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恭候大驾。”我镇定回应。阵阵剧烈的隐痛在警醒,体内的黑色莲花,正在开放。
梵业与两名使徒离去后,银色屏障裂开缝隙。
“夜落。”幻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为我支起结界,银白光芒同火焰相持抵消,幻灭出巨大骇浪般的冲击波,地动山摇,火光冲天,大半个城市顷刻沦为废墟……
“狄超,快走。”一名年轻御灵师急喊。
凌冷男子却定视着小离:“放开她。”
小离环胸站好,不理他,趣味地瞅着以姗:“喂,丫头,你是跟他走呢,还是跟我走?”
以姗瞪了他一眼,望向师兄,对上那道充满期盼的目光,慢慢垂下头避开,不再犹豫,走到小离身旁,低冷说:“我跟你走。”
“丫头,过来。”狄超急声命令。
“梁以姗她师兄,”小离玩世不恭地挑衅,“我可没逼她,她这次还是选择跟我,”眸中划过一丝狠意,“就不需要留你在了。”
以姗拉住他的手臂,“快走,你大哥要撑不住了。”城市脚下,如血的花瓣纷飞乱舞,红色埋葬死寂的空间——死亡之城,在今夜诞生。
“姗丫头,快过来。”狄超再次命令。
“狄超,我和你早就划清了界限,请你不要再这样纠缠下去。”以姗背对着他,含泪决然离去,快速跟上小离。
决战之浊世无明 第四话 各自为战(一)
站在焦烟滚滚、满目疮痍的废墟边缘,我有点意外一个御灵师能发出那么大能量,附近坍塌的高楼随处可见,易燃物引起的火势蔓延,熊熊火舌吞噬着建筑残垣,将夜空映得分外鲜红……
“姗姗,为什么跟来?”我问凝望着烈火出神,悲愤难抑的以姗。一夜屠城,杀人不见血,十恶不赦的大邪魔,她还相信我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她字字咬重,句句饮恨,“夜落,如果给不出答复,我会一直跟着你,找机会杀你。”
“杀我?”我默叹,解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臭丫头杀我大哥,我先杀了你。”小离暴怒,掐住她的脖子红着眼狂吼。
“有本事你杀啊。”以姗冷冷嘲笑。
“别以为我不敢。”
“小离,”我捉住他掐着以姗的手,“没关系。”这个弟弟啊,假如真想杀她,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立刻拧断她的脖子,她哪还能顶撞。
“大哥……”小离费解。
我无谓地笑笑,“姗姗,你要跟就跟着吧!想杀我的话,请随意。”
“你真的没有解释?”以姗再问。
“你都亲眼看见了,这就是事实。”我下力握紧小离的手腕,忽略其怨怒,迫使他松开她,而后慢慢转回身,面向空中的黑色斗篷,“无殇,你来找我算账吗?”
“亲爱的夜落大人,您不知道凡事不能做太绝吗?”死神抱着镰刀,客气的怪调带有奚落。
“我想了想,这工程量太大,让你一人收拾残局我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就一次性全部搞定,你也落得轻松自在,大家双赢互利,不是很好?”
“夜落大人能承受起近百万亡灵的诅咒,无殇却担不起十几万的损失呢。”斗篷中散射出阴冽寒意。
“那个人……是谁?”以姗声音打颤,无从适所——她看得见?
“死神。”回答她的是幻月,又低声对我说,“夜落,这里留给煦,我们回去。”
我没做声,体中剧痛带动一口血气涌出喉咙——
“大哥……夜落……”
我抬起手轻轻拭去嘴角流出的血渍,移至眼前看了看,黑色的……血?魔莲……挺毒啊!这下真成“病猫”了,兀自宛笑:“无碍,我们走吧!”
“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众口一致。
我楞:你们……私下排练过??好有默契!!
“看样子夜落大人病得不轻啊!这便要走?不给在下一个合理的交代吗?”无殇阴仄仄地威吓。
“阁下想要的交代我来给,”煦清雅走出,“我家大人身体不佳,需要回家休息,耽误不得。”
我默认了他的行为,身形飘转,自顾走向下一处地点,包括以姗在内的七人安静随行。
“夜落,这不是通往夜宅的路。”走了一段,幻月冷声道。
“嗯,我要去接一位小公主。”
“燕堤谷?”
“不,是另一位。”鬼族公主。
“啊——”妙音忽然崩毁,“不会是大人您把她拿什么了的女人吧?”
“是她,但是……”没把她你所谓的那什么,我只是在探触到她的封绝时顺便读取了她封存的部分记忆,才知道她原名雾影,是鬼蜮的公主。
“夜落——”璇玑何时练就了河东狮吼?眼中两颗火苗窜得老高,“你背着我去拈花惹草?”
“璇玑,”幻月在她身侧施放阴森冷气,“我在,他不敢。”
我发现了,一件很小的芝麻大or绿豆大的问题能被他们搞得比中东局势还复杂。
“复杂”问题陷入僵局时,我们被半路杀出来的……gentlemen楚潇然阻截,魔族的紫瞳男孩和他一块,两人从前面的十字路街角中出来。一身黑色西装美如妖孽的男子唇角带笑,犹似夜间的俊雅使者,透着几分神秘。
“夜落,”他与我隔着有条街宽的距离,“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我望着他不语——无论答与不答,他都会问,何不省点说话的力气。
“你的真实身份……?”
“……邪魔。”
“为什么是荼靡?”
“什么?”
