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未婚妻,叫珍妮苏,我俩是三年前旅行认识的。当时,我们遇到很大的风暴,我在风暴中险些丧命,是他救了我。”珍妮苏微垂下眼帘,似乎是沉浸在当时的甜蜜中,“我俩上个月刚订了婚。”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价值不菲的钻戒,齐凯一撇就注意到了。
“真漂亮,一定价值不菲吧?”
“嗯……”珍妮苏不知是回答齐凯的话,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看到它第一眼,就被它迷住了……”
珍妮苏长得很漂亮,有一双欧式眼,眼睛十分传神,让齐凯看的有些失了魂。
“你……是混血儿?”
“你看出来了?”珍妮苏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和他对视着,“我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中国人,可惜他们在一次海难中丧生,让我孤苦无依的生活了许多年,好在我遇到了陈东……”
“抱歉。”齐凯把目光重新定格在了钻戒上,“陈东作为新丰商贸的经理,可这么大颗的钻戒,也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吧?”
珍妮苏下意识地收了一下腿,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他很爱你,对么?”齐凯把她细微的细节都记录在了本子上,啜了一口珍妮苏为他倒的那杯咖啡。
咖啡里浓郁的酒味儿让齐凯觉得上头,他五官扭曲在一起,放下了咖啡,擦了擦嘴。
“警官您喝不惯吧?”珍妮苏也端起了咖啡杯喝了一口,“这是前几天陈东带回来的,味道十分特别。他说,这是把咖啡豆浸泡在白葡萄酒中,经过晾晒后让酒精挥发后残留下来的味道,这么做出来的咖啡更加浓郁香醇……”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咖啡浓香带给她的欢愉,都忘了面前的齐凯是来询问情况的。
齐凯当然听不懂珍妮苏对咖啡的解读,绕过她的话题,直接问:“陈东对你提起过刘云光,或者是李琪吗?”
“没……”珍妮苏躲闪了一下眼神,很快地做出回应,“他从来不和我说工作上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这是工作?”
“我知道刘云光是阿东的老板。”珍妮苏脸上的笑意全无,“之前,阿东带我参加过他们公司的年会见过老板,至于另外一个人,名字都没听过。”
珍妮苏闪烁过的眼神,齐凯并没有解读开,不过她说的话倒没有什么奇怪,根据他的判断,应当是实话。
齐凯刚要继续往下追问,手机突然响了,低头一看是张若一打过来的。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他没有心思和专案组汇报情况,便挂断了电话。
张若一举着手里的电话,气嘟嘟地嘟嚷着:“齐凯!竟然连你都欺负我!”说罢,把手机摔在了办公桌上,气呼呼地坐下来看从档案室搬回来的卷宗。
林宥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看到了张若一可以挂油瓶嘟起来的嘴,顺口问:“乔楠又惹你了?你这是干嘛呢!把档案室搬回咱们专案组了?”
“哼……”张若一没有好气地回应着,“这不都是云队的安排么!让我看邱洪涛的档案卷宗,找到与他证词里不符的证据……”
“那你结论如何?”
“结论就是……”张若一把卷宗合上,“所有的证据都和邱洪涛所说的一致,基本上没有任何疑义了。不过……邱洪涛如果真的要定性为精神病人的话,那咱们还真的是白做工……”她叹了一口气,整理着手上的资料,“不过就算他不是精神病,和我们要调查的也没有什么关系。邱洪涛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变态杀人犯,和‘戏命师’半点毛钱关系都没有!”
和张若一聊天之际,林宥出了神,已经烧到烟蒂的烟头烫了手,灼痛感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他扔掉了烟头在地上碾了碾,转身又出了门。
张若一说出了他的心声,邱洪涛从任何一个角度上都不符合“戏命师”的做事风格,不论刘云光和王佳的死他是否是知情者,这俩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才是“戏命师”要表达的重点。
在走廊里冷静下来,林宥继续思考着……
王佳和刘云光死亡的方式十分奇特,“戏命师”为什么要用筷子插进他俩的喉咙,而不是用其他的方式进行所谓的“裁决”?很显然,这种形式,对戏命师来说有某种特定的含义。
陈东和李琪这两个人,和刘云光之间有脱不开的利益关系,即便林宥想要跳过他俩,但也不能磨灭他们身上的疑点。尤其是,陈东和他谈话时候闪烁的神情,那究竟代表了什么?
而案发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去过刘云光的家?
林宥脑子灵光一闪,回身重新推开办公室的门,冲着乔楠喊了一嗓子:“乔楠,赶快调查一下刘云光死亡当天,他们谈生意的地点!”
乔楠做了一个“OK”的手势,敲打起了键盘……
第25章 尸检报告
“林队!”孙老的声音从林宥身后传来,“我给你送东西来啦!”
“什么东西?”林宥回身,本想拒绝孙老,“我还有事……”
“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孙老晃了晃手中的尸检报告,“尸检报告出来了,我对比了刘云光和王佳的尸体,找到了更为有利的死亡信息!”
