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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罗女神探_分节阅读_第39节
小说作者:暗地妖娆   内容大小:492 KB  下载:塔罗女神探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3-10-18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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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晖想象杜春晓知晓此事后必然会放这样的“马后炮”,便不由笑了。

  ※※※

  杜春晓此次去见秦亚哲,可算是历尽千辛万苦。因是她主动来找这样的大人物,对方便未必会买这个账,她情急之下,只得对通传的小赤佬道:“告诉秦爷,有人要暗杀他,我晓得时间地点人物,得赶紧告诉他!”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因那小赤佬全无通秉的意思,反而又叫了其他一帮赤佬来,将她绑成一只肉棕模样,在地上踢来踢去,每滚一圈,身上的麻绳便勒出她的眼泪。她自恃机灵敏捷,却不知要如何应对暴力,只得奋力大叫。那地方是秦亚哲家后门口,扯破嗓子也无人听真,所幸衣服穿得极厚,否则非皮开肉绽不可。

  “你们这些作死的小赤佬!”她又急又气,只得还口,腮帮子上也挨了两脚,脸皮已鲜血淋漓,双耳也嗡嗡作响。她瞬间又陷入阴暗的伦敦街道,阴沟水发出的腐臭堵塞了她的鼻腔。

  “太早尝到死亡的滋味,人就不会再有痛苦了。”模糊间,她隐约听见斯蒂芬的声音自巷子暗处传来,如恶魔吹奏的笛音。

  杜春晓被带到秦亚哲跟前的辰光,才顿悟对方先前不过是要给她一点教训,于是勉强抬头,嗔道:“秦爷,我可是来救你命的,你就这么对我?”

  因说话含糊不清,她意识到有一颗盘牙断了,每吐一个字都在啼血。

  秦亚哲看到大理石地砖上的点点“红梅”,皱眉退开几步,道:“是杜小姐自己不听话,才会有这样的下场。”

  杜春晓气得胸腔快要炸裂,但又不好怎样,只得回道:“难道秦爷真不想找到五太太了?”

  大抵是头一回看到杜春晓的狼狈相,秦亚哲的火气不知不觉中竟降了一半,笑道:“杜小姐,你是不是记性有点儿太差啊?我清清楚楚记得,给了你五百个大洋,让你不要再管这里的事——”

  “可是找到了她,才能知道小胡蝶是怎么死的,秦爷难道不关心么?”

  秦亚哲挑了挑眉头,示意几个手下统统退下;杜春晓借机喝了一口茶,将血水吐出,但牙龈已肿胀发硬,她沮丧地判断自己现在必定左右脸极不对称。

  “看看这个。”秦亚哲将一个污迹斑斑的小布包放在杜春晓跟前,她接过打开,里头是一截发乌的断指。

  “这是谁的?”

  “毕小青的。”秦亚哲神色突然变得黯淡,“是昨天邢志刚通过邮递的方式寄到我这里来的。”

  “他想做什么?”

  “想把小胡蝶失踪的事栽赃给燕姐,结果做得漏洞百出,无人相信,所以绑架了毕小青,想与我做个交易。”

  秦亚哲的口吻愈是轻松,表明事态愈严重。杜春晓已察觉周边空气都跟着僵冻起来。

  “做什么交易?”

  “要我给他一条活路,再加八十根金条。哈哈哈……”

  末尾的那一阵狂笑,才稍稍泄露了一点儿秦亚哲的愤怒。杜春晓却勉强让脑子拐过弯来,喃喃道:“奇怪啊……为什么邢老板要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

  “邢老板实是低估了秦某的人品了,我与他结交多年,他若是真有什么困难,讲一声便是了,秦某能帮上的自然会帮,又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来?也罢,杜小姐若是真对这桩事体好奇,那就再帮秦某一把。”

  “那是自然!”杜春晓因伤痛逼人,几乎已忘记了来找秦亚哲的初衷,这一经提醒,倒也帮了她大忙,于是连声道,“今日来找秦爷,便是为了这档子事,若能帮你把五太太找回来,顺便查到小胡蝶——”

  “小胡蝶的事不用你管。”

