了家庭煮夫,一开始倒是挺好。后来马高阳拒绝让他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姓宗后,宗家就时常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 为了逼迫马高阳同意,宗副院长每天都让他干很多活,干不完就不许睡觉,也不让他见他媳妇。 街道的干事怕闹出事来,特意上门来劝过。 宗副院长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跟人说,她这么做都是有苦衷了。 她宁愿自己背负着骂名。 要是她大外孙跟着马高阳姓,那身份可不清白了。还有马高阳身份不好,上头体恤他当初年幼身不由己,没对他有所处罚,但是他们自家人却不能当没这桩事,一定要严以律己,用实际行动鞭策马高阳。 这两顶帽子下来,旁人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受了牵连。 无人过问马高阳的事后,宗副院长更是变本加厉,甚至将自己的贴身衣物都让马高阳洗。 马高阳也是个倔的,活照干,但是一谈改姓就不松口。 后来,这事传到了马高阳的母亲的耳朵里,她大闹宗家,还将医院里把马高阳的媳妇给拽来了。 拽是真拽,扯着马高阳媳妇的头发,一路从医院拉到宗家,大骂宗家母女作践她儿子。 詹婷白气急,要让儿子离婚,马高阳没肯。他就问他媳妇,给孩子改姓是他媳妇的意思吗? 他媳妇点头,马高阳没说什么就同意了,然后就闷头继续干活去了。 詹婷白还要闹腾,被马高阳给赶走了。 阮棠听得皱眉,“马高阳都答应改姓了,宗家咋还不消停?” 家属们撇嘴,“看马高阳好欺负,还没人撑腰,就可劲儿地欺负呗。” “他媳妇就不管管?” “管什么,就那天被拽来来了一回,其他时候压根就没来过。” 不多会儿,隔壁传来了摔门声。 “那老虔婆这么一折腾,肯定没给高阳那小子留饭。” 其中一个老教授的媳妇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海碗,满满一碗米饭,上头还码着整整齐齐的菜,荤素搭配。 老教授媳妇招呼自家小孙子给马高阳送饭去。 转头对上阮棠疑惑的目光,解惑道:“早前时候来了一个骗子,说自己是医院病人的家属,不远千里来看病,在家换的全国粮票已经用完了,想要换点儿京市的粮票,要不然病人和家属都要吃不上饭了。 这事在京市并不少见,有协一协二在,有不少病人来看病。还有大学生也多,时常有人跑到家属院换票。我们这种年纪大了,见不得人哭,经常给人换一点。 那次也是,那骗子太可恨了,都快入夏了还穿着薄棉袄,一见面就跪求着我们几个老的给换点粮票,我们回屋去拿票,谁想那票子竟然跟着闯进来要强抢,要不是马高阳在隔壁听到呼救声及时赶过来,我们几个老东西被灭口都没人知道。 饶是如此,老金媳妇被推倒在地时,手折到了。现在还在医院里面住着。 后来,我们就时不时地给马高阳送点饭。一开始马高阳还不要,后来约定好了他每个月给十块钱,我们给他送饭。” 阮棠倒是没想到,马高阳都自顾不暇了,他还愿意帮助别人。 阮棠与家属们道别后,出门就看到了巷子口望风的孩子们。 而马高阳捧着碗,正坐在宗家的门槛上努力扒饭。 等马高阳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招呼孩子们来收碗,一抬头竟然看到了阮棠。 “嫂子——”马高阳呐呐喊了一声,喊完后才想到自己根本不被人承认。 “留在宗家,你想做什么?” 马高阳的双眼慢慢地红了,“她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得留在宗家,等着孩子长大……” 阮棠微怔。 这样的马高阳,跟前世季南烽的身影慢慢重合。 “再过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我一定会好好教他,让他爱国报国,好好做人。” 阮棠深深地看了一眼马高阳,“若是遇上麻烦了,就来家里找人。” 马高阳眼里一亮,只瞬间就归于沉寂,轻轻点头后,目送阮棠消失在巷子拐弯处。 他慢慢地站起身,盯着洒满了阳光的手心,他背着这样的身份,走哪儿都是被监视的份儿,他还是别去打扰季家人了…… 等季部长下班后,阮棠将马高阳的情况跟季部长转述了后,季部长也是沉默了好久。 马高阳要守着宗家,守着他孩子,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你做得对,有事再说。” 转日,阮棠从老金教授那儿打听了他老伴儿住院的地址,特意拎着两罐麦乳精去了协二医院。 老金教授的媳妇见阮棠来了,受宠若惊,一手打着石膏,一手还要给阮棠削苹果。 阮棠哪能让她受累,扶着老太太重新在病床上落座,自己接过苹果削了起来。 金老太太看阮棠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瞧瞧这苹果皮削得均匀还不断,我听我家老头说阮院长你这双手可是拿手术刀的,救死扶伤的,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儿才能吃上阮院长亲手削的苹果……” 饶是阮棠这种脸皮厚的,也被老太太给夸得脸红了。 阮棠红着脸将苹果递给金老太太,老太太满足地咬了一口。“我都跟我家老头子嘱咐了,可千万别声张,你看我一个人在医院里也没什么事,也不用人照顾。等过几天我就能出院了,不用惦记着我……” 老太太精神头不错,同病房的病友和家属也都热情,阮棠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老太太将阮棠送到门口,小声地道:“小吕是我家老头子的学生,读书时最是上进,早十年前就是副主任,医术精湛,有他给我看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去吧,不用挂念着我,我过些天就能出院了。” 阮棠应了,路过医生办公室时,还是顿住了。 想了想,来都来了,索性去问问老太太的主治医生病人情况如何。 毕竟老人骨折要是处理不好,以后都要受罪。 阮棠跟小护士打听了老太太的主治医生是骨科吕副主任,医术好耐心也好,不少病人家属都喜欢找他看病。 如老太太所说,吕副主任风评不错,阮棠提着的心也放了一半。 按小护士指的方向,阮棠去了吕副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缝。 她竟然看到了马高阳的媳妇。 她站在地上,前面蹲着一个男人,正给马高阳媳妇系鞋带。 马高阳媳妇笑得满脸幸福,伸出手薅了一把那男人的短发。 阮棠当场定在了原地,这两人要是没点猫腻,她可不信。 难怪马高阳被宗副院长虐成这样,他媳妇也不愿意回去多看一眼。原来是变了心。 只是这事儿,马高阳知道吗? 阮棠的视线落在马高阳媳妇的肚子上,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马高阳的,还是这个男人的。 小护士见阮棠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扬声道:“吕副主任没在办公室吗?” 小护士的声音惊醒了办公室里的两人,两人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 阮棠微笑着叩门,“吕主任,我是想来问一下12床的病人的情况的。” 吕良坤扶了扶眼镜,半点儿没有被人抓包的不自在,笑着纠正道:“副主任,我还只是副主任。12床是我师母,你是她的什么人?” 阮棠表明了身份后,吕良坤热络地将阮棠迎进了办公室,“早听说阮院长来了京市,一直没有机会跟您学习,这是师母的检查单子……” 趁着阮棠翻看检查单子的时候,吕良坤让马高阳媳妇先出去,他要跟阮棠好好学习一下。 马高阳媳妇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阮院长,你看我的治疗方案有问题吗?” 阮棠放下检查单,“如果让我来,我也给出跟你的治疗方案一样。” 吕良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没有辜负老师们的多年栽培,如此甚好。” 阮棠见吕良坤斯文有礼,眼神真挚,医术扎实,怎么也没办法跟破坏人家家庭的男小三联系起来。 她想了又想,不忍一个好医生将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我记得刚刚那个是马高阳的媳妇?” 吕良坤一愣,没想到阮棠会说这个。 季家和宗家的事,在协二早已经不是秘密。 阮棠与马高阳关系敏感,吕良坤没想到阮棠会这般毫无芥蒂地说出马高阳的名字。 “是我狭隘了,我以为阮院长巴不得马高阳夫妻俩过得不幸福。” 阮棠摇头,“他们如何,与我无关。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一个好医生,因为私德招来流言而耽误了前途。” 吕良坤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着金老太太的检查单,可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前途……还有前途吗?” “一个好医生怎么会没有前途呢?若是协二不识金镶玉,京市有那么多医院,总有识货的。” 阮棠说完,冲着吕良坤眨了眨眼睛。 吕良坤深吸一口气,“谢谢阮院长,我会好好考虑的。” 阮棠拍了吕良坤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马高阳媳妇正沉着脸等着她。 “阮院长,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送送你?” 阮棠轻笑了一声,“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叫我嫂子的。怎么,男人不想要了,嫂子也改口了?” 马高阳媳妇脸色一变,“我跟吕医生只是同事!” 阮棠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马高阳媳妇的肚子,“宗副院长可是妇产科医生,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孕晚期情绪波动太大可不利于胎儿成长,且小心着些。” 阮棠留下忠告后就走了,马高阳媳妇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她总觉得阮棠话里有话。 说的就好像她会孕期跟人乱搞一样! 马高阳媳妇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刚想进吕良坤的办公室寻求安慰,谁想吕良坤却说要好好研究研究阮棠刚刚提的治疗方案。 阮棠,阮棠,又是阮棠! 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当天,马高阳媳妇回了家,冲着马高阳一顿发泄后肚子疼,被紧急送到医院打了安胎针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大骂阮棠。 马高阳皱眉,“嫂子今天去找你了?她说了什么?” 马高阳媳妇慌忙闭口,“没,没有。只是医院的同事夸她医术高,同为外科医生,我有些嫉妒。” 说完,马高阳媳妇就借口累了,闭眼休息不再搭理马高阳。 宗副院长听说自己女儿动了胎气,下了手术台就过来了,她一来就打发了马高阳回去做饭,一会儿给他们送饭。 等马高阳一走,马高阳媳妇才跟宗副院长说,阮棠今天来了医院。 宗副院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早跟你怎么说的,在医院里注意一点影响,别跟吕良坤腻腻歪歪的。” “妈——我跟吕医生什么也没做,他就是看我蹲下不容易,帮我系鞋带,就恰好让阮棠看到了,她就诅咒我乱搞会动了胎气。” 宗副院长冷哼一声,“我最近忙得没空找她家晦气,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新账旧账要一起算了。” 最近,她为了向院长他们展示自己的实力,有时候忙得一天好几台手术。 她这个年纪的,又是闲惯了,这乍一下子安排了这么多的手术,每天下了手术就只想睡觉。 没想到,她这般兢兢业业,院长他们还想着要将阮从谦请回来做副院长,哪怕是兼职,也要允诺出去一个副院长! “你好好养着,只要平平安安地把咱们宗家的种生下来,其他事我会处理的。” 阮棠回了家后,也没把马高阳媳妇的事放在心里,同是医生,马高阳媳妇肯定不敢孕期乱搞,宗副院长如此重视这一胎,肯定不能让马高阳媳妇乱来。 又过了几日,基建款总算是走完了程序拨了下来。 第317章 诬陷 阮棠拿着条子去西街的工地时,正好看到了阮父和一个女人在临时办公室里说话。 阮棠在门口驻足了一小会儿,隐约地听到了阮父正在说省一的福利待遇,阮棠了然,大抵这又是慕名而来想要跳槽的。 但是难得有三十来岁的,阮棠猜测应该是在原单位干得不痛快的。 估摸着谈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阮棠就去四处逛了逛。 省一附属大学已经特批通过,上头还送来了统一定制的校牌:杭省第一医院附属医科大学。 简称,杭医大。 阮棠已经找了美院的老师设计校徽,其他的准备工作也都一一落实了下去,只等着九月正式开学。 阮棠站在教学楼前,感慨万千。 她原本还想着在杭省建一个内部培训学校,然后再一步一步地谋取个办学资格。没想到京市这一趟,学校地皮都给砸到她头上了。 这也真算得上天上掉馅饼,她眼馋已久,谋划许久,自然想也不想地咬了馅饼了。 再之后,收编棚户区,一步一步地大跨步前进,有时候她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省城医院竟然即将分院开到了京市。 原本脏乱差的棚户区,已经立起了好几处建筑楼。 有了协一协二出让的基建款,施工队壮大了队伍,又有了附近街坊和工作人员的加入,施工队长担保能在年底前交付。 这正是阮棠想要的。 明年就是77年,高考恢复,知青陆续返城,还有一些被下放的也陆续平/反回城。 这其中,就有不少的老师和医生。 他们省一要做好足够的准备,接纳这一批人中的优秀的人才。 阮棠在工地里转了一圈,还忙着推了一车的转头,直到阮父来找她,她才从工地里离开。 阮棠一边洗手,一边问道:“刚那女人的是来找工作?是哪家单位的?” 阮父点头:“协二齿科的廖医生,我们省一只有口腔科,没有细分到这个科室的医生。我允诺了对方如果能来就给科室主任待遇。” 京市与杭省不同,很多家庭遇上疑难杂症在当地医院无法解决的时候,有些家庭就会选择来京市撞撞运气。 所以,京市的医院科室要比他们省一多的多。 “那廖医生她愿意来吗?” 京市的医生可都不看好他们省一,他们一致认为在协一协二的联手打压下,省一注定会沦落成西街妇产院一样,要么倒闭,要么靠着旁门左道生存。 所以,至今也只有临退休的老医生来打听打听。 如廖医生这般在职医生却很少。 阮父:“依我看廖医生挺想离开协二的,这已经是第二次来询问了。我也找了协二的老同事打听了,廖医生的男人是跑大货车的,疲劳驾驶人没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婆家吞了赔偿款将她们母女俩赶了出来。 协二宿舍批不下来,他们就租住在医院附近。协二领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星期里给她安排四五天夜间急诊,她放心不下女儿就天天带着孩子来急诊,让孩子睡在办公室里。 医院里时常有急诊病人送来,晚上都不安宁,又是哭又是喊的,小姑娘每天吓得够呛,听说都晕倒了一次。” “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了,廖医生不是齿科吗?齿科咋地还安排夜间急诊?大晚上的有人来看牙齿啊?” 阮父摇头,“协二规定就是这样,冷门科室的医生带着小护士夜间值班,遇上紧急情况打铃叫人。协二领导说了,因为冷门科室医生夜班值完之后,白天没有病人可以摸鱼睡觉,热门科室医生第二天却要上门诊上手术台……” 阮棠听完之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规定挺“人性化”啊,也不怕出了医疗事故呢? 阮父继续说道:“廖医生跟协二领导反应能不能减少夜间急诊排班,都被驳回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女儿才来我们这儿打听打听的。” “既然协二的管理如此人性化,只为能带来效益的内科外科这种热门科室谋福利,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挖一点儿冷门科室的医生?咱们省一内科外科儿科妇产科都有人,就差一些冷门科室的带头人……” 阮父沉吟了半晌,“也不是不可以,改日我找协一的打听打听,他们是不是也不重视冷门科室……” 父女俩碰头又完善了一通对外挖人的说辞,才散了。 阮父去取钱买建筑材料,阮棠晃荡着又去了卫生部,省一分院年底就能建成,她得让上头提前讲医疗设备给她准备好了,要不然到时候怎么顺利开诊。 过了几天,阮父带来了好消息,他最近已经跟冷门科室的医生联系上了,这些医生都是京市老百姓心中口碑不错的。 阮父摸查地差不多了,约了阮棠一道儿去考察考察医生能力和医品,到时候再重点说服。 父子俩刚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家属院大门口,就被廖医生拦了。 阮父急刹车停下,“廖医生,你怎么在这儿?是找我的吗?” 阮棠骑在前头,听到阮父的声音才堪堪刹车,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女人蓬头垢面地拦住了阮父。 路边的老槐树下,挤挤挨挨地站着好些人,她好像看到了宗副院长,她手里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阮棠的右眼跳了又跳,直觉得没什么好事。 难不成,他们挖人的事被协二知道了?宗副院长带着人来找说法? 阮棠停了自行车就往阮父那去。 刚走近,就听到了廖医生的声音。 廖医生眼眶红红,咬着唇呐呐道:“老阮同志,我、我有了。” 阮棠有一瞬的懵逼,“有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没等阮棠想明白这个有了是几个意思,宗副院长已经带着人冲了出去,“好你个阮从谦!你竟然欺负一个寡妇!廖医生的男人可是为了部队运输物品出事的,那可是英雄!你强迫英雄遗孀,那可是要吃子/弹的!” 阮父皱眉道:“我不知道污蔑人会不会把牢底坐穿!廖医生,我劝你想好了再说话,我与你也不过见过几次,每一次见面都是在公众场所,绝无私相授受。” 阮棠生怕阮父吃亏,忙给守门的小战士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季宅寻人。 廖医生失声痛哭,“老阮,你说我只要跟了你,你一定会把我调到省一做副院长的。现在我肚子都有了,你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呢?” 阮父绝不承认,两方僵持不下,季家人很快就来了。 阮母是被高沁和季小弟一人扶着一边扶出来的,双眼通红,很明显刚刚哭了一路。 两队人马一碰头就发生了争执,宗副院长见情形不对,赶紧躲到了后面,时不时地吼上几句“是个男人就要敢作敢当,要么私了,要么就报警。” 季小弟也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石头,趁乱往宗副院长的头上丢。 砸得宗副院长嗷嗷叫,又找不到人。 阮棠默默地朝着季小弟竖起了大拇指:季小弟行啊,不愧是立志于要开飞机的男人,这准头也是没谁了。 得了阮棠的默许,季小弟砸人砸得更欢了。 宗副院长被砸得一头血,忍无可忍动了手。 阮棠大吼一声,“宗玫动手了!是宗玫先动手的,我们只是自卫反抗!” 随着阮棠一声令下,季南烽一挑八人,不分男女,全给撂趴下了。 只剩下了廖医生,还有廖医生的女儿,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等便衣们来了后,看到一群人趴下,一群人站着。再听说趴下的先动手的,就有些恍惚。 趴着的那波人呻吟着要去医院处理伤口,阮棠也不给机会,直接与便衣道:“我就是医生,都是皮外伤,死不了。但是今天的事情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谁也别想走!” 季南烽与便衣们打过几次碰面,向季南烽了解了情况后,又与宗副院长那边对口供。 这种事,他们也无解。 一边咬定了是阮父的种,一边咬定了什么也没有做过。 “现在是新社会了,不是女同志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能给人定了流氓罪的,要讲究证据。” 宗副院长忙道:“我们有证据,协二不少医生都能证明阮从谦跟人打听廖医生,还单独跟廖医生碰面。廖医生上班请假来西街见阮从谦,这些都是证据。” 便衣:“这些还不够能证明两人有私情。” 就是这时候,阮母站了出来。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 “如果是我家老阮的,就让他吃子弹。如果不是,也别说吃子弹,就让你们把牢底坐穿,你们敢不敢!” 阮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阮父点头,“我没有意见。” 宗副院长瞪了一眼廖医生,让她赶紧表态。 廖医生低头抹眼泪,没说话。 宗副院长掐了一把小姑娘的手,小姑娘一个没防备惊呼出声。 廖医生慌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宗副院长,忙开口道:“我也没有意见。” 这一幕,落入了便衣的眼中。 便衣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最后开口道:“为防冤假错案,几位还是跟着我去局里备个案。” 等将人带回来局子里,宗副院长就被提审了。 因为到了局子里后,廖医生就改口了。 她声称这一切都是宗副院长要挟她!她有一次医院的厕所里犯恶心被宗副院长撞见了,宗副院长以此要挟她,让她接近阮从谦,混熟了以后将肚子里的孩子嫁祸给阮从谦,让阮从谦吃子弹。 事成之后,一定不会再安排她天天夜间急诊值班,还会给她批一间宿舍,让他们母女俩有个家。 廖医生按照宗副院长要求的,接近阮从谦。 但是在接近阮从谦后,她被省一提供的工作待遇和福利给吸引了。她觉得与其给宗副院长当棋子,还不如搏一把跳槽。 “我能作证廖医生说的都是真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阮母竟然为廖医生作证。 原来阮母与廖医生早已熟识。因为廖医生晚上急诊值班,白天又要上班,廖医生的女儿担心母亲的身体就去了菜市场去买鸡,打算给廖医生补一补。 菜市场的工作人员见小姑娘一个人,弄了只死鸡给她,小姑娘不愿意买死鸡就让工作人员换一只,工作人员大骂小姑娘小小年纪鸡贼地很,还问候了小姑娘的父母。小姑娘气得脸都涨得通红,但是不敢回嘴。 阮母恰好也正在排队,看不过眼帮了小姑娘给怼了回去。 工作人员听阮母操着外地口音,骂骂咧咧地死不悔改。 小姑娘又惊又气,竟然晕倒了。 菜市场的工作人员把顾客给欺负晕倒了,激起了民愤,直到领导来了才算罢了。 就近将小姑娘送到协二医院,阮母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送到医院后,有急诊的医护认出这是廖医生的女儿。 阮母将事情原委一一跟廖医生说了,期间得了菜市场领导和工作人员的不少白眼。 廖医生想让阮母留个地址,等孩子醒了上门感谢。谁想阮母偷摸地走了。 这一次,廖医生接触了阮从谦后,听阮从谦说了省一的待遇和福利后就隐隐有些心动,第二次在阮从谦的办公室碰面,再阮从谦的办公桌上看到了阮家一家人的合照,认出了阮母。 廖医生带了重礼寻到了季宅,见到了阮母。一为道谢,二为道歉。 阮母知道宗副院长的计划后,拜托廖医生将计就计。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阮母说:“我们家从没有害人之心,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干,时时堤防着坏人。合计来合计去,还不如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因为阮母的证词,廖医生算是被胁迫的,也是受害者。 但是为了调查事情的始末,不能偏听偏信,廖医生还是要求暂且在局子里待几天。 至于廖医生的女儿就托付给了阮母,留给阮母照顾几天。 季南烽留在了局子里打探消息,其他人就先回家。 季奶奶早在家门口翘首企盼,见着自家人这才欢喜地松了一口气,招呼着让阮父快跨火盆。 小姑娘见着火盆,有些拘谨地往阮母的身后躲了躲。 阮母笑道:“没事,咱也跨个火盆,以后都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在阮母的张罗下,阮棠几人都笑嘻嘻地跨过了火盆。 小姑娘也郑重地迈过了火盆,等她妈回来,她也要准备一个火盆。 高沁带着小姑娘上了楼休息,阮棠这才开口问道:“所以,廖医生是真的怀孕了吗?” 第318章 宗玫被撤职 阮棠问:“廖医生是真的怀孕了?” 阮母摇头,“我也没有听她说起过,但是想来应该是真的,要不然也不能被宗玫给威胁了。” 阮父闭嘴避险,刚回来的路上他就埋怨阮母是个主意大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他,他虽然也觉得阮母和廖医生配合地不错,但是就算是告诉他,他也不能拖后腿啊。 季部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临近中午,见家人也无心做饭,他打算去吃食堂的。 “我先去上班,有事让人来单位找我。” 季部长走到门口,见季奶奶他们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还在那儿讨论怀孕不怀孕的。 他顿住了脚步,扬声道:“妈,给你们提个醒,最近上头查作风问题查得紧,英雄遗孀怀孕可大可小,我劝你们最好早点把野男人找出来,要不然等宗玫反扑,廖医生被定了罪后想要出来都难了。” “叔叔,我妈妈出不来了吗?” 廖医生的女儿小梨花刚准备下楼,恰好将季部长的话听了个完完全全。 小梨花眼泪扑簌簌地掉,她紧紧地抓着扶梯,泪水模糊了视野,她想下楼问问清楚,可她根本就看不清下楼的路。 妈妈已经在局子里了,她要救妈妈,她不能横冲直撞受伤。 要不然,要不然就没人能救妈妈了。 “叔叔,我妈妈真的出来都难了吗?我去找蔡叔叔,他能救我妈妈吗?” 阮棠与阮母对视了一眼,这个蔡叔叔应该就是廖医生的对象。 季奶奶扛起拐杖就往门口大步走去,嘴里嘀咕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小子,打小就不安分,老了还惹事,一定是小时候打得少了!” 季奶奶论起拐杖就往季部长身上砸,季部长本能弯腰躲了一下,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就好像这个动作他做过数百上千回…… 季奶奶气急:“臭小子,你竟然还敢躲!” 季部长抱头蹲在地上没敢再动,脑子里刚刚捕捉到的画面不断地闪现,有他小时候,有再大一点,有更大的时候,有他做了爹的…… 季奶奶打了几下出气,见季部长一直蹲在地上不动,自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她的这个老儿子都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不比季南烽皮厚耐打,该不会打坏了吧? “儿子,儿子,你没事吧?你别不吱声吓唬人啊。” 季奶奶丢了拐杖颤抖着手去摸季部长的胳膊、头…… 其他人听到声音忙围拢了过来,阮棠和阮父两人忙将季部长扶了起来,检查哪儿受伤了。 季部长坐在椅子上,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子,哑着声音道:“我没事。” 说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季奶奶,“妈,我是不是从小没少挨你揍?你每回揍我,我都会蹲下来抱头?不躲不跑?” 季奶奶激动地老泪纵横,“你、你想起来了?” 这一声“妈”跟以前不一样,如果硬要说哪儿不一样,就是有了感情,有了从小揍到大的感情。 而不是之前一般,没有感情,没有灵魂。 “儿子,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想起来我是你的妈了?” 季部长扯了扯嘴角,咧嘴一笑,“没,只记得我挨揍了,刚刚脑子里走马观花地走过从小挨的揍了。要不然你再揍我一回,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休想再哄我揍你。”刚刚,她老儿子一动不动,她感觉心都快停止了跳动。 她年纪大了,没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子之痛。 到底上了年纪,季奶奶乍惊乍喜之下,身体就有些扛不住。 为父赎罪的季小弟哄着季奶奶回屋休息,季奶奶回屋前还不忘碎碎念,让季部长去把那个蔡叔叔找到。 “廖医生也是可怜人,这么年轻就没了男人,一个人独自抚养孩子长大一定受了不少苦,要是遇上一个真疼人的,母女俩后半辈子也有靠了,不必被别人欺负成这样……” 季部长的记忆没有恢复,但是他却看过季家人的档案,知道他“死”了的那些年,季奶奶有多不容易地抚养两个孙儿长大。 心,往下沉了沉。 季部长敛了敛情绪,看向小梨花。“要帮你妈妈,就得先找到蔡叔叔。” 不管这个蔡叔叔是好是歹,让一个女同志未婚先孕就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要想帮到廖医生,只能把他找出来让他负责。最差的不过就是他有家庭,那就只能想办法再寻个男人假结婚…… 这当然是最坏的打算。 小梨花抹了一把泪,努力地让自己的话清晰。“蔡叔叔是我爸爸的同事,妈妈说蔡叔叔最近出车去了不在家,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 季部长了然,“我去查一查。” 等季部长走后,阮父也准备去局子里问问情况,阮棠拦着没让。 “爸,我去吧。你这会儿应该避避嫌。” 两方各执一词,便衣们应该还会调查此事。 阮棠到了局子里,恰好遇上了季南烽从里头出来。 季南烽给了阮棠一个眼神,两人就去了角落。 “宗玫有靠山,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极可能还是会被放出来的。” 阮棠不解,“她怎么会有靠山?” “宗老留下了不少善缘。若是没危及到宗玫的人身安全,那些人不会插手。宗老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最重要的是,宗玫咬死了自己作为副院长,不忍看廖医生一人遭受骂名。她没想到廖医生会突然倒戈,她咬定了廖医生是被奸人蛊惑。” 