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我们的同事都到齐了,咱们是不是……”
昏暗的白色灯光下,一群人围着那口棺材开始着手研究从哪里开启,谁也没有注意到房间的一角多出了一个被拉长的影子……
查文斌走进了那间房,在李成功的带领下,他再次看见了那口棺材。棺材精美的盖板被放置在了一旁,里面是绣着花儿的红色棉被,还有许多诸如金银珠宝类的陪葬品尚未取出,一只玉石枕头的品相并是不输给故宫馆藏的那只婴儿枕,只不过棺材里面空空如也。
“人呢?”查文斌转身问李成功道:“我是说这里面的尸体呢?”
“哎,”李成功叹了一口气道:“走,来这边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三楼会议室,不少身着制服的同志正在这里进进出出,他们手里拿着本子显然是在做记录。会议室里坐了七八个人,有那有女,其中有几个今晚查文斌见过,在老奶奶坟上,那个双眼通红的男人正是考古所的张队。
支开了办案的几位警察,查文斌这才坐了下来,李成功指着查文斌说道:“这位就是查文斌,今天晚上那口棺材就是被他挖出来的,虽然查先生是个宗教信仰者,但是他跟我们之前也有过合作,我可以以个人信誉担保,查先生是可以被信任的,你们有什么大可以都告诉他。”
张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口中的那个盗墓贼竟然又回来了,而且看样子还得是要合作的意思,方才发生了那些事儿还历历在目……
“你不要有抵触,”李成功说道:“以前我也不相信神鬼,可有些超自然现象毕竟是没有办法解释的,查先生虽然是玄学人士可是为人忠厚正直,我们也调查过了,他们白天在墓里发现的东西一早就全部交上来了,并没有私藏和盗取的行为,虽然从某种角度他的确是破坏了文物,可是他的出发点并不是盗墓。这民间有民间的规矩,法虽说不容情理,但也会考虑尺度和范围。”
查文斌终于是开口问道:“张队长,可以跟我聊聊吗,我想知道那具女尸它现在在哪里?”
张队长打量着对面的这个人,他还穿着一身道袍,凌乱的头发和深陷的眼窝看上去是那般的憔悴,而李成功作为红人出面用自己担保,也让他内心的那股挣扎和敌视有了一丝缓和。终于他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开始松懈了,那眼泪不停的就往外流着。
大约是九点钟的功夫棺木就被打开了,里面果然躺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这具女尸不仅没有腐烂而且脸色还有些红润,竟然像是睡着了一般,脖子处细腻的皮肤和毛发都让这个学术派的专家大为震惊。
“马王堆女尸的出土我认为已经是个奇迹了,这具女尸虽然年代不及那么早,可是明初到现在也有几百年了,她竟然保存的如此鲜活,我意识到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也超越了我的认识,所以我决定要把尸体保存好并且立即去联系上一级的主管单位。”
张队长当时极力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他不知道下一秒这具尸体会不会发生变化,如同小说里描述的那样,一旦过多的和空气接触之后,那皮肤就会迅速的干瘪。一个县级文物单位是没有能力处理这样惊人的发现,他们根本不具备保存鲜尸的条件,于是张队长当机立断决定要连夜把尸体送到省城。
可是这就涉及到一个严肃地问题,他明白只有合适的温度、湿度以及隔绝空气里的细菌才可以阻止尸体的变化,这是从科学的角度出发。于是他迫切的需要一辆车,而保存尸体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浸泡在福尔马林中。这样的需求显然不是他能办到的,如果浸泡的话,那就意味着要给尸体去除身上的衣物和配饰。
时间紧迫,一边他们紧急联系了上级一边又准备工作,有人想到可以通过从殡仪馆借一口水晶棺,这种棺材通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尸体的新鲜。于是,殡仪馆的车子开过来了,尸体被放进了棺材,今晚它即将要被送去省城,那里已经有专家们连夜在等待着从浙西北发生的奇迹。
年轻一辈已经不喜欢干考古了,这项工作需要常年在野外作业,既辛苦又没油水,职业前景也是一片黯淡,他们等了三年才终于分配来了一个大学生,名叫朱子臣。这个小伙子说起来是张队长的校友,也是安县本地人,张队长视他为自己的接班人,倾尽全力培养。
朱子臣的确是个好苗子,工作刻苦学习又努力,人缘还好,张队长索性就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了他,两人已经开始在谈婚论嫁了。当晚,把棺材抬上车后,张队长有个私心,他觉得朱子臣不能步自己的后尘应该去接触更为广阔的天地,这具女尸的发现觉得是轰动性的,如果让他能够到省里参与到研究,那么对于他将来的发展那是有着极大帮助的。
于是朱子臣便被选为了一同陪伴棺材进省城的人选,同时负责汇报整个工作,张队长特意的这个安排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却没有想到偏偏让他送了命!
