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涌来的人多如蚂蚁,顾建国将车窗全部锁死了,车灯全亮, 他敲窗户, 问扶着车往前挤的人, “出啥事了?”
没有人回答他。
政府喇叭通知大家冷静,一对夫妻吵嘴打架, 并未有其他异常。
众人在原地呆了几秒,犹未回神,“不是野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扯着嗓门大骂,“操.你.妈的,害老子鞋都没穿!”
“老子撒尿,尿都憋回去了!”
“我不也是?锅里烧着开水,锅都没要...”
还有人歇斯底里的喊,“媳妇,媳妇,你在哪儿啊...”
“包,这是谁的包,我的包呢,谁把我的包背走了...”
逃命要紧,几乎所有人都只来得及拎起手边东西。
一场乌龙,可谓看尽人间百态。
喇叭喊:【队伍前后有警察,以后遇事不要慌,真有危险,警察会通知大家逃离...】
【还请大家将抱错拿错的东西放回原位,五分钟后,警察会逐步排查,非法占有他人财产者扣两分,分数达到负五分逐出队伍!】
普通居民而言,分数于他们至关重要。
野狗事件,若不是政府和私家车队挡在前面,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喇叭说警察会排查,他们就乖乖回去了。
踹翻的锅碗瓢盆通通复位。
顾建国熄了车灯,突然感觉车子震动了两下,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女儿扭着脖子看向后面,嗓音阴沉,“谁在那儿?”
他扶着座椅凑过去。
只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扒拉着睡袋往后跑。
他欲开门去追。
可人流摩肩接踵贴着车门,半点缝隙都没有,他放下车窗,脑袋都伸不出去。
他暴怒,“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睡袋是充气折叠型的,收进旅行包,警察不可能挨个挨个翻包,先做登记,以后巡逻遇到再处理。
李泽浩还没回来,顾建国恳切的跟警察说,“泽浩以前也是警察,听到尖叫声他义无反顾往声源处去了,你们不能寒了他的心啊生。”
几个警察不住点头,看顾建国头发顺滑整齐,衣服不是大牌,却没有破洞,以为他是哪个部门的领导,恭敬道,“我们会优先留意这个的。”
“谢谢了。”
李泽浩回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儿了,骤然看到光秃秃的车顶,他竟天真的打开手电筒去照山坡。
顾建国无奈告诉他,“不是被风刮走的,是被人拿走的。”
他收起手电筒。
顾建国放下车窗,“你坐副驾驶吧...”
“你们睡你们的,我找程哥去。”他看眼车里,两个孩子已经睡了,他放轻声,“这两天尽量让小轩他们待在车里,刚刚咬人的是狂犬病毒携带者...”
他们的确是夫妻,吵嘴打架是真的,但男的咬人是事实。
他看别人捡狗肉吃,自己没忍住也捡了一腿狗肉,自从老人相继病发去世,他就处于死亡的恐惧里,今晚嫖.娼被妻子抓着现行,心烦意乱,心生报复,把妻子咬了。
警察控制他时,他满嘴的血,连警察也要咬。
典型的想报复社会。
听完他说的,顾建国惊疑不定,“世上还有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
“啥人都有。”
外面风大,李泽浩说完就前边去了,顾建国回头给让出副驾驶位的顾明月说,“狂犬病毒会人传人吗?”
被动物叮咬会感染,被人咬会怎么样他不知道。
顾明月点头,“会。”
有些携带病毒的人心里不平衡,报复社会见人就咬,她说,“爸,你出去要注意点,一旦被伤到,要及时说。”
她有破伤风和狂犬疫苗。
顾建国猜她朋友有办法,道,“爸知道的。”
燃油烧完,全家人都要步行,他不保护好自己,谁负责那些行李?
肖金花和周慧还没睡,得知有人蓄意为之,“最后不会都染上狂犬病毒吧?”
被咬的人肯定会心生憎恨,报复不了咬他的人,便会向其他无辜者下手。
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病毒发作前打疫苗就行,妈,你也不要太害怕...”
“哎,活着咋就这么难呢?”
