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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之后(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16节
小说作者:余以键   内容大小:148 KB  下载:死刑之后(出书版)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3-11-24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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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巧的是,胡刚不在家,是胡柳开的门。皮贵也没客气,挤进门去,坐在沙发上说:“没关系,我等他回来。”

  胡柳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她说:“胡刚出车祸了,受了伤。”

  这消息让皮贵大感意外。胡柳说昨夜从精神病院回来的路上,胡刚几次突然把车停了下来,胡柳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有一个穿和服的女孩,老往路上蹿,不刹住车就会撞上去。胡柳说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呀,你也许是太困了,看花了眼。胡刚又继续开车,突然车在路上蛇行起来,不等人作出任何反应,车已“砰”的一声撞在路边大树上。还好,车的安全气囊及时把两人保护住了,可胡刚的左手臂还是受了伤,现在正在医院骨科治疗。

  听胡柳这样一讲,皮贵的心反而放下了,看来,胡刚并不是故意躲起来不见人。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这豪华的客厅,然后说:“这房子很漂亮,我参观一下行吗?”

  胡柳说当然可以,便带着他看了与客厅有一道玻璃墙之隔的健身房,还看了健身房角落的两个小房间,一间堆着杂物,另一间是淋浴房。接下来,他们又经过饭厅来到厨房,厨房很宽敞,有一台高大的冰箱,还罩着包装纸箱。皮贵随口问道:“刚买的冰箱呀?”胡柳说原有的冰箱坏了,正等着送出去修理呢。后来,他们转到了楼梯口,胡柳笑了一下说楼上是卧室,有点乱,还没收拾。皮贵听出这意思是不方便参观,也就不勉强,一边夸赞这房子,一边回到客厅坐下。

  在屋里转了一圈,皮贵坐下后便吸着鼻子说这屋里有什么气味。胡柳说:“是香气,胡刚爱用空气清新剂。”皮贵又吸了吸鼻子,他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了,因为他嗅出了死人的气息。长期在殡仪馆与死人打交道,他这方面的嗅觉近乎神奇。他立即停止了追问,应和着胡柳说道:“哦哦,对的,是香气。”

  胡柳也坐了下来,看着皮贵大方地说:“我知道你到这里来是为小雪的事,你昨天晚上那样逼我,我也不记恨你,我知道你爱着小雪,心里着急了,难免胡思乱想,现在,房子你也看过了,有什么疑问只管说。小雪是在这里发病的,她心里早有病根,在哪里发作都有可能。你不会认为是胡刚害她发病的吧?”

  “我可没这样说,”皮贵说,“胡刚和小雪相爱,我知道,我作为小雪的老同学,只是想和胡刚聊聊,一是想了解小雪犯病的具体经过;二是看我们怎样一起帮助她早日康复。”

  胡柳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想起问皮贵喝点什么,茶?饮料?矿泉水?皮贵摆手说都不需要。胡柳的放松让他高兴,这有助于他顺利完成来这里的计划。

  皮贵说出“让我们一起帮助小雪”的话,让胡柳兴奋起来,她说:“小雪真是很可怜,并且一直处在危险之中。以前我做过对不起小雪的事,可那是调查公司派我干的,幸好事情败露了,调查公司害怕事情闹大后果严重,便取消了这个计划。但是,据我们所知,还有人在寻找小雪她爸留下的那幅画,这幅画一天不出现,那些人都不会死心。”

  “原来是这样,”皮贵恍然大悟地说,“那幅画,徐悲鸿的《奔马图》嘛,小雪把它放在我那里了。小雪搞不懂这幅画的来源,不知道属不属于赃物,只好等她妈保外就医出来后辨认一下,如果算是赃物,就主动交给国家。在这之前,为了安全,小雪把画先放我那里。”

  胡柳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那幅画,不一定是赃物吧,你可要替小雪保管好了。”

  皮贵说:“放我那里,没问题。”

  “你真是小雪的好朋友。”胡柳说,“其实呀,胡刚也是替小雪的安全操心,怕那幅画下落不明,反而给她带来危险。事情既然是这样,大家也都放心了。哦,有机会能让我们看看那幅画吗?这种艺术珍品,能饱一下眼福也就够了。”

  “这,这……”皮贵犹豫着说,“看这画得有小雪在场才行。”

  胡柳说:“对,应该这样。也许小雪很快就会病愈出院的。哦,我还是得给你泡点茶才行,功夫茶,你平常没时间品这个吧?”