阮棠情绪激动:“那就没办法对付她了?她可是想要我爸死!” 季南烽凉凉地吐出四个字:“钝刀磨死。” 宗玫这么在乎自己的副院长一职,那就让她没了职务,没了工作。 阮棠自然相信季南烽的能力,既然短时间里收拾不了宗玫,那就先将廖医生捞出来,要不然小梨花都要哭成泪人了。 两人在公交站分别,阮棠去了卫生部等信。 不多会儿,季部长就回来了。 那个蔡叔叔是廖医生亡夫的好兄弟蔡志德,她男人知道自家人的德行,知道自己一死,廖医生母女一定没什么好日子过,所以将廖医生母女俩托付给了自己好兄弟蔡志德。 但是蔡志德也是跑车的,只能每次回来时探望一下,带一点吃食。 廖医生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不愿因为自己母女俩引起蔡志德夫妻俩吵架,所以每次蔡志德来,廖医生总说自己要加班,没等人进门就将人赶了出去。 后来蔡志德妻子受不了活守寡勾搭上了单位里的一个坐办公室的,还拿了蔡志德的钱给小白脸打点关系。 要不是后来蔡志德的母亲生病,他妻子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蔡志德也不能知道自己老婆出轨了。 因为小白脸爬上的位置不低,明明蔡志德是受害者,却暗示其他人不能借钱给他。 后来,还是廖医生听到了医院向蔡志德催款才知道了此事,她给蔡母缴了医药费。 等蔡母出院,蔡志德离婚。 蔡志德才去廖家去得勤了。但是蔡志德因为上头打压,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蔡志德又不能不出车,一旦拒绝出车就会被单位找理由给开除了。没有收入,谈何照顾家庭。 蔡志德一直忍着,直到攒了一笔不少的钱,才去找了廖医生表白。 廖医生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蔡志德从各地寄来的信件和各地的特产,久而久之,也慢慢地生了情愫。 三个月前,蔡志德正式向廖医生提出了求婚。 廖医生也答应了,但是卡在了单位打不出结婚证明。蔡志德在单位里等了两天,最后等来的却是领导让他紧急出车。 临走前,两人在一起了。 两人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一次,廖医生就怀上了。 季部长通过蔡志德跑车的路线,联系了多家单位,终于联系上了当地的单位找到了蔡志德。 蔡志德一听说廖医生怀孕了,还被关到了局子里,当即表示他一定会把工作交付好立刻买火车票回来。 季部长怕有人使绊子,特意联系了人给蔡志德送了火车票。 但是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来。 这三天,只能委屈廖医生在里面待着了。 季南烽寻人打点了,保证廖医生在里面不会受了委屈,也不会影响肚子里的胎儿,这才着手调查协二。 季南烽请了贺昆帮忙,两人着手调查协二,调查宗玫母女。 刚开始查协二,贺老首长就收到了信息,想让季南烽收手,这事就当作没发生过。 季南烽没答应,只说心长歪了的医生哪天拿起了手术刀也不知道刀口向着谁。 三天的时候,蔡志德赶了回来,拿出了自己的结婚申请还有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的证词,证明自己和廖医生情同意和,若不是单位阻挠,他们早登记结婚了。 蔡志德为了证明自己的说辞,还举报了他前妻和小白脸这些打压他,还卷走了他的工资。 等有关部门查清了蔡志德所言非虚后,他前妻和小白脸领导都被停职查办。 等廖医生被放出来,已经是第五天了。 廖医生一出来,宗副院长也被放出来了。 宗副院长阴恻恻地看着廖医生,“廖医生摆了我一道,新账旧账咱们一起好好算一算。” 宗副院长没想到的是,等她回到医院,等待她的竟然是协二变天了! 这五天,季南烽和贺昆查出了不少龌龊事。 这些年,因为协二一直捧着热门科室,让冷门科室医生值班,闹了不少医疗事故。但是都被协二的医生给遮掩了过去。 毕竟在全国,协二都是数一数二的权威。 病患和家属听信医生们扯出来的专业术语,以为自己送来迟了,耽误了病情,所以才导致了不能痊愈,甚至是死亡。 在柳社长亲自操笔写下的第一个协二病人专访后,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他们都被协二给骗得好惨! 一时间,协二人人喊打! 协二医护都被堵在了医院里,一旦有人穿着白大褂出去,免不了要被臭鸡蛋烂叶子问候。 协二院长气得砸了不少东西,将宗玫骂了个狗血喷头。 要不是宗玫嫉妒去惹上阮父,季南烽怎么可能能腾出手来查协二。 协二院长与其他领导商量之后,决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宗玫。 为了平息民愤,协二当即表示开除宗玫。 所以,当宗玫回到协二时,听到自己被开除时,她怎么也不肯信。 直到协二院长将一份报纸丢到宗玫脸上时,宗玫看到报纸上的字《协二蛀虫:平平宗玫是如何做到副院长的时,由不得她不信。 她一目十行看完了报纸,她知道自己被协二舍弃了。 报纸都已经出了,她想要再做回副院长是绝无可能的,那她只能为自己讨一点儿好处。 “想要我把这些烂事都认了,那多少要给我点封口费吧?” 协二院长黑着脸骂道:“没让你女儿跟你一起滚,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马高阳媳妇生怕自己被开除,“院长,各位领导,我会好好劝一劝我妈的。你们放心!” 马高阳媳妇拉着宗玫离开,协二院长不忘提醒道:“限你们最迟明天,从院子里搬出去。” 宗玫不是副院长了,自然住不了那么好的院子。 马高阳媳妇哄着宗玫回了家,宗玫见到家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打包好了,对着马高阳又是一顿臭骂。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你是不是开心了?我告诉你,我就算什么也不是,我也比你强!我爸是烈士,是英雄,可不是你爸那种卖国贼!你一辈子也只能看我脸色行事!” 马高阳神色淡淡,习惯了宗玫时不时地发疯。 马高阳媳妇埋怨地瞪了一眼马高阳,“要你有什么用?该勤快时就装傻,不该勤快时偏偏将东西都整理好。你是怎么做人女婿的,只会惹我妈生气。” “那我把行李都打开?” 马高阳媳妇噎了好大一口,“马高阳,你变了!你以前都不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马高阳转身就走。 他又不是傻子,他在他媳妇说漏了嘴说出了阮棠找过她后,就留了心眼。 第319章 大家都挺穷的 起了疑心后,马高阳想要观察他媳妇也无从下手,因为他媳妇压根就不回来。 无奈之下,马高阳只能拜托巷子里小朋友的帮助望风,他偷偷地乔装去了几次医院。 他媳妇仗着自己是副院长女儿,压根就没想到要遮掩自己的行动,公然纠缠男医生。 他看得出来,那个男医生对他媳妇并不热络。 好几次,那个男医生都客气地让他媳妇别来影响他工作。 马高阳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枕边人有没有变化,他光靠直觉都能猜测得到。 其实这样也好,如果他媳妇生下孩子后,嫌弃孩子影响了她未来生活,他可以带着孩子离开。他身上有点钱,随便去哪里,养活孩子总是不愁的。 宗玫骂骂咧咧地进了屋,她得去看看她藏钱的地方,有没有被马高阳发现了。 宗玫让她女儿搭把手,两人合力将床抬开后,宗玫挖了上面的地砖,抬出了一个红木箱子。 锁头没别破坏,马高阳应该没动过。 宗玫将锁打开,箱子里的东西才露了出来。 马高阳媳妇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妈藏了这么大一个箱子,“妈,这些是什么?” “别乱动!”宗玫拍开她女儿乱翻的手。 “这些都是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 马高阳媳妇不解,“我爷爷?他们不是说爷爷是烈士,是大英雄吗?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东西留下来?” 宗玫冷笑了一声,“哼。你爷爷生前心里只有那个女人,自然不可能留给我们东西。但是他死了,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以前受过他恩惠的,要想报恩不得报到我身上来。 这些都是你爷爷的葬礼上,我讨来的联系地址和电话。我原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宗玫没说的是,这其中的一些旧交情,她用来升任副院长了。 原以为,这些东西她这辈子都用不上了,看来她得捡起来一一联系联系了。 马高阳媳妇见她妈不让她乱碰,她就只能光看着。 她从没想到,他妈藏了那么多的钱! 一卷又一卷的钱,胡乱地放在箱子里。 马高阳媳妇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地道:“妈,咱们家有那么多的钱?” 宗玫不以为意,“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这些钱以后不都是你的?” 宗玫找了几张纸就要把红木箱子合上。 马高阳媳妇眼疾手快地拦了拦,人她看到一堆的纸条下面,还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妈,那个首饰盒怪好看的,能不能送给我?” 宗玫语气嗖地冷了下来,“一个死人的东西,你也敢要,也不怕沾惹了晦气。” 马高阳媳妇贪恋地看着宗玫把红木箱子合上,将她赶了出来。 马高阳媳妇出来见到马高阳在那儿洗小婴儿的衣物,她看了一眼,摸摸鼻子坐到了屋檐下。 明天就要搬家,宗玫将红木箱子拖回了坑洞里,胡乱地平了土又盖上了地砖。 床太重,宗玫一个人抬不动,扯着嗓子喊她女儿来帮忙,却被拒绝了。 “我刚抬床时太下力气了,这会儿肚子有点儿抽抽。” 宗玫没办法,一个人又抬不动床,只能让她女儿进屋躺一躺,千万被让别人看到了。 马高阳媳妇乖乖应了,躺在她妈的床上休息。 等她妈一走,马高阳媳妇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将门锁上。 她刚偷偷地瞄到了他妈放钥匙的地方,往床柱子上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把小钥匙。 她蹲在地上将地砖挖开,用钥匙将红木箱子打开。翻出了那个精致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装着一沓又一沓的钱,她粗略地数了数有888。 最底下还有一本存折,竟然有一万元! “啊,这么多钱!” 她从没想过,他们家竟然有这么多钱! 马高阳媳妇将存折放了回去,一颗心仍止不住地狂跳。 她生怕她妈突然回来,忙将首饰盒放回了原位。放好了之后,才去翻看她妈刚刚不让她碰的那些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个个人名,还有地址电话。 马高阳媳妇翻看了一遍也看不明白,索性将纸条都放了回去,将红木箱子给锁上了。 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翻动过的模样,又回到床上去休息了。 躺着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马高阳媳妇怀着孕,又要上班,本就有些劳累,沾了床没多会儿就睡沉了。 马高阳听到屋里没动静,生怕他媳妇和孩子出意外,小心地靠近主屋,轻轻地推开了门。 就看到了屋里的床被搬动了,那一块地明显被人翻过。 马高阳从小就没少见他妈上天入地地藏钱,见到这动静也了然。 他看了一眼地上明显被有被人挖出来的一个痕迹,迅速收回了视线。他还有些钱,旁人的钱财他也不心动。 他将视线停在了他媳妇的身上,关切地看着她的睡容,看着她心口随着呼吸而起伏着,马高阳就退了出去,掩好门窗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等宗玫打完电话回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见到马高阳还在洗着小衣服,难得地有了一点好脸色。 “你别的不行,做个父亲还挺称职,记得把小衣服洗干净些。我孙儿过两三个月就要出生了,你可上点心,该买的东西都买起来。” 马高阳闻言抬起头,“我问了街坊,把该买的都买了。” 宗玫一听马高阳朝着街坊打听了,脸色立刻就黑了,“我一个妇产科大夫,你不问我,反而去问那些外人。谁知道那些人包藏了什么祸心……” 宗玫边说边往马高阳的屋子里,不客气地踹开房门,就看到了满屋的婴儿用品。 大到小床,摇摇床,小到虎头鞋袜子,都收拾地整整齐齐。 就算是宗玫有心想要挑刺,她也说不出什么。“趁我孙儿还没出生,这些东西可都要洗刷一遍凉一凉,可千万不能有味熏着我孙儿。” 马高阳一一应了。 “这么多东西,明天你可自己搬。也不知道宿舍那么小的地方,怎么把这些东西放下……” 打了电话后,宗玫压根就不觉得自己会离开协二,所以她要搬到协二分配给她女儿的房子里。她就是要好好地认清协二同事的嘴脸,等她以后做上院长后,再秋后算账。 她刚刚打完电话时,还特意回了一趟协二家属院打扫了一下。 自从与马高阳撕破脸后,詹婷白也从马高阳媳妇分的宿舍里赶了出去。 马高阳寻了街道,给詹婷白寻了一个落脚点,还给她找了一个扫大街的工作。因为每天要扫大街,詹婷白这才没空过来闹腾。 也就是上回詹婷白不知道从哪知道的她要将马高阳的孩子改姓宗后,詹婷白才疯了一般地跑到家里和医院里闹腾。 这让宗玫大大地丢了一回脸,惹了她,她自然不会让詹婷白好过。 她就动用关系将詹婷白扫大街的活变成了扫厕所的。 一向自傲的詹婷白哪受过这种罪,每天一身屎味儿洗都洗不干净,詹婷白一下班就去洗澡,每天不在浴室里泡一两个小时都不出来。也正是因为这般,詹婷白才怕了,不敢再过来闹腾。 宗玫回屋后就叫醒了女儿,让她跟马高阳先收拾收拾,今天就先搬一点东西过去。 马高阳媳妇扭捏地不动,“妈,非得住宿舍吗?咱们在外头租房子不好吗?” 宗玫横眉竖目骂道:“我干什么要去外头租房子!我要是去外头住,协二的医护们该以为我心虚躲起来了!我偏偏不走,我就是要看看这些人谁敢赶我,谁赶走我就把他们的破事全给抖落出来!” 马高阳媳妇没想到他妈反应那么大,忙拉着他妈的胳膊撒娇,“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宿舍就是一居室的,我怕你挤在那么小的屋子里委屈。要不然,让马高阳住到他妈那儿去?” 宗玫到底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心思。 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啊,可收敛着点,过两三月孩子就要出生了。等你生了孩子,以后你想跟吕医生怎么样,我都不管你。” 一提起吕医生,马高阳媳妇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日被阮棠撞破后,吕良坤待她就有些不温不火的,也没了亲昵的举动。 从她妈出事后,吕良坤待她更是平淡,已经与普通同事差不多,甚至于绝不在私下独处。 吕良坤不是一直想要主任的位置嘛,她妈就算不是副院长了,她也有办法帮吕良坤。 她在协二那么多年从来不是白混的,她以前可没少听她妈在家里说过协二领导的秘密。 她突然想起来了,她妈以前没少抱怨院长贪财……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闪过了那个红木箱子里的那么多钱,还有存折。 “吕医生医术精湛,颇为病患和家属喜欢,你想要跟他在一起我不反对。吕医生的媳妇难产没了,他肯定是不乐意自己孩子姓宗的,所以你肚子的这个不能出意外。” 马高阳媳妇一想到以后会有一个跟吕良坤一样的孩子,欢喜地眉眼都舒展开了,她刻意忽视了吕良坤最近对她的冷淡。 “妈,孩子的事我都听你的。” 马高阳媳妇顿了顿,“但是,马高阳不能住到宿舍去,要不然马高阳整天在吕医生跟前晃,一定会发现了我跟吕医生的好事,说不定他还会跟他那个泼妇妈一样拆散我跟吕医生。 咱们医院里,可有不少小姑娘都中意吕医生呢。” 宗玫想到自己以后成了协二的院长,也要发展自己人,这个吕良坤虽然现在年轻,但是胜在口碑不错,要是成了自己女婿,也不错。 “行吧,我一会儿就出去让马高阳住他妈那去。” 殊不知,两人在商议的时候压根没想到马高阳就在门外听着。 甚至说,两人根本就不怕马高阳听到,就算是马高阳知道了又如何?他这么个身世,离了他们宗家,出去也是跟他妈一样,扫厕所的命。 所以,当宗玫让马高阳将家里的东西都搬到宿舍去,他就不用跟去了时,马高阳也没什么反应。 这头正在搬家,那头季家正受邀参加了廖医生的婚礼。 两人都是二婚,一切从简。 对着伟人像鞠躬后,就在自家摆了几桌。 季家人就坐了一桌,这是小白白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吃席,全场就属他最兴奋,比新郎新娘都兴奋。 “太奶,这是肉丸子,你牙口不好吃这个好。我给你舀三个肉丸够不够啦?” “爷,放下筷子做什么?再吃点呀,吃这么少,饭菜不合口味吗?” “爸,喝了不少了呀,我给你满上。安心,我不手抖,保证给你斟得满满的。” “妈——” 阮棠忙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我不用你招呼,我自己会来。” 小白白将目光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赶紧点头。 就小白白的大嗓门,没招呼一句,其他桌的客人就往这里来看一眼,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小白白意犹未尽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家人可真不配合,半点儿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阮棠可不想吃出消化不良,硬是没给小白白一个眼神,喝了半碗羊杂汤,才舒服地喟叹出声。 “看小白白这模样,我都能想象得到,二十年后,他结婚时就是这么招呼咱们吃喝的。” “咳——” “咳咳——” 咳嗽声此起彼伏。 其中就属季南烽反应最大。 季南烽瞪了一眼阮棠,“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棠冲着季南烽眨眨眼:“不用太感谢我,我这是提前帮你适应,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倒是有心理准备,但是我的钱包没准备。别说聘礼了,就算是一桌像样的菜我都置办不出来。” 季南烽一说完,其他人也是脸色一凝,钱包一痛。 阮棠忍不住偷笑,“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万一一不小心,我再给你生个女儿……这又是聘礼,又是嫁妆的,不敢想呐……” 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阮棠,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有了?” 阮棠摇头,“没呀,我只是打个预防针,说不定哪天,女儿就来了。” 毕竟,明年可就真来了。 她得给大家好好打个预防针。 毕竟,大家都很穷的,嫁妆红包什么的,也是要从小准备起来的。 第320章 我杀人了 一想到阮棠还会生个女儿,其他人的脸色更凝重了,钱包更痛了。 只有季奶奶的脸色最正常,她傲娇地仰着头对阮棠说:“甭管你生几个,太奶都给他们准备了大红包,一人2888。小弟和沁儿也一样,等你们结婚,奶奶给你们包大红包。” 阮棠和季南烽都是孝顺的,平时没少给她塞钱。 后来来了京市后,季部长也没少给她塞钱。 所以,这些人里,就数季奶奶家底最厚。 至于其他人,都是穷得叮叮当当。 季部长看了一眼阮父,心想自己还是比阮父稍微阔绰一点,但一想到他是亲爷爷,他太奶都给了2888,他总不能比太奶还少。看来以后他得收紧了钱袋子,不能把钱再漏给季南烽夫妻俩了。 至于阮父,全程被阮母猛掐。他已经不敢有什么表情了。 季小弟和高沁两人对视一眼后,就一左一右地拉着小白白,给小白白洗脑晚婚晚育的好处。 季部长看到季小弟和高沁两人如此默契,差点儿没两眼一黑,在大孙子结婚前,他还有个小儿子!!! 天呐,这事什么人间疾苦呐!!! 看来,他还要可劲儿地往上再爬一爬,争取工资再加一档。 这一顿饭后,季家人的工作热情格外高涨。 就连季南烽也寻到了老头儿,让他再多分点儿活,带奖励的那种。 就连工地的进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听工作人员说,阮父频繁地找施工队队长谈话,在精神层次上给施工队长施加压力。 阮棠见京市运转正常,就起了心思想要回杭省一趟。 因为季奶奶年龄大不想来回奔波,小白白年纪太小也不适合奔波,季小弟和高沁学校里都有课,所以只能阮棠自己回去。 她买了星期一的票,打算周日时带着孩子们去逛一逛,再买一点特产带回去给省一的同事们。 眼瞧着到了周日。 天还没亮,季宅的大门就被小战士敲响了。 季南烽看了一眼时间,才三点,天还没亮。 阮棠嘟囔着翻身,看到季南烽起来,“是有人在敲门吗?” 季南烽让阮棠再睡会儿,“我下去看看就成了。” 季奶奶和庄老的房间都在一楼,这会儿敲门声没了,两个老人一定被吵醒了。 阮棠不放心两个老人,还是跟着起了床。 季南烽先下了楼,果然一楼的灯已经亮了,庄老披了一件薄棉袄坐在房间门口打盹儿。 见到季南烽来了,庄老打了一个哈欠就先回屋了。 庄老深受牛棚之苦,平时就喜欢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看书,写写东西。 平时除了阮棠能进他的屋子,也就是高沁和小白白。 庄老起来守着门,是不让季奶奶开门。 就算是季奶奶笃信声音是守门的小战士,庄老也没让。 阮棠下楼来了,先扶着庄老回屋,又偷摸地取了一杯灵泉水给庄老,拉了灯看他睡了才从屋子里退出来。 一出来,看到季奶奶还在客厅里坐着,阮棠刚要开口让她回去睡,就被季奶奶拒绝了。 “我年纪大了睡得早醒得也早,这会儿我本来就快要醒了,我又不跟老庄一样,大半夜还熬……” 季奶奶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看阮棠脸色不对,忙转移话题:“刚刚小战士说,门口詹婷白发疯地在找你们爸,身上还有不少血。” 季奶奶说着话的时候,季南烽已经将季部长找了下来。 季小弟与季部长睡在一屋,季小弟被吵醒,自然也跟着下来了。 阮棠要跟着季南烽和季部长出去,嘱咐季小弟一会儿陪着季奶奶睡,要是有人再来敲门就去找阮父和谢叔。 阮棠三人到了大院门口,果然看到了詹婷白一身是血疯疯癫癫。 詹婷白一见到季部长,目光都有了焦距。 跌跌撞撞地跑到季部长的跟前,二话不说跪下就磕头。 季部长赶忙让开,季南烽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詹婷白慌乱地抬起头,看向季南烽三人,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杀人了,但是我不是故意想要杀了他们的,都怪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一天都不想忍了,我要跟她们同归于尽!就是我放心不下高阳,他往后一个人孤苦伶仃怎么办……” 季部长皱眉,“你杀人了?怎么回事?马高阳呢,他不是跟你住在一起的?” 詹婷白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话,也说不清楚。 阮棠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去宗家看看?” 能让詹婷白说出欺人太甚的也只有宗家人了。 季部长摇头,“报案,先报案。” 詹婷白一身是血地出现在这里,还说自己杀了人,极可能是杀了人后逃到这里。 他们要是带着詹婷白乱走,极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 小战士听到季部长说报案,插话道:“我已经报案,便衣们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果然,没等阮棠问出詹婷白到底杀了谁后,便衣们就来了。 “我们接到协二那边报案,说詹婷白杀人未遂后逃了,我们正在全力追捕她。” 詹婷白见到便衣们也不反抗,领头便衣的让人把詹婷白带到案发现场指认,阮棠三人也赶紧跟着去。 这一路上,季南烽与便衣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领头的便衣与季南烽熟识,也有几次合作,自然愿意卖一个好给季南烽。 这才小声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詹婷白见自己儿子大半夜还没回家就去协二家属院寻人,到了家属院看到宗家大门紧闭,敲门吵醒了邻居后,邻居告诉她,她儿媳妇见血了在医院。 宗玫现在不是协二的医生,自然没办法进手术室,她拜托了同事一定要保住孩子。 等手术室的门一关上,马高阳就在门外走来走去,宗玫看得心烦,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詹婷白到了协二急诊部,看到了她儿子正在被宗玫训斥。 上前就跟宗玫吵起来了,两人越吵越激动,最后还是院领导来了才罢休。 几人苦等,等到最后却等来了孩子没保住。 马高阳当场就跌坐在地上,宗玫和詹婷白也只能扶着墙才稳住了。 孩子没保住,马高阳媳妇被退出了病房。 宗玫见到医护们出来,拦着人大骂为什么孩子没保住,是不是他们偷偷把孩子给偷换了,大闹着要看到孩子。 医院里还有其他产妇在生孩子,手术室外面等着不少家属。 院领导看宗玫闹腾得不像话,只能让护士长将孩子抱出来给他们看一眼。 等宗玫几人看到了孩子脸色铁青,一看就是憋的,再也站不住。 妇产科主任说,要是送来的早一点,说不定还能抢救。六七月大的早产儿,他们医院也有救回的,保温箱里多住几个月好好养着,也能长大成人。 未免影响到其他病患和家属,院领导给安排了一间最角落的双人病房,因为没有其他人,也算是单人房了。 等三人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里,马高阳媳妇已经在病床上了。 她正闭着眼盯着天花板,手上还挂着点滴。 宗玫看了一眼睫毛颤抖的女儿,转身就躺在了旁边的空床上,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詹婷白还想问马高阳为什么好好地就会早产,为什么就住在医院家属院里还会送迟了让孩子生生憋死。 她刚开口,马高阳就失魂落魄地从病房里出去了。 他不能让孩子孤零零地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他要把孩子带回家。 马高阳将孩子裹在襁褓里带回了家,将所有的小衣服小玩具都包了起来,打算寻一个好日子再下葬。 詹婷白看到儿子这般,孙子那般,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自来要强,不甘心宗家连个解释都没有,她打着手电筒就冲回了医院。 就是这一回,他听到了宗家母女的争执。 “我早跟你说过,等孩子生出来你想怎么样都行,你为什么偏偏等不了这两个月!你一个做母亲的,羊水破了,你不知道早点去医院吗?还跟吕良坤在那纠缠什么!” “妈,你现在怪我没保住孩子,难道我想的吗?你怎么不说要不是你问我要钱,我能去找吕良坤算账吗?再说,我哪知道这么快他、他就不行了,害得我还打了催产针,疼死了才生下来,遭老大罪了。” “行了,事情都这样了,说什么都晚了,可惜了我的大孙子,都快七个月了,唉。你拿走的那一笔钱,要么让吕良坤还回来,要么就让他娶你,到时候生出来的第一个儿子姓宗。” 詹婷白听到这里的时候,再也忍不住! 冲进去就跟宗玫母女俩理论,可谁知道母女俩联合一气,嘲讽马高阳的种不好,要不然怎么不能平安生下来。 宗玫还说,詹婷白再闹腾,她就让她连厕所也扫不了,让他去牛棚捡牛粪去! 詹婷白这才知道,自己这些天过得人狗不如,都是拜宗玫所赐。 詹婷白气疯了,她看到桌上摆着水果刀,叫嚷着就要杀死宗玫母女俩。 就这宗玫都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笃定詹婷白惜命不敢,不断地磁极詹婷白。 詹婷白被刺激到疯魔,拿着水果刀就冲过去乱砍。 宗玫母女俩则呢么也挡不住一个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人,两人身上被砍了几刀。 马高阳媳妇腿上也砍了几刀,大叫救命。 等安保人员冲进来时,詹婷白正剥了宗玫的衣服,在她的脸上刻了“巫婆”两个字。 宗玫早已经晕倒在地上,地上有一大滩的水渍。 趁着场面一团乱,医护们和安保将詹婷白和她女儿推去抢救的时候,詹婷白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等夜风一吹,詹婷白看着手里沾了血的水果刀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事。 她知道杀人要偿命,但是杀了宗玫她一点都不后悔,她该死! 只是可怜了她的儿子,要做一个杀人犯的儿子。 可怜她儿子跟着她没享过什么福,只骗了老季那些年偷了几年的安稳日子。 詹婷白无比后悔,要是高阳是季家的孩子,哪会受这种苦。 她怨恨自己为何年少不懂事,怨恨詹父为了前程为了孝道就将她仍在边陲小镇,悔恨自己为了报复詹父就故意跟跟他唱反调跟混子交往……给了高阳这样一个身世。 詹婷白知道自己该死,但是她放心不下高阳,她死了后,高阳怎么办? 高阳没了儿子,那样的媳妇也不能要了,他又背着不堪的身世,要是高阳也不想活了怎么办? 詹婷白能想到的只有老季,她只求老季能看在高阳一生多舛的份上,看顾几分。 一行人到了协二。 便衣让詹婷白去把凶器寻回来。 詹婷白指了路边的草丛,“我不记得在哪儿了,我从医院里出来猛然看到了水果刀,吓了一跳就仍在了路边。” 便衣沿着詹婷白的指认的方向搜寻,果然找到了水果刀。 找到水果刀后,詹婷白便被带往凶案现场…… 因为阮棠三人不方便再跟着,便衣们将人拦在了病房门口。 詹婷白如同走尸一般任由着便衣们指挥着,但是听到了便衣们拦着阮棠几人,她的眼神里慢慢地有了光。 她猛地一把推开了便衣,扑通一声跪倒在季部长的跟前。 “老季,我坏,我黑,我骗婚,这些都是我一人做的,是我舍不得好日子,就让我死后都不能超生。我只求你能看顾几眼高阳,让他、让他好好活着。好死总是不如赖活着的。” 詹婷白哽咽地说完,抬起头,看向阮棠和季南烽。 垂首,重重地磕了一下头。 再抬头,血肉模糊。 “我愧欠你们良多。我也知道我没脸请求你们什么……但高阳他是真的将你们当成哥嫂的,他在家时就时常挂在嘴边我哥我嫂……念在他曾唤你们一声哥嫂的份上,你们劝劝他,让他好好活着吧。” 詹婷白俨然一副交代遗言的模样,便衣们见她没有伤人的举动,也给了她一个方便。 等她说完,便衣们就将她架了起来。 詹婷白涕泪纵横,早没了当初的部长夫人的高高在上。 “妈——” 第321章 七万六 “妈——” 詹婷白僵硬地转身,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儿子高阳。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又听到了多少。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就主动进了病房,重复完案发经过后,她请求便衣们给她套一个头套,她不想让她儿子见到她这般模样。 詹婷白杀人后跑了,便衣们就四处抓捕她。 最先去的就是詹婷白的落脚点,可家里只有马高阳。便衣们将詹婷白杀人的事情说了,让马高阳见到詹婷白就劝她自首。 等马高阳反应过来,就猜到他妈应该去了季宅。他到大院门口时,就被小战士告知人已经被带走。 等马高阳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时,就看到了詹婷白的认罪现场。 詹婷白被带走。 宗玫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阮棠利用关系,找人进手术室问了,人已经抢救回来了,没有伤到要害。 消息一传出来,马高阳失力地跌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泪,仰头问季部长:“季、季叔叔,她没死,我妈是不是也不用死?” 季部长没说话。 大家都很清楚,宗玫就算是没死,但是詹婷白冲到医院连伤两人,情节恶劣,按照以往的案例极可能还是判死刑。 马高阳见季部长没说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干净,他浑身颤抖地看向季南烽,又看向阮棠。 “哥,嫂子,你们说说话呀。” “你们不说话,我怕,我好怕。” “我什么都没了,我妈也非得死吗?” 悲怆绝望的声音在手术室外呜呜地回荡着。 阮棠叹了一口气,将马高阳扶了起来,摁在了凳子上。 “我总觉得詹婷白她刚刚像是在交代后事,要不要找人递个消息进去?杀人和伤人判罪可是不一样的。” 要是詹婷白在里头自尽了,那也太便宜了宗玫母女俩。 京市这些年风头紧,依照以往的案例詹婷白可能被判死刑。但是宗玫母女欺人太甚,可以搏一搏法官的同情心,说不定可以判个死缓。 只要活到明年,很多案子都可以争取重新审理。 季部长没说话。 季南烽重重地拍了一下马高阳的肩膀,“我亲自去一趟。” 马高阳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谢谢哥,谢谢嫂,谢谢季叔。” 季南烽走后没多久,宗玫母女俩就被推出了手术室。 宗玫双腿受刺,恐以后走路都得一瘸一拐。 至于马高阳媳妇腿上的伤不影响以后走路,但是因为躲避詹婷白的水果刀时从病床上摔下来后,宗玫恰好将凳子扔过来砸詹婷白。 詹婷白躲了过去,马高阳媳妇却没躲过去,肚子上受了重击。 送去手术室时。 因为宗玫的伤势看得吓人,值班医生慌忙给宗玫处理伤口。 协二被调查了后,院领导就改变了值班模式,急诊科室安排的都是新人医生值班。 等值班医生发现自己处理不了宗玫的伤势后,就让小护士去汇报喊人。 再来处理马高阳媳妇的伤,这一检查才发现她的竟然比宗玫的还严重,肚子受了重击,一挪动就大出血。 一边止血,一边赶紧去找妇产科大佬来。 忙活了半宿,两人终于没了生命危险。 等早上查房时,宗玫从主治医生那儿得知了自己的伤势,发了疯一般地砸东西。 马高阳媳妇得知自己的子宫被摘除,躺在床上半天回不了神,缓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不能生了,他一定不会要我了……” 宗玫母女俩住院需要人照料,便衣们找到马高阳。 马高阳拒绝出面,并提出了要与宗家女离婚。 季奶奶听说了马高阳要挑日子给儿子办葬礼,特意让阮棠带着去寻了马高阳。 “老话里说了,阳间的亲人太过惦记,会影响了孩子的黄泉路。让他安安静静地去,也好早日投胎。” “高阳啊,你要是觉得难过,就偷摸地请个灵位回来,日日给诵诵经,让他早日去投个好胎。” 马高阳喉咙紧了紧,贪恋地再看了一眼儿子,颤抖扯了一旁的白布盖在了儿子身上。 “请奶奶教我诵经……” 在季奶奶、阮母和谢婶的帮助下,马高阳没有再惊动旁人,将儿子下葬了。 并将所有置办的东西都烧在了坟头。 烧了三天三夜,他也盘坐在坟前诵了三天三夜的经。 等他从山上下来时,怀里揣了个小灵牌。 除了在家诵经,他每日都去局子里问消息。 又过了几天,宗玫脸上的纱布取了下来后,她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字后,更是发狠地要让詹婷白偿命。 她让医护帮忙给她请了个护工,她让护工推着她去局子里。 她要让便衣们给詹婷白吃子弹,便衣们告知她案子还在调查,有结果了会告知她。 詹婷白伤人的事情已经见报,宗玫母女俩的行径也已经被人所知。 这些天,每天都有记者媒体去协二采访,去家属院采访。 所以,便衣们见宗玫趾高气扬,开口闭口要人死的模样,也都公式化地应付过去。 宗玫气急,将宗父好有留下来的电话全打了个遍,却被告知这事儿闹得太大,已经成立了专案调查小组,旁人插不进手。 总而言之就是帮不了。 还让宗玫改一改脾气,还这么欺负人的话,小心兔子急了也咬人。 他们还说,宗老将终身都奉献给了医学研究,希望宗玫也能这般纯粹地做一个医学人,凭实力说话,不要坠了宗老的名头。 宗玫气得将电话给挂了。 这些人不是帮不了,就是不想帮! 她倒是想跟那个死老头一样一心钻研医学,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一块料子。 她要是有实力,还用得着这般费尽心思地往上钻研。 巴结着人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但是她没有天分,她能怎么办。 她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死老头与邱老结婚,是不是就能生出一个医学天才。就跟那个阮棠一样,年纪轻轻就能震惊医学界。 宗玫越想越恨,她不能把自己活成笑话。 她想起了刚刚有一人无意中说了一句:“若非现在形势紧张,她可以去国外整容,国外的医院医术高能把她的脸整成原来的模样,绝对看不出痕迹。” 宗玫心又热了起来,她要去国外,整容后再回来。 要是可以,她再学一手整容术再回来! 出国要钱,她的钱原本有很多。但是现在,她藏起来的钱被她女儿去用了。 宗玫忙让护工推她回医院。 一进病房,她问马高阳媳妇:“我的钱呢?你去问吕良坤要回来。” 自从马高阳媳妇知道自己落得这般田地都是他妈那一砸,母女俩就互生了怨怼。 “呵,吕良坤都没来看过我一眼,我上哪儿问他要钱去?” 宗玫不跟自己女儿一般见识,转身就让护工推他去找吕良坤。 吕良坤就在住院部里,见到宗玫来了,客客气气地问:“宗同志,找我有事吗?” 宗玫气愤吕良坤薄情寡性,害她们一家家不像家,人不像人,却半点儿不露面。 宗玫大骂吕良坤无情无义,他们家辉煌时巴巴地撩着她女儿,她们家一出事他就跑得比谁都快。 “要不是我女儿跟你偷情,她也不能早产出事,也不能落成今天这个地步!你必须对她负责!” “还有,我女儿从家里偷了三万八给你打点关系,想让你升职做主任……这钱你必须还我!不然我就告你偷窃!” 吕良坤早等着这一日,他就等着宗家母女来闹。 吕良坤看了一眼一直守在医院里的记者。 记者们一听到“三万八”的金额,忙掏出照相机拍照! 一个普通的副院长竟然有这般家底!医生竟然是一个暴利行业,这太匪夷所思了!他们建议彻查协二所有领导! 对于记者们的拍照,宗玫半点儿不慌,她就是想要通过媒体施压,拿回自己的钱! 至于有关部门会不会调查协二,她倒是巴不得调查。 就凭着院长他们把她推出来当替罪羊,他们就该全部被调查,就该死! 她女儿把钱全给了吕良坤打点关系,想要给吕良坤弄个主任当当,这钱必定是给了院领导的,她这么一闹,院领导一定会怕,她的钱就能拿回来了! 只是让宗玫没想到的是,吕良坤半点儿不认账。 “那天小宗医生来找我就让我要么娶她,要么还她钱。我当时就说了,我没有拿过你们家一分钱,也不可能拿钱去打点关系升主任。 因为,我早就递交了辞职申请。因为我手里还有病人,跟院领导沟通后,等病人出院后我就离职。” 一听到吕良坤说递交了辞职申请,宗玫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吕良坤要辞职,自然不可能去打点关系。 那那么多钱,三万八呢,她的全部家当,所有的希望,都去、去哪儿了? “你说真的?” 吕良坤办公室的同事们都为他作证,“要不是为了躲你女儿,吕医生那么大好的前途,哪用得着辞职?!” 宗玫见其他人都知道,看来这件事不可能有假。 那,只有她女儿骗她了。 难道她女儿背着她,又勾搭了其他的医生? “推我回去!” 她要找她女儿问清楚! 宗玫气冲冲而来,灰溜溜走,不少好事的人都跟上了。 毕竟他们也想知道三万八到底是进了谁的口袋。 宗玫一进病房就质问女儿:“吕良坤早递交了辞职申请,三万八的钱呢,都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勾搭了别的医生?” “呵,不是你默认我勾搭上吕良坤,好让你在医院里有亲信?我挺着个大肚子,医院里谁能看得上我?就算是我为了他花了三万八,他怎么看得上我?” 马高阳媳妇遭了罪后,天天躺在病床上,总算是琢磨过来,她一个怀着孕的,别的男人怎么可能愿意喜当爹?不过都是骗她玩的。 院领导听到风声赶来时,就看到病房外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 最里面的一圈都是记者,第二圈是一些嘴碎的大妈,正在现场直播,力求让最外面的人听清楚。 院领导听到三万八头都大了,这钱,院长拿了大头,他们多少都有吃到点肉。 院领导忙挤进了病房里,一进门就将门给关了。 “阿玫啊,当初小宗找到我们,拜托我们给吕医生升主任,我们当时就跟他说了吕医生都已经递交了辞职了,让她把钱还回去。 但是这丫头跟你一样性子倔,求了我们好久我才答应的,收了一小笔钱,也是要弥补被吕医生挤掉的医生。 谁想吕医生竟然拒绝了,还是执意要离职。 不知道小宗与吕医生怎么谈的,没过两天,小宗就拿了三万二的钱来了,说要给吕医生博一个副院长的位置。 我们一听着哪可以,这个副院长的位置可是留着给你回来的,我们劝了小宗好久,可小宗心意已决,还说是你吩咐她做的。让吕医生先给你占了副院长的位置,回头等你回来了再还给你。 我们一合计,你们早晚要成为一家人,也成。 唉,这谁料到事情就成了这样。” 院领导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圆场,叹气声此起彼伏。 见宗玫母女俩情绪都稳定了下来,院长拿出了一个存折。 “阿玫啊,钱的事情不用你说,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打算等你情绪稳定了就还给你的。但是没想到你这么着急,哈哈。” “三万八,一分不少都在存折里了。” 宗玫已经不想管钱是怎么被自己女儿花出去的,对于一个恋爱脑的女儿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只要把钱拿回来,她下半辈子就有希望! 她顺势看了一眼存折里的数字,38,000没有错。 “好了阿玫,拿了钱就好好养伤,我们医院等你回来。” 院长将存折塞在了宗玫的手里。 啪嗒。 存折,掉在了地上。 宗玫垂眸,没有接存折。 院长的眉头一跳,以她与宗玫共事的经历告诉他,事情不太妙。 果然! 宗玫一直低着头,玩着手指头。“我刚刚记错了,我们家少的不是三万八,是七万六。” 七万六!!! 整整翻了一倍! 这是要让院领导再凑三万六赔给她! 第322章 她们家的根子都是坏的 “我们只是一小小的医生,哪有那么钱,就是杀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 宗玫语气强硬,“我不管你们怎么凑钱,三天内,我要见到七万六。不然我会找记者好好说一说,这些年你们在协二是如何作威作福的。” 说完之后,见院领导一个个恨不得手撕了她的模样,才软了语气。 “不过三万六,只要你们愿意,多的是人给你们送钱。副院长主任的位置空缺的不是多着嘛……” “三天,记得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宗玫说完,就请院领导出去了。 院领导们黑着脸出了病房,招呼安保将门外看热闹的都遣散走了,不能打扰病人静养休息。 等他们回了院长办公室,一个个就忍不住骂娘。 “宗玫那老娘们,我看是疯了!竟然想要讹我们三万多!我就是去卖,也卖不出那么多钱!” 骂完之后就看向院长,按照拿了的钱翻倍拿出来,他们拿得少,咬咬牙就当一两年白干了。院长一人可是拿了快两万。 院长全程黑脸,“臭婊子想钱想疯了,我的钱是她能肖想的!” 其他人一听院长的话,就知道这钱不用吐出来。 “院长,不给钱,宗玫应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在我的地盘,就算是母老虎也得给我蜷缩着。” 宗玫还不知道院长丝毫不怂她的威胁,正在病房里盘算着出国的费用,还有打点关系用的。 宗玫女儿看宗玫在纸上写了一串有数字,嘲讽地道:“感谢妈又给我上了一课,我今天算是学到了怎么掌握主动权。” 宗玫不理会她女儿的嘲讽,接下来就听到了她女儿的威胁:“赚了钱,见者有份。我要的不多,给我一万。” 宗玫没理会,她已经盘算着拿了七万六,再加上她工资卡上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应该足够去国外整容了,再把整容术学了回来…… 宗玫女儿见她妈想得出神,嘲讽地一笑。 昨天便衣们来找她,说马高阳提出了离婚。 她答应了,签了字,请便衣们委托办理。他们闹成这样,确实没必要再见面。 她也怕死,怕跟马高阳见面,马高阳会突然暴起杀死她。 今天,便衣们就将离婚证送来了。 她这才意识到这一段婚姻真的已经结束了,她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马高阳时,不顾她妈的阻拦,就冲着马高阳的脸,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后来,随着季家发迹,她婆婆虽然偶尔刁难她,马高阳总是护着她。 就算是她多年不生孩子拼事业,马高阳也都说是他的原因。 以前他们也曾是恩爱的夫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大概是她突然不是季部长的儿媳妇以后,她受不了同事有意无意地打听她家事时眼里的讥讽,她开始有些怪马高阳为何这么爽快地离开季家,她妈犯了错,跟他有何干系。 他只要抱紧季部长的大腿,就还是个好儿子。再说,季部长向来疼他,有什么事情父子俩不能好好坐下来聊聊? 她恍然惊觉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猛然想起她妈宗玫就是这么在她耳边碎碎念的。 再后来,看到她妈可劲儿地折腾马高阳,她嫌弃他没有男子气概,天天只会在家扫洒。 她有些后悔自己瞎了眼竟然选择了这么个窝囊废,被他妈欺负了还死皮赖脸地蹲在他家混饭吃。 越嫌弃,就越不想看到。 她开始每天住在宿舍里,两个人的关系也越走越远…… 吕良坤只是对她勾了勾手指头,她就一头扎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有多爱吕良坤,只是喜欢同事看她和吕良坤亲昵时惊愕的模样,她就算是怀了孕又如何,照样有人喜欢她,照顾她…… 她忍不住捂住了眼,是她跟她妈一样,欺软怕硬嫌贫爱富。 她想要求马高阳原谅她,想要跟他重新开始,但是又怕马高阳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杀了她…… 果然,他们家的根子就是坏的。 宗玫看着女儿捂着眼睛,又是哭,又是笑,也没当一回事。 一个女人子宫都被摘了,也没什么用了。她女儿也就是一时想不开跟她作对,接下来还不得靠她过活。 毕竟,她有钱。 宗玫笃定,她女儿很快就会想明白,会跟以前一样讨好她,听她的话。 如果她女儿听话的话,她可以考虑带她一起去国外享福。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宗玫在病房里老神在在地等着,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有等来院领导。 宗玫在病房里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最后闹得值班医生都来了,她让值班医生给院长带话。 “我要立刻看到院长他们,要不然明天一早,我就请记者来!” 可她等了又等,天都快亮了,院领导还没有来。 宗玫多次询问值班医生,被明确告知,已经汇报给院长和其他领导,但是他们不来,让宗玫尽管去找记者。 “好,好极了。” 宗玫连说了几个好,第二天就在自己的病房门口召开了记者会,她将协二院领导们是贪污了她的三万六的事从头到尾说了。 还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务工作者,我拿着自己该拿的工资。这三万六中,绝大部分是我的父亲留下来的遗产,他是一名医者,也是一名烈士,他多次完成了组织交给他的任务,为此我父亲得到了不少的奖金。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我父亲牺牲后,组织给的抚恤金,还有父亲的好友和曾受过我父亲帮衬的各界人士给的帛金。 这些钱,从我父亲去世后,我分文未动。只有想念我父亲时才拿出来看一看。就是最近一次缅怀我父亲时,被我女儿瞧见了,没想到她为了一个男人的前途,把钱全给偷了出来送给院领导……” 宗玫声泪涕下地怀念自己的父亲,又自责因为工作忙疏忽对女儿的管教才会让她有机会偷钱偷人……宗玫不知道的是,她的不孝女此时正扶着肚子站在门后,冷着脸听着她的控述。 院领导姗姗来迟,相比宗玫的动情表演,院领导却显得冷静多了。 院领导直接拿出了好几份文件。 文件的最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字,“捐赠协议”。 宗玫看到这几个字时,被划了字的面皮抖了抖,她还未出声让院领导一旁详谈,就听院长扬声道。 “当初小宗医生把三万八送到院长办公室时,院领导所有人都在。我们当时就劝小宗医生把钱拿回去,但是她执意不肯说是要让医院捐赠给有需要的人,她说她祖父宗老就是一个侠医,多次帮衬困难家属,她也想效仿先祖…… 为了防止今日这般说不清的局面,我们还签订了捐赠协议。这上面都是小宗医生的签名。现在宗玫同志要追讨回这一笔钱,可是钱都已经给了相关组织,我们只能帮宗玫同志试着联系相关部门……” 总而言之,钱已经捐出去了,现在一分没有。 宗玫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你们贪污了我的钱,还想弄出点什么捐赠协议来抵赖。我女儿呢,让我女儿来指认你们贪污巨额赃款,你们一个个就该被撤职。” 宗玫狂拍着轮椅要去寻她女儿。 “我就在这儿,不用找了。” 宗玫女儿走出了病房,她拒绝了小护士的搀扶。 她倚着墙,“钱是我拿的,字是我的签的,没错。” 宗玫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女儿背刺她!!! 宗玫抬手就想打她女儿,可惜刚抬起的手就被她女儿一巴掌掀翻了! 宗玫坐在轮椅上倒滑了好几米才被护工拉住了把守。 宗玫气急:“院长他们允诺你副院长一职了?让你如此背叛我?!真是好样的,那我的钱给自己谋福利,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叛徒!” “是不是骗得久了,你自己也当真了? 那钱,根本就不是你的。” 宗玫疯狂大喊:“你闭嘴!”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那些钱,都是祖父留下来给邱老的! 要不是你姨妈从中作梗,你妈也不能设计了祖父!祖父从来就不承认你是他的女儿! 那888是祖父攒下的聘礼,打算完成任务后向邱老提亲的。那一万的存折,是祖父这么多年的津贴和奖励,还有抚恤金! 祖父的遗书上请求将她所有的东西都交给邱老,请求与邱老死同穴。但是因为办事的人不了解祖父,将祖父所有的遗物都送到了你的手里。 你恨祖父不顾你们娘俩,所以偏要霸占了祖父的遗产,死也不让祖父如意,让他与你妈合葬在一起……” 场面死一般地沉寂,只有宗玫一人的歇斯底里! 宗玫越抓狂,这事多半就越真实。 全场开始爆发了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更有脾气火爆者,回病房倒了水就往宗玫身上泼去! 宗玫绝望地闭了闭眼,知道大势已去,她想不明白,她的亲生女儿为何会背叛她。 她们是一体的啊。 宗玫将心里所想问出了声。 “出事了,你倒是知道我是女儿,你是我妈。” 宗玫女儿嘴角微翘,笑里没有半点儿温度。“你舍得给自己请了个护工,可有想过我也躺在病床上不能自理?要不是值班的护士看我可怜,我恐怕天天都拉在了床上。 还有,你盘算着要出国治病整容时,打听出国治疗费用可都是算了一人份的。你就想过要带我一起去?我可比你伤得重多了。 你把什么罪过都推到我身上时,有想过以后我日子怎么过?” 一句一句地叩问,问得宗玫哑了声,只呐呐地道:“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管你,你怎么能这般想我……” 因为宗玫女儿的亲口爆料,组织上知道当初处理宗老身后事的工作人员犯了错,当即决定拨/乱/反/正。 组织上找到邱老时,邱老因为思虑太重已经卧床。 但是,事关宗老能不能安息,邱老坚持要挺着病体去办理宗老的移棺事宜。 阮棠得知了后,特意请了庄老和谢叔一起出山,给邱老连扎了三天的针。她也偷摸地将混了灵泉的水,给邱老喝了三天。 三天后,就是邱老请人挑选的吉日。 邱老上了年纪后,就跟老姐妹一起在公墓区买了地。邱老一生无儿无女,以前时常接济老姐妹家的孩子们。 也因此,老姐妹家的孩子们知道以后邱老要与自己的父母葬在同一片公墓里,都是欣然同意的。还说,以后但凡有他们父母的香火,就有邱老的。 邱老不是很在意的这些,但是也欢喜孩子们的孝心。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葬入这一片公墓,宗老先办了过来。 因为宗老是烈士,所有一切都进展地极为顺利。 就算是宗玫不愿意刨开她母亲的坟,也被驳回。 当初怎么偷来的,就怎么还回去。 这其中还包括宗老留下来的钱,还有帛金。 因为这一笔钱是经由协二捐款出去的,所以协二表示愿意跟受捐单位沟通,争取原封不动地拿回宗老留下的遗产。 因为时间离得近,宗老的这笔钱受捐单位都还没有用出去,所以,协二来沟通时,很快地拿回了宗老的聘礼和存折,还有帛金。 都放在那个好看的梳妆盒里,交到了邱老的手里。 时隔几十年,终于物归原主。 协二催宗玫还钱。 宗玫声称没钱,不愿意还。但是还是被人挖出了存折一共一万出头。 协二十分大气地跟记者们表示,他们会给宗玫安排一个打扫的活,剩下的钱都从工资里扣,直到换完了钱。 至于宗玫的衣食住行,都跟着宗玫的女儿。 宗玫的女儿还是协二的医生,有工资,也有分配的宿舍,照顾宗玫完全没有问题。 等热闹散去,宗玫的女儿就开始指使她妈端茶倒尿,谁让她妈现在身无分文,而她还有工作,还有工资,还有宿舍。 原来,当初她妈欺负马高阳的时候,这么爽的啊,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真让人上瘾。 因为宗玫母女丑闻不断,这对詹婷白来说,倒是好事,她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了二十年。 第323章 我们省一什么时候怕过事 马高阳递了消息进去,想见一面詹婷白。 但是被詹婷白拒绝了,只带了话出来让马高阳好好生活。 听到这句话时,马高阳痛哭了一回。 不是好好活着,而是好好生活。 因为马高阳情绪不稳定,季南烽提出了让他搬到季宅来住,但是被马高阳拒绝了。 他说,他已经长大了,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他留在他妈的宿舍里,每天替他妈上工去扫厕所。 每天臭烘烘的,也每天去澡堂泡两三个小时的澡,第二天上完工依旧是臭烘烘的,又去澡堂泡澡。到了休息日,他就上山诵诵经。 等一切都沉寂了下来,早已经入了夏。 阮棠的杭省之行一拖再拖。 临行前,阮棠去找了马高阳,“你想跟我一起去杭省散散心吗?” 不出意料的,马高阳又拒绝了,理由是不能旷工。 好吧,那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原本是打算带着教授们一起回去,但是考虑到资金紧张,只能是阮棠自己回去。 阮棠刚到火车站,钱大勇就来接人。 阮棠笑着调侃:“钱助理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接我?” 钱大勇这个助理确实比阮棠忙多了,时常京市杭省两地跑,汇报两地的工作进度,协助阮棠和郑锡开展工作。 一上公交车,钱大勇就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电话费贵,我只能挑重要的事情汇报,这本子里记着咱省一的大小事。” 自打不用在医院里轮值后,钱大勇这个助理是越做越来劲儿,知道阮棠挂念省一,天天拿着小本本在省一和家属院里转悠。 医护们见到钱大勇拿着小本本狂记,都在背后叫他打小报告精。 但是医护们知道这个小本本是给阮院长看的,一个个都格外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被阮院长知晓他们不堪的一幕。 这也直接导致了阮棠不在比在时,更加自律。 钱大勇记了不少事,等阮棠翻看到最后一页时,停住了手。 小本本上记着:方静死了。 “方静死了?” 提起这个,钱大勇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方静男人和婆婆因为叛敌的关系消失后,方静就和他公公赵父搅和在了一起。 后来方静怀孕了,妇产科主任几次劝说她流了,要不然性命堪忧,但是方静没听劝阻,执意要给赵父生个孩子,口口声声说赵父一把年纪没了儿子太可怜。 “为防出意外,方静整个孕期几乎都住在医院里,最后还是早产了一个月生了个女儿。她女儿因为各项数据没达标,就住在儿科的加护病房里,这头还没出院,那边方静又怀上了。 这回差不多整个妇产科的人都去劝了,可方静却哭着说自己肚子不争气,只给赵父生了个女儿,非坚持要给赵父生个儿子。 她十分笃定,这一胎一定是儿子,因为她这次怀孕表现都跟怀大儿子时一样。 只是这一胎就没那么幸运了,早产大出血没挺过去。” 钱大勇说起这些时,脸色也不大好,“当时在手术室外,妇产科医生问家属保大保小时,赵父想也不想地签了保小。也不知道方静是不是听到了,大出血时毫无求生意志,最后人没抢救过来。” 阮棠听完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默了好半晌,才问:“孩子呢?抢救过来了吗?” 钱大勇点头,“嗯,在儿科加护病房里。” 话落,公交车到了省一的站点。 阮棠刚到省一大门口,门卫大爷见到阮棠,欢喜地与她打招呼。“阮院长,您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大家伙可想你了。” 门卫大爷早听说阮院长今天会回省一,今早出门时特意换上了新衣服,显得精神气十足。、 阮棠笑着与他打招呼,“大爷,您穿这一身格外霸气,有您守着咱们省一的门,任何别有用心的宵小都休想靠近。” 门卫大爷抬头挺胸,还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军礼,“那是自然!” “阮院长,请你为我,为方静,为我两个没了妈的孩子做主啊!” 门卫大爷:……刚行过军礼的手有点儿烫,大话刚说出去就被打脸了! 门卫大爷瞪了一眼赵父,“干什么呢,有话就好好说!大喊大叫拦路做什么!” 门卫大爷一把就将扯着血书的赵父给拎了起来。 阮棠看得啧啧称奇,赵父年纪比门卫大爷要小得多,但是却被门卫大爷提拎着走。 脚步虚浮,看来这两年可没少操持家里呐。 赵父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知道阮棠今天会回省一,特意弄了个血书在医院角落里等着阮棠。 阮棠一来,他就冲出来,势必要将这事儿闹大! 赵父没想到的是,来来往往的病患和家属太冷漠,还有就是门卫大爷力气太大!他才开口就被拎走了。 “阮院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来了后还去京市吗?哎呀,京市哪有我们杭省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杭省的百姓可都支持你的……” 病患和家属认出阮棠,忙上前跟阮棠打招呼,还一个劲儿地让阮棠别走了。 “刚那老头可不是好东西,跟儿媳妇扒灰,害死了人还要讹医院。阮院长,你可要小心一点儿。” 赵父在省一闹了几天,省一的病患和家属都已经门儿清。 …… 阮棠谢过了大家的好意,跟着开路的钱大勇和安保们上了办公室。 郑锡脸色有些难看,阮棠刚回来,就让她目睹了这些破事。 他早已经跟赵父去警局协调过了,没想到赵父还不死心。 阮棠将省一的事全权交给他负责,郑锡觉得自己太失职了,所以一见到阮棠,他就想认错。 阮棠摆摆手,“行了,这是问题不在你。” 转头看向赵父:“说说吧,你的诉求,好好想想我能不能答应,想好了再说。” 说完,顺便将赵父的血书拿了过来,白布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字字诉说着省一庸医害人。 阮棠将血书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味儿挺骚啊。” 赵父昨晚就想好了打算狮子大开口,为自己两个孩子讨个下半辈子,但是一见到阮棠,心就有些发虚。 自行在脑子里删删减减,犹豫着怎么开口时,就听到了阮棠的嘲讽,横眉怒怼:“阮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侮辱我骚气?!” 自打方静死了后,他听够了冷言冷语。 什么骚浪贱,为老不尊扒灰他受够了,所以,听到阮棠这么说,立刻怒了。 阮棠神色淡淡,“人血咸腥味重,鸡血却有股骚味。鸡血粘稠,颜色深。我一个外科医生,还能分不出人血鸡血?连一点血都舍不得,就想干票大的,未免想得也太好了吧?” 赵父梗着脖子不认,还拿出自己无名指上的针眼给阮棠看,力求自证清白。 “行了,就这么一个小针眼,第一个字没写完,伤口就愈合了。” 几次被揭穿,赵父的脸憋得都紫了。 他脖子一梗,豁出去道:“我要一万买断钱,只要钱到手,我就配合报社发布澄清的公告,还省一清白。还有我儿子的医药费你们医院以后要全包了,还有得在家属院给我们留一间屋子。还有医院得出面帮忙说服我大孙子,要照顾我的这一双儿女。” 听着听着,阮棠都听笑了,“赵同志,你这个还有挺多啊。” 赵父权当听不出阮棠的嘲讽,“这些要求,对于你们省一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就看你有没有心。” 阮棠接过郑锡递过来的资料夹,“你女儿住了三个月的加护病房,人出院了有医药费还没结。还有你儿子的,一分钱也没有缴。