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这些,她从厨房溜出来,蹑手蹑脚地躲在堂屋门外偷听。
进了堂屋,刘广友看到林正浩一脸焦急,“我今天接到周县长的口信,让我们找个人帮他儿子顶个罪名。听说这次,强*奸五人枪毙。周建国身上有十五起案子,起码要去掉十一个,才能免除死刑。他说要是我们不帮忙,就去告发我们。”
听到这话,林正浩气得直咬牙。
“那你说找谁?”
刘广友也没有主意。村子里人都比较胆小,找人替罪也得有那个胆子。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人。
最后,林正浩急得火都大了。
廖翠芬怕怵他眉头,不敢再偷听,怕他出来撞见,再拿她撒气,立刻跑到厨房假装做饭。
晚上,林正强也过来了。廖翠芬又躲在外面偷听。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林正浩把自己喝剩了半瓶的茅台酒也拿了出来。
林正强挑眉,呦呵一声,一掌拍在他的肩上,“老|二,你这够大方的呀?这不年不节的,你咋舍得呀?”
林正浩苦着脸,“大哥,你就别笑话我啦。我现在是能喝就喝,指不定哪天就进牢子里了,到时候别说酒了,我连口水都喝不上。”
林正强嬉笑的脸色一收,皱眉看着他,又扭头看向刘广友,同样也是哭丧着脸。
“你俩这是咋啦?是死了爹,还是没了娘?要这副丧气样。”
这话气人,林正浩没好气地把他肩膀上的手甩开,“咱爹咱娘入土那么多年了。你现在说这些风凉话干啥?”
刘广友也是没好气,他比林下浩奸|污的女知青还要多,林正浩毕竟是想找个女人给他生儿子,也就玩了两个。
而他呢?他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了。
他怕那些回城的知青们会写匿名信举报他。整天提心吊胆的,哪里还有心情跟林正强开玩笑,当下就火了,“我说强哥,我俩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拿我俩开蟀,在我们俩伤口上洒盐,有意思吗?”
林正强看他真的发火了,也就不逗他了。
“好吧,你说吧,到底啥事?只要我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刘广友看他这么识趣,当下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直接把周县长的话又说了一遍。
林正强端着一杯酒,猛地一仰脖子灌了下去,而后站起来,手里捏着空空的酒杯,不停地踱步,思索着。
刘广友和林正浩都在等他想法子,要论智商,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强哥一人。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左右,林正强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一拍桌子,大笑起来,“我想到一个主意了。”
林正浩一喜,忙不迭地说,“快说快说,什么好主意?”
刘广友也是心急不已。一个劲儿地催他快说。
林正强坐到自己位子上,“我们直接找一个人来替。”
林正浩撇嘴瞪他,“你出得这是什么烂主意。”
林正强被他嫌弃也不恼,反而很认真的跟他解释,“你听我说呀。强*奸这种罪名,不太好安上。但,我们可以把这个罪名平均分配给其他犯案人员呀。你们想想,胆子小的,恐怕只有一个两个吧。奸一个坐牢五年,奸两个七年,奸三个九年,奸四个十年。到时候,让他们多背一点罪名,再给他们点好处,把周建国身上的十七条人命平均分摊下来,这样周建国不就不用死了吗?”
他话音刚落,其他两人都对林正强竖起了大拇指。
只要周建国不死,他们就没事。
哪知道,他们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第二天下午,廖翠芬就把自己偷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陈伊容。
末了她又有些担心,如果林正浩真的坐牢了,就算陈伊容真的能给她女儿安排工作,那她女儿是不是政审也没法通过呢?
可是,自己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她女儿现在已经瘦成皮包骨头了,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苍老。周家那个老虔婆太恶毒。什么活都丢给她的清儿做。如果,她再不救清儿,清儿要不了多久就会没命。上次,她去看清儿,清儿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自己过得生不如死,她听了心痛不已。
一想到这里,廖翠芬所有的顾虑都抛到脑后了,只要她女儿能离开那个家,污点算得了什么。
陈伊容听到廖翠芬带来的消息望着河面思索良久,心里才有了主意。
她正想回去,却发现廖翠芬居然还没走,有些诧异,“廖婶子,怎么了?”
