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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师爷_分节阅读_第39节
小说作者:棠岚   内容大小:325 KB  下载:变脸师爷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3-08-27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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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桓四娘惊讶地看着陆元青,“你……你到底是谁?”

  “在下不才,就是那个被好心的金姑娘救回客栈的浑身冰冷应该早就已经死了的少年。”

  此言一出,桓四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只是僵直着手指指着陆元青,仿佛见到了鬼一般,“你,你……”

  “那么在下是不是可以这么判断,亲手脱去在下衣服的其实另有其人,而并非桓姑娘你呢?”

  “你在胡说什么?”桓四娘开始只是低喃,而后却忽然喊起来,“你胡说,你胡说!”

  “桓姑娘,在下只是随口说说,你先别激动,因为在下还有问题想要问你。”陆元青看了郭通一眼,见他点了点头,遂继续道,“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如此荒僻的地方开客栈,如姑娘所言,此处几乎没有什么客人登门,那么你要靠什么活下去呢?在下曾经有幸参观过姑娘的香闺,要说姑娘的衣服之精美该说在这桃园县不排第一也要排到第二,因为那精美的面料在下只在钱府女眷们身上见识过。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只守着一家摇摇欲坠的荒野客栈,看不见几个客人,却能穿上只有桃园县首富才有能力穿着的值钱布料做成的衣服,这点着实让在下颇为好奇。当然,在下好奇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说一个女子是如何从后山将一具女尸拖回客栈中的?又比如说在这样荒山野岭的客栈中,你一个女子如何有胆量把衣服从一个死人身上脱下来?莫非人不可貌相,桓姑娘不仅力气大得惊人甚至连胆子都超出常人?”

  腹中妻(11)幕后真凶

  陆元青的一席话娓娓道来并不见咄咄逼人,可是却让桓四娘额头的冷汗冒个不停。陆元青看她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桓姑娘,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桓四娘闻言戒备地看着陆元青,却听他说道:“既然桓姑娘明明知道真正的金巧巧其实已经死在了客栈,为何在遇到另一名自称金巧巧的女子登门钱家时,却不敢开口揭穿她呢?莫非你有什么把柄握在对方手中,以至于你根本不敢指证她也是个冒牌货?”

  陆元青的话音刚落,却听那被他称为冒牌货的脸上有伤疤的“金巧巧”冷笑了一声,“阁下倒是很自恃聪明。”

  陆元青仿佛根本没有觉察出对方口气中那抹讥讽之意,稍带谦虚地看着她道:“陈姑娘谬赞了。”

  他的话一出口,那伤疤金巧巧脸色就是一凛,随即紧抿了唇,默默皱眉。

  “让桓姑娘这个明明知晓金巧巧已死的人也不敢开口揭穿其假身份,能做到这一点必然是因为对方也深知桓姑娘同样是个冒牌货,能符合这一点的人,除了陈碧珠姑娘你,应该再无旁人了吧?”

  陈碧珠却是冷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事情至此当真是非常有趣了。两名自称钱家媳妇的金姑娘,却原来没有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在荒山野岭开着一家无人登门的客栈的美艳老板娘桓姑娘,另一个却是和真正的金巧巧关系非同寻常并扬言要为她杀了钱家所有人报仇的陈姑娘,那么在下真的很好奇,二位姑娘对于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为何彼此都没有揭穿对方的身份,反而相安无事地在这钱府之内合演这一出戏码呢?”

  桓四娘和陈碧珠彼此对视一眼,皆静默不语,却听陆元青接着道:“无利不来,无利不往,想必二位姑娘都对对方有所求吧?那就先来说说桓姑娘所求为何。啊,刚刚姑娘也提到过,想做这钱家的少奶奶,换言之就是大少爷钱永丰的妻子。哎呀,要说这桓姑娘对于钱少爷那也真算是情深一片啊,举止亲密、言辞乖巧,明明彼此才认识了不久而已,可是竟好像相伴了许久那般自然和亲昵。据在下观察所得,如果就两位姑娘和钱少爷相处的情形来看,若说陈姑娘和钱少爷是刚刚相识,在下是相信的,可是若说桓姑娘和钱少爷是最近才熟识的,在下还真有些怀疑,你说是不是啊,钱少爷?”

