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爱国拍了拍手，耐心地解释道：“大娘啊，现在买地买房是最挣钱的时候。你们发现没有，知青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城里来了，全国都有几千万知青，他们一下子回城了，城里的房子是不是不够住？”
李大红下意识开口：“是不够住！我来京市这段时间观察发现，城里人日子也不像我以为的那么好过，好些人家十几口就住在一间房里，那面积还没咱大队好些人家的猪圈大，连翻个身都不能翻！”
顾爱国点了点头，朝着李大红竖起了大拇指：“对！大娘，你观察地真仔细！人一多，房子又是稀缺货，房子的价格是不是上涨了？”
李大红连连点头，是这个理！
顾爱国的目光在顾爱军和李大红脸上扫视而过，见他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他微微抬着下巴，冷哼了一声：“哼！咱们现在不趁着还能买得起房子的时候买房，等到以后想买房了，连买都买不起！”
顾爱军皱着眉头，缓缓地开口：“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只要好好读书，以后出来工作了，单位自然会分配房子。”
谷麦芽听到这话，忍不住插嘴：“大哥，谁知道单位会不会倒闭！”
“啥啥啥！单位还会倒闭？”李大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拔高了声音，小胖崽都被吵醒了，嘴巴一张，“哇”地大哭了起来。
李大红连忙抱着小胖崽摇晃着，不过片刻，小胖崽又咂巴着嘴入睡了。
等哄好了小胖崽后，她压低声音激动地问道：“单位怎么会倒闭呢！那些工厂不都是政府建的吗？也会倒闭？”
谷麦芽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抿着嘴跟他们耐心地解释道：“有些工厂、单位一直卖不出东西，政府一直贴钱，你们说能贴到什么时候，又有多少钱能贴？大哥，如果爱国一直花钱，每个月能花个一百块，你也只能挣个一百块，你会不会每个月给爱国贴补一百块？”
“不能！这么败家，得赶紧把这孩子分出去，让他自己挣钱去，自己知道挣钱的难处，才不会大手大脚！”李大红抢先回答了。
顾爱国瞪了一眼谷麦芽，工厂、单位倒闭跟他有什么关系，怎么尽拿他举例！
谷麦芽无视了顾爱国愤怒的眼神，接着往下说道：“工厂、单位都倒闭了，还怎么分房子了！咱们还是自己买房，手上有房才不慌，以后咱们还可以把房子拿去租，房子越来越贵，租金也会越来越贵，说不定以后每个月的房租都抵得上咱们在乡下一个月挣的钱！大娘你要是有一栋城里的房子，以后每个月就是躺着有钱收！”
“嚯！还有这好事！”李大红心“噗通噗通”地跳着，要是买房真能躺着挣钱，她肯定会买。
谷麦芽见李大红脸上有所意动，她再接再厉：“再说了，以后的小伙子、小姑娘要结婚，指不定男方家得有房才肯结婚……”
“咱们队里那房子老大了！”李大红想到自家那房子，觉得大毛那几个娶媳妇没问题。
谷麦芽眨了眨眼，缓了一下，才换了另一条思路：“大娘，你希望胜男、大毛他们几个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家？”
李大红翻了个白眼，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是好人家的！胜男、大毛他们几个已经在上小学了，以后他们也跟你们一样上大学，在城里生活，结婚的对象最好也是城里人！”
顾爱国直接给李大红泼冷水：“大娘，你觉得咱们大队的小学能教出学习多好的学生？每年咱们大队的人有几个能去县里上中学的？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只有顾宝根和顾宝玉去县里读高中，这还是在我那后爹找关系的情况下将人塞进去的！胜男他们几个要想能考上大学，城里的机会比农村大得多！”
李大红听到这话一时说不出话来，去年他们整个公社能考上大学的就没几个，而那些考上大学的人中，知青占了绝大多数。
谷麦芽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大娘，你也别担心！听说现在在买了房子后，户口会跟着落户到城里，孩子也能到城里读书了！”
李大红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一咬牙，一跺脚，也要跟着谷麦芽和顾爱国他们一起买房。
她之前去山上给那些考古工作人员煮饭，忙活了几个月也挣了几百块，再加上家里的一些存款，应该也可以在京市买个房吧？
连李大红这么个精打细算的老太太都要买房了，顾爱军觉得顾爱国这么个钻进钱眼子里的人不会做亏本生意，便也决定在京市买房。
一整个寒假，顾爱军为了房子的事一直在外面跑着。
第424章 顾东山的决定
李大红在谷麦芽和顾爱国两人口干舌燥的分析之下，决定跟着他们俩在京市买房。
买房子是大事，李大红即使心里有所决定了，还是在第一时间给顾东山打电话说自己要买房的事。
这个时候的电话费极贵，李大红只匆匆忙忙地说了自己的决定，还不等顾东山说两句就给挂了，徒留电话另一头的顾东山举着话筒发懵。
“爷爷，奶奶在电话里说了啥？她什么时候回来？四叔、四婶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新弟弟也会回来吗？”顾胜男踮着脚尖凑到了话筒旁，惊奇地看着话筒。