  胡柳一边说一边就将茶几上的茶船、茶壶和茶杯端去厨房洗了,端回来时她对皮贵说,你等等,茶叶在楼上,我去拿来,那可是极品的乌龙茶呢。

  胡柳上楼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一盒精美的茶叶下来。她很懂行地先用开水烫了茶壶茶杯,然后才开始泡茶。

  皮贵的心里很舒畅。在他对小雪生病的疑问中,不排除是胡刚在捣鬼。如果真是这样,胡刚的目的只能是为了得到那幅画。当然,对这种大胆的猜测,皮贵心里不敢肯定,他决定用“画在我这里”这办法试一试,如果他的猜测成立,那么小雪的危险就解除了。

  皮贵喝着茶,这种茶用茶壶倒在龙眼杯里,一口一杯,又热又香,胡柳坐到他的身边来,一边给他斟茶一边问道:“这茶怎样?”皮贵一边说不错不错,一边注意到正在弯腰斟茶的胡柳,她的小衬衣上面的纽扣没扣上,一弯腰,皮贵便看见她一侧饱满的乳房。

  皮贵感到浑身燥热,周身的血仿佛都被点燃了,头脑也晕乎乎的。胡柳一边问你热吗?一边伸手解开了他的衬衣,并用手摸着他的胸脯说:“你真是很热,把衣服脱了吧,这是在家里,没关系。”皮贵用手阻挡着她,嘴里艰难地说着:“不,不。”

  胡柳在长沙发上从他身边挪开了一点,一边说你不要不好意思嘛,一边便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她里面什么也没穿。看着皮贵呆若木鸡的样子,她扑了过来,将皮贵压倒在沙发上……

  ……

  皮贵在高热和瘫软中还没回过神来,忽然听到一声男人的吼叫像炸雷一样响起:“皮贵!你好大胆,居然跑到我家里犯罪来了!”

  皮贵一翻身爬起来,看见胡刚正站在客厅里。他的左手缠着绷带吊在胸前,右手指着他的鼻尖吼道:“你怎么敢强奸我妹妹?你这个浑蛋,简直是色胆包天!”

  胡柳用衣服捂着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哭了起来。胡刚问她怎么回事,她哭着说皮医生借故给她检查身体,强奸了她。

  皮贵一听这话,头脑里“嗡”的一声,整个高热的身体一下子浸到了冰水里。他光着身体,狼狈不堪,一边喃喃地说着“我没,没强奸”,一边哆嗦着穿衣服。

  胡刚怒不可遏地说:“皮贵,你装医生行骗多久了?你不就是给殡仪馆死人整容的家伙嘛……”

  胡柳听了这话也大叫起来:“天啊,这个骗子害死我了!他以前就说要给我的腹部抽脂,还摸我的肚子……”

  胡柳已穿好了衣服,那条被皮贵搞脏了的小内裤已换下来摆在沙发上,皮贵转身看见它时感到很难为情。胡刚对胡柳说:“用塑料袋把那东西装起来,等一会儿一起交给警方。”

  皮贵用嘶哑的声音叫了一声“不”,差一点给胡刚跪下来。胡刚一把掀开他刚穿上的衬衣,肩膀上被胡柳抓破的地方已渗出了血迹。各种证据确凿,皮贵双腿一软便瘫坐到了沙发上。他眼前发黑,感到自己正坠入深渊。他,皮贵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他无脸再面对小雪!更严重的是,他被抓起来以后,再也没有人保护小雪了……

  “求求你,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吧。”皮贵绝望地向胡刚哀求道,“我没故意骗人,以前说我是医生,是担心说了真实身份让别人害怕。而今天这事,我真不知怎么发生的。你们打我骂我都行,我都接受……”

  “别说了!”胡刚打断他的话,“你骗我们,还骗了小雪的信任,不然她不会让你保管那幅画。小雪是我的恋人,我们都被你骗了。那幅画,应该由我替小雪保管的,你说是不是?”