  陆元青的话锋转到了钱永丰的身上,却见他素来就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一下子更显得纸般单薄,“据在下所知,钱少爷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了吧?如钱少爷这般家世人品又到了如此年纪还未成亲的,真的是不多,似乎也有不少人登门给钱少爷说媒,最后却都不了了之了。其实在下想,如果不是金巧巧登门,恐怕连钱老爷也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一门亲事吧?所以已有婚约这一条该不是理由,那又是为何呢?莫非钱少爷已有心上人?”

  见钱少爷不答,陆元青也不以为意,转头又问陈碧珠道:“陈姑娘,如果刚刚桓姑娘所言非虚的话,你来钱府是来为金姑娘报仇的吧?这应该就是姑娘的有所求吧?如今钱老爷钱夫人都已魂归离恨,想必这个结果是姑娘你乐见其成的吧?那么为何其他人还安然无恙地活着呢?尤其是钱少爷……啊,对了,在下听说这钱少爷对陈姑娘那可真是一见钟情啊,从姑娘入府开始,山珍海味、奇珍异宝就没断过,对了,据说还有千金难求的美颜圣药雪还丹。据说此药对于女子的容貌真是有博大的益处,可令丑者变美、美者驻颜,更神奇的就是它的去疤功效,那简直就是……”陆元青一边说一边还不知死活地探身向前看了看陈碧珠脸上的伤痕,“果然是淡了不少啊。”

  见陈碧珠闻言怒视他,才一摸鼻子急忙退后,“所以陈姑娘你不要说你真的爱上了这位钱少爷,所以想要放他一条生路,然后双宿双飞……”陆元青一边说一边瞅了瞅桓四娘,“这样的话,桓姑娘恐怕是不会答应的啊。”

  “所以依陆公子之言,陈碧珠和桓四娘因为对对方有所求,所以她们彼此没有揭穿对方的身份,反而站在了统一战线上携手合作了?”郭通认真问道。

  “合作倒也谈不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沈白接口道,“不过依陆贤弟之言,就算二人合作了,恐怕在这钱府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吧?”

  “不错,沈兄高见。”陆元青点点头,“陈姑娘和桓姑娘都是初来乍到,对钱府都不熟悉,纵观钱老爷和钱夫人的死状,这么复杂的布局,如果没有个内应恐怕难以做到。在钱老爷死后,我曾经怀疑过钱管家和二夫人,但是在钱夫人死后,我却觉得内应另有其人。”

  陆元青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只是抬眼看着钱少爷不说话,等到对方在他的盯视下开始眼神闪躲之后,他才微微一笑道:“诸位还记得钱夫人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中毒吗?”郭通问。

  陆元青点点头,“大夫人是个谨慎的人,从金巧巧登门后,她就称病不起,而钱老爷死后她更是几乎没有出过房门,甚至她也不肯再吃任何东西,为什么?因为她怕死。对付这样一个怕死到已经草木皆兵的人,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她呢?她谁都不信。记得在下和沈公子曾想和大夫人面谈,都被她拒之门外。她拒绝再见任何人,她把自己和外界隔绝起来以求可以保护自己,可是尽管是这样,她还是有割舍不下的人,比如说钱少爷。”

  “陆公子的意思是钱少爷杀了钱夫人?”郭通疑惑地问。

  陆元青一笑,他看了一眼钱少爷,“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试问,谁会把有毒的东西光明正大地端给死者喝,等她毒发身亡后,再引众人来怀疑自己呢?钱少爷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那晚送去给大夫人的黑米粥中并没有毒。”

  郭通摇头道:“本官有些糊涂了,那陆公子的意思是?”

  “其实在下的意思是,大夫人心中放不下的是钱公子,反言之,也只有钱公子有了危险,大夫人才会钻出那保护自己的壳。大夫人爱护钱公子的心真是令人感动,听服侍大夫人的春杏姑娘说过,大夫人最讨厌吃苦的东西,可是那夜钱公子送来的黑米粥,大夫人宁可事后多吃几颗蜜饯,却仍皱紧眉头硬喝了下去,可见舐犊情深啊!虽然大夫人已经死了,可是她的尸体却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线索。”

