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术摇头:“铁宫殿不在你手里,你没有任何说服力,你认为中国会将那东西交给美国吗?天方夜谭!”
钱修业闭眼道:“没有绝对的事情,总有办法的,我相信中国方面也会希望用这种力量来办点好事,说不定,他们愿意和美国人合作呢?”
刑术不说话了,只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墨暮桥。
几个小时之后,拂晓时分,货船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在茫茫大海之上。
钱修业带着抬着担架的墨暮桥和刑术走上甲板,看着远处正缓缓驶来的另外一艘小型货船。
船长和大副、二副远远地站在那看着,等待着。
小型货船靠近之后,从货舱中钻出两个戴着墨镜的美国人来,他们顺着绳梯爬上了中型货船,走上甲板,整理了一下西装后,领头的那个金发男子,向钱修业走去,同时伸出手:“你好,钱先生,我是埃姆斯。”
说完,埃姆斯又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另外一名同样穿着西装,手中提着一个金属箱的人:“这位是我的助手霍华德。”
钱修业握了握埃姆斯的手,问:“请问,奎恩先生呢?他怎么没来?”
埃姆斯平静地说:“奎恩先生有其他的事情,上面临时决定让我们两人来接洽这件事。”
说完,埃姆斯看了一眼钱修业身后的刑术等人,目光落在郑苍穹身上。
埃姆斯问:“他们是?”
钱修业看着墨暮桥:“这位是我的徒弟,就是我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位马库斯。”
墨暮桥听到这,很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钱修业要向这两个美国人说明他以前的那个身份。
就在此时,埃姆斯身后的霍华德突然间拔出一支麻醉手枪,朝着墨暮桥开了一枪。
麻醉针击中墨暮桥之后,墨暮桥一愣,立即要冲向钱修业,但没走两步直接晕倒在地。
刑术看着这一幕,刚想说什么,霍华德也朝着他开来一枪,刑术脖子上中了一针,下意识拔出针头来,看了一眼,也直接倒了下去。
钱修业露出笑容,走到担架跟前,看着睡在上面的郑苍穹:“至于他,他就是我说的那个,被杀死,又被神迹复活的人。”
埃姆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冷冷道:“这些都不重要,我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钱修业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从背包中拿出那个硬盘:“您要的是这个吧?库斯科公司建立以来保存的所有资料。”
埃姆斯伸手要去拿,钱修业却将手一缩:“有个麻烦的事情,我被人讹诈了,需要一千万,希望你们能马上想办法,将钱转给这位船长,否则,我们都会有麻烦。”
钱修业说完,扭头看向远处的船长,船长和大副说了两句什么,随后大步上前,走到钱修业身边:“钱先生,怎么样?说妥当了吗?”
钱修业看着埃姆斯:“埃姆斯先生?”
埃姆斯转身看着霍华德:“霍华德,转账。”
霍华德将那个金属箱打开,露出里边的电脑来,随后朝着钱修业伸出手去。
埃姆斯解释道:“在转账之前,我总得确定里边的资料都是真的吧?”
钱修业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硬盘递了过去。
霍华德拿着硬盘,接在电脑上,等读取硬盘之后,开始慢慢地在里边查看着。
这个过程有些漫长,足足持续了十来分钟,这十来分钟所有人都暴晒在太阳之下,汗水将衣服全部浸湿。
终于,霍华德点头,朝着埃姆斯竖起大拇指。
埃姆斯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上前与钱修业握手。
钱修业笑道:“合作愉快,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要步入新的时代!”
“是的,新的时代。”埃姆斯也笑着,突然间摸出手铐来,直接戴在了钱修业的手腕上。
钱修业一惊,一把推开埃姆斯,怒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刑术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抹去自己满脸的汗水,“热死我了。”
埃姆斯站在那,面带笑容:“钱修业,你被捕了。”
这句话说完,货船上顿时警报大作,随后,无数身着水手服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持枪瞄准了钱修业。
钱修业身边的船长也拔出手枪:“自己把手铐戴上,双手抱头跪下来!快!”
钱修业完全懵了,看着明明中了麻醉枪的刑术,还有明明与自己交易的那两个应该是调查局派来的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刑术上前,将手铐戴在钱修业的手腕上,冷冷道:“没想到有这一天吧?”
