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左登峰也与巫心语进行了多次的交谈,巫心语告诉他有炕的东厢先前是她住的房间,师傅失踪之后她才搬到了西厢,东厢北屋里的那口棺材下面的确有地道可以通到西厢,但是地道是怎么来的她并不清楚。此外道观里先前就没有厨房,她在十三岁之前吃的东西都是没经烟火的。左登峰是个细心的人,由此判断出了她的年纪,巫心语比他小一岁,今年二十三。
二十几天之后,左登峰再次发现巫心语开始皱眉,通过细心的观察,左登峰发现她在这几天不止是力气特别大,行动的速度也很快,偶尔的跳跃也远远高出常人。左登峰虽然对此很是好奇,却也没有问她学的是什么道术,更没有让她教给自己,这种女人来月假才能使用的道术他可不想学。确切的说,他不是不想学而是不敢学,因为他搞不懂月假和道术之间到底有没有必然联系,如果来月假才能使用道术大不了学不成,万一是一用道术就来月假,那就悲哀了。
一个月过去了,胖大海终于来了,这次是在山脚下喊左登峰的,连山都不敢上了。
“谢谢你哈。”左登峰摆弄着胖大海带来的土枪,有了土枪,别说兔子了,野鸡都跑不了。
“别说那没用的,这地方还闹鬼不?”胖大海将铁沙袋,火药壶,底火硝子逐一递给了左登峰。
“以前是天天闹,现在隔一天一闹。”左登峰并没有说实话。
“我估计你也被吓习惯了。喏,你的工资。”胖大海从怀里摸出四块大洋递给了左登峰。
“你去我家一趟,把这三块大洋给我妈,我妈要问我为什么不回去,你就说我工作忙,千万别说我被弄这儿来了。”左登峰留下一块大洋,将另外三块递给了胖大海。换作以往,左登峰回村都是一家送一块的,这次只能全给自己的母亲,母亲肯定会分给自己的两个姐姐。
“行,我正好回去看看我爹。”胖大海接过大洋揣进了怀里,俩人的村子都在县东边,离的不到十里地。
“给老头儿买两瓶酒带回去。”左登峰从兜里抓出一把铜子递给了胖大海。胖大海就是个厨子,他工资很少,每个月工资只有一块钱,跟左登峰不在一个档次。
“那我就不客气了。”胖大海欢喜的接过那把铜子装进了口袋。
“路上慢点儿。”左登峰摩挲着土枪跃跃欲试。
“对了,跟你说个事儿,我听说rì本人快打来了。”胖大海转过了自行车。
“意料之中的事儿。”左登峰不以为然,此时的中国各大军阀割据,国民zhèngfǔ无能,净出些孙爱国那样好色贪财的官儿,正经抗rì的没几个,rì本人打过来也不奇怪。
“我听说rì本人挺坏的。”胖大海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
“我也没感觉现在这些当官儿的有多好。快走吧,这些事情跟咱没关系。”左登峰催促胖大海上路。
胖大海闻言跨上自行车颠簸着去了。左登峰扛起土枪顺着山路回道观,胖子的那几句话并没有令他多想,对于rì本人也没什么恐惧心理,在左登峰眼里rì本人跟其他侵略者是一样的,到中国都是来抢东西的,害怕的应该是有钱人,跟他没什么关系。
左登峰不但不紧张不害怕还有点幸灾乐祸,即便rì本人打过来,遭殃的也是那些县城当官儿的,他躲在这山沟里安全着呢。
回到清水观,巫心语迎了出来,好奇的打量着左登峰手中的土枪。
“认识这是什么吗?”左登峰不无炫耀的扬了扬手中的土枪。
“鸟铳。”巫心语现在时刻装着那颗小石子儿,以方便跟左登峰交流。
“呀,有点见识,想不想吃野鸡白米饭?”左登峰先前用过这种土枪,打野鸡最好用。
巫心语一听立刻欢喜雀跃,连连拍手,她现在和左登峰越来越亲近,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
“想吃野鸡没问题,想吃白米饭也没问题,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左登峰微笑的盯着巫心语。
巫心语闻言面露疑惑,转而用石子儿写道“什么事情?”
