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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往事(最后一个道士Ⅱ)_分节阅读_第91节
小说作者:最爱MISIC伯爵   内容大小:2.01 MB  下载:道门往事(最后一个道士Ⅱ)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6-07-26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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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阳也;卒,阴也。事阴过阳,既致阴阳气逆而生灾;事小过大,既致政逆而祸大;阴气胜阳,下欺上,鬼神邪物大兴,而昼行人道,病疾不绝,而阳气不通。这是《太平经》里的记载,若是一处地方阴阳失调,阴气超过了阳气就会招惹祸事,轻则生灾,重则亡国,而人道就容易滋生疾病,包括咱们中医上一直也在讲的阴阳失调也是这个道理。

  第三种情况则是瘟鬼作祟,在道士的说法里,一共有五位瘟鬼,分别是:东方青瘟鬼,刘远达,木之精,领万鬼行恶风之疾;南方赤瘟鬼,张元伯,火之精,领万鬼行热毒之疾;西方白瘟鬼,赵公明,领万鬼行注黑之病;北方黑瘟鬼,钟士季,水之精,领万鬼行恶毒之疾;中央黄瘟鬼,史文业,土之精,领万鬼行恶疮痈肿。

  五位瘟鬼分别是五行病源,代表着五种疾病,每种对应的疾病都会有相应的符文、咒语、阵法和汤药解病。

  在查文斌看来,此处爆发瘟疫则是以上三种情况都各占了一分,状元村近年来早已被金钱麻痹了人心,盗挖墓葬冥器,是为坏人祖坟的勾当,应该遭受天谴。第二,状元村风水局被破,八卦台沉入水底,阴阳失调,戾气丛生,也可招致瘟疫降临。第三,看那老丈腿脚胳膊脓疮遍布,倒也像是黄瘟鬼之流的土行瘟疫。

  这心中有了谱,查文斌也便有了方向,虽说状元村有过,但过不至死,上天给的惩罚足以让他们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买单。本着救人行天道,解怨不结仇的天正道道义,查文斌便也尾随着那老丈一路到了他家中。

  推开院门,只见那老丈在门口井中打水,看着水桶约莫数分钟,那老丈又是摇头将桶中井水尽数倒回,长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抽起了闷烟。

  “大爷。”

  “你来做什么?”见那人尽然追到自己家中,那老丈更是生气,抄起手中的扁担就一瘸一拐的要打查文斌,“赶紧滚!再敢来我打死你!”

  “大爷。”查文斌也不恼怒,反倒是好言道:“我知道大爷对我有误解,今天来只为给大爷看病就医,绝无半点恶意。”

  “看病?”那老丈看着查文斌一副文弱的样子,不由得冷哼道:“你还来看病,你们不是就知道祸害人的嘛,喏,想看病嘛?”老丈指着身后那一片山道:“瞧见了没,那些白花花的都是纸钱,我们村里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要瞧病啊,你去那里给他们瞧,老头我还能喘气就不劳你们这些人操心了,再不走我打断你的腿!”

  面对如此,查文斌心中也是苦笑,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是无趣,刚要转身走却见屋内出来一个光屁股的小孩,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包零食,那是查文斌从城里带来的。小孩看着查文斌咯咯笑,似乎是在对他的礼物很满意。看着那孩子的手上也有脓包,查文斌原本想走的那双腿就跟灌了铅一般……

  “哪来的?”老人看着孩子手中的零食一把抢夺了过去,他打量着眼前那个不肯走的陌生人心里顿时也明白了,“没安好心的东西!”一把丢掉那袋子,那小孩被突如其来的责备吓得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老人家,你可以不管自己,可这孩子是无辜的,我看他身上的毒疮发作的还尚早,您总想让他好好活下去吧。”

