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做了回孙子
他们的担心跟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有了印证,马上出了门准备去找人,才到了村头的功夫就看见有人在议论,说是那山上怎么有人在放火呢?
那天下着雨,在村子的西北面那座小山坡上,依稀的可以看见一个人影蹲在地上,旁边是阵阵青烟正在往上蹿,查文斌一看,得了,那小子怎么跑那里去了!那正是他们一直分配着的待开垦的玉米地,查文斌一边按捺住情绪跟众人解释道:“烧灰下肥料,你们看这小子一准是知道早上开会他没去成,现在反省自己冒着雨上山劳作去了。”
被他这么牵强的一解释,其他人虽然心中有些怀疑却也随着他们去了,毕竟是年轻的知青,可能人家觉悟就是有那么高呢?
冲上山头,胖子还在原地磕头呢,地面上一大圈儿还没烧完的灰烬,那蜡烛也点着,长香也插着,但都因为下雨,早就已经是熄灭的状态了。
“石头!”查文斌喘着大气抹着嘴边的雨水道:“干啥呢!你在这里干啥呢!”
胖子撅着自己的那肉腚子也不搭话,一个劲地在那磕头,嘴里叽里咕噜的完全说的不知道是什么。查文斌心里有些气愤,上前就照着他的脑袋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胖子一个趔趄往前面的土堆里一趴就再也没起来过。
被送下山以后,胖子就开始发烧,这春雨最是伤人,那个年月,虽然他怀疑胖子是中了邪却也不敢说,谁敢在家里搞跳大神的事情就无疑是等于把自己往火坑里头推。没法子,屯子里的土郎中也请来了,那时候缺医少药,只是给开了几粒退烧的,吃下去还是不管用,半迷瞪着个眼睛,白的地方比黑的多。自从回了家,他就一直在说胡话,他是四川人,可嘴里讲的却又不是四川话,也不是东北口音,哪哪得都听不清,叽里咕噜的闹个不停,隔一段时间还会抽搐,一抽搐就在床上坐起来把牙齿咬得很紧,眼珠子瞪得老大,搞得像小白那样胆子小的根本都不敢看。
苗老爹也没闲着,给他弄了不少草药,可药吧压根又灌不进去,只要有东西塞到他嘴边要么就闭嘴,就算是撬开了牙关不一会儿就给吐出来。一直折腾到了天黑,谁也没个心思,看着胖子那副受罪的模样,查文斌铁了心打算要试一试自己的办法。
他对苗老爹说胖子这八成估计是中邪了,又把昨晚上他们去掏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苗老爹也没想到这几个孩子竟然干了那事,铁青着个脸来回踱步,那屋子里昏暗的煤油灯下就只有他的影子在移动着。
“能再晚一点吗,等屯子里的人都睡了,这要是给看见了,我们大家明天都得上大字报。”
见苗老爹也同意了,查文斌便去准备东西,现在可是缺家伙的很,为了胖子,苗老爹把院子里那棵桃树给砍了,照着查文斌的要求给临时做了一把木剑,外加几根钉子。他想要的其它东西就没办法找了,诸如黄表纸,香烛还有朱砂一类的,可有的东西农村里倒是可以弄得到,比如公鸡血,墨斗等等。
苗老爹不太相信这个十几岁的稚气未脱的孩子竟然还懂这些,看他摆出来的那架势有点像模像样,这东北的跳大神跟南方的不同,他们用的是出马仙,而查文斌这一套则是正儿八经的茅山道士手法。
十来点的功夫,这屯子里就只剩下零星的狗叫了,今儿个是清明节,可是坟头上没有人去上过一炷香,也没有人去烧过一张纸。那个年月里头,活人都过着不容易,也就没有人再去管死人了。苗兰和小白照着他的要求做了一点斋饭,那只大公鸡被弄成了半熟,是今晚的“主菜”,怎么去交代估计这个黑锅苗老爹是打算让山上的黄鼠狼来背了。
因为怕走漏了风声,所以小忆就被安排去了外面放哨,万一有人来找,他得报信。苗老爹则把苗兰和小白都拽进了自己屋里,虽说那时候遍地都是无神论,像他们那一辈人压根就没看过这种法师,可一听说胖子是鬼上身了,女孩子家家难免都还是会害怕的。
“文斌啊,你这到底行不行啊?”苗老爹推门进屋,胖子这会儿正被查文斌五花大绑的用绳子捆在床上,嘴里也堵着一团旧衣服,那满脸涨得通红的,眼珠子看着就像是要杀人似得。
“我也不知道,”查文斌道:“以前家里师傅是个道士,自小跟着他游走江湖,看着他这么干过,只能是依葫芦画瓢,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这是查文斌离开老家后第一次干这事,胖子后来说自己是给查文斌“破处”用的。当时的查文斌稚气未脱,他根据书中的记载,还有曾经马肃风的一些做法推断出胖子应该是被脏东西缠住了,俗称:中邪!
