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容眉间一动,“现在,我们先让他们误会你爸被辞退,或者就让你爸不干这份工了,我总觉得这黑土不寻常,以后利用黑土我们能大有可为。”
“溯之,你打听清楚村里哪些人肿嘴唇七天不消,回来我要收拾他们!”
白溯之诧异,“就像姥姥家那边胖大婶那样的?”
第13章 骂街
白南风刚开始还跟老白头齐头并进,左手抓麦秸秆,右手挥一下镰刀,不一会儿倒下一小片,已经超过老白头一小截。
“爹,您慢点儿吧,可别跟我比了。”白南风有点担心老白头,老白头还有两个月就六十周岁了。
白南风说话手中的动作也不停,“您干啥非得和我娘来割麦子,大嫂说两句就说两句呗,我就当没听到,您何必跟她置气,还真跟我娘来割麦子。”
老白头甩了甩毛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我看不上那几个懒驴拉磨,我和你娘从年轻干到老,割麦子都熟练了,就剩这一亩地,不到半天就割完。”
老白头又把割下来的一小堆麦子拢到一起,拿几根麦秸秆捆上放到一边,“老二,你老丈人没说啥吧?”
白南风也捆了一捆儿放好,拿下草帽扇了扇,“说啥啊?”
“容容绝育的事儿啊,”老白头捡起几根麦穗儿,和之前的捆到一起,“他们家是绝户头,容容又生了俩闺女,你老丈人就没说让一个孩子改老顾家的姓?”
白南风手中镰刀停顿了一下,“没有。”
“你老丈人就容容一个闺女,以后你要多顾着那边点儿,”老白头把裤腿往下放了放,“跑勤快点,他们年纪也不小了。”
白南风点了点头,走到地头,拿起装白糖水的塑料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
“南风哥,你没事啊?那村里咋传开你们一家三口被车撞了人都没了?”梨花堡一村民看到白南风还好好的活着,非常震惊。
“啥?就三叔家的牛被轧了,我们当时跳车了!”这谁造的谣,他们一家三口好好的活着呢。
老白头听到这闲话,扔下镰刀跑过来,“二狗子,都瞎说的啥,你学一学。”
白南风一家三口车祸身亡赔了10万,遗体就那么扔着没人收殓,白涅之被家里人给卖了等等。
白南风听完楞住,在涅之的记忆里,这些谣言确实在上一世上演过,不同的是俩姐妹都被卖给了京市,他的生父家里。
老白头听到这些言语,面红耳赤,大怒,“这些人真是丧了良心,南风这十年帮了大伙儿多少忙,哪家盖新房他没伸手?”
二狗子赶紧点头,生怕老爷子气个好歹,他再摊上事,“是是是,南风哥真是在砖厂帮着跑前跑后。”
老白头越说越激动,“你就说吧,不论是买便宜砖还是找工程队,哪一样我家老二没帮着跑,哪有这样诅咒人的?”
二狗子安抚了一会老爷子,赶紧趁机开溜。
王秀芬听到老头子好像在跟人吵架,赶紧跑过来,她家老头子除了老二他亲爸,一辈子没和别人红过眼,可千万别吃亏。
王秀芬一路小跑,麦茬子划破腿都没顾上,跑到地头,她喘着粗气,“老头子,你跟谁吵架呢?人呢?你咋气成这样子?吵架你不喊我,你是不是傻!”
白南风赶紧给他老娘喝口水,“娘,没事,就是有人说了我一点儿闲话,爹有点气不过。”
老白头眼睛满含怒火,“咒人家一家子死那叫一点儿闲话?家里卖了妮妮那叫闲话?我老白家没有这么丧良心遭天谴的玩意儿。”
白南风没再争辩,王秀芬听完这些也毛了,“走,先干活,等晚上的,老娘这几年没抖威风,都被人欺头上来了!”
