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得太猛,沈漫九揉了揉鼻子,“对不起。”
秦灼垂眸看着她,轻笑一声,“痛吗?还好撞的是我,不是门。”
“没撞疼你吧?”她记得他受了伤的。
“我没事。”
秦灼边说边转身,插入转动钥匙,打开房门,“进来吧。”
外面阳光明媚绮丽,地下室却依旧昏暗幽微,秦灼伸手开了灯。
他找出杯子,倒了杯水递给沈漫九,扬唇冲她笑了笑,“喝水吧,沈小姐。”
沈漫九伸手接过杯子,“谢谢。”
他笑意温和,“不客气。”
粉色的杯子上面印了卡通图案,吸管上还装饰了一朵樱花的立体图案。
沈漫九盯着手心的杯子,低头咬着吸管喝水。
“沈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
“沈小姐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找我?”他笑意慵懒不羁,“就只是为了来见我一面?”
“咳咳!”
他又转到了最开始的问题,沈漫九喝水被狠狠呛了一下,不停地咳嗽起来。
秦灼抬手轻抚她的后背,语气温柔,“没事吧?慢点喝。”
他的手忽然抚摸她的后背,沈漫九身体僵住,她躲开秦灼的触碰,顺手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桌上,“我没事。”
秦灼的手顿在空中,收回自己的手,眼中划过失落,好像又一次被她嫌弃了呢。
唉,可真他妈的烦啊。
“对不起,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碰到你?”他的声音又低又沉,长睫微垂,“下次不会了。”
沈漫九愣了片刻,看到他的神色,心忽然就软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没有讨厌,只是不习惯。”
秦灼唇角弯了下,“你不讨厌我就好。”
不是讨厌就好,习惯是可以慢慢养成的。
不是吗?
“所以沈小姐什么时候能解答我的疑问?”
还真是永不放弃。
沈漫九:“我打你的电话你不接,我担心你又受伤了,所以就来找你了。”
像是春光映进心底,新叶初生,秦灼幽深眼底泛起笑意,担心他吗?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担心过他,即使浑身是伤,痛的几天没法下床,好像也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他时常会想,有一天他死了,也只会是尸体开始发臭了才会被人发现。
秦灼懒散倚在桌沿,“我每天都在受伤,那沈小姐岂不是要每天担心?”
沈漫九皱了下眉,语气严肃几分,“你非要受伤吗?”她顿了顿,继续开口,“顾京墨说你又回格斗场了,你非要拿自己的身体当本钱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受的伤会留下多少后遗症?”
“后遗症吗?”秦灼眉目间藏着不驯,语气尽是满不在乎,“我大概活不到后遗症找上来的那一天,所以拿身体当本钱不是挺好的吗?”
沈漫九眉心蹙的更紧,秦灼对待生命永远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无论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沈漫九深深注视了他半晌,红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把水杯放在桌上,“谢谢你的水,我要走了。”
秦灼的脸半陷在光的阴影里,凌厉分明,他眼睫半垂着,透着几分阴冷,又惹她讨厌了?
他拉住沈漫九的手腕,又快速松开,“如果你不喜欢我受伤的话,我以后就尽量不让自己受伤了,好不好?”
沈漫九脚步顿住,认真地看向他眼眸,“不是我不喜欢你受伤,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不痛吗?你就非要在格斗场里和人拿命厮杀吗?”
秦灼眼睫颤了颤,不痛吗?
最开始痛的整夜合不上眼,不得不长时间服用止疼药,新伤叠后伤,后来就渐渐麻木了。
灯光昏暗迷离,他的脸庞半明半暗,秦灼头微微垂着,“可是沈小姐,格斗场于你而言,可能只是看戏消遣的去处,于我而言,却是唯一能够赚钱生存的地方。”
他除了这副身体可以赚钱,还能做些什么?
听了他的话,沈漫九的心像是被扼住,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说他,帮他选择。
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做的一切,是因为她现在可以感受到秦灼的痛苦,不过是自私地为了自己活的轻松。
格斗场是给他无尽痛苦的地方,可也是让秦灼后来慢慢起家,逐渐成为手握无尽钱权的秦先生的地方。
像秦灼那样狠戾决绝,有头脑,有手段的人,平庸安定的人生也许本就不适合他。
沉默半晌,沈漫九点了点头,开口道:“秦灼,对不起,是我没有站在你的位置上,你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以后不会再干涉打扰你。”
痛意再次充斥在沈漫九胸口处,像不断向一只气球里充气,随时可能会爆掉。
秦灼墨眸沉沉,不会再干涉打扰他?