  “哦?陆公子快来说说有哪些线索。”郭通催促道。

  “第一,众所周知,大夫人是中毒而死,可是仵作验尸的结果却是死者喉中无毒,她中的毒仅仅集中在了三处,嘴唇和两只手。很显然,大夫人的毒不是喝下去的,而是接触了某种东西后中的毒。第二,大夫人紧握的右手。当在下在仵作的帮助下打开了大夫人紧握的右拳时,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图形,在下曾就此图和沈公子研究过,此刻郭大人也可以看看这张图。”陆元青一边说一边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张纸交给了郭通。

  郭通接过来看了半晌,“似乎是只哨子的侧面图,但是很奇怪的就是哨子的结构似乎有点问题……”

  “大人英明。”陆元青恭敬一礼又道,“此哨乃是一只暗哨,顾名思义,这是一只不用特殊方法就永远吹不响的哑哨,同时也是一只杀人的哨子。”

  “杀人的哨子?”郭通闻言有些吃惊。

  “因为这毒就下在了这只暗哨上。大夫人的双手发黑,而在她的右手掌心有一处更加发黑的残留图形,就是我刚刚给大人看的图形。因为大夫人死前曾经用右手大力攥住过这只哨子,故此哨身上的毒便更加明显地遗留了下来,形成了这个图案。大夫人那时已经中了毒,她却还要费尽心思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那么这只哨子的主人就是杀死钱老爷和钱夫人的凶手了?”

  “那倒未必。”陆元青摇摇头,“大夫人还留了第三条线索。”

  “还有第三条?”郭通惊讶地问。

  “那就是大夫人的表情。”陆元青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人都喜欢说谎,并且会出于各种目的而说出违心的话去欺骗旁人,但是死人不会,死人的表情尤其不会作假。要说起大夫人死后的表情,真可谓复杂啊,那其间似乎有失望,有震惊,有悲伤,还有一丝隐隐的得意,真是相当复杂。能牵动一个将死之人的情绪,那只能说明这人对于死者的重要性非同寻常,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呢,钱少爷?”

  钱永丰微微一窒,才苦笑一下,“陆公子这般胸有成竹,又何必问我?”

  “好,既然钱公子认同在下的观点,那么在下不才,不妨当众推演一下大夫人被害当晚的情形。”

  见郭通点头,陆元青接着道:“大夫人自从金巧巧登门之后便日夜不宁,而钱老爷的死更是让大夫人惶惶不可终日。她吃不下睡不着,想必精神也不会好。那夜她必也想早早就休息的,可是偏偏钱少爷送来了一碗黑米粥。人在困境中总是很软弱,尤其在这又大又鬼气森森的钱府中,失去丈夫的大夫人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了。所以尽管这黑米粥大夫人并不喜欢喝,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但是她该是十分不喜嘴里那发苦的滋味,所以她吃了几颗蜜饯。在下刚刚说了,那碗黑米粥里没有毒,但是恐怕这蜜饯就有些问题了,而这才是送黑米粥来的人真正用意所在,因为送粥的人深知钱夫人的饮食习惯,也知道她若是喝了黑米粥后必然会吃蜜饯,但是毒也不是下在了蜜饯里,只是恐怕蜜饯中该是另加了一些别的东西。在下想,那些东西的功效不过是让大夫人难以入眠、情绪烦躁外加虚弱无力罢了。”

  “就这样大夫人到了后半夜还是没有睡着,忽然她听到了窗外的声音:母亲,救我,救我!那是钱少爷的声音!大夫人吃惊,忙翻身下床,甚至来不及穿上外衣,就推开了房门,然后她见到了暗哨的主人挟持了她的儿子钱永丰向花园的方向去了。她心中焦急,便也跟了上去。她不敢喊不敢惊动旁人,因为她不敢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做赌注,所以那暗哨主人扔给她一个东西时,她只得捡起来,依照对方的命令打开看。然后大夫人看到了哨子,她该是认识这东西的,吃惊地一把握在手心中,质问暗哨主人的身份,暗哨主人该是告知了大夫人他是何人。确认了暗哨主人的身份后,大夫人便知自己难逃厄运,她悄悄地用力握紧了哨子想要留下一丝痕迹,因为她知道她死后哨子主人一定会把哨子取走的,但是她又担心她死后对方仍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所以她又做了另一件愚蠢的事,那就是吹了哨子。大夫人并不知道哨子上有毒,她只是想要吹响哨子,引人前来救下她的儿子,她所做的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母亲最后的挣扎罢了,可是接下来发生了一件大夫人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陆元青说到这里定定地看着钱永丰:“大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暗哨主人竟然松开了对钱少爷的钳制放声大笑,他在临死的大夫人面前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钱少爷,也就是大夫人的亲生儿子竟然和暗哨主人是一伙的,他们联合起来做了这场戏,为的就是杀她!大夫人当时的心情想必该是万分复杂吧?她在死前才知道她的儿子竟然一直恨着她,恨到想要她死!她至死才知道了真相。”