这两笔什么时候结一下?” 赵父答:“从我那一万块钱里面扣。” 阮棠将资料夹往办公桌上一丢:“你的诉求我也已经了解了,我这边的意思,你也了解一下。” “钱助理,就赵同志拖欠医药费这事报案吧。至于赵父要求的赔偿事宜,就打官司吧,让法官来判吧。” 赵父一听要打官司,忙自己降低了赔付款,“八千,八千总行了吧。你们省一财大气粗,到处开分院,不可能连八千都拿不出来!” 见阮棠不说话,赵父疾步要冲到阮棠面前,被赵大勇和郑锡拦了,赵父急道:“六千,六千总该行了吧!一人退一步,你们也不想看到省一逼死一家三口的新闻吧?” 钱大勇怒骂道:“别说六千了,八万我们都有,但是给你,你配吗?人血馒头,吃着不噎吗?” 说完,就将赵父丢出了门外。 阮棠看得直摇头,“钱助理一个单身汉,对这些事情绪这么激动啊。” 郑锡也是直摇头,“钱助理淡定,淡定。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作为院长助理,轻易不能让人读出你心中所想。” 钱大勇嘿嘿地笑了几声,“那我可做不来笑面虎那一套,我就是医护之友,院长嘴替,他们指哪我打哪!” 阮棠:“行吧,方静的事赶紧报上去打官司。可千万不能等事件发酵得不可收拾的地方,协二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啊。” 这一回,阮棠这般迅速地回杭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卷入是非之中。 虽然宗家母女的事件已经落幕,但是协二却被记者揪着不放。 又记者发出了灵魂叩门,一个普通的医生到底有多少存款,一个医院领导有多少存款?医生除了工资,还有多少灰色收入?院领导的职务可以买卖吗? 虽然协二拉出了全体医护自证清白,但是没人信。 这就导致了协二门可罗雀,协一人满为患。 还有不少百姓让记者代为传话,让省一快点开门看诊。 协二如今可就指望着协一拉扯一把,所以协一惹不起,就将省一看成了眼中钉。 协二主动爆料,省一经常到协二挖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吕良坤。还说省一为了业绩没有心,连吕良坤这种人都敢用。 能用吕良坤这种人,省一也是一家没有道德底线的医院,呼吁百姓们小心一点。 在宗家母女事发前,阮棠确实曾向吕良坤抛出了橄榄枝。 吕良坤经过几次考虑,早已经跟省一签订了就业协议。只等着从协二离职,就去省一上班。 因为京市分院没建好,阮棠就让吕良坤先来杭省的总院来上班,跟同科室的医护们磨合磨合。 但是谁想到,宗家母女的事情闹得那么大。 这就显得吕良坤就有点儿烫手了,但是签了就业协议,私下毁约也不是阮棠的作风。 “我先跑回来知会你们一声,吕良坤这两天就该来上班了。” 郑锡笑着调侃:“我们省一什么时候怕过事?我们的阮院长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眼神?” 阮棠心里一动,是啊,她什么时候怕过麻烦。 当初郑锡提拔为副院长,当初钱大勇提拔为钱助理……所有的所有,他们都不曾让他失望过,甚至已经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吕良坤医术在线,对病人又耐心,当初她就是因为不忍一个好医生误入歧途才出言提醒的。 事实证明,吕良坤也听劝。 “那就麻烦咱们的郑院长先安排吕医生的住宿和工作吧。” 如阮棠预料的一般,吕良坤两天后到了省一。 一到省一,就来了院长办公室,找阮棠报销火车票。 钱大勇笑着核对了火车票,就开了报账单,让吕良坤回头去找财务。 “吕医生刚来可能不熟悉咱们医院,待个两三天就熟悉了,咱们同事最是热情了。” 吕良坤没想到钱大勇会这么热情,他知道自己顶着什么样的风头来的,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被刁难,甚至于会找理由让他休息一段时间,等他受不了再自己辞职…… 钱大勇话落,后勤的负责人就来了。 “我带吕医生去宿舍看看,有什么缺的我让同事去采购,顺便再带吕医生去财务室。” 吕良坤忙道谢。 他来的路上,设想过种种,就独独没想到会受到新同事的欢迎。 所以,他刚到省一就先来报销火车票。 “谢谢,谢谢大家。” 第324章 洗脑部威力不小 吕良坤在后勤热情的招呼下,先去了宿舍。 “阮院长早两天就交代了将宿舍重新打扫一遍,墙面都是早两年统一刷过的,桌椅床都有安排了,你看看还缺什么让后勤统一给采购。” 吕良坤就一个人,吃饭就在食堂,也不用那种麻烦的锅灶,只写了一些用得上的有日用品让帮忙采买。 吕良坤将写好的单子递给后勤的工作人员,就去行李箱里翻找票券。 “不用券,我们省一给新来的医生拨了安家的票券,包票不包钱。” 后勤工作人员看着吕良坤感动地一愣一愣的,他才不说,他们阮院长跟黑市管家交情匪浅,买这些东西完全不用票。 “你们这样,不亏吗?” 医院本就不是盈利的单位,包了新家具还要包了日用品的票券。 后勤工作人员摆摆手,“咳,我们院长常说,钱票都是死的,都是为了人服务的,只有所有医护才是我们省一最宝贵的财富。其他的,慢慢攒就是了。” 吕良坤听后大为触动,这大抵就是他们省一能快速崛起的原因吧。 不,现在是我们省一了。 他如今也是省一的一份子了。 “吕医生,你要不要先整理一下行李,我在外面等你?” 来之前,钱助理特意拉他到角落,交代了吕医生的个人情况。 钱助理说,吕医生的媳妇因为难产没的,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没再结婚,他猜测多半还想着媳妇。 至于阮棠说的,吕医生跟个怀孕的医生曾有过一段暧昧,凭他做男人的直觉,总觉得有点儿猫腻。 吕良坤谢过后勤工作人员后,关上了房门,在行李箱里拿出了两个一大一下的木牌。 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才郑重地放在了床头。 “媳妇儿,我们到杭州了,往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省一上下都很好,谁也没有为难我。看来,我离开京市是对的。” 吕良坤将带来的被子抖开,才将衣服整齐地收在了衣柜里,规整好了这一切,吕良坤看着床的方向,轻声道。 “宗玫这辈子都做不了医生了……我要是现在才遇见你,该有多好。” 空荡荡的房间里,似有一阵凉风抚过,吹落了吕良坤额头的一滴汗。 吕良坤打开了门,后勤工作人员还在不远处静静地等他。 “我们走吧。”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儿?” 后勤工作人员扬着自豪的笑容,“去瞧瞧咱们医院的实验室吧!” 建完了家属楼资金有余,在全体省一人的投票决定下,建了一个实验楼。 原本窝在门诊一楼的实验楼,因为病患和家属人多,隔三差五地被打扰。后来索性就挂了勿扰的牌子,谁敲门也不开。 “咱们省一的叶黄素,试管婴儿等成果都是从那个小小的实验室走出来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有实验楼了!咱们医院很重视医学研发,吕医生以后有想法可以申请科研经费。” 一个小小的省级医院创造了那么多的医学奇迹,吕良坤作为一个上进的年轻医生自然是十分关注的。 “叶子爱叶老师也在实验室吗?” 后勤工作人员没想到吕良坤竟然还知道叶子爱,欢喜地打包票:“叶医生每天都在实验室里,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一见。” “这会不会太打扰了叶老师?” 后勤工作人员摆摆手,“快到了午饭的点了,叶医生要吃饭的啦。因为叶医生经常因为实验废寝忘食,连带着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也是这般,所以院长每天都会安排后勤的工作人员去敲门催吃饭……” 去实验室的路上,后勤工作人员分享了实验室里闹出的趣事。 “其实,外界报道的很多都不实。咱们省一最初建起实验室是阮院长跟老院长批了几间房子,一点设备。后来,阮院长带领眼科的同事提取了叶黄素后,院里才拨款支持实验室的研发。 后来老院长退休,阮院长上来后,更是带头投入到医学研发中去。只是咱们阮院长不喜欢接受采访,所以外界不少人都认为阮院长运气好,在省一辉煌时候做了院长,所以才会在各个团队接受采访时被提名感激,其实不然,阮院长在咱们省一就跟个定海神针一般,只要她在,咱们人心就稳了。 不说别的,就阮院长回来这几天,医护们各个跟打了鸡血一般,走路都带风,恨不得天天急诊加班,就为了能偶遇上阮院长说几句话。” 后勤工作人员将吕良坤的震撼看在了眼里,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吕医生在京市应该很清楚阮院长的一个一个大动作吧?” 吕良坤点头,收购西街的妇女医院,建学校建分院,每一个动作都不小。 “阮院长在决定要收购京市的妇女医院时,特意打了电话回来征询咱们省一医护的意见。我们紧急召开了全体医护会议,全票通过阮院长的提议。 因为京市和杭省来往不便,每次有事就要打电话,医护们怕累着阮院长,顺便在有那个会议里还全票通过了阮院长的全权决定权。 阮院长可以不用经过投票,就可替省一决定任何事。 我们无条件信任阮院长,阮院长也从不让我们失望。这叫什么来着,双向奔赴。” 后勤工作人员说起这些,更是滔滔不绝,“我们知道阮院长在京市天天为了建学校建医院为了钱跟人低声下气的,我们省一人纷纷解囊,各个差不多都将家底掏了出来。 可能我们省一不是最强的,但是我们一定是团结的,都盼着省一好,能超过协一协二。” 吕良坤听完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话,“等下一次洗牌之时,省一一定会站在榜首,傲视群雄。” 后勤工作人员欢喜地拍了拍吕良坤的肩膀,“我真开心吕医生这么快就融入了省一,有集体归属感!我再说一句,省一欢迎你!” “谢谢。” 接下来,吕良坤在后勤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参观了整个省一总院。 还顺带去了财务室报了个小销,去后勤领了白大褂。 当天下午,吕良坤就去实验室做了个实验小弟,被实验医生指挥地团团转却兴奋地晚上连吃三碗饭。 后勤工作人员向钱大勇汇报这一情况时,钱大勇给了一个大拇指:“干得漂亮!要经常给新入职的医护和工作人员输入咱们省一的文化。” 后勤工作人员了然地点点头,“我会隔三差五地问问吕医生的需求的。我听说,咱们省一接下来会有大批的医护进来?那我们后勤的洗脑部,不对,是宣传部那不是有的忙了?” 钱大勇非常欢喜后勤的同事这么上进,“我昨天听阮院长和郑锡院长商量着要在年底前招一部分医护,你们后勤接下来的招聘可以多留意一些能说会道,语言感染力强的。” 后勤工作人员忙掏出小本本记了要点,“咱们省一的医护都是极优秀的,这人不好挖呀?” 钱大勇谈了一口气,“是啊,但是这种事有院长他们操心着,咱们只要做好后勤工作,保证人才进了咱们医院就不想出去。” 后勤工作人员深以为是,“我这就回去汇报部长去!” 另一头院长办公室里,阮棠也正与郑锡商议着如何招人。 “你上次从京市送来的医生都是各个科室的翘楚,我觉得可以从这里找人才。” 阮棠经郑锡提醒才想起来,她送了好几拨要被下牛棚的京市大佬们来了杭省。 “老师们适应地如何?” 郑锡自信地道:“自然是极好的,为了让老师们适应杭省,我们特意在后勤建了个宣传部,专挑机灵的工作人员隔三差五地送温暖。老师们听说咱们省一还有托育所,在休假时还去做了义工。” 阮棠:“那就好。我在京市时听说上头有意放松政/策,过个两三年到时候会有一大批的人才回城。” “但是问题就是在明年,我们省一要在京市站稳脚,打开局面,就一定要派出最优秀的科室团队。我们省一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太少。不管哪个科室,人都太少了。” 阮棠补充道:“也要留够精英医生团队在杭省,不能让支持我们的杭省百姓无病可看。” 阮棠重生过一回,太知道局势的变动了。 一到下半年,风头就变了。等到明年开始,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返程。 “去牛棚里挖人这个确实可以操作,但是要首选其没大问题,是被人连累的。而且,此事不宜宣扬。” 郑锡心里有数,“先从咱们省一的医生的师兄弟校友这一条线慢慢寻摸吧。” “不急,还有两三个月可以慢慢找人。” 阮棠与郑锡又商量了一会儿遗留下的事儿,阮棠就打算下午光明正大地翘班了。 她与她的老姐妹们有约,打算去泡温泉。 这才过了几年,当初的小姐妹都变成了老姐妹,各个拖家带口。 难得阮棠回了杭省,老姐妹们自是要聚一聚,将孩子都托付给了自家男人后都独自赴约。 几人到了温泉山庄后,就换了衣服下了水。 阮棠喝了小酒,晕晕乎乎地靠在池壁上,微眯着眼睛听着老姐妹说着八卦趣事。 柳湘云将孩子放到育托育所后,也回了省一做助理。 因为阮棠要京市杭省来回跑,柳湘云不方便来回折腾,只能不跟钱大勇争这个阮院长助理。郑锡知道了柳湘云有点儿卜卦的才艺后,极其邀请柳湘云做他的助理。 为了让柳湘云答应,郑锡还自掏腰包将柳湘云的工资补到与钱大勇齐平。 自然,柳湘云得时不时地陪着郑锡出门办事,这时候就需要用上柳湘云的才艺。 有了柳湘云的才艺加持,郑锡办事成功率提高了不少。 孟韵颇有闲情逸致地趴在池壁,用小榔头敲核桃,还不忘分给阮棠几人吃。 自打生了孩子后,孟韵就越发讲究养生了,被阮棠一阵调侃。 孟韵无奈:“没办法,头发掉得多。每次洗头一掉一大把,我都怕头顶要秃了。” 叶子爱道:“你那是太焦虑了,你已经是一名很优秀的年轻代妇产科医生了,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等你到了七老八十,一定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妇产科大佬。” 柳湘云也跟着附和,对着孟韵吹了一顿大彩虹屁。 阮棠建议道:“我挖了个心理学大佬,她最近身体不好不能来杭省,要不这回你跟我一起去京市?正好休休假,跟贺昆团聚团聚?下半年就要忙起来了。” 贺昆最近两年一直在京市出任务,孟韵也是个事业心重的大女子,夫妻俩聚少离多,大多时候还是季南烽帮贺昆顶着工作,让贺昆休假回来陪媳妇孩子。 孟韵到底还年轻,也怕自己变秃子。再说这两年,她见着贺昆两地奔波也心生歉意,有时候路上六七天,团聚两三天,贺昆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从未抱怨过什么。 京市那头,贺老首长夫妻俩时常季东西来,却从未为难过她,只实在想小孙孙想得厉害了,就请孟韵拍几张照片寄给他们。 她能全身心投入到医疗事业中,多亏了从不计较吃亏与否的贺昆,也多亏了从不要求她的婆家。 “那行,你什么时候再去京市,我跟你一起去。” 柳湘云揶揄道:“记得别告诉贺昆,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趁着休假,正好可以生一个小小贺。” 阮棠话落,叶子爱就给孟韵出主意,“要不我最近给你弄一点儿包生子的药丸子?” 孟韵被调侃得满脸通红,“滚!” 惹得几人大笑不止。 孟韵哼唧一声,“叶子爱,你再笑,我就将你那点事也抖出来了啊。” 叶子爱忙蹚水去捂孟韵的嘴,阮棠柳湘云不干了。“好啊你们,竟然有事瞒着我们……” 几人闹成了一团,都乏了,叶子爱才开口。 “我离婚了。” 阮棠:……!!! 柳湘云:……!!! 第325章 爱,要表达 阮棠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子爱会跟柳社长离婚! 虽然当初两人结婚前,柳湘云就从卦象中算出叶子爱和他哥都不是彼此的正缘,两人会离婚。但是婚后,两人看彼此的眼神都透着温情,再加上又有了孩子,阮棠和柳湘云这才放下了提着好久的心。 毕竟两人都心悦对方,一定能克服一个一个难关。 阮棠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人竟然悄摸摸地离婚了。 “难怪,柳社长一直待在京市。我还问他不想媳妇孩子么,他还笑笑说拼一把事业,也好养孩子。让我说什么好,你们把我和湘云瞒得好苦!” 柳湘云已经忍不住抹眼泪,她这个亲妹子,竟然一直被瞒在鼓里,“我要是早知道了,一定会劝劝你们的。” 孟韵拍了拍柳湘云的后背,“我也是恰好经过民政局看到他们两个人出来,才知道两人已经离婚了。小爱求我不让我说,我想想为了孩子,万一这两人只是一时冲动,过段时间就复婚了呢……所以我就没说。” 叶子爱叹了一口气,递给柳湘云一条干毛巾。“我跟你哥本就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后来我忙他也忙,谁也腾不出空来照顾孩子,有一点小问题就会引发矛盾继而爆发冷战。他忙着出差,我忙着做实验,等两人再碰头早忘了上次因为什么争吵……原本那一点感情慢慢地就淡了。” 阮棠三人听得心里发酸,久久不能言。 只叶子爱笑得清冷,笑得孤寂。 阮棠至今仍记得,柳社长昏迷不醒,叶子爱毅然决定做个冲喜新娘嫁给柳社长。 那时决然的眼神,烫得灼人,若说叶子爱不爱,她不信。 但是两个人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孟韵长叹了一口气,“我有跟贺昆打听,他说柳社长的身边并没有旁的女人,他一到休假就会满京市地乱逛买很多小孩的衣物玩具,还有你尺寸的衣服鞋子。” 叶子爱:“我有收到他从及京市寄来的包裹。我们可能就是离婚后,还能因为过往的交情,因为孩子,因为你们,做普通朋友。” 叶子爱说完顿了顿,“让贺昆帮忙给他带句话吧,不用再往杭省寄东西了,我们娘俩不愁吃不愁穿,他这样——影响我以后寻找新生活。” 阮棠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抱了抱叶子爱。 “我们又不是外人,做什么逞强。” “想哭,就哭吧。” 叶子爱浑身一僵,在阮棠爱怜地轻拍下,终于放松了身体,红了眼眶。 许久之后,四人顶着四双红眼睛,相顾一笑。 “不就是男人嘛,不要就不要了。以后有我们几个好姐妹,咱们还怕养不大孩子?” “我哥就是浑蛋!活该他一辈子孤独终老!我可以不要我哥,但是我也要小爱姐。” “往后有事儿就请假,实验室的活儿忙不完,多休息多陪陪孩子。” 阮棠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惹得叶子爱连连应是。 离婚一年多,她一直不敢深想,怕自己忍不住再去找柳社长。 每次下班,从托育所里把孩子接回家,家里空荡荡的,总有柳社长的影子。 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后来在实验时出了纰漏,她就决定搬到了家属院里来住,从柳家的院子里搬了出来。 住在家属院后,就更方便她宿在实验里。 有时候将孩子带到实验室,他睡着,她安心地做实验。 后来,还是郑锡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每天盯着送她回家属院才罢休。 经过一年多的调整,她已经能很自在地提起他。但是到底瞒不了她的老姐妹们。 叶子爱说出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又哭了一顿,泡了温泉后很早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后,阮棠三人偷偷摸摸地碰了头。 “小爱姐今晚睡在这里,孩子呢?在托育所吗?” 柳湘云摇头:“苗建业带着呢,他下午没去黑市忙活,早就将两个孩子接了回来。” 柳湘云说完后,突然回想起来,这一年多来,苗建业经常主动减少工作,帮忙带两个孩子。这厮,该不会早知道他哥和小爱姐离婚了吧?! 娘的,她回家一定要好好收拾苗建业这蠢货! “幸亏还有你这个亲妹妹帮衬着,要不然小爱姐怕是撑不到现在。” 阮棠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最近柳社长一直在接触青年报社的领导,大概社长一职是稳了,正式的调令应该年底差不多就会下来。” 不得不说,柳社长的新闻敏锐度的能力极强,撰稿能力也强,早有京市的报社向柳社长抛来了橄榄枝,但是柳社长的目标在人民报社和青年报社这两个。 因为孟韵知道得早,所以对柳社长和叶子爱的情况知道地更多一点。 孟韵中肯地道:“小爱姐和柳社长都是事业型的,谁也不想舍弃了自己的事业。柳社长的目标向来明确,他从红阳县再到杭省,目标就是京市。结婚生子这事儿,在他那儿可以说是意外。 再加上柳社长从小的经历,让他放下工作照顾家庭,这几乎是不可能。 而小爱姐是一个科研的大佬,要是让小爱姐放弃科研回归家庭,这将是全人类的损失……” 两相都难,索性还是由着他们去了。 时间将是最好的调剂,要么相忘于江湖,再觅良缘。要么有舍有弃,再续前缘。 阮棠几人纠结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好主意,只能回屋睡去了。 一大早,几人肿着眼睛下山了。 上班的上班,送孩子的送孩子,散于各个街头。 回去后,阮棠观察了叶子爱几天,看她一切皆好,她才稍稍放了心。 她又去托育所待了一天,特意向唐老夫妻俩打听小小爱的情况。 一提起小小爱,唐老夫妻对这孩子满是疼惜。“别看小小爱才两岁,但是可懂事了,一看太阳要下山了,就端着小板凳到门口等妈妈。有时候是他姑父来接,小小爱就会瘪嘴抹眼泪,也就掉个两三滴泪就收住了。 他姑父来抱他,他就问他妈妈是不是又在忙?他妈妈有没有好好吃饭?还让他姑父送他去找他妈妈,他要盯着妈妈吃饭。” 阮棠抿嘴,眼泪似是决了堤。 唐老也擦了一把眼泪,“唉,这都是没办法的。咱们育婴所里的娃娃不都是这般?只是叶医生夫妻俩工作都忙,他爸爸好像有一年没来过了,我听说是去京市出差了?” 阮棠点头,“他爸被调到京市。”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人们不是常说,抱起工作就陪不了娃娃,陪了娃娃就养不起家。等娃娃们大一点都能理解父母的。想当初,你们那一代人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父母忙着工作,也顾不上孩子。” 阮棠也知唐老夫妻俩不知道这其中内情,胡乱地擦了眼泪,道:“我这是自己做了妈以后,就格外心疼孩子。想来也是,我家的那个,他太奶陪他的时间可比我多得多了。” 阮棠从育婴所里出来,就下定了一个决心。 要在京市也设立实验室,让叶子爱母子俩也去京市! 她不管柳社长怎么想的,她就想让柳社长看看叶子爱和小小爱过得多不容易! 至于能不能复婚,一切顺其自然。 叶子爱这般优秀,小小爱又是不记事的年纪,完全能重新找个新爸爸。 当然最重要的是,小小爱太乖巧了,需要个小哥哥带一带玩玩。这个小哥哥,就属小白白最合适。 而且,他家人多,要是小小爱有个什么事儿,都能搭把手。 阮棠决定好了,就与郑锡商议,准备年底前落实下来。 阮棠在杭省待了一个月,原本由市二医院改的医院内部培训楼,现在有了办学资格,光弄内部培训就有些浪费了。 于是,省一院领导们一合计,决定将培训楼变成杭医大总部。 上头一听阮棠没忘记家乡人民,还将总部放在了杭省,大手一挥,给省一批下了好大一块地,让省一建校舍建教学楼。 可是,她没钱呐。 阮棠与上头商议好了,三年内建起校舍并投入使用。 上头也知省一现在艰难,厂商合作五年内的款项都预支了,如果能在三年内投入使用,这都比他们预期的五年早多了。 上头还宽慰阮棠量力而为,地就在那里跑不了,只要五年内有所动作都成。 阮棠感慨,不愧是自家人,待她真宽厚。说着还掬了一把感动的泪。 在这一个月里,阮棠将几年的泪都流干了,才带着孟韵母子俩去了京市。 到了京市后,阮棠将孟韵母子俩送到了贺宅。 贺老首长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儿媳妇和小孙孙,激动地老泪纵横,忙让警卫打电话去贺母的单位,让她赶紧回家。 挂了电话,又让警卫去买菜…… 等贺母急冲冲地回来后,阮棠才先走了。 后来,阮棠听说,贺昆是第二天才知道他媳妇他小宝贝来了京市。 贺昆在贺宅一顿大闹,数落贺老首长和贺母不做人,他媳妇他小宝贝来了,竟然不让人通知他,自己关起门来偷偷开心。 贺昆的大哥大嫂见贺昆一家子都来了京市,还入住了贺宅,只能站在一旁赔笑,就算是心里有一万不乐意,也不敢表露出来。 想当初,贺昆结婚时,贺昆大哥大嫂借着贺家有喜事广发喜帖,当时两人就思忖着贺家势弱,他们想要借着贺老首长还健在,在各家跟前刷刷脸。 因为攀错了高枝,被季南烽和贺昆联手一顿收拾。 狼狈回京之后,还是让这两人攀上了一个高枝。 两人风光没多久,京市就开启了严打。等季南烽小队人来了京市后,刚来就盯住了一条大鱼。 贺昆的大哥大嫂攀上高枝后,被引荐认识了那大鱼,没少为大鱼做事。 大鱼察觉到有人在调查自己,就推出了贺昆的大哥大嫂来顶嘴。 当初,大鱼能看得上贺昆的大哥大嫂,就是图这两人又蠢又贪,没少给他们好处。 后来还是贺老首长舍了老脸担保,将两人给捞了出来。 贺昆的大哥大嫂这才知道,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弟弟竟然是调查组的成员,若非贺昆没有趁机打击报复,他们怕是要给大鱼顶罪了。但是饶是如此,他们还是遭受了牢狱之灾,在里头蹲了大半年,直到大鱼案告破,他们才出来。 出来后,所有非正规所得都加倍地退了回去。 他们这才清楚地意识到,贺家没有走下坡路,而是由他从来看不上的弟弟撑起来了。 因为贺昆调查组的身份,大院里谁也不敢小瞧了贺家去。 贺昆的大哥大嫂就算是再有不甘心,也不得不对着贺昆点头哈腰。 吃完了团圆饭后,贺老首长就赶了老大一家子回去。 “往后没别的事情就别来这边,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有我和你们兄弟在的一天,你们的工作不会丢。但是你们再搞什么幺蛾子,那就谁也救不了你。我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 贺昆大哥大嫂忙应了,他们也不想来大院找不自在,若非知道弟媳妇来了,他们也不能跑这一趟。 没了贺昆大哥一家子,贺昆更是放飞自我。 将孩子交给他爸妈带着,拐了孟韵就回房了。 一进屋,贺昆就将孟韵堵在门后,“媳妇儿,你是不是想我了才来京市的?没关系,你不说也没事,我想你了,非常非常想!” “嗯,我想你了。” 贺昆受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好像听到了他媳妇说想他! “你、你再说一遍!” 孟韵垫脚,主动搂住了贺昆的脖子,轻声道:“我说,我想你了,贺昆。很想很想你,每天一空下来就想你。” 她以前很少表达自己的感情,每回都是贺昆在主动,主动靠近她。 经叶子爱和柳社长的事儿,她想明白了,她既然不想跟贺昆离婚,主动一点又会如何?给贺昆的满腔爱意一点儿回应又会如何? “啊啊啊,我太高兴了!” 贺昆搂着孟韵的腰,激动地干嚎。 楼下,贺老首长和贺母没忍住骂骂咧咧,因为贺昆的一顿嚎叫,让小孙孙想起了爸妈,哭着要找爸妈。 孟韵赶紧捂住贺昆的嘴,“你疯啦,爸妈都在骂了。” 贺昆拿开孟韵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孟韵:“媳妇,我太开心了。原来不止我在想你,你也在想我。” 孟韵哑着声音,骂了一句:“傻子!”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会跟你结婚,会给你生孩子?” “是是是,我媳妇最喜欢我了。” 第326章 乱梦让人发愁 贺昆抱着孟韵就往床上去,两人还没开始诉情长,他们的小宝贝就哭着来敲门了。 孟韵一脚将贺昆踢下了床,“你闺女肯定怕生,你去哄哄。” 贺昆将孟韵盖了个严实,“我去,我去,你好好休息,我这次半点儿不着急。” 贺昆这一回,真的是半点儿不着急。 刚刚孟韵跟他说了,这一次,她可以在京市待三个月。 一个月休假,八月开始就准备新生入校事宜。 小闺女一入贺昆的怀里,就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脸乖乖地搁在贺昆的肩膀上,喏喏地喊着:“爸爸——” 一声“爸爸”把贺昆的心都喊化了。 他还跟贺老首长和贺母显摆,“我小闺女可真乖真甜,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谁家的臭小子。唉,心痛。” 末了,贺昆又道:“季南烽家的小子可能折腾,他可羡慕我有个小闺女了……” 当晚,他将攒了好两个月个多运动一顿输出之后,抱着媳妇又沉沉睡去,并做了一个梦。 梦里,季南烽家的小子跟他的小宝贝谈恋爱,两人还亲亲嘴,贺昆气得跟季南烽绝交,并狠狠地揍了季家小子一顿! 梦醒了,贺昆还久久不能平复。 孟韵见他一副睡气着的模样,贴心地问咋了,贺昆将梦里的事说了。 孟韵倒是认真地思索了起来,“我倒是觉得不错,知根知底,还亲上加亲最好不过了。而且季哥和小棠都是开明的人,一定不会为难儿媳妇。改天我跟小棠说说,能不能定个娃娃亲。” 贺昆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子,他就不该提这一壶。 “咱闺女还小着呢,说这些作甚!” 孟韵虽然不再提,但是天天带着自家小闺女去季家,恼得贺昆想跟孟韵发脾气,也不敢,生怕将人气回了杭省。 所以,贺昆使劲儿地找季南烽的茬。 毕竟,子债父偿。 季南烽被挑衅了几次,他都忍了。 到了第三次,季南烽就将贺昆狠狠收拾了一顿。 贺昆那叫一个心里苦,他的手上功夫不如季南烽,打又打不过,小闺女还要送给季家小子。 后来还是孟韵说漏了嘴,季南烽才知道贺昆反常的原因。他差点以为贺昆处处挑衅他,是被人给策反了。 不就是儿女亲家嘛,贺昆要是舍不得闺女,就让小白白住到贺家去好了。 他反正有媳妇就够了。 季南烽还借机教育贺昆,“媳妇才是陪着我们到老的那个人,孩子翅膀硬了以后都会飞走的。与其纠结孩子以后怎么样,还不如对媳妇多好一点。” 贺昆哼哼唧唧不听劝:“我诅咒你媳妇快点给你生个女儿。” 季南烽摊了摊手,“不大可能。我媳妇天天忙着扩大省一的势力范围,天天想着跟协一协二斗,哪有心思生孩子。” 贺昆想想也是,可惜了不能让季南烽尝尝嫁女儿的心痛。 可惜之余,贺昆又找季南烽确定了一遍:“你当真同意让你儿子住我家?” 季南烽点头:“这有什么好不同意的?恭喜你,多了一个儿子。” 这样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小白白跟他女儿谈恋爱。 不行,他这个岳父大人得提前看好了小白白,一定要从小抓上进抓专一,不能让他女儿以后跟着吃烂咸菜。 想通了以后,贺昆就经常陪着孟韵带着小闺女来季宅。 每次来,贺昆都拿着厚厚的书,让小白白坐好跟着他学习。 学习了几次,小白白就坐不住了。 他偷偷摸摸去寻季南烽告状,“爸,你那个兄弟是不是这里不太好,天天抓着我读致富经,还说什么学贵专,不以泛滥为贤,感情也是一样。” 我一个喝奶的小娃娃,我要致富做什么?你们致富,我不就富了吗?还有什么感情,感情是什么,有奶奶好喝吗?” 季南烽本来还觉得贺昆过了,这么摧残小白白有点儿过了。但是一听,小白白那理所当然啃老的调调,让他都惊了。 他决定了,要让贺昆再加几本自立自强,啃老可耻的书,好好念一念! 贺昆和未来女婿斗智斗勇,小白白和贺家小闺女感情升温非常快。 原本乖巧可人的贺家小闺女竟然喂她爸吃她的小脚丫,理由是:“小白白哥哥说了,爸爸天天念天书,要用东西给堵住了嘴。小的小脚丫三天没洗了,一定能堵住爸爸的嘴!” 