车子是殡仪馆的,司机自然也是,这种活儿他是不愿意出的,既没红包又没啥油水,办个丧事人家主人好歹还要给几包烟呢。可是上面领导交代了,说这是重要文物,朱子臣坐在副驾驶,两个人乘着夜色十点多的功夫呼啸在11省道上,这是安县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
八十年代的安县交通属于比较闭塞的,虽然和省城交界,但是幽灵隧道没有开通之前,所有的车辆都需要盘山,那山路只有一条单车道,来回错车都需要找好地方。公路的一旁就是万丈的深渊,从山脚盘上去再盘下来,整个过程老司机也得走上半个多小时,那时候修建幽灵隧道的议程已经被提上去了。
殡仪馆的车就是快要报废的小型客车,后面的座椅全部拆除,中间旱上一块凹形的钢板,棺材就放在钢板里,还得接上汽车电源。司机老钟是个畲族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原先在部队干的就是汽车兵,复原后被安置在殡仪馆。
老钟开车的节奏就是一个字:快!平日里马路上谁见到殡仪馆的车子不得让行?谁也不愿意触那个霉头,这种车比特权车还要牛,就因为它拉的是死人!
车子翻倒在盘山公路的最高点,修建幽灵隧道的工人们看见了有车从悬崖上坠落的过程,车灯一直到谷底都还是亮着的,不偏不倚坠落在盘山公路的最下一层,若是有心仔细数一遍就会发现,这盘山公路刚好是十八层,所以当地人也管这儿叫作“十八层地狱”。
接到报警后,县公安局的人立马出动,车子已经面目全非,前排的司机老钟和朱子臣当场毙命,不过巧的是这两人死的时候脸部的表情却是异常狰狞,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条公路虽然险峻,可是事发当时是深夜,那个年代汽车并不多见,以老钟的技术出现这种事故的概率可以说是极低的。
而最让人蹊跷的是车子后面本来盛放尸体的棺材空空如夜,水晶棺的盖板被掀翻在地,法医们在水晶棺上见到了一层明显的手掌印,并且还是在里面!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难不成棺材里的尸体活过来自己推开了水晶棺然后爬走了?
出事的地点距离幽灵隧道施工工地距离非常近,当时的承建方也是国企,众人可以互相作证绝对没有人去碰过那口棺材,车窗的玻璃上发现了一段翠绿色的布条子,而这段布条子经过张队长的辨认正是属于那具女尸身上的!
接下来相关部门立马开始着手调查,事关重大,而调查中发现此事之中有个叫查文斌的道士很早就说了那口棺材有问题,要让文物局的人小心。查文斌是谁?他张队长不知道,但是安县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可是清楚得很,如今想要请他去家中成为座上宾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大家私底下都管他叫做活神仙,那可是有真本事的角色。而且法医们也觉得奇怪,单从经验来看,这两个人的眼球血管爆裂,嘴巴均呈“O”形,双手呈鸡爪状,面部表情僵硬,似乎更加符合受到惊吓死亡的表现……
第十八章 请天眼
现在这已经是两起案件了,一则涉及到的是交通事故,两人以上死亡的就算是重大交通事故了,并且出事的还是殡仪馆的车辆,这自然会在社会上引起讨论。第二则,根据中国相关法律条文的规定,古代尸体也属于文物,现在尸体没了,对于有关部门而言,自然是先要把它定义为文物失窃,总不能对外说那个古尸活了然后自己跑出去了吧?