  皮贵赶紧点头称是。胡刚说:“这样吧,要不报警抓你有两个条件,一是从今以后,你不得再和小雪来往,因为你不配!同意不?”

  皮贵表示接受。胡刚又说:“第二个条件是,你带我们去你那里,把画交给我,由我替小雪保管,同意不?”

  皮贵只得哀号道:“是我错了,根本没有保管那幅画的事,是我编造的。”

  胡刚怔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皮贵,你会耍滑头呀,那没办法了,今天只好让你进监狱了,胡柳可不是任意被你欺负的。”

  “真的没那幅画。”皮贵的声音已像一个濒死的病人。

  “你不用马上回答我。”胡刚说,“给你十分钟时间,认真想一想再说。”

  说完这话后,胡刚又转向胡柳说:“把证据收好,十分钟后给110打电话。”

  皮贵继续声辩他没保管过那画,胡刚将头转向一边,点燃一支烟慢慢抽起来。过了好一阵子,胡刚问胡柳时间到了吗?胡柳说到了。皮贵再次哀叫起来,说对天发誓,没保管过那幅画。

  胡刚灭掉烟头,盯着皮贵说道:“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呢?据我所知,你在殡仪馆有一间单独的寝室,还有一个你自己专用的整容间,对不对?你得带我去看看,如果真没那画,我才能相信你。”

  皮贵如释重负地说:“可以去查。”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胡刚让他坐下,说为了不让他难堪,得等到天黑后殡仪馆里没人了再去。在这之前,皮贵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往外打电话。

  皮贵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看着胡柳扭动着腰肢上楼去的背影,他有种被蛇咬伤的感觉。他慢慢地冷静下来,回忆起他是在喝茶以后失去理性的,毫无疑问,茶里面有问题。他心里打了一个冷战。来这里编造出画在自己手里以后,他立即便掉入了陷阱,可想而知,当小雪作为目标时,危险是如何巨大。小雪在这里发病,一定也是被他们害的。糟糕的是小雪已经疯了,不能像他这样回忆起在这屋里的经历。

  皮贵去了趟洗手间,在这里他又嗅到了那股奇怪的气息。那是死亡的气息。皮贵将卫生间的门反锁后在这里细细分辨,在墙角的瓷砖缝中,这气息特别强烈。他将卫生纸铺在地上,用磨指甲的锉刀在砖缝里打磨,然后,他把落在纸上的粉屑收起来放进了裤袋。这东西,也许以后用得上。

  天黑以后,胡柳换上了牛仔裤、运动鞋,一副执行任务的干练样子。他们去殡仪馆,胡柳开车,胡刚和皮贵坐在后排。胡刚受伤的左手臂仍吊在胸前,但从他身体的敏捷度看,他的伤并不重。胡刚告诉皮贵,进殡仪馆后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们是他的朋友。

  夜里的殡仪馆悄无声息,皮贵领着他们从悼念厅侧面进去,东弯西拐地到了自己的寝室门口。他掏出钥匙开门时,听见胡柳的出气声很重。进门后开了灯,他便站在一旁,看着胡刚和胡柳在这小屋里翻找起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胡刚说:“走,去你工作的整容间。”皮贵说:“可以去,不过我先得告诉你,那里面正停了一具尸体,一个吊死的男人要整容,该我加夜班做的。”

  胡柳一听这话便低低叫了一声,脸也变了色。胡刚怔了一下说:“你别拿死人吓我,那地方放东西才安全呢,走,别啰唆了。”

  皮贵带着这二人出来,又一阵东弯西拐后,进入了一条狭长通道,像是一条黑乎乎的胡同。胡柳问,这两边的房子干什么用的?皮贵说都是停尸房。胡柳一下子抓住胡刚,要退回去。胡刚说死人不用怕,又不会咬你一口。

