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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罗女神探_分节阅读_第49节
小说作者:暗地妖娆   内容大小:492 KB  下载:塔罗女神探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3-10-18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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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哟,这两桩事体我也晓得的呀。”李裁缝忙将一条腿架起,唾沫横飞地说开了,“讲是这个秦老爷背脊上生了个怪东西,烂穿心唉!估计这种人坏事做绝,从里面烂出来了!侬讲是哇?还有这个琪芸,侬讲伊漂亮哇?我看是一点也不漂亮,比上官珏儿差得多咧!也不晓得怎么红成这样,在医院里被人家打煞,难道是上官珏儿的影迷做的?哈哈!”

  “是的呀。”杜春晓笑道,“听讲秦亚哲虽娶了那么多老婆,却是绝香火的,到头来也就一个五太太给他送葬,罪过啊。”

  李裁缝一拍大腿,道:“啧啧啧……是罪过呀!”

  他大抵不晓得,真正的罪过在于,如今毕小青一面被大当家黄金荣盯着,一面被日本军部盯着,都在向她讨要那批特殊的鸦片,她若再不想方设法逃走,恐怕是永无宁日。

  “对咧,你们要回老家过年?现在这么样打包?”李裁缝见夏冰正将旧书捆起,便问道。

  “是唉,回家过年的。”

  “可回家过年要把书拿着做甚?”

  “因过了年就不过来了。”杜春晓淡淡笑道。

  “唉哟!怎么回事体?”李裁缝脸上的惋惜多过于惊讶,他可能隐约预见到,这一对古怪的小夫妻在这里住不长的。

  “没怎么回事体,就是觉得不适应,还是走了算了。”

  此时夏冰急忙也去厨房拿了一只空碗过来,将罐里余下的粥全倒出来,喝得极有滋味。

  李裁缝蓦地觉得,他们也许是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为了这样的大事来上海,又为了同样的大事离开。他便带着千万般的舍不得,离开了杜春晓的荒唐书铺——也是夏冰的私家侦探社。

  “我们要去哪里,你可曾想好?”

  送走这位热心肠的邻居后,夏冰一面继续将旧书打包起来,一面问杜春晓。

  “我也不晓得,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只要不让黄金荣抓到,不让日本人秘密枪毙了就成。”杜春晓讪讪笑着,手里还握着唐晖的采访簿。

  “春晓,我问你个事,你可能认真答我?”夏冰扶了一下滑落在鼻尖上的眼镜,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才讲出口的。

  “什么事?”

  “其实……施二少是你想办法让他逃走的吧?把钢条放在巧克力盒子里。”他吞了一下口水,问道。

  “是,这是我跟他做的交易,他助我破案,我助他越狱。他以为琪芸拿到箱子就没事了,所以要逃出来,也不排除他是想保护朱芳华。结果……男人遇上感情的事,可见与女人一样,会变得愚笨。”

  “还有……为什么你知道流产时流出的血是粉红的?”

  她顿了一下,面上浮起凄楚的薄笑:“你真想知道?”

  夏冰咬了一下嘴唇,遂坚定地点了点头。

  杜春晓站起身来,还是凌乱翻翘的短发,不合身却宽松舒适的短褂,仿佛从未离开过青云镇。

  “我晓得要去哪里了。”她眼神遂清明起来,“去英格兰!去伦敦!”

  “为……为什么?”夏冰惊觉眼前的女人无端被神秘的光彩所笼罩,变得明亮动人起来。

  “你去那里寻找答案,我去那里了结一些关于斯蒂芬的旧事。”

  “可是,要怎么去呢?”

  “有小四……哦,应该是秦公馆的大管家李治帮忙,有哪里去不得?讲不定,那位自尊心很重的法国老侦探,也在那儿等着咱们呢!”