  “那就找到五太太,还有邢志刚。”杜春晓眼见生意到手,便忍痛翻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找到内袋里的那副塔罗。只可惜那张高塔牌右上角不知何时已被磨破,她心疼得几近晕厥,却只好憋着气,在八仙桌上摆出大阿尔克那阵形。

  过去牌:正位的力量。

  “在五太太被绑架之前,秦爷的力量很强大,可呼风唤雨。”

  现状牌:逆位的命运之轮,正位的恶魔。

  “可惜风水轮流转,如今世道变了——”杜春晓盯着那张恶魔牌,叹道,“有些事情早已不在秦爷你的掌控范围之内,人脉、生意、子嗣,甚至性命。”

  “你是说我有性命之忧?”

  杜春晓亦不回应,对住那张缺去一角的“未来牌”背面:“秦爷虽然在高处,但终究会被人陷害,邢志刚如今是要钱和活路,只不过……是谁的钱和活路呢?秦爷的事,有我知道的一层,还有我不知道的一层,那不知道的,也许才是关键。”

  “杜小姐,你只要找出邢志刚,那些你不知道的关键,还是永远都不知道比较好。”秦亚哲的嗓音依旧低沉如黑幕降临时的乌云。

  杜春晓走出秦公馆的辰光,依旧面目赤肿,浑身刺痛,只怀里多了一百大洋。

  “秦亚哲,你把我整成这样,还会无‘性命之忧’,那我就不叫杜春晓了!”她恨恨地自言自语道,两只眼睛已然喷出阴毒的火焰。

  第四章 力量之巅

  〔“过去牌,正位的星星。说明是见财起意,终导致多宗血案的发生;现状牌,逆位的皇帝与正位的力量,可见你们是群龙无首,终导致某些人渔翁得利;这张未来牌倒也颇有意思,竟是正位的世界……”〕

  【1】

  上官珏儿的葬礼在宝兴殡仪馆举行,因她身份并非等闲,所以从电影公司老板到入殓师一个都不敢马虎,尤其是抬棺人的甄选竟也竞争激烈。顶替上官珏儿做了新片女主角的琪芸死活要做抬棺人,因可以在报纸上占个免费头条,所以几日来都拎着大包小包往上官姆妈那里跑。孰料主持丧事的施逢德叫人托了话给她,只叫她不用加入送葬队伍了,他与上官姆妈商量过,只选她生前的几位好友抬棺。如与她演过两次情侣的英俊小生区楚良,当初慧眼识才提拔她做女主角的导演冯刚。

  施逢德自己要不要抬棺,却是挣扎了很久。上官姆妈抱着女儿的宠物猫宝宝一脸哀怨地与他讲过:“小珏可怜是可怜的,工作是演戏,下了工还是演,对我这个姆妈也是不讲真话的。可见也不会喜欢其他人,尤其是施老爷你啊,是帮她,还是害她,我这老太婆到底也搞不拎清了。”

  话毕,她对住一堆瓷碗碎片泪如雨下,断不再看施逢德一眼。他自然知道这位母亲对他有了怨恨,只得讪讪找了借口走出去。无端地想起朱芳华来,亦不知她在牢里过得如何,只是如今再回施公馆等于要他老命,周边都有巡捕房的人守着,将宅里的人都当成即将犯上作乱的疑犯。他想将上官珏儿的事情放在一边,先行找朱芳华打听儿子的下落,转念一想又觉得在巡捕房里问等于暴露儿子的去向,勿如当什么都不晓得,专心先将上官珏儿的后事办妥。站在上官珏儿家前院,看发黄长了青苔的墙根下那几株细小白花,施逢德胸口如灌铅一般沉重。想她若当初便只是野草闲花一般生长,兴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女人身上背负太多似锦繁华,往往会摧折性命。

  “施老板,勿要难过咧,我也不打扰你们,马上就回去。侬要么派车子送我一程?”琪芸甜蜜蜜的嗓音钻进他耳朵里,随即又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水味。他忆起五年前自己本是去片场接她吃饭的,孰料刚踏进门槛便与被导演骂哭的上官珏儿撞个正着,所以他未与她交谈之前,便已接触到她的身体了,感觉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身板薄,命更薄。

  “我教老张送你,你也辛苦了,在这里帮了好几天忙。”他少不得要客气一下,却见琪芸面上的微笑丝毫没有深半分。到底是演员,晓得什么场合摆什么样的脸色。

  她忙道:“施老板两只眼圈都是黑黑的,还是搭我一道回去困一歇?”

