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在沙发上,吸了一大口烟叹道:“好吧,不瞒你们说,如果不是刚才金锁突然进屋叫我,我差点儿把持不住……我现在怀疑,我是不是过去真的对沈晨雨那么痴情。”韩笑拍着我的腿:“四哥,大家转眼都奔三的人了,你看大家,光哥和崔都结婚了,我和金锁也快了,唯独你落单,是时候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了。沈晨雨再好,也是一个过去式了。难不成你要这么过一辈子?我们可没闲钱去给你立个贞节牌坊。”我说道:“我失忆后,还是第一次对异性有这样的感觉。可我是真怕呀,我怕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心中觉得对不起沈晨雨。那样我不是更受煎熬吗?”三光看着我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吧,总而言之,我是觉得童萱萱不错。”我看向韩笑,他也点点头:“我也这么想!”我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失忆的是我,他们怎么会体会到我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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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乘飞机从山海关机场起飞,于首都机场转机,而后到达了昆明。后又乘高客抵达保山市。最后乘县级公共汽车到达了腾冲县。连日的长途奔波让我们叫苦不迭。金锁嚷嚷着:“活了二十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遭了这么大罪!”我问道:“刚才在路上你们说老爷子住在哪里?”韩笑说:“县城西南一公里左右有一条叫叠水河的河流,老爷子就住在那附近一个叫小团坡的地方。”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一早赶过去吧。”“也好,先找个地方投宿吧。”大力看上去也很累了。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旅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紫棠色的肤色显得很健康,穿着不知是哪个少数民族的服饰。旅店的店面不大,客房也只有八间,但也够我们使用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板娘给我们上齐了饭菜,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她的腔调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我们听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不是,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大力说道。
老板娘恍然大悟:“哦,那你们一定是来做玉石生意的喽?”“玉石生意?”我们怔住了,难道腾冲这个偏僻的小县城还出这等宝贝?
金锁见我们错愕的模样,凑过来小声地说:“腾冲是中国的有名的翡翠集散地,我以前鉴定过好多上品玉器,都是这里产的。”我明白了,腾冲紧邻缅甸,再加上自身条件的优越,所以这里成为了翡翠贸易的一大窗口。处于职业的本能,金锁饶有兴趣地问老板娘:“老板娘,咱们这里有名的翡翠交易市场都在哪里啊?”“哦,不远,出了门往左边去,第一个路口往右拐,走个二百来米就看到了。”
崔力升用筷子敲了敲金锁的碗:“喂喂喂,职业病了是吧?”洪诗诗也埋怨他:“就是,先办正事!”“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晚上,我和金锁睡在一个房间,金锁一边换睡衣一边像个怨妇似的絮絮叨叨:“都怨你,好端端的不和童萱萱睡一个房间,非得坚持和我睡。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诗诗住一间房,全让你给搅黄了!”“她们两个女孩子睡一间房不是更方便吗?”我对着镜子刮胡子,甩了一下剃须刀上的泡沫说道。“不是吧,佳亮?你说真的假的?”我也没看他,只是将剃须刀贴在脸颊上,轻轻一拉,说:“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喂,当初咱们这群人里可就数你最色了!”金锁显得愤愤不平。“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我现在怎么没这感觉?”“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可你别忘了,我跟洪诗诗都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住一间房也没什么吧?”“当然,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现在就去找她们吧。”“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了,我睡觉了!”金锁“咚”的一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夜渐渐深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心事:失忆了我该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如何面对关爱我的家人?此次腾冲之行能否顺利?我又该怎么去对待童萱萱呢?辗转难眠,打算坐起来吸一支烟。我从床头柜上拿过烟盒,黑暗中摩挲着,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我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多。忽然想起来,旅店对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干脆披上衣服去超市买烟。
到了超市,随便买了一盒烟,刚准备付钱,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对店员说道:“一起算吧。”我扭头一看,是童萱萱,她拿着一些生活用品。此刻正微笑着看着我。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拿过烟来挠挠头说:“谢了。”“干吗这么客气?”走出超市,我俩半天没说话,但刚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异口同声:“这么晚你还出来?”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然后又都笑了。随后我先说:“我睡不着……”“我也是。”童萱萱一笑,见我叼着烟不说话,她又问:“是不是有心事?”“嗯,你呢?”“一样,你有什么心事?”“很多啦,比如担心这次来腾冲不会那么顺利,担心我没办法面对今后的生活,太多了。
你又有什么心事?”我唯独隐瞒了我如何面对她的这件事情。没想到童萱萱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怕你恢复记忆……”我一怔,完全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童萱萱的眸子闪动,低下头幽怨地说:“一旦你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你还是不会把我放在心上的。在你心里永远只有一个沈晨雨,我不想你像从前那样对我……真的,佳亮,我很怕……”我叹了一口气,童萱萱看上去对我是十分认真的,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晨雨对我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天上月明星稀,童萱萱忽然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轻声地说:“晚安!”说罢就离去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倩影,整个人都怔住了,摸着滚烫的脸,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心脏狂跳不止,心道:这女孩胆也太大了吧,完了,这下更睡不着了!
