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忱的话，秦书仪这才松开了手，泪眼粼粼地看着许知意：“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知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心脏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冲击，说不出的熟悉……我当时还奇怪来着，现在才明白是为什么。”谢忱紧随其后说道。
许知意一怔，脑海里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谢忱的场景。
当时，她心里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现在想来，大概是血缘关系的羁绊。
“知知，何月芳她……对你好吗？”尽管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猜想，可谢忱依旧忍不住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
或许，何月芳对她能好一些的话，他心中也不至于那么痛苦难受……
可听到他的问题后，许知意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几秒钟，便摇了摇头：“不好。”
“很不好。”半晌，她又补充道。
谢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神色满是愧疚和懊恼。
“能和我们具体说说吗？”秦书仪忽然颤抖着声音问道。
许知意点了点头，娓娓道来：“从我小时候开始有记忆起，她对我就十分苛刻，非打即骂。
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逼着我做各种家务，人还没有灶台高，就要给全家人做饭，无论是春夏秋冬，都要给他们洗衣服，冬天很冷，我想用热水洗，但何月芳不准，逼着我用冷水……
我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我本以为这样会让她对我好一些。可她却从来没有替我高兴过，反而每次得知我考得不错的时候，她都会满脸不高兴，像是我欠了她什么……我以前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大概是知道了。
高三那年，何月芳为了二十万的彩礼，想逼着我退学，嫁给一个残疾人，许半山也同意了……”
许知意说了很多，絮絮叨叨的，关于这些年的生活，关于何月芳。
她的神情越来越平静，可聆听的谢忱和秦书仪的神情却逐渐绷不住，愈发痛苦和崩溃。
谢忱还好，始终绷着最后一条线，只是眼眶却忍不住红了。
而秦书仪承受能力要弱一些，眼泪早就不知流了多少。
许知意说完后，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感觉有些像是在诉苦了，不过着确实都是我亲生经历的，没有半点添油加醋。”
“知知……”
秦书仪一把握住她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女儿，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害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怎么那么笨，如果能够早一点发现端倪，早一点把你接回家，你这些年就不会过得这么苦了……”
“我也有责任。”谢忱也伸出手，覆盖住两人的手：“我自诩纵横商场，聪明机警，却不想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替别人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自己的亲女儿却在千里之外受苦……”
“不怪你们。”许知意有些哽咽道：“自从知道我真正的身世后，我便从未怪过你们。你们也都是受害者……这一切，都只能怪何月芳和贺昭！是她们，毁了我们本应该幸福的生活！”
“放心吧！爸爸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我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说到这个，谢忱的神色便骤然变得狠戾起来。
第137章 你们有实质性的证据吗
之后的事情许知意就没有再管了，她一直陪在秦书仪身边，安慰着她的情绪。
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谢忱去处理了。
何月芳和许半山被送去了警局，在谢家的干涉下，两人被判处了十年有期徒刑。
谢晚凝也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药是贺昭给的，她说是致命的毒药，但不知为何变成了迷药。
但因为没有对秦书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加之看在十八年的感情上，谢忱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只是将她赶出了谢家。
这事让秦书仪彻底寒了心，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心里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谢晚凝再怎么说也是她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女儿，她自认为对她不薄，却不想是养了条毒蛇。
为了自己的身份不被揭露，竟然能够对养育自己十八年的父母痛下狠手。
她的心，何其毒辣……
最后便只剩下一个贺昭了。
从何月芳的供词来看，贺昭才是所有事情的开始。
十八年前在怀县医院，她陪着秦书仪生产，却偶然遇到了走投无路的何月芳夫妇，得知了他们的处境。
第二天，她主动找到何月芳，说有办法能够救他们的孩子，而且还能让他们的孩子以后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
何月芳有些心动，可当她得知贺昭所谓的方法是将自己刚出生两三天的女儿和秦书仪的女儿交换时，她一口就回绝了。
这事想着就不靠谱，用自己的孩子换掉别人的孩子，迟早都会有发现的一天。
可贺昭却告诉她，两个孩子她都看过，都是刚出生的，从外形上看，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而且她跟何月芳打包票，说自己和秦书仪以及谢家的关系很好，能够帮她打掩护，绝对不会让事情泄露。
何月芳依旧犹豫。
可贺昭的一句话却让她下定了决心。
她是这么说的：谢家很有钱的，能够请国内外名医给你女儿治病，肯定会治好的。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了，你女儿也捡回了一条命，你最多也就进去坐几年牢。可你如果不这么做，你女儿就必死无疑。
何月芳最终还是动摇了。
她原本想着，等谢晚凝的病治好了，就去跟秦书仪坦白，将孩子换回来。
