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哥?
沈从言嘴角抽了抽,没搭上腔。
“沈从言,你比完赛我们能不能出去玩两天。”
不知何时开始,沈夕不再叫他哥哥,张口闭口都是沈从言。
沈从言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问:“去哪?”
“乐哥说邻市有片海不错,开车四五个小时。”
又是乐哥。
车速不知怎地快了不少,沈从言按了一下喇叭,淡淡回复:“你和冯乐去得了。”
“他驾照没考下来,开不了车。”
敢情自己就是个司机。
“再说。”
一直到家,沈从言都没再说话。
之后的日子,即使沈从言三令五申不让沈夕来,但沈夕依旧每天都来,每次沈从言出来找人,她要不是在和冯乐打游戏,要不两人坐着聊天,沈夕咬着奶茶吸管,被冯乐逗得笑弯了眼。
沈从言看到会默默转身回去。
沈夕是个大姑娘了,想谈个恋爱也正常。
他渐渐把更多时间放在跳舞上,有时候不回家会拜托冯乐送沈夕回去,一来二去,舞蹈室里的人都调侃冯乐是沈从言妹夫。
这些风言风语沈夕自然也听到了。
她并不在意这些话,她在意的是沈从言无所谓的态度。
在又一次沈从言要冯乐把她送回家后,她说:“沈从言,你过来。”
沈从言正要走,听到沈夕的话回头看她,她刚还笑着的脸上已经不笑了,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眼里低落情绪缓缓流淌。
他跟着沈夕出去。
两人一出门,沈夕开门见山地说:“我没和冯乐谈恋爱。”
沈从言望向清冷的街道,隔了几秒才点头嗯一声。
“我没有。”沈夕又强调一遍。
沈从言这会儿笑了一下,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她的头,“你长大了,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爸。冯乐人还不错,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
沈夕的心一瞬间就疼了。
没有比喜欢的人撮合自己和别人更让人难过的了。
两人各自沉默了几秒,沈夕深深吸了口气,用上自己最自然的表情拍了下沈从言肩膀,说:“我知道啦,到时候我爸要是知道了,我可会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
沈从言没说话,笑容浮在脸上。
他看着沈夕进去拿包,没一会儿和冯乐走出来,两人临走时还不忘跟他拜拜,他也跟着挥手,随即他们并肩走远。
夜里夏风凉爽,沈从言跳舞出了身汗,风一吹,有凉意钻进心里。
那晚沈从言跳了一个通宵。
而那晚之后,沈夕再也没来过,只是每到饭点,沈从言总能接到外卖电话,是沈夕给他点的。
比赛临近,沈夕不再来,沈从言理所当然泡在舞蹈室,一直到比赛前,沈从言都没回过家。
这样努力的姿态,任谁看了都觉得沈从言这次冠军稳拿,但别说第一,他只拿了第四,而他最喜欢的那位老师,一次也没支持过他。
胜败乃兵家常事,沈从言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次他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特别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自己的偶像,而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都没给过。
比赛结束后,沈从言请师弟妹们吃了个饭,一群人闹到很晚,沈从言喝了不少,但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把师弟妹一个个送上车后,他一边叫代驾一边往停车方向走。
距离车还有三米的位置,他看到了沈夕。
抱着花坐在路边马路牙子上,看到自己后一股脑爬起朝他跑了过来。
深夜的马路,附近连车都没有,唯有沈夕朝他跑来的脚步声,一声声踏在沈从言心上,人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多了束花。
“...你怎么在这?”
“接你回家,比完赛你总不能还不回家吧。”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沈从言看了眼怀里的花,白色花束中央,有朵红色的花,格外显眼。
“我要去了他们又要乱说话。”沈夕不想再让沈从言误会,干脆避免和冯乐同时出现。
沈从言一愣,酒意上涌脑子也跟着不清楚,脱口而出:“你们吵架了?”