天气渐渐转凉了,腾冲地处西南要塞,气候潮湿。一大清早就起了浓雾,能见度不足五米。街上的机动车都打亮了灯光,提醒行人,连自行车、三轮车也都是隔着老远按着车铃。
一出宾馆,大家对这样的阴霾天气都皱起了眉头。金锁嘟囔了一句:“这鬼天气,这才十月就起雾。”“夏天起雾也不稀奇,更何况现在是秋天呢?”崔力升说着,然后问韩笑,“我们现在就去老爷子那里吧?”韩笑摇了摇头:“他那里地处深山,很偏僻,根本就不通汽车,只有摩托车能上去。这样的天气,只怕没有师傅敢骑摩托车送咱们过去。”“难道要再等一天?”金锁有点儿着急了,腾冲县发展有限,他这种习惯在天津这样的大城市生活的人肯定是不适应的。洪诗诗拽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说话注意。
三光看大家都急于想见到老爷子,于是说道:“这样吧,我们让摩托车师傅带咱们到山脚下,然后咱们登山上去。虽然这样时间要多费两三个钟头,可是安全得多。”我赞同三光的看法:“就这么办吧。”其余人也都无异议。
经过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来到了叠水河畔。摩的师傅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我们说:“那就是叠水河,这座山就是来凤山。”大力远眺过去,指着远处的一处墓园:“那是哪里?”“哦,国殇墓园,是纪念当初中国远征军的。”我们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决定先去那里祭拜一下为国捐躯的远征军亡灵。付过了车钱,我们缓步来到了墓园正门。正门不大,却显得庄严肃穆。门口不像其他地方被兜售各种纪念品的小贩围得水泄不通,除了对面有几家花店之外,再无其他。我们到花店买了几束白菊黄菊,然后拾阶而上。
我虽然失忆,却记得中国抗日战争史上这悲壮的一页:
抗战开始后,日本为了尽快削弱中国国力,图谋以武力强迫中断“第三国”的援华活动。1939年冬,日军占我南宁,断我通越南海防的国际交通线。1940年春,日本对滇越铁路狂轰滥炸;6月迫使法国接受停止中越运货的要求。尽管如此,日寇并不罢休,9月,日本侵入越南,并与泰国签订友好条约,滇越线全面中断。滇缅公路成了唯一的一条援华通道。
为了保住中国这条唯一的国际交通命脉,1942年2月中旬,中国远征军第6军的49、93师先后进入缅甸景东地区准备对日作战。从1942年3月中国远征军开始与日军作战,至8月初中英联军撤离缅甸,历时半年,转战1500余公里,浴血奋战,屡挫敌锋,使日军遭到太平洋战争以来少有的沉重打击,多次给英缅军有力的支援,取得了同古保卫战、斯瓦阻击战、仁安羌解围战、东枝收复战等胜利。
这是中国与盟国直接进行军事合作的典范,也是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首次出国作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从中国军队入缅算起,中缅印大战历时3年零3月,中国投入兵力总计40万人,伤亡接近20万人。
一代热血青年以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捍卫了祖国的荣誉与尊严,为中国军队博得了世界的赞誉!
我们缓步走在墓园,园内苍柏青翠,芳草萋萋,气氛安静而静谧。偶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走过,大家相互点头微笑示意,我还瞥见有的人眼角还带着泪花。大家的脚步很轻,似乎都怕惊动了墓园内长眠的英灵。
墓园主要干道的正面石墙上镌刻着蒋介石的亲笔题字“碧血千秋”,四字苍劲有力,似乎是对长眠在这里的将士最高的褒奖。
这时,有一位老人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老式的洗得发白的绿布军装,戴着一顶军帽,目光稍显混沌,鬓角露出了雪白的头发,深浅不一的老年斑分布在他的脸颊上,眉毛很长。他来到我们身边,看看我们肃穆的神情,又望了望墙上的字,良久,他用苍老的声音问道:“孩子,你们要导游吗?”完了,他又怕我们推却似的加了一句,“我不要钱……”我们不好拂了这位老人家的好意,同意了。老人用他地方口音很重的普通话给我们讲解着当年那场残酷的战争,带我们穿过祭奠堂,来到了后面的一处山坡。我们第一眼就看不下去了,这里是墓园,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座密密麻麻的墓碑,碑身很小,只能勉强容下几个字,上面刻有逝者的军衔和名字,却很整齐,就像一支军队。是的,这就是一支军队。
当年他们用热血和生命来保卫国家,而今,他们用光耀史册的精神激励着国人。
我们想给他们敬军礼,可惜我们不是军人,只能默默地三鞠躬来告祭这些英灵。我的眼角湿润了,“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六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杜聿明将军、孙立人将军、戴安澜将军……以及这数十万的将士,没有一个是孬种。为了祖国,为了中华民族,面对凶残的日本鬼子,没有一个人临阵退缩,宁可选择以血来浇筑守护祖国的长城!我想起了文大爷,那个同样将民族大义扛上肩膀的老人家!
出人意料的是,老人站在我们旁边。他先是拄杖而立,然后突然颤颤巍巍地屈下身子,先是右腿跪在了地上,然后撇开拐棍,左腿也跪了下去。“咚”的一声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接着竟然号啕大哭起来:“团长……我的好团长呀!我的好兄弟,我来看你们啦!”我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老人也是当年中国抗日远征军的一员。我赶紧拭去眼角的泪水,搀扶起了老人。待情绪平复后,老人缓缓说道:“好,好,好,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能记得这些人,我想我和我这些死去的战友都应该觉得值了!”
童萱萱哽咽着说:“大爷,您和这些英雄们当初为了保卫祖国,把命都豁出去了,你们应该永远地被铭记!”金锁给老人递过去了一张纸巾,老人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唉,都值了,你们还能来看看他们,他们值了!”我问道:“大爷,您跟他们一样,都是英雄!”老人又用纸巾擦了一下鼻涕,说出了当年的战事:“当初我们接到的任务是誓死守住滇缅公路,而且要和英国军配合。那时我是国军第200师辖下的361团的上尉连长,我们的师长是……”“戴安澜将军。”我说了一句。
老人抬起头来看着我:“对,说得没错。想当初昆仑关一役,我们击败了日本号称‘钢军’的第5师团,士气如虹,鬼子一听到我们的名号,个个都闻风丧胆。我们接到命令后,也都信心满满,一定要给小鬼子好看!”“想不到第一次入缅作战,上级指挥失误,我们开始了战略后退。当时,英军要求我们就近转入印度,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我们缴枪入境。”老人说到这里,气愤地用拐棍戳着地面说,“我们是军人哪,缴枪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呀!戴师长没有和孙立人将军达成一致意见,孙将军所部进入了印度,而我们就途经野人山撤退回国。”洪诗诗问:“后来呢?”老人感慨地说:“野人山,野人山,就是只有野人才能进入的山区。那里的蚂蝗和蚊子非常厉害,蚊子有铜钱这么大。”说着,老人还不忘伸出手指比画一下,“蚂蝗比咱们常见的蚂蝗个头小,但是也很厉害。
我们这些人晚上睡觉,早晨准备行军的时候,想叫醒还在睡觉的人,谁知道一推,这人就倒下去了——他们不是被蚂蝗吸干了血,就是被毒蚊子叮了,流出的血都是黑的。大家谁都不敢睡死了,每天都能看到路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我的连只有两个人活着走出了野人山,我和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几万人,几万人哪,都死在了回家的路上,戴师长也牺牲了!”说到这里,老人已经泣不成声了。他哆哆嗦嗦地从右边的胸袋里摸出了一枚勋章,上面是青天白日的标志,下面还镌刻着“中国远征军”。老人抽了一下鼻子说,“这枚勋章是回国后颁给我们的,可是有什么用呀!我是踏着兄弟们的鲜血和尸体拿到它的!我对不起我的兄弟们呀,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呀!”老人顿足捶胸,哭声震天。
我将老人握着勋章的拳头攥紧,说:“大爷,您是好样的,您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了!”老人老泪纵横:“快七十年了,我的好多战友都没有回来呢,他们永远留在了野人山,咱们说落叶归根,可是我连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到了!最后反攻的时候,大家都杀红了眼,嘴里喊着‘KEIKA’往前冲,一波倒下去,一波又冲上去,和小鬼子拼刺刀,谁都没有怕!我们当时只有一个信念——回家,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到中国!”
