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荃……”
“你给我跪下!”程老太傅忽地语气严厉。
程万笙顿时噤声,立马跪了下来。
“我程昱,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知体统的女儿?”程老太傅痛心疾首地看着程万笙,“元家小姐上回登门,赶巧你弟弟落水,你弟弟的名声差一点就被她给毁了!你还敢再帮她传话,让你弟弟出来见她!朝玉是你亲弟弟啊,你怎能如此害他!”
程老太傅的话如此之重,程万笙瞬间眼眶红了:“母亲,女儿没想害朝玉……女儿就是没、没想这么多……”
一句‘没想这么多’,令程老太傅瞬间也眼眶红了。
这些年来,她没有入朝为官,也不让女儿入朝为官。
程家旁亲,常说女儿游手好闲,她从来都是一笑了之。
所以,不是女儿不够聪明,而是缺少历练,无人教。
女不教,她之过。
而今……
她也该摒除这些顾虑了。
因为,她的儿子,嫁的是萧慕凰。
一个……对皇位有野心的女子!
那么她的女儿,也该培养起来了。
“你起来吧。”程老太傅敛去了严厉,说道:“从今日开始,不许你再出门游玩,你便跟在我身边,我要好好教你。”
程万笙忙起身,行礼:“谢母亲。”
随后,又道:“母亲不喜我和元荃往来,我以后不见她了。”
程老太傅没再说什么,转身前往书房。
程万笙连忙跟了上去。
……
翌日,萧慕凰从牧湘口中知道了元荃又登门程府,结果被程老太傅一番话训斥的事。
她顿时微微皱眉:“她见过朝玉了?”
“没有,程家小姐倒是帮忙传了话,但被小公子一顿斥责,小公子说元荃不是他姐姐,往后在外头见了面得称他一声‘礼亲王夫’,他称元荃一声‘元小姐’。”牧湘连忙说道。
萧慕凰这下舒心了,勾唇一笑:“我家朝玉就是乖。”
牧湘默。
这话,她就不用接了。
“本王上朝去了,程府那边,盯着些。”萧慕凰就喜欢没事听到程朝玉的一些暖心举动,就好比‘不用她出手就把情敌亲自摁死在摇篮里’之类的。
“是,卑职遵命。”牧湘领命。
“今日早朝,必有好戏。”萧慕凰哈哈一笑,精神抖擞地上朝去了。
牧湘:“……”
王女以前直来直去,十分讨厌阴谋诡计,如今……倒是乐在其中了。
看不懂,看不懂。
萧慕凰很快入宫,来到金銮殿。
文武百官纷纷朝她见礼,她一一含笑点头回礼。
待她经过都察院右都御史面前时,右都御史回避了她的视线,低头唤了声‘礼亲王’。
萧慕凰依旧是笑了笑,很快站去了最前列。
右都御史轻轻吁了口气,手指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奏折,一颗心噗通乱跳。
箭已经在弦上了。
不得不发。
李老将军是陛下的近臣,既然李老将军默认了此事,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参礼亲王一本了。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女帝落座后,臧内侍高声喊道。
很快,几名大臣便奏了一些小事。
待女帝将这些事情一一处理之后,便无人再奏了。
右都御史朝四周看了看,终于站出了列:“臣有本奏——”
第197章 原来……这是引蛇出洞的局。
随着右都御史将参礼亲王的话说完,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都察院御史们偷偷看向上方女帝的脸色——右都御史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竟然敢参礼亲王,还奏请陛下派皇家暗卫彻查礼亲王府,找那什么刁民的尸体?
一点证据都没有,陛下能同意这么荒唐的事吗?
“说完了?说完了,就给朕跪着。”女帝看着右都御史,轻缓地下旨。
群臣:看吧看吧!陛下发怒了吧!
“……臣,遵旨。”右都御史跪了下来。
右都御史跪下之后,女帝才看向下方的京兆府府尹,淡道:“刘卿,你是京兆府府尹,你给朕说说,这个案子究竟是怎样的。”
“微臣遵旨。”刘炳立刻出列。
随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朗声回道:“启奏陛下,此案疑点重重,根据微臣多年办案的经验,应是有人幕后策划一切,为的便是利用禁军副统领窦茗与庞澍的过节,污蔑礼亲王庇护凶手!”
群臣:“……”
素闻这京兆府府尹刘炳刚正不阿铁面无私除了陛下的面子谁也不卖,怎么今个儿竟然在朝上维护起礼亲王来了?