  四周死一般的静寂,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齐刷刷的目光会聚到钱永丰苍白的脸上,想从那张病弱的脸上找出一点点不安的神色,可是没有,他依旧很平静。

  腹中妻(12)恨意缠绵

  陆元青看着钱永丰毫无变化的神色忽然笑了笑,“如此想来,钱老爷的死和钱夫人的死有异曲同工之妙,凶手依旧是以钱少爷为要挟逼着钱老爷自己上吊的。郭大人,钱老爷是如何踏水上吊的手法,之前咱们都已经知晓了,但是能逼着钱老爷自己吊上指定好的那根绳子,如果不是对他至关重要的人,又如何能做到?再者说,如果是外人又怎么会这么熟悉钱府的环境,进而选中了那座五角亭呢?可见凶手是早有预谋,万事俱备,只欠同伙!”

  “钱少爷,外人都当你是个病秧子,软弱可欺,可是他们并不知晓,其实你的病早就好了。你骗了所有的人,也包括你的父母钱老爷和钱夫人,因为你在心里根本就不信任他们是真的对你好。”

  钱永丰忽然笑了,他点点头道:“对,你说得对。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二十年前能亲手将我抛弃的人,你能指望他们有多在乎我?”

  “爹不喜欢我,他很少看我,就算我对他笑得再讨好,他也只是皱眉看向别处,仿佛只要我出现在他眼前,他就浑身不自在。可是他对永元不同,他总是抱着永元笑,陪他说话,耐心地哄他……记忆中只有我病得重时,爹才会坐在我的床头凝视我,然后微微叹气。娘也是,似乎只有我病得快死了,她才会流泪然后抱紧我。我渐渐长大了,我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只有我病着,爹娘才会重视我,所以我只好一直装病,我甚至觉得这样也好,我真的不介意他们是因为我生病才对我好,可是那一天我终于知道了真相……”

  “那一年我七岁,我躲在爹的书房里,想让他找到我,可是爹来了,娘也来了,噩梦也来了。他们说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我那时才知道我还有一个无缘的未婚妻,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自小身体就不好。”

  说到这里钱永丰深吸了一口气,“因为马贼大肆杀戮的那夜,我是被父母抛下的孩子,我爹和我娘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把我扔在了荒郊野外,只因马贼对我爹说,你的命和你儿子的命,你选一个。我爹放弃了我,让我自生自灭,或许是后来他们良心发现,天亮了又来寻我。所幸我没有被狼叼走吃了,只是他们找到我时,我的脸已经冻得发紫,呼吸微弱,后来便染上了病根。我以为我自小身体不好是天生的,没想到我不过是个曾被父母扔掉的牺牲品罢了,难怪爹从不看我,娘也总是躲着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乎过我。”

  “每个月钱少爷都要去邻镇蒋大夫那里治病,不过在钱府出事后,郭大人曾经查问过邻镇的蒋大夫,蒋大夫却说,钱府的诊金倒是没有差过一次,只是钱府的少爷他却从未见过。那么敢问钱少爷,这每月一诊的日子钱少爷离府到底去了哪里?”

  “陆公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又何苦一问?”钱永丰语气冷淡。

  陆元青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桓四娘,“桓姑娘和钱少爷乃是旧识,在下猜得没错吧?”