后来她从贺昭那儿得知谢晚凝的病好了，便赶去了京市，想要跟秦书仪坦白。
可当她隔着铁门，看着打扮得如同公主的谢晚凝在一众佣人的陪同下，在谢家别墅前的院子里肆无忌惮地玩耍时，她忽然犹豫了。
她想到了自己那个破烂不堪的家，和眼前豪华气派的别墅形成了对比。
她想到了骨瘦如材、面黄肌瘦的许知意……
她突然就退缩了。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自私。
又或许，两者都有。
贺昭得知她的选择后丝毫不意外，只是买了张车票让她回家，以后就别再来了，也不要让许知意踏入京市半步，不然谢晚凝的身份就会有曝光的风险。
何月芳谨记她的叮嘱，此后再也没有来过京市，也不敢让许知意来。
直到她考上了大学，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然而，事情曝光，作为罪魁祸首的贺昭却消失在了京市。
谢家、沈家、林家，三家一起出动，找了她整整三天，才终于找到了她。
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去了桐城，在那里生活了好几天。
她被带回来的时候脸色依旧平静，只是发丝微微有些凌乱。
看到许知意和谢忱夫妇的时候，她只是扬了扬眉，然后无声地笑了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秦书仪的身上，有些莫名地开口：“恭喜你啊书仪，听说你找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真不容易啊。”
秦书仪努力克制住想要冲上去跟她拼命的冲动，咬牙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一直拿你当姐妹看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偷换我的女儿？！”
听到这话，贺昭的神色渐渐变得惊讶起来：“书仪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高兴糊涂了，不是那个叫何月芳的偷换了你的孩子吗？关我什么事啊？”
看着她这副故作惊讶的模样，众人心中都沉了沉。
这怕是要打死不承认了？
“何月芳已经交待了，当初在怀县医院，是你将刚出生的我送到了她的手上的，你这我算是盗窃孩子吧？”许知意忽然淡淡开口了：“此外，谢晚凝也承认，你是怂恿她下毒害我父母的，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我的天！凝凝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真是大逆不道啊！”贺昭神情夸张做作，说不出的诡异和令人作呕。
秦书仪再也忍不住，抓起桌上的茶杯便朝她砸了过去。
贺昭也没躲避，茶杯连带着里面滚烫的茶水全部打在了她的衣服上。
贺昭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成了笑容：“书仪，这么冲动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
“你们刚刚说的那些，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
不等众人回答，她又淡淡道：“没有的话，那就是她们在诬陷我了，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跟我的律师联系，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弯着腰将一张名片推到了谢忱面前，然后起身离开了。
秦书仪脸色一变，想要起身追上去，却被谢忱制止了：“不用去，我会让人盯着她的。”
秦书仪这才咬了咬牙，坐了下来。
她拿起桌上那张印着律师联系方式的名片，颤抖着声音道：“我了解她，她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恐怕早就预料到今天这个结果了。所以她在做这一切都时候都没有留下把柄，而且还提前给自己找到了律师……”
“确实。现在仅凭何月芳的一面之词很难定她的罪，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把她关进去审几天，时间到了也要放出来。”谢忱脸色有些沉重。
“其实我一直在想，贺昭她为什么要怂恿谢晚凝给你们下假的毒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许知意有些不解道。
秦书仪想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道：“大概是怕真的闹出了人命，到时候自己也脱不了责任……之所以要骗她那是毒药，大概是在考验她吧，也算是在考验我。”
第138章 想要给她最好的
秦书仪隐隐记得，当年自己在怀孕之初，贺昭曾问过她，希望肚子里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秦书仪想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女孩。
贺昭问为什么。
秦书仪记得自己那时候大概是这么说的：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这辈子从未体会过父母的爱，倘若她生了女儿，她和谢忱一定会给予她全部的爱和呵护，让她幸福快乐地成长，成为一个温柔且坚定的人。
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即便她用心教导和培养谢晚凝，也没能改变她的本性，让她成为一个良善之人。
相反，她外表虽然看着还算乖巧，可内心却极其狠辣。
贺昭用“假毒药”这件事让她彻底看清了谢晚凝的真面目，也让她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十八年的精心培养也不过如此……
“知知，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啊。你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却依旧这么善良坚强……我感觉自己好失败，为什么用心教出来的孩子会变成这样，而没有我教导的孩子却出落得这般美好，是我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吗……”
秦书仪怔怔地看着许知意，眼神难掩悲伤。
许知意明白她心里的难受与失落，轻轻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不是你的问题，有的人本性如此，不管多好的教育都难以改变其本性。”
顿了顿，许知意冲她眨了眨眼，笑道：“但是我继承了妈妈你优秀的基因和品质，所以和妈妈你一样，既善良又勇敢。”
“知知……”
秦书仪眼眶发红，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爸爸妈妈一定好好补偿你。”
感受着温暖而又舒心的怀抱，许知意眼神瞬时变得温柔无比，她同样伸出手，反手抱住秦书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