这个中邪怎么判断呢?第一就是畏光,他很怕看见阳光,喜欢躲在角落里。第二是惧怕狗吠,自打胖子回来后,苗老爹院子里那几条猎狗就一直在对他叫,搁在平日里,它们跟胖子可是很亲的,据说狗能够看见人所看不见的东西。还有一点就是用手电筒直射他的瞳孔,不会有收缩反应,这也是最让查文斌确定的一点。
床前头有一碗公鸡血,一根毛笔,他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想了想印象中那几道的样子,用那鸡血在胖子那光着的肚子皮上直接开画,一口气连到底,看得那苗老爹都是心头一震。这一手怕是没十几年的苦练都耍不出,那符头到符脚是有模有样,有筋有骨,有神有形。画完这符后,查文斌又拿起桌子边的一碗清水,咬破自己的中指往里面搅拌了三圈然后含在嘴里朝着手中下午才做的那把桃木剑上喷了下去,然后朝着胖子比划着喝道:“水无定形,以咒为定。在吾手中,号曰神水。噀天廓清,噀地永宁,噀人长生,噀鬼灭形。一噀如霜,二噀如雪,三噀之后,万邪断绝。鬼魅潜伏,灾殃珍灭。南斗上生,寿同日月。急急如律令敕!”
再接着便照着胖子的头、身子还有四肢一通猛砍,这木剑没有刃口,苗老爹做的时候还是比较粗糙的,这么劈头盖脸的打下去看上去挺厉害的样子,其实他每一次真砍都会收力,充其量也就是敲打罢了。
苗老爹自然是看在眼里,查文斌每砍一剑嘴里都要大声的要喝一下,那架势听得隔壁的小白和兰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根本不敢动弹。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每一剑下去,胖子的身上都会多出一道紫黑色的痕迹,就像是被狠狠用鞭子抽打过一般。
胖子被查文斌用木剑砍得跟个斑马似得,很快他嘴里的哀嚎声就逐渐慢慢变调了,起初的时候还能依稀辨认是胖子本人,可到后来那声音就越来越细,到了最后竟然是个女人在那哭泣的哀嚎着。那声音听得真叫人心里瘆的慌,又尖又长,可查文斌却没有收手,砍完之后,拿起剩余的那一碗黑鸡血照着胖子的头上就盖了下去,那家伙就跟打翻了酱油瓶子似得,一下子给他糊得满脸都是黑褐色。
搞完这些,他自己后背上也是一身汗,走过去扯掉了胖子嘴里的破布,这时候喘着大气都变成男人的声音了。苗老爹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这查文斌年纪轻轻倒是真的有几把刷子。这几手露的苗老爹都心服口服,再叫苗兰过来打水给胖子洗洗,他俩女的是死活也都不敢进来了。最后还是查文斌亲自给胖子擦了,给他额头上敷了冷毛巾,又好歹灌了一些汤药下去,这才让他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等到他忙完,苗老爹一声不吭的就转身出去了,查文斌觉得他有些古怪,就又往外面追了几步喊道:“老爹这么晚了,上哪去?”