  桓四娘神色惶然地看着钱永丰,依旧不说话。

  “金巧巧和陈碧珠住进桓姑娘的客栈那夜,钱少爷其实也在桓姑娘的客栈中,而桓姑娘所能知道的一切,钱少爷必然也知道,想必那时钱少爷就有了整套杀人计划,所以他明知道陈碧珠满心杀意却依旧放她离去了。想来让桓姑娘假扮金巧巧上门的主意也是钱少爷的意思吧?脱掉在下衣服给金巧巧穿上的人是钱少爷,将金巧巧的尸体从后山拖回客栈的人也是钱少爷,而这些年暗中花钱在外养着桓姑娘的人应该也是钱少爷吧?那为什么钱少爷不把桓姑娘带回钱府呢?嗯,在下猜测这并不是钱少爷的意思,那就应该是钱老爷和钱夫人的意思了。”

  “我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娶亲,那些保媒的人都以为是我有病在身性情古怪,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全部都是我爹我娘的意思。他们不许我娶亲,我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过四娘,可是他们却一口否决了,来历不明的女人,他们说四娘是来历不明的女人!”

  陆元青叹口气道:“想来二十年前的事才是钱老爷和钱夫人的心结吧?”

  “我恨他们,天知道我有多恨他们!”钱永丰忽然愤怒起来,“小时候抛下我只顾自己保命,长大后又对我视而不见,如今连我的婚事都要从中作梗。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所以你利用我和桓四娘替你杀人?”陈碧珠忽然冷冷道,“钱永丰,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金巧巧了,那你装模作样地对我好是为了什么?怕我杀你还是心里有鬼?你给我雪还丹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内疚,哈哈,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故意接近我。你根本就知道我不是金巧巧,哪来的内疚啊?”

  “对啊,我是那种连亲生父母都能下得去手的人,我怎么可能对你内疚?你本来就是要杀他们的,我助你达成心愿,这怎么能算利用?陈碧珠,你别忘了你是马贼的女儿,你以为你真是名门闺秀吗?也不过是同样满手血腥的人罢了,你凭什么指责我?”

  陈碧珠死死地瞪着钱永丰,却听他继续道:“你也不必恨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是来杀我全家的,不仅是我的父母,也包括我在内。如果我不对你好,你怎么会动摇?你怎么会放下对我的防备,吃下雪还丹呢?”

  陈碧珠的面色一片苍白,“你在雪还丹里做了手脚?”

  钱永丰慢慢走到陈碧珠面前,“你要杀的人已经死了,而你对我来说也已经没有用了,碧珠,你就安心上路吧。”

  陈碧珠双手都在颤抖,忽然有泪从女子倔强的眼底滑落,带着丝丝的冰冷,“钱永丰,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钱永丰皱眉看了看陈碧珠的眼泪,“你明明是个聪明的女子,何必再问这样的问题?”

  “好,钱永丰,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陈碧珠一边说一边环上了钱永丰的肩膀,她低声凑到他的耳边,“尽管你骗了我,可是我还是喜欢过你的,在你开口说:你的温柔藏在了你的冷漠后面时,我便喜欢你了。”

  腹中妻(13)曲终人散

  陈碧珠轻声说完然后缓缓后退,直到此刻众人才发现,钱永丰的胸口插了一把刀,刀锋完全没入了胸口,下手既精准又狠厉,看不出一丝拖泥带水。

  钱永丰干笑了两声,便倒了下去。郭通大惊,忙命人上前查看,却见钱永丰挣扎着摆了摆手,他又侧头看了看陈碧珠,“谢谢你让我死在了你前面,活到最后的人才是最痛苦的……碧珠,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倔强的眼神和我小时候好像好像……”

  陈碧珠猛抬起手捂住耳朵,“你住口!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桓四娘哭着爬到钱永丰身边,一把揽住他,“永丰,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四娘,你是不是也想问我爱不爱你?”钱永丰嘴角的血如断线珍珠落个不停。

  “我不问,不问!永丰,我不在乎!我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钱府的少爷,也不是为了做什么少奶奶……我一直留着你的那件粗布衣裳,一直舍不得丢,你我初遇时你穿得那么普通,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钱家少爷,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而已,永丰,永丰……”

  “四娘……”钱永丰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死亡的黑暗将他彻底笼罩了。

  “生不能同衾,愿死同穴!”看似柔弱的桓四娘快速拔出钱永丰胸口的刀,反插入了自己的胸前,她的血流淌过钱永丰的胸口,终和他相融,难解难分。

  “哈哈,疯子,全都疯了!”陈碧珠又哭又笑,“你们知道金巧巧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她不恨杀死她父母的凶手,她也不想报仇,她说我爹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只记得他的好,不会恨他的,尽管那夜我爹喝醉了说出了二十年前的真相,她也不恨……哈哈,我一直以为是我爹救了巧巧,可是没想到原来害巧巧家破人亡的人,竟然也是我爹!巧巧临死还在担心我,她也不恨我!他们都死了,将罪过留给了我,我要怎么办?我除了杀了钱家人,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对巧巧赎罪……反正我也快死了,就让我去地狱里给巧巧赔不是吧!”

