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淹到了顾明月大腿位置,李泽浩在前面带路,走一段距离开手电筒找准方向后,关了手电筒再走,这样不怕长时间亮光招来麻烦。
顾明月使劲拖出雪地里的脚,谈条件道,“明晚我不来了,我只要看到东西就行。”
出门太遭罪了。
“嘘。”
顾明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耳旁是呼呼的风声,并未窸窣动静,她问,“怎么了?”
“安静点。”
“……”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顾明月觉得自己双脚要废掉时,总算到了处台阶前。
台阶不是往上的,而是往下的冰台阶,底下黑漆漆的,有沙哑的说话声传来,她拽了拽李泽浩衣服,“这是哪儿?”
“燃气公司。”李泽浩问她,“你是下去还是在这儿等我?”
下去肯定非常冷,待在这可能会有未知的危险,顾明月纠结片刻,选择后者,问他,“你要多久?”
“很快。”李泽浩简短的说,“你的煤气罐要是全部在这,今晚就能全部灌完。”
“……”
她进空间是没问题,但糊弄不过去啊,看着手电筒光照下的冰,“没事,你明天再来。”
怎么操作的顾明月没看到,李泽浩挑着煤气罐上来说话嘴里都冒着寒气,顾明月把自己的热水袋递过去。
旁边还有几个打着哆,约定好明晚来的时间就挑着煤气罐走了。
顾明月猜这儿是个私下灌燃气的地儿,问李泽浩,“你们怎么做到的?”
操作不当是要引起爆炸的。
“这你就别管了,他们说再等两天这儿就要封了,我们要做好准备。”
顾明月说,“白天能来吗?”
“不行,有人守着。”
政府想恢复水电燃气,暴雪后,组织燃气公司技工挖出来的管道,种种原因没能通过管道成功运输到彷山,但能灌进煤气罐里使用。
回去路上又是折磨,顾明月说,“底下晚上一直有人守着吗?”
“谁守?”
“……”
她虽然看不到李泽浩说这话的表情,估计在鄙视她就是了,顾明月想说自己来的,她有空间,除了走路累点,搬运煤气罐很轻松,但最近晚上太不安全,她再次说,“明晚我不来了。”
李泽浩发现她走路吃力,不勉强她,“我找其他人,灌满的煤气罐给你放哪儿?”
“放山里,到时我和我爸去拿。”
关于她们家在山里放煤气罐的事儿,李泽浩肯定她隐瞒了事,但没证据证明她犯了法,他管不着,只提醒她,“违法犯罪的事儿你做好不要做,被政府查到后果是很严重的。”
治安不好,这几个月枪毙的人数是百年以来最多的,他可不想在枪毙名单上看到顾明月的名字。
顾明月说,“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消防队的冲锋舟还是我捐的。”
虽然最后报废了,但它给顾明月创造了意想不到的价值,要不是认识赵程,她们买不到这套房子,这会儿还在新城过着心惊胆颤的日子呢。
李泽浩又不说话了。
好在路上没出意外,回到楼里,她放下背篓,喘了好几口气。
肖金花和周慧没睡,坐在客厅等着的,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轻轻喊了句,“明月,回来了吗?”
“回来了。”顾明月不想楼里人知道,动作轻轻的。
厨房空间窄,三个煤气罐塞不下,最后塞到餐桌墙角处的,肖金花给她冲感冒颗粒,“以后这种事让你爸去。”
“爸要上班,还是我去吧。”
第二晚,李泽浩找了几个人帮忙,顾明月就在山里守着,等他们回来,让他们先走。
交易完成,李泽浩掉头就走,他喊来的人悄悄问他,“她是不是想把煤气高价卖给别人?”
那么多煤气罐,能卖好几万了。
李泽浩回头看了眼,“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儿…”
他以为她们父女俩通过非法手段得到的,现在想想,没准还真是接了别人的单卖煤气罐的。
那柴油也不是她自己要的?要不要和程哥说?
顾明月蹲在原地,等他们走了,迅速将煤气罐收进空间,然后给顾建国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她选的这个位置离顾建国执勤的地点不远,顾建国打着手电筒,边走边喊她的名字。
顾明月应了一声,用力拖着步子跑过去,顾建国往她周围照了照,“煤气罐藏起来了吗?”
闺女说跟李泽浩做了交易,能把用完的煤气罐装满,为了不引人注目,煤气罐不能放在家,先放山里来,以后要用的时候进山挖。
山里到处是雪,只要藏得好,其他人绝对找不到,他照了照地面。
顾明月挡住他的视线,“藏好了,除了我谁都找不到。”
“你们碰到那些人了吗?”