愤怒的情况下,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不到半天三人把一亩麦子割完了,麦子都装拖拉机斗里。
王秀芬抬眼看到白南风在捉七星瓢虫,“老二,多大人了你还有闲心捉这些小媳妇儿,还不把麦子卸到场里去。”
王秀芬指挥白南风干活,三人开着拖拉机就到了麦场里,一大群人打麦子打的尘土飞扬,老白头一时没适应,还咳嗽了几声。
见到王秀芬和老白头过来了,一群人干得更卖力了,连枷举的高高的,再重重落下,小麦在这些工具的冲击下,落在大大的麦场里。
明后天可能有雨,老白家一致同意麦子就不在麦场里晒了。麦粒装到拖拉机直接拉回家,天放晴再在院子里晒。
至此,老白家三十亩地的麦子抢收结束,三儿子白北城腆着脸凑到王秀芬跟前,“娘,咱忙活了十多天,如今忙活完了,是不是该炖点肉补补。”
王秀芬白了白北城一眼,“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咱家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上了,你就只想着吃!”
白北城傻眼了,本想给老娘逗个乐,结果还被骂了,也想发发心里这郁气,“娘,你说说谁欺负咱了,儿子去给你找场子去!”
王秀芬神色缓了缓,“行,麦子让你二哥拉家去,你和你大哥跟娘去趟王有财家,村里现在传遍了咱家闲话,你们就被没听到?”
白北城急忙反驳,“没听到啊,怪不得最近村里人看咱们不对劲呢,避着咱家嘀嘀咕咕的,原来是在传闲话。走,娘,我跟你去。”
王秀芬领着老大白卫国和白北城向村子中间地段走,一路上怒气冲冲,村里人纷纷避开他们。
白卫国一时没忍住,还是问出口,“娘,造谣的人都讲究了咱家啥,您咋这么生气!”
王秀芬瞥了白卫国一眼,还不是为你们出头,抢兄弟的赔偿金,卖侄女是啥光彩的事,一群窝里横的,就敢在家闹翻天,出来就面面的。
王秀芬大力拍开王有财家的大门,“王有财,你这老小子,你给我出来。”
王有财也听说了这两天村里的传言,越传越离谱。
他急忙安抚王秀芬,“老嫂子,你听我说。前天我告诉完你家消息就往家走,路上遇到村委会的干部,跟他们说了几句话,旁边还有几个老娘们,想来是被她们听到了,她们添油加醋传出去的。”
“当天白老哥都回来了,我猜人指定没事!我可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胡说八道!”
王秀芬看了王有财一眼,“真不是你?”
“绝对不是!”王有财斩钉截铁的保证这些闲言碎语不是他传出去的。
王秀芬领着俩儿子回家,扯着嗓门大骂,“哪个老娘们传我家的闲话,咒人一家子死,叔伯卖侄女,还抢赔偿金,你咋这么能编呢!”
“你咋这么能编呢,再编排我家,让我知道了,去你家锅里扬沙子去!”
“咒人一家子死,说的跟真的似的,我是抱你家孩子下井了,还是把你家老人扔山里了!咋能编这种瞎话?”
......
回家的路上,王秀芬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叮咣”的关门声也响个不停。
第14章 住不下
当三人回到家,小麦已经被卸到木棚子下面,等到天晴暴晒了装起来。
王秀芬拉着脸,“老大媳妇儿,你们就这么干活的?眼看就要下雨了,麦子就这么扔棚子底下了?”
徐洛秋平白无故挨顿骂,也不乐意了,“娘,这不还没下吗,油毡儿我都放麦子旁边了,现在苫了麦子不捂坏了。”
徐洛秋刚说完,嘴里就吃了一口土。
这时候狂风大作,卷起泥土,四处飞舞。
徐洛秋“呸”了一声,把嘴里的土吐出来,大喊:“振华,你们还不快出来,要下雨了,别猫儿屋里了,赶紧把麦子苫了!”
徐洛秋一嗓子吼出六个半大小子,接着七个人麻利地拿起油毡布,把两三亩麦子苫好,又拿砖头把油毡布的边角压好。
刚收拾好,大雨倾盆而至,一群人赶紧往屋里冲。
一家人换好干净的衣服,都聚集到堂屋等着吃饭。
这时王秀芬也从里屋走出来,坐到老白头旁边的位置上,开口就训斥俩儿子,“你们平常在家挺能的,出去咋那么面儿?”
“还有你,你不说你村里小媳妇儿里面人缘最好,瞎话在村里都传开了,咋没人告诉你一声,”王秀芬指着徐洛秋鼻子开骂。
老白头一看王秀芬破口大骂,猜到老婆子这是没找到瞎话的源头,把气撒家里来了。
“好了,这马上开饭了,吃完饭再说。”老白头安抚好王秀芬,冲儿孙们使了个眼色,嘴努了努,“开饭吧!”
