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不想听她说那些，“那你说说经过。”

　　周大姐避重就轻将过程复述了遍，绝口不提婆婆赖着不走的话，“她也太狠了，我跟瑞杰奶奶刚吵完喘气呢，她就掏电棍…”

　　“姐，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上班很好骗？瑞杰婆婆要是没说什么话明月会电她？”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周大姐语气沉了几分。

　　每次都是用这种招数，周慧脾气也来了，“小轩爷爷说你婆婆她们带着孩子去的，姐，思思她们感冒没好吧，明知我家有孩子，还带她们去啥意思？小轩感冒她们才开心是不是？”

　　周大姐被质问得熄了火，周慧继续道，“逛完超市就回家煮饭，去我家干啥？刚刚骂我的是吴秀丽吧，你问问她，哪有小姑子恬不知耻跑到嫂子妹妹婆家打秋风的！”

　　周慧一时半会没想到药的事上去，周大姐跟她借过几次钱，以为是借钱的事儿。

　　“慧慧，你变了。”周大姐软了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秀丽去你家怎么了？伤人的是明月，你不去质问明月，跑来质疑秀丽去你家的目的！”

　　周大姐刚刚心虚，现在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气势也回来了，“对，她们去你家是想问你家还有没有药，三个孩子感冒发烧，当妈为了救孩子什么脸面都可以不要，你也有两个孩子，怎么就不能换位思考？”

　　周慧被气笑了，“周娅，我要不换位思考，瑞杰的感冒药哪儿来的？还真觉得我欠你们吴家不成？你说我公婆死要面子活受罪，到底受罪的是谁啊？你不是在家带孩子吗？那几个孩子感冒怎么来的？你不是说男孩总待在家唯唯诺诺不好吗？放出去结果怎么样？往后你别对我指指点点，先顾好你自己吧！”

　　挂电话前，她又说，“你婆婆有没有事你自己清楚，想要讹人前你们想清楚了，那套房子是爸妈的，她吴家没资格住，闹起来我要他们全部被赶回老家你信不信！”

　　周大姐被她连番轰炸得哑口无言，等想要反驳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吴秀丽全程贴着手机听，怒不可遏，“好啊，现在威胁我们呢，娅娅姐，等爸他们回来我们就上门闹去。”

　　周娅脑子一团乱，见吴秀丽还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耳光扇了过去，“你不撺掇妈去那边会有这种事？妈有好歹就是你害的。”

　　吴秀丽捂住脸，耳朵轰隆隆的响，不敢相信周娅会动手打她，眼泪像掉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你疯了吗？明明是她们先动手。”

　　“哭，你继续哭，顾家在政府有关系，这套房子是我爸妈的，我和你哥能住，看你能不能住！”

　　她就说周慧不能惹，婆婆不信邪，这次撞钉子上吧。

　　“我问你，妈是不是装的？”

　　吴秀丽哭得厉害，“我怎么知道，她醒来就这样，你不是看到了吗？”

　　“先回家。”

　　警察被她们的歇斯底里震得一愣一愣的，拿过手机，敲了敲新帖的电话使用说明，“你们这周的通话时间已经用完了，下周四之前都不能用！”

　　周娅笑着颔首，转身就黑了脸，吴秀丽悻悻然跟在她身后。

　　她知道，自己在茨城没有根基，除了倚靠娘家没有别的办法，轻轻扯周娅衣服，服软道，“这次是我不好，但我没办法了，思思烧退不下来，嗓子都说不出话了，石头又烧得说胡话，我不能看着她们死啊，娅娅姐，你帮帮我吧。”

　　周娅抽回衣服，“我有什么办法？”

　　以前的老同学老朋友都联系不上了，周慧婆家有点威望又瞧不起她们。

　　“妈怎么回事？”

　　吴秀丽发誓，“我真不清楚，她醒来就撞墙，嘴里嘀嘀咕咕以前的事儿。”

　　她怀疑过她妈是装的，但这种话绝对不能和周娅说，“娅娅姐，顾明月心可都真够狠的，没有药就没有药，犯不着上来就动手啊，以前不是混过的吧？”

　　“现在知道怕了？以后看到她绕道走！”

　　顾明月有病，疯起来杀人都有可能，周娅都不敢和她硬碰硬。

　　姑嫂两说着话上楼，另外一边，周慧回到帐篷，问顾明月楼里的事儿，得知周大姐婆婆学地痞混混的手段，气得要给周大姐打电话。

　　顾明月按住她，“算了，把人打发走了就行，尝过电棍的滋味，往后她们应该不敢来了。”

　　“你说人怎么总是贪得无厌呢？给药时我就说那是家里最后的药了，真要懂礼数，打电话来请我帮忙想想办法也好，一言不发还想赖上我…”周慧摁了摁太阳穴，“我姐也是…”

　　她自己知道药喂儿子救命，转头就站在道德制高点要求她设身处地，到底变了的人是谁啊？

　　顾明月不想挑拨离间，但必须让周慧心里有个底，“药品太紧缺了，到处都买不到，慧慧姐，如果有天小轩他们病了，周大姐手里有几颗药，她会给你吗？”

　　周慧没有回答。

　　她觉得周大姐不会给。

　　因为周大姐有婆婆，有小姑子，有四个小孩要照顾。

　　周慧担心，“她们会不会讹上咱呀？”

　　“周大姐不会。”

　　周大姐是女强人，容不得自己身上有半点道德瑕疵，顾明月说，“至少现在不会。”

　　以后就不好说了。

第93章 [VIP] 093 政府搬迁

　　贫困会消磨的斗志以及尊严, 环境越来越恶劣，周大姐会不会变没人知道。

　　“快快快…”四组组长突然喘着粗气跑来，指着后面那栋浓烟滚滚的大楼, “那边火灾, 死人了。”

