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医生又来找顾明月了,希望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对于他的热心,顾建国已经见怪不怪,“戴老,知道你是一番好心,等体检的时候吧,运输部的司机回来,她要跟车。”
闺女已经请过假了,再请假单位就该有扣她工资了。
“哎,最近空气不好,她还上什么班啊...”
“不上班可不行。”
基地偷懒的办法只有转岗,转岗时间长了必须做临时工,闺女是个勤快人,肯定不会钻这种空子的,顾建国说,“基地不养懒人,明月不上班被人举报,是要被撵出去的。”
“哪有你说的严重,你看我,不上班,不也好好的吗?”
“戴老,你不同,你到退休年龄了,明月还年轻着呢。”
戴老医生也不是不上班,医院真有紧急事,他也是要去的,有些病人指定他看病,他也要出诊,不过能请他看病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顾建国自知比不上。
戴老医生说,“你们家就是太老实,要我说啊,让明月转到医院去做好啊。”
“明月不是医学专业的,跨专业不好吧?”
基地医院的门槛是非常高的,专业必须对口,还要有从业经验,好多人因没有毕业被迫从事其他行业的比比皆是,要知道顾明月走后门,唾沫星子估计都能把她淹死。
他可不希望顾明月成为枪靶子。
现在的工作累是累了点,比周慧整天处理家庭关系强得多。
真要转岗的话,他希望顾明月去守仓库,接触的人少,活也轻松。
戴老医生觉得顾建国太死板,有后台不用,白白让孩子吃那些苦,他说,“明月跟车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她反应快着呢。”
反应再快能有多快?
戴老医生说,“你就是心大,公交车里那么多人,遇到有人报复社会故意杀人的怎么办?”
“不会吧。”顾建国实话实说,“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啊?”
“人心险恶,人要是坏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再问问明月,她要是想转岗,我帮她想法子。”
关乎女儿的性命,顾建国不敢马虎,等顾明月回来,他如实转述戴老医生的话,顾明月说,“有危险是肯定的,但我不想去医院。”
她相信医院有闲职,以戴老医生的手段肯定办得到,可她一旦通过戴家的关系进医院体系,别人眼里,她就是戴家媳妇了,她不想跟任何人绑定,而且医院不见得轻松。
不出大事还好,一出大事,肯定要全医院的人出动。
到时候面临的困难会比现在还严峻。
顾建国立刻想到天灾里党员必须去做志愿者的事儿了,一思量,还是现在的工作好,“那我跟戴老医生说说。”
运输部的师傅们都回来了,顾明月不用开车,重新跟乘客们打交道。
咳嗽的乘客是大家最害怕的,这天,一个坐前排的女乘客突然咳嗽起来,所有人立刻往车门方向跑,女乘客解释,“我就是感冒了。”
乘客们听不进去,坚持要下车。
韩师喊,“大家不要惊慌,马上就到站了。”
“停车,立刻停车...”
乘客们一遇到这种现象就发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韩师说,“站台就在前面...”
男乘客们情绪激动,又开始砸玻璃门,韩师顶着压力,坚持到站台才停车,车子没有停稳,已经有人从车窗跳下去了,“三血病要传染人的。”
他一说,人们更加慌张,等门一打开,一溜烟跑了出去。
三血病有没有传播性医院没有解释,跳窗的男人抛出这个说法,人们齐齐问他怎么回事。
男人言之凿凿,“三血病没有传染性,怎么这么多人得这种病?”
有人反驳,“这种说法不准确吧,每年热射病也会死人,没听说热射病会传染啊?”
“这个不一样...”
车里就剩下顾明月,司机,以及咳嗽的女乘客。
女乘客捂着嘴,沙哑着声解释,“我没有得三血病,我就是感冒,出门时吃过药了。”
顾明月看她双目呆滞麻木,提防的同时忍不住安慰她,“前几天气温变化大,感冒的人多,学校不是有好多学生感冒吗?现在都好了。”
楼里有学生,说班里感冒的同学被家长接回家了,顾建国这几天没有收到孩子死亡的消息。
普通感冒很好治的。
女乘客苦涩的掀起嘴角,“是啊,我感冒了,感冒了,不是三血症。”
看她情绪低落,顾明月走到车门前,准备问那些乘客坐不坐车,人没事,她不可能因为咳嗽就把人撵下车。
刚抬脚,位置上的女人眼神陡然一变,龇牙咧嘴朝“我没病,我没病,为啥要说我有病!”
韩师大惊,“小顾!”
顾明月站在后门位置的,乘客们疯狂起来拦不住,她膝盖的淤青还没散,不想又受伤,因此每次发生这种事,她都尽量往后躲。
感觉到危险,她立刻朝最后面跑,呵止对方,“谁说你有病了?”
女人被问得一愣,趁她恍惚的瞬间,顾明月摸出衣兜里的电棍就拍了过去。
滋滋滋,女人浑身颤抖得倒了下去。
站台边看到这幕的乘客人害怕的跑开,“疯了,售票员疯了啊。”
第234章 [VIP] 顾奇生病
站台的人一哄而散, 尖叫在街上传遍,顾明月收起电棍,感觉韩师看过来的瞳孔震了震, 她说, “这人疯了。”
她不先发制人,肯定会受伤。
韩师傅望向过道躺着的人,悠悠叹了口气,“哪怕是小感冒,只要你在公共场所咳嗽,人们便会感到惊悚。”
异样的目光令人不适,承受不住实属正常。
没多久, 警察来了,他们捏着电棍,如临大敌,顾明月解释自己出手的原因,警察问, “人没事吧?”