贺昆没当场去季家要说法,还多亏了孟韵拦得及时。 孟韵倒是觉得小闺女这般挺好,以前切切弱弱的,长大以后指不定被谁欺负了去,也只敢偷偷躲角落里哭。 贺昆不让小闺女再去季家玩,小闺女就在家里哭闹打滚,闹了几次,贺昆只能黑着脸将人送去季家。 要是贺昆不在家,贺老首长就天天跟警卫,两人一起护送贺昆小闺女去季宅。 总之是风雨不落。 日子过得飞快,孟韵休完了一个月假,就去京市的分院上班,给阮父打下手。 杭医大的校舍早已经竣工,桌椅都已经入场。 只除了宿舍楼的上下床到得有些晚,其他的东西都已经入场,并且全部收拾干净。 校园里还种了不少绿植,还挖了一个人工湖。 与杭医大一墙之隔的棚户区,早已经有几幢楼耸立着,照着这个进度,不用等到年底就能全部交付。 悠悠到了八月底,分配到杭医大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到了。 因为第一年办学,在阮棠的要求下,分配过来的学生并不多。 甚至于,全校的工作人员都比学生多。 阮棠作为校长,在学校开学典礼上致了辞,又介绍了各个专业的教授们。 “我们杭医大与其他学校不同,我们重视理论更重视实践。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我们杭医大有自己的医院,你们在学习完理论知识后,就可以进医院实习。” 学生们交头接耳,别的医科大的学生只要在三年里学习理论知识就行了,他们还要增加一个实习,看来未来三年的大学生活难熬了。 阮棠不顾下面的议论,径自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推荐上来的大学生,基础也不一样,但是我相信勤能补拙!假设两年时间学完了理论知识并考核通过后,由教授推荐进入医院实习,到时候除了学校补贴的生活费外,医院也会给一份实习工资。” 全场哗然。 很多学生都是家境贫寒,能被推荐来读大学,不少都是真贫农。要是能多一份收入,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阮棠画好了大饼后就将话筒交给了阮父。 阮父宣读了杭医大的校规校训后,就让各专业的教授和生活导师们将人领回去。 考虑到挖来的教授都有些年纪了,阮棠索性给每个教授配备了助手,兼任生活导师。 京市高校多,最受关注的有清大和京大,不少资深记者都去了这两所高校蹲新闻,顺便采访大一新生。 因为杭医大第一次办开学典礼,加之又不是综合类的院校,学生也少,不少记者都不爱来。柳社长倒是早早地来了,脖子上挂着青年报社的记者证。 与柳社长一同来的,还有几个年轻的新面孔,想来应该是青年报社的新记者。 其中一个圆脸的女记者就站在柳社长的身边,两人时常低头交流,调试新摄像机。 阮棠故意加重了脚步声上了主席台,柳社长见到阮棠来了,与身边的女记者说了一声,就来找阮棠。 凭着两人过往的交情,柳社长早从阮棠那儿要来了演讲稿。 说了几句工作后,柳社长又恭贺阮棠有了一个新身份。 “你已经送了恭喜的条幅,你的心意已经收到。” 阮棠说完后,随手一指:“这是你的新同事?你这个准社长还要带新人来挖新闻?” 柳社长与阮棠合作多次,阮棠一开口,他就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柳社长也不是蠢人,阮棠回一次杭省,再见他就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你知道了?” 阮棠不置可否。 “你倒是挺狠心的,留了他们娘俩在杭省,小爱姐又没娘家,你让他一个人靠谁?哼!你倒好,在京市帮着那什么报社培养新记者。” 柳社长苦笑一声:“除了王强,我就是一光杆司令,我得招了几个自己的人。” 阮棠挖苦道:“你等了老了,也是一个光棍老司令。” 柳社长摇摇头不再说,“我先下去工作了。” 柳社长转身时,身影落寞,背好似都弯了不少。 阮棠原是想从柳社长这儿套点儿话出来的,没想到柳社长嘴这么牢,甭管他怎么挖苦就是不说。 等开学典礼结束后,阮棠邀请柳社长到季宅吃晚饭,有自家小型的庆功宴。 柳社长应了,拿上新拍的照片就先回了报社,争取明日一早就将新闻稿见报,势必要压下清大和京大的热度。 柳社长忙活了一天,终于在晚饭前将稿子写了出来,并通过了审核。 稿子交由剪辑部排版确认后,印了一份明日的青年早报,又由审核部门审核完后,确定无误才从报社离开。 一路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地到了季宅,柳社长发现其他人都来了。 季家的院子里,几个小孩子满院子笨拙地跑着。 柳社长慌忙在小孩子中寻找他的小家伙……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孟韵倚在门口道:“别找了,小爱姐没来,小小爱也没有来。” 柳社长专注寻人的眼神一散,“我知道,我就是,随便看看。” 孟韵了然地点头,随口道:“小小爱跟我家小闺女一样大,性格可没我家小闺女活泼,小小爱虽然是个男娃娃,乖巧得跟小棉袄一样,最喜欢搬着小椅子在托育所门口等妈妈。要是他姑姑或者姑父去接,他就会偷偷躲起来抹眼泪。” 柳社长喉咙好像被堵住了一样,“湘云和苗建业就没发现?” “你妹妹和你妹夫的性子你不知道?心大得没边,小小爱不吵不闹,他们只会夸他乖。再说别人家的孩子,能有自己家好?” 柳社长抬眸看向孟韵,想从孟韵的眼里分辨出真假。 偏偏孟韵坦坦荡荡,眼里还残留着几分心疼…… 如果今天这话是阮棠说的,他或许会怀疑话里的真假,但是孟韵这人向来话少,宁愿埋头工作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在旁的事上。除非,她真的看不下去…… 柳社长闭了闭眼,“我会跟湘云夫妻俩好好说说的。” 孟韵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还有,小爱姐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不要再给她寄东西了,这让她很困扰,这会影响她以后的正常生活。” 柳社长脊背挺得笔直,以后的正常生活,是说要找下家了吗? 柳社长苦涩地道:“我知道了。” “那就快进屋吧,就等你了,马上就要开饭了。” 柳社长点头,抬步往屋里去。 等柳社长一走,阮棠远远地朝着孟韵招手。 “怎么样,他说什么了?” 孟韵撇嘴,“我说什么,他都说知道了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心疼小爱母子俩。” 阮棠无奈,柳社长因为童年不幸,对钱权就格外看重,旁人怎么劝也没用,只能等他自己想通。只是不知道他想通的那年,叶子爱有没有放下,开始新生活了。 开学刚过一个多星期,伟/人逝世,举国哀悼。 杭医大也举行了隆重的吊唁仪式。一直到九月末,全国都笼罩在哀伤之中。 就连10月1日也不似往年热闹。 等过完了十一,停滞了一个月的工地又重新开工。 季南烽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几天几宿不归家都是常事。 但是阮棠拜托他的事情,他也没忘记。下牛棚的医生名单交给季南烽调查,确定是受牵连的,都已经一个一个陆续地到了杭省。 因为这些年下/放时吃了不少苦,医生们身体都亏损得厉害。郑锡特意寻了市三院长的老丈人给医生们调理身体,有病治病,没病调理滋补。 省一忙得脚不沾地,孟韵在京市也待不住。 可是贺昆又没空,天天忙得不着家,柳社长自告奋勇地表示他一定会把孟韵母女俩平安地送到杭省。 都是自家兄弟,贺昆没什么不放心的。 第327章 催生 孟韵母女俩人回杭省,柳社长自告奋勇要送她们回去,阮棠听说了后,睡前跟季南烽打赌。 “我敢打赌,柳社长放下手里的工作去杭省,就是想要去看看小爱姐母子俩的。” 季南烽没跟阮棠打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也就他自欺欺人。回去看媳妇孩子,还需要找什么理由。谁不知道他在要升任社长的节骨眼,会不忙?” 阮棠冷哼了一声:“拜托,说话严谨一点儿,那是前妻!能不能做回柳家媳妇,还要看柳社长这回给不给力了。” 季南烽瞅了一眼阮棠的脸色,见她正掰着手指头说着,“小爱姐一定要好好给柳社长提提条件,最好提个十个八个的,轻易不能原谅他。” “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这事,难。” 阮棠却不信。“柳社长都特意回去了,总不能就在家属院门口偷偷看一眼吧?” “欸,你还别说,依着柳社长的性格,可能不止看一眼,看个二三眼吧。” 阮棠恼了:“你尽泼冷水,这么大老远地回去就为了偷偷看几眼,咋地,儿子不是他儿子?前妻也至少带个妻吧,我不信柳社长这么怂,连第一步都不敢跨出去。” 阮棠见季南烽还想说什么,气恼地给了季南烽一脚,“你们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季南烽和他的脚:……??? 不是在公平公正地讨论柳社长一家吗?怎么就能扯上他,还挨了一脚。 季南烽可不想把媳妇变成前妻,不要脸地贴了上去,拥着阮棠的腰,“我刚刚想了想,听了你的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柳社长大老远地回去总不可能就偷偷看几眼。如今风声紧了,等两人复婚的时候,可要敲他们一笔,让他们热热闹闹地摆几桌……”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季南烽畅说着柳社长和叶子爱复婚后的未来,有了小小爱后,两人又连生三个孩子巴拉巴拉…… 总之怎么好怎么说,阮棠这才被逗笑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他们两人都是大忙人,怎么可能生那么多的孩子?再说街道最近都有宣传计划生育,我琢磨着过不了多久就会强制实行吧?” 季南烽挑眉,他没想到阮棠竟然还有这种敏锐度,“有这个说法。” 昏天暗地地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早早回家了,季南烽的手就有些不老实,顺着细腰一步步向上,摸上一团绵软呼吸就开始有些乱。 阮棠被季南烽的呼吸蹭得痒痒的,不自觉地仰起了脖子。 两人的呼吸纠缠,阮棠保持着几分清醒道:“在计划生育推行前,咱们再要一个吧?” 季南烽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要,一个就够了。” “你不想要女儿?” 季南烽想起贺昆家的小闺女,“我对自己的生女孩的能力没信心!要是再生一个又是儿子,我能少活十年。” “不可能,这一胎一定是女儿,你要有信心。” 季南烽吓得手都不敢再乱摸,规规矩矩地躺平。 阮棠吓成见季南烽这般,心里将小白白给骂了一顿,看看把他爸给吓成了什么样子。 阮棠忙勾着脚凑近季南烽,极尽撩人。“老公,我有直觉,我们这一胎一定能生女儿的。” 季南烽默默地推开阮棠的脚,决然地闭上眼,一副“我是高僧,莫挨老子”的神色,“那是你对我的能力了解地不够透彻。不巧了,我直觉再生一个,还是儿子。” 主打就是油盐不进。 阮棠无法,只能松口。“行吧,等你以后想生再生吧。” 没关系,娇娇是77年年底怀上的,她有一年多的时间给季南烽洗脑,洗着洗着,说不定就同意了。 季南烽狐疑地睁开一只眼,“当真?不是哄我的?你可休想打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主意!” “你哪回不用套/子?” 自打生了小白白后,季南烽就绝了再生的打算,所以没少往家里搬套/子。 季南烽翻身下地去柜子里寻套/子,拿上东西回到床上,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阮棠曾经做的小动作…… 他下意识地举起套/子放在灯下照了照,“你不会又在这上头做小动作吧?” 想当初阮棠将套/子上全扎了洞,他还以为是质量不好去人家医院闹了一场,赔了新的回来。 所以,阮棠为了生子不会故技重施吧? 阮棠微笑着忍了,谁让自己是有前科的,为了以后洗脑时让季南烽可以放下戒心,她咬牙忍了!!! 谁想,季南烽这狗,竟然嫌弃灯不亮,拿了手电筒来照! 阮棠:!!! “滚远一点!老子改变主意了,去父留子!” 季南烽确定阮棠没搞小动作,嬉皮笑脸地将阮棠压在身下,身体力行地哄着阮棠。 两人闹了一会儿才罢了。 季南烽未尽兴地仰面躺在床上,唉,都怪他媳妇吓唬他要生孩子,他都不敢发挥。 阮棠做着季南烽的同款动作,唉,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一举生女该有多好。 两人第二天都要上班,收拾干净后就抱着睡了。 虽然克制,但是两人还是起得比平时晚了一点。 吃了早饭后,阮棠就去杭医大是上班。 虽然说好了由阮父负责学校的大小事,但是还是给了阮棠一个最大的办公室。 阮棠一进办公室,阮父就来了。 在杭医大一切进入正轨后,阮父就来寻阮棠要卸职,他还是想念手术台。 “我让你找校长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合适的?” 阮棠摇头,“这个月都忙着开会,腾不出时间来。爸,你有推荐的吗?” 阮父想了想,“校长最好还是有丰富的教学和工作经验,咱们杭医大的教授大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教授,只除了几个女教授。” 阮棠想起来了,这几个女教授还是因为京医大领导人不做人,看不起女同志,想要省钱才会开了临退休的老教授后,又将正值中年的女教授也给开除了。 恰好,被阮棠捡了大漏。 阮棠闲暇时会去听女教授们讲课,几节课下来,她们的睿智,他们的爱心,她们的风范,让她受益不浅。 她每上一次课,都觉得开除这几个女教授是京医大最大的损失。 老教授们精力有限,每天密密麻麻的排课就让老教授们有些吃不消。更别说分出精力来管理学校的校务。 “我只听过女教授们上课,不知道他们在平时处理同事关系和工作上表现如何。” 综合考虑之下,阮父推荐了一个女教授闻秀玉。 阮棠记下了名字后,打算再暗中对闻秀玉进行考核。 阮父生怕阮棠不上心,临走之前还道:“你可抓紧着看,要是有合适的人,咱们也可以从外招进来。” 阮父刚走,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响了。 是孟韵打来的。 孟韵回到了杭省,就先给阮棠打电话报平安。 然后就开始汇报情况。 孟韵:“我敢打赌,柳社长对小爱有感情的。” 阮棠:“快,展开说说。” 孟韵:“说来也是凑巧,我们到省一家属院的时候,小爱姐正和一个男医生在树下说话,小爱姐正抱着孩子,那个男医生有文件还是资料要给小爱姐看,小爱姐腾不出手,刚想将孩子放在地上,就被男医生接了过去。 高/潮来了!那个男医生偷偷瞄了一眼小爱姐后,趁着小爱姐不注意,又爱怜的摸摸小小爱的头,又偷偷地亲了亲小小爱的头顶。” 阮棠惊了,这巧合的,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阮棠:“那个男医生是谁?是不是对小爱姐有意思,所以爱屋及乌也爱小小爱?” 孟韵:“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柳社长!柳社长眼里都要冒火了,他握着拳头要去跟那男医生拼了,被我拦了。我让他别去打扰人家新生活。” 阮棠:“干得漂亮!” 孟韵:“就这还只是小高/潮。等那男医生走了,我们刚要去跟小爱姐打声招呼,小小爱就问小爱姐,刚刚那个人是他爸爸吗?他说他爸爸有亲他了,他都有感觉到。柳社长没等小爱姐回答,仓皇逃走了。” 阮棠:“唉——” 孟韵也长叹了一口气,柳社长去京市打拼时,小小爱根本就不记事,哪会记得谁是他爸爸。柳社长听到后,定是挖心一般的疼。 阮棠:“看来,还有得熬了。” 孟韵:“我先挂了,我还没打电话去贺家保平安。” 后来,阮棠又听说,柳社长病了一场,青年报社那头也请了假。 再后来,柳社长回到了京市,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柳社长来了杭医大,一进阮棠的办公室就讨了一碗茶喝。 一口气干了半碗茶,柳社长才说:“我知道我重钱重权,却独独不重情。叶同志如果跟我复合,我们两个恐怕还是会走到分手的那一步。 我不懂她说的,她对我做的事也不感兴趣,除了孩子我们几乎没话可说,可关注点都在孩子身上,因为观念不一样,一言不合就吵架冷战。我就算能熬得过三年五年,等那一点感情慢慢消磨殆尽,最后在彼此的眼里,也都是面目可憎存在。 与其这样,不如早早地散了。趁着小家伙不知事,认一个新爸爸,感情才会好。我已经调查过了,那个男医生老婆难产没了,医术好待人也和善,最崇拜叶同志,这样也好……” 柳社长说完,伸手想要喝剩下的半杯茶,被阮棠劈手拦了。 阮棠将茶杯放在鼻尖闻了闻,“我还以为我给你倒的是酒呢,吃了点茶,就醉成这样满口胡话。” 柳社长被阮棠一阵挤兑,愣在了原地。 “让我猜猜,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安排小爱姐以后的生活。深情的前夫哥吗?别逗了,这么能装深情,为什么不在婚姻续存期间温柔一点,多包容一点,多哄几次孩子?” 柳社长被数落地低下了头。 “小爱姐从小受过的伤不比你少,但是她却一直努力向上。这些肮脏的经历从来不曾束缚她前进的脚步,她依旧活得耀眼,她在自己的领域里占有一席之地,她在工作之余,也是一个好妈妈。她就算是心里再疼再孤寂,始终对孩子笑得温柔。 要是我知道小爱姐会喜欢你,我就是绑也要绑着不让她见你一面。” 阮棠气鼓鼓地说完,她现在是真的觉得柳社长配不上小爱姐,哪怕柳社长多能赚钱多能钻营,这个人就不适合当对象。 太他娘的憋屈了。 阮棠气完后,给省一挂了个电话。 孟韵在手术室里,是郑锡接的电话。 郑锡见阮棠吞吞吐吐,“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阮棠想了想,以郑锡的性子,她这会儿不告诉他,挂了电话他就会去查。这人还格外轴,不查到不放弃。 “阮院长,你是有别的副院长了吗?别的副院长有我贴心?有我办事能力强?有我那么懂你?” 再说下去,她都快是喜新厌旧的渣狗子了。 阮棠遭不住郑锡的碎碎念,“停!也就是一点关于八卦,想让孟韵帮忙留意一下,叶子爱和吕医生有没有什么苗头?” "就这?" “嗯呐。” 郑锡清了清嗓子,“这事儿我知道,吕医生十分崇拜叶老师,每天没事就去实验室打下手。叶老师也有夸赞吕医生资质不错,是学医做科研的好料子。吕医生这些天,正在磨着让叶老师收他为徒。” 阮棠:“嘶,师徒恋有没有可能?” 郑锡:“咳,那得看前夫哥有没有想法?如果前夫哥放弃了,烈女也怕郎缠。” 阮棠静默了很久,“行吧,我知道了,一切随缘了。” 郑锡:“随缘吗?那要是有情况,还要汇报吗?” “当然要!” 阮棠说完了私事,又向郑锡打听:“最近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做校长的人选?” 郑锡应了,“是不是找到了校长以后,阮医生就要重返手术台?” 得了肯定的答案后,郑锡挂了电话就活络开了。 其实,他有一个人选。 季南烽的退伍老战友余成茂被阮棠请来了省一作保卫科科长,负责管理省一分院的安保秩序。 那时候,试管婴儿的志愿者和家属全靠余成茂维持秩序。 但是他想推荐的不是余成茂,而是余成茂的媳妇孟琼英。 第328章 这一年,等了七年 孟琼英是与阮棠一同在青云大队做知青的,也是沪市来的。 孟琼英虽然出生不大好,出生在资本家庭里,但是因为早早地嫁给了余成茂,身份也就不成问题。 至于教学经历,孟琼英也有。 虽然孟琼英只是一个音乐老师,但是全校学生见了她都乖得像鹌鹑。 照理说孟琼英说话温温柔柔的,教的又是副科,但是愣是将所有学生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她也不发火,谁在她的课上讲话调皮,她就温柔地让他上来领唱,领唱完了站在最前面指挥……甚至于,还会推荐去升旗的时候指挥加领唱。 孩子们回家就告状,说孟琼英折磨他们。家长们一打听才知道孟琼英让自家孩子露了这么大的脸! 家长们格外感谢孟琼英,还让孟琼英放开手脚,一定要好好栽培他们的孩子。家长们半点儿不理解自家孩子尴尬症都犯了。 有了家长支持的孟琼英更是放开手脚,怎么尴尬怎么来!偏偏家长喜欢得紧! 其他学生见识了孟琼英的手段后,自然不敢造次。不光如此,他们还得听家长的话,隔三差五地给孟琼英送个瓜送把瓜子的,不送就挨打。 一时间,孟琼英在学生和家长中的威信比校领导还高。 虽然孟琼英只有教导小学生和初中生的经验,但是这也算是教学经验吧?大学生难道还会比大学生更难教? 不过,郑锡将孟琼英的资料整理好后,就汇报给了阮棠。 阮棠倒是没想到孟琼英是个有手段的,想想也是,当初孟家出事,孟琼英当即寻了阮棠请求帮忙介绍个对象。阮棠介绍了余成茂后,她能摆平难缠的余家人,h甚至还能用赏钱吊着余成茂让他忙进忙出。 总而言之,这是个神人。 相比阮父推荐的女教授闻秀玉,许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多了,在京医大受到的不公正态度多了,为人处世更圆滑,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但是太过小心,不利于杭医大的现状。 杭医大在未建成前就已经树敌无数,若是一味地忍让,那些人就能将杭医大逼到角落里。 所以,阮棠还是数意孟琼英来当这个校长,软刀子也是能噶死人的。 噶死人后,就由闻秀玉来毁尸灭迹。 想到这一对搭档将会在以后的工作中相辅相成,所向披靡,阮棠忍不住抚掌大赞! 说干就干! 阮棠给郑锡打电话,寻来了孟琼英说了此事。 孟琼英当即应了。 阮棠没想到孟琼英这么爽快,“你都不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都信我,我还能不信我自己?” “好!杭医大交给你负责了,我给你配了一个副校长,我相信你们会带着杭医大叱咤京市。” 孟琼英爽朗的应了。 “恐怕要让你们夫妻俩两地分居个半年左右了,等京市的分院建好以后,我再跟郑锡商量一下,把余成茂调到京市来。等分院建好后,我会让人把你孩子安排进最近的学校的。” 孟琼英见阮棠什么都考虑到了,自是没什么后顾之忧。 挂了电话后,她就着手准备去沪市。 等余成茂下班回来听说了孟琼英去京市做校长,赶紧抱大腿。 孟琼英傲娇地表示,“只要你在这半年里表现好,我可以考虑把你也举荐到京市去,带你吃香喝辣。” 余成茂“感动”不已,捧着孟琼英肉肉的小脸,就凑了上去。“我从现在开始表现好不好?” 两人腻歪了两天,孟琼英才去了火车站。 恰好钱大勇也去京市汇报工作,孟琼英刚好跟他一路,互相有个照应。 到了京市后,孟琼英迅速地投入到了工作中,阮棠将钱大勇借给孟琼英使唤,争取能快点接手杭医大。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省一分院已经全部建成。 有了协一协二的基建款,再加上施工队是省一惯常合作的,报价比京市其他的施工队便宜。又有街坊和大学生们闲时帮忙搬砖挖土,基建款比想象中的经用。 所以,阮棠大手一挥,比照着后世的医院规模,建设了数幢门诊楼、实验楼、住院部等。就连食堂都是三层的。 等到改革开放后,越来越多的人会慕名来京市看病,甚至还会到了一票难求的地步。 协一协二的院领导听说了后,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儿,他们这几年的基建款有那么多的吗?省一的胃口那么大的吗?省一的规模都快超过了他们两家之和了。 就算全部京市的病人都去省一看病,都填不满啊。 协二因为丑闻不断,就算有心对省一做什么,也有心无力。只能抱着协一的大腿,想要分一点汤喝喝。 1977年的新年,省一正式开诊。 开业前半个月,阮棠每天让工作人员在上班下班的点,去各大工厂拉横幅。 横幅上挂着省一每一个医生大佬的照片还有医生简介,每天有不同科室的医生解答问题。 如此循环了半个月,终于迎来了省一西街分院的开业。 开业当天,有不少工人和家属来凑热闹,因为看病都是挂单位的账。 这一天,本就病人骤减的协二,几乎是门可罗雀。就连协一,医护们也都闲得打瞌睡。 再一打听,就听说人都去了省一。、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协一这才有些慌了,赶紧让人散步谣言,说省一的医生看病用药重,用了以后有瘾,医术不如老牌医院好…… 阮棠早让人留意着协一协二的动作,没想到协二这回倒是怂了,也就协一蹦跶得欢。 阮棠当即拜托街坊们在医院里走走,说的无非也就是,“要是协一这种老牌医院真的好,真的有实力咋不去别的地方开分院?看看省一就知道了,在组织的支持下把分院开到了京市来……” 再说,省一每层都有导医台,专门回答病患的常识问题。 导医台的护士态度好,服务号,医生专业,放下架子耐心聆听病患诉苦,短短一个月就得到了老京市人的口口相传,口碑直逼协一。 协一协二病人少了,直接影响到了各项拨款。 他们现在才觉得自己上大当了,几年的基建款给了出去,帮助省一没有资金烦恼得以快速发展,他们如今要用钱时,上头不拨款,他们想要更新设备,想要有所动作全部都受限了。 他们没办法,就去卫生部闹。 季部长拿出了最近的文件,大意就是要顺应市场经济的发展,弱者淘汰,强者生存。 回去后,协二就建议两家医院合并,整合资源对付省一来势汹汹的冲击。 协一院领导就闪烁其词,协二在老京市人的眼里名声都臭了,他们与协二合作全然没好处。 但是协二一直唯协一是瞻,协一也不好一下子拒绝,所以不冷不热地拖着。 协二被协一的冷处理的态度弄得心寒,转头就联系了其他医院,但是都被拒绝。 最后,还是京大和清大有意收购。 但是协二不愿意被收购,只愿意合作。 协二势弱,两家顶尖的高校只抱着收购的想法。 协二苟延残喘拖了几个月,连医护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又闹了一通上了报。 在卫生部的牵手下,清大收购了协二。 阮棠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忍不住皱眉,别看协二现在不行,等改革开放后,医院成了自负盈亏的巨大赚钱机器,清大收购协二,对清大来说绝对是只赚不亏。 这相当于多了一个能源源不断提供科研基金的大型基地。 她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京大极可能也会出手。 果然,同年年底,京大与协一谈崩了后,收购了京医大。 京医大并入京大,成为京大的医学院。 京大的影响力摆在那儿,在恢复高考后,顶尖学子被招入京大的医学院。 协一想要不被省一拖死,只能更注重人才,协一主动抛出橄榄枝与京大合作。 但是这些都影响不了省一。 省一有自己的杭医大,还有一流的口碑,一流的基建,一流的服务。经过一年的经营,老京市人一想到看病就会想到先来省一看看。 毕竟谁会拒绝一个就连厕所都极干净的医院呢。 省一步入正轨后,阮棠也回到了手术台。 1978年的春天。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全国第一批参加高考的考生在焦躁地等待通知书的时,阮棠一连做完两台手术之后,晕倒在了休息室。 再睁开眼,就看到了沉着脸的季南烽。 阮棠炸了眨眼睛,食指瞧瞧地戳了戳季南烽,“生气了呢?” 季南烽别开脸,“我去叫医生来。” 季南烽将孟韵喊了过来,孟韵见到阮棠醒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醒了?我给你再做个检查,你也太不小心了,怀孕了都不知道,还连做两台手术。” 阮棠惊愕,“我怀孕了?” 孟韵让季南烽避一避,帮忙守着门。 季南烽不愿意动,他可是阮棠的男人,哪需要避嫌?! 孟韵见指使不动季南烽,“哥,我忘了拿血压计,还需要你去我的办公室帮忙拿一下。” “直说吧,我到底怎么了?什么病情不适合告诉家属?” 孟韵哭笑不得,“哪有什么情况,我就是想跟你分享一下你男人在抢救室外哭得好不凄惨。” 阮棠一愣,“吓坏了我的硬汉季了,难怪我刚醒来他脸色特别难看,跟死了媳妇一样一样的。” “呸呸呸,说什么乌鸦嘴。” 季南烽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她们才说了两句话,他就拿着血压计回来了。 孟韵不再叨叨,给阮棠做了检查后,郑重告诫她要好好休息。 “哥,你要看好了你媳妇,一个月里都别上手术台了。等三个月后,也要量力而为。” 季南烽应了好。 孟韵贴心地关上门,留了两人说说小话。 阮棠拿着扎着针头的手去勾季南烽的手指头,吓得季南烽也不敢冷脸,凶巴巴道:“你乱动什么,滑了针又要重扎,到时候你别哭。” 阮棠被训了也不恼,眉眼弯弯地朝着季南烽道:“季南烽,我怀孕了。” 季南烽没好气地将阮棠的手搁好,又看了输液管子正常流动着才松了口气。 “是,恭喜你啊,阮棠同志,你又要做妈妈了。” “同喜啊,季南烽同志。” 两人的目光勾缠在一起,最后还是季南烽败下阵来。 “唉,你这又是何苦,咱们有小白白一个孩子就够了啊。你这是何苦又受生产之苦呢?” 阮棠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灼热。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命中注定应该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会嬉闹着,互相扶持着长大。等到女儿结婚那一日,男孩被背着女孩,送她出嫁……” 阮棠说着说着,一闭眼就流下了一行泪。 她等这一年已经等了七年。 不知不觉,在这七年里,她做了很多,做了拖拉机手,做了医生,做了院长,做了校长,还做了一个男孩的母亲,更是做了一个妻子…… 她也拥有了很多,有爱她怜她的家人,有敬她爱她的同事,有相亲相爱的好友…… 她已经快忘了刚重生时,那种绝望。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眼睑上。 “好了,我承认你说的有几分乐趣,我也开始期待起我们的儿女玩闹的画面。” 又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季南烽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只是心疼你,哪舍得真怪你。” 阮棠瓮声瓮气地道:“我都知道的。” 阮棠睁开眼,胡乱地亲啄着季南烽的唇。 两人正亲着,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小白白的声音在病房内外响起。 “爸爸妈妈就是这样亲亲给我生小妹妹吗?” 阮棠:……谁家的孩子!!! 季南烽:……他刚幻想的儿女嬉笑的画面破碎了!!! 因为小白白的童言无忌,省一分院的医护们都知道了他们的院长和他男人感情十分好。 传到后来,竟然变成了两人感情好到没人就搂着亲亲,以后看到阮院长和他男人在一个屋里就别去打扰。 第329章 探亲 阮棠被季南烽盯守了一个月才出院。 出院以后,小白白每天都围在阮棠的身边,陪着小妹妹说话。 趁着阮棠休息在家,季奶奶提出了想要回老家看看。 已经政/策已经全面放开,季奶奶想要回家重塑祖坟。 早年运动年间,上坟上香都是不允许的,只能偷偷地去看几眼。这么多年,祖坟怕是都毁坏严重了。 再说,认回季部长之后,因为一直抽不出空来回老家,季奶奶不想添乱所以一直没说。 季奶奶与阮棠商量,“到了年底,那会儿你应该已经出了月子,你就别回去了,南烽也别回去,在家照顾你。