第五章 藏宝图不翼而飞
老人向我们讲起了当年远征军老兵撤入野人山那场艰苦的战役。浴血奋战,杀身报国,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我们被老人的精神所感动,老人也相信我们的一片赤诚,于是主动交出了最后的羊皮残卷。至此,八张羊皮残卷全部到了我们手里。既然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出发了。在火车上,我却被一个喇嘛暗算了,藏宝图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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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压着,沉重至极。“KEIKA”是方言,意思是回家。我的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幅画面。数万将士冒着枪林弹雨向敌人的阵地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不讲章法,不讲战术。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士们跳进战壕抡起大刀与敌人展开白刃战的时候,他们已经杀红了眼,彼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回家,回到中国。
我们扶老人走出墓园的时候,雾已经渐渐散了。这时,老人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有我们搀扶着,已经摔倒在地了。老人勉强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我昨天一天没吃东西……”“您怎么不早说?”“丢人哪,我有手有脚,怎么能开口向你们要呢?”老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坚决。我们在山脚下找了一处面馆,一起吃了点儿面。一大海碗的面让老人吃了个底朝天。看样子,他的确是饿坏了。
此时,我们才有机会问老人的名字。
老人放下碗筷说道:“我叫钱赐福,今年96了。”韩笑和三光一凛,然后看了看我。我明白他们的意思,眼前的这位老人正是那个拥有第八张羊皮残卷的人。这一点我之前就想过了,同样都是远征军的老兵,不可能这么巧,只是不敢肯定。直到看到韩笑和三光的眼神,我才微微点了点头。
见钱大爷吃饱喝足,我说:“钱大爷,我们可以去您家里看看吗?”钱大爷站起来,拐棍拄地说:“走吧。”童萱萱和洪诗诗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人,我们跟在后面。
三光上来问我:“你打算怎么跟老人说?”“还是开门见山吧。钱大爷曾是抗日英雄,我不想骗他……”“嗯,他深知民族大义,跟他说清楚了,他也许不会为难我们的。”三光表示赞同。
来到了半山腰,这里蓊蓊郁郁的树林之间有一处土坯房,有的地方院墙都已经剥落坍塌了,两扇一人来高的院门其中一扇上面的铆钉已经掉了,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推门进去,是一个宽敞的院落,院落的东边堆放着一堆柴火,西边有一口井,井水早已干涸。站在井边,远眺山脚,透过薄雾可以看到山脚的腾冲国殇墓园。
钱大爷叹了口气:“从墓园建成后,我就住在了这里,我想陪陪我的战友……”两间土坯房已经倒了一间,粗大的椽子斜在四处漏风的土墙间。屋顶的一大半都倾斜下来,露出了一个大洞,杂草和断瓦到处都是,里面的一些破旧家具落满了灰尘。
剩下的那一间还算完好,钱大爷就住在这间房里。推开掉漆的木门,里面的光线很暗,紧挨门口左手边的是一个灶台,灶台上除了一口锅、一把勺子、一副碗筷,再无其他。右手边是一个煤油灯,已经乌黑发油了。正对着门口挂着一张毛主席像,下面放置着几把小板凳。接着往里走,右边的一个套间就是老人的卧室了。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才发现这间卧室的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钱大爷显得很拘谨:“咱们在这里聊不好,走,去外边吧,我给你们搬椅子。”说着,返回外屋去搬墙角放置的几把小板凳。我们劝阻了,三光他们动手搬了几个板凳出来,坐在了院里。
钱大爷半天才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块红布,看样子,布里像包着什么东西。他慢慢走过来坐在了井台上,然后很仔细地一层层掀开红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我们的脑袋凑过去一看,心中狂喜不已——正是那张我们苦苦追寻的羊皮残卷!
钱大爷说:“这件东西,就是我们团长临死前交到我手里的!”他咂吧了两下薄薄的嘴唇,说,“当初我们团负责阻击尾随追击的鬼子,掩护大部队的撤退。当时我们虽然是加强团,可是经历了战斗减员,全团仅剩一千余人了,但是没办法,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而且……也没有部队能像我们还有战斗力。我们连的任务就是守在雨林边缘四个小时。很快,我们和鬼子的小池联队遭遇了,这是鬼子丛林作战的精锐,同古会战的时候曾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这时他们的元气恢复了,又嗷嗷叫着来追我们,叫嚣着要报仇!”金锁问了一句:“看电视也老说什么联队,小鬼子的联队有多少人?”
钱大爷想了一下:“3800人左右吧,这是完整的编制。但是精锐部队人数会比这多。”“你别插话,让大爷把话说下去。”洪诗诗掐了一下金锁。金锁忍着疼,愣是不敢叫出声。“很快,我们和小池联队在野人山的边缘遭遇了。小鬼子仗着武器先进,迫击炮排成一排,轰炸咱们的防线。你们现在看电视,那都太假!真正的迫击炮那炮弹落在这里,十几米、二十米之外寸草不生。我们刚进入阵地,就被鬼子炸得晕头转向了。炮弹太密集,根本没有反冲锋的余地。二十分钟后,鬼子开始冲锋了,喊着‘天皇陛下万岁’。我们人少,鬼子一波一波地往上冲,明显是要消耗我们的弹药和人员。挡住了十几波攻击后,我们就不行了,我记得我们连仅剩了三十来发子弹,手榴弹就剩下了不到十枚,整个连不到五十人了。我一下子急眼了,向营长请示怎么办。这时我才知道营长已经牺牲了。这时,可恶的鬼子又冲上来了,团部一声令下:‘不惜一切代价再守20分钟!’我扯着嗓子大喝一声:‘全体上刺刀!’我们上好刺刀,等鬼子近了,纷纷跃出战壕!”
