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已经打定了主意,没有任何纠结就填写完成了。
她说,“我要求不高,离家近就行,垃圾工没有竞争力,肯定能选上。”
最近下了两场暴雨,家里人都说今年不好,可能会有其他天灾,她不想再像上次被困在办公室哪儿都去不了,脏点没啥,遇到危险能回家就行。
顾明月也很快填写完毕。
葛云看一眼,表情有些奇怪,“你想好了?”
“是啊...”顾明月说,“我的专业知识丢了好几年了,现在只会这个。”
种地对她来说是最容易的。
不过似乎跟她想象的有些出入,表格明明标注了上班地址,真等她去报道,发现这份工作不轻松,她们一组八个人,给花台的蔬菜施肥后,空闲的几天要去基地外种地。
她有些懵,问同样刚进组里的组长霜菲,“基地外面不是有村子吗?田地也归我们管?”
霜菲姓佟,因嘴角有两个酒窝,笑起来甜甜的,所有同事都喜欢她,她跟冯冰冰同龄,做事充满激情,据说以前就是农学专业的,之所以来这个组,是来做组长的。
佟霜菲看她,“不是村子里的田地,是基地重新开发的土地。”
“......”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佟霜菲见她不了解情况,解释说,“基地粮食消耗大,除了派人出乎搜寻庄稼地,然后定期向庄稼地喷洒药物,我们的任务就是去收粮食,又或者重新锄地耕种。”
顾明月知道基地有专门负责这些事的部门,梦境里,顾建国种的粮食就吸引了人来。
可她以为那些是部队负责。
她问出心里的疑惑。
佟霜菲咧起嘴角,“以前是他们负责的,洛阳镇不是乱吗?他们要去那边驻扎看守,所以活就落到我们头上了。”
佟霜菲说,“你没注意我们的工资很高吗?”
普通岗位基本都是八百的工资,这个岗位工资一千。
顾明月记得当时在办公室的确有同事问这个岗位工资为啥这么高,她以为是农作物的原因,并没放在心上,竟是要去外面?
“我们要去几天?”
佟霜菲说,“其他组有去过的,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要看庄稼地的面积,以及周围情况。”
她们组的任务是明天出发,佟霜菲提醒大家带好行李,最近天气反复无常,要带长袖子,竹席的话有现成的,个人带床薄被子就行。
顾明月上班的第四天就收到了出差任务,有些回不过神,而顾建国得知她要去洛阳镇方向,直接要她转岗,凡是牵涉到外面人都不好,没准有人埋伏在周围趁火打劫。
说着,他埋怨起顾奇来,“你大哥也是,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你说清楚,亏我以为很轻松了。”
几条街的花台加起来不到两亩,八个人很快就忙完了,他以为闺女得了个轻松活,不曾想埋着地雷的。
顾明月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说道,“工作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转岗肯定来不及,就这样吧。”
周妈妈坐在沙发上,周爸爸买了辆电动车,每天下班都会来接她,听到父女两的谈话,她插话道,“明月啊,你爸说得对,洛阳镇那边不安全。”
那边的人脾气不好,三血病一来,死了很多人,政府派军队过去才把尸体带走了。
顾明月说,“转岗肯定不行的。”
她不想去危险的地方,但基地制度在那摆着,当缩头乌龟是要扣分的,周妈妈说,“要不找戴老医生想想办法?”
戴家人品没得话,她肺不好,每周都要去医院输液,戴家知道后,跟医院那边打了招呼,她没有排过队,领药也特别快,可能药起作用了,她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照镜子气色也好了。
她私心是希望明月跟戴昀好的。
趁行情好的时候挑个对自己和家人好的,将来遇到事也能多个帮手,医院是人们经常要去的地方,能找个在医院说得上话的人做靠山,以后要轻松许多。
不过这些话她是坚决不会说的。
这是顾家的事儿,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顾建国觑视闺女的表情,他知道闺女希望跟戴家撇清关系,前几次体检,要不是戴老医生主动问起,他们是不会说的,他想了想,说,“戴老身体不好,这事就不麻烦他了吧。”
戴老医生染上了三血病,在家里躺了七八天,还没恢复过来呢,明月既不跟戴昀处对象,吊着人家不太好。
他说,“闺女,要不我替你去?”
他可是老农民,种地的好手,而且他有力气,什么农活都能做,比明月作用大得多。
“我没事的,你要跟我换了,我就得收尸,我受不了三血虫。”
基地最近死的人多,好多人不注重卫生,衣服有三血虫也不知,虽然三血虫对人体无害,但她看着像蛆似的,直想吐。
顾建国也琢磨过来,“你妈呢?”
“妈年纪大了,她去外面我可不放心,爸,咱们先吃饭,我还得收拾行李呢。”
她们坐公交车去,行李不用太多,但家里的食物要留够,吃完饭,等周妈妈离开后,她把冰箱塞满肉和蔬菜,赵程送的鸡鸭鹅开始下蛋了,鸡蛋鸭蛋和鹅蛋全部留下。
顾建国给她准备明天要带走的伙食,见她把蛋放出来,说道,“我全部煮了用袋子装好抽真空怎么样?”