就在钱修业还在思考是哪儿出了问题的时候,他看到墨暮桥竟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拔出了自己颈部的那支麻醉针,直接扔在地上。紧接着,原本在担架上处于昏迷状态的郑苍穹也爬了起来,活动着四肢,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你……”钱修业后退了一步,“怎么?到底……你们……”
躺了好几天,全身都发麻的郑苍穹慢慢上前:“钱修业,你彻底输了!我布的这个局很完美吧?”
此时,钱修业突然间恍然大悟,看着墨暮桥,又看着郑苍穹:“你没杀他!?他没死!”
墨暮桥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冷冷地看着他。
刑术在一侧道:“对,我师父没死,他的死,是他联合墨暮桥以及警方玩的一个高超的近景魔术。不过在一开始,他的确都骗过了我,但后来,我养父告诉我,在我师父死的那天,我的好朋友谭通来过,我当时脑子中立即明白,他没死,他是在布局!”
钱修业很疑惑:“谭通?什么谭通?”
“与我一起去过甲厝殿的那位朋友谭通,绰号炮王,在影视行业干了一辈子,做过道具、烟火等等,对枪械、机械都有很深的研究。”刑术看着钱修业道,“看过电影吧?电影里边那种爆头杀人的场景见过没?很真实吧?当然了,你知道那是假的,因为你作为观众,很清楚知道那是假的,但如果在现实生活中,你看到如此真实的开枪杀人,你不会认为那是假的。”
钱修业看着地面,眼珠子不断转着:“你是说,你的那个做影视的朋友,帮助郑苍穹假死,墨暮桥也参与其中?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墨暮桥,你什么时候开始给郑苍穹卖命的?什么时候!”
“这件事还是从头说起吧。”郑苍穹背着手走到钱修业跟前,“让我们把时间线拉回到刑术出生的那天……”
刑术在优抚医院出生的那天,当时心里充满内疚和痛苦的郑苍穹也在优抚医院的墙头下,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男婴。
看到那孩子的时候,郑苍穹当时脑子中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将这个男婴与出生的刑术替换,因为他担心九子中其他人,会对连九棋的孩子下手。虽然当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幕后黑手是钱修业,但他也很清楚,九子中除了陈泰东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的人。
但是将那孩子带回去之后,郑苍穹又打消了那个念头,原因很简单,因为男婴患上了一种病,腹部有一个鼓出来的包。当时郑苍穹才明白,这就是那个孩子被遗弃的原因。
郑苍穹当然不忍看着这孩子死去,那是一条命,于是他找到了刑国栋,希望能想想办法,但当时的医疗技术来说,并不发达,做手术也很麻烦,风险很大。
刑国栋只得找到了自己的同窗好友一行人等,研究孩子的病情,后来发现,这孩子腹部有个肿瘤,需要摘除。
但是为这个孩子做手术,需要父母同意,需要一系列麻烦的手续,但这是个弃婴,郑苍穹也找不到他的家人。无奈,只得偷偷出钱,让刑国栋的几位同学在优抚医院的地下室中,也就是后来刑术所住,郑苍穹假死的那个地下室中,搭建了简易的手术室,给那个孩子做了手术。
孩子手术顺利完成,留在了优抚医院当中,后来钱修业某次来探望郑苍穹的时候,发现了当时已经两岁的孩子,也就是后来的墨暮桥。
当时墨暮桥还未被正式收养,钱修业也急需要收一个徒弟,所以撒谎说他找到了一个好人家收养墨暮桥,而且是在北京,条件特别好。
郑苍穹相信了钱修业,让他带走了墨暮桥,但是没过多久,钱修业告诉郑苍穹,墨暮桥因为手术后遗症并发症死了,这让郑苍穹特别伤心,还特地去了墨暮桥的坟前拜祭。
郑苍穹说到这,叹了口气:“我完全没想到,你把墨暮桥弄到了澳大利亚,还接受了一系列残酷的训练,将他培养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杀手,成为了库斯科公司闻风丧胆的杀手马库斯。”
郑苍穹说着,扭头看着一侧的墨暮桥:“他为你干了那么多脏活卑劣的事情,还被迫整容,但因为某次任务故意失手的关系,被你下令斩草除根,但实际上,你那样做,只是为了掩护你布置给他的下一步任务,那就是回到中国,潜伏在我的身边,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发现墨暮桥是你派来的人,因为那时候,我根本没有将你和库斯科公司联系在一起,但是纸包不住火,有一次,盂兰节,我偷偷烧纸拜祭那个孩子,被墨暮桥看见,他就问我,在拜祭谁,我当时就将那个男婴的故事告诉给了他……”
说完,郑苍穹再次看着墨暮桥,墨暮桥缓慢抬眼看着钱修业:“听完那个男婴的事情,我并没有将我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不过却唤醒了一部分我儿时的记忆,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是在中国,而后才被带到了澳大利亚,于是,我开始想办法从公司内部入手调查我的过去,终于查到当时帮助你给我做假抚养手续的那些人,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就是那个男婴,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最早救我的人不是你,而是郑苍穹!”
