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席地坐在路边,祝岁庆幸晚上带了数学卷子回来,她指了指写到一半的题目,“这个第二问我不会。”
祝岁的语气太过平常,好像已经不在乎他脸上的伤,陈迹敛了发散的失措,看起题目来。
“你第一问也错了。”
“…”祝岁尴尬默了默,把笔递过去,“那你第一问也一起教了吧。”
陈迹拿过笔开始讲题。
第一问刚讲完,祝岁看到祝昆拎着一个塑料袋过来,她赶忙走去接过,见他没正形朝自己笑的样子,用力把他推走,“爸,你赶紧回去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我走我走。”
祝昆三步一回头,直到消失在弄堂里。
陈迹不知道他们父女俩在说什么,只是画面很和谐,等他回神祝岁已到跟前。
“陈迹,我给你敷一敷吧?”
白色塑料袋里是两个浑圆鸡蛋,陈迹捏紧手里的笔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上次摔跤你帮了我,我们一人一次好不好?”
没等陈迹再说话,怕烫的祝岁已经翘着手指在剥壳了。
“要不你坐这吧。”剥完鸡蛋的祝岁指了指刚才他们坐过的地方。
少年手长脚长,坐在低矮的马路边上显得局促,可更让他局促的是祝岁蹲在他对面,用懵懂又担忧的表情朝他靠近,嘴里还说着“有点烫,忍一忍。”
下一秒,额角传来一点热烫,他手里的笔成为唯一支撑他的东西。
“我知道有点烫,要多滚一滚淤青才散的快。”
陈迹僵硬止住往后仰的动作,抵着笔杆的拇指指甲泛起了白。
那点热烫从额角到颧骨,再落到嘴角,他游移的眼神里有路灯,有经过的车辆,甚至在心里数从对面小超市进出了几个人,却偏偏没看近在咫尺的祝岁。
太近了,近到她的呼吸,头发上的香味,她手指无意间擦过他的脸颊,都放大了无数倍,让他无法自持。
那个台风雨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后座重返脑海。
当又一次她的手指不小心擦过他的脸时,陈迹思绪凌乱握住了祝岁的手腕。
依旧没有看她,只是分了一点余光,恰巧落在她的手臂,手肘处未脱痂的疤十分醒目。
他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这时祝岁的眼神追来,堵的他措手不及,
“对…”
“陈迹,当时是不是很痛?”
祝岁问完,被握住的手腕力道更重,可以用疼痛来形容,她以为是自己动作太重了,说话的声音更柔了几分,“那我再轻一点,你忍忍好不好?”
几秒之后,陈迹缓缓松开手,他对上祝岁的眼睛,游移的视线找到降落点,
“没关系,已经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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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我的鹅子真可怜。
谢谢昨晚给我留言的宝贝,呜呜呜,真感动,不是写文的事啦,是工作上的事,让我有点丧。
写文对我来说是件很开心的事,遇到你们就更开心了!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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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过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烈日炎炎里,汗不断往下淌,流进眼里又热又痛,祝昆撩起衣服下摆胡乱抹了一把,今天工地盒饭又是土豆丝和黄瓜。
他妈的,比猪食还不如。
祝昆恶狠狠戳了一下泡沫饭盒,一个没拿稳,吃了两口的盒饭倒扣在地上,滚满了沙子,没法吃了。
一想到下午还要卸两车木材,他被高温疲惫翻搅的郁结更甚,一脚踩扁泡沫饭盒,转头问工头再要盒饭。
“没了,一人一盒。”工头已经吃完,嘴里叼着牙签眼也没抬,捧着汗臭的脚坐在木板床上剪脚指甲。
“那不是还有吗?”祝昆指着饭盒筐子,还有好几盒剩的。
工头冷哼了一声,指甲刀不断发出脆响,“我说没有就没有。”
祝昆黑着脸一言不发自己去拿,刚弯下腰,背传来一阵疼痛,指甲刀掉落在脚边,背后传来赵工头的骂骂咧咧,
“妈的,饿死鬼投胎啊,就知道吃,活倒是没见你干,老子说没有就没有..听不懂人话,妈了逼..”
赵工头嗓门大,又是中午,机器都停了,不少听到动静的人围过来看热闹。
祝昆也不甘示弱喊起来:“赵友,你他妈活该老婆在外面偷人!”
还在骂骂咧咧的赵友嘴里的脏字出了一半,几秒后,他一脚踹向祝昆,两个中年男人厮打一团。
祝昆知道赵工头为什么针对他,他刚来的时候,有次中午,他们热的睡不着,光着膀子在棚屋打牌,祝昆没想打,毕竟他答应了祝岁再也不打牌了,是后来一个工友被临时叫走,他上来替几把。
没打牌之前,赵工头就吹嘘自己打牌厉害,连赢了几把后看牌的那些人奉承几下,更是得意忘形。
可等祝昆来,就不停输,他面子上过不去,给祝昆使眼色,偏偏祝昆在赌博上,比赵工头不知执着多少倍,最后祝昆是赢了不少,但和赵工头的梁子算结下了。
“狗娘养的,你老婆才偷人,你他妈找死...”