林宥顿时有了精神,一把抢过了孙老手中的尸检报告:“二氧化砷?什么意思?”
“我在刘云光的食道中发现了少量残留的砷……”孙老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我怀疑,有人在刘云光死前给他酒中下了砒霜!不过这个人似乎是不太懂化学原理,选错了酒!”
“酒?”林宥微微皱眉,恍然大悟,“砒霜就是二氧化砷,可以溶于水,却很难融于酸!刘云光 死亡当天喝了酒,难道是喝的酒造成了砷的不溶解?”
“没错!”孙老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对这个很熟悉啊!我做了几个实验,实验证明,当天他们喝的不是国产酒,是进口啤酒!区别就在于,两者的酒精含量不同,酸碱程度也不同,当然这个嘛就不需要和你解释,喝酒的人都懂!啤酒属于酸性,砷不能完全溶解在啤酒中,所以我才能找到少许的砷结晶体。并且,结晶体成红色,说明是红砷,砒霜的纯度不足!”
“纯度不足?难道他不是因为中毒死亡?”林宥发出疑问。
“不不不,他的确是中毒了!”孙老继续往下解释,“砒霜毒性很强,进入人体后就能很快的破坏细胞呼吸酶,使组织细胞不能获得氧气,更会刺激到胃粘膜,导致溃疡、溃烂、出血,甚至还会破坏血管,会因呼吸和循环衰竭而死。只不过……从死者致命伤来看,应当是刘云光已经毒发,凶手想要给他一个痛快,所以才会那么做!”
孙老的推断的确十分有理,案发现场十分整洁干净,没有任何挣扎搏斗过的痕迹,这更为符合孙老的推断。可若是这种说法的话,戏命师会给刘云光一个痛快?除了他之外,或许另外两个人更有让他去死的理由。
李琪、陈东……
这两个名字瞬间变出现在了林宥的脑海,可仅是一瞬,这个念头又消失了。
当日,刘云光若是已经同意了李琪收购的要求,李琪并没有道理对刘云光下手。陈东在这里又充当了什么角色,林宥又不得知……
林宥想要刨根问底,把这几个人的关系梳理清楚,他回过头,又喊了一嗓子:“乔楠,你再调查一下李琪和刘云光,以及王佳之间的关系!一定要精准狠!”他翻了翻手里的尸检报告,随手放在了张若一的桌子上,“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离开了专案组,朝着隔着两条街的圣恩心理诊所走去……
齐凯从陈东家离开后,屋内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珍妮苏站在花洒下,任凭水流冲洗着她白皙的皮肤,她红着眼用力搓着,皮肤都已经被她搓得通红,脸上布满了水渍,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齐凯的出现,勾出珍妮苏内心那段几乎快要忘记,却一辈子都不能磨灭的事情……
去年年底,陈东带着珍妮苏去参加公司年会,在年会上她被人灌得喝多了,酒后完全失去了意识,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一个身材臃肿的光头正趴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地上下其手!
任凭珍妮苏如何挣扎,她都没有办法挣脱开光头的桎梏,她气愤至极地在那男人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男人被她惹怒,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她赤着身子躺在床上,而那个男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珍妮苏本想给陈东打电话求救,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直至陈东打电话过来,她哭的说不出话,陈东意识到出事了!
陈东按照珍妮苏的手机定位找到她,看到她赤着身子便知道了一切,珍妮苏不知道应当如何解释,只能放声大哭……
从那之后,珍妮苏下意识地和陈东保持距离,陈东看似表面平静,可她知道,有些事情总归还是过不去。陈东知道那天是刘云光做的,没有找他争执,更没有报警,反而对她更加体贴,这让珍妮苏心里更是感动……
本以为这件事就像很普通的一件事很快就过去,可当记忆重新被打开,珍妮苏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她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当成过去式……
水依旧淋在珍妮苏的身上,温热的水,却让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那种冷是从心底透出来的,透心凉!
不知洗了多久,陈东从外面回来,听到浴室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公文包,一步一步走向浴室。他怎么可能忘记?只要想到那天看到的情形,他眼神中就透露着恨,他恨不得把刘云光弄死,让他不得好死!
陈东打开浴室的门,顾不上水打湿了衣袖,伸手想要把珍妮苏搂在怀中,却被她一下推开。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珍妮苏就没有让陈东再接近过,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了,配不上这么好的男人……
“他死了!”陈东目光坚定,双手用力气掐住珍妮苏的肩膀,使劲儿地晃动着,“他已经死了,你不要这样!”