在墨暮桥潜伏在郑苍穹身边的时候,他实际上已经很想脱离库斯科公司,因为他在钱修业那边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也感觉不到钱修业是个人,只知道他是个不择手段的恶魔。
同时,郑苍穹对墨暮桥这个忘年之交,却是完全信任,也是这种信任,加上知道实情的墨暮桥,让他暗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帮助郑苍穹。
其后的事情发展超出了墨暮桥的意料之外,在他并未告诉郑苍穹实情的前提下,郑苍穹竟让他假扮成为连九棋的儿子,以此来保护刑术,但是那时候的墨暮桥,已经被赫连家的于中原选中,成为了赫连家秘密的守护者。
墨暮桥清楚地知道,这个计划走不通了,无奈,他只得在外蒙古的时候,找机会向郑苍穹坦白了一切,并告诉郑苍穹,自己会找机会干掉钱修业,一了百了。
没想到,郑苍穹制止了他,相反是布下了另外一个局中局,他需要用一场假死来让钱修业进套,而执行者只能是墨暮桥,他是最佳人选!
因为这个计划风险太大,墨暮桥一开始坚决不同意,但郑苍穹告诉他,如果不那样做,无法让钱修业变得狂妄自大,自己不死,只会让钱修业更加小心谨慎,如果他不死,齐观也无法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钱修业听到这一愣,终于明白了:“你……你就是齐观?齐观就是你?你们是一个人!?”
第二十九章:局的反噬
郑苍穹笑了:“没想到吧!?万清泉、蔡拿云他们的假死手段,我也拿来用了一次,是的,蔡拿云当初说的没错,当万清泉用了一次假死之后,他再用,没有人会怀疑,同样的,我也假死一次,你也同样不会怀疑,你不会想到,我会用你让他们用过的办法,再反过来给你布局!”
郑苍穹解释的同时,在那间医院中,傅茗伟也正在给马菲、陈泰东等人解释着这件事。
“难怪,我觉得墨暮桥一直奇奇怪怪的。”坐在一旁的元震八这才明白,“在奇门里的时候,当那名执行狙击任务的佣兵爬上去之后,当时墨暮桥拿着对讲机让那家伙给他们指路,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当时刑术他们并不知道有狙击手的存在,一旦开灯,就会被干掉,墨暮桥不可能不知道那是绝好的机会,偏偏却让狙击手给他指路?现在明白了,他是故意让狙击手分神,不让他第一时间发现可能会开启光源的刑术他们。”
连九棋也想起来了什么,看向白仲政道:“你和阎刚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齐观就是我师父这件事?”
阎刚点头:“我是一开始就知道,因为我需要协助郑老先生,否则的话,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去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头儿呢?对吧?但是仲政呢,是在岩石群迷宫那才知道的。”
连九棋看向脑袋上包着绷带的白仲政:“什么意思?”
白仲政解释道:“我和阎刚去探路的时候,在迷宫当中遇到了也在探路的墨暮桥,我刚要准备动手,却被阎刚制止了,随后看到阎刚和墨暮桥交换着情报,等墨暮桥离开,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么回事。”
连九棋点头:“难怪当时你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对劲,我还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呢。”
阎刚笑道:“当时差点穿帮,仲政回来的时候,不断看着齐观,也就是郑老先生,我只得给他圆谎说他是因为缺水有点不舒服。”
陈方显得很疑惑:“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呢?”
