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招满了怎么办?”
“大哥不是涨工资了吗?妈还怕还不起房贷?”
“妈不是担心房贷。”
手里的钱都给顾明月了,房租要到期了,到时得交房租,店铺开张,还要买冰柜灶台那些,到处都得花钱。
“不去就不去吧,咱回家包饺子!”肖金花挽着女儿的手,“你想吃什么馅儿的?”
“芹菜牛肉有吗?”
“有。”
走到七楼,楼下突然有人喊她,肖金花探出头,是十五楼的大姐,“啥事啊?”
“肖大姐,你们不出门,把你们的雨衣雨裤借我穿一天呗。”
肖金花看向顾明月,顾明月摇头。
昨天出去倒垃圾这个阿姨就想占她便宜,让人很不舒服,做志愿者要好几天,雨衣雨裤借出去收不收得回来都不好说。
与其到时扯皮,不如不借。
肖金花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要用。”
“你们都出不去,用啥啊?”阿姨咄咄逼人。
肖金花搅着手,因着撒谎,脸都红了,“我们要给她爸送饭啊。”
她们家的皮划艇借给消防队是随喊随到的,整栋楼都知道,阿姨撇撇嘴。
划皮划艇的警察看她们说完话,转头划走了。
肖金花还站在窗边,见她们低头窃窃私语,准是在说她的坏话,“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抠门了?”
她的初衷是跟大家搞好关系来着。
“她们比咱们更抠门呢。”顾明月说,“阿姨捡到金项链不说,见人就嚷嚷我捡了几十个鸡蛋…”
不是给她招仇恨吗?
“以后倒垃圾我和你爸去。”肖金花说,“我们进山找找有没有菌子。”
夏天本就是产菌子的季节,以前守店没时间去山里找菌子,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顾明月拍脑袋,“我怎么没想起来?”
肖金花按住她的手,“往年这时候你都在鹿城,忘记山里有菌子也正常,妈记得不就行了?到时带个桶去,多捡些回来晒干菌子。”
仿佛看到了某种商机,她眼神明亮有光,“鸡枞198一斤,奶浆菌98一斤,你四爷爷在农村每年捡菌子都要卖好几千……”
顾明月眉眼弯弯,“那我也去帮着捡。”
楼里走了很多人,明显清静下来,也听不到打牌声了,母女俩都不会擀饺子皮,忙了三个小时才把饺子包好。
芹菜牛肉和小葱猪肉馅儿煎饺,顾小轩炫了十五个,周慧怕他积食,“晚上再吃了。”
“没饱呢。”顾小轩舔唇,“再吃两个。”
周慧看他的肚子,最近没去游泳锻炼,儿子肉眼可见的圆了,她说,“不行。”
“就吃两个。”顾小轩竖起两根手指,旁边小梦学他比剪刀手,甜滋滋的冲周慧笑,“妈妈,耶,耶。”
周慧忍俊不禁,“傻。”
“妈,我就再吃两个。”
“不行。”周慧在教育方面非常有原则,“要是想吃晚上再让奶奶做。”
肖金花点头,“冰箱里冻着有,晚上再煮。”
养孩子真的操碎了心,太瘦担心他营养不良,太胖又怕超重长不高,哪儿像她们小时候,有口吃的谢天谢地了。
“你们只喜欢妹妹不喜欢我。”顾小轩扔了筷子就往房间跑。
周慧沉声,“回来。”
走廊的小身板僵住,没转身。
“回来。”周慧沉了脸。
顾小轩老老实实回来,语带抱怨,“怎么了?”
“筷子捡起来,碗收到厨房水槽去。”
“收就收,大丈夫能屈能伸,哼!”
“……”顾明月不想这时候插嘴,实在忍不住,因为小时候顾奇也说过这句话,“你们只喜欢妹妹不喜欢我。”
她招招手,顾小轩拿着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脸上换出笑容,“姑姑。”
这脸变的!
顾明月捏他的脸蛋,“为什么说我们只喜欢妹妹不喜欢你?”