  这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那老丈听完心里也是一阵酸楚,自己的儿子已经没了,儿媳早就跑出了这个村子听说是去了外地再也不会回来了,只留下这一老一少。前阵子,老丈发现自己的孙儿身上开始起那小疙瘩的时候就觉得不妙,想送出去医治却无人敢收,只要听说是状元村出来的,哪个大夫都躲避不急。他再次打量这个人,两年前,他见过这个人,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他似乎苍老了些许。

  见老丈的眼神里防备之心已有所缓解,查文斌乘势说道:“死马还当活马医呢,您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一条不归路,让我试试吧。”

  “你,不怕?”老人迟疑地问道。

  “不怕,有什么可怕的。”说着查文斌大步地走了过去一把抱起那孩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脏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对于这个给了自己好吃的叔叔很是亲近,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陌生人了,用稚嫩的口音说道:“周月……”

第二十章 那个女人

  那孩童不过三四岁,手背上的脓疮已有鸽蛋大小,身上多处也已结痂,浑身脏兮兮的。那老丈请了查文斌进屋,屋内只有一盏煤油灯。

  老丈开口就道:“这村子已经没人管了,以前是最早通电,现在是连电都通不上了,隔三差五的村口会来车子送一些生活必需品。不过这都快要有两个月了都没来人,在这么下去,家里的盐都要断了。”

  “没人管你们嘛?”

  老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道:“都是造孽啊,自从那儿炸了,你们这些外来人跑了,我们这里就开始瘟疫遍地,哪个还愿意管哦,都说是要传染死人的。”老丈摸着那孩童的头发道:“我是一把年纪了,大半截身子都在土里,就是可怜这孩子……”说着说着那老丈就开始掉眼泪,查文斌瞅着心里那也是难受啊。

  “痒嘛?”他摸着那疙瘩脓疮轻轻问那孩子。

  “痒……”他抬头又看看他爷爷道:“但是不能抓,爷爷说的。”

  “老人家我看这瘟疫怕是你们日常接触的东西引起的,大有可能是这里的地气有了问题,前面进来我看村口不少枣树都已经枯死,敢问这两年地里的庄稼收成咋样?”

  “不好,种啥是死啥,勉强还能种点玉米棒糊嘴,一根棒也结不了几粒米,要不是他们都走了地多,我们爷俩也早就都饿死了。”

  这么一来,查文斌心里就更有底了,这“中央黄瘟鬼,史文业,土之精,领万鬼行恶疮痈肿”的说法可以对的上号。地气也就是瘴气丛生导致,气从何来?查文斌猜测多半是与那一次事件有关,八卦台的沉没扯动了底下埋葬了不知多少年的瘴气,一下子破散开来,久居此地的百姓便跟着遭了殃。

  不过这地气之毒的解法,查文斌是没有,但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万物相生相克,话说过去在山林间被毒蛇咬了的人多半都明白,离毒蛇出没不远处的地方一定会有解药。若要想寻觅毒蛇也简单,朝着生长七叶一枝花最多的地方去便是了。

  如今的状元村早已不复往昔的风光,凋零的村落和到处枯死的植被很是好辨认,查文斌看着那大门禁闭爬满了杂草的祠堂,头顶的月亮照的那斑驳的大门格外凄凉。往前的人声鼎沸成了现如今的活人十几口,查文斌不禁的也感叹道:“你这祖宗的祠堂里是有多久没人给你上香火了。”

  门上的挂锁不知去向,轻轻一推,满是灰尘和蛛网,中央的香炉上也是破败不堪。这大殿往日里曾经让他险些出不了门,查文斌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三根清香点上道:“过路的生人来祭奠一下住这里的常客,子孙们在受难,给点庇护总不能让自己断了香火吧。”

  转身,他只觉得耳边隐约也传来了一声叹气,那是来自何人的查文斌已然不关心。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天上天,人上人,待结硕果,已是满脸残渣。”这逝者终究是逝者,往那供奉着千百年又如何,王朝尚且更迭,何况一个村落,这状元村已是日薄西山,元气待尽,他能做的莫过于救那些活着的人。

