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奇出来，发现脱鞋也换了，洗漱台的牙膏牙刷通通换新，他嘴角抽了抽，“爸...”

　　家人的这种症状他好像遇到过，医生说这是强迫症，好不了。

　　客厅的地毯被换了一张米白色的绒毯，顾小梦坐在毯子上，兴奋的摆弄自己的玩具，当时在超市随便选的玩具，不知道女儿会不会喜欢，但看绒毯上的，好像跟他买的不一样。

　　玩具有包装，买回来他全部拆了的，而面前的这些，好像是二手货。

　　“小梦...”

　　他擦着湿润的头发走过去，小姑娘回头见是他，抱起玩具就往房间跑，他又去喊儿子，儿子嘴角堆起个笑容，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他忍不住摸自己的胡须，进房间找周慧，“我这样子真的很丑？”

　　周慧把自己的衣服放进衣柜，瞥他眼，“再丑没有我丑。”

　　她没来得及洗澡，皮肤仍是黑的，头发像草盖在脑袋上。

　　顾奇看看她，忍不住回卫生间照镜子。

　　暂时不管家人了，穿上袜子就往外面走，“爸，我去理发店了啊。”

　　“好。”

　　等门关上，顾建国抓着拖把跑到门边，迅速把门反锁上，“闺女，闺女...”

　　闺女空间的东西能随心所欲拿出来了，锅碗瓢盆那些算什么，还有几堆书呢。

　　厨房没有冰箱，顾建国让她把冰箱也放出来，阳台位置能摆张小圆桌，卧室衣柜是塑料搭的，没有实木衣柜有质感，能换的通通给换了。

　　周慧刚把衣服叠放在衣柜里，立刻又进衣柜。

　　衣柜是离开z基地前，顾明月从以前的木板请人订制的，往卧室一放，顿时好看起来。

　　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夜灯和手电筒。

　　顾奇进门，恍惚以为走错了门，特地退出去看了看，拍自己脸蛋，“爸？”

　　他剪了个板寸头，胡子剃得光滑干净，看到他，顾小梦眼睛亮了亮，过去扯顾明月衣服，“姑姑，是爸爸。”

　　顾奇拍拍手，“闺女，来，爸爸抱。”

　　“爸爸。”小姑娘喜滋滋的跑过去，等顾奇把她抱起，小手圈住他脖子，狠狠亲他的脸，“爸爸，刚刚有个怪叔叔冒充你。”

　　警察叔叔说她的爸爸帅气，那人肯定是人拐子，专门骗小孩子的。

　　他离开家的时候，闺女还不会说完整的话，现在连‘冒充’都会说了，顾奇决定不解释那些了，“爸爸知道，爸爸把他赶跑了。”

　　换个发型，久违的亲情又回来了。

　　儿子围过来，仰头盯着他，激动道，“爸爸，爸爸...”

　　顾奇腾出手把他抱起来，“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嗯。”顾小轩重重点头，学妹妹在爸爸脸上亲一口，“爸爸，你还是这样好看，长头长胡子都不像你了。”

　　“哎。”顾奇有苦难言，问他，“家里怎么这样了？”

　　“一直这样啊。”

　　来的路上，姑姑就跟他说过新家的布置，跟姑姑描述的一模一样，他的挖掘机，平衡车，自行车通通都在，妹妹的过家家玩具，粉色裙子，还有公主娃娃也在。

　　顾奇跟他说不明白，去问顾建国，“爸，你们哪儿来的钱？”

　　他觉得这些家具是新买的，纳闷顾建国竟然有大基地纸币。

　　顾建国已经把厨房收拾出来了，脸不红心不跳道，“你妹妹借了些东西给政府，政府允诺给她的钱。”

　　顾奇大概算了算价格，“妹子，政府向你借啥了？”

　　竟然给这么一大笔安家费，超出他工资太多了，z基地政府会不会被坑了啊？

　　“子弹。”

　　“......”好吧，顾奇无话可说了。

　　他抱着两个孩子去房间，看卧室多出的衣柜，再次瞠目，“妹子，你哪儿来的子弹？”

　　“抢的。”

　　抢的？顾奇退后两步，余光掠过顾明月细胳膊细腿的身材，“你抢的？”

　　“是啊，跟别人合伙，我占大头。”

　　顾奇说，“果然还是要多读书。”

　　他也曾经跟人合伙打败过村霸地痞混混，得来的物资都是充公的，他妹子能耐啊，竟然能把抢到的物资拿去跟政府做交易，然而大基地不允许这种行为，他说，“以前的事儿就不说了，大基地坚决严格执行所有无主的物资归公家所有，你不能私拿啊。”

　　被人发现举报到上面是要扣积分的。

　　积分低于80是要被撵出去的。

　　“好。”

　　顾明月的房间在最里面，床是粉色的，床头有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还有直播设备，她问顾奇哪儿来的。

　　顾奇说，“买的，当时觉得网络会恢复，给你直播用的。”

　　大基地的电脑电器设备特别贵，因为这台电脑，他都没钱买衣柜冰箱了。

　　不过他妹子有出息，他沾光了。

　　“谢谢。”

