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如果想进城的,政府会找地方安置他,他如果不进城,灾情过后,会有其他奖励。”
这两样都不是顾建军需要的,
顾建国拿着纸笔出来,“我四叔怎么样了?”
赵程不知道他已经知晓情况,简短回答,“有点感冒。”
顾建国心里不是滋味,如果没有这场天灾,四叔说不定还能活几年,现在…
“叔,我帮你写吧。”赵程拿过笔和纸,唰唰唰的写了几行,还给顾建国时,补充了句,“专家说中老年吃这个好。”
顾建国看了眼袋子,“没食欲啊。”
见赵程准备走了,他抓起鞋柜上的纸包递过去,“你们消防救援辛苦了,叔替老百姓谢谢你们,一点心意,你们拿着吧。”
赵程握手就感觉到里面的颗粒感了,不是米就是小麦,他也不扭捏矫情,大方放进腰包,“谢谢叔。”
顾建国摆手,“今天去超市,船上的人说外面乱着呢,叔现在就盼你们好好的,咱就靠你们保护了啊。”
人民子弟兵好,百姓才有安全感。
在超市他就听说了,茨城目前最安全的是政府家属院,说是家属院,其实就是某黑心开发商的烂尾楼改造的,政府副科级别的家属全部搬过去了,还请了带枪的警卫。
顾建国不跟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比,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证全家人的安全。
赵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坦言,“塞纳河畔整体还算安全,只要你们不乱跑就不会出事。”
针对城里乱象,警察局已经尽量控制了,但有些居民不配合,又不能随便进行抓捕枪毙,警察局也为难。
顾建国重重点头,换鞋送他下楼。
十四楼打牌的邻居也在讨论这些。
前几天鼠灾闹得人心惶惶,没时间聊八卦,现在闲下来,短时间内又不用操心物资,话题便扯到社会乱象上。
章大爷背靠着电箱,抽出张纸牌放桌上,少见多怪道,“你们才知道啊,我做志愿者的时候就知道了,有家人老公儿子在外地,婆媳两在家带孩子读书,好心收留亲戚来家里住,结果被亲戚合伙丢下楼淹死了。”
他旁边的卷发阿姨看了眼牌桌,抽出张同色的牌丢出去,接话,“我也知道,不是说砍死的吗?怎么又是淹死的?”
章大爷被质疑,不爽的抖了抖腮帮,“就是淹死的,婆媳两尸体至今没找到。”
“以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啊?”顾建国插话。
说真的,他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
章大爷催对面老头丢牌,抬头看他,“有啥好说的啊?”
这种事越听越压抑,他们全家又住在别人家里,对方猜忌怀疑把他们赶出来怎么办?
他是老了,但没老到不能思考的地步。
对自己不利的话当然不会说。
借住在别人家的人都有这个心思。
卷发阿姨也有,她说,“那些亲戚天生就坏,普通人被救助,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得寸进尺害人性命?要我说啊,那种人就该直接拖去枪毙!”
章大爷:“警察办案也是讲究证据的,人都死了,去哪儿找证据?邻居们知道内情的都不站出来说实话,警察有什么办法?”
不是警察不给力,是居民们自己不团结。
大家不约而同想起被顾建国举报带走的两个女孩,看顾建国的眼神亲切了许多,“顾建国,以后咱们这栋就看你了啊。”
有个正义的邻居太重要了。
他又不是保安!顾建国张嘴就要反驳,冷不丁想起闺女的叮嘱,及时改口道,“大家互帮互助啊。”
靠一个人维持一栋楼的治安是不可能的,必须要大家一起努力。
楼里没有发现哪家亲戚是大奸大恶的人,应该不会发生那种悲剧。
大家说说笑笑继续打牌。
“打完这把就下楼接水啊,大家相互通知一声,我就不喊了。”
这点水分到人身上刷牙都不够,但楼里好几家搭伙煮饭,煮饭洗碗是够用的,顾建国想到家里囤的水快用完了,跟赵程商量能不能去脚掌山。
冲锋舟是他家的,赵程哪儿好意思说不。
于是,顾建国回到家就把桶和盆收到一起,几间屋的枕套被单全部换下来洗了。
楼下听到洗衣机转动,问能不能帮他们洗两件衣服。
顾建国直接拒绝了。
当他扛着桶下楼,楼里人都知道他家要出门囤水,纷纷问能不能跟去。
顾建国说,“你们不是要去超市吗?”
