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其他地方吗?”
“直接开车回这儿了。白天在会议室里睡了一天。我说你干嘛啊?”
对赵航的质问,洛毅森置若罔闻。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赵航的下肢,心说:为什么这么干净?
他看了眼赵航,发现对方和苗安一样古怪地盯着自己,一时间竟有些尴尬了。他咳嗽两声,说:“咳咳,赵航,你知道江蕙吧?”
“当然知道,早三个月前就被监控了,怎么了?”
“跟她有关系的那个葛洪好像有点问题。”
闻言,赵航脸上那两道剑眉一挑,试问:“你这算是互通友好?”
其实,洛毅森也搞不懂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赵航。也许是因为他跟自己一样,有异于一科那些人;也许他跟自己一样,也是候补人员。反正,在他的心里,赵航这个才刚刚见过面的旧日同学,比一科那些人可信了一些。
洛毅森别扭地挠挠脑袋,只说既然是办案,线索就该共享。苗安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点头,好像一点不惊讶洛毅森口中的新线索和他唐突的行为。倒是赵航,似乎比洛毅森还别扭,不过,也没说什么,丢下句“我还有事”就朝外面走。
刚走了两步,赵航犹犹豫豫的停了下来,转回头扫了洛毅森一眼,说:“关于应龙。在两年前S市博物馆发生一起盗窃案,丢失了七八件藏品,其中一个就是周朝时期的有应龙龙纹的礼器。虽然三天后就破案了,但是那件应龙藏品始终没有追回。我看过图片,跟蒋兵做出来的那个至少有七八分的相像。
洛毅森面色如常的看了赵航一眼,随即淡淡一笑,后者摆摆手离开了。洛毅森看着苗安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兴奋的光芒,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问她:“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们俩应该相互握手说些激动人心的话嘛。”
他不耐烦的说:“老爷们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嗓子发干,他捂着嘴咳了咳。半开玩笑似的说,“出去出去,我要洗澡了,你个丫头片子跟着干嘛?偷窥啊?”
苗安挑眉瞪眼,对他做了个恶犬咬人的口势,转头出去了。
把苗安打发走,洛毅森也准备重新整理一下案件线索,刚巧蒋兵的电话打进来,说是找到些关于江蕙的一些情况。他急得连口水都没喝,直接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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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角落里,公孙锦看着洛毅森走进了蒋兵的房间,转回头对身边的蓝景阳笑了笑,说:“你啊,难得能找到个合适的,别吓跑了。”
“是他的问题,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蓝景阳已经听够了对方关于洛毅森的话题,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公孙锦知道蓝景阳的脾气,被他反驳了几句也没怎么着急。反而还笑道:“我只是觉得难得,你一向不爱说话,今天居然能跟别人吵架,是个好现象。”
在蓝景阳的嘴里发出“嘁”的声音,随即又变成了闷葫芦,死活不吭声了。公孙锦也是拿他没办法,只好说:“不说这些了。我后天要去S市走一趟,查查两年前的盗窃案。你明天仔细调查江蕙,在两年前有没有去过S市。”
“为什么针对两年前的案子调查江蕙?”蓝景阳问道。
公孙锦的眉心微微蹙起,说:“也许没人记得了,当年的追捕发生了枪击案,我凑巧就在现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个年轻的女孩成了犯人手里的人质。”
“江蕙?”
“不,我不敢肯定。毕竟过了两年,而且当时我没在现场逗留过久,只看了一眼就走了。这事,如果不是赵航查出来,我还真忘得一干二净。”言罢,他摊开了手中的资料,在上面贴着江蕙的近照。看上去是那么纯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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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蒋兵说到线索之前,提起了公孙锦。调查葛洪和江蕙的事,公孙锦是知道的,而且还先一步筛选了一些线索,并叮嘱他必须把这些情况转达给洛毅森。
洛毅森觉得很纳闷,为什么公孙锦之前没跟自己提到过呢?算了,暂时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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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兵的能力是可怕的,至少在洛毅森看来仅仅几个小时内就把葛洪查得滴水不漏,甚至连人家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知道,这不是可怕就是惊悚!同时,也是令人兴奋的。
用蒋兵偶尔穿插学术性语言的讲述中,洛毅森了解到,葛洪公司的生意一直很好,所以根本查不到什么猫腻,要说也是巧了,没查出葛洪的问题,倒是查到了江蕙的事。
根据葛洪的秘书说,在几个月前葛洪的女儿小美无缘无故感染了病毒性疟疾,折腾了将近有一个月才好。
“等等。”洛毅森问道,“为什么秘书知道得这么详细?”