几个孙子欢快的跑厨房端饭碗,不一会儿,把十几碗绿豆汤,两篼篦大白馒头,一大盆蒜拌豆角端上桌,飞快的吃起来。
老白头看不下去,“人还没到齐就吃,还有没有规矩,老大,去喊老二他们吃饭。”
徐洛秋反驳,“爹,孩子们干半天活都饿了,再说院儿里这么大声音,二叔子一家又不是到,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
白南风走进来,把军用雨衣脱下来甩了甩,晾到晾衣绳上,“大嫂,外面在打雷下雨,要不咱两家换换屋子,你试试能不能听到。”
徐洛秋一听要换屋子,立马不吱声了。
白南风结婚晚,他原先住的房间就让给了几个侄儿,他搬到东厢房住,等到几个侄儿能满地跑了,他才和顾惜容结婚,这东厢房一住就住了十几年。
而老白家正房五间,只有四个能住人的房间,一个堂屋。孙辈没长成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孙辈们都成半大小子了,房间就有点不够住了。
老白头看到白南风只身一人,问他:“孩子们呢?咋没过来吃饭?”
“院里泥水多,雨也太大了,我就没让他们过来,一会儿我给他们揣过去。”白南风拿了一个大白馒头啃,又把垫馒头的屉布抽出来,包了五个大馒头。
他把绿豆汤“咕咚”喝完,拿起筷子从盆里把蒜豆角拨了一碗,又找一个碗盖上面,“爹,娘,你们先吃着,我给容容和孩子们先送过去。”
他利索的穿上了雨衣,馒头揣怀里,两手端着碗,“大侄儿,快给二叔取四双筷子塞袖筒里。”
白振华看着二叔这一通操作,目瞪口呆,被二叔点名才反应过来。
白南风东西拿齐就往东厢房冲。
徐洛秋见白南风连揣带拿跑远了,忍不住嘀咕,“他们就那四口人,二叔子咋拿那么多。”
王秀芬瞪了徐洛秋一眼,“又不是不够吃,哪那么多话。”
晚饭后,各回各屋,劳累一天,早早躺炕上休息。
王秀芬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推了推老白头,“老头子,你说这些瞎话都谁传出来的呀,编的还有鼻子有眼。”
黑暗里老白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哎,那瞎话传的整个村里都知道了,赶明儿让老二出去走一圈吧。”
“你也别多想了,咱老白家哪能出那样畜牲不如的人呢。”老白头安慰王秀芬。
王秀芬没说话,她自个儿的儿子她知道,两个儿子早就对老头子偏心老二不满了,不止一次对她发牢骚了。
她也很为难,一边是孝顺的养子,一边是只有自己小家的亲生子。
这老二次若真的没了,她那俩儿子拿了赔偿金就走,他们还真干得出来,她那个大儿媳妇卖侄女的事也能做出来。
她和老头子一辈子生育了五儿两女,等饥荒年代过了,只活了两儿一女,这两个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啊,老二也是被她从小喂到大,她也一样疼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俩儿子越长越歪,三儿子还好些,就这大儿子有时候歪没边儿了。
王秀芬爬起来,拽了下灯绳。昏黄的灯光猛地亮起来,老白头也从半睡半醒间清醒了过来。
“你干啥呀,老婆子,半夜不睡觉点啥灯,不费钱吗?”
王秀芬也没理老白头,她爬下炕,打开立橱,从脖子取下一把小钥匙,拿着钥匙对锁眼,对了半天没对上。
“老头子,快起来,帮我把抽屉取下来,我眼神不好,看不见!”王秀芬小声的喊老白头。
老白头爬起来,没好气的问,“大半夜的,你到底要干啥?你不是不让我碰你那抽屉吗?”
老白头把抽屉递给王秀芬,“给,跟啥宝贝似的,盖了一层又一层。”
王秀芬白了老白头一眼,“可不就是宝贝!”她晃了晃手中大红的存折,“家和万事兴就靠它了。”
“你平常不是宝贝的很,我看一眼都不行,今天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老头子,忙完秋收咱就分家吧。”王秀芬一脸认真的和老白头商量。
老白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我们都还在干啥分家,分完家这个家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