“你们没有经历过战争,不知道战争的可怕呀!我手底下的小吴,那年刚16岁,端枪的手都哆里哆嗦的。尤其鬼子一个个都像疯了似的,玩儿命地往上冲。我见手底下的年轻小鬼都怕了,都吼了一声:‘谁他妈也别认怂!家里的老娘妻儿还等着咱爷们儿回家呢,想回家的兄弟跟我冲呀!’大家都来了精神,我们很快和鬼子扭打在了一起。”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一挥手:“鬼子拼刺刀很有一套,他们的步兵操典里就有专门的课程。但是我们也不软……”童萱萱进屋给老人倒了一杯水,老人喝了一口,接着说:“五十人不到,我们硬是挡住了鬼子两百人的一次冲锋。我的军装都被血染红了,再看看周围,能站起来的兄弟只剩下五个人了,加上我才六个。遍地都是焦土,都是战友的尸体,鬼子的更多。有的战友就是跟鬼子拉响了手榴弹同归于尽的,尸体都找不着了。那样的场面用血流成河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我问他们:‘弟兄们,怕不怕!’他们很坚定地说:‘不怕,咱回不去了,就让别的部队的兄弟多回去几个,替咱给老娘养老送终!’这时,一个战友爬到了我的脚边。是爬!他的双腿已经被炸断了,手腕这里也被鬼子切断了。他就用一只手拽着我的裤腿,有气无力地说:‘连长,我回不了家了,兄弟们哪个能回去,就替我把儿子养大吧!’他凝神望了望远方,高呼了一句:‘中国万岁!誓死不当亡国奴!’举枪冲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我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又响起了几枪——都是重伤的兄弟……我红着眼圈喊了一声:‘我看你们谁还敢浪费弹药!都他妈留点儿力气和鬼子拼!’这个时候,战壕传出了一声低吟:‘连……长……’我们跑进战壕,看到了小吴,他刚16岁呀!小吴的脸已经焦黑了,腹部中了一刀,肠子都出来了。
我摘下帽子捂住他的伤口:‘孩子,别说话……’小吴一张嘴,血就汩汩地往外冒:‘连长,我是……我是不行了……咱们……完成……任务了……吗?’我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完成了,完成啦!’小吴说话越来越吃力:‘哦……那……你快……带领……撤。’我想要架起他来:‘咱们一起走!’小吴摇了摇头:‘快……走!’此时,远处又响起了鬼子的冲杀声。小吴咬着牙,拼尽力气喊:‘走……啊!’“我强忍着眼泪,将最后一枚手榴弹塞给了他,转身对五个弟兄说:‘走!’我们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战壕里‘轰’的一声——小吴是好样的!”听后,我们都不胜唏嘘,这是一场不可能被载入史册的战役,但是应该是被我们中国人永远铭记的战役。
韩笑出于职业的敏感,将钱大爷的一言一行都记了下来,随后问:“后来呢?”“我们完成了阻击任务,虽然几乎伤亡殆尽,可是保证了大部队的安全撤退。很快,我们就和团部汇合了,大家一起去找师部。但是,我们低估了鬼子的作战能力。他们在我们的前方又设立了一处埋伏点。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群鬼子就从地壕里突然冲了出来,我们来不及布防,有的战士的枪都还没来得及上膛就被隐藏在树上的鬼子击中了。”钱大爷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整个团剩下了不到六百人,尤其是丛林作战根本就没有经验。鬼子非常狡猾,他们穿着伪装服藏在树上,趴在草丛里,神出鬼没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打着打着,冷不防旁边就冲出来了几个鬼子,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就被刺刀刺穿了肚子……警卫连的连长左大宽哭着求团长:‘团座,你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团长额上的青筋暴突,一脚踹翻了他,嚷着:‘放屁!我他妈能丢下这些弟兄吗?’说着,他率先带人发起了冲锋。
所有人都上去了,和鬼子厮杀在一起。有两个鬼子冲我杀过来。我用刺刀拨开一个,趁另一个还没举起刀的时候,狠狠地把刺刀刺入了他的身体。没想到这个鬼子临死的时候竟然抓住了我的刀刃,死活不撒手。我根本拔不出来。剩下的那个鬼子趁机在我腰间刺了一刀。”说着,钱大爷掀开了衣服,他左边的腰间,一个狭长的伤痕清晰又可怖。
“最后打了多长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我最后也倒下了,耳边响着‘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那是鬼子百式冲锋枪的声音。我顿时万念俱灰:‘完了,这是鬼子在清理战场,屠杀活着的人呢!我们输了……’我想起了我的老父亲老母亲,想起了在家苦苦守候我的妻儿,可是那时我以为我回不来了……慢慢的,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过了不知道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我被雨水浇醒了。我找了一根树枝,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看看四处全是战友的尸体(鬼子的尸体已经被打扫战场的同伴抬走)。我腰上的刀口只要一动就流血。我找到了我们医务兵的尸体,从他的药箱里翻出了一些鬼子没有带走的伤药,敷在了伤口上。然后看到了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已经残破不堪了,我便撕下了一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忽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很模糊:‘小……钱……小……钱……’我循声望去,见到一个尸体底下有人在动。我艰难地走过去,扒开了死去的兄弟,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的奄奄一息的团长。团长的伤很重,头上也负了伤,血不住地往外流。我说:‘团长,鬼子撤了,鬼子撤啦!我们回家吧!’团长摇了摇头,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气若游丝地说:‘我是……走不了了,你……走吧……’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这张羊皮残卷,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是……从……鬼子那……缴获的……事关……中国……机密,你……带走……’说完,团长头一低,就这么去了。
我抱着团长抽泣,担心鬼子没走远,我不敢哭出声。我把羊皮残卷收好,将团长的尸体草草掩埋了,然后冲着团长的简易墓穴磕了三个头,心中发誓:一定要将羊皮残卷带回中国!“后来我又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了几个活的,我连里的弟兄加上我一共有三个人活了下来。后来穿越野人山,不管多么艰苦,我都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我要活下去!我要回家!我要将羊皮残卷带回中国!”说到这里,钱大爷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我点上了一支烟,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望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我的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是一位英雄,一位值得我们世世代代铭记的英雄!三光看了看我,然后把我们几人叫到旁边。