“老婆子她们去超市,我跟你。”
有一个就有两个,但冲锋舟载不了那么多人,最后还是赵程说家里有矿泉水桶的把矿泉水桶给他,他帮大家打水。
水盆就算了。
没有盖子,还占地。
顾建国带了两个20L的矿泉水桶,还有几个带盖子的塑料桶,以及孙女泡澡的木桶。
“顾建国那个木桶不也没盖吗?”带着盆来的人家质问赵程。
顾建国顶回去,“这冲锋舟是我的,还不兴我带桶啊。”
“……”
赵程数了25个桶出来,“要不每家半桶水。”
“咱们这栋楼61户人。”
赵程:“……”
“一桶水三家人分,要干就干,不干拉倒。”顾建国把冲锋舟里的桶往楼道扔,大家怕他走了,赶紧说好话,“三家人分就三家人分,但多出的一家…”
“27楼有钱,不会拿钱买嗦。”
他才不会给27楼当苦力呢。
他们走的时候,超市的船来了,大家自动排好队,掏出身份证准备登记。
顾明月要在家处理蚂蝗,就没跟着去,半袋子蚂蝗,肖金花和周慧看都不敢看,顾小轩好奇凑过来看了眼,尖叫着要回屋写作业。
他已经进入预习二年级课本阶段,每天都要练字组词造句,顾小梦看他进了房间,高兴地跑到厨房拿电动打蛋器,要顾明月给它插电,她要玩。
“今天不做蛋糕。”顾明月推了张小凳子给她,“我们做药药。”
小姑娘摇头,头上的小辫子晃悠悠的,“玩这个,玩这个嘛…”
“哥哥写作业,会吵。”
小姑娘听懂了,咚咚咚跑过去关顾小轩房门,顾小轩吼她,“你是不是又想玩我玩具?”
他还不了解她?
龇牙凶她,“弄坏我的奥特曼还没赔呢。”
“不玩奥特曼。”小姑娘转身,脚底抹油跑了。
顾明月戴上手套,忍着不看的冲动,将蚂蝗抓进破壁机,正要按开关,大门砰砰砰的响了起来。
邻居敲门都会按门铃,或直接喊人。
大力用手掌拍门的非常少见,她问,“谁啊?”
“防疫站的,有人说你们家死人了,让我们来搬尸体。”
肖金花看女儿不方便,放下鞋底,针插进鞋面,起身出去开门,“谁乱打电话,我家…”
剩下的话没说完,一只绿色的胶手套按住了她。
顾明月心里毛毛的,小声和肖金花说,“你问他们谁那么缺德打这种电话,要他把号码给你,你打电话过去问。”
她说,“你凶点。”
肖金花不明所以,却也照做。
原话问了遍,敲门声更急促,“不是你家打的电话还有谁?家里有没有死人,把门打开我们看看…”
肖金花察觉不对劲了。
她不怎么关注楼里的事儿,但防疫站的人从来没这么凶神恶煞闹出过动静,她提了提嗓门,粗声道,“我家没死人,谁打的电话你找谁去。”
两步走到门口,将门反锁了。
门锁转动声响起,外面的人嗓门更粗,“你们是不是杀了人不敢出来,信不信我报警啊。”
“随便你。”肖金花手脚打嗦,底气却端得足,“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防疫站的?”
外面安静了几秒,然后开始咚咚咚的踹门。
有道娇滴滴的女冒出来,“咱直接撬门,她家物资肯定多。”
肖金花紧紧抓住闺女的手,急得舌头都捋不顺了,“报,报警…”
踹门声越来越大,肖金花白着脸跑到餐厅开始拖桌子堵门,周慧也跑过去帮忙,顾明月边拨报警热线边压着喉咙喊,“咱家两道门,他们撬不开的。”
电话接通,她故意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开免提。
“我姓顾,是塞纳河畔五栋25楼住户,身份证是250722xxxxxxxx7453,我们楼来了几个混混撬门抢劫…”
“再报一下身份证。”
顾明月又报了一遍,把手机贴到门上。
外面的人没动静,她故意用脚踹出声响。
“请稍等,这边马上派人过来。”
“他们有好几个人,手里还有武器。”
“……”外头的几个男人骂,“婊子,操你妈的!”
“我就说她家狡猾…”通道里,鼻青脸肿的女人恨恨道。
啪。
一耳光拍过去,刚刚威胁人开门的男人吼道,“那还让老子来?现在没有船,警察来了怎么办?”
女人捂着半边脸,眼泪簌簌往下掉,“表姐,我表姐家在那边,咱们藏在她们家,警察来了就说咱走错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