  “对了,果然如你所料,旭仔从医院逃出来了。”他说话语气出奇地温柔。

  “哦?去会他的老情人了?”她也料定他的温柔与爱情有关,于是一击即中核心。

  “是,但你也弄错了,他会的女人不是花弄影,而是米露露。”

  “哟,总算有你知我不知的事儿了,恭喜呀!”杜春晓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喝粥。

  “还有一件你不知的事儿,可想知道?”

  “什么事?”

  “你可晓得琪芸死后,《浮萍花》女主角给了谁演?”

  “谁?”

  只见夏冰一拍大腿,拿捏着戏腔一字一句道:“正是那影坛新秀朱——圆——圆!”

  杜春晓一口粥顺势喷出,溅了夏冰一脸。但他似乎没有动气,只用一双温和的眼看着她。她正手忙脚乱地将他头上那顶鸭舌帽摘下,往自己那蓬乱短发上一扣,蜜色光线恰好扫过帽檐,将她的面孔照得线条明晰,英气十足,宛若摩登的男装丽人。

第三部 幽冥街秘史

  楔子

  “赎罪……”

  玛弟亚用嘶哑的嗓音吐出生前最后的两个字,遂抬起两个血津津的空眼眶,这一细微的动作要了他的命,庄士顿神父能听见一缕魂魄自玛弟亚被迫大张的口腔内迅速蹿出,余下一串“滋滋”声。

  “什……什么?”庄士顿每往前踏一步,阳光便由七彩玻璃窗倾斜着刺入他的脚尖,于是路行得如此之痛,几乎令他晕厥。尤其是十一位少年在他身后尖叫,仿佛他踩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通往地狱的台阶。

  然而他只是想听得更清楚一些,于是径直走到布道台前,仰面望着挂在十字架上的玛弟亚。那里原本是一尊半裸的基督像,青铜打造,低垂的头颅上挂着惨绿色的湿发。玛弟亚的头发却是金的,阳光与七彩玻璃制造的效果,肿胀的赤紫色面孔在藤条的缠绕下已绽开伤口,细细的血线自鼻孔一路蜿蜒,爬满了脖颈。

  “什么?”庄士顿仰望着玛弟亚的尸身,他的躯体仍是雪白的,皮肤紧贴住肋骨,两条腿松松垂落,仿佛可随风摇摆。

  玛弟亚再没有说话。

  第一章 圣玛丽的太阳

  〔“你真当我在这里就安全了?别忘了有人可是死在这里,被挖了眼珠子绑在架子上,也莫怪我疑你别有用心。”她笑吟吟拿起女祭司牌道,“你瞧,这牌都讲了,我得会会各路神灵,莫在一个鬼身上吊死。”〕

  【1】

  车到逊克县的辰光正值中午,然而天仍是暮晚的颜色,一举头便是满目阴沉。火车窗户外沿上挂着的那一排冰棱浑圆粗壮,发出幽幽的光。夏冰直觉得脚趾都要冻掉,又舍不得将那双厚到离谱的重皮靴脱掉,生怕扯得不当心,连脚趾骨都掰断而不自觉。事实上,南方人并不畏惧北方的干冷,无奈“心魔”作祟,见到这样的冰天雪地便有些惶惶的。

  杜春晓也眉头紧皱,裹着一件羊皮大袄,内里还包有两层棉褂并一件贴身毛线衫,身材肿出平素两倍有余。然而她眼神还是兴奋的,精光四射,这份灼热感烤得周边人愈发生出些寒意来,因她面对火车因风雪阻行而停滞这件事,表现出的欢愉显然不太正常。唯夏冰懂她,未婚妻并非喜自己被困半途,却是喜车轨上那一堆十余尺高的“雪山”里竟挖出了一个人来。

  那是一具很长的尸身,穿着缝制粗陋的熊皮袄,一头蓬乱的赤发盖在额头上,脸上的毛孔很粗,鼻尖上全是黑色细点,面颊的雀斑在融化的雪水里闪闪发亮。

  “是个红毛鬼子!还是女的!”