  皮贵打开了整容间,雪亮的灯光下,停尸台上正放着一具尸体,这尸体没盖被单,吊死的人面部有多可怕不用形容。胡刚站在门口也不敢贸然跨进去,胡柳躲在他身后,根本不敢看屋里的任何东西。

  皮贵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没保管那幅画,我当初之所以说画在我这里,只是想显示小雪对我的信任。”

  胡刚还是走了进来,皮贵顿时感到,贪欲真可以使人胆大妄为。这屋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停尸台,靠墙有一个放整容工具的柜子,一个供整容师坐的可以升降的圆凳,屋角有洗手池、几个塑料桶,还有毛巾什么的。胡刚将各个地方查找了一遍,但整个过程尽量不去看那具尸体。

  皮贵已戴上白手套,站在尸体旁对胡刚说:“如果不需要再查找的话,我可要开始工作了。”

  胡刚疑惑地盯着皮贵,狠狠地说:“记住我给你的另一个条件,从今以后,你不得和小雪来往,否则后果自负。”

  皮贵平静地说“知道了”,然后便伸手将那尸体的头部扶正。他听见胡刚出门时踉跄了一下,然后便是两个人小跑的脚步声。

  正在这时,皮贵的手机响了。在这寂静的尸体整容间里,手机铃声显得特别刺耳。皮贵正要接听,电话却断了。

  第十五章 暗号已经发出

  那杯被下了药的红酒仍摆在燕娜面前,她必须作出选择。想到自己喝下后,在长长的昏睡中将被他百般凌辱,这将是比死还难堪的事。突然,她对着刘总说道:“我同意你的安排,明天晚上喝酒,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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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娜在家里的洗手间给皮贵打电话,刚拨通,刘总已拧开门冲进来,他一把抢下燕娜的手机说:“想干什么?现在没人能救你!”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揪住燕娜的头发,“走,乖乖跟我下楼去。”

  楼下客厅里,茶几上摆着两杯红酒。刘总把燕娜推到沙发上坐下,指着她面前的那杯酒说:“别紧张嘛,你不是常陪我喝酒吗?”

  燕娜伸手把两杯酒对调了一下位置。“这样好吗?”她说,“你说是同样的酒嘛,我喝你这一杯怎么不行?”

  刘总阴险地笑了,显得很狰狞。他说:“我昨晚在你这里喝酒,睡到今天午后才醒,这是怎么回事?你当我是弱智呀?没什么,今晚你把这杯酒喝了,咱们算扯平。不用怕,死不了人的,无非是睡得像死人嘛,哈哈……我也可玩玩奸尸的游戏了。”

  燕娜又气又怕,喃喃地说:“你误会了,昨晚是你自己喝多了。”

  刘总说:“我就喝了一杯,算多吗?走,跟我去看一个东西。”

  刘总把燕娜带到楼上的书房,从书柜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好几盒安眠药。“这可是好东西,”他说,“你已给我用了,今晚你也得分享。”

  燕娜说:“这是我睡不好觉用的。”

  刘总说:“那是两码事,你还当我是弱智呀?”

  书房的墙边立着一个画框,里面是一幅燕娜的背部全裸摄影,刘总把安眠药放回抽屉后,转身对着这幅摄影说:“你还记得给你照这张像的人吗?此前你酒醉后说出过他的名字,你现在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燕娜立即脸色发白。刘总蹲下身去继续看照片。“这可是一个天使呀,”他说,“黑色背景,雪白的身体,看来给你拍照的人很懂摄影艺术。脖子和背很美,腰和屁股又很诱人,和这样的女人睡觉真是值了。你把这画从卧室取下藏到这里来,说是被表弟看见不好,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忘掉这事,我怎会忘掉呢?如果需要,我会上网发一个帖子的。”

  “别,别……”燕娜的声音颤抖。

  “那我们下楼去说。”刘总得意地说。

  那杯红酒静静地放在燕娜面前,刘总说:“你也可以不喝,但得答应我一件事。”

