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有人将情况反馈上去,傍晚,载着志愿者的皮划艇来了,通讯不方便,志愿们挨家挨户送政府通告。
情势严峻,政府已经在讨论如何解决大家煮饭问题,希望邻里互帮互衬,有结果后立马会告诉大家。
塞纳河畔的有钱人多,条件算好的,那些出租房的打工人才惨。
志愿者里有陆老师以前的学生,说起租房的事儿红了眼眶。
房东为了拿政府租金,强制性要求租客搬走,离得远的当她说说就行,离得近的带着五六个牛高马大的亲戚敲门,像一群□□似的……
她和男友就是被房东赶出来的,目前住在食品厂。
顾明月坐在过道里透气,猛地听到这种事,浑身血液凝固,抻着脖子问,“你们没告他吗?”
女孩看不到顾明月人,不过听她声音清脆,年龄不大,哽咽道,“去哪儿告?人家亲戚多,联络员不管。”
派出所的人来好言好语相劝不管用就把她们接走了,幸好他男友的高中同学在食品厂是个小领导,同意她们去食品厂住。
说到这,她望着楼上道,“租房的话要早做打算,彷山的受灾群众全部往食品厂和养鸡场转移,晚了连地儿都没有…”
食品厂在城东边上,有好几栋高楼,养鸡场在城东两公里的山上,主打散养鸡,附近好几家农家乐,肖鑫武还在那边上过班来着…
肖小舅没有再来电话,难道搬到那边去了?
等一会儿问问肖金花。
她问女志愿者,“彷山还有人吗?”
“有,生病的老人孩子在彷山修养,没有地方去的志愿者也在那边。”
她和男友白天在城里,傍晚再回食品厂,午饭在彷山解决。
燃气集团加班疏通了几条燃气管道去彷山,政府请了几个人为大家煮饭,伙食比不上家里做的,至少不是冷水泡面。
“那边乱不乱?”
“天天有交警维持秩序,不乱。”
茨城的两个监狱被淹了,政府对内开了几次小组会,针对趁机作乱的违法犯罪者从严处理,情节严重者,当场枪毙。
政府要□□,不控制犯罪,老百姓没有安全感,也要乱。
顾明月再问,“咱们市长是谁啊?”
女志愿者答不上来了,她以前就是个普通打工人,不怎么关注时事政治,问她当红明星没问题,问这个就难倒她了。
“唐均阖…”陆老师说,“五月调到茨城来的。”
“哦。”顾明月没有别的意思,单纯认为这个人做事果决而已。
有些领导不作为,出了事先安顿家人亲戚,不顾老百姓个人死活,茨城从暴雨到现在,虽然出了几桩事,但政府出发点是好的。
见邻居唉声叹气地出来,想来没买到柴油,她安慰说,“茨城政府还是给力的,肯定会解决煮饭问题。”
“但愿吧。”
顾明月在楼道站了会儿就进门了,暴雨以来,气温没有明显变化,在家穿件毛衣和薄羽绒服就行,但家里窗户关得死死的,不透气,昨晚吃的麻辣烫,味道现在都没散。
本想开门通会儿风,哪晓得客厅开了空调,门关上了。
“爸,刚刚胡阿姨还担心柴油不够,你咋开空调啊?”
“小梦说冷的嘛。”顾建国给小葱松土,迷之自信的说,“咱家柴油还多,怕啥啊。”
发电机有说明书,他家的用电量每天1L柴油都用不到,家里有80L柴油,两个多月洪水还不退吗?
“……”
没必要为省柴油让家里人冻着才是重要的,想到这位,顾建国说,“你没发现陆老师家的发电机从早到晚转着吗?”
顾建国很少注意别人家的情况,昨天去陆老师家下棋,客厅里的空调开着,电视放着,心情不好都不行。
陆老师儿子是校长,人脉广,肯定有渠道买柴油,自家哪儿比得上?
“爸,咱家还是省着柴油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心点不会错。
“听你的。”
吃过午饭,顾明月把发电机关了,发电机搬到屋里,顾建国不理解,“谁偷这玩意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明月没有过多解释,第二天楼里出去倒垃圾,顾明月和顾建国也去了。
上次尝到甜头的几人还要去,但皮划艇挤不下,几个人只能留下。
鼻子两侧全是麻子的大爷说, “你们想去也行,垃圾你们倒…”
这话一出,几人就打退堂鼓了,楼里好多人拉肚子,垃圾袋围满了苍蝇蚊子,嗡嗡嗡的声儿听得人头皮发麻,他们可不想遭那罪。
这次来的是赵程的队员,姓李,话不多,问了位置后就往那山头去。
没有泡沫箱,垃圾袋系好堆在皮划艇里的,味道刺鼻,让人没有说话的欲望。
顾明月报的位置在水流更远的位置,雨水冲刷,好多地方露出裸露的泥土,电视,桌子,垃圾桶,电饭煲全被冲到了土边。
一路捂着口鼻的大爷在看到褐红色的方桌时,眼神骤亮,“那是实木家具?”
