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福吉就帮我去买点果脯吧,就是刚进城的那家,我看她家好似快要打烊了,你快些去吧!”
福吉‘啊’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只觉得太子妃好似没有想过要他去买什么果脯,只是想将他远远打发了再说。
福安和福吉在路口分开了,福安闻着鲜花馅饼子的香味,往人群里面慢慢挤。
这里围着大部分都是姑娘家,他也不好意思。
“啊呀,掌柜娘子真是大方,这么好的花卖这么便宜,那我得多多选上几支回去。”
“都是阿姜说的,这花儿今日不卖掉,明日就没有这么好的颜色咯,倒不如便宜卖咯,让大家屋子里添点颜色,看着心情也好。”花饼铺子的掌柜笑声爽朗。
掌柜如此大方好客,旁边围着的姑娘都来光顾她的生意,买花之余顺便还会买一打好吃又不腻的鲜花饼。
福安听了周围人‘你五枝我八枝‘,买得飞快,他心里突突直跳,害怕等自己挤到前面去时,花都给挑光了。
这下他不得不放下颜面,硬着头皮往里面挤,千辛万苦终于到头上了,都给热出了一身汗。
福安抬袖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扬起脸就道:“我想要……”
头簪银珠的卖花姑娘笑容满面地等着他说话,却见他忽然呆愣在当场,不由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这位公子好生面善,但又不肯定。
“……公子,您想买什么样的花?”
福安此刻哪还记得什么花不花的,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就变成了:“小小,你怎么在这里?”
石榴花枝从姜小小的手里掉了下去,她直直望向福安,鼻子一酸,眼睛里瞬间漫上了泪雾:“……你是、是世安哥哥?”
余清窈站在一块石头上踮脚,看得津津有味。
李策任她扶着自己的肩膀,也不催促,“如何,他们说上话了?”
余清窈点头,钦佩道:“姜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我们不在的时候,她居然千里迢迢来到金陵,并且这么快就找到安身之地。”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心里十分满足。
“现在她也得以见到福安,虽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好歹也实现了一个心愿。”
“他们有缘分,会有好结果的。”
李策牵住她的手往人群里走去。
可还没走到白玉糕的铺子,就听见旁边有两道熟悉的声音。
余清窈小声道:“是华昌公主和裴院判。”
“裴知岐,你这个小人!说好了要给我求情的,你骗人!”
“我当然求了,只是你父……阿耶他不放人……”
“胡说!你就是嫌我烦,嫌我闹,不想见我了是不是。”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华昌公主‘呜咽’了一声,捂着脸难过起来。
两人吵吵闹闹,旁边的成衣铺子忽然打开了一扇窗,一位穿金带玉的掌柜娘子从里面懒洋洋伸出一只手晃了晃,道:“这位裴公子,您月初在这里定的那套女子衣裙是给这位姑娘的吧,要不要进来试试?”
华昌公主猛的抬起头,先看了看那掌柜娘子,又回头看了看裴知岐。
“什么衣裙?”
裴知岐矢口否认:“没什么,别瞎说,不是给你的。”
掌柜娘子‘嘿嘿’两身,将华昌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妾做衣裳这么多年,就还没有看错过,您留的肩宽腰身腿长尺码不就是这位姑娘吗?”
裴知岐顿时脸红到了耳朵尖。
他正想躲开掌柜娘子灼灼的目光,一扭头就冷不防看见了李策和余清窈正站在街上,目不转睛地在看他们的热闹。
尤其是那太子妃一脸‘我懂了’的神情,饶有兴味地瞅着他俩。
裴知岐倒抽了一口凉气。
华昌公主还仰着小脸,追问:“裴知岐,你给我买衣裳啦?”
“好了,别说了,你进去试试吧……”裴知岐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忙把她扯进成衣铺。
余清窈见看不成热闹了,只好遗憾地收回目光,正想着和殿下去买白玉糕,忽而见旁边有几双眼睛一直牢牢盯着她。
她愣了愣。
那几名还挎着菜篮子的妇人一脸神秘兮兮地低声冲她道:“您是太子妃吧?”
余清窈顿时头冒冷汗。
那妇人看她心虚,马上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大力拍着巴掌,高兴地吆喝道:“哎哟!我就说看着眼熟,那日您回城我都瞧见了,太子和太子妃居然和我们一起在逛街市!”