  夏冰刚喊出口,便被杜春晓打了嘴巴:“你可是要自讨苦吃?这里正挨着俄罗斯的地盘,一路上大小几十个屯子都是中国人与俄国人混住的,你若再嚣张些,恐怕‘红毛鬼’三个字还没讲齐全就被剥光了丢在冰川里冻死,下场可不比从雪堆里挖出来的那个俄国女人强些。”

  话毕,杜春晓便缩着脖子围着那尸首又转了两圈,突然笑道:“怎么都在这里半日了,还不见巡捕呢?”

  身后一位面孔发白的列车员咬牙切齿道:“刚刚列车长已去找人了,这边村落太多,偏偏车子停在半道上,也不知死人是哪个屯子的,归哪里管。只能就这么耗着了!”

  夏冰登时有些急了,吼道:“这可是人命,怎么能就这么耗着呢?!”

  那列车员正欲回辩,却被杜春晓以一记长叹封住了嘴,她正色道:“这里也算半个荒郊野岭了,要找个管事的,的确是不容易,但死者总是要敬的。”

  “敬什么呀?现在要紧的是把雪铲干净了,尽早上路!”那人用怨恨的红眼剜了一下尸体,便转身走了。

  夏冰探出车窗望去,见车头处果然有十来个列车员在铲那雪堆,因气候干冷,雪块全无自行融化的迹象,只有周遭人呼吸的热气与手中那把铁铲将它渐渐抹平。他不由皱眉道:“估计到黄昏时分,车子便差不多能动了。可这个死人又该何去何从?”

  “到时指定是将死人随便丢到路边了事,难不成还带去英国?”杜春晓依然绕在尸体旁边不肯动,那些一度因好奇而在安置尸首的车厢内探头探脑的人早已走得精光。此刻对它感兴趣的,唯有杜春晓与夏冰二人。他们已在尸首旁站了半日,夏冰想起行李还堆放在硬卧铺上,生怕被盗,欲转身折回,杜春晓却道:“要不然,咱们算算这尸首的去向?”

  话毕,竟自顾自地将塔罗牌在盖了灰色毛毡的尸身上摆出大阿尔克那阵形来,夏冰当下有些舌头打结,颤声劝道:“你这样对她,不大好吧!”

  “恐怕等一下车子能动了,才‘不好’。”杜春晓冻得通红的鼻尖在暮色下格外刺眼,“他们会抛尸荒野,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下了车,众旅客也不过各奔东西,多半都是老死不相往来,谁还会牵挂一个不知名的死人呢?”

  “这断不可能吧?!”夏冰惊道。

  杜春晓也不搭理,径直翻开了第一张牌。

  过去牌:正位的恶魔。

  “死者生前遭遇魔鬼般的人物迫害,不得已才逃到这儿来,却不想依旧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如今也果真入了魔道。”

  “遇上什么样魔鬼般的人物了?”夏冰难掩好奇。

  杜春晓却神秘兮兮,莞尔道:“你但凡在上海那会子多读一些外文报纸,就晓得俄罗斯如今是什么恶魔在作祟了!”

  接着翻开现状牌——逆位的愚者,正位的力量。

  此牌一出,她竟拍手乐道:“可了不得了!果然还得咱们这些聪明人来做件好事!”

  “什……什么好事?”

  “把这位姐姐搬出去,安置个好去处。”她边讲边用力拍了拍软绵绵的尸身,仿佛在拍打一匹驯服的母马。

  “搬出去?安置?咱们?”

  “咱们”二字一出口,夏冰已生出悔意来,因心里隐隐觉出多事的未婚妻要干出什么事来。

  “所以呢,当下最要紧的是找个落脚的地儿,比如一个春暖花开、无恶人横行、有神庇佑的丰饶之地……”

  她边讲边翻出未来牌——正位的太阳。

  “你的意思是,咱们要把这死人抬走?”夏冰此时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得阻止杜春晓发这个疯。

  她却理所当然地点头:“没错,咱们也只有这条路好走。”

  “为什么?”