“因为葛洪平时比较忙,他父母没时间照顾孩子的时候,都是由秘书接送的。”
那位秘书是个喜欢孩子的大龄女青年,也是小美可爱又招人喜欢,所以秘书觉得孩子病了应该多加照顾才对。那段时间葛洪很忙,秘书帮忙在医院看护,很凑巧的碰见了跟小美同园同班的孩子也住院了,一聊才知道,江蕙那个班上的孩子大部分都病了。秘书觉得是幼稚园的卫生条件差,第二天就找上门去。
这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是一番折腾检查后证明幼稚园各个指标都是达标的,无异常。说来也怪,只有江蕙那一班的孩子病了,其他班的小朋友就没事。
“应该不是人为性的。”洛毅森说,“真有什么问题卫生部门会检查出来个结果。”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蒋兵貌似无聊的随便点击着网页,洛毅森见他不专心,就去抢他手里的鼠标,一个不留神,点开了另外一个最小化的网页。
暂停的视频上,那位故作清纯的女优正在……
洛毅森顺手就给蒋兵一巴掌:“你居然浏览色情网站!”
蒋兵赶紧关闭了播放器,没理找理:“现在是下班时间,你管我看什么呢?”可惜,底气不足,“那个什么,别跟老大说啊,回头我给你刻张盘。”
洛毅森脸上一热,挠挠鼻子:“咳咳,偷摸给我啊。”
“那是,干这事哪有明目张胆的,是吧,道友?”
“一般先死的都是道友。”吐槽一句网络技术帝,洛毅森起身要走。
蒋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哥们,还有点不舍得了。他问:“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洛毅森挥挥手:“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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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查案,但是到了今天案子已经走进了迷宫,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层出不穷,他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比较好。上了计程车随口报了地址,车子走了一半才发觉,原来说出了爷爷家的住址。
就像以前一样,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他还是喜欢找那个老顽童似的爷爷。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爷爷已经不在了。
推开木质的大门,他庆幸着自己都有按时来做清理工作。这个已经没有了主人的公寓,还保持着原有的清洁。他直接走进了爷爷的书房,在里面有着想象不到的丰富藏书,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他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本繁体版的中国神话史卷,坐在爷爷最喜欢的摇椅上,一页一页翻看起来。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有关“应龙”的那一部分。
从头看到尾,基本上跟他了解的差不多,这是个有些悲剧色彩的神话人物。从天上下来为了帮助黄帝大战蚩尤,后因蓄水太多而无法回到天上,和同样留在人间的女魃一个在南方盘踞,一个在人间游荡。
这些资料他小时候都看过,只是印象不深。但是最后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应龙虽然骁勇善战,但他的结局并不好,似乎牵扯到一段爱情故事。可惜的是,这段传说似乎只是村野杜撰,只是被一语带过。他只能继续寻找其他有关资料。最后,在书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手札,因为不是正规出版物,他很怀疑里面的内容是否属实。但话又说回来,所谓的神话史本身不就是杜撰出来的吗?谁又能证明它的真实性呢?
带着就当看本故事书的心态,他翻开了手札写着“神话爱情故事传说”的第一页。
女魃与应龙之间简直就像是相爱相杀的故事。最后,应龙忘记了曾经深爱的女魃,并与她决战于黄泉海之上。女魃死在了应龙的手下,那一刻,应龙终于想起了女魃是谁,只可惜一切晚矣。
应龙痴痴地在黄泉海边等待着女魃,为了记住她的模样,他一遍又一遍的刻着那张脸。
这只是一个被流传下来的爱情故事,就像七仙女和董永,白素贞和许仙一样。
当旭日升起,洛毅森放下了手里的书。他精神显然已经有些恍惚了,但是公孙锦的一个电话让他立刻清醒。
“马上到河海路柳巷街38号来,葛洪被杀了。”
第五章 第三名死者
急忙赶往现场的时候,洛毅森觉得自己八成是感冒了。他很晕,嗓子又干,一个劲地咳着。路过药店的时候还是没让司机停车,他不想浪费哪怕是一点点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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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居室内葛洪的尸体显得那么刺眼,特别是他脖子上的那道伤口,狰狞得让人几乎不忍目睹。普通的现场勘查工作已经结束,他看到蓝景阳在几间屋子里来回地走走停停;公孙锦站在一边跟报案人说话;赵航蹲在尸体跟前仔细地观察着。他选择了公孙锦,细听他询问报案人当时的情况。
报案的这位是住宅小区的保安人员,根据他所说,今天快天亮的时候是和同事交换班的时间,他要走过小区到最后面的物业所去休息。当时的时间大约是差几分钟四点,他走到三号楼的时候,忽然看到四楼一家窗户闪出一片耀眼的白光,白得不正常、不合理。他纳闷地往上看了一眼,觉得不放心决定上楼去看看。
二楼B座的房门紧闭,耳朵贴在上面也听不到什么。保安敲敲门,是想就刚才那道白光肯定是业主搞的,这人八成还没睡,别是偷电吧,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糟了。故此,他使劲地按门铃,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声。他想,里面的人是聋子否则一定会听见铃声。除非……
他跑出去找到管理员汇报情况,为了以防万一,两个人带着业主留下的备用钥匙去打开了2B的房门,看到的,就是横躺在床上的尸体。
听到这里,洛毅森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轻轻拍了一下公孙锦的肩膀,说:“葛洪的女儿呢?”
“昨天就去奶奶家住了。”
“那我问报案人几件事。”
公孙锦点着头,把位子让给了他。洛毅森尽量对保安露出一点笑容,问:“你在楼下站了多久才上来的?”
“不到两分钟。”保安说。
“上楼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是听见什么声音?”