  村子中央有一株银杏树,得三人才能合围,早些年这树生了虫被蛀空了一半,后来村上怕这树倒了就出面在四周砌了一圈膝盖高的围子。夏天的时候大家伙最多的便是在这儿聚天纳凉,多是一些村里的熟面孔,现如今这树也已经死了,不知为何,今天来的时候查文斌看见那树梢上系着好些红黄色的布条,怕也是那些村民寄希望老天爷能够垂帘罢了。

  隐约的借着月光,查文斌依稀看见那树下有个人影,隔着约莫得有二十来米,他看着那应该是一个女子。这下可他心里给咯噔了一下,这村子两年里死了不少人,该不是天才大黑自己就遇到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心里给自己镇定了一下后还是迈着步子悄悄地走了过去。

  抵近了,那女人是佝偻着身子,头发乱糟糟的,赤着脚,不过那影子倒是在地上拉的老长。查文斌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是个活人,不过谁会在这里呢?

  “姑娘……”查文斌离着不远就叫了一声。

  那女人听到后一转身,两人那一对眼,好家伙,还是个老熟人,谁啊?

  查文斌当即就叫出了这个女人的名字:“程子衿!是你!”

  在这里遇到这个女人不得不说是他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惊喜之中,当年这个女人不知如何中了一种叫做金丝铁钩的降头,查文斌硬是拼了小命才勉强破了这种来自西域的古怪巫术。只可惜,当年将她救治之后,查文斌离开的时候那姑娘还是昏迷的。现在看着她,查文斌的脑子里顿时闪现出那个清瘦的背影来,他叫叶秋。

  这两人一坐下话便也打开了,程子衿醒来后查文斌他们已不在,当初将她买的那位混混不久后就也得了怪病,硬是折腾了有三个月才离去。那时候村子里的瘟疫横行,程子衿回不去娘家这里又容不下她一个外人。

  但凡被贴上状元村标签的人都走不出这个村子了,早些年还能跑出去,这些年已经被人当做是瘟神一般。这程子衿便也独自一人生活,不过她倒是相安无事,皮肤还是那么的白嫩,除了下地劳作留下的那些痕迹外。

  “那你倒也还幸运的,其实那时我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你,你是被人下了降头。”

  程子衿对于“降头”当然是不明白,不过她也说道:“我也不晓得,现在村子里加上我还有十二个活人,其中有几个也快要不行了。”

  “那病传染?”

  “传染,可厉害了,文斌哥,你得小心了,这村子呆不得的。”她倒是担心起查文斌来了,不过的确查文斌下午接触了一会儿那孩子现在就觉得胳膊上有些痒痒,这会儿忍不住也想伸手去挠。

  “呀!你这儿,你快看啊!”

  “怎么了?”说着查文斌扭头一瞥,这一眼好家伙,只见自己的左上胳膊一道道鲜红的抓痕,那皮肤似已经被抓破了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们一开始也这样……”

  查文斌只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今天自己也中招了,不知不觉的短短时间内竟然成了这幅光景。又听程子衿说道:“然后就是结痂,再化脓,反复的不得好,人也会发烧,好多人都把胸口给挠烂了,还活着的人都是强忍着。”

  正说着,突然三枚爆竹“砰砰砰”得炸响了,那火光跟小火箭似得嗖嗖往上升。半夜起爆竹,不用想,这一准是哪家在报丧。

  程子衿看着那方向有些伤感地说道:“李婶怕是走了,文斌哥我得过去瞧瞧,以前他们都不把我当村里人看,现在人少了反倒亲近了许多。李婶是个好人,她老伴一年前就走了,亏得她熬到现在,总算是结束了苦难了。”

  不自觉得查文斌也爆了粗口:“妈的,这该死的瘟疫!”

