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言每次出去学舞,沈夕都会在小区里等他回来,两人再一起回家,这几乎都成了习惯,这天沈从言照旧往小区的跷跷板那去接沈夕,人还没走近,听到沈夕和小葵两人叉着腰在大声争执。
“我哥哥长得帅,你哥哥那么胖,丑死了。”
“你哥哥才丑!我哥哥不丑!”
“而且你哥哥还流鼻涕,脏死了,我哥哥从不流鼻涕!”
“谁的哥哥都会流鼻涕,夏夏的表哥也流鼻涕,圆圆哥哥也流,就你哥哥不流,你哥哥不正常!”
沈夕小小脑袋想了想,小葵说的好像对,她们哥哥都流鼻涕,怎么我的哥哥没有。小葵见她不说话,立马反击起来,围着她边拍手边说:“你哥哥不正常,沈夕哥哥不正常,哈哈哈..”
沈夕是谁,她最护短,她叉着腰背挺着直直的,吼出一句话:“我哥哥爱干净,每次把鼻涕吃了再出门,你哥哥连鼻涕都不会吃,你哥哥是个窝囊废,你哥哥没用..”
沈从言:?
窝囊废是沈夕最近看电视新学的词,小葵听不懂,又看沈夕一脸得意的样子,哇一声哭了。
旁观了整场争执的沈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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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来啦,晚上还有一更。
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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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夕和沈从言互相陪伴度过了童年。
他们一起吃饭, 一起玩,漫长的夏日午后,他们在空调房里玩积木, 玩拼图, 玩飞行棋,两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玩累了就爬上床, 一人一个枕头开始午睡。
空调房外烈日灼灼, 蝉鸣不断。
他们就这么长大了。
2008年, 沈从言高一, 沈夕初一。
沈从言和沈夕就读的学校初中和高中是一起的,教学楼离得不远,沈夕在小卖部买了什么都要给他送过去, 一来二去,班里人都知道沈从言有个如花似玉笑起来元气满满的妹妹。
某天课间操的时候, 沈从言从厕所回来, 看到同桌倚靠在走廊上正和沈夕聊天, 他是看了两眼才确定那是沈夕。
她穿着过膝校裙, 双腿纤细修长,扎着马尾,明明才十三岁, 看上去却和班里女生差不多高,要不是他知道那是沈夕, 指不定以为是别班同学。
“哥。”沈夕一扭头看到沈从言, 朝他快走了两步, 戳了一个热乎的章鱼小丸子递到他嘴边, “快吃快吃, 我在小卖部排了好久才买到的。”
沈从言被动吃下,看她无比自然用他吃过的签子戳了一个放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问他:“好吃吧。”
“沈从言,你妹对你真好啊,我刚刚求了半天让她给我吃一个,她护食得不行。”
同桌走过来艳羡地说,眼神却总放在雪腮鼓鼓像只小松鼠似的沈夕脸上,沈从言察觉这眼神不对劲,把人往旁边一带,挡住同桌的视线,垂头对沈夕说:“马上上课了,赶紧回教室。”
沈夕点头,数了数小碟子里的小丸子,又给他喂了一个,这才满意离开,“哥,我走啦,中午放学你快点啊。”
“嗯,你少吃点零食,别中午又不吃饭。”
沈肇不让沈夕吃校外垃圾食品,叮嘱沈从言看紧她,殊不知兄妹俩每天都在偷吃。
“知道了知道了。”沈夕嘴里还塞着小丸子,满不在乎摆了摆手,沈从言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看她捧着纸盒子快速下楼,穿过人群往自己教学楼跑去。
上课铃响,两人进教室,同桌搭上沈从言的肩,嬉皮笑脸地问道:“诶,沈从言,你有没有考虑把我们的关系升级一下啊。”
其实这话不是沈从言第一次听,沈夕来的频繁,班里大部分男生都见过她,性格好,开得起玩笑,笑起来有两个小虎牙,可爱又元气,对于青春萌动的少年来说,很难不喜欢。
只是这次沈从言格外不悦,冷冷瞥了同桌一眼,甩开搭上来的手,眼神藏着愠怒和占有,警告他:“离我妹远点。”
“你不会是妹控吧沈从言。”
沈从言没理他,翻开面前的书。
中午学校有两个小时午睡时间,两人吃完饭沈从言跟沈夕说让她别总往他班里跑,沈夕抱着毛毛虫抱枕走进他房间,问他为什么。
“今天的小丸子不好吃吗?”
这是重点吗?