“放心,不是去揭发你们的,我还要给你擦个屁股。”他指了指山头,那是他们昨晚在那刨坑的位置,查文斌明白,这胖子沾上的脏东西八成是跟那个坟里头的东西有关,他是唯一一个下去的,估计是碰到什么了。
“要不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不用了,呆着吧,清明节这晚上的不太平。”再后来,第二天的功夫村里就说平坟的任务又完成了一个,两口棺材也不知道苗老爹是怎么从山上给弄下来的,一场大火就烧了。烧的时候胖子已经没事了,还去看了热闹,他回来跟查文斌说,那棺烧开的时候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女人,好像还没烂掉呢。他反正跟个没事人一样,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也不记得,只是那阵子小白和兰子都躲着他,看见他就跟见着瘟神似得。再后来,听河图说,胖子那是自己作死,清明节上坟是个传统,死人眼巴巴的都等着那一天呢,好不容易来个人竟然还是搞破坏的,不找你找谁?胖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偷了苗老爹的香烛上去烧了,给人做了一回实打实的孝子贤孙……
第七章 言归正传
言归正传,这中国古代先民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经过漫长时期的观测,发现太阳系各大行星的运转规律与地球上的自然和人事现象的运动变化规律之间存在着某种内在规律性联系,特别是木星和土星的运行规律对地球影响很大。
古人洞悉这一天机,以一百八十年作为一个正元,每一正元包括三个元,即上元、中元、下元;每元六十年,再分为三个运,每运为二十年,即上元是一运、二运、三运,中元是四运、五运、六运,下元是七运、八运、九运,从而构成了完整的三元和九运体系。
而土星与木星每隔二十年就要相会一次,处在一条直线上。当土、木二星相会时,地球上往往会发生一些重大的地质灾难和自然灾难,人们的行为也会出现某种明显的异常反应。此外,北斗七星的运行规律与地球上自然现象和人事吉凶之间存在某种相应的暗合关系。
在三元九运的不同时间,都有其中一颗星起着主导作用,并且,每颗星对地球发挥作用的时间正好为二十年。古代先贤们将北斗九星分别取名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星,并确定了三元九运中每一运的二十年由哪颗星主事,即以二十年作为一运,由北斗九星轮流掌管。以此为基础,通过三元九运与洛书九宫、北斗九星、以及九气间的有机结合,建立和发展了一套“时”与“空”统一的、可以推算阳宅运气和人的吉凶祸福的较为完备的玄空风水理论。
而自然与风水并不是固定不动,而是流动不息的,就好象风永远都吹着,水永远都流着,永无开始,永无结束。所以说风水的影响是流变的,飘忽而又顺从的。不同方位在相同的时间有着不同的吉凶,不同时间在相同的方位也有着不同的吉凶。常言说:“风水轮流转”,意即是指风水上的吉凶绝对的带有时间性,吉和凶是有条件地存在着,或说是相对存在着的。
这个难题放在查文斌的面前,风水局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风水的走向往往都是不同的,时和空的交错会导致短短几十年内的风水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是为什么一些有钱人会经常请一些高明的先生重新修建祖坟,因为祖坟所能够带来的庇护仅仅只有一段时间而已。而数百,甚至是数千年前的风水肯定和现在又不相同,你以今天的天时地利来推算千百年前的风水,其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在现代一些考古和盗墓上,有些人用风水的办法去寻找古墓,也往往只能锁定大概的方位,具体的位置还是需要用仪器和人力来鉴别的。没有什么风水是可以万年不倒的,象征着国运的龙脉也不过数百年就会更迭,何况仅仅是一座坟墓呢?
三元九运因为有着严格的时间,所以查文斌可以尝试着根据他们所说的墓葬是处于金国的时代来倒推。落中五宫时,需要遁九宫,前十年年落在坤位,后十年则落在艮位。然后再用后天八卦本宫位来匹配的河图先天之数,总之这玩意比解一道高等函数数学题绝对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比如,查文斌决定是在子午方向上动手,那么向就在离宫九,门可选左巽四和右坤二,先天数四则与九配故在巽宫,这里便可以开正城门。
踩到这个自己要开的城门之后,接下来便是罗盘了,看着罗盘上的指针,想着曾经自己在树上看过的《二十四山地阴阳属性》,他低声背诵道:“大空亡,压主八卦交界之地;小空亡,压二十四山交界之地。飞星盘,阴逆飞,阳顺飞;寅午庚丁九紫行,坤壬乙卯未二黑……”
“石头,在这儿,”查文斌捡起几块石子朝着自己标注的几个方向做了记号道:“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四个位置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胖子拿着火把一眼扫过去,查文斌说的几个点全都是一片沙滩,那上面堆积的枯树枝和鹅卵石让他现在恨不得有一台挖掘机。
“查爷,”胖子低声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力,手里也没有称手的家伙事儿,就这要靠手扒拉估计等手掌废了也不见得能挨个到底,您再索性给个准点子,锚准了一个,咱就甩开膀子干,比这样选择性的要强得多。”
其实查文斌何尝不想这样,四选一,这已经是现在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兰子到底是个姑娘,趴在查文斌比划的那片区域就一个劲地嚎哭,哭得他人心里也有些乱,跟胖子商量着道:“这会儿我是真摸不准了,要不咱就来一回听天由命,四分之一的概率,蒙到哪个是哪个。”
“成吧!”胖子摸出一个五分的硬币道:“咱就看这个了,从第一个开始,如果是国徽朝上咱就选哪个,跟着党走保准不会错。”说罢他掂量了一下嘴里念道:“毛主席老人家您可得保佑我们,咱从小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总不能让这接班人毁在牛鬼蛇神的手里了对吧?”