三光小声跟我们商量:“老人是英雄呀!”洪诗诗感慨说:“钱大爷现在生活这么窘迫,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帮老人家。”“大家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吧。”我掏出了兜里所有的钱。大家都受钱大爷悲壮故事的感动,纷纷慷慨解囊,我们七个人,凑出了三千块。可是当我把这笔钱送到钱大爷面前的时候,老人说什么也不收。他的手一挥:“孩子们啊,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我真不是为了钱!我只想要你们后人记住,记住我们的国耻,记住我们屈辱的历史。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你们更应该好好地珍惜。我现在虽然日子过得不富裕,可是我很知足……”我拿着钱,听钱大爷这么一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良久,三光对我说:“不如请薛总帮忙,他为人谦和,一定不会拒绝的。”我赶紧拨通了薛总的电话。薛总在电话那头听到此事后,连连点头赞许说:“老爷子是国家的英雄,是民族的英雄,我们应该帮助他!佳亮,你放心吧。钱老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会呼吁我的朋友圈一起加入进来,关爱这些老兵不只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更是这个社会的担当!”薛总的话掷地有声,我点了点头,连声称谢。看来我没有看错人,如今的社会,为富不仁者比比皆是。但是像薛总这样有责任有担当的可谓凤毛麟角。韩笑也当即表示,会将这件事情报诸媒体。
我们对钱大爷说了这件事,钱大爷听后,犹豫了一下说:“好是好,但是我不要钱……”童萱萱笑了:“钱大爷,您放心,他们可以帮您修葺房屋,改善您的生活环境,而且会联系当地政府帮您办低保,这样您的生活也有保障了。”钱大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崔力升有点儿着急,见一切安排妥当了便迫不及待地问:“钱大爷,团长临牺牲前告诉你这张羊皮残卷事关国家机密,您知道是什么吗?”钱大爷摇摇头:“这还是在同古会战的时候,我们击毙了一个日军的大佐,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至于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团长也没说出来。”我咳嗽了一下,很郑重地对钱大爷说:“这张羊皮残卷是中国国宝的藏宝图!”“藏宝图!”老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是的,是有关敦煌佛经的!”金锁说道。钱大爷双手捧着图,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喃喃念道:“敦煌……佛经……”“1900年,一名叫王圆箓的道士云游至敦煌,无意中发现了传说中的藏经洞。那时他的认知还有限,为了修葺庙宇,就以低廉的价格兜售佛经。大部分都流落到了外国人的手中,包括汉唐盛世的一些重要集注都名列其中。”我只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
童萱萱也很认真地说:“我曾经在伦敦的大英博物馆见到过其中一部分,那上面字字珠玑,价值连城。可如今我们却只能在国外瞻仰中国的祖先留下来的国宝,这样的心情是很让人难受的。”大力也说:“钱大爷,我们其实是寻宝小组,目的就是找出这批国宝献给国家。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东陵的国宝盗案和圆明园的国宝奇案,那就是我们协助破获的。”韩笑也拿出了一张8开的白纸,展开说:“您看,羊皮残卷我们已经拿到了七张,唯独缺您手上的这一张,事关民族大义,恳请您能帮帮我们!”老人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下白纸上绘制的简易地图,枯树皮般的手在上面摸摸索索,浑浊的老泪滚落颊下,滴在了图纸上。他轻叹了一声,愤而拿出羊皮残卷:“拿去!”我们反而愣住了,韩笑诧异地问:“钱大爷,您相信我们?”“信!你们是好样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要找出国宝!这可是咱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呀!”老人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三光接过羊皮残卷,抬起头来真诚地说:“您放心,我们一定不负您的重望!”回到宾馆,我们便拿最后一张残卷拼出了藏宝图。图像清晰可见,旁边的树林和沙漠也都一目了然,尤其正中用朱砂写的两个字——“敦煌”。年代久远,朱砂印记已经褪色。金锁凝神思虑,良久说道:“看来我们还得动身去趟敦煌了?”我盯着图纸说道:“图上的敦煌指的是藏宝地点还是佛经出处呢?”三光掐灭烟头,喷了一口烟说:“不一定,我们现在去敦煌,也只能是先去看看情况,至于佛经在不在那里,谁都不知道。”“嗯,藏宝图不清不楚,连个地标都没有,何况这都是清末民初的物件了,保不齐树林被伐了,沙漠被绿植覆盖了……”我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韩笑摸着下巴说:“要真是这样,这张图也帮不上多大忙了……”“总而言之,先回秦皇岛准备一下,稍作休整我们就去敦煌查个水落石出!”崔力升一巴掌打在图纸上朗声说道。
第二天,我们特意去了钱大爷家辞行。钱大爷一再嘱咐我们要多加小心。随后我们坐上了去往保山市的公交车,又从保山乘高客到达昆明。休息了一天,翌日,登上了飞往首都机场的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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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秦皇岛后,稍作休整,我们就去北戴河向薛总说明情况。见到我们历尽艰辛收集齐了八张图,薛总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摸着光头连赞:“好好好,好好好!我总算没有看错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宜早不宜迟,越快越好。”我心里始终有一丝忧虑,武当山的那个义哥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薛总看着我们几人问:“就你们几个去?”“嗯!”薛总点上了一支烟陷入了沉思,良久方说:“这样吧,我可以派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敦煌那边你们也一样是人生地不熟,人多好办事!”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最近也听到了风声,好多人都对这批经书虎视眈眈,其中还有国际上的犯罪组织,我必须保证你们的安全。”说着,他冲身后的服务员喊了一句,“去把三楼办公室的人都叫下来。”很快,从楼上下来了七个人。薛总让他们坐下,他们开始一一自我介绍。长得又高又胖,戴着一副眼镜的是智行公司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副总,穿着一身唐装,名叫韩光。一个又高又瘦,头发很短的名叫程佐华,他笑了一下:“叫我大佐就行。”唔,大佐,倒像是旧日本军国主义的军队高官。“我叫张印,也是保定人。”一个高个子,瓜子脸的人说道。另一个身高一米八开外,皮肤黝黑,身材彪悍的人瓮声瓮气地说:“我叫张洪刚,你们可以叫我刚子。”剩下一位微显矮胖,嘿嘿笑着:“我叫赵旭东,是从滦县来的。”剩下的两位,那个身材略高的叫李海东,略矮的戴着眼镜的叫徐明高。