沈从言无语,看她熟稔爬上自己的床,她穿的还是上午的校裙,往床内侧爬时,腰背伸展,裙子跟着往上,两条嫩生生的腿跪坐在他深色床单上,沈从言猛地被什么击中,慌乱走到床边拎起沈夕,把她推出房门,“去你自己房间睡。”
“你干嘛?”沈夕抱着毛毛虫抱枕莫名其妙。
“没为什么,以后不要来我房间。”沈从言没等沈夕反驳,门一关“咔哒”一声反锁了,任由沈夕在外面踢门大喊,没一会儿,门外没声了,紧接着沈从言收到沈夕的□□轰炸,他不理会,翻身睡觉。
这一天,他朦朦胧胧意识到沈夕长大了,他们该适当保持距离。
在那之后,无论沈夕怎么闹,沈从言再也没让她睡过自己的床,可沈夕是谁,她总有办法。
盛夏午后,沈夕用备用钥匙打开沈从言的房门,他朝墙壁侧睡着,沈夕小心翼翼爬上床,两人面对面躺着,她看了几秒后,鬼使神差伸出了手。
像小时候印着白纸描边,沈夕的手指自己有意识般一点点往下滑,到他的唇峰停下,十几秒后,门砰一声响,沈从言睁开眼,看到她遗落在床的毛毛虫抱枕,长呼了口气。
沈夕这死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那天之后,沈从言发现沈夕似乎到了叛逆期,在饭桌和沈肇顶嘴,在学校和人吵架,特别是这个叛逆期的发作对象还包括他。
沈从言高一迎新会上被迫参加了汇演,自那之后,时不时就能在书包桌上发现情书,他从不在意这些,往往是看到了才扔,可沈夕不知发什么神经,每天必做的事就是翻他书包,看到有书信就跑去跟郑婵告状,一次两次就算了,沈从言懒得跟她计较,但做得多了,被郑婵隔三差五当着沈肇的面骂他,他开始不耐烦。
沈从言这些年并没有接受沈肇,并且随着年龄增长,他也能感受到沈肇对他的淡漠,如今天天被骂,他初有雏形的男人自尊心受挫,在又一次沈夕准备拿着情书去告状时,他冷着脸拦住她,质问:“沈夕,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整我?今天一次说清楚,别天天搞这套。”
沈夕鲜少见沈从言这样,委屈眼泪上来,但又嘴硬,捏着信封的手用力一甩,边角划在沈从言脸上有轻微痛感。
“沈从言,我真是讨厌死你了。”
沈从言脾气也上来,想起沈肇饭桌上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一个没出息的混混,慢条斯理喝着汤,满不在乎又精准刺他:“谈恋爱归谈恋爱,注意分寸。”
寄人篱下这些年,沈从言哪能听不出沈肇话里的嘲讽,此时父女俩轮番来刺他,他气的冷笑,把怒气往沈夕身上撒,“随便啊,你以为我在乎,你和你爸一样,招人烦。”
沈夕气得哭出来,用力推了他一把,房门摔的震天响。
沈从言不甘示弱摔关门,兄妹俩开始冷战。
沈夕再也没来过他教室给他送吃的,放学也不等他,饭桌上两人全程无交流,全家人都看出了这种变化,沈肇经常不在家,郑婵想劝也不好劝,就这么看他们兄妹俩别扭相处着。
“诶,你最近怎么不去找你哥了?”同桌没几天就发现沈夕不再往高中部跑了,八卦问起她来。
“找他干什么。”沈夕低头写作业,想起沈从言就像吃一颗极酸的梅子,泛起密实的酸涩感,她根本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突然在意起沈从言包里的那些情书,还有她班里女生竟然想通过她认识沈从言,看她不骂死她。
“你以前不是天天往他班里跑吗?得亏你们是兄妹,不然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呢?我要去给我哥送吃的,他百分之百觉得我有问题不然就是我往里面下毒了。”
“你胡说什么,什么谈恋爱,你有毛病啊!”沈夕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把笔一甩怒斥道。
“我..开玩笑,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
沈夕咬着唇趴在桌上,耳边是班里同学的吵闹声,以及同桌的道歉,她埋在宽大的校服袖子里,脑子乱成一团。
沈从言没想到沈夕能和他闹那么久的别扭,班里人都问怎么妹妹最近不来了,他懒得搭理,但每到课间都会不自觉往窗口望,可沈夕真就一次没来。
他后来也意识到自己那天的话重,但就跟小时候一样,他很难把对不起说出口,本以为沈夕第二天就会像小时候一样找他和好,可如今他们都快冷战一个月了。
沈夕长成大姑娘了。
沈从言意识到这个之后心里更加愧疚,不该在她敏感时期说那么重的话。
临西即将进入盛夏,暴雨逐渐多了起来。沈夕在走廊上望着楼外的大雨,纠结要不要打电话叫司机进来接她,人还在犹豫,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抬头竟然是沈从言,身上湿了大半,给她递过一把伞,很有可能是淋雨去买的。