“太子和太子妃实在太般配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这妇人嗓门大,旁边的人都听见了她的话,纷纷转过头来。
“呃,谢谢你。”余清窈欲哭无泪。
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她在看华昌和裴知岐热闹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他俩。
“谢谢。”李策跟着微微一笑。
不过他没想要引起轰动,抬手揽住余清窈的腰,快步往外走。
护卫上前替他们遮掩行踪,两人越走越快,可谁知后面的人还跟了上来,祝百年好合的、祝早生贵子的。
最后李策不得已拉着她一路小跑了起来。
知道缘由的和不明真相的人也随着他们跑了起来,还以为前面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余清窈莫名想笑,这样的画面荒诞又有趣。
李策回头望她,似是担忧她的情况。
余清窈却朝他嫣然一笑,明澈的笑眸就好像是夜空里闪烁的繁星晶亮,好似一点也不觉得这样难堪。
两人在护卫的协助下,趁人不注意,及时侧身躲进了伞摊后面的窄小巷子里。
耳畔听见着那些纷杂的脚步声经过。
两人面对着面,背靠着石墙,还在喘着气。
噗嗤——
余清窈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人明明好端端逛着街,却弄得这样狼狈,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满街人追打。
“殿下也是第一次这般吧。”
“嗯。”李策当然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过和余清窈在一块藏在这逼仄的巷子里倒也新鲜。
两人目光相对,纠缠不分。
“嗯,我的许多第一次,有了你就变得很美妙了。”
李策柔声说道,又俯下脸来,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余清窈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唔唔!”
外面有人,护卫也随时会回来,这里不适合……
饶是有那么多的担忧,可当那柔软的舌尖抚开了她的唇瓣,余清窈就慢慢闭上了眼睛,积极回应起来。
在喧哗热闹的市井里,他们独占了一份幽静之处,享受了片刻的温存。
*
一个月后,东宫。
明日就是正式举行册封储君大礼的日子,但李策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他怡然自得地坐在东宫前院的花亭里,饮着离开金陵前埋下的荔枝酒。
裴知岐不由感慨,太子这般大起大落的经历,竟只发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
但他也奇怪,不由问道:“你刚被废黜的那会,一直都是消极度日,多少太子属官都上门相劝,你也不肯为自己争取半点,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
在他还无知无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慢慢收回自己的势力。
李策瞟了他一眼,“我还当你开窍了,原来还是什么也不懂?”
裴知岐:“?”
李策手托着腮,凤眸转了方向,凝视着院子里身穿郁金裙、怀抱大白猫的余清窈。
松雪现在更调皮了,不是扑蝴蝶就是逮麻雀,余清窈总是操心,一抓住它就要教训,虽然太远了听不清她的声音。
可远远看她那副对猫讲话的认真模样,李策忍不住想笑。
他无奈又宠溺道:“在閬园,很多东西都不容易弄到,她既嫁给了我,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我都想给她。”
裴知岐恍然大悟,会心一笑:“殿下真让微臣刮目相看,没想到殿下竟是如此宠妻……”
他话语才落。
“更何况……”李策转了转手里的酒盏,晶莹带着甜香的酒液随着盏壁晃了起来,他嗓音森寒:“还有一人,孤再不想看见他出现了。”
裴知岐一惊,酒盏险些从手里掉落。
他抬眼就看见李策温润的眉目又重新变得凌厉冰冷。
“楚、不……李睿他……”裴知岐刚刚开口想问,却又忽的闭上嘴巴。
李睿被关在刑部之后一直不配合审讯。
虽然他被贬为庶人,但是他还是明淳帝的亲骨肉,宫里还有个不知道会不会复宠的齐嫔,刑部官员也不敢太苛责为难于他。
毕竟皇帝还没完全恢复神智,他们也正好先拖着,想要等到皇帝亲自下旨再动也不迟。
谁知有一天,他竟然打晕了送饭菜的狱卒逃了出来。逃出来也罢了,他没有离开金陵城,反而潜伏在东宫附近。
一直等到太子妃出行的时候,他才疯魔般冲上前,虽然被侍卫及时拦下,可也把太子妃吓得不浅。
也不知道李睿是不是真的疯了。
都这个时候了反而一个劲问太子妃,若是当初她嫁的人是自己,他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这也难怪会惹恼太子。
后来他被送回刑部,中途转交给大理寺的时候竟又离奇出逃了,不过这一回他没有那么幸运被人生擒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