薛总说:“这七个人都有一些本事,他们会沿途帮助你们。有什么事情,大家在一起也好商量。”于是大家当场议定,三天后正式出发,前往敦煌。这三天的时间,大家就抓紧采购需要的装备,以备不时之需。临出发的前一晚,三光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吸着烟,面前还放着一杯红酒。我洗完澡出来,看他一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叫了他一声:“三光!”他身子抖了一下,回过神来。“你想什么呢?”“咱们这边六个人,加上薛总公司的七个人,这就是十三个人。一起走的话恐怕目标太大吧?薛总说过,想找出佛经下落的不只咱们,而且我一直有种预感,这次绝对不会比前两次轻松。”我坐下来,从三光手边放着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了一口说道:“我也有这个疑虑呀。义哥你还记得吗?武当派的高手!只怕他只是这盘棋里最不起眼的一枚棋子了。”“嗯,薛总提醒过我们,说可能有国际犯罪组织的介入。我当初说过,我手里的这张图是受人委托查到的。现在一想,什么人会对清末民初的羊皮残卷感兴趣呢?何况委托人家财万贯,一向以收集旷世奇珍自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敦煌佛经感兴趣!”我轻吐一口烟,说出了三光心中的担忧。我们俩谁都不说话了,客厅陷入了沉寂。
三光端起杯喝了一口红酒,半晌说道:“这件事别给其他人说了,免得大家担心。”“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三光话锋一转:“那两个女孩怎么办?这两天她们一直说要跟着。”“你的意思呢?”“不如就算了,让她们在家等着吧。不管你和童萱萱最后如何,总不能看着她涉险!”“我也这么想啊,就怕金锁不答应呀,他那么喜欢洪诗诗,肯定舍不得和她分开。洪诗诗要跟着咱们走的话,童萱萱也一定会跟着的。”“你们可别想把我甩了!”这时,从靠近卧室的一个客厅里,童萱萱笑着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步态轻盈,“不管诗诗去不去,我都要跟你们走!”我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转头问:“刚才我们俩的话你都听到了?”“嗯。”童萱萱点了点头,毫不掩饰。“明知道那么危险你还要去?万一发生冲突,我根本没办法照顾你。”“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她显得格外执拗。三光伸了个懒腰,拍拍我的肩膀:“好自为之吧,我困了,先去睡了。”说完,端起酒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进他的卧室去了。
童萱萱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盯着我的眼睛。我实在不习惯这样被一个女孩看着,眼神游离,不住地躲闪。终于,童萱萱按捺不住了,逼问:“你是不是开始躲着我了?”“啊?哦,没有,没有。”“明明就是,你还不承认!”沉默片刻后,我说了一句,“不早了,我去睡了。”童萱萱喊了一句:“我一定会去的!”这句话我相信,童萱萱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名满国内的风水大师,如此年轻就成就了一番事业,更让她养成了一种说一不二的果断性格。如果从我失忆算来,我们认识已经有快一个月了,她给我的印象全然不像是一个乖巧玲珑的小女生,更像是一个女强人,非常强势的女强人。记得有一次跟崔力升聊天,崔力升就说过,找老婆千万不能找强势女人,那样的话男人出去没面子,在家里说话也不算。我没有想那么远,只是从心里觉得,童萱萱和我真的不太合适。就像我之前和兄弟们聊天时说的那样,假如我当初真的对沈晨雨那么痴情,万一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我心里会觉得一万个对不起沈晨雨。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在金锁、洪诗诗和童萱萱的一再坚持下,我不好说破此行的危险性,只得同意两个女孩子随行。为此,我和三光特意对心眼儿多的大力嘱咐,让他留心多注意两个女孩的安全。大力很机灵,明白了我们的意思,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行十五人坐上了西去的列车。列车轰鸣,距离敦煌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于是大家便都合眼小憩。童萱萱就坐在我身边,她伏在桌上,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两边,馨芳非常。我拿起随手买的报刊打发时间。这时,一个喇嘛走到我身边,看他的样子四十多岁,神采奕奕,手里拿着法器。见到我笑眯眯地双手合十说道:“您好,可以跟你要一点水吗?我现在口渴得厉害,也没有器皿去接热水。”“哦,没问题,矿泉水可以吗?”“可以。”我从行李架上的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给他。喇嘛很感激地行了个佛礼:“祝您身体安泰!”“谢谢大师。”我心中对出家人向来有好感,觉得他们有修养,且处事理性。尤其这位喇嘛身上发出阵阵檀香,想来是终日礼佛,让我更加钦佩了。
列车继续行进中,渐渐地,我也感到困意来袭,合上报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朦胧之中,感觉有人在身边来回走动,拿下了行李架上的行李。应该是大家醒了,拿一些吃的东西。我睡意正浓,懒得理睬,把头偏向一边继续睡。
恍惚之间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耳边想起了急促的叫声:“佳亮,快醒醒,快醒醒!”接着我就被人剧烈地摇晃,我不情愿地坐起来,打了一个呵欠,但是眼睛还是懒得睁开,只是嘀咕了一句:“什么事情?”“我们的东西不见啦!”一句话,我猛然一个激灵醒了,问:“什么东西不见了?”此刻,众人都挤在了狭长的过道里。三光沉着脸:“地图不见了!”“怎么会这样?”我迅速站起身来,一一检查所有的行李。韩光说:“我们都已经找过了,没有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很乱,明显是被人翻动过。”张印说了一句:“怎么办,要不我们报警吧,车上就有乘警。”三光摇了摇头:“晚了,他们盗走了地图,很可能早在中途下车了。
佳亮,你睡觉一直都很轻的,这回怎么会睡得这么死?”的确,我平时睡觉,哪怕有一丝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惊醒,没理由这次睡得这么沉,仔细回想了一番,刚才翻动行李的就应该是那伙窃贼了。我冷不丁想起来了,叫了一句:“那个喇嘛!”“喇嘛?”大家惊诧。“你们睡觉的时候,有一个喇嘛向我借水喝,我给了他一瓶矿泉水。当时他身上有一股香味,我以为那是檀香,没太留意,现在一想,那种味道跟檀香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刚子说:“难道是迷香?”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说道:“如果不是我掉以轻心,轻易相信别人,就不会被人迷倒,地图也不会丢了。”大佐安慰我说:“算了,不是你的错。他打扮成那样,谁都不会想到。”他看了看大家又问我,“现在怎么办?”我们因为人多,邻座的都是自己人,又时值深夜,坐在远处的人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大家立时变得都很沮丧。徐明高是我们一行人里最年轻的一个,他怯怯地问了一句:“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第六章 敦煌事件始末
藏宝图虽然遗失,但是我们还是到达了敦煌。本想拜会科考组的曹教授,却没想窥伺了其机密。外国科考队在大漠失踪,千册古籍莫名失踪。传说是真是假,羊皮残卷所暗示的国宝是否与其一致呢?王圆箓,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老道,却因为出卖敦煌藏经洞的佛经而成为了载之史册遗臭万年的人,无心之举致使大批国宝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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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高年轻,见识浅,他的话一说出来,没人响应,众人都只是沉思。三光打破了沉寂:“我们手里还有四张羊皮残卷,一半的线索还被我们掌握着,情况不算太糟。我觉得,敦煌还是要去的。这伙人盗走图,也一定会去敦煌,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去看一看。”大家议定后,就决定按照三光所说,先去敦煌,凡事随机应变。
