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人都没有买到净化器,三楼之前囤了两瓶空气清新剂,如今只能先应付着。
顾明月空间也有,往客厅一喷,空气里似乎有黑色颗粒坠落。
肖金花说,“老天爷真的不让大家活啊。”
空气不好,大家只能用其他办法,顾奇做过工地,学工地净化空气的方法,沿着窗户牵水管,接喷头,用喷雾驱散空气里的杂质。
索性其他人没反应过来,顾家买这些用品时,没有碰到哄抢的局面。
窗户四周都喷着水雾,过路的人看到了,问顾家怎么做的。
楼里的人要来参观,顾奇站在门口,详细说了遍安装的办法,以及需要用到的工具,末了,十分淡定的说,“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你们从外面回来的,身上带着病毒自己也不知道,我家有孩子呢。”
任何事,只要牵涉到孩子的安全,都能被理解。
方翠芳摊手,“我不会啊,顾奇,要不你再说一遍,我把东西买回来,你帮我安装怎么样?”
当然不行了。
他家能完美的安装上喷雾是因为顾明月空间有水桶,水管连接水桶,一个窗口形成一个闭环,他老实说了,她们还得买水桶,买了水桶还得灌自来水,开支不算小,将来专家如果说空气质量不影响人的身体健康,大家伙肯定会怪他。
人性如此,顾奇可不给自己找罪受。
他说,“我要加班,估计没时间,你要不会安装,请水电工来,他们会。”
“水电工没空怎么办?”
“到时再说。”
楼里的人迅速到超市买水管喷雾喷头以及需要用到的工具,等去请水电工的时候,登记表都到十几页了,楼里人急得不行,又去敲顾家的门。
顾明月说,“我大哥加班,没回来呢。”
喷雾的效果比不上空气净化器,但房间里的质量比最开始要好得多。
顾小轩他们不去学校了,在政府没有具体的报道出来前,顾明月认为家里更安全。
为此,她跟人换了班,肖金花上白班,她就上夜班,无论如何要保证家里有人。
几天后,外出做志愿者的人回来了,甭管出门时穿的什么衣服,回来后衣服皆变成了黑色,有些是淋雨导致的,有些是这些天空气里的不明黑色杂质导致的。
顾建国回到楼里是清晨,三楼送孩子去学校,在单元门碰到顾建国,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
顾建国戴着防毒口罩,心知自己看上去有些恐怖,急忙指着二楼,“我是二楼的顾爷爷,平安不认识了吗?”
平安是孩子的小名,三楼对孩子没有别的期望,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听到熟悉的声音,孩子哽了下,抱着三楼女人的腿,声音哆嗦着,“顾爷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啊。”
车灯坏了,他们想走路回来,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群难民,双方为了抢物资打了起来,好不容易把人撵走,那群坑蒙拐骗的村民又来了,说好三天后回来,这都第九天了。
顾建国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模样,想着孙子他们会害怕,走进门里的他又退出去,决定等孩子们上学去了他再回家。
然而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
直到肖金花和周慧出门,他这才走了过去。
肖金花和周慧正在讨论顾建国啥时候回来,猝不及防看到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走过来,婆媳两唬了一跳,周慧更是抓着背包要掏电棍。
“金花,是我。”
顾建国的防毒口罩已经黑得没法看了,他摘了口罩,露出还算干净的脸,“是啊。”
“你怎么这样了?”肖金花示意他把口罩戴上,看了眼时间,“明月在家,你先回去,我和慧慧赶着上班。”
“......”
这和顾建国设想的场景有些不同。
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回来,他以为她会高兴得哭呢,又或者冷嘲热讽两句,志愿者是他自己要去的,全家人都不看好,挖苦几句无可厚非,这么冷静,反倒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了。
他张嘴,“金花,你不知道外面多凶险...”
肖金花拧眉,“啥事等下班说,迟到要扣工资的。”
“......”
在媳妇面前做了冷板凳的顾建国心情不甚好,到家里,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闺女,委屈的说,“闺女...”
顾明月给水桶换水,看他杵在门口,招手,“爸,来帮我一下。”
“......”
他都出去九天了,家里就不担心的吗?
房间里的顾小轩和顾小梦听到姑姑喊帮忙,噔噔噔的跑出来,两人戴着透明的防毒口罩,见门口站着个煤炭似的黑人,震惊,“爷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哎...”顾建国拂手,“小轩啊,爷爷这次吃大亏了啊。”
本以为能大展拳脚大展宏图,哪晓得出师不利,被一场黑雨搅没了,他正要展开细说,顾小轩朝顾明月跑去了,“姑姑,我来帮我。”
顾小梦:“我也来。”
“......”
他虽然没有成为英雄,可不该是这种待遇啊?