  刘总说,作为国企老总,他的副手一直想夺他的位置,已经雇人暗中调查他。他如果听之任之,到时上级一纸文件就可以免他的职。如果更糟的话,国企老总进监狱也是常有的事。作为反击,刘总已经和国资委的一个领导拉上了关系,明天晚上喝酒,他已给对方说了,有电视台的著名女主持作陪,当然了,喝酒之后做什么,燕娜应该明白。刘总表示,只要把这位领导抓在手里,那些想夺他位的人便没门儿。

  燕娜听完这些话,嘴唇差点咬出了血。今天早晨,从精神病院回来时,看见这畜生还睡得像死猪,她真想杀了他——这很容易,只需用湿巾死死压住他的口鼻就成。她已不怕后果,只是想到儿子豆豆将从此成为孤儿,她才下不了手。她盼着老天会有另外的方式收拾这个恶人。现在,知道有人在对他下手,她心里一阵兴奋。但是,他要她做同谋加入这场恶斗,并且,让她首先成为祭品,这令她愤怒至极。

  那杯被下了药的红酒仍摆在燕娜面前,她必须作出选择。想到自己喝下后,在长长的昏睡中将被他百般凌辱,这将是比死还难堪的事。突然,她对着刘总说道:“我同意你的安排,明天晚上喝酒,我去。”

  刘总大喜,拍拍她的脸颊说:“记住了,要让领导陷在你这个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燕娜在心里冷笑着。这个主管他的领导,不正可以成为杀他的刀子吗?燕娜惊奇于自己怎么会敢于投入这场冒险。人都是被逼出来的,阿弥陀佛。

  这天晚上,燕娜居然睡了个好觉。刘总没在这里留宿,他已经少有地在这里待了24个小时,外面一定有许多急事要做。早晨燕娜起来得晚了点,打开手机,发现短信提醒中有好几个都是皮贵打来的电话。她把电话打过去,皮贵说昨晚接到她的电话,刚接听就断了,他再拨,她的手机已关机,他为此一直不安。燕娜此时已不想再多说什么,便说当时有点小事,但她都对付过去了。皮贵说有事只管找他,如果那个刘总敢胡来,他作为表弟一定好好收拾他。燕娜有些感动地“嗯”了一声。

  皮贵又说:“我今早上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小雪舅舅从老家过来了,今天下午要和魏阿姨一起去看小雪。你一定和他们一起去,有了家属在一起,就能见到小雪了。我今天去不了,因为有要紧的事走不开,太遗憾了。”

  燕娜有些犹豫,没给出肯定的答复。皮贵着急地说:“你去一下吧,小雪太可怜了。你去把各种情况了解仔细一点,尽量多和小雪说说话,回来后告诉我,太谢谢你了。”

  燕娜只好答应,只是她不明白皮贵有什么要紧事去不了,按她对皮贵的了解,为了小雪他可以不顾一切。皮贵给了燕娜小雪家的电话号码,他为燕娜同意前去感动得都要哭了。

  中午过后,燕娜把车开到了市委宿舍大院门口,接到了小雪舅舅和她家保姆魏阿姨。她的舅舅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一脸愁容,他姓伍,在一个县城教书,燕娜便叫他伍老师。魏阿姨却收拾得很干练,走路腰板也直,看得出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她给小雪买了一大包东西。

  一路上,坐在后排的伍老师除了偶尔叹一口气以外,一直沉默不语。魏阿姨却一直在燕娜耳边念叨着小雪的事。她说小雪是个好孩子,可是命苦。她自国外回来见了她爸爸最后一面后,回家后就一直昏睡不醒,还来了120的医生给她看病,唉,要是当时就接着治疗,她也许就不会疯。

  燕娜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小雪被急救过?怎么没听她说起过这事?”