　　帐篷里围着火堆的人齐齐跑出去，“组长，你不会瞎说的吧，没看到火啊。”

　　“说是黑烟呛死了两个，执勤点的警察电话都来了。”

　　每个运尸班有两部手机，一部班长保管，一部放在这儿备用的, 刚刚他给家里打电话，不料陌生电话进来说火灾死了人。

　　这么大的风，又下着雾，看样子待会要下雪，组员不想动, 狐疑, “不会又是发烧假死骗我们抬他去医院的吧？”

　　这几天碰到好几起了。

　　“警察说死人就是死人，你想被扣工资是不是？”

　　组员努嘴, “班长人呢？”

　　四组组长瞄眼顾明月和周慧, “逛超市没回来呢，让咱们先去。”

　　超市那边有安居宅的人混进去试图二次购物，导致超市严查, 速度特别慢, 顾建国排到现在还没进去呢。

　　“班长不是一大早就去超市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班长是你的腿, 没有班长你不能走路是不是？”四组组长骂他。

　　帐篷里坐着十四人，他手指着喊了六人, 手落在顾明月身上时，他迟疑了瞬，顾明月主动举手，“我去吧。”

　　上班就要有上班的姿态，现在混组搬尸，她不能偷懒，周慧也举手，“我也去。”

　　她衣服里贴了暖宝宝，感冒刚好有免疫力，短时间里不会再感冒。

　　四组组长说，“行，咱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走到半路，果然下起雪来，细碎的毛毛雪，不至于迷人眼，但落在脸上冰凉彻骨，所有人都瑟缩了下，然后紧紧将帽子往脸上盖。

　　大寒天，所有人走路姿势差不多，佝着背，脖子缩进衣服里，没有半点精气神。

　　起初周围人还斜着脑袋打量，慢慢看到他们纷纷避退，好像她们是哪儿来的瘟神。

　　快到楼前时，突然窜出两个衣着褴褛的人，模样怂眉怂眼的，说话吊儿郎当，“兄弟，去哪儿搞饭？带上我们呗？”

　　四组组长走在最前，闻言，抬起手里拐杖就挥了过去，“给老子滚！”

　　“有话好好说嘛。”将黑色口袋当帽子戴的三角眼男人说，“你们之前哪个地方的？”

　　“……”

　　四组组长的拐杖这次直接落在他身上，“想去火化场投胎是不是？”

　　三角眼挨了一棍也不恼，嬉皮笑脸道，“原来是运尸班的，早说嘛。”

　　顾明月以前没遇到过这种阵仗，拉着周慧往边上站，“怎么回事？”

　　“不知道哪儿来的流氓，咱别管他们。”

　　这两天时不时就会碰到过来搭讪的，直接用武力把人吓跑就行。

　　烟雾是从冰面上五楼飘出来的，六楼的人怕得不行，催她们搬尸时找找有没有火源，“大冬天着火，我去哪儿找水扑火？你们要找仔细啊。”

　　四组组长贯彻顾建国不管闲事的精神，“我们只管尸体，扑火你打消防员电话。”

　　“你们就不能顺便检查检查？”

　　“不能！”

　　“……”

　　六楼骂骂咧咧把窗户关得震天响。

　　四组组长仍走在最前，然而到四楼时遇到点麻烦，楼梯间的人太多，堵着挤不进去，四组组长喊警察来，警察拿着电棍将人逼走。

　　门是关着的，敲了好几下里面的人才来开门。

　　房间里有股难以形容的臭味，周慧也受不了，掏出防毒面罩戴上。

　　“我…我们就想烧点东西取暖，没想到会这样…”一个双眼迷蒙的男人侧开身，支支吾吾解释道，“原本好好的，他们突然晕倒不说话了。”

　　客厅烟雾最浓，臭味也最重，四组组长把所有门窗打开，质问男人，“你们在家烧垃圾？”

　　他上班要经过垃圾焚烧站，味道和客厅里一模一样。

　　男人缩着脖子，目光闪躲，“太冷了，又没柴火，没办法呀。”

　　四组组长伸手探向死者口鼻，确实没呼吸了，安排人装袋抬走。

　　客厅沙发上还躺着几个年轻男女，四组组长叮嘱他们，“以后不要在客厅烧垃圾，不被烟雾呛死也会器官衰竭死。”

　　四个人抬一个袋子，顾明月和周慧走在最前面，出门时，被警察赶走的人又来了，四组组长怒喝，“还不赶紧让开？”

　　集体耳聋似的，四组组长再次喊警察，警察拿着电棍跑来，大家畏畏缩缩跑到楼上去了。

　　四组组长心情不爽，问警察，“哪儿来的人，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

　　“不知道，突然来的。”一伙人不打架不斗殴，老实得他没辙。

　　四组组长掂了掂手里的袋子，“得让大家上班才行，否则迟早会出乱子。”

　　警察一脸严肃，“局里已经开会讨论了。”

　　彷山的工厂已具规模，还没走近就被机械转动声包围，应急救灾帐篷已经看不到了，铁皮屋也比以前少了些，顾明月问四组组长是不是这儿要建办公楼。

　　四组组长指着山顶，“政府以后会搬到山上，说是更好看到城里情况，方便为人民服务。”

　　山顶一直在动工，她记得四楼告诉她垃圾站在山上来着，怎么政府也要搬到山顶？

　　她问，“消息确定了吗？”

　　如果政府搬到彷山山顶，离城里的距离算是有点远了。

　　“你没看政府通告吗？下周五，政府所有部门搬到山上，这边全是工厂了。”

　　顾明月这几天不在家，跟顾建国通电话也没听他说，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医院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