硬币被高高的抛起,查文斌的目光注视着,它就像是一个马上要宣判的法官,等到胖子接住它的那一刻,是生还是死,就全靠这枚硬币了!
“啪”得一巴掌合上,胖子轻轻的挪开手掌然后表情一变,叫道:“不会这么凑巧吧,他娘的,这个就是国徽,要不咱再试一试,三局两胜……”
“别了,”查文斌道:“天意就是天意,既然选择了去相信就别在怀疑,咱就是在赌,赌输了兰子下辈子就让你照顾了。”
苗兰那边听到马上起身道:“呸,你俩在说啥呢,万一要是我爹真没了我也不会跟着他!”
“裘大伟!”胖子朝着身后喝道:“过来干活了!”
这裘大伟刚瞅到机会正准备溜呢,人才没走到林子边上就听到胖子在喊了,只好说道:“哎,就来,方便一下!”
只听远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咔”声,那是沙喷子在上膛了,裘大伟一个哆嗦连裤子拉链都没敢拉起来就往回跑……
挖坑这种活儿要是没装备的确够为难的,捡起石块往外丢,小的倒还好办,遇到大的还得几个人合力抬,一个小时过去,大家是累的腰都直不起,可那个坑不过才到大腿根处,并且谁也吃不准这下面还得有多少石头等着他们搬。不过好现象也是一个坏现象,石坑里开始陆续出现了水渍,这说明这里以前肯定是属于河道的一部分。
那手指甲被石头磨得都要翻遍了,裘大伟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那心里早把几个人给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还不敢把情绪挂在脸上。胖子得空的功夫在一旁抽着烟活脱脱一个地主老财家的监工道:“行了,上来吧,赏你一口抽的。”
裘大伟点头哈腰的看着胖子道:“爷,我就是想跟您请示一下,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刚才就有点了,没来得及,您就喊我了。”
胖子大手一挥,这个裘大伟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二流子罢了,可等他一根烟抽完裘大伟也没个动静,胖子有些不耐烦地喊道:“你好了没?”
“该不是跑了吧?”查文斌说道:“让你给整怕了。”
“操!”胖子拿着手电朝着那块林子里头一晃荡,只见远处好像依稀是有个人影正在往山上跑,胖子丢掉烟头暗骂一声:“狗东西,真敢跑!”这沙喷子最大的劣势就是没有精准度,超过二十米基本就打不中活动的物体了,胖子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撒丫子的就跟着追了过去。
裘大伟这么一跑,余下的苗兰跟查文斌就也只能等,老实说查文斌是无所谓的,本来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跑了也就作罢了。就跟胖子喊道:“追不到就算了,天这么黑,别瞎忙活了。”
十分钟过去了,查文斌是亲眼见到胖子追进林子里的,且不说裘大伟一个小混混先是被打个半死,然后又跟着到这里一路消耗,外加上还干了半天活儿,就是胖子那身手追一个裘大伟花得了这么久?
“文斌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苗兰皱着眉头说道:“太安静了,有点不太像是他的作风,按理来说这会儿该是骂娘骂得山脚下都能听见才对。该不是他糟了那小流氓的道了吧,你可不知道这些年那些小兔崽子们下手可都黑着呢。”
被苗兰这么一说,查文斌的心里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坐不住继续等候,他和兰子两个人打着一个手电开始朝着胖子追出去的方向走去……
第八章 真成粽子了
密林、黑夜、月圆、狼嚎……
这些素材同时出现的时候就往往意味着另外一个词汇:危险!
