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四周是荒草茂盛的田野，他们钻进树丛, 瞬间没了人影, 赵程看着不远处的竹篱笆，“走吧。”
篱笆有扇没有落锁的门，门上系着铃铛，她推门时，铃铛叮叮当当的响。
她轻轻的握住铃铛，等清脆声过去，做贼似的猫着腰往里走。
竹林深不见底, 两层高的竹楼沿着碎石铺的小路往后蔓延，暗红的手电筒光往两侧一照，竹墙缝里的青草垂下来，厚重的咳嗽像闷雷滚过耳膜。
往里几米，她就看到赵程说的光头男的住处了。
门关着, 里面没有亮灯, 手电筒无意晃过时，能看到阁楼晾的衣服。
照赵程的安排, 她停在亮着灯的第三家竹门前。
她抬起左手, 轻轻叩了叩门。
“谁啊？”屋里响起个女人的声音。
几秒时间，一个抱着小婴儿的长发女人走了出来，顾明月友好的笑了笑, “你好, 这儿是官西村吗？”
女人垂眸, 掩饰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你有啥事？”
“请问秦朗住在这边吗？”顾明月掐着嗓子, 声音细细的，像不谙世事的大学生，“我是他表妹的朋友，找他有点事，姐姐，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女人轻轻拍着怀里的婴儿的背，笑得温柔，“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啊？”顾明月后退半步，一脸无措，嗓音更细了，“旅馆老板说他在这儿...”
R基地有许多小旅馆，外面招牌贴的价格便宜，里边套路深得很，女人猜她被坑了，拍背的动作慢下来，“你找他什么事啊？”
“我...”顾明月像难以启齿似的，眉头紧紧蹙起，“我想找他借点钱，他要是不住这边就算了。”
她扭着脖子，往小路对面骤然亮起灯的竹楼瞟了眼，漂亮的眸子尽是害怕，“我...我再问问，先走了啊...”
说着，她双手落回衣兜，胆小怕事的往外面走。
对面竹楼的门开了，走出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她瑟瑟发抖的放下帽檐，疾步走向半米远的赵程，“秦朗不在，旅馆老板是不是说错了啊。”
赵程驼下背，语气焦急，“怎么办？借不到钱，我们会坐牢的。”
“附近应该还有村子，我们再找找吧。”
“可旅馆老板借的手电筒快没电了...”
“怎么办呀？”顾明月肩膀抽搭了下，话音带着哭腔，“早知道就不住店了。”
她们焉头焉脑的，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被旅馆坑骗到走投无路的小情侣。
两侧竹楼的门都开了，男人们咧起嘴，兴奋溢于言表，抱着婴儿的女人走出去，一改刚才的温柔，阴冷道，“我的...”
事先说好了，猎物谁先看到归谁。
其他人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酸溜溜道，“早知道我也开着灯睡觉了。”
那样就先敲他家的门了。
“你开灯也没用。”光头男边套黑色T恤边说，“人家是我表妹朋友，谁都不准打她主意...”
他回头喊屋里兄弟，朝抱着婴儿的女人说道，“她要没提我名字就算了，既提到我，我就得管她。”
“你有这么好心？”女人不留情面的戳穿他，“你是想据为己有吧？”
那个女孩皮肤白净，眼睛清澈明亮，声儿细得像小猫，她一个女人都抓心挠肺的，何况这群大男人了。
她说，“给你也行，二八分。”
女孩铁定能卖个好价钱，她拿百分之二十就好。
光头男经过她面前，右手在她胀鼓鼓的胸脯抓了把，高兴道，“没问题。”
女人抱着婴儿回了。
光头男嗅了嗅手里的奶味，嘿嘿笑起来，后来的瘦个子男人说，“凭啥和她二八分？”
“她家不亮灯，人约莫就走了。”
即使不走，往竹林深处走也没他们的份儿，他拍拍瘦个子的衣领，“赚了钱，咱们去基地买房。”
顾明月和赵程已经快到岔路了，她紧张得手心冒汗，“你确定他们会出来？”
“会。”
两人像普通情侣手挽着手，顾明月忍不住想回头看，赵程低低说，“别惹他们怀疑。”
顾明月踏进篱笆门的那刻，暗处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了。
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
顾明月正要说话，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身形微僵，这儿离岔路还要好几米呢乘。
“诶...”光头男喊，“你找我吗？”
顾明月深吸口气，酝酿好表情，慢腾腾转过身去。
瘦个子手里有手电筒，往顾明月身上一照，脸上笑出了朵花来，“妹子，是你啊。”
当时在巷子口碰到朗哥就说这女的带劲儿，真是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瘦个子激动地撞光头男胳膊。
光头男警告的瞪他。
他收起表情，介绍光头男道，“你不是找秦朗吗？这就是我朗哥啊...”