到达敦煌的时候,时值正午,烈阳当头,在这个西部的小城,10月的天气还有一丝炙热。我们下了车,刚出站口,一群人涌了上来:“哎,小伙子,住店吧?可以上网,有有线电视,还能洗澡……”旁边一个人喊:“你们去哪里,打车走吧!”“要不跟我走吧,我们家的旅店干净!”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了人群,赵旭东苦叹:“唉,全国都一样,附近的旅店老板、的哥都挤到这里来拉客。”敦煌是甘肃省酒泉市辖下的一个县级市,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敦煌位于古代中国通往西域、中亚和欧洲的交通要道——丝绸之路上,曾经拥有繁荣的商贸活动。以“敦煌石窟”、“敦煌壁画”闻名天下,是世界遗产莫高窟和汉长城边陲玉门关、阳关的所在地。旅游资源丰富,交通便达,四季游客往来不断,所以这些人聚集在火车站附近一点都不奇怪。
看了看时间,时值正午,我们便找了一家干净的全国连锁宾馆住下了,大家稍微吃了一点东西。饭桌上,三光对着一张纸发呆,右手握着一支红蓝铅笔撑着下巴发呆。我问他:“怎么了?”三光把纸拿给我:“这是我根据咱们现有的四张图和我的回忆画出来的。红色的部分是肯定的,蓝色的部分记忆模糊,不敢确定。让大家看看,或许能完善出来那张图。”我们几人都凑上前去仔细看着这张图,尽管不是100%的复原,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易了,我说道:“这张图虽然有一部分是模糊的,但是对我们还是有帮助的。”韩笑敲着图纸的中央位置说道:“最重要的是钱大爷的这张最重要的羊皮残卷是在我们手里,我觉得我们可以用三光的这张图作参考,打听一下这附近的市民有没有类似这样的地方。”我们有一个优势,人多。我和韩光商量了一下,十五个人分成五组,大家分头行事。每一组三个成员,手里都拿着这样一幅图纸。我和童萱萱还有韩笑分在了一组。童萱萱一个人走上街头拿着图去问人家。我和韩笑走在了后面,韩笑对我说:“四哥,其实你们两个人一组就好了,干吗还拉上我?我整个儿一个电灯泡。”“你少挖苦我了,我现在真的没心思想这种事情。只希望咱们哥儿几个都平平安安的。”不知不觉,我说出了内心的担忧。“四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哦,没事……”童萱萱一连问了二十多人,大家都说不知道或没见过。她的心情也很沮丧。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女孩子这样,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图纸,塞给她一瓶矿泉水说:“先休息一下吧。”我手伸进兜里想掏烟,这才想起来烟已经没有了,就走进了街边的超市准备买一包。
超市店面不大,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看电视。我过去买了包香烟,忽然听到电视里传出了一句话:“这次的考察行动是国际性质的,专家组成员大部分也都来自国外,我们希望这次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找出当年佛经的下落。”我一听,目光不由地迅速转向电视。这是敦煌本地的一家电视台,记者和摄制组正在一片茫茫大漠之中,迎着风报道。身后的一些人则架着专业的机械进行勘测。记者接着说:“长久以来,敦煌当地一直有一种传说,当年的那个道士王圆箓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倒卖藏经洞的经书给外国人。这些外国的考察队在归国途中,有的没能逃出这片沙漠。所以说如果这些是真的话,那么在这茫茫戈壁沙漠之中,就一定能找到当年的经书。”说着她走到了一个人的身边,“观众朋友们,现在站在我身边的就是此次科考队的领队曹贤教授,曹教授,您能跟大家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吗?”曹教授点了点头说:“好的,我们大家现在可以看到,这里的环境很恶劣,尤其是今天上午,刮起了大风。沙漠科考工作是很忌讳刮风的,因为风会造成沙丘的移动,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影响。当然啦,王圆箓那个时候还是清朝末年。这一百多年下来,我们常说时过境迁呀,环境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环境了。
所以我们只能是先划定一个范围,然后慢慢地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这时,大概是见我许久不出来,韩笑和童萱萱走进超市:“哎……”我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他们也跟着看了起来。电视上,记者继续采访曹教授:“那您觉得敦煌当地这个传说是否真实存在呢?”曹教授很认真地回答:“历史上,藏经洞的藏书是非常多的,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它汇集了从汉代开始一直到明清的各类经书,其中还包括科教、农业、学术等其他领域的书籍。当时虽然有大批的外国侵略者也就是这些所谓的外国考察队打着修复寺庙的幌子买走了这些书籍,但实际上他们的规模都不大,只能是尽量多的往外带。我们都知道,沙漠的天气是很可怕的,稍有不慎就会有闪失。所以这么多考察队来到这里,我不太相信他们都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最起码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存在即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我坚信,这个传说有它的合理性,至于是否真实存在,这个有待我们考证。我个人也希望这是真的。”
记者又问:“这次行动有外国专家的介入,可以说是影响巨大,为什么寻找佛经外国专家也会来呢?”“咱们中国古代的文化也好,艺术也好,是让世界都顶礼膜拜的呀!尤其是古典书籍,是文化的传承和发展的直接写照。2010年的时候,宋版的《玄都宝藏》其中的一页,仅仅就一页呀,价值四十多万。这个是天价。这些古代的书籍不管是从文物价值还是从文化价值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这次科考行动在国际上都已经做好了宣传,目的是向世界宣示佛经的真正归属在中国。但是由于我们的资金、设备、人员都有限,也缺乏在沙漠中展开类似工作的经验。所以一些国家就派出了他们相关的技术人员来协助我们。”“这些专家都是来自哪里的呢?”“有美国的、英国的、德国的……”我转过身来说:“看来这下热闹了。”从超市出来,韩笑问:“四哥,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嗯,国家已经派科考队介入,我们也就不能插手了。”回到宾馆,等大家陆续到齐后,我对他们讲了一下电视上面看到的情况。韩光挠了挠头说:“既然国家都派专人来了,那我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刚子喝了一口水,抹抹嘴:“那咱们先回秦皇岛?”科考队无论是队员、设备、经验都比我们强出百倍,我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想了想,我也决定先回秦皇岛吧。
但是回去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得把这四张羊皮残卷和复原图交给专家组。这东西在他们手里才会凸显它们存在的价值。
当即决定,由我和三光还有大力三人负责将图交付专家组,其余的人订好车票,准备返程。
路上,我们先是通过114查询到当地电视台的电话。随后,我们从电视台那里打听到了专家组下榻的酒店。夜幕渐渐暗了下来,我们来到了这家酒店。由于天色渐昏,酒店大堂已经亮起了华丽的灯光,炫彩非常。