政府发通知休息两天,次日,工程车清理路上碎石时,巡逻的武警们拿着两株野草,宣称这两种草加炒熟的糯米熬水能消灭体内的狂犬病毒。
一株野草是茎叶像农村地里的蚂蚱,一株是叶子像枫叶,茎细,根带孢状体。
这两株草应该是附近山里挖来的,泥土看着很新鲜。
人群炸开了锅,“我们没有糯米啊?”
“政府会发,请大家先寻这两种草药...”
人们争先恐后的围着。
植物变异,但植物的形状没有变,有中医医学经验的人认出来。
一株是柴胡,一株是土黄连。
他问武警,“山里能找到吗?”
“能,这就是专家去山里找来的,咱茨城没有药材厂,天灾以来,药品长期处于紧缺状态,政府知道大家看医难,离开基地便积极组织专家寻药,板蓝根,车前草,党参...相信再给他们些时间,很多病都能治好...”
武警字字铿锵,“政府知道生活艰难,请大家不要放弃,我们背井离乡,是希望能过安稳日子,中途不能放弃...”
政府宣传这块向来做得好,这话如果由喇叭说出来,人们没准会觉得领导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武警们24小时巡逻保护他们安全,有眼睛都能看到他们坚守岗位付出的汗水。
但凡还有点人性,绝不会质疑他们为国为民的决心。
所以,武警们一说,人们就信了。
“我以前被老鼠咬过,也能吃吗?”
“能!”武警回。
“山里会有危险吗?”
“专家们去过了,没有遇到类似野狗那样攻击人的动物,但地势复杂,大家要小心踩滑了。”
一时之间,人们抄起手里的刀具,成群结队攀着路边的树藤往山上爬。
武警再次提醒,“山里有刺藤,大家不要穿毛衣前往,裤子用草绳绑好,避免刺藤勾住裤子绊倒,遇到困难,请大家互相帮助,想想我们离开基地时的心情...”
队伍风气不好。
再不加以遏制,迟早会因内斗土崩瓦解。
武警们不是没有感情的生物,他们不希望枪口对准自己守护多年的百姓。
被武警们的真诚打动,在前面开路的人会将挡路的刺藤砍断,提醒后面的人注意脚下。
顾建国问,“咱们要不要割些草药回来囤着啊?”
保不齐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不用。”顾明月看向树影晃动的斜坡,思忖道,“咱们到时花钱买。”
这两株草药出现的时机太巧合,她怀疑这是政府用来安抚病毒携带者的手段,药效有,但不是治狂犬病的。
她得问问李泽浩。
担心人们打火把引起火灾,政府向部分群众赠送了手摇式手电筒。
这是天灾应急物资,顾明月空间里也有很多。
赵妈妈要去前面找赵程,顾建国担心她出事,送她过去的,途中碰到李国安跟人吵架。
他尴尬的往下盖了盖帽檐。
闺女说他做事高调容易得罪人,戴帽子和口罩,能遮多少算多少。
是以,李国安并没认出他来。
“你凭啥说我倒给你的油是水?”
“嘴硬不承认是吧,那你说说,你们家坐的几辆车为啥油箱里都有水啊?”
“我怎么知道?你要撵我下车也行,把我的燃油还我。”
“还你?我不报警抓你就是仁至义尽了,我家车要是坏了,看我不揍你...”
走出去几米远,顾建国暗暗松了口气,“这种阴损的招都使得出来,幸好我没同意。”
赵妈妈道,“明月聪明,肯定能想到这茬。”
即便顾建国答应,顾明月不松口,李家人坐不了车。
“记得魏家车辆开走后,他主动跟我打招呼,想着他是教育局的,我差点没给他鞠躬,嗐,同样是公职人员,泽浩不遗余力救助百姓,他去暗搓搓搞这种事,给政府抹黑了呀...”
“往后遇事,多问问明月的意思,她在大城市待过,经验更多些。”
“嗯。”
到公交车后,顾建国掉头返回,经过那辆车前,不知哪方报了警,警察正在做笔录。
李国安坚称自己送的是柴油,对方偷偷往油箱兑水坑他。
警察问,“你送了多少燃油?”
那人抢先道,“8升,我们看看水是不是8升就知道了。”
李国安面不改色,“谁知道你是不是添了8升水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