“你的花,荼靡,如你,美得惊心动魄,花儿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得飞翔,无爱无恨的土壤才会再萌芽开花。不是巧合,夜落,我想知道……你的真相。”
“夜落的真相要到死亡才懂得理解,无情无义的人类才会再萌生敬畏。御灵师,我来判断……你有没有资格。”星河面无表情站出列。
“潇然的资格,我代他争夺。”紫瞳男孩走前几步,那双眸中,有东西发生变化。
这趟路真谓艰难险阻,宽阔的马路对面,清俊冷酷的尹剑迎面拦住去路。罗马路宽,冤家路窄啊!
“小剑,你也来了。”楚潇然看见他,轻悠道。
“夜落,楚潇然。”尹剑眼神恨极,似欲将我们碎尸万段。
“倘若不是夜落,你上回已经死在我手中,现在居然恨起了他?”楚潇然闲漫的口气略有讶异。
“楚潇然,来体验一下吧!看这次满不满意,”我平和道,“阿剑,你若连他都胜不了,就别想能找我报仇,好好享受你们的复仇与猎杀大餐,我不奉陪了。”转而低声对幻月吩咐,“不管谁胜谁负,分出结果后,把尹剑的晶石取回来。”
“是。”
前路不通,我走空路,率众消失于绚烂银光里,在空中俯视下面两人。楚潇然,虽然不清楚你心里是何想法,但可以确定,你对尹剑……并不讨厌。更甚者,是……爱吧,你爱你的学生,能否通过手中的剑将心意传达给他呢?最强的御灵师,做得到么?你寄予的希望……
“你们先去夜宅,不用跟来,我接完人就回。”我扔下一句,自顾离开。
桌上的紫罗兰依旧清雅芳香,窗外的月光倾洒进来,映出一双垂泪的眼眸,枕巾湿了一大片——她醒了。
“夜落,是你吗?”她拉住坐在床边的我,慢慢起身,偎依到我怀里,凄凄凝噎,“夜落,小风……小风……为什么……”
“佳颖,我带你走,可好?”
“好。”
抱起沉沉入睡的女孩,我返回夜空,轻叹道:“璇玑,出来吧!”
“夜落,这女孩不普通,你要她做什么?”她责问。
“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她很危险。”
“所以才要把她留在身边。”亲自看管。
“夜落,”她愕然,旋即了悟,“大人,璇玑必当尽心为您分忧。”
我悦然一笑,“璇玑啊!你何曾对我如此恭敬过?”
她妖娆柔笑,“夜落,你又何曾让我如此心疼过?”
我望了望一同随来阿穆和妙音,心里滋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暖暖的,让人怀念的,很奇妙。欣悦笑道:“各位,我们回去了。”
决战之浊世无明 第五话 各自为战(二)
焚烧的烈焰映射天底,火光如一头疯狂肆虐的凶猛怪兽,迅速吞没城市一角。
银白麾衣的秀雅男子掌心溢出赤光,两端伸长,逆魔杖炫涌显现,吸附了无数妖魂的法杖散发出阵阵异魅暗光,与浮空的黑色斗篷而对。
“哎呀呀,夜落大人这是完全想和我翻脸的意思嘛?”无殇掩面而笑。
“是阁下要与我家大人翻脸。”煦温文尔雅地纠正。
“……瞧您这话,在下只不过想讨个说法,”无殇放下手,拂袖一道黑刃飞去,语调不变,“事故责任重大,夜落大人难辞其咎啊!”
“我家大人通情达理,能体谅你的难处,”煦置法杖于身前,挡开黑刃,还其一道赤焰,“假若你愿顺从,一切问题自可迎刃而解。”
无殇挥动镰刀斩断赤焰,顺势射出更多黑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夜落大人愿归还所收灵魂,在下自然不敢为难。”
“没有通融的可能吗?”
二人周围赤色与黑色刀光似闪电般交错,针锋相对,互不退让,彼此言语却客气有礼,平心静气,进行着无硝烟的谈判。
“……没有。”
逆魔杖与黑色镰刀相击,撞出强烈气旋,赤黑光波豁然削散,竟扫断熊熊烈焰。
“吸附妖魂的神器,难怪……”斗篷下闪出幽暗的精光。
“这样很公平。”
空中镰刀斩落,赤焰迎上,寒锋所袭目标偏转,飞向旁边一座大楼,坚固的数百米高楼体立刻如遇万磅火药引爆轰然倒塌。
“阁下是动真格了。”煦温文笑道。
“你不一样吗?”无殇眼角瞟着另一座相似的大楼,静止的楼体顷刻间裂成几段,风崩离析,满地残砖碎片,惨不忍睹。
时间一瞬停止流动——
“谁都不能阻止夜落大人,我们只为维护他而存在,为他的决定,为他的意愿、为他达到目的扫清一切障碍,可以不择手段,”煦握住法杖,掠过眼前横执于双手间,温和的语气中渗着丝丝冷厉,“莫说一个小小的死神,即使得罪整片宇宙,万物创始之神,也义无反顾。满身罪恶何需在乎更恶,被打入黑暗深渊的救赎,是主宰黑暗,暗到极处,又怎在乎一点闪逝的悲哀之光。”身前六芒极星光耀美丽,仿佛夜间瞬刻绽放美到极致的粲焕昙花,似欲燃尽一生的美至绝美,世间再无物可及。
“有时,死亡……也需要全力以赴,”斗篷下露出惨白如霜的诡谲笑脸,“夜落大人最忠实的仆人,让我见识你的救赎吧!”
亮丽的炫美极光冲破黑夜,颓残的城市在悲鸣……
末日谷江,被阴暗笼罩,随处可见倾塌的残垣断壁,遍布伤痕的飞煜从废墟堆中艰难地爬出来,相对,干净清秀的星河毫发未损,甚至没让他有机会近身,无表情的隽美脸孔上,一对天然无害的漂亮黑瞳漠然望着他,朵朵紫色晶花连成巨大网链护在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