廖翠芬双手紧张地搓在一起,期期艾艾的,“陈同志,我就是想知道,我闺女如果有她爸这个污点,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工作?”就算陈同志有办法找到工作,可现在找工作要看的是家庭成份,这是大形势,不是个人就能改变的。
陈伊容倒不骗她,轻声道,“只要你女儿和那些人划清关系,临时工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话,廖翠芬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原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清儿能逃离那个家,没有工作就没有吧。她想着靠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也能顶上一阵子,到时候实在没法子,她就给清儿挑那忠厚老实的鳏夫嫁了。谁成想到,清儿居然还能找到有临时工。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陈伊容见她面上终于露出喜色,她对廖翠芬这样拥有慈母心肠的女人非常有好感。虽然廖翠芬处境艰难,可她依旧没有放弃她女儿。让女儿离婚这种事情,别说乡下人,就是城里人都没有几个肯干的,可她却能做到,而且她也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以女儿的幸福为第一宗旨。
不得不说,廖翠芬是个好母亲,她想了想道,“我当初答应给你女儿找到一份正式工,只是我没想到周家犯得事那么大,还有林正浩身上居然也有人命。”她看到廖翠芬眼中的羞愤难以掩饰,忙道,“不过,我会补偿你们的。正式工能得到多少口粮,多少工资,我每个月补给你们。”要是没有廖翠芬带来的消息,恐怕那周建国还真有可能脱罪。她坚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廖翠芬有些惊讶,待确定她真的是这么想的时候,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有一份临时工也不错。我是个乡下人,能挣工分有口粮,带着孩子怎么都饿不死。我怕的是清儿在乡下受委屈,会被那些人的唾沫腥子淹死。所以,才想让她找份工作,出去过日子。”
陈伊容没想到对方会想得这么透彻,对她的好感更胜了,“那行。将来,我一次补偿你们两百块钱和两百斤粮食,你们也别推辞。”
廖翠芬满脸喜色,不停点头,“好,好,那我先走了。”
陈伊容笑眯眯地点头。回到宿舍的时候,她开始写信给她爸。
写好之后又让宋向军帮她送信。
第96章 、
只是, 还没等到宋向军回来。林家村再次发生一件大事。这次是关于宋家的。
宋向民被人举报藏匿四|旧书籍。
红卫兵们把宋家翻个底朝天。也在宋向民房间里找到了证据。
红卫乓刚进林家村的时候, 陈伊容在山脚下捡柴禾。等她捡好柴和, 刚走到知青点,柴禾还没卸呢, 老远就听到林小芳惊恐的喊叫声。
陈伊容回头去看,只见林小芳哭得鼻涕眼泪直流。到了跟前,抓着陈伊容的手就要下跪,陈伊容被她这动作弄得有点懵,赶紧扶她起来。这要是被人看到,岂不说她搞封建主义那一套。她这是疯了吗?
林小芳却不依,一个劲儿地求她,“陈省长, 你救救向民吧,他是无辜的。他不可能看那些书的。其实,他这人最厌烦看那些咬文嚼字的大头书, 真的, 你相信我。”
陈伊容见她话说得语无伦次, 居然还把她称呼给叫错了。
此时的陈伊容只以为林小芳是想让她找她爸帮忙,心急之下把那个副字给去掉了, 所以也就没多想。
她的注意力全被“向民被抓”吸引住了, 心里微微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把把林小芳跩起来, “别跪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见林小芳坚持故我, 还要跪,陈伊容没耐心了,直接就往村里跑。
听到这话,林小芳喜极而泣,抹了把眼泪,一咕噜爬起来,跟在陈伊容后面。
等两人跑得气喘吁吁,到了宋家的时候,红卫兵居然还没走。
陈伊容扶着墙,喘了会儿气,等心跳平复下来,重新直起腰,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林小芳紧随其后。
陈伊容一进来,就看到宋向民吓得苍白毫无血丝的脸,正呆愣地站在院子里,他的脚边全是从家里搜出来的书籍。
时不时就有人从屋里扔出几本书,几乎每次都是先砸到宋向民身上的,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也不知道躲,更不知道疼。
而,范菊花带着向党站在门边,两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上来。
陈伊容眉头紧皱,走上前把宋向民拉到身后。林小芳也跑过去,安慰向民,“向民,你没事吧?”