当然,大部分的人相信肯定是有人乘着那个空档捡漏了,从幽岭隧道的施工工地到事故地点约莫有十分钟的步行时间,这个时间对于警方来判断的话,是足够有人盗取了里面的古尸的。
所以一下子这个事情就开始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是死于鬼怪乱力还是交通意外加盗窃?李成功作为刑大队长自然首先想到了查文斌,他听说查文斌首先发现了这具古尸,那个有些本事的道士做事从来都是那么的滴水不漏,可没想到一打听竟然是给齐援朝抓了,这不马上联系了王局长才让放了人。
“查先生啊,你知道的,你的事情往大了说的确有些脱不开盗墓的嫌疑,起码你不能擅自破坏地下文物嘛……”王小华这会儿也来了,他坐在查文斌的旁边道:“可往小了说,你是帮助发掘古墓,并且妥善保护了文物,这又是一个公民素质的体现……”这公家的话便是如此,左右两边,一句话就能把你送进监狱,另外一句话呢又可以让你登上高堂,查文斌明白,王小华不过是让自己不要袖手旁观与他们合作罢了。这件事到这会儿,他查文斌是脱不了干系了,出了人命总要有顶包的吧?若是解决不了,指不定王小华会不会翻脸拿自己当个替死鬼。
“明天一早送我去现场先,我想仔细查看一番,”他转头看向李成功道:“李队长经验丰富就劳驾陪我一程,另外家中尚有妻儿,妻子身体不太好,我得快点回去。”
王小华狐疑地说道:“难道不是现在就去查看嘛?”
“子时已过,若真的是尸变了,我也没有办法可以降得住,她若真是活了过来有手有脚,那地方崇山峻岭你上哪里去找?但凡僵尸见天光必要躲藏的,任何邪物大白天都不会出来活动,那东西邪性的很,我也搞不清它倒地是个什么,安全起见还是明天再去。”
王小华担心地说道:“那万一它要出来伤人?”
查文斌起身也说道:“那就不是在下的事儿了,伤人得是你们公安局管的,我那几位叔叔还被关在文侦队,劳烦王局一并安排车子给送回去,乡下人脸皮薄,若回家你们不给个解释,倒真以为我们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那可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了。”
查文斌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查文斌,他经历过的东西已经太多,如今的查文斌更加的自我,自信和独立,一个修道者想要追求境界的提升除了道法的研习之外,最重要的莫过于思想的转变。
王小华发现自己竟然是无言以对,一个堂堂副局长拿这位民间小道并没有太多办法,正如同他所言,那不是他的事儿。
折腾回了家,查文斌才发现屋里的灯都亮着,从厨房到院子门口,但凡能亮的灯都亮着。轻轻推开房门,那个女人卷缩在床上,她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把刀……
“你……”查文斌大吃一惊,钭妃的脸色非常难看,凌乱的头发掩盖不了她内心的惶恐,床上的被褥也不像平日里那般折叠的整齐,拿着刀手一直在哆嗦,眼神里打着圈儿的泪水在见到查文斌的那一刻终于崩塌了。
“哇”得一声,她扑到了他的怀里,放肆的大哭吵醒了一旁的孩子,娘俩儿的哭声让查文斌的心中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扶着那颤抖的肩膀,查文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个劲地问道:“怎么了,不怕,不怕啊,我回来了……”
“有……有人……”钭妃颤抖着说道:“窗户上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文斌,我怕,我真的怕了,我求求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不敢一个人睡……”
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要求,可是现在的查文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答应,他很忙,似乎有着做不完的事情。这些事多半原本和自己无关,扯着扯着却每一样到了最后都跟自己又脱不开关系,不过他回来了,终究还是回来了,轻轻拿下钭妃手里的刀子,拥着她和孩子。女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不停地在他怀里抽搐着,慢慢的那抽搐开始变成了细微的鼾声,只有在他的怀里才可以感到一丝安全,才可以睡得有那么一点点踏实。
替她盖好被子,查文斌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门,屋外的窗户上他临走之前都特地用石头压了符,门上也没免掉,防的就是钭妃再次出事。这种符好似一种防御,若是有东西来过就会留下记号,这个记号便是符会破!