沈夕一言不发接过,两人一前一后撑伞走在大雨里,沈夕跟在沈从言身后,被雨水打湿的校服黏在他后背,沈夕鼻子酸酸的。
这么多年两人朝夕相处沈夕也了解沈从言做多过说的个性,冷战这一个月,初中部比高中放学早十五分钟,刚开始沈夕经常要司机先走不等他,让他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往往沈从言到家,他们饭都吃到一半了,还以为沈从言会骂她,可每次他都是大汗淋漓坐下吃饭,没说什么。
下大雨路上不少积水,沈从言人高腿长跨过一个水坑时,犹豫几秒朝沈夕伸出手,“我牵你。”
沈夕愣愣看着朝自己伸来的手,迟疑牵住了,他们牵过很多次手,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心慌。
沈从言的手是湿的,带着雨水的沁凉,牵她过水坑时,手腕微微用力,她一个没站稳,被他扯得脚下一趔趄,撞进他怀里。
他们身上是同样洗衣剂的香味,沈夕长发里的耳朵红了。
沈从言见沈夕站稳,正要松开手时,却被她拽紧了,他意识到这可能是青春期别扭的和好方式,心里松了口气,也没多想,兄妹俩牵手走出了校园。
那天沈夕藏在伞下,不明所以偷偷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那种只有她一个发现的羞耻感情,让她羞愧难当。
可是,她望着他们交叠的手,心里又是欢喜的。
我要藏好一点。
那之后,兄妹俩恢复正常,只是沈从言隐约觉得,沈夕比之前更黏他了,更爱撒娇,总说累,提不起这搬不动那,有时候连上楼都说走不动,要他背。
沈从言没在意这些,但说的次数多了,引起了沈肇的注意,他抽空带沈夕去了医院。
沈从言没跟着去,他要去练舞室跳舞。
那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一天,日后沈从言再想起,他几乎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他一回家,没有看到本该回来的沈夕,郑婵也不在家,家里笼罩着说不出的冷清,从小看着沈夕长大的保姆眼眶红了一大圈,沈从言察觉不对劲,问沈夕怎么还没回来。
保姆阿姨望着他,像触碰到什么伤心事,眼泪不住往下滚,沈从言心下不安,这样冷清的家庭气氛,这样流着泪想说却说不出话的人,让他想起父亲查出重病的那一天,和今天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他艰难吞咽了几下,舔了舔唇自虐般又问了一遍:“夕夕呢?”
保姆阿姨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出来,模糊的真相从她嘴里断断续续说出:“夕夕身上长了东西。”
沈从言僵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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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还有一更,争取明天写完明天完结吧~
谢谢观阅。
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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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夕的病让一家人猝不及防。
沈肇利用自己的关系, 找了临西市最权威的医生,用最快的速度给沈夕安排了手术。
手术很成功,因为发现得早, 一切都还可控, 沈家上下都没有告诉沈夕得的是什么病,只说她身体里长了个小东西,现在切掉了, 等再过一阵, 就可以重新上学了。
麻醉过后, 清醒了的沈夕躺在床上, 手术创口在背后,她只能侧躺着,人还得吸氧, 头无法大幅度移动,整个人僵硬躺在床上, 眼泪不断溢出, 隔着氧气罩模模糊糊冲沈肇说“爸爸好痛。”
在官场上叱咤的沈肇此时面对一身病痛的女儿却手足无措, 嘴里笨拙哄着“夕夕忍一忍, 很快就不痛了,夕夕乖...”
沈夕真的很难受,犹如坐了几百次大摆锤, 被晃到吐机器也不停下,全身无力, 手脚发麻, 背上的痛感却很清晰, 她到底得的什么病, 怎么会这么难受。
沈夕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很快又昏睡过去。
出了这事,家里一时间愁云惨淡,即使专门请了护工,郑婵也不放心,每晚都去陪护。
但沈从言很少去看沈夕,每次郑婵问沈从言去不去医院时,他总找借口,要不去练舞要不是要上课,推辞多了,郑婵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