  他苦笑摇头,她像是早已料到这样的答案,转身便走出去了。

  到了门口,却被一年轻人吸引住。他高大英挺,眉宇间有些耀眼的光芒,系标准美男子,只下巴一片形状杂乱的青迹,像是许久没有洗澡刮刀,头发也是油的。让琪芸窝心的是,这美男子竟朝她走过来,她忙摘下墨镜,摆出摩登的姿势,打算给他一个签名。未曾想对方却笑道:“琪芸姐,可还记得我?”

  她歪了一下脑袋,思忖了几秒,便豁然开朗,笑道:“《申报》的唐大记者呀!久仰久仰!”

  “哪里,我才是久仰您大名,早想给您做篇专访。”

  “哟,我哪有这个荣幸?当初你在《香雪海》片场可是跟其他人一样,只围着上官珏儿转呢,眼里哪有我这个三流小龙套。”琪芸话里醋意十足,却丝毫没有歪曲事实,当初她确是风头远不及上官珏儿,冷板凳都快坐出痔疮来了。

  但小明星有小明星的忍耐力,有些人销声匿迹,有些人则熬出头,凭实力,凭手段,凭城府,凭运气,抑或另一个人的死亡。琪芸在电影圈的打拼之道,其实与上官珏儿并没有什么两样,所以她咬紧牙关挺到现在,好似就是在等唐晖之类的大报记者,上前来给她做一个专访。

  “琪芸姐这可是在怪我呢,亏我还一部不落地把您拍的电影都看了,您看现在可有时间,咱们聊聊?”

  初冬的寒气已刮红行路人的鼻尖,唐晖身上只一件套头高领毛衣,粗呢西装外套都已洗脱了一层,怎么看都不挡风。琪芸听他讲话都要不住地抽鼻子,发出“咝咝”的喉音,不由起了几分怜爱之心。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所有女人都服软。

  “上车再说。”她打开车门,屁股往里一歪,算是放下了明星架子。

  一路上,唐晖总有些不自觉的情欲冲动,从琪芸身上嗅到与上官珏儿同样牌子的香水气味,令他迷失其中。所幸间中车子一个急转弯,将他猛地推醒了,于是绞尽脑汁挤了些问题出来,诸如琪芸的老家、父母在哪里安置之类的。琪芸起初还答得兴致勃勃,渐渐地也有些咂摸出问者的心不在焉来,于是也冷下脸不再回答。

  “琪小姐与上官小姐是通过《香雪海》这部戏结缘的?”唐晖像是察觉自己对琪芸有所怠慢,便将两只酒窝挤得更深,笑容有朱古力一般的浓苦,却又很甜。

  琪芸即刻摆出惋惜的表情,喃喃道:“跟伊可不是这部戏里认得的,早在五年前,我们一道去《春江花月夜》片场试镜演一个小配角,结果我被选上演了个丫鬟,伊只能在剧组里给人泡茶水。当时我还没注意到她,也是后来听别人讲起的。也不晓得为什么,在拍《香雪海》的时候,伊跟我都是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家,可我就是看到伊会紧张,大概是伊样子漂亮,人又不奸险,蛮难得唉。所以,后来每通搭伊一道拍戏,我就安心,因为用不着搭伊抢戏,是我的戏就是我的,伊真是会帮忙。”

  “那么说您私底下跟她一定也是好姐妹吧?可不是传言里针锋相对的竞争对手嘛。”

  “啥人讲我们针锋相对?”琪芸将眼一斜,露出一点娇俏的泼辣相,“我们虽然不是好姐妹,但平常也是关系不错,生活又不是演戏,要做出一腔来给人家看做什么?你说对么?”