道士的符千万别以为是万能的,符能震鬼,鬼亦能破符,天下没有僵硬无比的盾,也没有无坚不摧的矛。石头上压着的符是镇宅用的,果然下方有一条细微的裂缝,不到一指宽,收起符查文斌的心中充满了忐忑,这恐怕自己真的是被惦记上了……
为今之计那只有一招,便是请天眼了!
道士有一种法术是可以用来寻人的,前提是知道那人的生辰八字,这种寻人术过去在街头摆摊问卦的时候经常被用到,缺点是精准性比较差,比如东方三百里又或者是西南四百里等等。而开天眼则是另外一种法术,说起来这东西有些神道,是需要道士开坛的!
准备一面镜子,得是铜镜,年代越久越好,但又不能太模糊。一封罗盘,要先对准第一次见到你想要找的那个人的位置,然后就是匹配时间,根据这个时间和方位计算出对应的卦象。八卦方位分别是乾:西北;坎:北;艮:东北;震:东;巽:东南;离:南;坤:西南;兑:西。
而但无论是那门那派的罗盘,中间必有一层是二十四山方位的,从北方开始依次序排列分别是壬子癸、丑艮寅、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酉辛、戌乾亥等。共二十四个方位,可以推断出着一天二十四个时间,这东西说起来就又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数术推论,需要用法者不仅精通易数和八卦,还要有非常好用的脑子,能够同时思考多件事既互相不干扰又要互相联系,有点像金庸小说里周伯通用的那种左手互搏术,一心要能多用。
查文斌的罗盘水平的架在自己的双腿上,千万可别小瞧了这个动作,罗盘要放置的绝对水平才能做到不偏离,要知道那上面的字可是密密麻麻的,左右前后偏差一分那结果就是天壤之别!道士们光学习这门功夫就要花上数年的时间,有人问那为何不干脆放在地上呢?
那是因为地面是不平的,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通过修炼摆放罗盘来调整人的呼吸控制人的身体,做到一个字:静!那境界便是任凭外面狂风暴雨,我心自是巍然不动。只有静的下来才能够悟道,所有道法的研习都是一环扣一环,可别以为整天摇头晃脑的背诵经书就可以得道,那还差得远呢!
镜子是用来干嘛的呢?是用来想的!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八字便只有想那个人的模样,可查文斌现在难就难在根本没见过那具尸体的长相,连个全身的模样那都是不知道,只记得那脚上的一双绣花鞋,还有那半身翠绿的衣裳,仅此而已!
这种道法就是冥想,请天眼并不是真的在头上多出一个二郎神似的眼睛,道士认为万事万物皆离不开一个道字,阴阳五行变化皆在数术之中,人情、事故,命运,起伏、生死、灾祸、福禄全都是在一个“道”中,所以他们便会在这个道里去寻找一切。
要想请天眼,还有一个关键,能不能入定!只有入定才能进入冥想境界,关于这个问题我去问过河图。这小子天资非凡,不过也到三十岁才有第一次入定,那所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要入定,首先要有入定前的一些觉受。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的身心都很舒适,修法又很正确,那么,他要入定之前会产生轻安的现象。即全身非常舒服,一般人的感觉是全身轻飘飘。初学入定的人,在入定前会有轻安现象:有些人会觉得身体越来越大,甚至整个身体都在膨胀,大到他会觉得充满这个世间;有人会觉得身体越来越小,或身体浮起来。而后面据说还有层次更高的二定和三定,到了二定那就可以进入冥想了,三定则能实现传说中的遨游宇宙,探寻过去与往来了……
第十九章 推断
入定,冥想,想着你想要找的那个人,一炷香的时间里,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罗盘指针的变动,它会带着你找到方位,而铜镜则会告诉你景象,这两者合一源自最早的占卜巫术。这并不是小孩儿过家家,其实请天眼是万分凶险的!古时候的祭司用这种办法之前就会在嘴里含一种麻醉用的草药,药性大约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就会发作,发作的一瞬间,人就会被草药所麻翻掉,而人自然便脱离了入定的境界,所以往往史书里记载那些祭司在结束后会口吐白沫倒地不醒。这并不是祭司在刻意营造自己的神秘感,而是在救自己的命!