人对危险的感知是与生俱来的,当查文斌意识到他们可能会遭遇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有些后悔让胖子执意一人去寻找已经逃脱掉的裘大伟,其实裘大伟在或者不在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兰子!”查文斌的睫毛眨了两下后对她说道:“你跟在我后头点,别跟丢了,小黑子也要牵住,不要让它乱跑。”小黑子是苗兰养的一条猎狗,两岁多了,当年它的母亲是被胖子从山沟里捡回来的。据说是一条家狗和狼杂交的后代,小黑子身上也就有了四分之一的野狼血统,这条狗非常聪明,一岁多的时候就能单独猎杀狍子,这次出来苗兰也没忘记把它带着。
自打进了这片林子,小黑子的反应就有些毛躁,它时不时的低吼是一种警告,这周遭似乎有着看不见的潜伏者。查文斌非常想退出去,并不是他想抛弃胖子,而是他觉得若是胖子都会出意外,那么他和苗兰必定也同样是会凶多吉少。
“文斌哥,我眼皮子在打架。”苗兰同样也觉得浑身不舒服,只是她一个女孩子,本是不想说的,越说吧她就越发会觉得害怕。苗兰从小生活在大山里,对于她而言,山是会讲话的,什么时候要来风暴了,什么时候要下大雨了,又或者什么时候山里面会有危险了。
“石头?”查文斌第一次尝试着呼喊,耳边传来的只有头顶树叶“嗖嗖”的摩擦声,山风此刻叫他觉得无比的清醒,那种骨髓里面的冰冷叫他无时无刻不在高度紧张着。
忽然,兰子手中的小黑子奋起往前一窜,拉得兰子都是一个趔趄。猎狗不同于其它的狗,它们在发现猎物的时候往往是不选择叫的,老古话说,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叫只是一种虚张声势,但凡是好的猎狗会非常清楚自己出击的时间和目的,只有把猎物围困住的时候才会狂吼以打乱对方的退路。
沙喷子已经举起来,手中的小黑不停的再往前扑,不一会儿草丛里面出现了一双手,慢慢得一边立起来一边小声颤抖说道:“别开枪,是……是我……”
原来躲在草丛里的竟然是裘大伟!查文斌长舒了一口气道:“你躲在这里干什么,石头呢,他去哪了?”
“我……我”裘大伟的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惊悚,这种惊悚让他甚至开始有些语无论错了:“有……有鬼,这山里头有鬼!”
“鬼?”查文斌皱着眉头,看裘大伟那样子的确好像是有些被吓住了,慌乱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立刻上前喝道:“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裘大伟抱着脑袋使劲地摇晃着,嘴里答的也全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苗兰本来就急着找他爹,又出来个裘大伟在这添乱,气得他一下子就跳起来给了对方结结实实一个巴掌,那打的裘大伟当即脸上留下了一道五指红印,嘴唇皮子都给震开了。这巴掌扇的让你小子一阵发蒙,大约是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了,这才说道:“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你们别杀我,我不是有意想跑的,是那个大个子他想杀我,我害怕所以才……”
“还在废话!”苗兰作势还要打,裘大伟连忙捂着脸道:“别打了别打了,刚才他追过来的时候我就躲在这里,后来看见他往那边跑了,不对,是有个鬼把他给引过去了。”
“鬼?什么样子的鬼?”查文斌问道:“你快点说!”
“长头发、白衣服……”裘大伟指着自己身上那件已经脏不拉几的白衬衫道:“跟这个色差不多,”他故作害怕的样子小声道:“它双脚不占地啊,飘着走,他娘的,可给老子吓死了。查大爷,不是我不够义气,那个鬼给我警告了!我想提醒石大爷来着,可是那个鬼它一下子转过头来压根没有脸啊,两头全是一样的黑乎乎的长头发,当场我就尿裤子了……”
查文斌低头一看,裘大伟的裤裆里头的确是有一团湿漉漉的,被他这么一说,空气里隐约飘来了一股尿骚味儿……
“你走吧,”查文斌对苗兰说道:“给他个火种,再给点干粮,如果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去下午呆着的空地里头等到明天天亮,要是真怕有人对你不利,也可以现在走,我保证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我不走。”裘大伟这会儿哪里还敢跑,刚才的那一幕足以让他终身再也不敢晚上一个人独自出门了,他窜到查文斌的身边道:“查大爷,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跟仙儿一样,我保证我再也没有二心了,您就发发慈悲,让我跟你们呆一块儿,干啥活儿我都愿意,只要你们能把我再带出去就行。”
查文斌打开罗盘,罗盘之所以会经常被道士使用是因为它对磁场的变化感知敏感。“鬼”这个东西是被认为是阴间的,人是阳间的,当你的附近出现了“鬼”,磁场就会产生变化,道士也正是根据这种细微的变化来发现“鬼魂”的所在。
罗盘是禁止的,这不是一个好信号,说明胖子如果真的遇到了脏东西恐怕现在距离他们的位置已经很远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那儿……”裘大伟用手指着,那是一片林子,这里到处都是林子……
小黑子是最好的追踪者,它是猎犬,苗兰给了胖子用过的东西放在它鼻子下面轻轻一拍它的脑袋,那条狗便“嗖”得一下又往外窜了。
狗在林子里远比人要迅速的多,这一路奔跑就是二十几分钟,若不是兰子一直在后面牵着控制速度,估计他们是连气都跟不上喘了。忽然的,就到了某一个地方,小黑子不停地开始在原地打着转,然后“嗖”得一下开始不停的扒拉着地面。
苗兰发现了异样后把狗牵开,在地上用力的刨了两下过后竟然露出了一块黑色的木板。查文斌低头一看这木板上原本还刷着油漆,只不过现在大多已经起皮了,残缺不堪,周围的土壤看似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难道胖子被埋在里面?