顾明月不适应射来的光，抬手挡在额前。
光头男凶瘦个子，“把手电筒关了。”
顾明月抬起挂手腕上的手电筒，照了下面前的人。
很好，都来了。
还多了两个。
她看着光头男，“你是秦朗哥？和照片上的不太像啊...”
光头男摸摸自己的脑袋，“你看过我的照片？”
顾明月没有正面回答。
光头男见她垂着脑袋，白皙的脸蛋上满是落寞，恨不得抓过来好好哄，忍着伸手的冲动，他看向白天眯起眼警告他的男人，问顾明月，“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天灾末世，男人长得帅又如何？
拳头硬才是天理。
他挑衅的朝赵程挑眉，赵程六神无主的捏紧顾明月胳膊，“要不我们找其他人问问？”
顾明月也露出犹豫。
光头男得意的抬头，“妹子，不是我吹牛，你的事如果连我都解决不了，你找谁都没用。”
这牛皮吹得，也不知道他用这种办法骗了多少无辜女孩。
顾明月搓了搓眼睛，眼里有泪意，哽咽道，“我们前两天来的，本想找个便宜的小旅馆住着，哪晓得旅馆老板说我们睡坏了他的床，要我们赔钱...”
老套路了，光头男心里有了底。
“要赔多少钱？”
顾明月颤巍巍比了个数字，光头男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故作惊讶，“四万？”
“四十万。”她缩着胳膊，无助的哭了出来。
声儿细细的，想猫爪在心窝挠，光头男抬起手，又克制住了，“我也没那么多钱...”
顾明月像听到噩耗般往后颤了下，赵程扶着她，脸也白了，“我们再问问，你别急...”
“可是我弟弟在他们手里，他有个好歹，我...”她哭岔气似的噎了下。
光头男想起当时她身边还有个青年，怜香惜玉道，“你既来找我了，哪怕我没钱，也会帮你想法子的。”
瘦个子不说话，在昏暗的角落，笑容像雕刻的蜡像脸，半天没有动过。
其他人虽不像他张狂，但嘴角也都快咧到眼角去了。
顾明月不察，低低问，“什么法子？”
“你们有没有金银首饰，我认识一个当铺老板，能在最高价格里回收你们的首饰。”
顾明月擦了擦泪，“我们去当铺问过了，老板说顶多九点块钱...”
光头男搓手，“九千块？离四十万也差太多了吧。”
顾明月眼眶又湿了，“是啊...”
“旅馆老板要你们啥时候还？”
“两天内，如果不是着急，我们也不会这时候出来。”顾明月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赵程觉得她做主播可惜了，应该去演习的，以她这精湛的演技，肯定会大红大紫。
光头男又问，“哪家旅馆？”
“安心旅馆。”
光头男不记得R基地有这间旅馆，不过不要紧，旅馆奔着钱去的，不会把人往死里逼，他说，“我问问我朋友认不认识旅馆老板...”
顾明月眼里泛起希冀的光。
光头男享受女孩崇拜的眼神，但不至于色令智昏，“不过你要有个准备，哪怕是认识的朋友，该赔的还是要赔，我能做的，就是多为你争取些时间。”
他表现得像个温暖知心的大哥哥。
手臂上的纹身都变得亲切可爱起来。
顾明月说，“谢谢...”
“不用谢...”说着，他顿道，“四十万不是小数字，你们想好怎么还了吗？”
“啊？”顾明月恍若没回过神，无助的看向高出她许多的‘男朋友’。
赵程心领神会，叹道，“慢慢打工还吧。”
“工作找到了吗？”
两人齐齐摇头，光头男露出抹了然的微笑，转瞬又敛了去，“帮人帮到底，待会我问问我朋友有没有适合你们的工作，你们以前做什么的？”
赵程说，“我以前是公司调配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