凶险在于这种入定后存在一定几率的不醒,也就是灵魂出窍后不能归位,所以施法者需要绝对的安静,过去一些大门派中除了密室之外,往往还要加上守护。只可惜,查文斌如今形单影只,胖子走后就只剩下他一人,好在五里铺是个偏僻小村,想必晚上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沐浴、更衣,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只喝了两口清水,外加今晚又给文侦队的齐援朝给整的不轻,本就是在硬撑着。其实查文斌的身体并算不得好,经常性的熬夜让他脸上的血色始终红润不起来,那双手伸出来就跟白纸一般,二十来岁正值当年,可人看上去却是那般的消瘦。
没有人管便是如此,关上门,盘坐在地,一切按部就班。要先给三清上香,再给诸位祖师爷上香,接着双手捏了一个巡逻诀。此诀代表巡逻十方三界。用左手掐寅文,就是食指的根部,然后周历卯、辰、巳等文,回环至于丑文,就是中指根部,共掐一十二宫。一般在祭炼施斛等法事之中,请神吏巡行各处召亡灵时使用。
他要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一直紧闭着双眼,待到感觉自己即将要入定的时候,再微微起身点燃胸前的那个香炉,深吸一口气,接着继续盘坐下去。铜镜用绳子悬挂放在自己的双眼正前方,看了一眼镜子中那个憔悴的自己,查文斌终究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标准手工香燃烧殆尽是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在这一个小时里查文斌始终要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被打扰。加上他要入定的时间和出定的时间,除去这些真正能够去搜罗十方三界的可能也只有半个小时。千万别以为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了,对于入定的人而言,那就是弹指一挥间,很多高僧打坐入定可以三天三夜,旁人看着着急,可他自己呢很有可能只是在入定里面跟某位人物谈了一席话而已。
查文斌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才入了定,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街上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但是他们穿着的却是长衫,脚上着的是布鞋。又一恍惚,他见到了一个女人,模样并不能辨认,面部非常的模糊,那女子身材苗条,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男人。
不多久,一群人冲了出来,那个男人被打翻在地,女人发出尖叫和嚎哭,接着女人便被带走了。
画面又开始跳跃,查文斌发现自己身处在某处建筑物里,一个僧侣模样的人在墙壁上作画,奇怪的是这个僧人双眼竟然是被挖掉的,空洞而深陷的眼窝处竟然好似有眼泪在流。墙壁上是一副女人的壁画,查文斌依旧是看不清,于是他努力地往前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查文斌家的院子门不偏不倚的响了起来,“咚咚、咚咚咚……”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估摸着再有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这么晚怎么还会有人来敲门?那钭妃好不容易睡着了,忽然被这敲门声一下子就给惊醒了,已经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一睁眼周遭都是一片黑,手一摸,查文斌又不在。她哪里还敢动,只能把查良抱在怀里用手捂住耳朵,只盼着能够早点结束这无休止的嘈杂。