而右都御史大惊失色。
这可跟匿名信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下意识地,她看向了礼部尚书身后站着的礼部侍女邢之业。
我跟你无冤无仇……
你为何害我啊……
“哦?”女帝似乎被挑起了兴趣,勾唇问道:“此案如何疑点重重?详细说来,朕听上一听。”
“是,微臣遵旨。”刘炳躬身领旨。
随后,从头讲起:“陛下,此案的关键人物,也就是右都御史田大人所提到的——被禁军副统领窦茗所杀死的情敌,庞澍!”
“这庞澍,本是一赌徒,游手好闲,无事便暴打自家书香门第出身的夫郎方澜。窦副统领四年前偶然撞见那方澜险些被活活打死,一时路见不平,将方澜救下,安置在窦家,随后便随当时的小王女出征去了。”
这些,文武百官其实都知晓了。
毕竟萧慕凰被封为礼亲王的那日,她们到王府道贺,正好遇上当时还没被贬为庶人的五王女拎着窦茗来闹事,所以她们才知道了窦茗和庞澍及方澜这复杂的三角关系。
不过,女帝听得入神,文武百官便都装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表情。
此刻刘炳继续说道:“四年后,小王女凯旋回京,这庞澍,平日里为着几个赌债时常遭人毒打,胆小如鼠,却在此时胆大包天,竟于城门口,拦下小王女的马,当街告状,道是窦茗霸占她夫郎。小王女信以为真,当即将窦茗给绑了,送至京兆府,由微臣处置。”
“但经微臣查明,窦茗并未对那方澜有任何冒犯,且愿意将方澜送回庞家。于是微臣便小惩大诫……”
刘炳将前因,讲得十分仔细。
整个将窦茗摘了出来。
不少武官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倒是文官耐着性子继续听,并且感觉到一向不多话的刘炳今日如此多话——必定要有大事发生!
这是文臣的通病。
朝上话越多,背后事越大。
终于,刘炳啰啰嗦嗦地讲完了前因,开始讲到了后果。
“……前日,这庞澍酒后忽然闯到祥云客栈,将已经与她和离的前夫郎方澜一顿好打,多名百姓亲眼目睹。彼时,礼亲王刚好赐给窦茗手谕,准窦茗与方澜完婚,于是窦茗便撞上了庞澍当街行凶的一幕。窦茗身系京城治安,并未寻庞澍私仇,只是将庞澍绑了送到京兆府,由微臣关押收监。”
“不料,昨日窦茗娶这方澜为夫的大喜日子,京兆府大牢却遭高手劫狱,庞澍逃出城外。而后半夜,有城外三十里地的村民前来报案,说是庞澍在一户村民家中被杀。而微臣手下两名京兆府捕快,一口咬定这窦茗乃是凶手,且礼亲王身边亲卫统领牧湘乃是从犯……”
武将们更加不耐烦了。
文臣们则精神一振!
好,重点来了。
“微臣身为京兆府府尹,犯人先被劫狱,后被杀害,矛头直指礼亲王身边两名部下,微臣自然要前去礼亲王府,找礼亲王问个清楚明白!但,微臣到了礼亲王府之后,却从礼亲王口中得知一个让微臣震惊的真相!”
文臣们竖长了耳朵。
什么真相?
“陛下,那庞澍——并没有死!”刘炳大声道。
文武百官瞬间哗然!
连之前不耐烦的武将们,都愣了愣之后,来了兴趣。
这不是右都御史言辞凿凿,说那庞澍被窦茗杀了,而且上百名村民和两名京兆府捕快可以作证,甚至于村民和捕快还亲眼见到窦茗把庞澍的尸体抢走藏起来了吗?
怎么那庞澍,又没死了?
女帝听到这里,笑了:“哦,朕明白了,这整件事情,无非就是闹了个乌龙,以为出了人命,导致那窦茗被误会了。而如今那犯人既然没死,窦茗也就没有杀人的嫌疑了。”
刘炳拱手道:“陛下,窦茗是没有杀人的嫌疑,但为何田大人会在早朝时参礼亲王?田大人何以如此肯定,庞澍确实死了,尸体还被藏在礼亲王府?微臣身为京兆府府尹,知道详细案情,无可厚非,可田大人身为右都御史,是怎么知道的?”
女帝脸上笑意一下子没了。
她神色冷峻地看向右都御史:“刘卿的问题,你可听见了?”
“臣、臣听、听见了……”右都御史额上冷汗直冒。
“既然听见了,还不当众回答?”女帝冷冷道。
“臣、臣……”右都御史欲哭无泪。
礼部侍女害我!
此刻,邢之业额上也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