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黄河两岸的人,对于黄河是很敬重的,也是很有感情的,他们认为,人死之后,把尸体装进棺材,然后放入黄河,随波逐流,最后他的灵魂就会在黄河里得到安息。
以前比较盛行水葬,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出于环保等各方面因素,水葬这种方式已经被明文禁止。
不过这二麻子显然是没把法律法规放在眼里,依然执意对麻子叔和麻嫂进行水葬。
二麻子的蛮横性格,根本没人能够阻拦他,当天夜里,他便开着采砂船,将两口棺材放入了黄河。
第7章 泥脚印
夜色很沉。
老爷子站在河滩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采砂船,脸色铁青。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结束,谁知道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幽幽说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老爷子自言自语,声音很小,但却让我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回到家里,我去冲了个凉,然后爬到床上准备睡觉。
刚刚躺下,突然感觉脑袋下面磕的慌,像是有什么东西。
随手一摸,就摸到一个冰冷冷的物件,我很困惑,我这个人从不喜欢在枕头下面放东西,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枕头下面?
我用手指感受了一下这个物件的形状,一股森冷的寒意立即从后背心里窜出来,我几乎触电般从床上弹起来,同时掀开枕头。
蛇头手镯!
那只莫名消失的蛇头手镯,此时竟安静地躺在我的枕头下面。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傻掉了一样,呆坐在床上。
怎么会这样?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蛇头手镯不是在麻子叔他们手上吗,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枕头下面?这是有人在恶作剧吗?
我心乱如麻,枕头下的蛇头手镯,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等我回过神来,我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冲出卧室去喊爷爷。
老爷子来了,看着枕头下的蛇头手镯一言不发。
“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怕呀!”我可怜巴巴地望着老爷子,满脸恐惧之色。
老爷子将蛇头手镯放在我平时做作业的小方桌上,安慰我不要害怕,并且神色凝重的叮嘱我:“待会儿你闭着眼睛睡觉,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能睁开眼睛!等到鸡鸣之时,方才可睁开眼睛,切记切记!”
“爷……我……我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我哭丧着脸问。
老爷子说:“你放心,他(她)应该不会伤害你,可能……只是想看看你……”
我心中咯噔一下,老爷子像是话中有话,我正想问老爷子所说的他(她)究竟是谁,老爷子却转身走出卧室,随手关上房门。
卧室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那盏昏黄的电灯泡让我心里发怵。
我想起老爷子的叮嘱,赶紧关上灯,闭眼睡觉。
外面的虫鸣鸟叫吵得我心烦意乱,久久无法入睡,偶尔还传来野猫的叫声,撕心裂肺,让人头皮发麻。
我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念想,一会儿是浑身长满头发的周波跑来找我,说他快不行了,让我救救他;一会儿又是麻子叔和麻嫂两口子,从棺材里爬出来,嘴里不断吐出头发丝;一会儿又是老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拉着老爷子的衣袖,拼命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老爷子一直绷着脸,始终不肯开口……
就这样迷迷糊糊挨到半夜,寂静的黑夜中,忽听吱呀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推开了我的房门,一股阴风也随之倒灌进来,卧室里气温骤降,我打了个激灵,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就想睁开眼睛。
幸好这时候,老爷子的叮嘱及时在我的耳畔回响:“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能睁开眼睛!”
我暗暗一咬牙,赶紧闭上眼睛。
人是有第六感的,黑暗中,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朝我慢慢移动,最后停留在我的床边。
实话讲,此时此刻,我睡意全无,而且浑身的每一根汗毛全都倒竖起来,神经紧绷到几乎痉挛,小心肝也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只要一张嘴巴,小心肝就能飞出来。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最恐惧,也是最难熬的几分钟。
强烈的恐惧感令我无数次想要睁开眼睛,但我终究还是忍住了。
床边传来吧嗒吧嗒,像是滴水的声音,我的鼻子闻到阵阵水腥味,因为我们常年生活在黄河边,对这种水腥味非常熟悉。
到底是什么邪乎东西,从黄河古道里爬上来了?
在极度的恐惧中,我都快崩溃大哭了,我在心里疯狂的叫喊:“不关我的事,蛇头手镯不是我拿来的,不要来找我……不要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几分钟,也可能几个时辰,甚至是几个世纪。
终于,外面传来嘹亮的鸡叫声。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鸡叫声如此亲切。
以往躺在被窝里的时候,总是被公鸡的啼叫吵醒,让我烦不胜烦。
但是现在,毫不夸张的说,我真想抱着院子里的那只大公鸡,狠狠亲上一口。
老爷子说过,等到鸡鸣之时,我便可以睁开眼睛。
憋了一晚上,眼睛又酸又痛,等我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卧室房门关得严严的,一点也不像被推开过的样子。
我摸着脑袋爬起来,浑身像是被水泡过一样,冷汗顺着发梢往下滴。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像是一场幻梦。
可是,就在我下床的时候,忽然瞥见床边有一滩水迹,那滩水迹里面,明显映出一对泥脚印。
也就是说,昨晚不是梦,真的有“人”站在我的床边,一言不发,冷冷盯着我。
妈妈呀!