  人少,但也不妨碍那位老人走的体面,她也是外来户。程子衿口中的李婶名叫李桂香,查文斌去的时候这位老人已经躺在木板上,脸上盖着几层黄纸了。村子里一共就这几个人,瞅了一眼也就都到齐了,那个老丈见查文斌来了便打了招呼,他手里是一袋子黄豆,叹气道:“本来寻思我走的时候磨点豆腐的,她走在前头了就给她先用了。”

  说是有人,剩下的那几个也大多有心无力,一各个身上脓疮脓包,浑身上下都难找到点好的皮肤。一个年纪略大的手持拐杖巍巍颤颤的在给李桂香摆弄着衣服,还有几个则在院子里张罗着柴火,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们依然坚持着过去的传统。

  挽联、祭台,香烛贡品一样不少,听他们讲,这得瘟疫的人都得是火葬,死后入不了祠堂怕玷污了祖先们。查文斌安静得看着他们各司其职,他知道自己不该插手,只要他们还忙碌着就还知道自己活着……

  程子衿也在忙碌,她打了水想给老人擦拭一下脸上的伤,老人凌乱的头发在她手里一边梳还一边念叨:“婶儿啊,走了就是去享福了……”

  那梳子也不知是多久的,里面卡了不少碎发和杂物,程子衿便想用手拨弄一下,她想让老人走的更干净。可是,那梳子破旧的有些厉害,上面有些倒刺,一个不小心可就把她的手给扎了,顿时她那手指就给划拉破了,这妮子也不顾只放在嘴里嘬了一下便又继续……

第二十一章 真相

  李桂香的脸上有很多脓包,死的时候那些脓包依旧还在,世事往往就是这样的造化弄人,当李桂香被穿戴整齐的时候,她脸上的脓包竟然全部都瘪了下去,前后还不到一根烟的功夫,原本肿胀的脸也恢复了原样,来去的人都没注意,可在一旁站着的查文斌却看得真切……

  拉住一个那个过往的老丈,查文斌就问道:“叔,跟您打听一下,咱村里的人得了这个瘟疫走得时候,身上的那些毒疮是不是也就跟着都会消失掉?”

  “哪呢,不光不消失,人死后还得长,有的人长得跟个鸡蛋大,破了又长,长了再破,我们这里的人可怜啊,死了都不带留个脸去见祖宗。喏,你去看李老婆子……”那老丈刚一转身准备指着查文斌看,却看到李桂香脸上竟然恢复了往常,这可把他给惊得,连连喊叫起来:“李老婆子咋好了呢,大家快来看啊,她好了!”

  在外面包扎完手指的程子衿刚进屋就被查文斌给拉到了一边,他看着那姑娘手指处渗出的丝丝鲜红,顿时心中有了主意。

  程子衿此刻的压力的是非常大的,她静静的割破了自己的中指,查文斌怀疑是她的血对这种瘟疫有某种奇效,整个村子连同他查文斌在内无一人能幸免,可这姑娘却好生生的呆了几年。就在刚才,那李桂香的脸不过是被她轻轻擦拭了一番,又恰好她的手指破了。

  沾起碗里的血,查文斌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涂抹在自己的手臂上,那一刻,所有状元村还活着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胳膊上那一点淡淡的红……

  奇迹会发生嘛?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乏奇迹,查文斌手臂上的斑点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以可见的速度迅速瘪了下去。几分钟的功夫就开始慢慢结疤,再过了一会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它又开始慢慢的脱落,露出里面的肌肤如同婴儿一般白嫩。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滴血认祖被拒绝的外来姑娘会是拯救这个千年村庄最后一点的血脉的那个人,一个很讽刺的结局。

  夜半,对岸曾经的小山包已经不知了去向,宽阔的水面荡漾着的是不堪的过往。

  有些冷,查文斌紧了紧身上的道袍,他很少这般的打扮。河边的小码头上还停留着一条小舢板。这条河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下过水了,那一年很多人都说这里河里有一头怪兽,好几个年轻人被生生拽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过,只有查文斌知道,它并没有消失,而是完整的沉入了水底,这本来就是一座城,一座谜一般的城。