“晕过去了。”
警察松了口气, 随即又问,“你哪儿来的电棍?”
基地严格进行管控, 普通商店买不到电棍枪支, 顾明月瞅了眼位置上的韩师,斟酌道,“我没有电棍。”
“他们说你抢了警察的电棍杀了人。”
警察嘴里的‘他们’应该就是那些乘客了, 顾明月说, “他们是不是看错了?我用的塑胶棍...”
说话间, 她从兜里掏出一支黑色塑胶棍,“我经常上夜班, 我爸担心不安全,就让我带着防身,塑胶是软的...”
她轻轻一扭,塑胶棍就弯了,警察走进车里,拿过她的塑胶棍掰了掰,又在手心拍了两下,不怎么痛,应该杀不了人。
“你用这个把人打晕的?”
“是啊,她一咳嗽,其他人都说她得了三血病,嚷着要下车,看得出她精神不稳定,估计没有休息好...”顾明月引导他们看女乘客的黑眼圈,警察办案为数,以为女乘客是劳累所致,没有盯着电棍不放,而是说,“你没有伤到她要害吧?”
“没有。”顾明月回答,随即又问,“警察同志,我这算自卫吧?当时她发疯似的冲过来,不信你问司机师傅,我要不还手,肯定会被她打伤...”
韩师愣愣的点头,“是啊...”
他的眼神落在警察手里的塑胶棍上,明明记得顾明月掏出来的伸缩的电棍,还有滋滋滋的电流声,怎么突然变成塑胶棍了?
莫不是最近压力大,产生幻觉了?
又过了一会儿,医生来了,搬动时,女乘客睁开了眼,眼神迷蒙,嘴里嘀咕着,“我没病,我就是感冒了。”
医院对三血症没有公布明显的症状,面对女乘客,医生们只能安慰,“不要紧张,你没病,先随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
女乘客拿手挡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医生们离开,刚刚下车的乘客们通通回来,一个年龄大几岁的女人跟顾明月说,“你刚才太吓人了,我们都以为你疯了呢。”
顾明月不太乐意说话。
三血症的来源还没查到,人与人之间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她喊道,“在这个站台上车的乘客请买票,已经买过票的乘客请出示票据。”
拿不出票据的都要重新买票。
有两个男人的票据找不到了,但他们坚称买过票了,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逃票,其中一个人男人说,“我跳窗出去的,好多人都看到了,不信你问他们。”
跳窗的共有好几个男人,大家都戴着口罩,衣服又是工装,顾明月并没印象。
男人看她不信,又说,“三血病是传染病是我说的。”
这么一说,车里的人顿时想起来,“好像是这个声音,医院都没公布三血病是否有传染性,你为啥这么说啊?”
“我可不是胡说,我们楼里有一家五口人都得了三血病,最先发病的是老人,老人死后,孩子咳嗽不止,当晚人就没了...”说到这,他扭头望向窗外,警察已经往前巡逻去了,没注意这边,他捂着嘴,神秘兮兮道,“担心引起恐慌,尸体全部拉到医院去了,警察上门打过招呼,不让我们乱说,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乘客们拧紧眉,“真的?”
他们竟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我骗你们干啥,那家人死后,政府派人对房子进行消杀,已经安排其他人住进去了。”
顾明月查完票据,回到自己常站的位置,并不搭话,学校咳嗽的孩子基本都被接走了,顾建国没有收到孩子的尸体,真要是医院拖走的,好像也说得过去。
被男人一说,所有人都不安,“你们说那些虫子哪儿来的呀?”
“饮用水吧。”
很多人都倾向于这个说法,基地饮用水是自来水厂出来的,天灾末世,自来水厂的消毒过滤达不到饮用水标准,生病是正常的。
超市的过滤器早就卖断货了,厂房加班加点的生产,仍然供不应求。
因为三血病,整个基地都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静得针落可闻,若谁咳嗽,大家便会紧张得颤抖,平时再好的关系,现在都不说话。
顾明月却觉得跟饮用水没有太大关系,得三血病的人有来基地很久的,也有刚来基地的,真要是水的缘故,肯定是老居民生病的更多,而事实并非如此。
她看向阳光普照下,黑色灰尘弥漫的天,心里隐隐不安。
下午时,车里又有一个发病的,吐第三滩血时,乘客冲下了车,仰天哀嚎,其他人站得远远的,木然的脸带着悲悯,还有兔死狐悲的凄凉。
回办公室的路上,韩师问顾明月,“你想不想转岗?”
他体检有神经衰弱症,最近隔三差五被发病的人一吓,感觉快到极限了。
他担心自己没病也会被吓出病来。
办公室好多人都有转岗的打算,先不说三血病会不会传染,整天看发病的人绝望又不甘的死去,心里真的受不了。
顾明月说,“没想过。”
还没到办公室,负责贴告示的同事跟她们说,“今天起,单位不接受任何转岗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