　　“咱们兄妹说那些话干啥？”

　　他在工地搬砖的工资不高，要不是顾明月帮助，家里没有现在的条件，别的不说，单是父母的串串店就拿不出资金来，他说，“哪天网络恢复，直播肯定特别火，没有断网前，好多主播直播天灾后的生活，流量蹭蹭蹭的。”

　　虽然只有本地人才看得到，但每天几十上百万人蹲直播间呢。

　　光打赏就能买海边别墅了，可惜银行系统瘫痪，那些钱取不出来，他问，“咱们存银行的钱多吗？”

　　“不多。”

　　基本都取出来了，这方面损失是最小的。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有个同事的爸妈辛苦攒了一辈子的钱，就等年底回家买房，结果全泡汤了，哎，...”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顾明月给顾小梦准备了个小衣柜，将衣柜门关好，问他，“你怎么想着来这边的？”

　　“钱多呗。”说到这，他压低声音，“国家应该预感到会有大灾难，提前就把材料运到这边来了，房屋质量要求也不高，那段时间赶工期，我们几乎没睡过觉。”

　　这片以前是森林，往里有个卫星发射基地，附近驻扎着部队，地形复杂，天灾降临后，砍伐树木，全部建成房屋安顿外来居民。

　　工地累死了好些人。

　　他不愿意回想那段黑暗的日子，“妹子，幸好有你准备的那些。”

　　森林地形高，没有受水灾影响，他搬家时，发现租房里的冲锋舟，捐给政府混了个编制岗，靠顾明月给的食物撑了很长段时间，否则不饿死也累死了。

　　“妹子，你怎么想到买营养品的？”

　　除了饼干泡面，还有维生素和钙片，消炎药和发烧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他说，“我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都是你的功劳。”

　　“你把那些捐出去了？”

　　“是啊，救援队的人源源不断送人来，老百姓我无能为力，但救援队的人我必须要救。”

　　救援队是受灾群众的希望，他们出了事，会有更多百姓丧命，所以他把药品全部捐了，只留了营养品和食物，为此，上面领导专门找他谈话，问他怎么想到囤物资的。

　　他的回答是他妹子有抑郁症，什么都爱囤。

　　领导没有怀疑，提拔他做救援队队长，他的贡献值就是这么来的。

　　顾明月：“你没生病或受伤吧？”

　　顾奇：“有几天咳得厉害，后来就没事了，应该是工地空气不好。”

　　房间整理妥当，所有人都洗了个澡，顾建国去厨房清洗灶台，顾奇问肖金花茨城的情况。

　　肖金花聊了很多，天灾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人祸。

　　顾奇听得心惊胆颤，“茨城政府好啊，咱们真该好好感谢他们。”

　　“是啊，没有茨城政府，我们肯定到不了这儿，但凡政府犹豫，我们这会儿还跟2基地绞着呢。”

　　“你没有见过大舅吗？”

　　肖金花摇摇头，心里有些失落，“你建军叔说你大舅没事，村里集体生活，日子太平，你大舅是个勤快人，村里人很信赖他。”

　　可能肖大舅常年在家的缘故，顾奇暑假去肖家玩，都是住在大舅家里的，因此跟肖大舅感情更好，“大舅腿脚不好，待在村里也好，家业表弟现在都没消息吗？”

　　“没有，不知道他哪儿去了。”

　　大嫂临死前最挂念的就是这个儿子，死不瞑目也不为过。

　　两人聊了会家长里短的事儿，顾建国煮的面好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按照大基地作息，还有一会儿就该下班了。

　　想到父母，周慧问，“我爸妈身体怎么样？”

　　“还行。”顾奇说，“原本我们住一起的，上周他们坚持要搬出去。”

　　周爸爸他们的房子在东区，过去要坐十几分钟公交车，他说，“他们下班会来。”

　　老丈人也惦记周慧，自从遇到从z基地来的人，两老天天都会来，他问，“大姐没事吧？”

　　周慧微微沉了脸。

　　她在政府收留的孤儿里看到了瑞杰，也问过他，他说妈妈没事，至于在哪儿瑞杰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大姐离婚又再婚了。”

　　一个女人带个孩子赶路太痛苦，周娅再婚也在情理之中。

　　他抓抓她的肩，“咱们家亲戚多，顾了这家顾不了那家，你别愧疚，我们出去救援，如果碰到心肠不好的人也不会搭救的。”

　　“人心复杂，有些人专盯着我们抢，我们不能保全自己，拖累的就是整个队伍。”

　　他进入救援队的第一天，培训课的老师就告诉他们救援要有同理心，这样才能保持内心善良，给受苦群众带去温暖，但也要保持铁石心肠的一面，遇到胡搅蛮缠的，果断放弃。

　　周慧扯了扯嘴角，“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愧疚的？”

　　周娅竟联合外人算计她，要不是公公敏锐，她们不知道会怎么样。

　　顾奇不知道周娅做的那些事，想着周娅来了，想办法把她的户口弄到周爸爸那边。

　　顾明月清楚他的为人，骨子里热情好客，那些事不告诉他，改天他能自己去外面接周娅，于是把周娅做的事儿说了。

　　顾奇难以置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