顾东山将话筒挂上，抹了一把脸，带着顾胜男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家里。
“爹，娘什么时候回来？爱国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顾来顺正专心致志地修着断了腿的椅子，一见到他爹回来就随口一问。
顾东山正不顺气呢，顾来顺正好撞上了枪口，他直接呛了回去：“都几岁了还找娘，你娘要不回来，你是不是不吃饭了？”
顾来顺被顾东山呛得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东山从腰间抽出旱烟，忧愁地抽着！
老婆子说什么叫他寄钱给她，她要买房子，哎呦喂，她不会是被城里人给骗了吧？
顾东山愁啊，愁得嘴角都冒了泡，连续失眠了好几天。
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李大红在城里，揣着好几百块钱坐着火车往京市里赶去了。
顾东山一下火车，就找人问水木大学往哪个方向走，千辛万苦，走了一天的时间才来到了水木大学的门口。
“同志，顾爱国在学校吗？”顾东山桑子都快冒烟了，声音极其沙哑。
门卫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老人，微微皱眉：“这位同志，你找顾爱国？你是他什么人？”
门卫认识一个叫“顾爱国”的同学，这个顾爱国可是全校的名人，全国的高考状元啊，最近几天跟着他们老师在学校做实验呢！
“爱国！我侄子！他是高考状元！他在学校吗？哎哟！我怎么忘了，这都放寒假了，同志，你知道他住哪儿吗？”顾东山急切地问道。
门卫见顾东山嘴唇都干裂脱皮了，他把人叫到了门卫岗亭里，往顾爱国所在的实验楼里打电话。
顾爱国接到电话后，火急火燎地往门卫岗亭里赶去。
“大伯，你怎么过来了？”顾爱国一看见他大伯整个人像是腌咸菜似的蔫了吧唧，忍不住开口，“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去接你！也幸好我这段时间在学校，要不你去哪儿找我们呀！”
顾爱国在这一刻真庆幸自己迫于他哥的淫威之下来到了学校，要不他大伯来了京市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人了！
顾东山朝着门卫道了谢，拽着顾爱国就走出了门卫岗亭，神情极为激动，不过他还是往四周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爱国啊，你大娘被人骗了，说什么要买房，也不知道哪个龟孙子那么缺德，连老婆子的钱都要骗！城里的房是咱农村人能买的吗？可别让我逮到那个龟孙，要不我非得一锄头打死他！”
顾爱国抿着嘴，冷哼了一声：“大伯，是我叫大娘买房的！你是不是要一锄头打死我！”
顾东山听到这话，像是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缓了好一会儿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啊！你大娘怎么打个电话，连话也说不清楚！幸好我带了钱过来，可以在京市买个更大一点的房子！哎呦！大伯这是拖了你的福，也能在京市买房了！”
要是以前的顾爱国忽悠李大红在京市买房，顾东山肯定立即脱下鞋子收拾顾爱国一顿。
可现在顾爱国可是高考状元，是他们县里、市里、省里头一份，他说的话，顾东山那是句句都要记在心里。
高考状元说的话能有错吗？那绝对不能的！
顾爱国感受到了顾东山态度的变化，忍不住挺了挺胸，他现在就是这么可靠！
顾爱国带着顾东山回到了租住的地方，此刻夜幕低垂，家家户户都飘出了饭香味。
“哎哟！爱国，你怎么回来了？我今晚煮少了，我去给你下面！”李大红一见到顾爱国的身影，立即从饭桌上站了起来。
谷麦芽瞥到了顾爱国身边一个朦胧的身影，她眯着眼睛定定地看了过去。
“老婆子，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怎么没看到！”顾东山从昏暗中走了过来，进入到了堂屋里。
李大红看着突然出现的顾东山惊讶道：“你个死老头子怎么过来了？火车票不要钱啊！家里的事都安排了吗？”
谷麦芽见顾东山这么冷的天从蜀省赶过来，连忙走到顾爱国身边，将他拉到厨房里帮着煮面。
顾东山见谷麦芽和顾爱国都走了，走到李大红身边，小声道：“爱国说他让你买房的，你打算买在哪？钱还差多少？我带了五百多过来。”
李大红闻言眉头一皱：“五百多估计不够，我这里有一百多，也才六七百。”
“不够的钱我先向爱国借一些，明年慢慢还！”顾东山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
李大红忧愁道：“爱军也要买房，也不知道他身上钱够不够？”
顾东山震惊地抬起头，定定地看向了李大红：“爱军也要买房？”
李大红点点头，把谷麦芽和顾爱国之前跟他们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她感慨道：“人果然是要读书，才能看得明白。我这几天出去逛了逛，还真看出点门道了，城里人的房子太缺了，咱要是能在城里买房，以后就是卖出去或者是租出去，都能挣一笔钱。”