“很简单,你去洗洗脸……”
第七章芙蓉出水
巫心语听到左登峰的话,表情立刻变的很严肃,抬头冷冷的看着他。
“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样子?”左登峰嘿嘿笑道。
左登峰说完,巫心语仍然直视着他,眼睛圆睁,神情凝重。
“不洗就不洗吧,走,我带你打猎去。”左登峰被她盯的有些发毛,扭头移开了视线,避免与她对视。
“看了我的样子,你就得娶我。”巫心语说完,转身冲道观走去。
左登峰闻言立刻愣住了,虽然他事先已经猜到巫心语并不是哑巴,但是却没想到她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开口,巫心语说的这句话并不是本地腔调,而是略带后婉音,虽不清脆却极为悦耳。此时左登峰率先想到的是她十年未曾开口,为何一开口便能说的这么流利,还有就是他感觉巫心语的声音很好听,不高不低不轻不重,看似毫无特点却挑不出任何缺点。
想完这些,左登峰才想起了巫心语说话的内容,这时候他才从愕然之中醒悟了过来,根据巫心语先前凝重的神情和严肃的语气来看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她如果是生气离开倒还好说,如果是进去洗脸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完了,完了,她都开口说话了,很可能是洗脸去了。”左登峰醒悟过来之后急忙扭头北望,这时候巫心语已经走进了道观。
“喂,喂,巫心语,别着急洗脸,打到野鸡再洗也不晚。”左登峰急忙抓着土枪跑进了道观。进入道观之后发现巫心语已经走进了西厢。
“我去打猎了,打到野鸡你再洗。”左登峰一见苗头不对,抓着土枪就往外跑。此时左登峰已然打定了主意,就算野鸡飞到他枪口上他也不开枪。
“等我一会儿。”西厢传来了巫心语的声音。
“完了,完了,真在洗脸。”左登峰抓着土枪在院子里手足无措的转着圈子。这一个月里他虽然一直照顾巫心语,却也只是出于对她的同情。他非常清楚巫心语虽然表面上看只比他小一岁,但是由于长期独居深山,思维并不成熟,心理年龄也就十六七岁,这个年纪考虑问题是不全面的,但是左登峰也知道巫心语非常的倔强而认真,她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这可怎么收场。
“巫心语,你别着急洗脸,以后我可能得离开这里,你要洗了脸,别人就可能来欺负你。”左登峰冲西厢喊道。
“你说过你会保护我。”巫心语的声音伴随着洗脸的水声从西厢传来。
“我在的时候可以啊,我如果走了呢?”左登峰哭笑不得。
“我为你开口说话了,你也看到了我的样子,我以后就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巫心语郑重回应。
“你这是什么理论哪?再说我还没看你的样子呢。”巫心语的话令左登峰寒毛直竖,看来这家伙是真想赖上自己。
“你现在看到了。”左登峰话音刚落,西厢的房门就被拉开了,巫心语的脑袋探了出来,一闪而回,随之关门。
“我什么也没看见啊。”左登峰哭的心都有了,刚才巫心语探出了脑袋,左登峰只看到了一个大花脸,十年的污垢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洗干净的。
“再等一会儿。”西厢传来了倒水的声音,不问可知是巫心语在换水。
“我家里很穷的,以后不可能一直吃的这么好。”左登峰极力的想要令巫心语改变主意。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喜欢你!”巫心语的语气很是坚定。
“啊?我要是不喜欢你呢?”左登峰连连苦笑。
“你会喜欢我的。”巫心语说着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此时临近中午,光线充足,巫心语一出来,左登峰便感觉眼前陡然一亮,瞬时之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巫心语会说出那么自信的话,她很漂亮,非常漂亮。