  陆元青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叹了口气道:“我猜钱永丰并没有想杀你。陈姑娘,你的雪还丹里应该没有毒。”

  “什么?”

  “作茧自缚,害人害己。你助他解脱了,可是你的噩梦谁来结束呢?”陆元青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声,“钱永丰也错了。钱老爷的儿子只有他一个,他又怎么会宠爱别人的孩子,而冷淡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本来看着面前这复杂局面的郭通正在为难,听到陆元青的自言自语还是问道:“钱老爷怎么会只有钱永丰一个孩子呢?不是还有两位公子、小姐吗?”

  “那都不是钱老爷的孩子,是管家钱忠的。”

  “啊?”郭通惊讶地看了眼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钱忠,着实想不通看起来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义欺主的事情来。

  陆元青也看向钱忠和二夫人,“关于二十年前的真相,每个人都在说谎,你们也不例外。我想那夜你们说是前去探路想来也不是真的,说是私会应该比较妥当。其实你们两情相悦本也没有错,错只错在钱老爷后来娶了如嫣做二夫人,而钱管家你并没有阻拦。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二夫人的话,你怎么能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嫁为人妇二十年呢?”

  钱忠的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看向二夫人,相顾无言。

  “其实钱老爷早就知道永元少爷和永盈小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可是他装作不知,你们也就以为他不知道了。二十年,这个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钱府中所有人就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竟然还能相安无事,着实怪异。”陆元青摇头叹气道。

  “当年种下了恶因,如今结下了恶果,只是那当年的真相却随着已死的诸人一起埋没了,再没有人知道二十年前那场血腥背后的真相究竟是如何。是钱老爷见财起意还是马贼贪婪残忍,人性究竟是善是恶,谁能得知呢?”行走在华丽如梦的钱府中,陆元青有些感慨。

  沈白闻言却是摸了摸极有江南水乡韵味的古木桥栏,“明明是南方人,却背井离乡隐在北方二十载。这桃源县钱家如此富丽堂皇,若说当年那价值连城的血玉观音和南海碧夜珠没有落在钱老爷手中,我还真不太相信。”

  “算了吧,大人。此案已了,我们还是快些回汴城吧。”

  “也好,我们去和郭大人告辞,顺便寻回我们各自的坐骑。不知道这几日御风有没有再欺负小灰?”沈白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陆元青:“元青啊,你真令我惊叹,从你我入钱府到案情真相大白,前后也不过五六日而已。”

  “在下只是赶着回汴城罢了。”陆元青依旧笑得温和,“不过这案子分明是大人硬揽下来又强塞给在下的,可是大人却始终不插手,未免有失厚道。”

  沈白自嘲道:“罢了,论断案沈某的确不是元青的对手,甘拜下风。”

  陆元青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桃园县衙门,又看了看那衙门前站立的郭通,微微一笑道:“这案子大人没有出力,这最后怎么自圆其说去和郭大人解释,就让大人费一些脑筋吧。”

  陆元青一边说一边主动迎向郭通行礼道:“郭大人,在下和沈兄要走了,在下是来牵走马和驴子的。”说完一侧身奔衙门侧门去了。

  沈白见状好笑,却听郭通道:“此次这案子多亏了沈公子和陆公子出手相助,不过沈公子临走之前能否告知郭通真正的身份呢?”

  “郭大人发现了?”

  “二位公子说结伴游玩迷路后误入了客栈,可是桓四娘却说是金巧巧救了陆公子。郭通虽然不才,但也不至于糊涂至此。”

  “在下并无轻慢郭大人之意。在下乃是汴城县县令沈白,家父曾多次提到过郭大人,此次路过桃源县又岂能错过?”

  “原来是沈老大人的公子,真是幸会!只是不知那位陆公子是何人啊?下官这衙门里正好缺个像陆公子这样的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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