她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买房最主要还是为了胜男、大毛他们几个，在城里上大学的机会更多。再来，这一年多以来，胜男、大毛他们因为王招娣的缘故，被人说了多少闲话，他们都不爱出门了，我想着把房子买了，就把他们带到京市来，要不我真怕那几个孩子会毁了！”
顾东山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颤抖着手从腰间抽出了旱烟不断地摩挲着，他抿着嘴沉声道：“房子定下来了吗？”
李大红摇了摇头：“最近爱军一直在外找房子，倒是找了几处，但要么价格太高，要么位置太偏，都不合适。”
“爱国呢？爱国怎么说？”顾东山现在对于顾爱国的话很重视。
李大红叹了一口气：“爱国看中了水木大学附近的房子。”
顾东山皱着眉：“水木大学附近的房子不好吗？”
李大红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咱买不起！”
顾东山不断地摸着旱烟杆，沉思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咱就跟着爱国买！爱国这小子聪明着呢，他可是省状元，跟着他准没错！”
“什么省状元，崽崽他可是全国状元！崽崽说了，水木大学附近有附属小学，附属中学，在这里上学的学生，考上水木大学的机会更大。我们在这里买了房子后，以后租给别人的租金也不会抵！”李大红也喜欢这一片区的房子。
顾东山眯着眼，思考了许久，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买！爱国要是买水木大学附近的房子，咱们就跟着买！他买哪里，咱们就跟着买！钱的事我去想办法，咱得早点把胜男带到京市，要不那几个孩子真的要被他们娘给害惨了！”
想到自家的几个孙子、孙女，顾东山迫切地要在京市买房！
第425章“受虐待”的顾爱国
顾东山在京市里待了两天之后就要回大队里去了。
顾爱国依依不舍地拽着顾东山的袖子，泪眼婆娑地看着顾东山：“大伯，你才来两天就要离开了，你就不会舍不得我吗？”
顾东山嘴角抽搐了两下，他觉得这小子即使是全国状元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还是不会变。
顾爱军板着一张脸，抬起头就往顾爱国的后脑勺上一拍。
别以为顾爱军不知道，这小子跑到老师面前声情并茂地诉说着大伯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养大了他，大伯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市，他要在老人家面前尽孝，老师感动于他的孝心，让他在家陪着大伯几天。
现在大伯要离开了，他也该回校了，这小子多半是想推迟回校的时间。
顾爱国摸了摸被打的后脑勺，偷偷地瞪了一眼顾爱军，没好气道：“今天都二十六了，再过几天就要除夕了，大伯来回奔波多累呀，还不如等到年后再回去！”
顾东山摇了摇头：“我得马上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没做呢！再说了，票都买了，我都来到了车站了！”
他说完这话，看了一眼顾爱军和顾爱国，轻咳了一声：“我还得回去看看你们爹，跟他说下你们今年忙，没时间回去。我要是不去说一声，不知道队里得有多少人念叨你们俩！大伯在这里多嘴一句，你们俩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就是做样子，有时间也得去他面前尽尽孝！”
顾爱军沉默不语，顾爱国翻了个白眼：“哼！他前几十年都替别人养儿子，别临老了、瘫了就想要我们去他跟前尽孝了！”
话音一落，顾爱国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大伯，你回去的时候问问他，他需不需要我到他跟前尽孝，他要是想我了，我立即去见他！”
站在顾爱国身边的谷麦芽连忙低下了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顾西山估计听到顾爱国的名字，很有可能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就翘翘了。
顾东山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顾爱国，提着顾爱军给他准备的一麻袋东西上了火车。
“大伯——”顾爱国看着火车缓缓地开启了，连忙跟着火车跑了起来。
顾爱军提着他脖子后的衣领，将他往车站外拖：“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赶紧给我回学校去！老师和同学们可都在等着你呢！”
顾爱国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掉顾爱军的魔爪。
他不想回学校啊！这一次回学校后，他估计都不能回来过春节。
果然，等顾爱国从实验室里出来后，已经是3月19日了！
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榨干了身体，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肚子上的游泳圈都消失了，脸颊两侧都凹陷了，眼睛下方挂着厚重的黑眼圈，堪比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