轻轻敲击了两下这个木板里面果然是中空的,抬头看看,四周都是林子藤蔓,黑漆漆的一片,实在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箱子。
“你要打开它嘛?”苗兰说道:“小黑子的嗅觉是很灵的,一定这里面有文章。等等,我好像听见了石头哥的声音,你听是不是他啊?”
“没听见啊?”查文斌竖着耳朵,耳边依旧只有风和树叶传来的摩擦。苗兰摇摇头道:“可能是我听错了,有些太担心他了。”
于是查文斌接着刚才的工作,这木板很容易的就被他凿穿了,它是那么的腐朽和不堪一击。凿开口子后他用手就可以掰开那些腐烂的木头,一阵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当苗兰把手电照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情形简直是让人觉得无法形容。
胖子的确是在里头,身上被缠着一层跟蚕丝一样的白色东西,里外里的裹得完全就像是一个茧。他还在不停地蠕动着,非常艰难,因为他被裹得太紧了,只是偶尔才能由鼻子发出那么一两声粗重的喘息。起初的时候,查文斌刚看见里面有个白乎乎的东西在蠕动也吓了一跳,一直到看见那白色的东西脚上还穿着一双鞋,那是胖子的鞋,他这才明白原来这真的是胖子……
立刻跳了下去的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胖子的周围还有不少鸡蛋大小的白色东西,也一样是在慢慢地蠕动着,当他用手触碰到胖子身上那层东西时,一种黏糊糊的手感顿时传来,这似乎是蜘蛛网!
“蜘蛛网!”查文斌立刻打开了火折子,当他吹亮这个小小的火苗时,甚至整个人都是在颤抖着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大活人裹成这样,那那只蜘蛛得有多大?火苗接触道蛛网后立刻就开始撕开了一道口子,他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尝试着把胖子从里面解救出来。
第九章 山蜘蛛和尸蜂
一通忙活之后,胖子的手脚能自己动了,胡乱地扯掉自己的眼睛上和嘴巴上的那些蛛网他立刻大喊道:“走!走!这地方有怪物!”正喊着呢,忽然胖子的腿就被用力拉着一拽,查文斌就看他像是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自己连够上一把的时间都没有,再一瞧,原来这木板的两头都是黑乎乎的通彻的,胖子不用说就是给拽了进去。
查文斌没有犹豫,跟着也就钻了进去,胖子的呼救还在继续,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就失去了平衡,紧接着摔倒在地的他就开始被拖着走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其实查文斌已经有些知道了,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传来,剧烈的火药味瞬间充斥着整个洞穴,他立刻觉得拖行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等到自己能够挥剑砍断缠着自己脚踝上的那些蛛网时,胖子已经开始往外爬了……
重新回到地面以后,胖子才拿出自己的战利品,那是一截带着白色毛发的跟人手臂差不多大小的节肢类动物的足。其前端有着倒齿镰刀状的刃口,每个关节处都有凸出的荆棘模样的倒三角,把这个东西丢在地上,胖子也开始清理起自己身上的蛛网,这些黏糊糊的东西简直是要人命。
“看吧,老子他妈的要不是被偷袭,早他妈一枪打爆了那个鬼东西了,他娘的速度真快,只打下来一条腿,查爷,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那么恐怖的玩意,你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