“我空间不缺蛋。”
自从三血虫成灾,家里又多了个储物柜,专门放保质期长点的东西。
其实她空间有些食物已经过期了,但大家都清楚,过期食物也比超市卖的好。
顾建国说,“给你煮些蛋带着,你饿了就能吃,多方便啊。”
“我住宿舍,伙食太好会引起注意,你给我捏些饭团就好。”顾明月不了解新同事的性格,决定怎么低调怎么来,“记得掺些黑米。”
顾建国点头,“我知道的...”
等顾明月出去,他就卤肉,然后将肉剁烂放进饭团里。
不知道她要去多少天,顾建国给她准备了七天的食物,全是各式各样的饭团,抽真空储存得久,不害怕坏。
顾明月带了两套换洗的长衣长裤,防护服备了一套。
加上竹席被子蚊帐那些,刚好一个箱子的东西。
另外她背了个背包,还算省事。
然而看到同事们背篓里的物件后,她感觉自己还是累赘了,同事们除了衣服啥都没带,顾明月问她们准备吃什么,她们信誓旦旦,“基地外面到处是吃的,不会饿死的。”
“那些变异了...”
“我们以前就吃过了,没事的,最近水果多,黑市好多变异水果卖呢。”一个平头同事说,“要死始终是要死的,我现在看开了,该吃吃,该喝喝,管它变不变异呢。”
进大基地后,他们小心翼翼注意饮食,结果还不是得了三血病?
人要死也就一瞬间的事儿,没必要活得胆战心惊。
这个同事比顾明月大几岁,想法有所不同。
比起她,几个年轻点的行李要多点,但没人用箱子,基本都是用背篓或箩筐,这两样价格便宜,在她们承受范围以内,买箱子的话价格要高好几倍,舍不得钱。
公交车里全是部门里的人,有男有女,顾明月注意到五十加的人没几个,哪怕有几个白头发的,听他们说年龄也不高。
队伍里就顾明月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罩,因此有人对她好奇,“你不觉得闷吗?”
七月份的温度再低都不会低到哪儿去,好多人上车后就脱了外套,只穿短袖,顾明月脖子里有汗,但感觉还行,“有点。”
“你是害怕三血病吧?那病没有以前恐怖了,你不确定的话,吃几颗药预防着。”
好多人出门前就吃了药。
其实顾明月到新岗位就发现了,运输部的同事们颤颤巍巍保持距离不说话,这些同事们完全不忌讳,口罩歪歪扭扭的戴着,不舒服就立刻吃药。
身上仿佛随时都备着药。
她问过组里的人,这些药不是基地药厂制造,而是基地外面的人自己采了草药熬成的,价格不贵,好多人都买了。
药丸是黑色的,人们说药效跟医院领的药一样,就是反应稍微慢点,不过能治病就行了。
顾明月笑了笑,扶着箱子看向窗外,组里的人站在她身边,悄悄问她,“你是不是没有带药?”
她们知道顾明月家里条件好,不用刻意打听,从巡逻的警察对她的态度就看得出来,这样的公主是不会去黑市交易的,一个想结交顾明月的同事说,“我有多的,要不要送你两颗?”
“谢谢,不用了。”
顾明月不记得这个同事的名字,但其他人都喊她茉莉,顾明月说,“你留着自己吃吧。”
茉莉跟佟霜菲同一天进组的,她功利心比较强,精明都写在脸上,说话时,眼睛会不由自主的斜视,“组里就我们四个女生,我们要互相帮助,你不舒服的话告诉我,我有药。”
“谢谢。”
顾明月的态度略显疏离,茉莉好似感觉不到,又说,“你家住哪儿啊?”
因为是重新分配,顾明月进组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混熟了,彼此并没有做自我介绍,而现在基地单身人少,部门之间很少办联谊会,彼此间的了解特别少。
顾明月想了想,说,“希望街那边。”
茉莉一脸羡慕,“你怎么分配到我们组里来了?”
“想为基地做点事。”
无论心里怎么想,人前思想必须积极健康,况且顾明月没说假话,她的确想为基地出份力,现在是集体生活,只有基地好她们才会好,跟在茨城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茉莉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思想觉悟高,我最初来这个部门是听说工作轻松不累人,没想到一来就要出差。”
一样的,顾明月心想。
公交车速度不快,经过M基地时,顾明月发现附近青黑色的山头现在树木葱郁,夏天的气息很重,因为山上忙碌的男人们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汗巾。
好多人没有见过这副场面,交头接耳,“他们不害怕三血虫吗?”
三血虫混在空气里,洒水车一喷,连着黑色尘埃落到皮肤上,一晚不洗澡就会形成三血虫,户外没几个人敢穿短袖,M基地的人似乎一点都不怕。
有人回答,“怕啥啊,政府不是说了无毒吗?”
“像蚂蝗钻进皮肤吸血怎么办?”
“政府发了通告,你要不信也没办法。”
尽管这人嘴上这样说,但手腕上挂着的长袖外套完全没有收起来的打算。
公交车沿着马路继续往北行驶,待天色慢慢转暗,车里躁动起来,“不是有人造太阳吗?怎么感觉天黑了?”
车里有负责人,向大家解释,“太阳的照射是要范围的,离得越远,光芒肯定越淡,还请大家不要惊慌。”
“会黑吗?”
“不会。”
如他所说,虽不如M基地明亮,但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村子仍是看得清楚的,顾明月注意到山林间的村子消失后,路边的杂草明显深了起来,好多枝桠横在路边,路瞬间窄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