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看起来根本就藏不了人的木桶,顿时被打得粉碎,有个人影狼狈的滚了出来。
「好小子。」那个人大吼一声,飞快的抡开剑,从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向高慕白砍来。
高慕白顾虑神箭手的袭击,往后稍稍跳开,右手一挥剑,猛地无数道金色剑气向四面八方射出。
刚才在那些神箭手射出火矢的一刹那,他已经清楚的发现了那些家伙藏匿的地点。顿时只听一阵阵惨叫声不绝于耳。
四十多个黑衣人就像火烧了屁股一般,迫不及待的窜了出来。
「金光乍现?看来这次要做亏本买卖了!」那个人暗暗吃惊,突然停下了攻击大声道:「高慕白,你想不想要那些村民的命?」他故意压低了嗓子,似乎在害怕被认出原本的声音。
「你们把那些人怎么了?」高慕白厉声问。
「别担心。他们还活得好好的。」那个人嘿嘿笑道:「不过只是现在而已,他们的命就全看你的表现怎么样了。」
「哼,你们想要我做什么?」高慕白皱着眉头。
自从两年前来到这里后,他一直都隐藏着自己的实力,也从来没有惹过任何麻烦。但为什么这几天竟有那么多人冲着自己来。真是让他头都大了。
「其实只是想和你谈一笔买卖罢了。」那个人毒辣的望着他,「只要你挑断右手的筋脉,再立刻离开大唐,三年内不准踏入大唐境内一步。我保证会放掉所有的村民。」
高慕白大吃一惊,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的说道:「为什么我要答应这个条件?」
「嘿嘿,因为你是君子。」那人说道。
高慕白仰天大笑:「你太看得起我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君子可能只是我伪装出来的样子,说不定我会丝毫不受你们的威胁,等看出端倪后,再一个一个把你们全部杀掉?」
说话间,他已经像风一般的动了起来。
他的剑划着弧形,准确而有力的向那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头领的脖子刺去,但剑却在就要碰到皮肤时堪堪的停住了。
那个人丝毫没有动,就像算准了他不会下手一样。
「看来他们果然在你手里。」高慕白有些颓然。
这些人似乎用了相当长的时间研究过自己的性格。他们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恐怕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那风驰电掣的一招只是用来判断真假而已。如果那家伙有丝毫慌张的话,自己的剑早就划开他的血管了。
但也间接证明了他们并不是恐吓,事情更让高慕白头大。难道自己真的只有照那个条件做吗?
武周十四年四月十八日,太平公主比武招亲,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大唐第一剑手,城阳公主的儿子薛绍拔得头筹,顺利迎娶了太平公主李令月。
圣神皇帝武则天为了显示对自己女儿的无比宠爱,召集长安城几乎所有的轿夫抬着她送给女儿的嫁妆,并下令全城所有人停业一天聚集在大街两旁观看,红包、糖果之类的自然是少不了的。
据说当时单是被从天而降的密密麻麻的铜钱和苹果什么的击中,并立即给埋进去活活憋死的市民都不计其数,场面壮观程度可想而知。
后来因为那些东西量实在太大,难以及时清理干净,日子一久,都在街头烂掉了。所以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整个长安城上空,就笼罩在那种果肉发酵散发出的醉人果酒气味当中,三年之后都还有人能用手从地上一堆大便样子的东西里抠出铜钱来。
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第一章 画皮
不知从何时起,四周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虽然有光亮,还听得到周围人的轻微呼吸,但是他总觉得像是孤身一人,所有人都死绝了。
有人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公平的。但是真的又能公平吗?