敲门的人是谁呢?是李成功和齐援朝,齐援朝在查文斌走后觉得心有不甘,拉着李成功硬是重新回到了事故地点。这两人以前其实是同事,齐援朝这个人有些自命不凡,虽说现在都是平级,可文侦和刑侦那总感觉是掉了一个档次。这件事惹的上头非常不高兴,齐援朝一肚子委屈不说还有可能被穿小鞋让领导记恨,这不就软磨硬泡的拉着李成功一块儿再回去检查。
出事地点是最高处和最低处,车子是从山顶摔下来的,两人直奔第一现场,因为时间太晚,其它的同志忙于救援都还没来得及仔细勘察过。从地形上看,这是一处拐弯,道路勉强可以达到三米,外侧有条柱形的护栏,护栏现在已经被撞倒。
“这说明当时的车速不慢啊老李,我看着地上一点刹车印都没有,像是直接冲过去的,那个司机当时的速度是极快的。”
“他我倒是认识,以前也有打过交道,车技在安县也是能排上号的。”说实话李成功最纳闷的就是这里,要装断这种水泥墩子护栏是需要一定的车速的,而此处恰好是山坡顶点往下,也就是下坡路刚刚开始,车子就这样直接冲了出去。“所以根据他们死亡时的面部表情可以推断受到惊吓后,司机一时慌了神脚放在了油门上迅速地窜出去,巨大的惯性撕裂了水泥墩并一跃而出,所以才能一路坠落到山底。查文斌说那口棺材有问题,这种事私底下我是相信的,我也知道你不甘心,我是亲眼跟着他见过那些古怪事情的。”
齐援朝冷不丁地说道:“可是刚才我却听到一个消息,听交警队的人说,那车子的刹车好像被人给破坏了,这事儿暂时还不能确定,那车子都给摔那样了,所以我想叫你上来验证一下到底有没有踩刹车。”
“当真?”李成功说道:“若是如此,那可能就是另外一番说法了,这就是人祸,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或者是灵异事件。”
“不然我也就不会叫来了,”齐援朝道:“我知道麻风村那个案子姓查的帮过你们,我也不是放下这个面子,只不过心里总觉得这事情太蹊跷了。你说万一真的是有人想要破坏刹车,那目的是什么?显然是抢夺女尸!这个结果和女尸失踪是吻合的,而谁最想抢夺女尸呢?是查文斌!”
齐援朝道:“老李,我知道你信任他,可是那个查文斌口口声声强调女尸有问题,那玩意在地下躺了几百年了,除了他在意没有人会去关心一具古尸的,我觉得他还有问题没交代。”
从逻辑上分析,齐援朝讲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李成功作为一个刑警更加在意的是线索和推论。合理的推论和假设是破案的关键,如果真如齐援朝所言刹车被人动过手脚,那目的显然是女尸,而现在跟这个女尸关系最密切的就是查文斌!
李成功道:“可是查文斌有不在场的证据,车子是文物局的人叫的,当时他人可被你扣着。”
“那你能保证他没有接应?”齐援朝说道:“做他们这一行的,分工都十分明确,地里的管地里的,跑码头的是码头的,有人负责盗,有人负责销,那具女尸被认定为是一个奇迹,如此珍贵的东西他们既然出土了又怎么肯轻易放过呢?老李啊,我觉得现在你应该控制住查文斌,当时他一个同伙是个外号叫做张屠夫就要交代了,可惜王局长电话来了,把我的部署彻底给打乱了。”
当时,张屠夫被那齐援朝已经给整的快要疯了,整个人就崩溃了,齐援朝清楚的记得他开门的那一瞬间,张屠夫哭喊着叫道:“警察同志,交代,我全都交代,您赶紧把我弄出去,我什么都说……”
李成功左思右想道:“我先跟你说好,这些都是你的推论,在没有实际证据之前你不能去动查文斌。我可以帮你去找查文斌跟他谈一次,这件事现在事关重大,若是其中真有点差池,咱们俩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齐援朝那是恨查文斌恨的有些牙痒痒,他是认定了那个神神叨叨的道士就是主谋,所谓的神鬼怪力不过是他用来遮掩罪行的把戏,可笑的是领导竟然还相信了,他势必是要为自己讨回这个公道,以及要把那伙子“盗墓贼”绳之以法!于是他拍着胸口保证道:“老齐啊,我以人格担保,若真是出了岔子耽误了事情,我一个人抗,绝不会拖着你下水!”
