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国心里膈应,“我和他爸说说。”
离政府发放物资那天过去半天多月,超市重新开张了。
暴雪降临,进超市就不再采用登记家庭住址的方式了,而是凭采购票进超市。
每户人家只有一张采购票,如果政府募捐期间,捐款捐物超过某个数会有额外的票。
顾明月不缺超市的东西,但想到自己买过手可以卖给楼里邻居,赶早和肖金花去超市排队了。
超市在家属院隔壁,周围十几个警卫守着,没票一律不准进。
顾明月刚递上采购票,后山忽然响起阵突兀的喧嚣,不知谁喊了句混混来了,众人花容失色,直往超市冲。
顾明月抓住肖金花还没迈脚,后面前仆后继的撞击涌来,她躲闪不及,硬生生被人扑倒在地。
熙熙攘攘,有人啊啊啊大喊,“压到人了,喘不过气了啊。”
有人推攘怒骂,“压着我的脚了...”
“我的手,踩到我的手了...”
两秒时间,地上倒了大片,混乱不堪,顾明月的脚卡在人□□隙里,脚踝钻心的疼。
肖金花状况也不好,帽子勾着人的头发了,那人疼得拳打脚踢,她挨了好几下,手死死抓着顾明月没松。
收银员大喊,“干什么?往后退...”
警卫眼疾手快的抬起铁盾挡在超市门口,一脸肃杀之气,“退!”
最外面有人喊,“没事没事,是进山的人回来了,喊家里人过去帮忙拎东西的。”
顾明月已经疼得额头冒冷汗,肖金花把帽子摘了,将脑袋解救出来,看她脸色苍白,惊慌不已,“明月,你咋了?”
“没事。”顾明月扶着柜台站起,问她有没有事。
大家杯弓蛇影,被突如其来的呼喊惊得方寸大乱,顾明月毫不怀疑再扑过来些人,她和肖金花会被当成肉垫,活活压死。
进山的人估计收获丰盛,兴奋传得老远,后面的人出去看热闹了,留下被压的人骂着脏话。
顾明月忍着痛楚,让肖金花进去,她不去了。
肖金花哪儿还有心情,“我也没啥要买的,先扶你回去。”
她袖子上有两个脚印,衣服也脏了,顾明月替了她拍了拍灰尘,心里无端火大,“以后咱不来了。”
肖金花自是满心说好。
冬天痛觉会加重,脚不小心踹到墙都会痛半天,何况扭了脚,走到楼里,顾明月感觉左脚麻木得使不上劲,肖金花弯腰要背她,顾明月说不用,咬牙爬到了七楼。
周慧扶她进门,“怎么弄成这样了?”
顾明月崴着脚,肖金花头发凌乱的贴着头皮,狼狈不已。
“进山的人回来,后面排队的人以为是混混,无头苍蝇往超市冲,我和明月被撞倒了。”肖金花也来气,“不看清楚就乱窜,什么人嘛...”
顾明月坐在沙发上,撩起羽绒裤,脚踝已经肿了,周慧让她别乱动,“我烧开水给你敷敷...”
“不用,消毒喷点云南白药...”顾明月抬起脚放在沙发上,给周慧指云南白药的位置。
肖金花不敢伸手碰,“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会不会伤到骨头了啊?”
“应该没有。”她轻轻按了按,“应该是扭到筋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肖金花白了脸,“都怪我,我要是不去,你说不定都进超市了。”
顾明月出门时,她让她等等,不等那两分钟,她肯定不会受伤。
看她鼻尖泛红,有要哭的趋势,顾明月揉了揉眉心,“意外而已,喷了药养几天就好了,妈,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就头疼。”
掉了两滴泪的肖金花急忙转过身,哽咽道,“我没哭,就是觉得自己没用,总拖你后腿。”
因为小弟的事儿,顾建国说她了,女儿的病眼看有所好转,她就提那我窝子糟心人,女儿的病复发怎么办?
“谁说你拖后腿了?我和慧慧姐出去上班,全靠你照顾家里我们才有饭吃。”顾明月夸她,“你是咱们家的功臣。”
周慧拿了酒精过来,顺顺她的胳膊,附和,“是啊,没有妈你照顾孩子,我和明月都不敢出门。”
“我...”
她不知道怎么说肖小舅的事儿,周慧看她卡顿,喊女儿过来,“给奶奶擦擦眼泪。”
“奶奶不哭。”小姑娘甜糯糯的抱住肖金花,肖金花鼻酸得更厉害,但不哭了。
周慧抽出云南白药盒子里的纱布,“有点痛,你忍着啊。”
她蘸满酒精,慢慢擦肿的位置,顾明月瑟缩了下,脸上血色全无,顾小轩抓着顾明月的手,小脸惨白惨白的。
喷完药,她缓缓站起,“慧慧姐,我想去卧室躺着...”