许是两人的声音感染了他,向民终于恢复正常,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陈伊容,眼里充满感激,又侧头看了一眼小芳姐,心中也有一丝动容。
突然冲过来两人,一直站在门边指挥搜东西的那个中年男人凶神恶煞似的,直接走了过来,大喝一声,“你们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不知道他是坏分子吗?”
陈伊容听到他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把宋向民定成了坏分子,眼睛微微一眯,冷声道,“我是陈伊容,我是什么成分,还不需要你来定。”
中年男人是三江县革委会的主任汪大富听到这话,倨傲的神情一下子就垮了,面上带了几分讨好,“原来是陈同志,真是失敬。我叫汪大富。是革委会主任。”
陈伊容对他一秒变脸的狗腿态度没有表示一点鄙夷,用眼睛扫视一圈这院子里琳琅满目的东西,“这什么情况?”
汪大富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陈同志,我这也是公事公办,前几天我们革委会接到有人举报,说是宋向民藏有四旧书籍。这不,我就过来查了吗?”
陈伊容接过信,拆开来,上下扫了一遍,居然是匿名的。她直接把信塞到宋向民手里。
汪大富刚想要夺过来,这可是证据,怎么能交给犯人呢,可对上陈伊容冷冽的眼神,立刻就不说话了。
省里的革委会副主任陈福礼特地交待过他要好好照顾林家村的陈伊容,不许得罪她,所以,汪大富还真不敢得罪陈伊容。
宋向民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这信上的字居然是宋春丽的笔迹。
对方这么恨他吗?明明,大哥已经出钱让她念高中了呀?她为什么还这么恨他?
陈伊容看到宋向民的脸色,就猜到他已经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了。
这么吓人的脸色,一定是他熟悉的人,更有可能是他的亲人。
看这封信的字,写得那么秀气,一定是个姑娘家。而识字的人中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两个人:向北和宋春丽。向北就不用说了,那姑娘心眼实诚,不可能为了什么好处拿亲人开刀的。那就只剩下宋春丽了。
陈伊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是宋春丽为什么要对付向民呢?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他们两人不过是因为上高中产生过一次争执,这事都已经过去两年了,再说两人都已经毕业了,她实在没必要对付向民才对。
毕业?对了,是毕业。高中比业就是大学,现在只有工农兵大学,是要推荐的,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名额。一般来说队里都会推荐自己人,除了特殊情况才会推选这些知青。
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可不就是只有她和向民吗?
怪不得她会对付向民。
可时间点也不对。大学名额要等到七月份才能确定。
这才三月,宋春丽这么着急干什么?会不会是有人跟她做了交易?
陈伊容想了想,直接把那封信拿过来交给汪大富,还请他到旁边说话,“汪主任,人你先带走,但给我点面子,照顾他一下,别让人对他动手。”
汪大富见她没有想要为他出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陈伊容又低头补充一句,“我需要确认点事情,他的刑法你别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汪大富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要是想放人,为什么现在不让他放?反而要关几天?
只是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于是冲她点点头,往屋里喊了一句,“不用搜了!把人带走吧!”
声音刚落,林小芳整个人都慌了,看向陈伊容的时候,眼里充满不可置信,她没想到陈伊容会不救向民。
明明前世的陈省长是那么善良的。
陈伊容看到林小芳崩溃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警告般地看着她,“我这么做有用意。你别管!”
林小芳颤抖的身体奇迹般的不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