就让季小弟和他爸两人跟着我一起回去。我们也不久待,十天半个月弄好了祖坟就回来了。” 阮棠却没答应,“小白白出生时就没有回去,不能小娇娇出生了也不回去。正好趁着今年大家都挺空,一起回去一趟。不然别人都得猜测,季南烽是不是换媳妇了。” 阮棠半开玩笑地说着。 季奶奶自然欢喜一家子齐齐整整地回家探亲,但是也怕阮棠和孩子身子吃不消。 “那到时候再说吧,看看你们娘俩的身体情况。” 转眼到了冬月。 京市下了一场雪,小白白磨着季小弟在院子里堆雪人,两人堆着堆着就玩起了打雪仗。 小矮子小白白哪是季小弟的对手,吃了几次亏就往阮棠身后躲。 猝不及防地,一个雪球砸到了阮棠的脖颈里。 阮棠冻得打了个激灵,就感受到大腿湿了。 羊水破了。 季小弟见阮棠僵硬在原地,忙跑过来问:“嫂子,你怎么了?雪是不是进衣服里了?我给你抖一抖?” 季小弟抓着阮棠的大棉袄领子抖了抖,阮棠深吸一口气,怕这会儿说出羊水破了吓到了孩子们。 “没事,你扶我进门,我想休息一下。” 季小弟松了一口气,扶着阮棠进门,在她最喜欢躺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阮棠躺在躺椅,闭上眼睛,摆摆手让两人玩去吧。 等院子里又响起了两人的玩闹声,阮棠才睁开眼睛,招呼阮母:“妈,我可能要生了。” 阮母吓了一跳,刚想唤人就被阮棠拦了,“轻点,别吓着外面的两个孩子。反正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生,你把早准备好的待产包拿下来,再给我煮碗面条吧。” 阮棠说着话的时候,谢婶也过来了,听到阮棠的安排,慌张地念叨着:“锅里有煨着鸡汤,我去煮碗鸡汤面垫一垫肚子。” 等阮棠吃碗面后,季小弟牵着小白白进门,就看到屋子里已经忙成一团。 “嫂子,这是怎么了?” 阮棠招呼季小弟来,“嫂子可能快要生了,你能不能骑着自行车去把你哥从单位里找来,叫他直接去医院。” 季小弟胡乱地应了,同手同脚地出门骑上自行车,在门口就摔了一脚。 不等阮棠询问伤势,季小弟就爬上了自行车又骑走了。 季小弟一路骑一路摔到了季南烽的单位寻人,季南烽出来见到季小弟浑身狼狈地模样,吓了一大跳。 “是你嫂子出事了?” 季小弟胡乱地点头:“嫂子要生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去了医院,嫂子让你直接去医院。” 季南烽接过自行车车把,长腿一跨坐了上去,“上来,我们去医院。” 上了自行车后,季小弟整个人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突然,他带着哭腔开口道:“哥,我可能犯大错了。我陪着小白白玩雪时,不小心将雪球砸到嫂子的脖子里,好像没多久嫂子就要生了,一定是我害得嫂子要生了的。” 自行车一晃,很快又被季南烽骑稳了。 “算着日子已经快到了预产期,我听说女儿本来就是会比预产期早一点儿生,看来这一胎是女儿稳了,你嫂子该高兴坏了。” 季小弟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真的吗?” 季南烽能分出心神来哄季小弟一句话已经是极限了,果然下一句话就开口骂道:“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还哭个没完。你同学你老师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你。” 季小弟吸了吸鼻子,“我哭了咋了,我担心我嫂子才哭的,你没有嫂子,你不懂。” 季南烽听着季小弟理直气壮的声音轻笑了一声,听说阮棠还有心思哄着季小弟,想来应该没有大问题。 而且预产期本来就是这两个星期,也不算早产。 两人紧赶慢赶到了医院,阮棠几人还没有来。 季南烽忙去找了值班医生,让他快去打电话摇人。 季南烽焦急地回到医院门口等人,远远地就有一辆吉普车开过来。 阮棠他们正准备去医院时,季部长回来了,看这阵仗自然知道阮棠要生产了。 他忙去领导那借车,这是早前就说好的。 季南烽将阮棠从车里抱下来,放到一早准备好的急救床上。 医护们推着阮棠往手术室走,季南烽握着阮棠的手跟在一旁,“阮棠啊,别怕啊,都会顺顺当当的。” 阮棠感受到季南烽的颤抖,轻声道:“季南烽,你也别怕啊,趁着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好好想想咱们女儿叫什么。他们都说,季娇青太难听了。娇青娇青,听着像矫情,反过来还像青椒……” 随着最后两个“青椒”二字,阮棠被推入了手术室里。 季南烽站在手术室外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阮棠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他的耳里…… 孟韵打开手术室的门,差点儿与季南烽撞上。“果然还得是阮院长了解你,知道你一定跟门神一样地守在门口,她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要一出来就听到女儿的名字。” 季南烽失笑地应了好,还有心情担心他,看来状态应该不错。 孟韵见季南烽笑了,也宽慰道:“哥,你放心。负责给阮院长生产的是咱们医院最精锐的妇产科团队,我这样也只配在旁边看看。” 季南烽点头,“辛苦医护们了,回头我请客。” “好,我会把这话跟大家说的,到时候大家一定不会手软宰你一顿。那我先进去了。” 等手术室的门重新阖上了以后,季南烽又恢复了神采奕奕,他得给他女儿取名字。 为此,他还特意去医生办公室借了纸笔。 直到阮棠生产完,他费劲脑汁也没想到一个好名字。 如阮棠所料的一般,阮棠生了一个女儿。 与小白白不同,这次怀孕,阮棠被一家子伺候得极好,小家伙一出生就白白胖胖的。 阮棠因为脱力睡了过去。 等在醒来,天边已经微亮。 她一动,季南烽就注意到了。 “醒了?渴了吗?” 阮棠点头,季南烽给阮棠喂了一口温水,阮棠才道:“女儿呢?我想看看女儿。” 季南烽将婴儿床推到阮棠的身边,“我粗手粗脚的,不敢抱。要不,你就近距离看看?” 阮棠瞥了一眼季南烽,季南烽忙投降,“我去找小护士帮忙。” “别了,天还没亮,医护们好不容易能打个盹,我就这样将就着看看。” 季南烽忙应了,拿了枕头将阮棠的头垫高。 阮棠看向婴儿床里,那一个小小的小团子。 小小的,嫩嫩的小娇娇,与前世一样,又不一样。 前世,养了两三个月的小娇娇就是这般奶胖奶胖的。但是刚出生的小娇娇,却是黑瘦黑瘦的。阮家人知道她生了后,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徐家人不敢全部克扣了…… “我们女儿的名字想好了吗?”阮棠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儿,问道。 季南烽刚想说没想到,但是看着这天色,突然想到了两个字。 “非晚,季非晚。” 阮棠一愣,她没想到季南烽会娶一个与娇娇无关的名字。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字吗?季非晚,非晚非晚不晚不晚,什么时候来都不晚,都恰好时间。” 季南烽念了几遍,自己越来越喜欢。 阮棠看着季南烽趴在婴儿床边,已经自顾自地唤起了小婴儿的名字。 阮棠有些失神,是她一直着相了。 娇娇这个名字原本就是前世徐彦取的,季南烽不喜欢也是应该的。 不是娇娇,自然跟娇娇不同命。 他们的小晚晚,会一直平平安安地到老,夫妻和睦,子孙绕膝下。 阮棠想通了后,越听这个名字也越欢喜。 “晚晚,我们的小晚晚,你还有一个小哥哥呢……” 在家人的照顾下,阮棠的奶水不少,小晚晚每天吃得打嗝。 等阮棠做完了双月子,已经出了年。 季家人的探亲之旅又提上了议程。 因为有两个孩子,所以阮母和谢婶都陪着一起去。 季南烽几个要上班的,早跟人换了班。他们过年的时候就没休息,特意换了年后的假用来探亲。 一路顺顺当当地到了红阳县后,季南烽从机械厂借了吉普车,老少们坐在车里,其他人都蹲在车斗里,突突突地朝着青云大队开去。 季奶奶坐在车里,看着车外的景色。 “几年没回来,咱们红阳县也变了那么多。我都快不敢认了。” 随着改革开放,红阳县这个小县城也享受到了政/策福利,路上自行车叮叮当当,原本磕磕绊绊的道路也齐整多了。 吉普车一路开进了青云大队。 村民们看着突然出现的汽车,一个个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来看热闹,也不知道什么大人物来他们大队了。 自从六七年前,县里的机械厂领导开着小汽车来大队里请阮知青去城里上班,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村里再也没有来过小汽车。 “我怎么看那个小子像是季家的小弟啊——” 季小弟坐在车斗里吹了一路的风,脸都快僵了。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挥了挥手,“是我,婶子,我是季家的季小弟,不是像啦。” 村民们一听,“哎哟,真是季小弟!季小弟,你们一家人都回来了?” 吉普车慢慢地开在村道上,村民们热情地跟着车子一起跑。 季小弟点头,“嗯呐,我们一家子都回来了。” 车子被围着,也开不快,季奶奶索性让季南烽给她开门,她要自己走。 季南烽知道季奶奶是思乡心切,也不拦着,开了车门,就将季奶奶先扶下来。 村民们见到季奶奶,这才敢相信季家人是真的都回来了! 村民们围着季奶奶一顿说,季奶奶朗笑着道:“等过两天,我们家收拾好了,到时候请大家来家里吃茶。” 村民们一一应了,陪着季奶奶走到了季家门口。 季奶奶原本以为这么多年没住人,季家老宅早已经破败不堪,谁想院子里整整齐齐,屋顶还换上了崭新的瓦片。 推开门,就连廊下的柱子都被刷上了清漆,一切都跟他们刚离开时的一般。 又比他们刚离开时新多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 从村民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中,季奶奶总算是听明白了,当初他们离开红阳县时,把老宅托付给了牛寡妇母子俩照应。 这一照应就是五六年。 因为季家人将老宅都托付给牛寡妇母子俩照顾,看在季家人和阮棠的面子上,村里人也不敢再欺负他们。再加上原本与季家和阮棠交好的人家,平时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也都会给牛寡妇母子俩送一点。 就连胡老书记家也是如此,没少往牛寡妇家送点吃食。虽然不是特别精贵的东西,但是摆在村人面前的就是一个态度。 村里人见牛寡妇一家子攀上了高枝,自然是不会去为难他们。 也正是因为如此,牛寡妇母子俩在村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牛寡妇也一直让儿子李铁娃要记住季家的恩情。 两人隔三岔五地就上季家老宅来打扫,怕屋子破败,一个星期总有个两三天还会在季家老宅烧火煮饭,想着有了人烟气,季宅就不会破败得那么快了。 季奶奶听完之后,感动地跺了跺脚。“这两孩子,咋这么实心眼。” 每年,季家都会收到牛寡妇和李铁娃的拜年书信。 头一两年里,李铁娃会用歪歪扭扭的字来拜年,还会说季家老宅好好的。最近两年,李铁娃的字已经颇具风骨,也年年说着季家老宅挺好。 季奶奶没少感慨,就算是保养得挺好,但是没人住,没有烟火气,肯定已经老旧了。 “我咋没看到铁娃和他娘呢?” 季奶奶在人群中寻找牛寡妇母子俩的身影,扫了好几眼也没找到。 第330章 叙旧 还是村民们告诉她,“牛寡妇的儿子出息了,虽然比同龄孩子读书读得晚,但是人家刚读了一年就跳级了。今年才15岁吧,就读高中了。听说明年还要参加高考。听说县里的学校还是以高考状元来培养他的。” 说起李铁娃,村民们那叫感慨连连,恨不得李铁娃是自家孩子。 “县二中为了娃李铁娃去他们的学校,给了牛寡妇五千块钱的奖学金,还给牛寡妇安排了食堂的工作。我们算是小刀嘎屁股开了眼了,母凭子贵还能这样。” 等村里人都散了,季奶奶将牛寡妇的事儿跟阮棠他们说了。 阮棠也是没想到牛寡妇竟然还有这档后福,也真心为他们母子俩开心。 等季家人将东西都搬到了屋子里,阮母和谢婶还打算做饭,被季南烽拦了。 “赶了那么多天的路绷着一根弦都累坏了,我去县里买几个大馒头就好。” 季南烽开着吉普车回到拖拉机厂,想要与厂领导说明情况,请厂里派个司机将他送一趟回县里。季荣几人早听说季南烽他们回来了,但是因为在上班没能碰上。 没想到下班了竟然遇上了。 季荣几个忙表示:“我们就会开车,送你回队里再开回来就得了。” 末了,还道明天要上季家喝酒。 季南烽也没跟人客气,让他们自己带下酒菜,几人忙应了。 “我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得去国营饭店里买几个菜,晚了都该没了。” 胡老书记的孙子胡大志忙拦了,“国营饭店里有什么好吃的,我知道有几家巷子菜听好吃,我带你去。” 胡大志领着季南烽去了一个老巷子,刚进巷子里就听到了菜香。 改革开放后,不少手艺人脑子都活络了。 “这家祖上是御厨,是咱们红阳县里做菜做的最好吃的……” 季南烽在胡大志的介绍下,点了七八个大菜,又点了一锅的大馒头。 等着菜熟的间隙,季荣几人与季南烽胡侃着。 季荣:“哥,京市怎么样?繁华吗?” 季南烽:“等你有假可以带着媳妇孩子来京市看看。” 胡大志:“哥,南方怎么样?安全吗?” 一句话,季南烽就听出了胡大志的意思。“你小子不安分了?想去外面闯闯了?” 胡大志咧嘴一笑,“就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去南方看看。待在机械厂里,拿着几十块钱的工资,饿不死冻不死,没什么花头。” 季南烽挑眉,“你家里人能同意你丢了铁饭碗?” 胡大志装模作样地叹气,“我妈不同意,我一说要去南方,我就以死相逼。” “你们家能做主的可不是你妈,你这小子不老实,歪歪绕绕地套我话呢?要是你有这意思的话,改天我介绍几个老战友给你,你可以跟着他们去南方看看。” “哥,你可是我亲哥!我可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胡大志嘿嘿笑着,“你这回要是不回来,我也打算寻个借口来京市找你,想问问你有没有路子去南方。我上有老下有小,怕死的很,生怕死在路上了。” “菜好了——” 胡大志给交了押金借了老板的砂锅,“回去热一热收收汁,味道也不差的。” 几人将砂锅都搬上了车,一路说说笑笑地回了青云大队。 等季南烽回到了家,就看到了家里多了两个人是牛寡妇和李铁娃。 李铁娃见到季南烽一行人,忙站起来打招呼。 胡大志拍了拍李铁娃的肩膀,看他们随意的动作也能猜得到,胡大志几人与李铁娃十分熟稔。 几人也没有多留,说了明日来喝酒后,踩着夜色赶回了县里。 将菜热了热后就开饭了。 阮棠招呼着李铁娃快坐下吃饭,李铁娃脆生生地应了,摆正地坐在了阮棠的旁边,听着他娘与阮姨说话。 饭桌上,季奶奶又一次感谢牛寡妇费心了。“屋子翻修花了多少钱,一会儿让淮山给你报账。” 牛寡妇忙摇头,“没花钱,清漆都是我自己用桐油制的,不要几个钱。咱村里去年出现了不少白蚁,我怕蛀坏了柱子,就跟铁娃检查了一遍再刷了漆。” 阮棠笑着插道:“是不是铁娃的奖学金都用到了这宅子里了?铁娃,你说是不是?” 铁娃绷着小脸,也摇头:“没有,我妈说得对,真没用钱。” 原本在青云大队时,季小弟与李铁娃就不对付,几年未见,季小弟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受气包竟然会成了一个学霸。 季小弟如今也已经是大小伙子,自然不会再做欺负人的幼稚事,见李铁娃只吃了一个馒头就下了桌,他也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了嘴里,“我吃好了,我去换小沁。” 说完,还拿了两个大馒头。 高沁有些晕车,一下车就躺在床上休息。 自从牛寡妇知道季家人要回来探亲后,每个星期都将棉被拿出来晒一晒。 她原本以为季家人会在年前回来,但是等了又等等过完了年,季家人都没回来。她也实在,不知道季家人会不会回来,索性就每个星期就晒被子。 隔上两三个星期就把被罩床单抽出来洗洗。 一开始村里人还以为季家人要回来,但是见牛寡妇从年前晒到年尾,再联想到牛寡妇年年都是如此晒的,这些年季家人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他们就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也正是如此,季家人到家就能入住。 季小弟追上了李铁娃,将一个大馒头塞给了李铁娃。“不是说你都成了学霸了,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读书?” 几年未见,李铁娃虽然欢喜再见到季家人,但是因为长大了又有些害羞。 再听到季小弟的熟悉的话,明明关心却非得用别扭的语气说出来,季小弟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 “我其实不是学霸,我就是刻苦。” 在别人玩的时候,他拼命学习。他们这样的家庭,只有读书才能让他出人头地。 “小弟哥,你寄给我的书我都有看,题目我都有做,不会的我就做一遍又一遍。” 李铁娃说着又低下了脑袋,每回别人夸他聪明,他都觉得受之有愧。他只是追着小弟哥和小沁姐的脚步,想要一步一步地走出青云大队,走出红阳县…… “你小沁姐聪明吧?她这么聪明,也天天书不离手,天天有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题。聪明人才看书才做题,蠢人就只顾着玩。” 季小弟说完后摸了摸鼻子,他反正没说自己,说别人呢。 而且他也没有玩,他研究飞机模型也是为了学习。 李铁娃重重地点头,“小弟哥,你跟我说说大学里怎么样?我明年也要高考了,但是我不知道去哪个学校。” 第一年高考,季小弟和高沁就上了考上了大学。 季小弟考上的首都航空航天大学,高沁去的是清大。 因为季小弟没考进大学前拿着通行证在首航里旁听,早跟教授们混了脸熟,一进校园就被教授们抓着重点培养。 因为季小弟已经在首航混了两年的课,只要有感兴趣的课就去蹭。 蹭完了还特别厚脸皮地问教授们请教问题,时常带着阮母做的红烧肉或三杯鸡去诱惑教授们,顺便提出了让教授们借书给他看。 所以等季小弟考上了大学去报道,就被教授们提拎着去了研究生院,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做科研。 季小弟人小嘴甜,师兄师姐们对他格外照顾,特别愿意带着他做科研。 谁想,做着做着,他们好像发现了这个小师弟有点儿不简单。 教授的刁钻提问,他们一个个低头装鹌鹑,小师弟总能答出来。事后一问,说是恰好看到过。 其实季小弟是真的没撒谎,他是恰好看到过。 他从隔壁教授那借来了五六七八本书,里面恰好有一本就是讲这些理论知识的。 可这样的次数多了,他们就算是想骗自己小师弟是运气好每次都是刚好看到过!但是!就算是眼瞎心盲也骗不了啊! 他们的小师弟就是一个隐藏的大佬啊! 季小弟为此也很苦恼,他就是空有理论知识啊,让他动手领着师兄师姐们做项目,就有点儿夸张吧? 为此,季小弟就更玩命地补充知识。 甚至还会请教高沁各种物理化学问题。 季小弟运用了各种手段疯狂淘书,就连季部长也被他差使着四处托老战友们从国外带专业书回来。 刚开始,季部长不了解季小弟的需求,带回来的都是备战高考的书籍。 季部长的老战友们听说是季部长儿子看的书,还以为他是要参加高考,给寄回来都是这类书。 季小弟忍无可忍,抓着季家人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将季部长抓了典型批评,再解释他和高沁最近科研的方向,需要哪一类的书。 季部长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儿,被批评了这么一大顿,季部长面子挂不住,原样喷了一顿老战友,顺便再炫耀了一番小儿子出息了。 他每天都忙着工作,没想到他的小儿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就出息了。 至于那些备战高考的书和各类试卷,季小弟全打包寄到了红阳县,给了李铁娃。 李铁娃第一次收到时,激动地难以附加,转天就给季小弟寄了厚厚一叠的信,信里全是对季小弟滔滔不绝的感激之情。 季小弟原本也只是给书架腾地方随口寄给李铁娃的,看到李铁娃字里行间的感激,他有点儿心虚。 心虚之下,季小弟就混迹于京市的各个高中想要拿到内部的试卷。 教授们见季小弟天天不务正业在外闲晃,问明了原因后便将这事儿包揽了下来…… 这回,季小弟安心地享受着李铁娃的连绵的感激。 一来一回几次,季小弟俨然成为了李铁娃的偶像,李铁娃习惯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向季小弟请教,这次季小弟就在眼前,他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可以发问,可不是往常那样通信要个把星期。 季小弟早在通信中了解了李铁娃的成绩和兴趣,他建议李铁娃来京市。 “你的成绩考京市的大学完全没问题,你来了京市后,平时有个帮衬。课余时间还能讨论难题。” 李铁娃听季小弟热情地邀请他来京市讨论难题,激动地小脸通红。 待得第二天一大早,季荣几人就拿着酒菜来了。 一进季家,就自己忙活开了。 季荣掌勺,季南烽在旁看了会儿,称赞道:“几年未见,这厨艺倒是整得挺像模像样的。” 季荣手上的动作不停,解释道:“平时在机械厂里吃腻了食堂,他们弄来了好东西,就上我那儿开个火改善改善伙食。” 自打季荣跟家人断了联系后,鲜少往村里来。 平时出了县城,也就是去朱家,探望季招娣。 那年冬天,季招娣怀着朱家的遗腹子毅然离开家,去了朱家,朱家二老接纳了她,并且顺利生下了一个儿子。 季南烽和阮棠离开红阳县前特意交代了季荣经常去看一眼,免得日子久了季招娣受了委屈。 季荣也听话,休息日时时常往朱家去,带点吃食,帮朱家干点重活,有时候也会带着胡大志几人。 “你们寄来的东西我都有给招娣送去,朱家人待他们母子俩很好,有好东西都省着给招娣母子俩吃,话里话外也感激招娣当初勇敢地生下儿子,让他们儿子有了根。 招娣跟我说,她从来不知道日子还能这么过,她在家里干得多吃得少,经常饿肚子,到了朱家后,朱家父母都是实诚人,哪怕一开始去朱家从没有让她饿着。她无比庆幸当初的决定,她还说等把儿子带大成才,她去地下也能抬头挺胸再见朱江。” 季南烽没有想到,当初懦弱如季招娣,她也能也敢想,将儿子培养成才。 看来让她多接触季荣几人还是大大有好处。 季南烽:“季招娣能有这个意识挺好的,就是难为你经常跑那边。” 季荣摇头:“看你这话说的,招娣难道不是我妹妹?” 季南烽拍了拍季荣的肩膀,只道:“哪天,你要是也愿意去外头见识见识,我来安排。” “真的吗?哥!”季荣惊喜不已。 “你作为哥哥这么有担当,这么照顾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理应跟你多学习?” 第331章 再见杜雪晴 季南烽与季荣几个在屋子里喝酒,小白白趁着季南烽不注意,偷偷地尝了一口。 唔,好苦。 知道了酒滋味的小白白再看季南烽他们就跟看傻子一样。 他小声地跟阮棠说,“妈妈,那酒一点都不好喝,可不比嘘嘘好喝多少。” 阮棠有意逗他,“咋地,你还喝过嘘嘘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可以把我的嘘嘘换到爸爸的碗里,要是爸爸没反应,那应该就是差不多。” 阮棠重重地拍了一下小白白的屁股,“你是真的孝。” 小白白捂着小屁股,跳着出了院子,“哎哟,你果然不爱我了,你还揍我!” 小白白装模作样委屈地泪洒院子,一出了院子眼睛都亮了。 阮棠哪能不知道小白白的心思,昨天到时天色已黑,小白白想要出去玩,但是听到山上隐隐传来的吼声和风呼啸着吹起的声音,他有心无胆只能乖乖地睡了。 如今天大亮,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就挡不住了。 阮棠刚让他解了尿,招呼他睡午觉,他就借机找事,为的就是跑出去玩。 阮棠将小晚晚交给高沁看着,她追着小白白去了。 刚出门,就看到了小白白站在隔壁徐家的院门口。 一个穿着宽大的军绿色衬衫的女人,枯黄的头发输得一丝不苟,正跟小白白说话。 阮棠隔着远,听不清楚两人说了什么,她快步走近,就看到了那个女人摊开手,递给小白白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我跟你妈妈是好朋友,你应该叫我一声杜阿姨的。杜阿姨第一次见你,也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个麦芽糖就送你吃吧。” 小白白盯着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 “给你,小朋友最喜欢吃糖果了,杜阿姨家的小朋友就最喜欢吃糖了。 你要不要进来跟杜阿姨家的两个姐姐玩呢?她们会用草编很多小动物,蚱蜢、青蛙都会哟。” 小白白满脸戒备,“你是老巫婆吗?” 杜雪晴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龟裂,“什、什么?” “你劝你还是多看看书吧。书里的老巫婆骗孩子还会用最新鲜最好吃的苹果,你就拿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骗我,我再瞎也不能上当啊。” 阮棠急吼吼地跑过去,恰好听到了小白白那张嘴在发威。 杜雪晴狰着脸,骂道:“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见到长辈不喊人就算了,还张口闭口老巫婆!我要去找你妈评评理去!” 说着,就来拉小白白。 小白白灵活地躲过,刚往回跑一头就扎入了疾跑过来的阮棠的怀里。 阮棠将小白白护在了身后。“妈妈,有老巫婆看我细皮嫩肉的,想吃我!” 杜雪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阮棠。 从季家人昨天回来,村里就已经传遍了。 她就算是没出来看热闹,也听徐家人说了,季家好不风光。 阮棠从红阳县出去,到了省城,这才多少年就已经调到了京市。 到了京市后,他们还将“战死”的季父找到了,虽然季父失去了记忆,但是人家在京市可是一个大领导。 总而言之,季家的日子已经不是他们能想象得到了。 饭桌上,徐家人逼她去跟阮棠叙旧情,想要阮棠念念一同做知青的份上,扒拉他们一把。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杜雪晴拿着不知道攒了多久的麦芽糖来哄小白白。 杜雪晴已经听说阮棠生了两个孩子,她想象中阮棠应该跟她差不多,毕竟她们都是奔三的人了,脸上的皱纹和斑应该爬满了脸。 但是面前这个女人,竟然比她记忆中的阮棠更有气质,皮肤也更白皙,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压根就看不出来已经生过两个孩子! “阮棠?你是阮棠?” 阮棠微微颔首,她也没有想到杜雪晴竟然老到这个地步,颧骨高耸,脸上的面皮紧贴着骨头,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也难怪小白白一口咬定杜雪晴是老巫婆。 别说,还挺像的。 想到今早刘卫芳说的,这七八年里杜雪晴已经生了4个孩子,二男二女。频繁地生育,又没有多少营养补充,一定会把人的身体拖垮。 阮棠坦荡地迎着杜雪晴吃惊的眼神,微微颔首,“你是——徐婶子?” 杜雪晴费力掩下了嫉妒,拉了拉身上的衬衫,“小棠,是我啊,我是杜雪晴,我们当初一起从沪市来青云大队下乡的,我那时候没少照顾你的呀。” 阮棠怎么可能会忘,前世今生,杜雪晴可没少好好“照顾”她。 阮棠招呼季小弟将小白白带回家,才重新看向杜雪晴。“杜雪晴,才过了七八年,我还不至于失忆了。你当初怎么算计我的,我可都记着呢。谈交情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阮棠敛下嘴角的讥讽,前世,杜雪晴为了算计徐家的钱财,将自己的亲女儿送到徐彦的床上……这一世,她倒是想看看,她有二儿二女,她想他们算计谁? 阮棠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 早在阮棠离开青云大队时,她们就已经撕破了脸,她能跟阮棠套近乎,那是因为徐家人逼她。 “阮棠,当初要不是我抢了徐彦,代替你嫁到徐家,你也不能跳出徐家的火坑,也不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看在我替你受苦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弄到高中的书,我想参加高考。” “呸!” 刘卫芳跳下自行车就指着杜雪晴的鼻子骂:“明明是你自己不要脸知三做三,还好意思邀功?就阮棠同志的能力,甭管嫁到谁家,谁家都差不多。嫁到季家,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 刘卫芳骂完后还觉得不过瘾,又给了杜雪晴一个大白眼:“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你自己拎不清又空有野心,难怪自己过得一团糟。也不瞧瞧,村里谁家日子过得不比你们好。” “看我这种破嘴!管别人家闲事做什么?” 刘卫芳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拉上阮棠就往季家去。 在村民们的提醒下,刘卫芳才想起来自己气得把自行车都忘了。 这可不行,自行车可是他们家的大宝贝有。 刘卫芳推着自行车,才与阮棠往隔壁的季家去。 杜雪晴气得浑身颤抖,恨恨地盯着阮棠的背影。 徐家一屋子烂人,就算是阮棠嫁过来也会被逼到她这步田地! 她想不明白,阮棠的日子已经这么好这么惬意了,她为什么还不肯帮自己一把?总归,阮棠也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反而是她一直在吃苦。 徐家人早在院子里探头探脑,“怎么样,阮棠有没有答应帮忙把彦子弄出来?” 杜雪晴摇头,“阮棠发达了,根本不念旧情。” 徐父毫不客气地道:“你都跟阮知青抢男人了,阮知青怎么可能还跟你念旧情。别再得罪了阮知青,把徐彦多关几年就不错了。” 徐母一听,忙问杜雪晴有没有得罪了阮棠。 杜雪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当初要不是爸你把卖工作的钱都给你小儿子小老婆用了,徐彦能关那么多年?” 徐母一想到自己轻信了徐父的良心,将全部的钱财全汇给了徐父…… 想起以前,徐母气得就近抡起扫帚,对着徐父的脸就是一顿狂扫。 徐父到底上了年纪,还不知节制,哪里是日日下地的徐母的对手,被打得捂着脸喊疼。 曲文丽冷眼看着这一幕,转身进了屋就关上了东厢房的门。 徐母跟徐父早已经离了婚,但是两人离婚不离家。 徐家被分成了两部分。 东面是徐父带着杜文丽母子俩住,西面是徐母带着杜雪晴和一个女儿。 虽然徐彦这些年还被关在牢里面,但是这半点儿不影响杜雪晴生儿育女。 徐母虽然骂骂咧咧,但是她一天也赚不了几个工分,要是没有杜雪晴的男人接济,她怕是早饿死了。所以,为了自己活下去,徐母只能拼命地攥着杜雪晴。 杜雪晴成功地挑了徐父徐母打了起来,叫上小女儿,从后门就去了徐家后面的李家。 