  “因为……”她缓缓抬起头,用几近怜爱的眼神抚摸他已被焦虑削得愈发尖长的面颊,一字一句道,“咱们的行李被偷了,到了英国也只能做乞丐,不如利用这死人帮点儿小忙,捞些盘缠,否则真不晓得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夏冰瞬间头皮发麻,也不说话,转身便往自己的卧铺那边跑,不消两分钟又折回来,表情又惊又怒,吼道:“何时被偷掉的?怎的也不告诉我?!”

  “刚才去了一趟厕所,路过咱们的铺,抬眼便看见架子上空了,找了一阵找不着。火车上最多的便是三种人:跑单帮的,逃饥荒的,偷东西的。是祸躲不过。”

  杜春晓轻飘飘地说完,便继续垂头理牌,一大把沾了水雾而显得有些“疲软”的塔罗牌在她手里“噼里啪啦”地挤成一个长方块。

  黄昏时分,杜春晓与夏冰已坐上一辆敞篷的破马车。他们相对无语,中间横放着一具女尸,尽管空气有被低温凝固住的嫌疑,一股子牛屎味儿还是塞满了二人的鼻腔,踏在脚下的几块木板上满是潮湿的黑印。之所以发展到这样荒唐的境地,皆因杜春晓自作主张,先行允诺暴跳如雷的未婚夫能在这里添备些衣物被褥之类的必需品;再则便是去向列车长哭天抢地了一番,说是认出这死人原是她一个远房亲戚。众人觉得她确是古里古怪,在停尸的包厢里留过大半日,虽仍觉得一个红毛鬼子与这中国女子之间的所谓“亲戚”关系略显蹊跷,却也松一口气,因不用做弃尸这样残忍的事,于是装模作样安抚了一番,便掏钱雇了马车将他们连带死人如送神一般送走。赶车人起初不肯拉死人,列车长还硬塞给他十块钱,强行将尸体装了上去,对方无奈之下只得允了。不过一路上脸色仍不大好看,阴沉了半日才松开。杜春晓倒也没有尴尬,反而笑嘻嘻地问那毛发蓬乱、套一件灰鼠大氅、腰间缚了把草绳的壮汉车夫:“师傅可知道附近哪个屯子有教堂的?”

  那车夫也不说话,只鼻眼里发出长长一声“嗯”来,附带点了点头。想是脾气极大的一个人,为混口饭吃只得将什么都忍下来了。杜春晓忙道:“那请师傅把我们带去那教堂便可以,有劳了!”

  有了目的地,马车便行得愈发急了,想是急于摆脱这一车子的晦气。扎了稻草的车轮在结冰的地面上辗过,每滚一次都似有滑出去的危险。沿路只见白茫茫一片雪原,好不容易看到类似村落的地段,十多个干打垒①零零散散筑在那里,也有略齐整一些的砖房,顶上的烟囱内正排出一缕笔直的轻烟,有气无力地在空气中扩散。夏冰每每见到有人烟的地方,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便放下,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迹被马车远远甩在后头的时候,他又凭空生出许多的绝望来。一路上他心情如此起起落落,终于在崩溃之前到了真正热闹的地盘,有人声鼎沸,有暖热的街边包子摊,有看似秦楼楚馆的精巧建筑,更有一路站开、挂满满一架动物的皮毛、高声大气与行人讨价还价的俄国人……

  『①用土墙盖的房子。』

  马车驶入一条名唤“游明”的街道,空气霎时也变得温暖了,夏冰绷紧的头皮也慢慢松开,还哼起了小调。与先前的荒芜相比,这里确实宛若天堂。只是杜春晓却皱紧眉头,喃喃道:“恐怕……我们来错地儿了。”