巫心语是双眼皮,眼睛很大,清瘦脸盘,鼻子微挺,口形适中,她的五官倘若分开来看并没有特别漂亮的地方,但是组合到了一起就显得大气自然而无可挑剔了。左登峰先前所在的文化所不乏达官贵人家的小老婆大小姐,也有在左登峰看来很漂亮的女孩,但是那些女人与巫心语相比就显得很俗气了,她们的漂亮是胭脂,水粉,眉毛剪,鼻毛夹修出来的,巫心语的漂亮是自然成就的,未经任何的修饰。
“这个,走,上山找,咱打猎去。”左登峰语无伦次的冲巫心语开了口,转而扛着土枪冲外面走去。事实上左登峰在见到巫心语的真面目之后是异常震惊的,但是他竭尽全力没有令自己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他不想让巫心语认为他是以貌取人的男人。
在见到巫心语真面目之前,左登峰一直不相信一见钟情,现在他相信了,刚才的那一瞬间巫心语令他心动了。这种心动的感觉令左登峰很高兴也很惭愧,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巫心语很漂亮,他愿意娶她做妻子。之所以惭愧是因为他是在见到巫心语的真面目之后才喜欢上她的,这是标准的以貌取人,这让左登峰感觉自己很肤浅。
“你喜欢我吗?”巫心语随后跟了上来。
“还行吧。”左登峰并未回头,他不是不想回头,而是不敢回头,因为一回头巫心语就会发现他脸上不由自主的笑容和难以掩盖的震惊。
“我以后就跟着你。”巫心语虽然较同龄人心理年龄要小,但是她并不傻,相反的她很敏感,她立时通过左登峰的话猜到了左登峰喜欢她。
“好。”左登峰下意识的说出了心里话,此时巫心语想不跟着他他都不允许了,因为巫心语太漂亮了,这幅面孔绝对能让单独遇到她的好人变成坏人。
“我知道哪里有野鸡,我带你去。”巫心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显得很是欢喜,蹦跳着向前跑去,左登峰茫然的跟在后面,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天上掉下个漂亮媳妇,忧的是这个媳妇没有接触外界社会,rì后的生活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
不过很快左登峰心中的担忧就被喜悦冲淡了,二十四岁的青年早就该结婚了,左登峰一直在城里工作,搞的高不成低不就,眼前这天仙一般的媳妇儿那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自己还有啥不知足的。
虽然内心极为欢喜,左登峰仍然竭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令自己不至于表现的过分高兴,他怕巫心语看轻了他。
巫心语在山里住了很久,对于山中的情况很了解,哪里有野鸡群,哪里有兔子窝她全知道,巫心语并不是那种慈悲之心泛滥的老好人,山中的禽兽在她看来就是食物,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是没心思发慈悲的,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人才有心情去搞慈善。
土枪的底部有装填火硝的地方,火药和铁砂则是从枪管灌入,野鸡体型笨重,飞起之后速度缓慢,土枪打的是铁砂,攻击面儿广,一枪过后,一只肥大的公野鸡掉进了草丛中,巫心语率先冲进了草丛,片刻过后倒提着野鸡欢喜的跑了出来。
左登峰顺手接过掂量了一下,足有三斤多。
有了收获,左登峰并没有贪多,而是立刻回返道观,回程的路上巫心语拿着两根长长的野鸡翎跑在前面,左登峰扛着猎枪提着野鸡跟在后面,此时左登峰想到的是有机会得回去感谢感谢胡茜和孙爱国,幸亏当初踹了他们那一脚,不然上哪儿找这么漂亮的老婆!