赵友人胖,力气也不小,在祝昆肚子上连捶了好几下,祝昆被压在身下,腹部传来阵阵剧痛,他险些把前不久吃的那两口饭吐出来。
“你等着吧,赵友,你老婆迟早要跑,你等着吧。”
正和新婚妻子如胶似漆的赵友一口浓痰吐在祝昆脸上,“瘪犊子,在这装神棍预知未来,那你他妈算算今天会不会死在老子手里。”
一旁看热闹的人见赵友动真格了,几人七手八脚分开两人,被拉开的赵友脚一甩那双解放牌土黄色拖鞋嗖一下飞到祝昆脸上,恶臭到连扶祝昆的人都忍不住别过脸。
“祝昆,现在就给老子滚!老子话放这了,你别想在附近几个工地找到活干,狗娘养的...”
最后饭没吃上,祝昆工作也丢了。
他揉着肚子凶神恶煞走出工地,嘴里念念有词,
“你老婆那点破事上辈子谁不知道,老子还知道她胸上有胎记...”
前世祝昆混迹赌场牌桌,三流子二赖子数不胜数,一开口全是男女那些事,谁家男人出轨,哪家女人偷人,他们点着烟张口就来,并且大部分都是真的,而和赵友老婆鬼混的就是经常和祝昆打牌的牌友。
烈日炎炎,祝昆气喘吁吁坐在屋檐下,茫然四顾时,看到对面的福利彩票站,他猛地站了起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男人急匆匆穿过热浪滚滚的街道冲向马路对面的福利彩票站。
*
近日高三生们除了担心月底的考试,便是偷偷私下议论陈迹是不是在和九班的祝岁谈恋爱,不然为什么三头两头能看到他们在走廊讲题,两人虽然没有偷偷摸摸,但据探子带回来的情报这也不算清白啊。
“他们说..”探子气喘吁吁捂着胸口,在一众人殷切眼神下绘声绘色复述刚偷听到的话,
“这题前天讲过,用韦达定理。”
“没讲过,我不记得了,你再讲一遍。”
“祝岁,你这样月底考试很难提分。”
“...可是你讲的太快,我有点听不懂。”
“那我再讲一遍。”陈迹垂眸,没几秒又开口,语气带着淡淡无奈,“看题。”
“诶,你发现我在偷看你啦?”
“祝岁。”
语气比刚才重了几分,女孩立马打住,气氛从偏了一点的轨道中回到正途教学。
“就这些了,元芳们,你们怎么看?”
元芳们面面相觑,有人冒出一句,“我也想要陈迹给我讲题。”
“得了吧,陈迹讲题讲的稀烂,他们班谁不知道。”
“不会吧,他学习这么好。”
“真的吗?”
真的,祝岁这些天深有体会。
陈迹做题实在太得心应手,往往扫一眼题目就知道思路,有时候讲题容易省去一些步骤还不自知,同班的同学找他讲题,就算一时跟不上,但之后自己再磨一磨也能捋顺,可祝岁的数学水平不足以支撑她自己捋顺,往往一道题讲完,她只能懂一半,甚至更少。
偏偏她不好意思总问,感觉会显得自己很蠢。
可是真的听不懂啊!!
为什么陈迹讲题是这个鬼样子啊!
祝岁抱着书沮丧回到教室,无视隐匿其中的探寻视线,摊开练习册埋头自己琢磨。
不能总依赖陈迹讲,得自己搞清楚。
陈迹回到教室时,午休快要结束了,原本安静的教室开始有说话声。崔正青已经来了,坐在位置上朝陈迹挤眉弄眼不怀好意。
陈迹没理会,从文件夹里找出试卷,指着刚刚给祝岁讲的那道题,对崔正青说:“我给你讲一下这道题。”
“这题我会啊。”崔正青俯过身看了一眼得出结论。
“你不会。”陈迹说的笃定。
“?”崔正青一脸茫然自我怀疑,“我…不会吗?”
“嗯,你不会,我开始讲了。”
“诶,等等,不对,这题我真的会啊...”
陈迹不理会自顾自讲题,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祝岁跟不上他思路,是他讲题的方式有问题吗?
他需要找人验证。
“听懂了吗?”陈迹照着刚刚给祝岁的思路讲了一遍后问崔正青,眼神严肃的颇有几分他们数学老师的风范。
本就对数学老师没好感的崔正青被迫听了道他会的题,一时怒从中来,一掌拍在陈迹手臂上,“这题我闭着眼睛都会做,还用你来讲!”
崔正青都能听懂,说明他讲题的思路没问题,那是哪里出问题了?
陈迹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祝岁和骆容一起回家,说起陈迹讲题的事,骆容用怜悯的眼神问她:“陈迹讲题你听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