  【2】

  庄士顿已经失眠五夜了,但他依然起得很早,用黑色教袍将头发裹住,以抵挡如刀刃切割面颊一般的寒风。其实他完全可以在讲早课,抑或布道的辰光将头帽除下,露出一头漆黑如墨的新鲜短发,它们像新草一般植在头皮上,有些许迷香的味道,熏衣草气息从麻布教服的每个缝隙里钻进钻出,与倾心于它的人玩捉迷藏。每日清晨,庄士顿都会用修剪成圆形的指甲划开圣经上的一些纸张,它们因他的虔诚而遍体鳞伤。可恨他本人浑然不觉,只顾低下清俊的头颅念颂每一段关于“人性本恶”的传奇,中间偶尔抬起眼来,便有人惊讶于他的黄皮肤与深褐色眼珠,鼻梁隆起的高度恰好介于少年与老年之间,下弯的唇角上方那两道深重的法令纹却偏要诉说凄凉,于是他的年纪便成了谜。

  今朝的早课,气氛愈发压抑,若望为他端来的洗脸水里飘着一瓣枯叶,他本想责备两句,然而又放弃了这样的念头,只是草草将叶子捞出来,丢在脚下。若望蹲下身子把它拾起来,并告诉他:“那是夏天风干了的玫瑰。”

  “为什么要泡在这里?”庄士顿竭力压抑他的烦躁。其实不用刻意调整,他都有一腔温柔的声带,喜怒哀乐从嗓子里出来就都是祥和。

  若望吞了一下口水,回道:“听说这样可以让干花重生,结果还是黑的。”

  庄士顿将叹息忍在腹中,只挥手让他出去了。梳洗完毕,自寝屋走向礼拜堂的中间,他看见安德肋背着一张铁床也往里走。这孩子每天都吃得很少,然而力大无穷,仿佛是神赐予他降生之后的独有优势,尽管只有十三岁,个头却比一般孩子要高出许多,所以做衣服很费布料。庄士顿总是把其他孩子用过的旧棉衣改一下,缝制成宽大的棉袍让他过冬。所以这里每死一个孩子,安德肋粗眉大眼的面孔上都会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又能添新衣裳了。庄士顿没有拆穿他秘密的残忍,他只希望《玫瑰经》能唤起安德肋的“同伴意识”,可惜收效甚微。

  “安德肋,都准备好了么?”

  庄士顿故意在这孩子正艰难地跨过礼拜堂门槛时叫住他,他就是想让他在天主脚下跌一跤。孰料对方却站得极稳,甚至吃力地回过身来,铁床的两个床脚擦过右半边镶有橄榄枝铜饰的大门,那张床就好像长在他身上似的。在庄士顿眼里安德肋已成为一只背上长脚的怪物,“怪物”佝偻着身子,对自己的神父挤出一丝笑容:“只等若望的花了。”说完,遂小心地回过身,走到布道台前。多默与犹达上前助他将铁床放下,他们熟练地在床上垫好毯子,铺上白床单,再将玛弟亚压在床单上。玛弟亚脸上始终被白布蒙着,庄士顿能听见他空洞的后脑勺与铁架碰撞的“咚咚”声。他觉得那声音沉闷且刺耳,便别过头去轻咳了一声。多默将玛弟亚的头颅放平整,便走下圣坛,向庄士顿画了个十字,庄士顿没有举起胸前的十字架让他亲吻,而是直接穿过他身边,走到犹达跟前,抬起手抚摸了他的前额。犹达脸色通红,胸腔发出“呼呼”的声音。

  “去喝点儿冰糖水。”庄士顿拍了拍犹达的肩,犹达强笑着摇头。他大抵是圣玛丽教堂最懂事的孩子,从来没多要过一个窝头,也没添过一次粥,领取圣诞礼物时总排在最末一个。他突起得像螳螂的鸡胸与下垂的眼角令庄士顿想起童年死去的弟弟。

  “没有冰糖了,神父大人。”犹达气若游丝,但还是坚持要操办玛弟亚的葬礼,他甚至主动承担起清洗玛弟亚面部的工作。

  “若望呢?”庄士顿面向正在清扫地面的安德肋,对方抬起高大的身躯,门外灰暗的光线即刻被挡住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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