自从与李石勾搭上了后,杜雪晴第一胎生下的是女儿。 李石媳妇不会生,他自然想要个儿子。 杜雪晴为了讨好李石,想要李石的大队长叔叔举荐她去工农兵大学,自然铆足了劲想要生儿子。 谁想,第二个还是女儿。 一直生到第三个终于是儿子了,但是李石用儿子需要母乳喂养为由,拒绝了举荐她。 杜雪晴没办法,只能尽心尽力地喂养儿子。 她就是死也没有想到,喂养儿子的时候,她竟然又怀上了。 她怕李石知道了又要让他生下来,这样又要两三年。 她偷摸地去医院将孩子流了,没想到竟然被李石媳妇给看到了!李石知道后不顾她刚流产,就对她一顿拳打脚踢! 不管她怎么认错,李石都不再搭理她,将三个孩子都带回了李家,让他媳妇养着。 没了李石接济,杜雪晴的日子一下子就难了。 徐母只能赚个三五公分,这几年又从大队里借了不少粮,每年还了旧账再借新粮。原本有李石接济杜雪晴,她还能偶尔跟着混个饱饭。饿了两个月后,徐母就将李石去家里找杜雪晴。 但是被李石拒绝了,生了三个孩子的杜雪晴早已经没了当初杜知青的影子,也就是乡下实实在在的妇女。有时候瞧着摸着还不如他自己媳妇。 李石媳妇没生育过,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杜雪晴老了不知多少。 李石已经借杜雪晴的肚子生了三个孩子,有儿有女,若非看在孩子的份上,早将杜雪晴给踢开了。 这回,杜雪晴背着他将他的孩子给流了,他自然不打算再顾情面。 李石彻底翻脸,徐母也对着杜雪晴摔摔打打,杜雪晴咬牙没屈服。 等到了77年恢复高考,杜雪晴激动地报名了。 她想得很好,她可是在沪市上学的,还能比不上其他小地方的考生?杜雪晴笃定自己会考中,没想到等上了考场,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她才懵了。 她在乡下度过了十年,不是十天。 十年前学的知识早已经忘了,更何况她当初是上学时就没多认真。 失魂落魄地从考场里出来后,她遇上了同一公社的知青。 那个女知青也是因为熬不下去嫁到了大队里,跟杜雪晴一样考得很不好,甚至试卷都没看懂。 那个女知青告诉杜雪晴,她家人打电话给她,说是明年上头就会允许未婚的知青回城。等回了城,街道会安排工作,再不济就再慢慢找工作吧。 回到家,杜雪晴就病了一场。 她的父母也被下放到牛棚里了,要是回到沪市,她极可能连个落脚点也没有。 但是!能离开这个破地方,她就是在沪市睡桥洞,扫厕所也没事! 等病好后,不用徐母催,她自己去找李石了。 她需要李石他叔叔这个大队长开证明,让她和徐彦离婚! 徐彦在牢里,她跟徐彦撇开干系,谁也拦不了。 可她没想到李石当她是陌生人。哪怕她自荐枕席李石也不看她一眼。 她很清楚李石是玩腻了她,她为了离婚证一咬牙就想去勾搭李石的叔叔,被他叔叔告诉了李石。 李石被他叔叔训了一顿,沉着脸来徐家找杜雪晴。 徐母见李石总算来了,笑得跟见了亲儿子一般,将人送到了儿子儿媳妇的房间里。 李石暴揍杜雪晴一顿,但是杜雪晴却如母狗一样缠着李石要行房,李石变态扭曲的心理得到了大满足。 没过多久,杜雪晴又怀孕了。 杜雪晴趁机提出了要离婚。 李石虽然不想娶杜雪晴这个破鞋,但是他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妈是别人媳妇。 所以,青云大队领导签了字,证明徐彦违法违纪后,两人离了婚。 杜雪晴也没地方能去,瞒着徐母已经领了离婚证。 为防回城出了差错,杜雪晴也不再作妖,乖觉地待在徐家养身体。她想要在回城时将自己保养得好好的,说不定回城后还能再嫁个城里人。 直到这一次,她看到了阮棠! 她总算是明白了,她一个在乡下干农活的女人,就算是再保养也比不了城里坐办公室的。 所以,她要赶紧回城! 趁着回城前,从李石那儿多哄点钱出来。 第332章 旧友 第四天就是季奶奶请人算的迁坟的吉日。 一大早,季部长就领着季南烽兄弟俩拿着三提重礼去城里把大仙请来。 阮棠看着又是猪头,又是一对鸡,还有两盒京市带来的点心。 “这大仙什么来头?要送这么多东西才能把人请过来?” 就算是如今已经改革开放,但是青云大队的村民们过得还是跟以前一样,要说真有什么不一样的,也就是想吃顿肉更方便了,家家户户都养了不少家畜。 但是,口袋里的钱还是紧巴巴,所以这么老些东西送出去,媳妇都能带回来半个了。 季奶奶神秘兮兮地道:“这都是贡品,是表示咱们的诚意。大仙自然不可能看中这些俗物的。” 阮棠开始有些好奇这大仙的能耐,毕竟能让季奶奶都这般信奉,一定是有点水平在身上的。 “跟湘云比,那大仙水平如何?” 季奶奶沉吟了半晌,才道:“湘云那根本就是个文化人。” 阮棠懂了,那就是柳湘云不如那大仙有本事。 季奶奶为自己实话实说描补道:“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季奶奶虽然这般说,但是还是忍不住为阮棠普及余大仙的牛逼程度。 就算是十年活动年间,余大仙这种成分,一家子都要天天被斗,甚至还要被嘎。 因为受余大仙连累,余大仙一家子都被带着红袖章的折磨不堪自尽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孙女。 家破人亡,余大仙也存了死志。 可当菜刀一碰到她的脖子,就听到“当”地一声一刀两断了。 就好像是有个巨锋利的武器挡了一下,区区菜刀哪抵得过冷兵器?! 余大仙又不甘心就去跳河,可甭管她往身上绑多重的石头,愣是沉不下去。 就好像是有人拖着她浮在水面一般。 总而言之,不管余大仙怎么寻死,但是就是死不了。 余大仙三天两头寻死,她没死成,当初逼死她家人的那些人死的死,病的病,就连他们的家人也是如此。 其他的红袖章见了,纷纷不敢再动余大仙和她的小孙女,新队长还将当初从余家搜刮的东西全都打包送回了余家。 有了粮,余大仙自然也不想死,她想要把小孙女养大成人,这般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儿子媳妇。 余大仙原本只想守着小孙女长大,但是她的名声已经传播了出去,有不少人偷摸地上门让她给算点什么,她能帮也就顺手帮一下。 对此,红袖章的都只当做没看到。 就这般,余大仙靠这一本事,偷摸地将小孙女养大了。 如今全部放开了后,余大仙的名声才传播了开去,但是这也不妨碍季奶奶对大仙的信任。 听季奶奶说:“我们那天去请余大仙挑日子,你知道那里面有多少人吗?整整六十八个人,我赶早六点去的,竟然有这么多人。 我原本已经做了准备余大仙腾不出空来迁坟,拜托她挑个迁坟的正日子就好了。 谁想,余大仙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但是听说季家有两个军人,她要为军人的家人迁坟,余大仙没再多说,一口答应了会过来帮忙迁坟,说是要让军人家属的魂魄安心,不让军人又要保家卫国,又要挂念家里。” 阮棠了然地点头,就冲这一份觉悟,阮棠承认这个余大仙不一般。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规规矩矩地敬重余大仙,一定不会冲撞了大仙。” 有了阮棠这句话,季奶奶就放心了。 过了一个小时,季部长父子三人将余大仙请到了家门口。 等车一停稳,季奶奶亲自给大仙开门,那模样就像是个小迷妹一般。 “余大仙,劳累您特意跑一趟。” 阮棠没想到这个余大仙穿着一身经过改良的短道袍,下身是宽腿裤子。 乍一看,好像是一件黑色的长道袍。 行动之间,余大仙行云流水。就光是看大仙走路,都隐隐有得道大仙下饭普度众生的感觉。 余大仙的胡兰头输得一丝不苟,还用头油给抹得锃亮。 果然,大仙也是注重形象管理的。 “季老太君过于客气了,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应当的。” 说话这么不会拐弯,果然更像是大仙了。 余大仙视线落在了阮棠的身上,微微颔首:“是个有奇遇的,有后福的。” 一句话,说得阮棠脚底生寒。 那一眼,就好像是透过了阮棠的身体,看到了别处。 余大仙说完这一句话,就收回了视线,询问季奶奶迁坟的东西可有准备好了。 季奶奶领着余大仙进了家门,将东西一一指给余大仙看。“我怕以防万一,所有的东西都准备了一份。” 余大仙看了之后,默了默。“也是缘分,都带上吧。” 季奶奶没听明白“这个缘分”是什么意思,但是生怕多问问恼了余大仙,招呼季部长和两个儿子将东西都带上。 季家没有女人不能上坟的规矩,但是季奶奶怕小白白兄妹俩太小,怕迁坟就吓着俩孩子。 余大仙倒是无所谓,“你们家的家人会护着两个小家伙,不会让旁的惊扰了小家伙。带上吧,你们的家人也想看看两个小家伙。” 一行人上了山,刚备上东西,就到了吉时。 季部长和季南烽兄弟俩一起挖开了土坟包…… 阮棠打了一个激灵,感觉到一阵凉风扑面吹过。 “莫怕,是自家人中意你这个儿媳妇。” 阮棠:……本来没什么怕的,但是听完余大仙的安慰有一点被怕到。 幸亏,她是个医生,见惯了生死,也见过不少尸体,才没被吓到腿软。 等迁完坟,季南烽兄弟俩亲手在他们的母亲坟前栽下了两棵桑树。 等收拾完毕,一家人给季爷爷,季南烽母亲点了香,低语地告诉他们,“我们得走了,往后每年都会回来扫墓的……” 插上了香后,刚想下山,就听到季小弟的声音,“小白白呢?刚还跟在我身边的。” 因为插香要按照长幼顺序,小白白跟在季小弟的身后,季小弟没想到自己也就是一个弯腰的功夫,就把人给弄丢了。 因为季家迁坟,阮母等几个外姓人也不好跟上山帮忙。季南烽和阮棠要抱着小晚晚,就让小白白跟着季小弟。 就在季家人慌了神分散找小白白的时候,余大仙掐指一算,“在那边。” 阮棠谢过余大仙后,就往她指着的这边跑去。 自打改革开放后,后山这一片原本长满了比人还高的野草都被人给铲平整了,家家户户都修了自家人的坟。就连老旧的祖坟也都是族人们一起凑钱修了。 阮棠跑到了山侧,就看到小白白正蹲在一个坟头旁,撅着小屁股在拔草。 “小白白!你在干什么!” 小白白听到阮棠的声音,小脸一喜,“妈,你快来!这里有个坟好可怜,长满野草也没有人给他拔草,一定是没有家人了。” 刚刚在给季家迁坟时,小白白就听到了季奶奶在念叨:“别人家的坟头都修整得齐齐整整,还用水泥糊了,就他们家人的坟头乱蓬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了后人了……” 季奶奶说着,又对着自家老头子的坟又哭了一通。 可能是小白白鲜少见到季奶奶哭,所以对季奶奶说的话印象深刻。 他拿着香拜拜的时候,见到一只小兔子从他的脚边跳过,他追着小兔子跑了过去,小兔子到了山侧就不见了,他擦掉了口水想要回去找爸妈是时,就看到了这么一个长满了野草的土包。 阮棠帮着小白白拔草,一边还教育小白白以后不能在山上乱跑,“山里有老虎,有熊瞎子,这些都可都是会吃人的!看我,都忘了你爸他们都在满山地寻你,得先告诉他们一声,再来这……” 阮棠的声音一顿,她拔掉了一把野草后,露出了一块木牌:李温韦之墓。 阮棠早已遗忘的那一段记忆突然被唤醒。 李温韦……是沪一家属院里的李家哥哥。 至于其他的功过,都随着李温韦被处决,尘埃落地…… 阮棠将木碑上的土擦干净,“走吧,咱们给李叔叔也修个坟。” 阮棠抱起小白白,寻到了季家人,只简单地说明了这里头埋的是她一个旧友…… 阮棠说明了想要给李温韦修坟的意思,季家没人反对,反正他们怕出万一多带了东西。 他们想起了余大仙未上山时说的“既是缘分,那便带上吧。” 这大概就是余大仙说的缘分?! 季家人再看余大仙,情不自禁地带了敬畏。 季奶奶道:“那需要择日吗?” 阮棠摇头,“再相遇就是缘分,不必择日了。” 她想,李温韦埋在这儿,或许就是不想要再被人打扰。 余大仙淡然道:“那便听你的。” 季家人一起动手,将李温韦的坟修缮了一新,才下了山。 季家将余大仙送了回去,阮母烧了一锅热水给一大家子洗澡。 阮棠给两个孩子洗了后才给自己洗。 刚洗完回到屋子,季南烽就带着一身水汽回来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 季南烽点头,与阮棠道:“你那个旧友,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是你那个李哥哥?” 说着话时,季南烽的手已经不老实地掐上了阮棠的细腰。 阮棠没想到季南烽记忆力这么好,李温韦化名弓彪在红阳县拉了一条暗巷,后又离开红阳县去了沪市找大李叔和他大儿子报仇…… 这都过了多少年,季南烽竟然还记得。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我印象中的李温韦哥哥,就比小白白大不了几岁,坐在阳台边,天天捧着晦涩难懂的书看……” 嘶! 季南烽这个狗东西竟然咬她! “你是属狗的吗!” “这么小的事情竟然记得!果然青梅竹马还得是你的李哥哥!” 阮棠吃痛推开季南烽,“他都可能化成了一捧土了,你吃这些有的没的飞醋有意思吗?” 季南烽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就是吃醋。 李温韦这狗东西,竟然让人将自己葬在季家后面的后山上。 竟然还离着季家的坟冢这般近! 这是何居心都不用他明说! 只要阮棠是季家媳妇的一天,阮棠给季家人扫墓,一定会顺便去李温韦的坟头去看看,然后再说几句话…… 阮棠再一次尝到了醋劲太大的后劲。 季南烽这狗,折腾得她一晚上没下地,就连第二天早上都没能起来。 等阮棠大中午地扶着腰下地吃饭,所有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烧得慌。 等吃完了饭,阮母还特意追到了房间里来找她谈话。 阮母是个很开明的母亲,鲜少关心儿女的私房事。就连季舟一把年纪了还未结婚,她也就是在信中委婉地表达了季舟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可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但是这次,阮母思来想去还是要关心一下女儿的房中事了。 “我早几天看到了咱们沪一家属院里的雪晴,当初多爱美的一个小姑娘,这些年因为接连生了四个孩子,整个人都老成了什么样了……” 阮棠听得一头雾水,“妈,你不会特意来跟我说这个吧?” 她这会儿只想再回床上补补觉,顺便让季南烽那狗赎罪——给她好好按摩按摩! 阮棠曾与阮母说过,杜雪晴明里暗里对他说过多少不堪事。 “咳,我想说的是,你也要节制啊!我知道你跟南烽关系好,但是小晚晚还这么小,你要是再怀上一个,不管生还是不生对你身体都是极大的伤害……” 阮棠羞恼地俏脸通红,顶着阮母关心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你看杜雪晴以前多标致的一个姑娘啊,就因为接连生,你可千万别踏上她的老路啊,妈知道你们年轻,干柴烈火……” 阮棠怕再任由阮母说下去,她的脸都要被抖落干净了。 将地上的行李箱一开,丢出了一个布袋子。 “我们平时都有做措施。” 阮母看着满满的一布袋子的套子,凌乱了。 就连走出房间脚步都是乱的…… 她觉得,以后还是少关心儿女的事吧。 第333章 复仇归来 阮棠躺了一天,第二天脸皮就自动修复好了,领着小白白将青云大队都转了个遍。 她还去了县一医院拜访姜院长。 姜院长再见到阮棠,第一句话就是问阮棠有没有深耕妇产科。 阮棠摇头,姜院长还可惜了好久。 两人聊了很久,姜院长还请阮棠在食堂简单地吃了一顿午饭。 红阳县最大最好的医院就是县一,除了地方补贴,医院也有不少盈利,所以院里对于医护的餐食上从不苛刻。 正如姜院长所说,吃饱了才不影响看病治病。 姜院长早前就曾联系阮棠想送医生到省一来进修,但是无奈医院人手少,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 对于自己事业的起步地,阮棠对县一医院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自然乐意见到县一医院越来越好。 姜院长:“这两年,上头分配了不少医学生,等这些医学生上手了后,明年我就能让医护们到省一去进修。” 阮棠:“姜老师,我给你留个我助理的电话,我有时候并不在医院,可能会错过了你的电话,你联系他,他会安排好的。” 姜院长很是感激了一番,然后又拉着阮棠去看了一台剖腹产手术。 从医院里出来,阮棠坚定地拒绝了姜院长的邀晚饭,她怕再吃一顿,姜院长又要拉着她再去学习一台剖腹产手术。 时隔多年,她都已经成了一个院长了,姜院长还没有改变初衷,想拉她进入妇产科。 阮棠骑着自行车往回走,路上竟然遇上了隔壁大队的两个老太太。 其中一个打扮时髦的太太正在大声地吹嘘着她儿媳妇能干,年纪轻轻就做了一个大学的校长。 “也不知道我那儿子有什么好的,竟然让儿媳妇愿意下嫁给他!” 阮棠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耳熟,这怎么好像听着像是在说孟琼英? 阮棠骑着自行车超过两个老太太,与那个时髦老太太对视了一眼。 那个老太太咋呼呼地出声:“你是阮棠同志吗?” 见阮棠没认出她来,老太太点了点自己:“我是琼英她妈呀!我家琼英跟你一起在青云大队做知青的呀。” 如阮棠所想,老太太炫耀的儿媳妇果然是孟琼英。 但是,她记忆中的余母可不算是好婆婆。 要不是为了吞了余成茂的津贴补贴大儿子一家,余成茂原来的妻儿也不会难产没了。 可听这语气咋像是改了脾性,将孟琼英当成了自己小棉袄一样疼宠。 她没记错的话,当初余成茂和孟琼英调去省城帮忙,余母也想跟着来,但是被孟琼英给拒绝了,没想到余母竟然没闹腾,还逢人就夸孟琼英。 “我家琼英能有今天全靠阮棠同志你提拔,不过阮棠同志你放心,我家琼英脑子活做事认真负责,一定会在你的领导下,带着省一的大学迈向一个新高度的。” 阮棠在心里腹议:这老太太面子话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什么官话精修班里毕业的。 心里虽然小嘀咕不断,但是并不影响阮棠嘴上客气。 “婶儿,你可真会说话,我们医院选择孟琼英作为附属大学的校长,是考察了孟琼英同志的能力,最后经过一致决定才选定了她。” 官方话,她也是会的。好歹也是做了几年院长的人,不能比一个乡下老太太给比下去。 余母听到阮棠这么高度评价孟琼英,更是直接跟身旁的老太太炫耀,“我没说错吧,我的琼英就是这么有实力。” 说完,又相当诚恳的感谢了一番阮棠和院领导对孟琼英赏识,末了还用上了,“伯乐识千里马。” 阮棠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余母这个热情劲儿,阮棠有些招架不住。 “婶儿,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我回去呢。” 余母一听阮棠要走,自来熟地跳上了阮棠的车后座,“阮棠同志,你捎我一程,咱们这么有共同话题,路上可以好好聊聊。” 一路上,余母侃侃而谈。 阮棠没想到,她回个乡下探亲,还要说场面话。 阮棠不知道的是,自打孟琼英被提拔得做了大学校长之后,余母就忍痛收了个收音机,专门跟着收音机里的新闻联播学过一段时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孟琼英将杭医大做大做强后,有记者来采访孟校长背后的女人——她婆婆! 不用余母指路,阮棠也知道余家在哪。 当初阮父就是在余家的大队里的牛棚里的。 将余母送到大队里后,余母逢人就介绍阮棠,村里人多年未见阮棠,只片刻地就想起了她,这些年阮棠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整个人更成熟更有气质罢了。 当初阮棠研制的血吸虫药,还有阮父的舍身试药,这才让他们免于被灭村。 村人感激地问起了阮棠近来可好,阮父可好,阮家人都可好?听到阮棠答了都好后,才放了心。 “你们家都是好人,这么好的人自该是越过越好的。” 余母挤开众人,拎了一篮子的鸡蛋,往阮棠的车把上一挂,又在另一个车把上挂了两只被嘎了脖子的鸡。 “这童子小公鸡最适合小孩子吃了,弄个小炒鸡又嫩又香。另一只老母鸡炖汤,给你补补身体。” 其他人一见余母这般,这家一把菜,那家几个蛋,给阮棠的自行车塞了满满当当。 阮棠推拒,村里人就推着阮棠的自行车往外走,将一人一车送到老远。 阮棠无奈,只能郑重谢过村里人,才骑上自行车往家去。 村口,季南烽抱着小白白正在等阮棠。 阮棠今早出门时说了去县一探望姜院长,去之前阮棠就想到了姜院长应该不会太容易放过她,所以提前说了会晚一点回来。 如果她回来得晚了,就让季南烽给女儿喂奶粉。 季南烽掐着时间哄睡了女儿,仍没见阮棠回来,就打算去村口等一等。 小白白一听季南烽要去接阮棠,他忙乐颠颠地跟上。 还顺便带上了村里的胡爷爷给做的小凳子。 远远的,季南烽看到一个移动的自行车菜场慢腾腾地挪过来。 小白白惊讶地张大了嘴,“天呐,这里的小菜贩比京市的更厉害!” 京市的小菜贩也就是挑着箩筐走动,这里的小菜贩将自行车推了满满当当! 等到移动小菜摊靠近,季南烽父子俩才看清楚了是阮棠! 阮棠正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季南烽愣了好几秒,才冲过去接过自行车车把。 季南烽调侃道:“你这是顺便去打劫了菜场?” 阮棠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将隔壁大队的热情给说了。 回到家,家人们见到那么满满一车的东西果然也是吃惊不小。 阮父听说是隔壁大队给的,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我明天有空,不如去隔壁大队搞个义诊,帮大家检查检查身体如何了?” 阮棠欣然同意,“算我一份。拿了乡亲们那么多东西,我也过意不去。” 人太多,她根本就分不清楚都是谁给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阮父一起去大家检查个身体。 转日一大早,阮棠父女俩就去了隔壁大队。 村民们一听阮棠父女俩是来义诊的,欢喜地奔走告知。 等到阮棠精疲力尽地回到家,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给女儿喂奶时就开始打瞌睡。 半睡半醒间,她好像听到了隔壁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咚! 阮棠猛地惊醒,瞪大了眼睛。 她有些恍惚,看着熟悉的架子床,她有一瞬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刚重生的时候,但是胸前传来的吸力告诉她,她恍惚间做梦了。 梦到了刚重生时的小心忐忑…… 阮棠呼出一口浊气,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脑袋,阖上眼睛随时准备睡沉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 村里的狗也是狂吠不止。 小晚晚也正昏昏欲睡,被这一声巨响给吓得一激灵,瘪嘴就哇哇大哭。 季南烽听到女儿的哭声,不顾擦干身体就冲了进来,“吓到了?要不要叫奶奶来收收惊。” 这些天,季奶奶也没少往城里跑,跟着余大仙套近乎。 没想到余大仙没半点儿架子,果真传授了季奶奶收惊的法子。 没等阮棠答应,季奶奶就拿着柳叶柳条来了,混着一根小头发,在小晚晚的背上搓了又搓,嘴里还似模似样的念着余大仙传授的口诀。 过了两三分钟,小晚晚呼吸沉沉地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泪珠。 阮棠拿了温毛巾给小晚晚的后背擦拭干净,才压抑着怒气道:“大晚上的,隔壁在闹什么?” 这些天,因为杜雪晴消停了,隔壁也就白天的时候拌几句嘴。 大多时候都是徐母和曲文丽吵架,徐父谁也不帮。 季南烽也黑了脸,“白天你没在家,你不知道隔壁的徐彦回来了,白天就吵了一回,没想到晚上又闹上了!我去找大队长说说。” 季南烽刚打开院门,就看到了李大队长和胡老书记在敲徐家的门,身后还跟着不少拿着手电筒的村民。 “我们明天都要下地干活的,可比不得他们徐家有钱有闲,白天闹完了晚上还要接着闹!” 徐家的那些破事闹了多年,他们也都嫌晦气不愿意凑近。 若非这回大半夜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村民们也不愿意上门。 毕竟如今已经放开了,他们只要干完了地里的活儿,就能将山里的地里种的家里养的拿到城里去换钱。 要是运气好,还能遇上城里招临时工。 这些可都是钱呐!这可比看徐家的腌臜事来得重要多了! “徐大海,开门!” 没人开门,胡老书记直接让人翻墙入徐家,从里面把门打开。 徐家门一打开,众人就被院里的狼藉给惊到了。 家里的水缸全被砸了,地上一片泥泞。 徐父就躺在水塘里,见到有人来了,才敢大喊救命。 众人这才看清楚,徐父的背上骑着徐彦,徐彦的手上拿着一把菜刀! 菜刀上还有血! 徐彦阴恻恻地抬头看向众人,白天时众人看到徐彦出现在村口时,还只是觉得徐彦坐了几年牢,整个人瘦得厉害,头发也被剃成了小平头。 这会儿再看,这他娘的就是有病吧! 徐母哭喊着让人劝劝徐彦,“我的儿啊,苦命的儿啊,你好不容易出来,要是再因为杀了人再进去,那能不能再出来都俩说了。” 胡老书记与李大队长对视一眼,两人忙让族里的年轻人将徐彦手里的刀给夺了下来。 早些年,因为徐彦坐/牢,他们大队跟所有的评奖和补贴无缘。 要是徐彦再杀人,不说别的,他们村里年轻人的嫁娶都要成问题了。 胡老书记顺着徐母的话也劝了劝,徐彦指着徐父冰冷地开口。 “流了这么点血,死不了。我当初流的血更多,我也没死。我一个光脚的,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跟他们” 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定在了原地。 毕竟,谁也不想惹一个疯子。还是因为疯子的家事惹了一身腥。 胡老书记忍了晦气,劝徐彦有话好好谈,“你好不容易出来应该也不想再回去,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好好给你们一家人调解的。” 胡老书记就是料准了徐彦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不想杀人。 果然,徐彦听了胡老书记的话,才恨恨地开口。 “当初,他骗了我妈卖了我的工作,将所有的钱都拿来养他的野种,这一笔钱,他得还我。” 徐父摇头,“这么多年,卖工作的钱早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徐父的小儿子是早产儿,三天两头生病,这些年早将徐父的钱花得差不多了。 “既然没钱,就拿他和他的老婆孩子偿命!” 徐彦冷哼一声,“同一个屋檐下,我总有机会找到杀人灭口的机会的。” 胡老书记忍下被威胁的怒气,“这一笔钱,我会跟公社领导商量。等有结果了,我会让人通知你。现在,可以回房睡觉了吗?你不睡觉,别人还睡不睡?” 徐彦冷笑道:“急什么,你们回家抱着自己的老婆,我回房呢,能抱自己的老婆还是别人的老婆?我这么多年没回家,我老婆生了四个孩子,我想知道,是谁的种!是谁强./奸了我老婆,还没有并吃枪/子!” 李大队长的额头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从今天看到徐彦回来,他就心跳得厉害。 他总觉得这一次,徐彦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知道徐彦在里面遭遇了什么,整个人的气质阴沉沉的,就好像是回来复仇的。 第334章 一不高兴就洗脑 李大队长没想到徐彦竟然还会回来。 徐彦白日里回到家就闹了一场,李大队长怕徐彦到李家发疯,催着李石赶紧出去躲一躲。 李石没听,徐彦一个不会生的孬种能把他怎么样! 李石就在人群中,听到徐彦的问话,丝毫不以为意,还嘲讽地冷哼了一声。 徐彦的如毒蛇般阴狠的视线落在了李石的身上,李石嘲讽地瞪了过去,“看什么看!怂包!” “你干了我媳妇,让她生了四个野种,你挺有种啊!我劝你看好你的孩子,我没有的,你也休想有。” 正是这时候,李石的媳妇急吼吼地跑过来大叫,“石头哥,咱们家大丫不见了!” 李石这才知道慌了,“什么叫不见?大晚上的,大丫不是应该在屋里睡觉吗!” 徐彦阴狠地笑了,“桀桀,四个孩子会一个个地不见了的。” 李石大吼一声,一拳头挥向徐彦的头,徐彦也不躲,“你可要看好了,千万别让我有机会弄走你的孩子,我可太喜欢孩子了。” 李石以暴吼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你爸害死了我爸,我让你媳妇给我生儿子有什么错!父债子偿,走到哪儿我都有理!当初要不是你不会生,你媳妇也不会借我的种给你生孩子!这可是你自己都默认的,大丫至今还在你们家户口本上!” 徐彦想起以前的屈辱,脸都快扭曲了。“噢,大丫在我徐家的户口本上,那算是我徐家人。另外三个可不在我徐家的户口本上,你可要小心了。” 听到徐彦不会伤害大丫,李石也没那么着急了。“你口口声声说我霸占你媳妇,借你媳妇肚子给我生孩子,你恐怕还不知道,你媳妇早已经不是你媳妇了。” “什么意思?!” 徐彦的声音猛然拔高,在屋檐下寻找杜雪晴。刚刚,杜雪晴还在那儿的! “你都犯了法,杜雪晴思想觉悟高,要跟你划清界限不是很正常的事?!我好心告诉你,你们早就被离婚了。不信,你可以去民政局查。” 李石说完后,心里大出了一口气! 幸亏他叔有远见,将杜雪晴和徐彦的离婚证明往前打了几年,这般一来,他的孩子都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 至于大丫,李石虽然也心疼,但是到底是在徐家的户口本上,他只能舍了一个,保全自家的三个孩子。这三孩子里,还有两儿子! 徐彦看向徐母,徐母摇头,“我不知道啊,杜雪晴那婊子什么也没说过,我去找她!” 徐母冲向杜雪晴的房里,就看到了屋后的窗敞开着,屋里的东西全被翻了个底朝天! “不好了,杜雪晴跑了!” 徐彦冲回屋里,就看到了他带来的包袱全被翻开了!他辛辛苦苦一路打工回来攒的一百多块钱也全被杜雪晴卷走了! 徐父已经在赤脚医生的帮助下止了血,他就坐在院子里,看到徐彦不停地念着:“钱没了,我的钱都没了……” 徐父不客气地骂道:“活该,杀父的不孝子,就该一分钱都不给你留,让你天天喝西北风!” 徐彦顾不上徐父的嘲讽,一头往李家冲去! 他要打死杜雪晴那臭婊子!她怎么敢的! 没想到李家更惨! 鸡舍里的鸡都全部被杀带走了,血淋淋地撒了满院子,一直从院门口滴到了村道上。 李石一把扯过他媳妇,“这、这怎么回事!!!” “我刚刚出来时还好好的,会不会是杜雪晴干的?” 李石媳妇说完,夫妻俩对视一眼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两人忙往楼上跑,就看到了二丫和大豆都迷茫地坐在床上,屋里被翻得一团乱。 “爸,刚刚杜妈妈来过了,他说你被前面的徐彦打伤了,要钱去医院……” 李石眼前一黑,果然看到了他藏钱的地方已经一个子儿都没剩下。 “杜雪晴那臭婊子一定有同伙!要不然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又拿了钱又杀了鸡,还将徐家都搜刮干净!” 徐彦和李石也顾不上旧怨,满村子找杜雪晴的姘头。 但是,村里的男人一个也没少! 最后竟然在徐父的屋里发现曲文丽也跑了,只留下了徐父的小儿子! 徐父的钱也全部被搜刮走了! 真相大白! 杜雪晴和曲文丽两人合伙,搜刮了三家的钱,一起跑了。 胡老书记一夜没睡,眼底都泛着青色。 “等天亮再说,所有人都回家休息,明天下地干活!” 睡了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村民们下地干活。 