“傻逼。”沈夕毫不客气骂出声。
“……”
代驾没一会儿就来了,两人分座在后排,中间放着沈夕送的花,淡淡花香弥漫,沈从言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这一晚上他着实有点累,刚刚吃饭时,他从厕所回来,在门口听到喝多了师弟说:“看来艺术还是需要天赋的,沈哥那么努力,连前三都没捞着。”
这些话他听了不少,只是今晚他格外往心里去。
这些天他每天都练很久,但出错的频率也多,连指导的老师都说他心不在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不在焉什么。
耳边传来花纸的窸窣声,他没睁眼,几秒后,手背上多了一只温热的手,他混沌脑子里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沈夕。
他睁开眼,一垂眸对上沈夕的脸。
“沈从言,你是沈从言。”
沈从言望着眼前的姑娘,一时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
七岁在自己面前哭出鼻涕泡的小姑娘不知何时长大了,会安慰人了。
沈从言说不上这刻的心理活动。
浸满酒精的心被双手拧绞干净,空白片刻后,密密麻麻的酸甜情绪漫进来,逐渐溢满整颗心脏,他感到缺氧。
他移开视线,闭上眼,一句话没说。
沈从言,酒喝多疯了吧。
他们回家后各自回房。
沈从言一开灯,就看到自己床上躺着一个绿色毛毛虫,那是沈夕晚上睡觉必抱的抱枕。
她又在他床上睡觉。
再一转眼,她的水杯,看到一半的小说,还有几包小零食,都在桌上放着。
看样子不止一晚。
沈从言无奈叹气,他把花放下,拿过床上的毛毛虫,敲开了沈夕的房门。
沈夕一看他手里的东西这才想起自己今天临走前忘把遗留在他房里的东西收走,她讷讷接过毛毛虫,把它抱进怀里。
还以为沈从言会像之前一样训诫她,这次却没有,他只是拍了下她的头,要她早点睡觉。
“沈从言..”沈夕叫住他,抱紧怀里的毛毛虫,问道,“上次说好出去玩,你还记得吗?”
沈从言想起那天在车上她说比赛完想出去玩的事,同时也想起冯乐也会去,胸口闷闷的,问她:“冯乐也去?”
“没有他。”
“那有谁?”
“就我们不行吗?”
沈从言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把慌乱失措的感觉归咎给酒精,他揉了下后颈,避开沈夕的视线,看向楼下漆黑的客厅,漫不经心点头:“行啊。”
*
他们没去海边,选择去凉快点的地方避暑。
下飞机时候,还不到六点。
沈夕对这次旅行做了十分详尽的攻略,到酒店放下行李,他们约好一个小时后去当地有名的美食街吃东西,之后便各自回房。
沈从言刚回房就接到郑婵的电话,问他们到了没有,叮嘱他要多看着沈夕,别让她出事。
“知道了,我会看着她的。”沈从言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推着行李箱。
“你们和谁一起去的,别带夕夕认识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郑婵的话让沈从言不悦。
这几年,她一直逼他考公,擅作主张给他买了一堆教辅书,还给他报了班,他不想去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数落他,说他毕业了工作也不找,像个无业游民给她丢脸,殊不知沈从言随便接个小推广就能抵别人好几个月工资。
“你在不在听,你们到底和谁出去玩的?”郑婵见沈从言不吱声,还以为自己说中了,不等沈从言解释,语气严厉起来,“你跟谁玩我不管,但夕夕身份特殊,你别把她带坏了。”
听她的语气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还不如沈夕,沈从言哼了一声,调子里懒懒散散又精准刺她:“我一定把你女儿原封不动还给你,挂了。”
说完,他手机往床上一扔,从行李箱里随便拿了件T恤起身去洗澡。
约好一个小时,结果沈从言在房里等到日头西沉,敲门声才响起。他拔下充满电的手机,朝门外走去。
一开门,看到门口的沈夕时,变了表情。
沈夕穿了一件水绿色吊带长裙,一直到脚踝,齐肩长发挽起,两根细细肩带撑起她一身的鲜活灵动。
“好看吗?”沈夕在房里捣鼓了半天,连睫毛都重刷了好几遍,确保根根分明,此时一脸期待问沈从言。
沈从言回过神清了清嗓,想夸她偏偏又口是心非问:“穿这样不冷吗?”
“三十多度哪里会冷。”沈夕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不满撇撇嘴。
沈从言看到她的小表情,意识到她需要夸奖,敛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怕弄乱发型,力道很轻拍了拍她的头,说:“很漂亮。”
沈夕顿时开心了,拖过他的手往电梯方向走,“那快走吧,我都饿了。”
在电梯里,沈从言看到自己随便穿的T恤,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夕,萌生出想回去换衣服的冲动。
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沈从言移开视线。
他们打车去了美食街。
这个点正是觅食时候,作为旅游胜地,美食街不出意外人山人海,沈夕生病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像只小鱼欢快游弋在人群里,东西买很多,却吃不了几口,全给了沈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