保安摇摇头,表示当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洛毅森也不拿笔做记录,紧跟着又问:“你在门口逗留了多久?离开多长时间返回来的?”
“大约按了七八分钟的门铃吧。”保安想着说,“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回声,我就有点担心了。我们物业所在小区的最后面,跑个来回少说也得五分钟,再加上我跟主管说话的时间,大约是十二三分钟。”
“最后一个问题。”洛毅森说,“我发现这栋楼除了电梯以外,还有楼梯。楼梯间的门平时上锁吗?”
“不上锁。万一电梯出了故障,或者是停电,业主就会走楼梯,所以平时都不上锁的。”言罢,这位心有余悸的保安又说,“你要是怀疑有人走楼梯不大可能,因为我从楼下跑上来就是走的楼梯,那人肯定得跟我走个对头碰啊。”
闻言,公孙锦也问洛毅森:“你怎么看?”
“这个很好解释。”他说,“凶手作案之后可以先到三楼躲着,等保安走出楼梯间到了案发现场门口,再从三楼下来。如果怕听见脚步声,还可以脱掉鞋子光着脚走路。这样一来,未必会有人遇到凶手。”
说完,他顺眼看了看卧室里的床,看到一盏台灯还亮着。
嗓子越来越难受了,他捂着嘴急忙起身走过去,公孙锦好奇地跟在身边,看着他绕着尸体来回打转。这时候,被他转得有点眼花的赵航忍不住说:“洛毅森,你吃了陀螺是怎么反对?转什么转!”
“咳咳。你不觉得奇怪吗?”洛毅森指着台灯,“为什么台灯亮着?”
“台灯亮着很奇怪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苏洁忽然出现在洛毅森背后,还真把他吓了一跳。苏洁顺手搭上他的肩膀,说,“小子,你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说来给姐姐听听。”
抓着苏洁的手甩下去,洛毅森面无表情地说:“姐你饶了我吧。”
像团火一般的苏洁毫不气馁地凑到洛毅森身旁,故作好奇宝宝的模样等着听下文。洛毅森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只好说:“唐康丽和嘉良案中,都是白光先亮起来,死者在白光中被杀。但是,葛洪的床头灯却亮着。”
“这有什么不对吗?”苏洁问道。
“我来做了逻辑上的分析。首先,葛洪一个大男人不会害怕黑暗而开着台灯睡觉。那么,这盏灯为什么亮着?”
“半夜醒来才会开灯。”苏洁说,“比如说上厕所,或者是听见了声音。嘉良案发的时候,你不是听见了。”
洛毅森摇摇头,说:“人在凌晨三四点左右的时候睡眠是最沉的,一般不是特别大的声音很难吵醒,当然了,这要排除那些精神衰弱的人。我们可以忽略声音,因为在嘉良案发的时候那声音很弱,如果不是聚精会神地听,很难听见,所以沉睡中的葛洪不会被声音吵醒。或者说,凶手应该像杀害唐康丽和嘉良那样杀了葛洪。因为葛洪还在沉睡,屋子里没有灯光,也不存在什么切断电源,应该直接就是一道白光亮起,葛洪在白光中被割喉。这样一来,台灯亮起就完全不符合逻辑。”
“我同意毅森的看法。”公孙锦走到床尾,看了眼尸体,看了看床头灯,“从前两件命案来分析,这个台灯的确不合情理。我们可以假设葛洪被杀前是清醒的,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打开了台灯。”
公孙锦的看法跟洛毅森是一致的,但还有不少疑问摆在他的面前。假设,在被杀前葛洪真的清醒着,为什么没有挣扎、呼救的过程?
他仰面躺在床上,四肢成大字型。他的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没有异常。就在洛毅森注视着尸体的时候,站在一边的赵航忽然做了一个让大家感到意外的动作!
他戴着手套,轻轻扶着尸体坐了起来。然后,那张满是死气的脸只对着洛毅森,赵航半跪在尸体后面,右手从头顶绕过去,两指按在眼皮上,忽然把两只眼皮都拉了上去。
倏然间!那双充满了惊恐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洛毅森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煞白。众人转头看着面色凝重的赵航,忽听他说:“临死前,葛洪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当时的表情,就像洛毅森这样。”
苏洁正要说点什么,就见赵航和洛毅森同时快步走出了葛洪的家,她纳闷地看着公孙锦:“老大,这俩人什么毛病?”
公孙锦微微一笑:“他们想到了关键,自然是出去查案。”
“呦,这么快啊。不行,我要跟过去看看。”
看着苏洁跑了出去,公孙锦也没提醒她那两个人不可能去做同一件事。微笑不语的时候,蓝景阳走到他身边,说:“这个现场的确很奇怪,我在门锁上发现了一些东西,如果没弄错的话,好像是……”
不等他的话说完,公孙锦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随即拍拍蓝景阳的肩头,笑道:“你该休息休息了,让毅森和赵航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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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风风火火跑出来的苏洁,追到楼门口的时候发现赵航和洛毅森居然朝着不同点方向跑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跟着谁才好,就大声问:“你们俩去哪啊?”
洛毅森头也不回地说:“幼稚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