“死了?”珍妮苏打了一个冷颤,这才意识到齐凯来询问的含义,愣住了。
“我不想看到你日益憔悴下去,我帮你找了一个很好的心理诊所,已经帮你约好了!”陈东转过身,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水迹,“我们快要结婚了,希望你可以忘记往事,和我开始新的生活……”
珍妮苏眼中仅有一闪而过的那道光,很快又暗淡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那段痛苦的回忆,重新站起来……
有些事情可以忘记,有些事情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从灵魂上驱逐……
在镜子中,陈东看到失魂落魄的珍妮苏,心如刀绞,他想要抚平珍妮苏的创口,却又力不从心……
第26章 噩梦重现
天渐渐变得灰暗,厚重的积雨云逐渐汇聚在一起,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街道两旁的行人脚步匆匆,这样的鬼天气,没有人愿意在外逗留。
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戴着灰色鸭舌帽的男人隐没在人流中,衣摆被风吹的飘起,他扶着帽子,仰头看了眼旁边的诊所,推门走了进去。
“林学长?”他刚进去,就看到穿着围裙、戴着套袖的辰月正擦着柜子上的灰尘。
林宥指了指楼上,随口问:“姚风阑在么?”
“他在上面接待刚来的病人。”辰月回答着,刚要放下手中的抹布给他倒水,林宥挥了一下手,直接奔着二楼诊室而去。
和林宥接触了两次,辰月似乎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秉性,也没有阻拦。
走上楼梯,林宥推开门,房间里一如既往暖色的灯光,抬头正好看到姚风阑坐在椅子上翻看资料,他没有打断姚风阑,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
而坐在姚风阑对面的是一个身着时尚的年轻女子,一头今年最流行款式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很自然地靠在椅背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林宥看不清楚她的脸。
在林宥推开门的那一瞬,姚风阑已经感觉到背后炽热的目光,但他依旧淡然没有回头,和上文件,缓缓说道:“自从那件事之后,你……”
“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彻底从这件事里走出来!”那女人突然打断他的问题,“仅此而已!”
林宥观察到,刚刚一直都很放松的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突然死死地捏着椅子的扶手,似乎对这件事十分介怀。
“你的情况属于创伤后应激反应的一种,只不过情况比较特殊,可想要彻底排解掉那种情绪,需要催眠治疗。”姚风阑摊了摊手,似乎对病人的紧张已经习以为常,“当然,决定权在你。”最后。他露出绅士的微笑,表示对她的尊总
女人略有犹豫,眼神不定地在身上游走了一段时间,最终抬起头十分决绝地说:“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姚风阑拿起桌子上的怀表,“现在就可以开始。”
“好……”女人嘴上回答,注意力被姚风阑手上的那块儿怀表所吸引过去。
那怀表的样式十分奇特,指针和刻度盘上都刻着些小字,她想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却发怎么都看不清,渐渐的,一种疲惫感油然而生……
姚风阑露出一丝笑容,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轻声道:“你很累,前面就是沙发,你可以坐下来歇会儿……”
女人听到姚风阑的声音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柔软了,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上。
“很好……现在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周围……”
她躺在椅子上,身体下意识地动了一下,随后黑暗的世界变得有光,睁开眼睛,她看到了面前的沙发,以及如此熟悉的环境。
她回家了,这是她和陈东即将新婚的客厅,此时,陈东正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新闻。
她一屁股坐在陈东旁边,挽住陈东臂弯,跟他说了句什么。陈东似乎没有听见一样毫无反应,她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不属于这里,因为她发不出声音,不能和他进行沟通……
这时,浴室传来淋浴头水声,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浴室……
她看到了自己,她正站在花洒下,用力搓着身子,身上的皮肤已经被搓的泛红,她却丝毫没有疼痛感,仍没有放弃用力地搓着,似乎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脏东西都洗掉。
她伸手去阻止自己的行为,可还没等碰到自己的身体,她突然躺在了酒店的床上,而她的身上正被那个身材臃肿的光头压着,她拼命挣扎,却发现无济于事。眼看着自己被他再次侮辱,她随手操起放在床头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地朝着刘云光的头上砸了过去。
顿时,油光锃亮的脑袋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坑,鲜血顺着脑子往外涌着,刘云光的脸上瞬间被血占据了,血一滴滴地低落在她的身上……
被砸中后,刘云光猛然从床上站起来,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用力撕扯,她感觉到了专心的疼痛,又被刘云光狠狠地抽了几个嘴巴,然后逐渐失去了意识……
即便失去了意识,这次她可以感受得到,刘云光骑在自己的身上,一脸淫 笑地在她身上做着活塞运动,而她只能像一直被宰羔羊躺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林宥推门走了进来,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抽着,仔细地观察这那女人的反应。
那女人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了,她的手下意识地紧握着,木质椅子被她握得“咯吱咯吱”发响,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小汗珠,眉头紧锁,脸部都是扭曲的……
姚风阑用言语逐渐引导着她,让她从自己的痛苦中试图自己找到解脱的方式,可她始终就停留在那一刻,怎么也不能够放下心结。
姚风阑叹了一口气,无济于事地打了个响指,那女人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脑海中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