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秋,刘翠花,你们这俩懒婆娘,昨天下雨不把柴搬木棚子里,今天还指着老娘伺候你们,做梦!赶紧给我滚起来烧火做饭。”
老白头急走几步,走到王秀芬跟前,拉了拉她,“一大清早的,你喊啥呢,晚吃一会儿有啥的,今天不下地。”
王秀芬被老白头拉住,也不干了,“不把地归拢一下,过两天怎么犟棒子?过段时间还要交公粮,地里活儿不往前赶,不耽误了吗?”
老白头劝不动,也不管了,去木棚子底下掀开油毡儿,搬个小凳子坐麦子堆旁边,捡出大麦穗和没脱壳的麦子。
王秀芬气哄哄的从正房走出来,看到老白头做无用功就来气。“你费那事儿干啥,地干了,拿筛子在风口一扬就挑出来了。”
她要拍门的时候俩儿子还拉着各自媳妇儿在胡闹,孩子们都十几岁了,当爸妈的还胡折腾,要是被孩子们听墙角了,还要不要老脸。
老白头没接她话茬,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这时,白南风从东厢房出来,“娘,您歇着,我来做。”
王秀芬推了推白南风,“哪用得上你,你一个大男人被人看见你在做饭,得被人家臊死。”
白南风没动,“我给我娘做饭,有什么臊的。我明天就要上班回不了家,容容还要躺半个月,还得靠娘伺候她。”
白南风把小块木头塞灶膛里几块,拿一把干玉米皮引火。
王秀芬一听二儿子要回去上班,搬小凳儿坐旁边,“这么急啊,回来没多少天净让你干活了,也没好好歇着。”
“嗯,厂里只给了十天假,我多干点儿,你和爹就清闲点儿,”白南风又拿竹篦子熥馒头。
“我多赚点儿,娘和爹就能顿顿吃上白面馒头,不用贴玉米饼子吃。”白南风捡了二十来个馒头放篦子上,盖好锅盖烧火。
王秀芬听完白南风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这些年她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可还是偏自己亲儿子,到头来最孝顺她的却是这个养子。
“儿啊,娘知道你孝顺,一会儿你去村里亮个相,别人就知道那些瞎话是假的。你爹要面子,他一辈子求多子多福,咱老白家要是兄弟不和,他得被人笑话死。”
王秀芬和老白头过了这么多年,知道老头子在乎的是什么。
“分家前,咱老白家名声可不能坏!”
分家?
白南风听到这句话,拿锅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时没有动作。
第17章 炕塌了
白南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把锅盖放到风箱上,“娘,你怎么突然想分家了?”
他把竹篦子端出来放好,两只大手立刻贴耳垂上,“烫死我了~”
王秀芬舀了一瓢玉米面在大碗里,又加了一点凉水,搅拌均匀后,直接倒滚烫的热水里。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手巾就在你旁边你不用,用你那俩肉爪子,该!”
白南风冲王秀芬笑了笑,“娘,我下次注意,刚刚没看到手巾。”
白南风坐下,拉了几下风箱,“娘,你怎么想着要分家了?”
王秀芬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你们兄弟仨成家有娃了,当时就该像别人家一样,都成家了就把你们都分出去,也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白南风把灶膛的木块用烧火棍掏出来,在上面浇了点冷水,“嗞”的一声,冒起了白烟。
这些木炭等干了集中收起来,那可是好东西,冬天可以引炉子,还可以放炭盆里用来烤火。
“娘,爹也是这意思?我大哥和三弟呢?”
白南风放好案板,把焯水的豆角切成一小段。
王秀芬坐着剥蒜,“你爹也是这意思,你大哥和三弟不知道,没跟他们提呢!”
“我咋样都没意见,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是我爹娘!我指定养你们老。”白南风知道家里最近不和谐,他大嫂横竖总挑他眼。
王秀芬把蒜放桌子上,拍了拍白南风的肩膀。
“先忍忍你大嫂吧,明天你上班也听不到她说话了,家和万事兴,一家子还是要和和气气的。”王秀芬说完这些话就离开厨房。
白南风切豆角的手一顿,他明天是上班了,他媳妇儿和闺女可还在家呢,总让他忍,怎么就不能让大嫂闭嘴啊。
人心长左边,它确实是偏的呀!看来还是得快点分家啊。
他那天从县城回来,要不是直接锁了大门去还牛车,估计还听不到徐洛秋那些话呢。
后来徐洛秋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对他冷嘲热讽,他可都记着呢。
他记得八零年刚结婚那会儿,容容确实跟他提过徐洛秋说话阴阳怪气的,他当时没在意,以为容容太敏感了,看来,他还是错了。
分家啊,也好。他们一家四口建个房子,可以安心做任务了。
白南风迅速拌好蒜豆角,回东厢房告诉容容和孩子们这个消息。
白南风风风火火闯进来,这时顾惜容装着病恹恹的样子歪在床上,姐妹俩在另一张床上甜甜的睡着。
“快醒醒,”白南风推了推大女儿。
顾惜容见白南风进来就推女儿,面露不满,“让她们睡吧,这两天没休息好!”
“我跟你们讲个事儿,娘刚才跟我说过了秋就分家!”
顾惜容手拄床上,身体往前倾,“这信儿准吗?我不是昨晚才跟你说想有个独立的小院子,怎么今天就......你跟爹娘提的?”