“活人没有,死人看到好几个。”顾建国手电筒四处晃,这是协警队队长教的,防止有人从边上跑出来偷袭,四处晃一下,视野更辽阔。
确定周围没人,他接着往下说,“新城那边前两天乱,这两天彻底熄火了,看到警察,那些人主动投案让警察抓他们走…”
极寒降临,犯罪分子也怕了,宁肯坐牢都不想冻死,顾建国说,“城里应该算是稳住了。”
“东区班长说的吗?”
“他没说,我自己猜的。”
那就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了?顾明月说,“冲进粮储中心的人全部抓到了吗?”
“没有,他们往江城方向去了,估计不会回来了。”
在茨城待不下去,只有去别的地儿,顾建国替江城政府担心,“那些都是不要命的人,走到哪儿,哪儿倒霉。”
这儿走路去江城要好多天,还是不走错路的情况,现在导航用不了,到处是雪,那些人找得到路吗?
顾明月觉得不对劲,“谁说那些人去江城了?”
“都这么说的啊。”
“假的呢?”顾明月反问。
待在茨城,还能找机会抢点粮食,去其他地方,半路会不会冻死都难说,越想越心惊,她问道,“爸,你们执勤一直在一个地方吗?”
“两天一轮,沿着八组轨迹轮换。”
这和顾明月水上执勤一样,她说,“你们会去粮储中心那边吗?”
顾建国知道闺女不会无缘无故问这话,认真回想,“要。”
粮储中心就在他们执勤的区域线上,目前是17组的人守着。
“我觉得那些人还会抢粮储中心。”顾明月大胆猜测,“即使不是粮储中心,肯定会对其他地方下手。”
“不会吧。”顾建国心下骇然,再照黑黢黢的四周,莫名后背发凉。
“你最好跟协警队队长提个醒,他们不会走的。”
鹿城台风的时候,七八个男人组成个小队,专挑单身独居女人住宅抢,有些人生活不如意,便看不得别人好,连粮储中心都敢抢,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按住他手电筒的光,“爸,手电筒关了。”
顾建国紧张的关了手电筒,“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
“没有,你啥时候下班,我等你。”她左眼皮直跳,直觉不是啥好事。
“还有一会儿…”顾建国看了眼时间道。
他们是组与组轮班,他们守上半夜,其他组守下半夜。
两人往执勤的帐篷走走,快到时,安居宅方向响起连续的枪声,围着火炉打盹的组员们惊醒,“发生啥事了?”
枪声还在继续,顾建国双手发冷,抓起顾明月大步冲进了帐篷,怒吼,“快把火灭了。”
组员们犹未回神,顾建国双手捧雪往火上砸,火苗噗噗噗的跳跃,随后滋滋滋的响,顾明月麻溜的帮忙,和组员说,“肯定是那些混混回来了。”
组员们不知道粮储中心的事儿,以为是之前抢居民柴火蔬菜的人,抄起手里的铁棍就跑了出去,准备把物资抢回来。
顾建国大急,“先回来,没听到枪响吗?被误伤怎么办?”
安居宅周围的协警没有配枪,开枪的只能是三期家属院的警卫,这么黑的天,警卫分得清谁是谁吗?
组员们急忙跑回来,“组长,那咱怎么做?”
火已经扑灭了,黑烟弥漫,呛得顾建国咳了两声,“我给队长打电话。”
温度太低,他的手机都是贴了暖宝宝的,否则根本开不了机,电话刚打通,那头就传来队长海啸般的狂叫,“顾建国,快带着你的人往十组方向退!”
十组是后面,顾建国给组员指方向,拉过顾明月就跑,电话里队长还在说,“八组怎么样了?喊八组的人赶紧跑。”
那些人胆大包天,竟然想攻击家属院,警察已经包过来了。
每个组之间有一定距离,加上地形原因,顾建国看不到八组的帐篷,正要回答,手机突然被闺女抢了过去。
她摁断电话,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保命要紧,谁敢回去?
“闺女…”
“爸,不能回去。”
她紧紧抓着顾建国,生怕他犯浑,跑到前面,催他跟上,顾建国敛目,跑了几步,突然回头,大喊道,“八组的,不要过去送死,快跑!”
他声音雄厚,不输山那边的枪声,连喊了四五声,那边总算有了回应,“九组,你们等等我们啊。”
他们打着手电筒,光到处晃,顾建国骂人,“蠢货,把手电筒关了…”
顾明月心急如焚,“爸,不要管后面,快跑。”
她浑身血液逆流,走路双腿发抖,不远的路,仿佛跑了半个世纪之久,以为找到队伍,能合伙反击,但十组位置空荡荡的,人员不见踪迹。
顾建国催身边组员,“往11组跑。”
身后,杀猪般的咆哮震破天际,“来人,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