回返清水观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左登峰开始收拾野鸡,巫心语终于进屋了,坐在灶下帮他烧火。
“正好有热水,你洗洗澡吧。”左登峰拔着野鸡毛冲巫心语开了口,巫心语虽然洗了脸,但头发还是那么脏,身上也有异味。
巫心语闻言点头同意,舀走锅里的热水前往西厢关上了房门。她之所以以蓬头垢面见人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实际上巫心语很爱干净,一天之内洗手的次数比左登峰都多。
拔掉鸡毛,剔除枪沙,很快野鸡便下了锅,此时肉食得来不易,肠肚下水但凡能够食用,也一律洗净下锅,下炖野鸡,上蒸米饭。
填上柴火,左登峰走出道观来到先前掩埋尸骨的地方,掘出了大量的尸骨扔撒到了上山的路上,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增加道观周边的恐怖气氛,他怕万一自己有事外出,会有人到这里来欺负巫心语。
当左登峰做完这一切回返道观的时候,恰巧遇到巫心语端着盛有脏衣服的盆子走出道观,巫心语此时穿的是一件略显宽松的道袍,里面是洁白的对襟小衣,淡雅整洁。先前打绺的头发也已然洗净,披肩滴水。
“这是我师傅的衣服,她比我高,我穿着有些大。”巫心语冲左登峰微微一笑,神情腼腆。
“等等,我给你拿胰子。”左登峰闻言转身走进了道观,梳洗过后的巫心语更加光彩照人,令左登峰几乎不敢直视。
“快点洗完,回来吃饭。”片刻之后左登峰拿着肥皂走了出来,递给了巫心语。
巫心语探手接过,抬头冲左登峰一笑,转身冲水塘去了。
左登峰一直站在门口盯着巫心语走远,一开始左登峰看的是巫心语的背影,但是不知不觉视线就向下转移了,虽然巫心语穿着的道袍很是宽松,但行走之间还是隐约可见弧形臀风。
“左登峰,你还是不是人!”左登峰猛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脑子里旖旎的想法令他感觉到羞愧,换上单衣的巫心语更显瘦弱,在左登峰看来自己应该去保护她而不是去欺负她。
“发乎情,止乎礼。”左登峰嘀咕着论语里的两句话转身回到了东厢,虽然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但是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做。
只要是人,都会有阴暗的心理,好人并不是没有阴暗心理的人,而是有了阴暗心理可以加以约束和克制的人。
第八章同床共枕
左登峰做好晚饭,巫心语也洗完了衣服,二人在东厢一起吃饭,米饭和野鸡汤在此时是极为奢侈的饭菜。
“巫心语,你真要嫁给我吗?”左登峰将一条鸡腿夹给了巫心语。
“你是男人,你吃。”巫心语将鸡腿夹还给了左登峰,自己仍然吃那些下水。她以实际行动回答了左登峰的问题。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咱们才认识一个月,你不了解我。”左登峰再次将那条鸡腿夹给了巫心语。
“我了解你,你是正人君子。”巫心语感激的看了一眼左登峰,没有再坚持退还鸡腿。
“我是君子?你怎么看出来的?”左登峰闻言大是汗颜,巫心语如果知道自己两个小时之前还从后面偷瞄她的屁股,她会作何感想。
“你来的那天晚上我吓唬你,你发现了却没有打我,说明你大度。你粮食不多还一直给我吃的,说明你善良。我不舒服的时候你给我送过热水,说明你细心。我不在的时候你从不去我的屋子,说明你守诺。你现在还认为我不了解你吗?”巫心语微笑着逐一列举。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你的屋子?”左登峰疑惑的问道。
“因为我每次离开都会在门上夹一根头发。”巫心语露出了狡黠的眼神。
“如果头发被大风刮走了怎么办?”左登峰没想到巫心语还有这个心眼儿。时至此刻左登峰不敢再小看巫心语的智商了。
“那你只好背黑锅了。”巫心语出言笑道。
二人说笑着吃完了晚饭,此时天还没有黑,左登峰便提出去西厢看一看。
“走吧,我知道你早就想进去了。”巫心语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左登峰随后跟上。
到了西厢门口,巫心语推开了房门,一股刺鼻的霉味儿迎面扑来,这是一种由尚未全干的植物发出的气息,正屋堆积着大量的柴草,这是巫心语为了预防阴雨天而储存的。南屋放着水缸水盆等杂物,也很是杂乱。进入北屋,仍然是一堆茅草,茅草中间被扒出了一个可容人躺卧的草窠,不问可知巫心语晚上就睡在这里。
在进入房间之前,左登峰也猜测了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况,眼前的这种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只有这间房间很脏乱,贸然闯入的人才会选择东厢休息,由此巫心语才可以通过地道进入东厢北屋吓唬他们。
“地道在哪里?”左登峰转头看着巫心语。巫心语身上的衣物并无发霉的草味,这就表明这些衣服先前并不是存放在这里的。
“在草堆的下面。”巫心语伸手指着自己栖身的草窠。
“我回去拿蜡烛。”左登峰转身就想离开。
“下面有。”巫心语率先爬进草窠掀开了一处木板进入了地道,左登峰随后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