难不成真的很恐怖?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讪讪道,“闺女,我先洗澡去了啊。”
“好。”
顾明月休假时就打听过志愿者队伍的情况了,知道队伍遇到了攻击,但没有死人她就安心了,将水换好,让顾小轩给顾建国拿新的防毒口罩。
顾小轩去了,回来告诉顾明月,“爷爷在卧室里哭呢。”
“怎么了?”
顾小轩摇头,“不知道。”
刚说完,顾建国出来了,摘了面罩的他胡子冒了出来,他摸着胡须给顾明月看,“闺女,你看我胡须是不是白了?”
胡须确实白了许多,然而顾建国年龄在那摆着,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说,“白了一些,爸你在卧室就是哭这个?”
“哭啥啊?谁哭了?”顾建国长叹,“你说我的胡须是不是白得太快了?会不会跟气候有关?”
“......”顾明月不曾听过这种说法,然而或许有这个原因也不好说,她说,“可能吧。”
“我就猜到是这样,闺女,你不知道,我们队伍里好多比我年轻的头发胡子都白了...”他手里抱着衣服,也不去卫生间了,搬过凳子坐下,“洛阳镇来了好多人,他们表面服从基地政府,实则阴暗得很,抢村民,抢孩子,跟一群土匪似的。”
他后悔去做志愿者了,纵使他希望做英雄,但不得不承认,人性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志愿者队伍原本好好的,就因村民们几句哄骗,大家都不相信彼此,窝里斗了起来。
他算机灵的,知道找地方躲,那些没脑子的被村民当枪使,朝同伴下手,结果被基地警察带走了。
如村民的愿望,那些人恐怕没办法留在基地了。
基地的志愿者都这样,洛阳镇的恶劣可想而知。
他承认错误,“你说得对,如果只是收尸,我没问题,但尸体旁边站着人,那些人凶残得很。”
对那些饥饿的群众来说,尸体是美味,他带走尸体,无异于抢他们的粮食,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往后我再也不去做志愿者了。”
事情没做成,半路差点毙了,顾建国顺了顺自己的胸口,“闺女,幸好你没去,你要是去了,看到估计会吐。”
黑雨已经够恶心的了,居然还有人剔骨食人肉,光是听其他人形容,他就恶心得慌,他说,“我感觉社会在倒退...”
现代社会,竟然还有如此血腥暴力的事件,坚决不能让那群人进基地。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十几分钟,顾明月知道他没跟那群人接触,隐隐松了口气,“爸,你先去洗澡吧,最近空气质量不好,记得把口罩戴好。”
“好吶。”
倾诉完心事的顾建国起身进了卫生间。
顾小梦拿着消毒液过来,对着顾建国坐过的凳子狂喷,“姑姑,病毒,爷爷带病毒回来了。”
“消毒就好了。”
凳子被顾见过坐成了黑色,顾小梦喷完消毒液,然后用一次性纸巾擦干净,接着又去拿拖把拖地,小姑娘意识强,顾建国洗完澡出来,她又提着消毒液进去,对着那堆脏衣服喷。
顾建国竖起大拇指,“还是小梦聪明,爷爷都给忘了,对了,你们不去学校了?”
三楼的平安已经走很久了。
小姑娘摇头,“幼儿园不安全,会咳嗽。”
是的,学校已经出现了好多学生咳嗽的症状,老师们将学校全部进行消杀,咳嗽仍不见好,怀疑是口罩没有戴好的缘故,学校规定,不戴口罩不能进校门。
又回到疫情的那两年。
顾明月给顾建国冲了两包抗病毒颗粒,顾建国咕噜咕噜灌下,“久了没喝,感觉还挺好喝的。”
“不好喝。”顾小梦这几天已经喝怕了。
“好喝。”
“哼,就是不好喝。”
前一秒还好好的祖孙两突然闹起别扭来,顾建国弯腰抱起她,“对,不好喝,爷爷骗小梦的,爷爷不在家,小梦想不想爷爷啊?”
小姑娘高兴了,摸他胡须,“想,姑姑说你做大事去了,爷爷,你做什么大事了啊?”
顾建国惭愧,“啥大事都没有。”
他还要回单位报道,将脏衣服消毒,反复清洗即便后晒好就走了,顾明月重新给他换了背包,装了两个煮鸡蛋,还有两个面包,顾建国说,“这两天估计不会上班,很快就回来了。”
短短几天时间,沿街的家家户户窗口都喷着水雾,顾明月将房间消毒,拖地时,发现角落冒出两只蟑螂。
又或者她不知道是不是蟑螂,小小的两只,比蚂蚁大点。
有点像小蟑螂,又有点像别的虫子。
她喊顾小梦拿杀虫剂来,顾小梦喜欢跑腿,手按着杀虫剂喷雾的按钮,“姑姑,有虫子吗?”
哪怕到了基地,顾明月也不忘灌输变异动物有毒的观念,顾小梦特别警觉,看到墙角的两只黑色小虫子后,一顿猛喷。
虫子登时不动了。
“姑姑,是什么虫子呀?”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