我一下就炸毛了,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踉踉跄跄往外跑。
由于太过慌张,跑过小方桌旁边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小方桌,连人带桌子一起摔倒在地上。
原本放在方桌上的蛇头手镯也随之掉在地上,更让我惊恐万分的是,此时我的身旁,竟然静静地躺着两只蛇头手镯!
这是什么情况?!
我记得很清楚,昨晚老爷子把枕头下面的那只蛇头手镯,放在了小方桌上,怎么一夜过去,竟又多出了一只蛇头手镯?!
这两只蛇头手镯,明显是一对,造型确实很精美,但上面的蛇头却又透露出一种诡秘气息。
多出来的这只蛇头手镯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难道是昨晚那个“人”送来的?!
我愣愣地坐在地上,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老爷子听见声响,推开门走进来,见我跌坐在地上,忙问我怎么回事。
我神色木然的举起那两只蛇头手镯,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样:“爷,手镯……多了一只!”
第8章 淘宝
老爷子看着那两只蛇头手镯,脸颊的肌肉不自禁地抽搐了两下,然后对我说:“阿九,从今天开始,你把这两只手镯戴上吧!”
什么?!
我使劲挖了挖耳朵,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老爷子这是几个意思,居然要我戴上蛇头手镯?!
一只蛇头手镯就要了麻子叔两口子的命,现在竟然要我戴上两只?
而且,蛇头手镯摆明是一件邪物啊,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谁碰谁死,老爷子为什么还要让我戴上它?
“爷,你……刚才说什么?”我不敢置信地问。
老爷子蹲下身,主动将蛇头手镯套在我的手腕上,我惊恐的想要挣脱,但是老爷子的力气很大,那双手就像铁钳一样,捏得我生疼。
终于,蛇头手镯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其实,除了一点冰冰凉以外,也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但可能是因为心存恐惧,我浑身密密麻麻冒出了鸡皮疙瘩。
我望着老爷子,巴巴地说:“爷,这东西……会死人的……”
老爷子看了我一眼,一脸严肃:“其他人碰到这东西会死,但是你不会!”
老爷子平时不喜欢开玩笑,现在这一脸的肃色,更不会是开玩笑,但他这句话搞得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其他人戴上蛇头手镯就会出事?而我戴上就不会有事呢?难道我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面对我疑问的眼神,老爷子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他只淡淡说了句:“不用怀疑,你是我孙子,我不会害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下来,再没有什么邪乎东西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而我戴上蛇头手镯以后,也并没有什么不适。
只是我老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漂在黄河上,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浓雾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呼唤我:“阿九……阿九……”
我茫然四顾,隐约可见浓雾里面,有一道红色的人影在晃动。
我拼命朝着那道人影游过去,想要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模样,但是不等我靠近,那道人影就会渐渐消失在浓雾里,声音也会渐渐远去,留下我一个人在黄河里,怅然若失。
我跟老爷子提起过这个梦,老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没过几天,老爷子接了一单活,要出去十天半月。
老爷子走了以后,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正闲的发慌,周波来找我
我看见周波精气神都还不错,身体应该是慢慢好了起来,打从心底为他高兴。
“怪病好了?”我问周波。
周波点点头,主动掀起衣服让我看他的后背,后背上的“黑蛇胎记”已经不见了。
周波说了很多感谢老爷子的话,然后拎出两瓶好酒,说要送给老爷子。
我说老爷子不在家,推辞了半天,拗不过周波,这小子把白酒往桌上一放:“陈阿九,这酒我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爷爷的,不关你的事啊!”
周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多说,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于是进屋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周波喝完凉白开,转头问我:“哎,对了,这一天天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想不想做暑假工,我听说二麻子的采砂船在招人!”
其实我对暑假工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但是我不是很喜欢二麻子这个人,听说二麻子在招人,我就推辞说不去。
周波说:“你先别急着拒绝啊,听我把话说完,二麻子开的工钱很高,而且工钱是每天结算,一天五十呢!”
周波伸出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五十块一天?这么高?
我听了就有些动心,那时候普通人家一月的工资才几百块,我们一天就能挣到五十块,这是什么概念?就算只干一个月,也能挣到一千五百块,对我们来说,绝对算得上一笔巨款。
“工钱怎么这么高?不会搞什么邪门歪道吧?”我略显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