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给了安王府一记大大的耳光!
围观的人群陆续起身,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群青很快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出城往云山寺赶去。
容清棠原本在凉亭里等着群青打听安王何时才会回府,却没想到他带回了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消息。
“你是说宫里有人去安王府传旨,命谢闻锦与我和离?”
群青:“对。”
容清棠很意外,确认道:“当真是陛下的旨意?”
昨日他说等她处理完眼前的事会再与她详谈,却没说会替她出面。
群青垂首道:“是太上皇的敕旨。”
容清棠更疑惑了。
人人都知道,新帝登基后太上皇便离宫隐居了,不曾再现身。更何况容清棠与太上皇并不相识,父亲也从未提起过与之相关的事。
太上皇怎么会忽然下这样一道旨意?
难道是卫时舟假借了太上皇的名义?
确认凉亭四周无人后,容清棠低声道:“把你听见的看见的,都仔细说与我听。”
群青照做。
容清棠听完后,沉默了须臾。
宫里在安王抵京的日子下这样一道遣词严厉的旨意,无论是否真的出自太上皇,都代表了皇帝对安王府,或者说对安王的态度。大有敲山震虎之意。
她和谢闻锦的事或许只是恰好碰上了,便成了发作的由头?
皇帝说想请她帮忙的事会不会也与此相关?
容清棠想起前世自己死后,卫时舟曾将那封她留在王府的和离书置于她墓前。
按谢闻锦如今的态度来看,或许当时也是卫时舟命他在和离书上签字留印?
容清棠无法确认自己的猜测,犹豫着是否应该去问一问那位。
就在此时,群青忽然沉声提醒道:“姑娘,有人过来了。”
容清棠抬首往凉亭外望去——
是了尘大师。
“你先下去。”容清棠对群青说。
待群青离开,了尘大师也恰好步入凉亭内。
不等容清棠开口,了尘便开门见山地说:“是贫僧下的那道旨意。”
卫时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得知他准备下旨命谢闻锦与容清棠和离后,便一定要他尽快回云山寺和容清棠解释其中缘由,像是唯恐她误会什么。
容清棠杏眸微睁,惊疑道:“您是……”
容清棠意识到什么,立马起身,欲向眼前的人行礼。
了尘阻止道:“贫僧如今已不适合再受这礼了。”
“但令尊既是旧友,又将犬子教导得很好,贫僧不能任由他的女儿受委屈却视若无睹。”
“贫僧今日贸然动用皇权干涉你的私事,你可会不悦?”了尘问。
容清棠道:“大师本已远离俗世,却为了我的事重惹尘埃,我并无不悦,反而深感愧怍。”
这道旨意省却了容清棠很多麻烦。且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位长者对自己和父亲的维护之意,她感怀于心。
了尘想起自己来之前卫时舟的反常,转而问:“在得知贫僧的身份之前,你原本以为是谁下的旨?”
容清棠只好如实道:“我以为是陛下假借您的名义。”
了尘抓住其中关键,“你们彼此认识?”
见容清棠点头,了尘瞥见不远处卫时舟的寮房,险些口无遮拦地问:
难道他突然住进云山寺,也是因为你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了尘:我是不是还意外帮了儿子一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桔梗枇杷叶 5瓶;西伯利亚二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并不仁善
◎就像他对她的心思,并不干净。◎
了尘没有问出心底的疑惑,却暗自记下了,准备再找机会探一探儿子那边的情况。
当年了尘即位后,容煜为户部尚书,谢应礼为大将军,三人本想合力扳倒根基深厚,权倾朝野的刘丞相。
可后来容煜被栽赃陷害,了尘拼尽全力也只保下了他的性命。被罢官抄家后,容煜便带着独女离开了长安,周游各地。
谢应礼的弟弟也因此丧命,满门血债,只留下了他尚在襁褓中的儿子谢闻锦。
三人自少时便相识,关系匪浅,最初容谢两家定下婚约也是因为他们这一辈的情分。
容煜为容清棠准备的嫁妆,是了尘命人将在容府抄家所得的钱财悉数变卖后折成的便于携带的银票、地契。了尘也从私库里添了一些,算是祝愿这对小辈能琴瑟和鸣,过得顺遂些。
可安王谢应礼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无暇管顾家仇和留京的谢闻锦,谢闻锦便因报仇的执念而想岔了办法,到头来伤害了容清棠。