  她显然已有些进入状态,将自己想象成与死者生前系“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了,眼神亦跟着沉迷起来。

  唐晖借机试探道:“可不是那些无良小报乱嚼舌根么?不过有一个小报,曾经登过您与上官珏儿的一张照片,竟是你们都十三四岁时的模样,坐在一条东洋船上,穿的是和服,您可有印象?”

  一张黑白剪报已亮到琪芸眼前。他直勾勾盯住她的双眼,因为戏演得再怎么好,眼神却是不会骗人的。

  孰料琪芸却哈哈一笑,从包里拿出一根通体碧绿的翡翠烟杆,慢腾腾地拿出银质烟盒,打开,抽出一支烟装上,然后便架在手上不动了。唐晖怔了一下,慌乱翻起西装口袋,想找出打火机或者火柴。然而想起自己不抽烟,所以没有这些随身带的东西,当即便发窘了。琪芸摇一摇头,正眼不瞧便将打火机递给了他。他诚惶诚恐接过,替她点上。

  “也不晓得哪里弄来两个日本姑娘的照片,就说是我跟她。你们信了也好,多在报纸上写两笔,就当帮我再打响一点名气。可怜上官小姐已经山高水远,光给我做做文章就可以了,莫要连累上官小姐,可好?”

  一番话,倒是讲得唐晖有些下不来台面了。所幸职业习惯练就了他的厚脸皮,所以仍旧追究下去了:“我也是不信,才拿这个来逗琪芸姐开心的。”他忙将剪报揉成一团丢出车窗,“话说,琪芸姐必是经常与上官小姐一起吃茶谈天搓麻将的吧?”

  “因为拍戏的缘故,倒是一起吃过两顿饭,其余时间都是各顾各,不来往的。你别看我就这么个人儿,平常懒得很,能在家待着就绝不出去。”

  “那您平常到上官小姐家去,都玩儿些什么呢?”

  琪芸当即面色一紧,道:“这话说得可是放屁呢,我平素没事不去上官那里,因她脾气略有些孤僻,也不大喜欢别人打扰。”

  “这可就奇了。”唐晖见对方入了套,便坏笑道,“那琪芸姐这几日又是怎么找到上官小姐的住处,过来凭吊的呢?”

  “哼!”她冷笑道,“还不是那藤箱焦尸案抖出来的?把她和施逢德的事儿传遍天下,住处也曝了光,我便照着杂志上写的找了去呗。”

  “可是……上官珏儿服毒的那天,听闻在送救途中,因施逢德的车子爆了轮胎,只好更换车子,换的好像是您的车——”

  琪芸嘴里“嗤”的一声,笑道:“你这又是哪里听来的混话,也信?”

  “原是不信的。”唐晖嘿嘿笑道,“可上官小姐原是要送进大医院治疗,施老爷怕修车子来不及,偏生您正好路过那里,便临时换了您的车先将她送入日本人开的急救诊所。可巧当天的值班护士是我一个朋友,她说看得清清楚楚,是您和上官小姐的母亲跟在施逢德后头,施逢德则抱着垂死的上官小姐,四个人一齐抵达医院的。您当时虽然蒙了头巾,还戴墨镜,可到底是大明星,气度不凡,还是被认出来了。我那朋友原来就是个影迷,下了班没事就往电影院跑,家里满坑满谷的明星画报,难不成还会看错了?”

  “必定是看错了,或者你原本就在撒谎编造!”琪芸深深吸了一口烟,口红印在翡翠玉烟嘴上变成淡淡的桃红。

  “你又怎知是我撒谎编造?”

  “若你那医院的朋友说的话是真的,她也只会看见我,绝不会知道施逢德的车子中途爆胎,可是这个道理?”

  “琪芸姐果然蕙质兰心!”唐晖由衷地拍了几下手,“不瞒您说,那个说见到您的值班护士的确不是我什么朋友,只是我为了追踪报道上官珏儿自杀一案,花了些小代价从她嘴里套出话的。至于施大老板的车子爆胎,也是听上官珏儿的母亲讲的,她也讲到您是恰巧开着车经过那条路,与他们撞了个正着,于是主动提出帮忙。只可惜上官妈妈从不看电影,当下没认出您来,我就少不得要费些功夫,从侧面再打听细一些。”

  琪芸摇头长叹一声,道:“果然啊……可见女人都过不了你这一关。”

  “所以琪芸姐可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茶,再慢慢谈谈这个事情?一来您见同行有难,驱车相助,也是一桩美谈,若写在报纸上,还能给您增光。二来上官珏儿的死,事关重大,咱们把她弥留之际的来龙去脉整理清爽了,也算是为她做了一件好事。如何?”