可是已经干涉了,不是吗?
她凭什么?真当他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她开心时就来逗两下,不开心说不要就不要。
秦灼身侧的拳不自觉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空气忽然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的静寂。
“小心!”秦灼骤然开口。
第16章 她又心疼他了
沈漫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经被秦灼护在了怀里。
下一秒,她头顶上的一块天花板坠落下来,砸在了秦灼身上。
她紧贴在秦灼坚硬的胸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温度。
脸颊感受到温热的触感,沈漫九伸手去摸,摸了一手的鲜血。
秦灼垂眸看着她,眼中尽是担忧关切,“你没事吧?”
沈漫九摇头,“我没事。”
她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天花板刚好砸在了他头上,鲜血不断顺着他脸滴落。
沈漫九慌乱地捂住他额头,鲜血不断从她指缝流出,她声音微微颤抖,“秦灼,你呢?没事吧?”
秦灼紧紧抱着她,瘦削的下颌抵在她肩膀,眼眸半阖,“沈小姐,我好像有点头晕。”
真好,她又心疼他了。
刚才他本来可以带着沈漫九一起躲过去的,可是他不想躲。
他想看看她那么美好善良,到底会不会真的不再干涉他,扔下他不管。
沈漫九扶住他的腰,承担着他身体倾轧过来的重量,“秦灼,你坚持一下,我陪你去医院。”
秦灼眼睫半垂,鲜血沾在他羽睫上,声音里透着虚弱,“你没事就好,我死了也没关系的。”
听到死这个字,沈漫九心颤了颤,他总是把死挂在嘴边。
他额头上全是血,额前的黑色碎发紧贴着额头,看起来苍白又脆弱,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秦灼眼眸半垂,半副身子靠在沈漫九身上,沈漫九实在无法承担他的重量,便扶着他到床边坐下,“秦灼,不要总是说死,你不会死的。”她抬手温柔整理他额前和鲜血黏腻在一起的碎发,“我的司机就在巷尾,我叫他进来帮我扶你,我实在是扶不动。”
他好像浑身都没了力气一样,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都要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秦灼抬手握住她手腕不放,不断有鲜血顺着他额角滴落,他皮肤本就冷白,鲜血衬得他绮丽又萎靡,他声音低哑,“你会扔下我吗?”
沈漫九顿住,最终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背,“我不会,你头部受了伤,必须要去医院。”
半晌,秦灼松开他手腕,“好。”他高大的身子试图站起来,却身形不稳,险些摔倒,沈漫九紧忙伸手扶住他腰身,“你别乱动了。”
她的手附在他腰间,温热又柔软,身子也馨香娇软,让人有一直抱着的冲动。
秦灼半垂的眼眸黯了黯,眼底划过不明神色。
“听话。”沈漫九按住他肩膀让他坐在床边,“我马上回来找你。”
秦灼点头,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收起锋芒,温顺又柔和。
他忽然又一个不稳,向床下倒去,沈漫九急忙伸手接住他,不偏不倚的,他的头倒在了她胸前。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沈漫九盯着胸前,某人毛茸茸的头,陷入了沉默。
可真他妈的软啊。
秦灼头小幅度地动了动,强撑着撩开眼皮看她,眼神干净又纯粹,“对不起,撞到你了。”
沈漫九抿唇,“……”
她默默告诉自己,秦灼为了救她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要和伤者计较。
沈漫九把秦灼的头扶正,让他靠在床头,“别乱动了,我去叫人。”
他声音虚弱,“好。”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大片血迹,在白色衣服上格外明显。
沈漫九出门急,下面穿了条短裤,上面随意套了个短袖。
“可以借我件衣服穿吗?”
秦灼的目光落在她胸前,依旧深邃却干净。
在他幽深眼底,却暗藏着病态的锋芒。
他的脏血好像把她也弄脏了,这种感觉竟然很好。
秦灼指了指不远处的晾衣架,“可以,衣服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