  魏阿姨说:“我也不知道这事,那天我上市场去了,并不知道120来过,最近院子里有人提起这事我才知道。至于小雪嘛,她当时正昏迷,医生来没来过她也说不清了。她的床头留有一个医生用的压舌板,当时我们都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应该是医生留在那里的。”

  一路上,魏阿姨的话时断时续,燕娜可以从中体会到小雪所经历的痛苦。魏阿姨又说:“小雪这孩子,精神出问题是迟早的事。前一段时间在家里,她老说有人深夜站在家门外,还喘粗气。这事我一直将信将疑。前天夜里,这事又发生了,小雪以前说得没错,门外是有人,出气的声音很急促。我想,孩子都住院了,这妖魔鬼怪怎么还出现。我猛地打开家门,门外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是孙秘书,小雪叫他孙伯伯,他很早以前当过小雪爸爸的秘书,后来被别人换下来了。前天夜里,我看见他站在家门口,手上拿着一大沓文件式的东西,我便喝问他干啥,他惊慌地说,这些材料他都改写过了,请邹市长过目。我只好说「去去去」,便关了房门。全院的人都知道孙秘书提前退休后神经就出了毛病,可是,他却把小雪这孩子吓着了。”

  小雪经受惊吓,燕娜对此深有同感——有段时间,她独自在家时也有些疑神疑鬼的。不过皮贵有次住她家里,遇见过一个老太婆来敲门,那倒是真事。燕娜至今还纳闷。

  到医院时是下午两点。在住院楼前,胡刚也出现了。他和魏阿姨打招呼,魏阿姨把他介绍给小雪的舅舅说:“这是小雪的男朋友,以前来过家里。”

  一行人进了住院楼,护士将他们带到了医生办公室。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从胸牌上看他姓秦,燕娜猜测他就是当天晚上接收小雪住院的医生。秦医生脸色不太好,很疲惫的样子,但他的眼睛很有神,给人以值得信任的感觉。

  秦医生先给家属介绍情况。他说从对邹小雪入院时做的检查测试来看,病人的自我认知和对外界的认知能力都已丧失,属于中度精神分裂。至于病因嘛,可能有受突发事件冲击和精神压力过大等诱因,但也只是诱因而已。精神分裂真正的病因,它的机理和形成,对现在的医学来说还是个未知数。我们现在已知的是它与一个人的基因排列有关,但是,问题出在基因排序中的什么地方,仍然有待我们的医学科学经过漫长的努力去发现。

  秦医生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不过他表示,现在的治疗和药物都比以前有了巨大的进步,所以,他对小雪的康复还是有信心的,不过这种病不是伤风感冒,在治疗时间上家属应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接着他继续介绍小雪的病情和治疗,说小雪住院几天来,病情已得到控制。她极少说话,对治疗也很配合,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属于非歇斯底里性的封闭类型,不过她有时会哭,这是好现象,能哭表明一个人自我意识有复苏的可能。

  听到这里,魏阿姨已经落泪了。胡刚递给她一张纸巾,并且低声安慰她。这时,秦医生从卷宗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大家看,说这是他们让小雪随意画的画,这是对病人做测试的常用方法。

  当这幅画传递到燕娜手中时,燕娜好奇地久久凝视。画面上是一座房子,房顶上冒着浓烟,下面写着三排文字是:“快乐快车——救火车——我家没起火。”

  秦医生解释说,你们看见了吧,这里的画面和文字是分裂的。画面上是房子着火了,文字先表达了惊叫之后,最后说,我家没起火,这些都表明病人内心有极大的恐惧,当这种恐惧无法承受时,她只能以否认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样,分裂就产生了,就像江河被堵住就会溃堤溃坝一样。

  秦医生介绍完病情,正要领着大家去看病人,一个护士走进来对秦医生说:“43床现在还没醒,不知适不适合看望?”

  秦医生犹豫了一下,抱歉地对大家说:“是这样的,这个病人在今天午饭时突然出现了异常,大吼大叫,把碗也摔了,我们给她打了一针,所以她现在仍在深睡眠状态。”

  说完这话,秦医生转向护士又说:“病人家属来一趟不容易,还是去看看病人吧。”

  护士领着大家上了三楼,在打开进入病区的铁门时秦医生再次告诉大家,进去后要保持安静,进入病房后不要打扰病人,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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