“哪是我啊,是娘亲口跟我说的。”
白溯之被耳边低语吵醒,睁开眼睛看了看房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九零年。
白溯之爬起来,伸手让白南风抱。
白南风高兴地跑过去,“溯之,过几个月咱就能盖新房子了,高兴不?”
白溯之歪着头,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那我可以和珍珠堂姐一样,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吗?”
白南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大嫂欺负他和容容,珍珠侄女儿又欺负他家俩闺女。
他家涅之长大了,该和他们夫妻分房睡的时候,他跟徐洛秋商量让涅之搬耳房和白珍珠一起住,大嫂母女两个连哭带嚎不同意。
最后没办法,他只能在他们东厢房加了一张小床,两个床之间就留了不宽的小过道,现在房间非常拥挤。
分家好啊,自己家有房子了,愿意咋住就咋住,等户口分开,他们家也能在县城买个房子。
白涅之躺枕头上,正好看到了白南风的脸色变化,脸上微微一笑,搬走的日子不远了。
“等会儿我去村里走一圈,娘让我去露个面儿,分家前别传出不好的名声。”
白溯之听到要去村里走一圈,眼前一亮,“爸爸,我也去!”
她正好趁这时候把那些肿嘴唇的人找出来,姐姐出远门回来了好修理他们。
“吃饭啦!”王秀芬扯着嗓门喊了一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白南风还是没让顾惜容出屋,他带着俩闺女去堂屋吃饭。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舍得起来啦!”王秀芬坐在凳子上没个好脸。
王秀芬没给俩儿媳妇儿留面子,“都要当婆婆的人了,还一大早拉着老爷们儿们在炕上胡闹,饭都能忘了做,你们可真行。”
看到大伯娘和三婶瞬间通红的脸,白溯之低着头偷笑,她姐捏了她一把,她才控制住。
白卫国面不改色,“娘,这几天太累了,是我让洛秋晚点起床,多躺会歇歇乏。”
白北城嬉皮笑脸凑到王秀芬跟前,“娘,翠花确实累的直哼哼,她翻身抻懒腰,炕都塌了。”
王秀芬脸一阵红一阵白,“孩子们还在这儿呢,你能不能有个正型。”
“这些小毛头,他们能懂啥。”白北城还是满不在乎。
这还真有懂的,白溯之和白涅之两姐妹,前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前世小短片一搜一大把,段子也不少。
不过她们这三叔还真有点没脸没皮的。
王秀芬更生气,“她们就是惯的,容容身体好的时候都是她起大早做饭,你们那俩懒婆娘,呸!”
白南风脸黑了,合着他放假回来的时候容容早上都没做过饭,他不在就这么欺负容容的?
老白头看形势不对,急忙打断这场纷争,谁都年轻过啊,他们两口子年轻的时候,那不也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吗。
“好了,老婆子别说了,吃饭!你不是安排老大和老二去村西头儿买玉米棒子的种子吗?”
一屋子人都不再说什么,早饭时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早饭后,白北城和老白头盘炕,白卫国和白南风一起去村西头买种子,顺便澄清村里前几天传开的瞎话,都是假的。
白南风让白涅之给顾惜容端饭,他换好雨鞋,把白溯之架他头上,“骑大马喽,”父女二人笑着向外跑去。
第18章 白南风的烂桃花
白卫国着急忙慌的穿上雨鞋,“二弟,等等我呀。”
村里的路是大土道,没下雨的时候路上是土,下雨之后土变成泥,兄弟俩深一脚浅一脚往村西头走。
白溯之悠哉的坐白南风肩膀上,听兄弟俩和村里人拉家常。
她爸还真是个社牛,像说书先生一样,就把当天车祸情景讲出来。
没一会儿他们周边围了一圈儿村民,她爸讲到他们跳车那一段,渲染的太有画面感和紧迫感,提到惊心动魄的场面又引起一群人惊呼。
“还好你上医院是赶牛车去的,若是摩托车,你们一家可就没这么好运气喽。”周围村民发出感叹。
“你们一家真是福大命大呀,不过那小汽车上的人就惨了!”
她大伯又继续白话医院里的事情,祖孙俩的惨状又引起围观的人同情。
“你们去医院是给谁看病呀?”一个老太太用手虚掩嘴唇,透过手指缝隙还能看到老太太肿的高高的嘴唇。
“我媳妇儿做绝育手术。”白南风语气低沉,面无表情。
“前几天出的名单上有你媳妇儿啊,你家那么有钱,给妇女主任点儿......还能生啊!”老太太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
老太太一脸嫌弃的看向白溯之,“丫头片子又不能传宗接代,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了,等于这些年白养了。”周围人点了点头。
“在我这里闺女儿子一个样,我拼死累活挣得钱,都给我这俩闺女。”
白南风说完这句话,拨开人群朝西走。
白溯之扭头看了看,她大伯脸色变了变,一大堆人还在原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老太太继续讲究“你们不知道吧,这白南风和妇女主任沈希婵有过一段儿。”
有人好奇追问,“后来呢?他俩怎么没有成婚呢?是白南风攀高枝儿去了?据说他媳妇娘家挺有来头!”
“沈希婵是下乡知青,她为了回城,和县长侄子勾搭上就踹了白南风。”
这些人七嘴八舌就把她爸和沈希婵的情感纠葛八卦的清清楚楚。
白溯之吃了一口大瓜,这沈希婵原来和她爸还有过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