傅茗伟看着陈方道:“最初参与计划的人,有我、祖师爷唐守正、阎刚、谭通、墨暮桥、刑国栋以及刑术在医院的几位师父,郑老先生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为了混淆试听,骗过几个关键的自己人,你看,我知道,我都没有告诉给董国衔和陈方,郑老先生也没有告诉给刑术和连九棋,还有马菲,你们换个角度想,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在面对钱修业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暴露出来。”
马菲点头:“对呀,参与计划的人,只有阎刚和墨暮桥两人在我们和钱修业的队伍当中,白仲政都是之后偶然发现的,所以,等于是其他人都不知道。”
陈泰东长叹一口气,笑道:“师兄竟然连我都瞒过去了?这简直是……”
元震八感叹道:“厉害,这个局布得真厉害,钱修业这次应该是心服口服了。”
傅茗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钱修业已经被逮捕了。”
中型货船上,戴着手铐的钱修业站在那,盯着地面,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不断地摇着头:“不可能,我不可能输的,我怎么可能会输……”
“人,要有正气。”郑苍穹走到他跟前,“我在从忽汗城回来之后,就着手开始布局,我首先是悬赏,然后等假死之后,才故意以齐观的身份撤销悬赏,目的就是为了让其他人故意从性格上区分开我和齐观,因为悬赏这种手段,是齐观不可能做的。”
钱修业抬眼看着郑苍穹:“你当年故意捏造了一个齐观的身份,是为什么?”
郑苍穹想了想才决定说出来:“很多年前,我就在想,我们当逐货师的,是不是真的要完全遵守过去的那种死规矩,例如说,不与官府合作,但是,如果不合作,有很多事情,我们是无法自己去解决的,一个行业需要规矩,一个国家更需要规矩,所以,我捏造了齐观这个身份,我也用那个身份认识了唐守正等人,协助警方办案,算是尽我的一份力量,我捏造这个身份,并不是为了要对付你,我当初真的不知道你就是幕后黑手。”
钱修业闭上眼睛:“难怪这么多年,我怎么都找不到齐观,我还感叹这个人怎么会如此神通广大,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线索,原来如此,原来齐观就是你,真他妈可笑,但是,我再三看过好几遍凡孟拍回来的视频,你的确是中枪了,我看着子弹打穿你的身体,还击中了后面的墙壁!”
郑苍穹笑了,拍了拍手,此时,谭通从绳梯那爬了上来,大汗淋漓的他,得意洋洋地走到钱修业跟前:“怎么样?很真实吧?炮爷的杰作!开玩笑,老子干了这行这么多年,给无数的演员身上装过炸点,做过无数的战争枪战场面,我是职业的,钱修业,你现在知道什么叫做隔行如隔山了吧?”
钱修业瞪着谭通,谭通继续解释道:“你以为郑老爷子为什么要在那个地下室里边等着被杀?当时我们与墨暮桥已经约定好了,墨暮桥的枪膛中前六发子弹全是空包弹,打不死人的,只有枪口火焰会冒出来,凡孟这个傻逼对这些完全不懂,以为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所以,当时我们只要骗过了他,也就等于是骗过了你!”
在墨暮桥来之前,谭通就在地下室中做了一切的布置他在郑苍穹会被枪杀的椅子后面的墙壁上,安装了三个小型的爆点,一个是备用的,因为与墨暮桥的约定,是开两枪,但因为担心炸点会出问题,所以备用了一个炸点,通过无线遥控,在墨暮桥开枪的那瞬间,谭通会启动郑苍穹身上的第一批炸点,同时启动墙壁上的炸点,这就给人造成了一种郑苍穹胸膛中弹,子弹穿过身体,又击中后面墙壁的假象。
当时郑苍穹还故意提醒了一句墨暮桥要开枪的位置
墨暮桥枪口抬高,郑苍穹也微微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打这里,不要打头,打头呢,不好认尸,你们回去,也不好交代。”
……
郑苍穹道:“我是担心墨暮桥开枪的高度有偏差,会被凡孟看出来,因为这里一旦出了问题,全盘皆输。”
郑苍穹解释到这里的时候,在医院中的陈泰东在听完同样在解释的傅茗伟的话后,恍然大悟道:“难怪当时师兄要故意把我气走,也难怪我走到刑国栋办公室的时候,开门看到了谭通?”
傅茗伟笑道:“我在刑国栋的办公室休息室内,那里有一个监控室,谭通就坐在那里,遥控指挥炸点,所以,你当时会看到他在那,不过我也很意外,你没有发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