从前看《坛经》,记下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天,一群和尚闲来无事,在庙门前散步。有一个叫印宗的和尚指着庙前飘动的幡问众人,是风在动,还是幡动。
众和尚听后议论纷纷,有的说是风吹幡动,有的说是幡动风吹,莫衷一是。此时,一个叫惠能的和尚答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这一回答使众僧大为吃惊,认为道出了禅宗的真谛。
但如果要我来回答,我的答案一定很绝对,也很肤浅。
那,一定是幡在动,因为我看见了幡在动。
就如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公平一样。
时值景云四年,六月初八,大利向西,避灾祸,善入土。
这里是边陲之地奉荒山,大唐最贫瘠荒凉的地方。突然,一阵烟尘在远处出现,只见数十匹马飞快的向这里狂奔过来。
但马上的汉子似乎还是嫌它跑得太慢,一个劲的在它屁股上抽打着。
马长嘶一声,终于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里。」一个像是领头的人跳下马扫视了一下四周。
奉荒山虽然大,但大多是黄土地,没有什么高大的植物,有的只是些稀稀拉拉的灌木和要死不活的棺材草。他来到山崖下,拨开一丛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棺材草,顿时一个洞口展露出来。
「抬进去。」那个头领挥动手臂,剩下的十余个人立刻将一口沉重的大箱子扛在肩膀上,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穿过那个不大的洞口,所有的人眼前一闪,视线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洞里边赫然是个很大的空间,透气和光线都很充足,靠墙还放着许多口大箱子,那是历年来斧头帮抢夺到的东西。
不过由于现在的年头实在不景气,里边那些值钱的物品大多都被拿走了,而几十年前叱吒风云的斧头帮在风头正盛的时候,却突然的不知了踪影。
只是不知为何,这群人会来到如此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那口箱子里究竟放着什么东西。但是很显然,他们将那口箱子里的东西看得珍如生命。
「王老四,你敢用命保证这里的安全吗?」头领仔细的打量着四周。
那个叫王老四的干瘦汉子,用力的拍着自己没几片肌肉的胸口。
「老大,以本人阅洞无数的经验来看,这地方用来藏东西刚刚好。没几个人会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
这句话刚说完,突然感觉一阵天崩地裂的剧烈震动,整个洞穴都在那种震动中摇晃不定。所有人全部抱头倒在了地上,任震动将自己的身体向四周乱抛。
这种地狱般的折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天地间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又过了许久,那群人的头领小心翼翼的从臂弯里探出头,胡乱用手将头上的血迹擦掉。
「起来,都给我滚起来。妈的,全都是些吃闲饭的鬼样!」
他将手下一个接一个的踢起来,又气恼的狠狠在王老四屁股上补了一脚,「老子的!你娃子还说这里安全。靠!安全的就差把命给耍掉了。」
「老大,那是天灾,是地震。」王老四委屈的摸着屁股。
「天灾你个头,我们偷草帮从来就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会引来天灾!」那头领气不打一处来的说着又踹了他一脚,「给我滚那边跪着去,见你就心情不好。」
王老四可怜巴巴的真跑角落里对着墙壁开跪,一边向下跪一边小声咕哝道:「这个死老鬼,明明就是自己心虚。偷草帮,嘿,要偷草帮真能干得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就在他跪下的一刹那,面壁的那堵山壁猛然间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响动,然后硬生生的倒塌下来。一时间尘土飞扬,迷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偷草帮的头领咳嗽着用手在鼻子前挥舞,等到灰尘散尽,正要骂人,突然整个人都呆住了。王老四正在震惊于自己的一跪之威居然能强悍到如此地步,刚要得意的冒上几句客套话以表现自己绝世的跪功,抬头见,也是全身都僵硬起来。
只见那堵倒塌下来的地方,居然露出了一个山洞。这还不是令人惊讶的地方,毕竟别有洞天这种小事情在普通人的常识里,早就不算什么新鲜玩意儿,但是如果那个洞稍微有些特别之处呢?