容煜已经因病离世了,了尘不能让他唯一的女儿在王府受委屈。
是以即便这会让安王脸上无光,了尘也以太上皇的身份下了旨,命谢闻锦与容清棠和离,好让容清棠早日脱离这段她已经不想再继续的关系。
但如果卫时舟真对容清棠动了心思……
那他这道旨意看起来可能就有了些要同安王抢儿媳的意思了。
但没办法,谁让安王的儿子留不住自己的夫人,若是他的儿子这般冷待了容煜的女儿,他也绝不会偏袒。
了尘暗自想道。
了尘心思几转却面上不显,只是和容清棠说:“若谢闻锦抗旨,仍然不愿在和离书上签字,户部会直接将你的户籍从王府独立出来。到时你可以重立女户。”
容清棠点了点头,认真道:“多谢大师。”
了尘犹豫了一瞬,想了想,还是意味不明道:“前尘往事不会再困扰你,今后随心便好。”
“晚辈谨记。”
*
容清棠今日原本准备带着那份父亲与安王一起签下的契书回王府一趟,解决和离的事。但太上皇的旨意已经到了王府,她就没必要再走这一趟了,只需要等谢闻锦签好和离书后再直接去户部就好。
此时若去王府,谢闻锦那儿恐怕还有一堆毫无意义的话等着她。
是以容清棠今日便闲了下来。
群青适时来与她禀报了另一件事:“姑娘,上山时你在山阶上留意的那人是个孤女,之前在山寺附近流浪,但近几日不知为何失去了踪影,此事有些可疑。”
群青很清楚那个孤女是第一次出现在姑娘眼前,但姑娘似乎有些在意,他便暗中去查了那人的身份。可他越查便越觉得她的失踪大有玄机,背后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容清棠不知道她的失踪是否和刘楚楚有关,便吩咐群青:“查一查刘楚楚最近的动向。”
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得早些断了刘楚楚那些不该有的害人念头。
午后,等佐着蜜饯喝了药,容清棠便回到寮房浅眠。昨夜她心里一直记挂着有事情要做,休息得不好。
而等她心无挂碍地一觉睡醒,闻声进门的柔蓝才轻声道:“姑娘,那位问路的公子说想见你,正在外面院子里等呢。”
容清棠心里一跳,忙问:“他等了多久?”
“快有一个时辰了。”
“怎么不叫醒我?”容清棠急忙起身整理仪容。
她竟让卫时舟在院子里空等了一个时辰,且并非什么正事,只是因为她在补眠。这于礼不合。
柔蓝一边帮她重新梳发髻一边笑着解释道:“是那位公子说他不着急,不必打扰你休息。”
她觉得这位公子很体贴。
容清棠不知道柔蓝在想什么,只觉得有些忐忑。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政事是她能帮上忙的。
除非那件事和安王府有关。
容清棠不知道兵权和皇权之间是否有什么问题,但她不愿与安王府再有什么关联。
她不愿依靠安王府,也不愿亲手促使大厦倾覆。
待行至卫时舟面前时,容清棠心底的忐忑忽然就静了下来。
他应该不会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
她隐约觉得,前世时常安静地站在她墓边远眺山景的卫时舟,不会是个独断专擅的君王。
“抱歉,让陛下久等了。”容清棠行了一礼。
卫时舟放下手中的书册,温声道:“以后都无需再多礼。”
他会觉得自己离她很远。
容清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卫时舟又从袖中拿出一份蜜饯海棠果,动作自然地递给容清棠,随即问:“那道旨意,你听说了?”
“了尘大师都与我说了。”容清棠望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犹豫几息,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蜜饯。
她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一开始是不是以为是我下的旨,或者是我借了太上皇的名?”
毕竟他昨日才提了她和离一事。
容清棠没有否认,却也解释道:“我之前不知道了尘大师便是太上皇。”
所以容清棠才会觉得据传已隐居的太上皇没有为她下这道旨意的理由,卫时舟便是仅剩的可能。不过事实证明是她猜错了。
但卫时舟想起了前世,他的确曾下过一道旨意,命谢闻锦在容清棠那封和离书上签字。
他本可以直接让人将容清棠的户籍从安王府分出来,可容清棠离开前一直想拿到那份和离书,是以卫时舟想替她了却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