小男孩别扭地撇嘴,“妹妹吃饺子你们就不说她,只说我。”
“因为她没长胖。”
不是因为她年龄小,而是小梦不贪食,再喜欢的东西,吃饱就不吃了。
顾小轩低头看自己,“我也没长胖啊。”
顾明月摸他的肚子,顾小轩秒吸气,胸肌都挺出来了,顾明月好笑,“还没胖?”
顾小轩甩头。
“胖了就不帅了。”顾明月给他看手机里几个胖同事的照片,“你想长成这样吗?”
顾小轩再甩头。
“怎么不说话?”顾明月明知故问。
顾小轩憋红了脸,一张嘴,肚子就撑得圆滚滚的,“我…我不想胖。”
“晚上跟着我们跳操好不好?”
未来会怎么样不知道,加强锻炼,遇到危险跑也跑得快点,她转向小侄女,“小梦也跳操。”
“好。”
“马屁精。”顾小轩翻白眼。
于是,顾建国回家看到的就是全家在客厅跳操的画面,扫了眼厨房,“你们吃过了?”
“等你呢。”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人口普查员和打捞垃圾的都回来了,顾建国却不见人影,顾明月都想出去找他了。
“爸,累不累。”
顾建国进门前已经将雨衣雨裤脱了,沾过尸体的衣服不敢穿回家,丢过道里的,他进卫生间洗手,回道,“不累。”
就是有些反胃。
有些尸体生蛆了,捞尸体时,蛆虫爬出来,他当场就吐了。
说实话,这个活不是一般人干不了。
顾明月闻到他身上有酒精味,回来时应该喷过酒精了,“尸体多吗?”
“多。”顾建国嗅了嗅衣领,“有没有热水,我洗个澡。”
“有。”
楼里的人回来后肖金花就烧了两锅水备着给顾建国洗澡用的。
淋浴用不了,只能用桶装热水冲洗,顾明月找桶去阳台接雨水,顾建国看她额头有汗,“你歇着,我来。”
“你把衣服找好,我给你提水去。”
打捞尸体的工作明显很累,吃过晚饭,顾建国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肖金花有点担心,“要不明天不让你爸去了。”
“爸说没问题。”
打捞尸体用的打鱼船,一艘船上五个人,三个人往船上搬尸体,两个人负责装袋子,两个小时候交换。
第一天尸体多,肯定手忙脚乱,去做人口普查的回来不也喊累吗?
比起这个,顾明月更担心楼里人变卦接亲戚朋友来。
政府说的就近分配,除了四个人,其他要么去了彷山,要么去了其他政府安置点,看到受难的亲戚好友,大家心里怎么可能好过?
经过这几天,那些亲戚好友知道道德绑架没用,直接用钱诱惑。
按人头给,一个人两千,加上政府补贴,收留一个亲戚每个月至少三千,三个人就九千,哪有人不心动?
1601的夫妻回来就跟借住的邻居要租金,其他人可想而知。
金钱面前,再稳固的关系都岌岌可危,何况是邻居了,楼里恐怕有几天不清净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顾明月送顾建国下楼,经过十六楼就听到说话声。
“老大姐,你也别觉得我市侩,我表妹她们全家还在鸡棚,我不收你点租金,我小姨不得从棺材里爬起来骂我啊。”
“知道你难做,放心吧,欠你的钱不会少。”
“老大姐你能理解我就好,说实话,大家好几年邻居了,要不是有我表妹她们夹在中间,我绝不会提钱的事儿。”
“我知道。”
事到如今,哪怕对方狮子大开口要每个人二千五的月租她们也得给。
不给就要去养鸡场睡鸡棚,她可吃不了那个苦。
两人看到顾明月,咧嘴笑,“顾老头,又去捞尸体了呀。”
“嗯。”
顾建国跟几个大老爷们待在一起,还不知道大家私下收房租的事儿,问她们工作如何?
“太难做了。”1601满脸苦色,“养鸡场住满了人,以为我们是政府公务员,看到我们就一个劲儿的哭,问能不能到我家住几天,哎…”
小学同学就遇到好几个,还有同村隔着辈的亲戚,她都是哭着拒绝的。
“你们家还有位置,怎么不把亲戚接来啊?”1601说道,“现在月租按人头收的,每个人每个月两千,加上政府补贴,轻松上万。”
她高兴了,她身边的阿姨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