第二十章 被怀疑
这齐援朝那就是打了鸡血,心中的委屈现在全都化成了力量,拖着疲惫不堪的李成功连夜驱车就来到了五里铺。站在查文斌家的门口,李成功先敲了门,可是却没有人应答,他说道:“这么晚了,人家被你折腾了一宿也该睡着了,我看要不就算了吧,你真有想法明天我找个机会安排你们再聊聊。”
“不行!”齐援朝说道:“夜长梦多,我看他就是心里有鬼故意躲着不出来,要不就是头猪也被叫醒了!”说罢他拉开李成功自己走到跟前去直接改用巴掌狠狠地拍着大门,那声音吵得村子里的狗都跟着吠起来了。
这敲门声一阵猛过一阵,见里面查文斌始终不肯开门,齐援朝便索性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开门,快点开门,我们是警察!”
这下可好,钭妃被敲门声惊得不轻,这会儿竟然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人说是警察,这警察在民间那可是有着相当的权威的。谁家里平白无故的被警察找上不心里慌兮兮的,况且钭妃本就是一个女人,难不成查文斌在外面犯事了?
敲门声和叫喊声还在继续,钭妃是真怕查文斌做了什么歹事了,这一下子人就慌了,真就起床开了灯披着衣服出去开了门。门一开,见外面正站着两个身着警服的男人,她那脸色就更加的惨白了,结结巴巴地问道:“警察同志,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儿嘛?”
李成功倒是很客气,笑着说道:“你是查文斌的媳妇儿吧?我是县公安局的李成功,想找查文斌了解一点情况。”
钭妃回头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道:“查文斌不在家,先前回来过一趟,这会儿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她说的是实话,查文斌去哪儿她是真不知道,不过这却更加激起了齐援朝的怀疑,他往前一步说道:“是吗?那么晚了他还往外面跑,老李我就说那个小子有问题吧,他不是说回来照顾老婆孩子的嘛,这不都要天亮了怎么还往外窜呢!”
“我……我不知道……”钭妃先是已经担惊受怕的一整天,昨天才从水里捞起来,那人身体还病着。这下两个警察凌晨造访更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齐援朝的问话,典型的审讯口吻,把这个农村女人给弄得一下子就丢了魂。
“你不知道?我要进去看看,若是他在家里,你听好了,这就是包庇罪!”
这下李成功有些听不下去了,有些生气地说道:“哎,老齐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查文斌他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嫌疑犯。”
“那你敢让我们进去看嘛?”齐援朝虽然现在很急迫,但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搜捕令,钭妃是可以拒绝他的要求的,但是这样的场景下,一个女人怎么禁得住他这连吓唬带挑衅呢,只好乖乖地点头退到一边让那齐援朝进了屋,心里那个乱就更加别提了。
李成功还是给了她一个善意的微笑,他明白这一趟擅闯极有可能会开罪查文斌,虽说他不愿意可已经无法再去阻止一根筋到底的齐援朝了,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把事态的影响降低。不过他也担忧,会不会真的和他说的那样,查文斌就是幕后的主谋呢?作为一个刑警,他自然明白无论针对任何事情都要保持一个客观中立的态度,不可以参杂太多的私人感情,所以至少到目前为止,查文斌真的还就洗脱不了那么一点被怀疑的可能。
“他房间在哪?”齐援朝看着那个女人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则这对你的丈夫没有什么好处,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的,公民有义务向我们提供线索。”
打开房门,里面的就只有孩子,可能是被这进进出出的动静给吵醒了,查良正在床上不停的啼哭着,齐援朝打量了一下,这屋子看上去的确就是普通人家,可里面的摆设却是相当的“奢侈”。电视机,冰箱,缝纫机,录音机,甚至还有一台播放电影的播放机!这些家电且不说当时的普通人家有几个能买得起,在那个凭票供应的社会,就算是王局长用的牌子都没他查文斌的好,那台“SONY”牌子的播放机估摸着安县真的就没几个人能有,还有那个“东芝”的进口彩电,那玩意得好几万呐!
李成功一看到这些脸色也是变了,作为一个刑警他太敏感了,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难道查文斌算命求卦能挣这么多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