  这座城的终点在哪里?查文斌扭头静静看着身后山脚下的那抹点点红,今晚,状元村的人们为了庆祝新生,他们在祠堂面前虔诚的下跪,感恩先祖的庇护。久违的香火让祠堂有了些许生气,早已破败的灯笼也焕然一新,可是他们终究是忘记了是谁拯救了他们,又是谁抛弃了他们。

  “他还好吗?”那个女人终于还是憋出了这句,她很小心翼翼的看着查文斌,几年前那个人也很沉默,比这个人还要沉默。

  摇摇头,是的,连同查文斌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在何方,他指着眼前的河水道:“或许还好,可以告诉我,曾经你在这里遇到过什么嘛?”

  “我被买过来就一直没出过村子,不知文斌哥讲的是哪件事?”

  “你中了一种巫蛊之术,谁会对你下手,我想肯定不是村子里的人,你想过自己有没有接触过村外的人。”

  “村外?”程子衿也陷入了一片迷茫中,这几年前的事情要她突然想起,除非那印象当真是非常深刻的了。迷糊了一阵子,她突然说道:“我还真想起了一个人,有一日家中来了个老者,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说是路过讨杯水喝。”

  “怎得?”

  “你说外人,我嫁到这村子里多半与他们不来往却也能认识村里之人,再者,家中贫寒平日里也鲜有人拜访。那人穿着很是古怪,所以一下子能想起来,因为,他好像穿着的是一身寿衣,我家老爷子当时也给准备了一套,能辨认得出,上面的‘寿’字一个圆对着一个圆的……”

  “是他……”查文斌怎么也没有料想到会是那个人,那天在照片中看见合影却也怀疑,如今被这程姑娘的证言配对,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了,那个人便是:叶欢!

  “怎么了,文斌哥?”

  “没事,我们先回去吧,等过了这阵子你还是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你也不必久留。”

  “我能去哪里呢?”那女子低声的叹道,那个男人,他在哪里呢?

  子夜,今晚的月亮有些朦胧,查文斌抬头看着天与那日有些颇为相似,他拖着已死非死的老夏从那个冰冷的沟里爬了出来却又亲眼见得那些数不清的怪东西包围了叶秋。

  “走!快点走!”那是他们最后的对话,不知过了多久,顺着那条小道查文斌摸到头顶那一片沉甸甸的。用手敲打,吭哧有声,原本是一片木板,用刀子凿,用手扣,大片骸骨滚滚落下,当查文斌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口棺材的底部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里竟然就是那座祠堂,而更加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条路的尽头居然是那口最大的主棺:状元村的先祖棺椁!

  这两年来,他慢慢的开始清理这些思绪,一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能说得过去的故事主线开始在他脑海里满满浮现:

  言八卦必言伏羲,而言伏羲则不言太昊,这句话是顾清和送给查文斌的。

  太昊是谁?在古籍中也有称他为“太皞”,据记载他是上古东夷部族的祖先和首领。东夷是上古在中原可堪与华夏抗衡的部族,它与华夏的交往十分频繁,并创造了灿烂的殷商文化。至此中国历史上开始有了文献的记载和实物的出土。对此,学界已无疑义,而东夷部族世居之地在今河南东部及山东、安徽一带。

  《左传·昭公十七年》载:“陈,太皞之虚也。”陈地在今河南淮阳,淮阳今存太昊墓。周代以后,其后裔属地渐次东移,直到春秋战国时期,东夷各支才逐渐被鲁、齐、越等国吞并,融入华夏。顾清明一直以为太昊并非是伏羲,而是一个同伏羲处于同一时代统治着淮河流域的王,这个部落很有可能学习了伏羲的八卦并试图解开那一副算盘石,最终因为历史的变迁,这支东夷部落逐渐在浙皖两省交界的山脉处落了脚,过着隐士一般的生活。