“我扶你。”
等周慧出去后,顾明月反锁好门,进了空间,她这情况不吃药不行,她找到之前下载的病症用药记录,翻到同样扭伤脚踝的,吃完消炎药和止疼药,然后撕了张药膏贴在肿得老高的地方。
午饭是周慧给她送到房间里的。
对满屋子膏药味儿,她只字不提,只说,“妈去赵阿姨那边了,不回来吃午饭。”
顾建国已经轮班,半夜12点上班,中午12点下班,顾明月看眼时间,“你们吃了吗?”
“等爸回来一起吃。”
顾小轩兄妹在客厅看平板,之前下载的动画,这半年反复观看,台词他们都能倒背如流了,但还是喜欢看。
周慧掀开被子,看她脚踝好像没有之前肿了,“刚刚四楼娄姐来找我,想让我采购票转卖给她,我说问你的意思。”
“她没事吧?”
“脸上长冻疮了,其他还好。”
顾明月想了想,“她去过超市了吗?超市上架的新商品有书吗?”
“这个没问,倒是有营养粉卖,限购5斤,每家每户都买了。”
“什么营养粉?”
“娄姐说以前没吃过,好像是黑魔芋粉...”
“黑魔芋粉?”顾明月拧眉,“政府哪儿来的黑魔芋粉?”
之前的山药是山里挖的野山药,蕨根是山里找的,政府种的蔬菜都是周期短易存活的,哪儿会有魔芋?
她思忖,“不会是蚂蝗粉吧?”
“......”周慧呼吸一滞,僵硬道,“不...不是吧。”
她从小到大最怕那玩意,顾建军送来的蚂蝗全是顾明月处理的,她看都不敢看,“那玩意真的能吃?”
顾明月点头,“天冷了,兑水喝好处多多。”
“......”周慧觉得自己可能吃不下饭了。
“娄姐她们挖到红薯了?”
周慧道,“挖到了,不仅有红薯,还有柿子,她送了两个来,我没要。”
顾明月端着碗,一口一口扒饭,家里没有小桌子,约莫为了将就她方便用饭,周慧做的炒饭。
看她吃得香,周慧继续说,“人家进趟山就是四五天,我哪儿好意思拿她的东西,而且那柿子颜色不对,我怕有病毒。”
“什么颜色?”顾明月问。
“橘灰色的,娄姐说气候异常,山里的水果都和正常气候的不同,她们还摘了橘子和柚子,颜色都是发灰发黑的那种。”周慧自己倒不怕,就怕孩子吃了出现什么问题。
顾明月沉思,“看来真的变异了,她们有在山里看到动物吗?”
“没有。”周慧和四楼聊了几句,有动物她们肯定抓回来加餐了。
顾明月又扒了口饭,“小舅他还好吧?”
“我想和你说这事呢。”她关上门,压低声道,“娄姐说有人问咱们家的情况,我猜就是小舅。”
“小舅问什么了?”
“问有没有人知道顾建国...”
房子登记在顾建国名下的,公示也是顾建国的名字,肖小舅应该不确定顾建国是不是她爸,所以打听。
“小舅知道咱们搬来了?”
“没有。”周慧说,“都是经历天灾过来的,大家不敢随便透露消息,小舅说咱们家有几口人,托大家留意顾建国是不是咱爸。”
户主顾建国,四个大人,两个小孩,邻居们点个头,肖小舅就能确认是她家,但在场的邻居没人吭声,其他栋的不认识她们,无从告知。
周慧说,“邻居们还是心里门清的。”
“小舅家在一期?”
“嗯,大舅妈和她们住一起的,不过大舅妈感冒一直没好,小舅妈想将大舅妈撵了...”
顾明月冷笑,“难怪之前没动静,突然打听咱们,恐怕想把大舅妈塞到咱们家来。”
四楼在顾明月手里买过东西,发现肖小舅是她家亲戚,就帮着打听了许多事。
周慧说,“那家人是万万不能接触的。”
“我知道...”
外面,顾建国回来了,进门就问哪儿来的膏药味儿,周慧打开门出去,“明月崴着脚了。”
“怎么崴着的?”顾建国竖起两道眉,脱了外套,大步走了进来。
顾明月咧嘴,“去超市被吓着了。”
她一说,顾建国就知道怎么回事,骂那群人道,“生怕大家不知道他们找到物资,老远就鬼哭狼嚎的,吓得我们都报警了。”
“......”
“没有伤到骨头吧?”
“没有,我看超市都开张了,你们还要继续巡逻吗?”
超市开张算是个信号,危险解除的信号。
“今天大家还讨论这事呢...”顾建国去客厅搬了根凳子坐在门口,说道,“好多天没有出现过陌生人,怕是要放假回家过年了。”
因为天灾,整个城市感受不到年味儿。
顾明月也忘了时间,“哪天过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