这时,几个熟悉的身影从正中的旋转门进来了,为首的正是那个电视上露面的曹教授。我们迎面走过去,准备对曹教授讲明来意。没想到这个时候,曹教授的手机竟然响了。他接通后随即神情变得很紧张,他屏退身边跟着的人,然后紧张兮兮地走到了休息区一处偏僻的角落低声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们三人见情况不对,便装做闲人似的坐在了休息区临近他的位置,侧耳倾听。
曹教授的语气近乎哀求:“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现在真的没有线索,我们今天在沙漠里吹了一天的风……喂?喂?”看得出来,对方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曹教授将手机放回兜里,眉头紧锁,全然不像刚进来时那么意气风发了。
我的眼神冲外一瞟,三光、大力我们几人走出酒店。
出了酒店门口,我们站在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上,望着穿流如织的行人车辆。
大力双臂环抱在胸前,眉头微蹙说道:“看来,曹教授也信不过了。”“的确,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受人要挟。他最后那句话也点明了是跟佛经有关。”见我思索没有说话,三光问道:“佳亮,下一步作何打算?”“先回宾馆,这件事得靠我们自己了。”我们返回宾馆,对大家说明了情况,刚订好的车票也退了。张印说道:“照这么看的话,我们只能是按照这四张羊皮残卷和三光复原的地图找线索了。”崔力升拿起那几张图说:“这几张图最晚不过清末民初,周围的环境早就变了,恐怕这张图也帮不了我们什么。”“未必。”我手里拿着一支笔转动着,然后伏在茶几上指给大家看,“你们来看,正中央的这张图就是藏宝之地。
周围是沙漠,重要的是看这里,有一个‘凸’字形的图案,我觉得这是一个地标。”大家凑过来,的确,这个“凸”很小,由于年代久远,墨色褪去了许多,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李海东盯了半天,嗫嚅了一句:“这不会是一座城吧?”我们听了这句话,都按图索骥似的在敦煌市的旅游地图上搜寻与之位置相似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大佐伸出一根手指在地图上面圈出了一个范围:“应该是这片范围内,从市中心到阳关镇的途中。”金锁盯着地图,看着大佐画出的范围说:“照这么看,只可能是敦煌古城了!”“好,明天找个向导,我们去敦煌古城转一转!”大家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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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到达了距离市区二十多公里开外的敦煌古城。刚下车,迎面就围上来了一群人,纷纷叫着:“你们要导游吗?”“敦煌古城、月牙泉、鸣沙山、莫高窟,我都熟!”……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嚷不休。
我看了一眼三光,三光会意,拍拍手问:“我问一下,谁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是!”“哎,我也是!”……童萱萱走过来问我:“这些都是黑导游,难道你要雇这样的导游?”“我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个地方,必须找他们!”我看着这群人。
三光看了几个自称当地人的,摇摇头说:“不行不行,太年轻了,有没有岁数大一点的?”“你想要多大岁数的?”“呃,六十往上吧……”有个年轻人大概是看不惯三光挑肥拣瘦了,喊了一句:“那你去找老付吧!”“老付是谁?”“呶,就往西边走不远,看到那座沙丘了吗?那附近有片绿植,老付是个羊倌儿,见天儿在那放羊,你去看看吧。”年轻人没好气地说。
我们来到那片沙丘,隔着老远就听到了羊叫,此起彼伏的,还有好大的一股骚味。转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只的绵羊,身体端正,毛色发亮,少说也有三五十只的样子。一个人仰面坐在沙地上,一个硕大的斗笠盖在他的脸上,他背靠着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正闭目养神,一支又细又长的鞭子被他抱在怀里。绿洲的面积不是很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儿,说是绿洲,只有一泓快要干涸的湖水和稀稀拉拉的青草。由于气候恶劣,青草开始泛黄了。大概是找不到可口的食物,这群羊叫声不绝。
我们走上前去,推推羊倌儿。这个人懒懒地应了一声:“嗯……”然后慢慢地抬起手来掀开斗笠。这时我们才看清这人的容貌:由于长年的风吹日晒,他的皮肤呈紫棠色,与花白的山羊胡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皮肤干裂粗糙,手上的指甲又厚又长。形容枯瘦,颧骨高耸,眼窝很深。老人看看我们,问道:“啥事?”“大爷,我们是来旅游的,想请你做我们的导游。”韩笑记者出身,为人谦和,说出的话比我们耐听得多。
老人“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谁叫你们来的?”徐明高伸手一指:“呶,就那边那群年轻人。”老人叹了口气,扶着树干吃力地站起身来:“唉,这群小王八蛋,行,走吧。”说着,拍拍屁股蛋子,背着手把鞭子别在腰间。“大爷,您的羊……”老人摆摆手:“没事,丢不了。”我们听罢跟了上去。老人笑道:“你们可真行,找到我,你们知道我当一次导游得多少钱吗?”既然他们都是黑导游,我和朋友也都自然有了心理准备,就算是漫天要价,大不了就一两千,为了找到佛经,这也算是小钱了。韩光身为智行公司的副总,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他说道:“您开个价!”老人摇摇手:“这大漠里的人都知道,我老付不要钱,只要求你们办一件事。”“什么事?”“希望你们能在三天之内,每个人都在沙漠里种一棵树。”我们愣了一下,老付这算是什么要求?不要钱,只让大家每个人种一棵树,这样的条件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着我们诧异的样子,老付弯下腰从沙漠里抓起了一把沙子说:“我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片沙漠中,我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故乡成这个样子。算是我求求各位,帮我一个忙,让这片沙漠有点儿生机行吗?”望着眼前这位朴实的老人,我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放眼四望,沙漠之中除了阵阵风吟和漠漠黄沙,再无其他。蓦地,我忽然觉得这位老人仿佛是牧羊的苏武,同样在塞外,同样牧羊,一个思念故土,一个热爱家乡。沙化问题越来越严重,已经是全球急需解决的重大问题。多少权贵都懒得去碰触的问题,一个老人,却出于对故土的眷念,主动要求大家去这么做。
韩光看了看我们大家,然后他拨通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喂,薛总,现在有这么一个问题……”数分钟之后,他挂断了电话,说:“付老,我们是秦皇岛市智行公司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我们老总联系到了中国的爱心公益事业基金会,我们会满足您这个愿望的。用不了多久,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会是绿树成荫的!”老付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激动,他的嘴唇翕动,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我……我……谢谢……谢谢!”他双手合十,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