李家、徐家两家人在徐家的院子里吵吵嚷嚷,都想要对方赔钱。 季南烽一脚自行车去了一趟县里。 不多会儿,县里的领导骑着自行车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经过改装的吉普车。 这般大的阵仗,胡老书记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趿拉着鞋子赶去接人。 走到半路,听说人已经去了徐家了解情况。 他紧赶慢赶地赶到徐家门口,就见季南烽正站在徐家门口,与门口的便衣们说话。 胡老书记暗叹,还是季南烽会来事,早早地来招呼县领导和便衣们。 有季南烽在,他们大队的这一场闹剧应该会被压下去了。 胡老书记提着的一颗心落了回去,慢腾腾地走到季南烽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季小子,辛苦你了。” 季南烽一脸正义地回道:“应当的,毕竟我也是青云大队的一份子,理应为咱们大队的安定团结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胡老书记颇感欣慰,“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胡老书记正感慨着,就看到徐彦、李石等人双手铐着被便衣们带了出来。 “书记!救救我!你快跟领导同志说说,我们没什么矛盾的,都是一个村的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闹出凶杀案的。” 徐彦在牢里待了那么多年,一想起里头的日子他就双腿发软。 他在经过胡老书记的身边,扑通一声朝着胡老书记跪了下去,“老书记,我不想再追究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你帮我说说情,我不要再回牢里了!” 李石脸色也刷白,“老书记,我愿意补偿徐彦,一切都好商量,都好商量!” 胡老书记忙跟领导同志说好话,“领导,你们看他们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不如你们卖我,卖我们大队的季南烽一个面子,这事让我们私底下一定会好好处理。 领导们,你们还不认识我们大队的季南烽吧,他是在京市调查部门工作的,他媳妇也是京市医院的院长。” 胡老书记有意点名季南烽的身份,想要县里的领导们卖他们一个面子,不要把他们青云大队的脸丢尽了。 县领导和便衣们自然会卖季南烽一个面子,他们看向季南烽,问道:“季同志是这方面的专家,依季同志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季南烽:“组织上正高举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经济的大旗,咱们县城竟然还有大队的队员私事都处理不好,已经到了扬言要弄死对方的地方,有这样的队员,我们的大队,我们的红阳县谈何发展,谈何赶超?!” 县领导和便衣们虎躯一震,看向季南烽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 不愧是从京市来探亲的,果然读取组织精神也格外准确。 “季同志说得对!要发展,必须要团结!要团结,必须打击一切不安定的因素!” “把李家、徐家两家人通通带走!” “这一次,我一定会还青云大队一个安定团结,还红阳县一个积极向上的生活环境!” 原本只是带走涉案人,这下子连李大队长一家人也被带走了。 若非徐家大伯与徐彦一家早断了关系,这一次也要受到连累。 等人都被押走后,胡老书记脸色不虞地看向季南烽,“季家小子,咱们大队发生了这种事,你不说帮忙求个情,咋能拱火呢!这样子好了,咱们青云大队又出名了。往后咱们村的年轻人嫁娶都要成了问题。” 果然,家有年轻人的村民们也嘟囔着附和,他们不敢得罪季家人,才不敢大声指责季南烽。 季南烽环顾四周,朗声道:“胡老书记,你年纪大了,该退休了。” 一句话就让胡老书记脸黑如锅底。 他一直想要把老书记的位置留给他儿子,无奈他家老大扶不起来,他还想再等几年扶胡大志,无奈胡大志却一心想要往外面跑。 所以,他只能在这个位置上硬撑着。年纪大了,就像昨晚闹了大半宿,他今天就得在床上休息大半天才会缓过来,做事自然就有些力不从心。 “季南烽,我敬你是个有本事的,但是你一直在外头,不知道我为了青云大队的上上下下付出了多少!” 村民们附和着:“是啊,是啊,胡老书记劳苦功高,小季你不能过河拆桥。” 也有一小部分村民不说话,胡老书记他们得罪不起。 季南烽无所谓地摊手,“我只是提了个意见,听不听在你们。等哪天隔壁大队,一个个造起了二层小楼,家家户户大电视,你们别眼红就行。” 事关各家利益,村民们不说话了。 隔壁大队的余家早就造了二层红砖小楼,家里还有大电视,余母的不孝大儿子大儿媳妇想要来住,被余母给打了出去。大儿子一家被打了也不敢生气,时不时地左手提肉,右手拎鱼回家来探望余母。 余母有东西吃着,但是一旦大儿子一家提出想要占便宜,余母就将他们打出去。 这种爽翻了的日子,青云大队的老人们早就羡慕死了。 无奈他们没钱,儿女之间起争执矛盾,就给他们甩脸色。 就因为油莎豆的缘故,那几年他们干死干活也没多少收成,收入也落后附近的大队一大截。 就因为他们没钱,他们腰杆子都挺不直,只能看儿女的眼色行事,就怕等他们老了,儿女们不养他们。 要是有了钱……一想到这个可能,老人们心跳都加快了许多,去他娘的儿子女儿,他们有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用得着为了多夹一筷子肉被甩脸色。 至于年轻人想得更简单,要是有了钱,他们就可以买个收音机,一边骑自行车一边放音乐,那他们一定会成为一直还愁娶不到媳妇? 胡老书记听着村民们支持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都开始闪烁,直接气得翻了个白眼,身体一仰就要倒下去。 季南烽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胡老书记脱口而出的“谢谢”二字卡在了喉咙口。 “胡老书记身体不好,要多注意休息。要是哪儿不舒服,可以找我岳父给你头上扎两针。” 季南烽将胡老书记交还到胡家人的手里,轻轻一笑:“还有,不用太感谢我。” 胡老书记被家人扶着往家走,季南烽却在原地“妖言惑众”! “我们大队什么都好,就是有那么几根蛀虫,把蛀虫给拔出了后,咱们可以一心抓收入!” “收入上去了,咱们大队又团结,还愁娶不到媳妇?别搞笑了,到时候说不定连城里的姑娘就哭着喊着要嫁到咱们村里来!” …… 听着季南烽的洗脑名言,村民们内心澎湃,恨不得让季南烽留下来给青云大队当书记!当决策人! 但是他们还保留了一丝清明,也知道季家人是来探亲,是要回到京市去的,季南烽只能给他们出主意。 “那依照南烽你的意思,咱们村应该选谁做书记比较好?” “从李家的事情来看,李大队长也不靠谱,李石都借腹生子那么多年,不都是靠着李大队长的势?” “对!要换,全给换了,换两个能带我们赚钱的!” 胡老书记听到村民们要推翻他,气得浑身发抖,想要转身找他们理论! “这些个忘恩负义的东……” 话还没说完,胡老书记就怒火攻心,两眼一翻,这下子彻底晕了过去。 胡家人忙着猛掐胡老书记的人中,急吼吼地要将他送到季家去。 胡老书记残留着最后一丝清明,勉力道:“我不去季家!送我去赤脚医生那!我这辈子不想再看到姓季的……” 说完这句话,胡老书记彻底晕了过去。 第335章 大结局 转日,徐、李两家的处理结果就出来了。 徐、李两家遭了贼,已经报了案处理。只要杜雪晴和曲文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他们会联系当地便衣来个两地合作,一定会将两人捉拿归案。 对于两家人的腌臜事,经过深度挖掘,最终发现了李大队长谎报离婚时间,所有相关涉案人员全部被离职,待进一步处理。 介于李石长期霸占徐彦媳妇,经过两人友好、慎重协商,李石赔偿徐彦两百元,并将当初借精生子所得的大女儿归徐家户口,另外一女二儿,归入李家户口。 徐彦因为威胁要将李家四个孩子弄死,已经是属于违法的行为,但是他承认自己只是为了拿到补偿款恐吓李石,就连丢了的大丫也是被杜雪晴藏了起来,并无生命危险。 这一事取得了李石的谅解,但是出于警示作用,还是决定关徐彦七天。 至于徐家父子的私事,徐父考虑到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养六七岁的孩子,提出了想要跟徐母复婚。 徐母有些心动,但是被徐彦一口回绝了。 徐彦要求徐父赔偿卖工作所得的一千块钱,徐父以没钱为由给拒绝了,还提出了让徐彦给养老钱,气得徐彦当场要跟徐父断绝父子关系。 最后在调解之下,徐父用徐家老宅抵了一部分债,剩下的钱就作为徐彦给徐父的养老钱。 从此,父子两人各不相干。 消息传回青云大队时,村民们大呼这些破事总算是了解了,以后他们大队总算是有清净了。 随即,他们想到了李石他叔被废除了大队长的职务,他们需要一个新的大队长。 有不怕得罪胡老书记的,在背后怂恿着顺便将胡老书记也给扒拉下来。 主打一个趁你病,要你命。 自打那日后,胡老书记就病倒了,倒了下不了地的地步,但是也不去医院,就在自家住着,日日让赤脚医生上门给治病。 青云大队的赤脚医生还是阮棠退下来之后接任的庞鹏和胡苗苗,后来两人日久生情,还结了婚。 两人跟着阮棠学了一段时间,平时都是以师徒之名称呼的。 这些年,阮棠一直没回红阳县,胡苗苗夫妻俩没到年节都会给阮棠送礼。 阮棠这个师父收节礼收得心虚,索性就给二人寄了不少医书,也算是全了这一份师徒情谊。 庞鹏本就是知青,文化水平稍微高一些,得了阮棠寄来的医书,时常带着胡苗苗一起深入学习。学习之余,两人还借着阮棠的徒弟的名义,时常上县一医院进修。 农闲时候,赤脚医生留一个在队里也够了,另一个就去医院学习。 所以,这些年两人医术精进了不少,就是上县医院也能顶个门诊。 县一的姜院长是个惜才的,见二人好学又沉得下心,已经多次向二人抛去了橄榄枝,都被二人婉拒了。 庞鹏说青云大队里没有别的赤脚医生了,他们跟老书记提了几次想调到县里就职,但是老书记也不放人,一直没有安排新的人选来接替他们做赤脚医生,他们不能自己攀了高枝就不管村民们。 这事已经拖了两年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胡老书记知道胡苗苗夫妻俩医术不错,得到了县医院的认可,所以他才敢在家里住着。只让赤脚医生天天来上门看病,这不比在医院里舒服? 胡老书记倒下后,胡家就传出了季南烽将胡老书记快气死的传闻。 阮棠了解了始末后,拉上季南烽,提着黄桃罐头就去胡家探病。 正巧遇上庞鹏和胡苗苗来给胡老书记诊治,胡家人已经给庞鹏和胡苗苗提前说好了将病情往严重了说。 谁想,胡苗苗夫妻俩半点儿不理会胡家人,只道:“我觉得季师爹说得挺对,大爷爷还是卸职在家好好休息吧。没什么大病,好好修养,活到九十九不成问题。” 胡老书记气了个好歹,将胡苗苗夫妻俩往外赶。 都是胡家族人,他能咋样?! 阮棠一副“我安心”的模样,坐在胡老书记的床头就径自说着:“我一会儿出去就跟大家说说,既然是医生说的,胡老书记还是要遵医嘱,趁着这一次机会卸职,要不然耽误您活到九十九。” 阮棠可不管胡家人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说完,拉着季南烽就出门了。 一出门就说胡老书记同意卸职,还让大家别忘了胡老书记对青云大队的贡献,要时常来关爱老人家。 胡老书记挣扎着出门,想要说自己没事,他还能干几年,就听到了村民们在大声地讨论新书记人选。 村民们还围绕着阮棠和季南烽,让他们也帮忙推荐一下人选。 “对,季南烽你们夫妻俩见多识广,看人准,帮忙推荐一下合适的人选,带领咱们青云大队走向共同富裕!” 季南烽轻咳一声,“这些天,我在咱们大队里转了不少日子,也差不多跟每个人都有说上话,我心里有一个人选,但是只能给你们做个参考。” 村民们催促着季南烽快别卖关子了,有几个想当书记的也炽热地盯着季南烽看,想要从季南烽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推荐庞鹏!” 全场寂静,而后小范围地开始窃窃私语。 季南烽再次强调了他只是推荐了一个人选。 “我推荐庞鹏原因有四,庞鹏虽然是知青,但是落户在咱们青云大队已经十几年,跟胡苗苗结婚也有七八年。他做知青时就勤勤恳恳,做了赤脚医生后,更是一心求学,就连县一医院都向他们夫妻俩抛来了橄榄枝,但是都被他们夫妻俩拒绝了。 这正是证明庞鹏不忘本,他们夫妻不忘根!” “其二,庞鹏文化程度高,又爱学习又爱研究,他可以向外学习别的大队,别的县,别的市,别的省的致富经验。” “其三,庞鹏时常往县里跑,在医院里见过不少领导,这以后咱们大队要办事求人,庞鹏会有很大便利。” “其四,庞鹏谈吐不凡,见了外人不怯场。” 季南烽一番理由说下来,将村民们的内心说得火热。 “我原来就看庞鹏这小子不错,还让我女儿以后嫁人就嫁庞鹏这种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原因,听季家小子这么一说,可不嘛,咱大队有几个人能跟庞鹏比?我代表我们家同意庞鹏做书记!” “我也同意!我反正见了领导连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是不敢想书记这位置。” 在季南烽强大的四个理由下,村民们发现他们真的找不到比庞鹏更合适的。 “那依你看,大队长要选谁?” 季南烽摇头,“我到底没有一直住在大队里,对各家农活的好把手不了解,但是我个人建议还是年轻一点,干活有责任心,这样与庞鹏配合起来会相对默契一点,沟通上也不会有太大的代购。” 就连选大队长都要配合庞鹏,这个书记几乎是庞鹏的囊中之物了。 而庞鹏却对此丝毫不知,他还在家里翻晒草药。 胡老书记站在家门口,听到季南烽又妖言惑众地推荐了庞鹏,还得到了村民们的一致同意。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就住到县里医院去了,免得让季南烽遇上庞鹏,想起庞鹏。 他这是引狼入室啊! 胡老书记悔完了之后,就开始骂自家老太婆将儿子养废了,一个都扶不起来。 骂完老太婆,又开始骂儿子没用,还管不好儿女。唯一能中看一点的胡大志竟然心野地想要往南边去,也不怕南边都是虫蛇,有去无回就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青云大队的村民们对发家致富有着疯狂的执念,毕竟他们比附近大队穷了六七年,他们疯狂地想要发家致富,赶超隔壁大队。 第二天,他们就选出了新的书记和新的大队长。 庞鹏任书记,新大队长是季家后门的董家大儿子。 董家长子与庞鹏年纪差不多,但是因为是家中长子责任心重,打小就关照弟妹,地里的活计都是他干得最多,有时候干完了自己的活,还帮弟弟们干。 两人走马上任,胡老书记以身体不适拒绝交接。 庞鹏和董家长子当即就让人砸了大队办公室的门,顺便将人换了一把新锁。 两人当天就去了公社开会,顺便跟其他大队的认识了一番。 回来后,庞鹏抹黑来了一趟季家。 先是感谢了一番季南烽这个师爹的推荐,“干一行爱一行,以后我会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书记这个位置上来,但是我对医学也是真心感兴趣,以后也不会丢了学医,还会跟苗苗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阮棠笑着让庞鹏好好干,“等我得了空,我再给你们寄一点医书。” 庞鹏感激不已。 阮棠知道,庞鹏说的是实话。他会继续学医的, 临走前,庞鹏还说他在县一医院学习时,翻到过徽省的的包产到户,当时媒体是以批判的角度写的,后来他隐约记得这个村干成了。 他打算最近就去那边学习这个政/策,去当地了解这一政/策实施起来的难点和痛点,争取避开前人走过的弯路! 对此,阮棠非常支持,“好好干,我看好你。” 有了阮棠这一句准话,庞鹏第二天就安排好了大队里的事务,就去了徽省。 季家人临走前,庞鹏已经回来了,大刀阔斧地准备改革。 等阮棠一行人辗转回到了京市,休整了一天,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阮棠也是一回来就消了产假,越来越多的人到京市来看病,省一分院面临着严重的人手紧缺。 孟韵作为京市分院的副院长,天天催着阮棠招人。 阮棠无奈,只能联系各大报社刊登招聘启事,有意向者可以寄来个人简历。 阮棠特意联系了西北等地的报社,连登七天的招聘启事,并标注了长期有效。 那些地方,有不少医生下放到当地的农场。 一个星期后,阮棠就收到了从全国各地寄来的简历,能让阮棠满意的医生人选极少,她只从中挑选了六人给了回电,邀请他们来京市参加复试,并会报销车马费、食宿费。 最终经过慎重选择,阮棠也只留下了两人。 没办法,阮棠只能天天让食堂开着火,务必要让医护们随时吃到饭。除此之外,还让后勤部门每天采购水果,给医护们补充营养。 到了年底,京市召开了上山下乡工作会议,迎来了知青大返城。 原本住在牛棚里的知识分子,也开始露脸。 有不少医生回城之后,街道没办法安排工作,有人推荐了省一。 毕竟,这年头招医生不管是否最终录取,还带报销车马费和食宿费的都是少数。 也正是因为这个,阮棠收到了不少优秀的医生。 这些医生因为这些年身体被糟蹋地厉害,阮棠一开始也没让他们直接入职,而是一边修养,一边带着杭医大的实习生重新学习相关科室的内容。 在阮棠的双份补贴的激励下,杭医大涌现了一大批的优秀的学生,他们提前学完了理论知识,跟着省一的医生进入医院实习。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所有下乡的知青都已经全部回城。 城市里人口暴涨。 协一面临着医护短缺的问题,不得已只能让新入职的医护顶上。 新入职的医护在学校里只学了理论知识,也就实习了半年,干的也都是打杂的活,一上手就问题百出。 卫生部天天收到举报,举报协一不将老百姓的命当命,拿新医生当他们的试验品。还有不少重症和疑难杂症的病人北上求医,好不容易到了京市,却是新医生接诊,隔三差五地有误诊或用错药导致出现医疗事故。 为此,卫生部门约谈了协一的院领导,要求院领导立刻整改! 协二自从名声一落千丈之后,就算是被收购,但是也有不少医生出走。这些年势头已经大不如前。 如今,京市之中能跟协一相抗衡的只有省一。 甚至是已经出现了超过协一的苗头! 省一不差钱的名声在外,不少老医生、名医生找工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省一。再加上省一附属的杭医大造医能力强,毕业生刚入职就能上手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学生省事,老医生自然也愿意带教。 当然,带教的老医生,省一也会给上另外一份教师工资。 这也直接进入了良性循环! 再加上恢复了高考后,杭医大定下的分数线虽然比不上清大北大,但是也不低。这也让杭医大收了一大批优秀的生源。 第一届77年高考生毕业后,直接进入了省一工作。 1980年,省一已经隐隐成了与协一齐肩的存在。 杭医大的毕业生一毕业,就进入到全国顶尖的医院工作,这对于杭医大的分数线是一个绝大的冲击! 当年的杭医大录取了116个毕业生,最低分数线已经堪比清大京大! 随着省一地位的提高,每一年杭医大的分数线都在拔高。 偏偏,杭医大招收人数不多,每年都只收一百人左右。 后来,在省一院庆时,阮棠接受采访,被问及杭医大以后会不会增加录取人数,她笑着摇头。 她说。 医学贵精。 医生贵精。 第336章 番外一 季小弟一进首航就混得顺风顺水,除了一开始给自己操的人设太高端,搞得他天天勤学不缀,直逼高沁。 高沁见季小弟都这般努力,更是日日手不离书。 阮棠见他们天天在家看书,赶了两人出去约会。她都怀疑这俩小孩儿还没开窍,两个二十岁的大孩子,天天只知道比赛谁看得书多。 难道以后结婚了,天天盖上被子比赛背书吗? 一旦上了心,阮棠总忍不住关注这两个大孩子。 这直接导致了季南烽哀怨爆棚,白天阮棠忙于工作,一旦要上手术台,晚饭也时常不回来吃。好不容易回来得早一点儿,都是陪完儿子陪女儿,等孩子睡着了才能轮到季南烽。 可每回都是季南烽的手刚贴上去,阮棠的小呼噜声已经响起。 季南烽恼得磨牙,狠狠地过了手瘾也只能搂着媳妇睡。 他能咋办,吵醒也不舍得,只能自己咽下委屈。 他更望妻石一般地终于等到了阮棠空闲一点了。 可谁想,阮棠竟然又关注上了季小弟和高沁。 季南烽脱裤子,阮棠叹气:“唉……” 季南烽心一颤,难道他最近坐久了办公室,疏于练习,所以小了?阮棠不满意了? 阮棠翻身,又叹了一口气,“唉…………” 季南烽三两下蹬了裤子,三两下上了床,三两下卷过杯子将阮棠抱在怀里,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在床上不是三两下那么不中看还不中用的! 季南烽的嘴刚深情地凑上去,就被阮棠嫌弃地拍走了。 “唉,你说小弟和小沁开窍了没?” 季南烽一头雾水:“嗯???”不是要办正事吗?说他们做什么? 阮棠也没想季南烽给什么回应,径自说道:“两人都二十岁了,过两年就能结婚了,到时候要是还没开窍,那还结不结婚?”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愁这么多做什么?再说,他爸都不愁,你发愁什么?” 阮棠没好气地瞪了季南烽一眼,“爸忙着工作,哪记得季小弟已经不小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们男人就是不靠谱。” 季南烽算是听明白了,他要是不解决阮棠的疑问,他今晚是别想睡了。 季南烽卑微地换了一张“我有苦衷”脸,也学着阮棠长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不想管,是我没办法管。” “当初,为了救小沁出火坑,我们才不得已将小弟和小沁绑在一起。那会儿两个孩子都小,总想着等大了各奔一方,这个戏言也没人记得。” “现在两个孩子也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又是一起长大的,这事最后怎么着,还得他们自己决定。” “不管结婚也好,还是各自成家也好,他们都是咱们的弟弟妹妹,对于我们来说,这就够了。” 阮棠何尝不知道就是这个理儿,“唉,我大概是老了,总想看团团圆圆的。” “这话咱们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罢了,出了门可不能有这个念头。小沁要是看不上小弟,咱们提这事就有挟恩图报的意图,小沁就算是不喜欢小弟,也会答应的。这孩子心眼太实在,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季南烽这回是发自肺腑地叹了一口气,这说着说着,兴致也给说没了。 夫妻俩你叹一口气,我叹一口气,甚至想好了季小弟和高沁各寻所爱,他们得包多少红包。 阮棠还说,要是高沁跟季小弟没成,她就摆酒让高沁认了他爸妈做干亲。 正好,阮舟天天待在部队里也不回家。 提到阮舟,阮棠突发奇想:“要不等季小弟和高沁不成了,把阮舟介绍给小沁?反正阮舟天天在部队里,小沁想做什么都自由……” 阮棠这一操心就操了五年。 高沁和季小弟双双跨入了25岁,季部长难得地在饭桌上提起了两人的人生大事。 “这些年,也没看你们找对象,也没见你们约会,见天地看着你们捧着稿纸讨论飞机潜艇航母的,什么时候讨论一下你们的终身大事。” 阮棠有些紧张,她关注了两孩子五六年,终于等来了大家长关心这个事情。 她一紧张,抓住了季南烽的手。 季南烽安抚地拍了拍阮棠,眼神也落在季小弟和高沁身上。 高沁低垂着头,没有半点儿想要结婚的欢喜和期盼。 季小弟更直接,横眉紧锁,“爸,我还小呢,我最近正跟着我导师忙活一个新项目,没打算结婚。等忙完了这一段时间,再说吧。” 季部长直接给了季小弟一个爆栗子,“你可快点儿吧,小沁这么好的姑娘,可别被别人追走了。” 一顿饭,就这么惨淡地收场。 没过两天,高沁就在饭桌上说,“我导师要跟进一个秘密项目,点了我做助手……” 阮棠惊得连筷子都没拿稳,啪嗒掉在了桌上。“怎么这么突然?”这种秘密项目一般都是在极其偏远的地方。 高沁勉强挤出了一抹笑,“不突然,我研究生都快毕业了,应该要有自己拿得出手的项目了。” 阮棠在桌下狂踢季小弟的脚,想要他留一留高沁,季小弟就只知道埋头扒饭。 任凭阮棠脚都踢酸了,季小弟也没有半点儿回应。 阮棠气恼得红了眼:“非走不可吗?” 高沁微笑着点头:“我也想跟姐姐一样,在我的领域里大放光彩。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阮棠当然知道这是难得机会,八十年代华国百废待兴,高沁导师做的又是秘密项目,这对于高沁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学习机会。 “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准备行李。” “什么都不用带,项目那边都准备好了。”高沁顿了顿,“明天就走了。太早说,就怕你们难受。” 阮母和谢婶听完这话,背过身去就抹眼泪。 阮棠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泪水,“就算是项目上什么都有,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带,别人准备的东西哪有自家用惯的舒服。我去找人买点儿东西保证不耽误你明天走。” 阮母和谢婶也抹着眼泪说:“小沁平时就爱吃我做的卤鸭子,我去杀鸭子给卤上。” 季家院子里的鸭子都是小白白和小晚晚养的,平时宝贝地掉根毛都要捡起来存着,这会儿听说要杀鸭子给沁姨吃,哭着抱着高沁的大腿喊道:“沁姨姨,我把鸭子全杀了给你吃,你别走了。” 小白白也抹眼泪,“沁姨,你别走,你要是走了,我爸我妈我小叔揍我时,谁护着我啊?我会被他们给打死的。” 已经十岁的小白白在学校里时常捣蛋被请家长,一请家长,小白白就会去清大找高沁。 高沁一直咬牙忍着哭意,被两个小家伙抱腿一哭,也忍不住鼻子一酸,三人哭成了一团。 等三人哭累了上楼挤在一张床上睡去时,季南烽拖了季小弟去院子里,“你到底怎么想的。” 季小弟打了一个饱嗝,“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最近也很忙,忙着搞事业,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季南烽懒得跟季小弟废话,抬手就给了季小弟一拳,“你他娘的别后悔!” 想起自己媳妇,自己儿女哭成那样,季南烽不解气地又揍了季小弟几拳,“操,要不是你是我亲弟弟,我今天能把你栽土里!” 等季南烽走后,季小弟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高沁的房间。 操,他哥下手真疼。 第二天天没亮,季家的灯就亮了起来。 阮棠与阮母和谢婶做个最后检查,“我昨天寻了宏阳百货的经理买了四条羽绒被,两条厚两条薄,八件羽绒服,四条长的四条短的,还有几双棉靴子……” 因为还没入冬,这些东西都是从百货公司的仓库里翻出来的。 “虽然是去年的款式,但是胜在东西都是好的。四季衣服我都准备了八套……” 高沁哄着两小家伙早早地睡了,听到楼下有动静,也早早地起来了。 一下楼就看到了客厅里铺满了东西。 “婶,姐,这么多东西,我也搬不走啊。” 阮棠招呼季南烽将棉被打成豆腐包,随口回道:“你们去基地,都有专车护送,这些东西都有人帮忙拿。” 一句话就将高沁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你从十三四岁来家里,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性格,这一走,起码几年不愿意回来。往后,我们也不知道往哪儿送东西,东西准备齐全了,我们也放心。” 阮母也哽咽着道:“你天天捧着书,哪里会针线活,不把东西准备齐全了,回头破了个洞也得求人家帮忙补……外头,哪里比得上家里呢。” 八点一到,就有一辆吉普车停在季家的院门口。 季小弟和其他人一起将东西都送上车,看着高沁上了车。 吉普车开出了几米,车窗摇了下来。 高沁探头,朝着季小弟的方向摆手:“季小弟,再见。” 季南烽踹了一脚季小弟,季小弟顶着大花脸,一瘸一拐地走到车旁,伸出手摸了把高沁的脑袋。 “早点回家。” “等我哪天结婚了,你就回家吧。” 不必有负担,不必远走他乡。 高沁梗着声音,“那我提前祝贺你新婚快乐。” “好,谢谢。” 车子走了,季小弟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季部长出差回来,知道高沁走了,又揍了季小弟一顿。 季小弟旧伤刚好,又顶着大花脸去首航。 他的师兄弟们看他这番模样,都十分同情他,私下里都说,季小弟都这么优秀了还会被家暴,太可怜了。 想想他们在家的地位,就凭他们考上了首航,在家不说大爷,好歹也是个爷,谁敢往爷的脸上招呼?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不过分。 唉,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季小弟更可怜了。 季小弟的师兄弟们都不知道季小弟的家庭情况,只知道他妈早逝,他们能来京市全靠了他嫂子是个医生,他嫂子来京市上班,他们一家子也都跟着搬来了。 至于其他的,季小弟不说,别人也看不出来。 因为季小弟每个月过得苦哈哈的,时常到了月底就到导师家蹭饭。 看他宿舍里的东西,也没添了什么。 所以大家都猜测,季小弟应该是把自己的补贴给了家里。 毕竟他家就他嫂子有正式工作,上有老下有小,日子一定艰苦。 所以有时候聚会,季小弟的师兄弟们都很默契地去吃路边摊,好让季小弟负担得起。 他们原来只以为季小弟家日子苦,如今再添了一个家暴,师兄弟们对季小弟更为照顾。 日子一晃就过了一年。 高沁只捎回来两份信,信上没有地址没有封口,是被专人送到阮棠的办公室的。 高沁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信里她说她什么都好,日日有肉吃,都长胖了几斤。还说她在项目中表现优秀,从助理成为了工程师,工资翻了一倍。她把工资都攒着,等回来后给两个小家伙买好吃好玩的…… 高沁细细地说了自己的情况,也问候了每一个人。 第二年初,高沁捎回一封信,信里说她什么都好,还长高了2厘米。高沁的第二封信还没有捎回来,季小弟要出去了,去哪儿也是秘密。 阮棠狠狠地哭了一通,她说:“小沁不想结婚,不结婚就是了,你不想结婚,我们也不催,可你们为什么都要离家出走!太伤人心了。” 季小弟递给阮棠一条帕子,他说:“雏鹰,总有要展翅飞翔的时候。” 阮棠不客气地骂道:“呸!你可别糊弄我,这些年我要是还看不明白,想不明白,我也别活了。你走,是为了让小沁回来,是不是!” 季小弟苦笑,“我原本答应了小沁,等我结婚,她就回家。可我完全不想结婚,也没有遇上想结婚的对象。我一个男人该出去闯闯了,小沁一个姑娘家该回家了。” 季小弟当晚就离开了家,没带走阮棠他们准备的东西,只留下了一封离别信。 信里说,他可没小沁那么有用,他去的地方没有专车接送。 第三年,季小弟离开了,高沁也没有回来。 到了年底,季南烽收到了调令。 阮棠给季南烽整理东西的时候,哽咽道:“这些年,我一直在送别,送走了小沁,送走了小弟,现在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