有趣的是,这个山洞中的山洞就有点特别。
洞口蜿蜒曲折,不知道有多深。由于外边的山洞并不密封,洞壁上会有大量的缝隙透入光线,所以在山洞里采光极好。
但是那个新洞却十分的怪异,光线投射进去,就如同被吞入了肚子里一般,不多远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以至于令人看不清楚里边的景象。而且洞里还不断的在向外冒刺骨的寒意,令人浑身发冷,诡异莫名。
王老四离洞口最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清醒了过来,「老大,这个洞怎么回事?」
众人也从发呆状态中回了神,头领稍微打量着那个山洞,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许久才道:「我们进去看看。」
「老大,这个洞恐怕有些古怪!」王老四皱起眉头,「我阅洞无数,还从没有见过这种透着邪气的地方。」
「那伙人一定要我们将东西存放在这里,拿人钱财予人消灾。我们这种小帮小派,要存活下去就只有靠信誉!」头领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千万个不愿意进去,一见那地方就知道是凶煞的阴处,说不定就藏着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委托他的那群人更不好惹,他这个帮派虽然小,但是源远流长,自己见过的人更是形形色色,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打心底里冒出寒意,然而那伙人,每一个都能。
他们的主子穿着黑色的中性衣服,用帽子盖着头,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自己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但是有一点却能肯定,能够让那么多的高手为自己卖力,绝对是有大权势的人,自己的帮派惹不起。他要灭了自己,不比捏死一只蚂蚁累多少。
所以这个委托不能出差错,否则,帮派的所有人绝对都会死,而且死得很惨。
他转过头喊了一声:「老三,去外边弄几根火把进来。」
将外边捡来的树枝做成火把,人手一根点燃,头领一挥手,带着手下十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朝洞里走去。
刚一进洞口,就感觉浑身发冷。
洞里又阴寒又潮湿,那股怪异的寒气迎面吹来,就像不用碰到肉一样,直接就冲入了骨髓里,冻得人在三伏天里不由自主的猛拉短薄的外衣。
头领咬紧牙关,命令所有人都悄悄的潜行,不准发出任何声音。他当头一个在前边走,手中的火把在寒风中摇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似的。
洞很幽深,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而且突如其来的拐弯也比较多,但还好的是来来去去也就只有一条通道,不容易迷路。
越往里边走空气越是寒冷。不知从何时起,四周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虽然有光亮,还听得到周围人的轻微呼吸,但是他总觉得像是孤身一人,所有人都死绝了。不但如此,还有一种沉重的压抑死死的压在心脏上,似乎再向前走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绝路。
但脑袋里更清楚,如果不把四周的环境探察好,货物出了问题,后果恐怕比死还惨。没有退路了,只有向前走,不断的向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冷得实在受不了,王老四小声提议道:「老大,这么冷的鬼地方,哪有什么人会藏在里边。你看,这一路上都是往下在走,恐怕这个通道直接通到地府里去了。」
后边的人一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恐惧的停下了脚步。
「放屁!」头领低喝了一声:「地府哪里是平常人能到得了的!」
「但这处阴风阵阵,和地府的光景也就差不了多少了。」王老四道。
头领转过身给了他一巴掌:「说的个活灵活现,你去过地府?」
「幸好还没那个荣幸。」王老四摸了摸脸,委屈道:「但是老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看手下人,功夫差点的都有好几个冻伤了。」
头领思忖了片刻,内心稍微动摇起来:「确实,也不是个办法。好,我们再向前走一刻钟,如果还是走不通,就回去。」
众人大喜,这才勉为其难的继续向前走。
这一次没走多久,眼前一空,居然有个空旷的山洞露了出来。这个洞不知道有多大,只是十多根火把的光亮也没能把大概照出来。
众人走进去,只感觉身体一暖和,通道里刺骨的寒冷居然在这地方消失得无影无踪。头领高举着火把向四周望去,只见四周空荡荡的,洞壁光滑,似乎有人工打磨过的痕迹。
「难道这里真的有人住?」
他皱起眉头,吩咐众手下将整个地方统统搜索一遍。但是王老四却留在原地没有散开。
「你留在这里干嘛?」头领疑惑的问。
「老大,总感觉这里透着邪气,不是一般的古怪。」王老四打量着四周。
「你看,洞壁上到处都有抛光的痕迹,而且最奇怪的是,这里的温度也和外边差不多暖和。按理说这鬼地方幽深,终年见不到阳光,会阴冷无比才对,何况通道那处也出奇的冷。说不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废话,老子我当然知道,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头领叹了口气:「你也清楚,那伙人我们惹不起。当初就不该接那起买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也怪我当时贪财。」
「那不如……」王老四正要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叫。
头领猛地拔出刀,腿一点,飞快的朝那个方向跑去。
「老久,怎么了?」他紧张的警戒着四周。
只见老久面相痴呆,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东西,正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手直愣愣的指向不远处。
他顺着老久手指的地方望去,顿时也呆了。就在离自己几丈远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扔着许多骨架——人的骨架。虽然自己手上沾的血也不少,但是眼前惊人的数量也足够自己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