市面上的实木家具好多是合成板压缩的,价格昂贵还用不了几年,但眼前的桌子看形状就知道是实木的。
见他激动,顾建国给面子的开口,“带回去晾干,劈成柴的话能煮好几顿饭了。”
不知道从哪儿冲来的,竟还有桌布,桌布里裹着几块蓝色方砖麻将,清晰的三个幺鸡露了出来。
“顾老头,把你的塑胶手套借我用用。”他看上那张桌子了。
倒垃圾有两家人,看他有目标,另外个大爷说,“见者有份啊。”
“谁看到归谁。”
家具怎么分?老大爷当然不会平分,眼睛在其他地方搜寻,手落到几根树干后,“那个紫色纱壶是我先看到的啊……”
“??”另外个老大爷不高兴,“老麻子,你不厚道啊。”
“你想要啥不知道自己找啊!”
顾明月对实木紫砂壶没兴趣,和顾建国说,“咱家不大,那些就不要了,还是找吃的。”
茨城那么多小型便利店,货不可能抢得完,肯定有冲到这儿来的。
顾建国把塑胶手套给老麻子,顿道,“行。”
小李之前还在纳闷倒个垃圾父女俩为什么要跟来,此刻算是懂了,问顾明月,“你们物资不够了吗?”
要不然跑到城外捡漏干啥?
“政府管控粮食,我们家没有囤什么物资。”现有的大多是以前囤的。
小李会错了意,以为她们没吃的,“你们要跟联络员反应,他统计好会上报的。”
政府储备的粮食也不多,荔城水灾,茨城政府捐了几千吨物资,宜良地震,茨城又捐了几千吨,政府已经派人追送往东边的物资了。
追回来应该会发给受灾群众。
至于现在,城里的物资肯定紧着无家可归的人,他善意提醒,“有渠道的话,高价也买点备着吧。”
有其他人在,顾明月没有问政府囤粮的情况,点了下头。
皮划艇停稳后,她和顾建国先下去。
两人穿的是连体雨鞋雨裤,淌水也不会湿,其他四人只打了伞,见水边各式各样的垃圾,不乐意下来。
“顾老头,将就你们的鞋,顺便把垃圾拖下去呗。”
顾建国捡了根树枝戳周围的垃圾,闻言,直起身来,“手套给你了,你自己拖呗。”
出门前闺女就叮嘱他别烂好心,既然是分配好的任务,每个人都得做。
“我穿的休闲鞋,淋湿了怎么办?”
“脱了呀。”
顾建国看到个透明垃圾袋里有几个酒瓶,惊喜的扒开袋子,却看酒瓶是碎的。
遗憾的给顾明月看。
顾明月,“再找。”
连续暴雨天,冲来的纸箱早已软化,实木桌边,好几个纸箱软塌塌的像坨泥似的堆着,乍然看有些恶心,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伸出手去。
灰黄的纸黏在手套上,奔着实木家具踩水来的大爷嫌弃的皱起了眉头,“明月,你抓那玩意干啥?”
指不定哪家的厕所垃圾。
他后面的人也一阵恶寒。
顾明月置若罔闻,这儿明显有好几个箱子,绑箱子的绳子都在,她甩掉手套上的湿纸屑,继续清理。
当摸到个质地偏硬的东西时,她挪两步,挡住身边大爷的目光,借着帽沿滴落的雨水,纸屑被冲干净,露出东西本来的面目来。
鸡蛋!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找到鸡蛋。
“爸…”她克制的喊了声。
顾建国还在扒垃圾袋,听到女儿抑制的喜悦声,大步走过去,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后,大喜,“这儿怎么会有鸡蛋?”
他这一惊呼,其他人俱看了过来。
小李搀扶两个阿姨下皮划艇,两人犹犹豫豫不想动,怕摔倒,又怕裤子湿了,束手束脚的,就差没开口让他帮忙倒垃圾了。
谁知,一听有鸡蛋,两人身上像装了马达,触电般的甩开他,咚的跳进水里,争先恐后往前跑,“哪儿有鸡蛋?我看看。”
顾建国指着那堆屎黄的纸,“那儿。”
两人看了眼,恶心感直往喉咙蹿。
麻子大爷道,“没见过鸡蛋啊,有啥好稀奇的。”要他说,还是实木家具值钱。
他说自己婆娘,另外个阿姨没有半点不高兴,喊明月,“明月,见者有份哈。”
这不是应该的吗?顾建国正要说好,见闺女眼神扫来,好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
顾明月:“不是说了谁看到就是谁的吗?周围还有很多箱子,阿姨你自己找呗。”
遇到性格直爽的,东西分出去就分了,这两家明显是斤斤计较的,她才不会犯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