  话毕,车子已停在琪芸的住宅门口,系一幢二层的古旧楼房,出人意料地寒酸。大抵是刚走红不久,又未受什么大老板恩宠,所以手头并不如别人想象得那么宽裕。

  琪芸与唐晖下车,走到门前,她却挡住他,笑道:“唐大记者,这事情今朝就到此为止,逝者已逝,再多追究也救不过她的命来,所以都罢手吧。再不罢手,恐怕——”

  她蓦地收住话尾,娘姨这时已打开门侧身让她走进来,还未等唐晖开口,便又将门关上,似是把他当普通的狂蜂浪蝶一般防备。

  唐晖只得回转身来,对着暮色浅笑,那笑里既有酸楚,又似乎已决定要赴汤蹈火。

  【2】

  “你脸上身上的伤究竟哪里来的?”

  “去城隍庙那里等新出笼的蟹黄小笼包,结果挤得太厉害,摔了一跤,头上身上都被踩了,才这么样的。”

  “那怎么还会被踩断牙根的?”

  “我冲在太前面,也没防备,不但小笼包没吃着,钱包又被偷了。我哪里肯放过,便一路追小偷,却不想那小偷转身便给了我一拳,这才打断了牙根。”

  “你从来就没有钱包,钱都是零零散散放衣兜里的。”

  “我……我就是因为心血来潮买了只荷包耍,才被小偷盯上,倒了血霉!”

  “可你明明被抢了钱,又怎么还带了一百大洋回来?”

  “你娘的,你到底要不要吃我带回来的莲蓉膏啦?”

  连日来,杜春晓与夏冰对话最频繁的便是这些个内容,一个穷追猛敲,另一个却抵死不招,就这样猜来避去,不亦乐乎,直到她以怒气冲冲的语气煞住他的疑问。

  除了追问杜春晓身上的伤,夏冰如今最忙的事情便是与小四共同查找邢志刚的下落。邢志刚将毕小青的手指寄到秦公馆之后,整整三天没有动静,待第四日,在秦公馆的信箱内侧又无端出现一行用白漆写的地址:云江路三百八十一号。

  夏冰与杜春晓于是赶往云江路,那里离淞江码头不远,系外地人坐船来沪登岸后,要去中介所找工作的必经之路。所以鱼龙混杂,极不安定,一踏入街区便能觉出区别于花花世界酒色繁华的粗鄙气。不过这两个人似乎是习惯与下九流混在一处,穿着气质都还是鲜明的外地人特征,所以并不触目。杜春晓甚至还买了一包瓜子,边走边嗑,任夏冰一人在注意那些或被店面招牌封死,或已斑驳陆离的门牌号。

  走了三圈,没有三百八十一号。

  “莫不是写了耍我们的?”夏冰右脚底心起了一个水泡,气便也开始不顺了。

  “你说,咱们要不要找个别的活儿呢?你的侦探社,我的书铺,都是门可罗雀,过不了多久,就得坐吃山空,回青云镇老家种桑养蚕去了。要想不丢这个脸,还是先行找些别的活儿,把回家置房购田的钱给赚了……”杜春晓像是对自己讲的话认了真,沿路竟一直在看贴在墙上的招工启事。

  夏冰对她的反应也有些迷糊起来,赌气道:“你不用激我,要回去的到头来也是我,你这么能,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她知他有些脾气,站在一张卷了边的招工启事跟前,笑道:“你说要是这个活儿做好了,咱们是不是就能在上海立足了?”

  夏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竟是一张招募餐厅服务员的告示,当下又恼又笑道:“你可是被斯蒂芬迷住心窍了?巴巴儿想去餐馆端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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