  “你们洪村、状元村是那支部落后裔留下的历史痕迹,我仔细查阅过资料,也看过当地残存的一些遗迹,这些东西颇有殷商文化的遗风,绝不属于与你们相近的古越国。”顾清和拿着厚厚一叠文档对查文斌说道:“你知道整个浙西北有多少春秋战国时的贵族墓吗?现在已经登记在册的古墓群就有不下三百处,这样一个地处偏僻,交通和资源都极不发达的地区出现这样规模的贵族墓葬群本来就是疑问。再者,江南流域自古是鱼米之乡,民以食为天,贵族多半出在江南,怎得会冒出那么大批在深山野凹的贵族墓来了,而且压根还没有历史可查,所以查老弟,那个地方是一片被历史遗忘的角落可能性很大很大。”

  那状元村呢?

  顾清和说,他实地查看后觉得这个村子在建成之前应该还有别的村落存在,村口那对石雕就是最好的证明。

  “文斌老弟啊,那东西绝不是宋代的,起码也得是战国或者再往前一点。你曾跟我说,这村子里的后人监守自盗试图挖掘那座八卦台,我想这状元村的先祖,就是那位周姓的大学士怕才是真正的祖师爷。以这种名义搞破坏的,并不是没有先例,当年三国时期的曹操就有一支军队专门盗取贵族坟墓充军饷,还受官爵号称‘摸金校尉’。南宋的时候,都城迁到杭州,国力不比北宋的时候繁荣,又有来自北方金国的压力,整个国家实际虚弱的很,保不齐哪朝皇帝也想弄点零花钱便打起了这样的勾当,我特地去了你们省博物馆调取了一些资料,在这里你好好看看。”

  “保存的还算完整,那位集贤殿大学士周子源的来历颇有些道行,原本乃是龙虎山中的一名俗家弟子,后因家国破灭,奋发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却又说他看不惯南宋的腐败无能辞官隐居。此人看来还是颇有些懂得风水数术的,剩下的不过是我的猜测还需查老弟你自己去亲自验证。”

  一代文人大学士,在最附庸风雅的时代辞官,要知道南宋时中国的诗词文化可谓发展到了巅峰,身为集贤殿的学士,身处西湖歌舞几时休的临安城,他周子渊真得会因为看不惯朝廷的“腐败”而裸官回乡嘛?

  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理由,一个可以轻易遮羞的理由。在那个年代,文人把持着朝政,活跃于上流的社交,一个如此讲究的王朝怎能好意思说出自己的钱包干干净净需要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于是,在浙西北,在那个远离繁华和都市的三千大山深处,那些残留着的地下财富成了弥补国库空虚的来源。

  这就很合理的解释了为何那口被状元村人视为神灵一般的主棺下方竟然是一条盗洞,一条一直通向对面那座山底深处的盗洞。

  或许周子渊终究是没打开就过世了,其实他不过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因为当日的查文斌也是误打误撞才撞开了那道豁口。口口声声教育族人的先祖只能留着遗憾而去,并且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这尚未来得及完工的一切,只为留下一个“世外闲人”的称号罢了……

第二十二章 水中月

  周子渊盗宝的说法有史料为证,查文斌是有几分把握的,这条密道的发现更加证实了顾清和的猜测。

  如夜,祠堂门口还弥漫着这个村落最后被抛弃的人们虔诚的供奉,地上的树叶夹杂着纸钱余烬放佛在诉说着这座古老的建筑残存的那点气息也即将要落败。一个贼的祠堂又怎会真去保佑着他的子孙,这偌大的华丽建筑不过是一张用来遮羞的布。

  龙虎山的弟子,一千多年前的道教是何等的昌盛,周子渊不过一俗家弟子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给这千百年后的人们布下如此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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