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问现在怎么办,我说:“早就听说鬼王派的规矩,必须要杀死家人才能学鬼王心咒,现在他知道阿赞巴登的事,后果很严重吗?”
登康没说话,其实我总觉得鬼王订的这种规矩似乎没什么作用,而且阿赞巴登从登康这里学到鬼王心咒也有大半年了,难道现在鬼王发现这个事。还非得置阿赞巴登于死地?我不相信。
这时,一直在抽烟的方刚说:“鬼王知道是登康传给阿赞巴登的心咒,就让他将阿赞巴登弄死,不然就要对他不客气。”
“什么?”我和老谢全都大惊失色。
老谢说:“这个鬼王也太不近人情了吧?都是他的徒弟,亲自传授过阴法和降头术的,怎么为了一个门派的心咒,竟然要徒弟之间互相残杀?”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问登康是否真的。登康没说话,明显是已经默认了。
我问:“鬼王这个人话我不了解,虽然去过他家一次,但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不能改变吗?”
登康仍然没回答我的问题,方刚哼了声,把烟蒂扔在地上,狠狠用脚踩灭:“我就不信,他是鬼王,又不是阎王,还能说要谁的命,谁就得死。”
“而且还要登康动手去做这个事,也太残忍了吧,他自己还不动手,让人家同门相残,真是够狠!”老谢愤愤地说。
方刚对登康说:“我总觉得,鬼王没这么容易就把阿赞巴登的病治好,以后还得小心。”登康点点头,说他暂时不回马来西亚,就在曼谷的阿赞巴登住所停留一段时间,以观察巴登的身体是否恢复。
第1021章 灵魂返乡
接二连三的事件都赶到一块去了,先是有人来庙里攻击Nangya导致洪班送命,然后是Nangya和阿赞巴登因为挖出墓葬的事,而让阿赞巴登中招,这两件事还没理清楚,却又节外生枝,鬼王居然因此而发现阿赞巴登的隐私,还命令登康亲手取巴登的性命,真是令人头大。
这段时间,我干脆把家安到Nangya的庙里。好在这庙有几个空闲房间,我就睡在那两名年轻僧侣的隔壁,距离Nangya的房间也不远。老谢的住所就在附近,走路也就是二十来分钟,有什么事叫他也方便。
那次去加持合葬墓的事,Nangya虽然受到阴气侵扰,幸好有阿赞巴登以阴法保护,所以她受的伤并不重,七八天之后就恢复了。方刚给我打电话,说他去看望阿赞巴登。也跟登康聊过,现在阿赞巴登的病症仍然会不时地发作,登康已经把那颗劳差的头骨域耶让朋友从马来西亚托运到曼谷,每天午夜都在这颗域耶强大念力的辅助下,帮助阿赞巴登恢复,但效果并不理想,只能慢慢来。
“能治好就行,反正也没什么急事,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老家那边你父亲的病情怎么样?”我问。
登康说:“有两名护工在医院帮着护理,倒是没问题。”
洪班的骨灰盒一直存放在庙里,以前Nangya每天晚上都要在大殿中以鲁士法加持,但最近她因为那次合葬墓事件中被阴法攻击,还没恢复好,于就只好把加持洪班阴灵的事放下了。老谢问是否可以送回云南腾冲去,Nangya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可以。
老谢和Nangya准备出发,我提出也要跟着去,反正也没什么事。原本我以为是先到曼谷,再乘飞机到广州,转机昆明之后乘长途汽车到腾冲,以前也都是这么去的。可Nangya说,那天晚上在加持洪班阴灵的时候,她听到有个声音对自己说,想以当初首次来泰国时的路线回云南。
我记得以前老谢给我们回忆他过去经历的时候,就提到过当初他劝说洪班去泰国当阿赞的时候,两人并不是乘飞机到的泰国,而是为了省钱,悄悄从中缅边境进入缅甸,在一名叫阿赞达林康的缅甸师父家中落脚,其实也算是非法出境了。但那个时候,云南边境有很多地区的边防管理不严,尤其是很多国境线都压在村庄上,就给出境带来方便。
“那样的话,就要麻烦和折腾很多,得从腾冲以西的中缅边境村庄里穿过。才能比较容易进入云南。能不能用别的办法?”我回答。
不管怎么说,这个想法是洪班阴灵的意愿,Nangya说:“就按洪班师父的意思来吧,老谢说,他平时很少对朋友提要求。”我心想也是。逝者为大,冒险折腾也得克服。
跟方刚打过招呼,他让我和老谢小心,一路上要保护好Nangya的安全。
我们带上洪班的骨灰,先从泰北的清莱往西走,通过边境进入缅甸境内,老谢懂简单的缅语,一路乘汽车向西北,有时候没有交通车,只好出钱雇车,往密支那的方向而去。等折腾到腾冲以西的边境时,已经过了好几天,每天就是在汽车上颠簸,确实很辛苦。但一想起洪班的命都没了,这点儿辛苦能算什么。
东南亚很多国家都比较乱,因为是军政府掌权,所以我们在行进的过程中,还要在当地的人指点下,避开那些遍地都是的游击队。我们雇佣车辆,从村落之间穿梭,来到位于边境的某村子。
这座村子刚好压在边境线上,和当初盗走洪霞尸骨那位降头师所住的村落很相似。我们出钱在村里的某位村民家里落脚,白天吃饱喝足,就开始睡觉。晚上十点来钟,村民把我们叫醒,我们趁着没月亮,悄悄乘坐村民帮我们雇的一辆旧吉普车,从村里过境到了对面的云南。那司机对地形很熟,看来是经常走私物品,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停下,告诉我们由这里向东就是腾冲。
司机要在天亮之前返回缅甸村落,就把我们扔下了。我们找到附近的村子,天亮后一问,已经是腾冲以西不到四十公里的某乡村。这乡特别穷,连车都雇不到。只能走路到附近的镇里。云南的乡村都是山路,或者盘山道,我们沿着盘山路走了两个小时,才遇到一辆既同向又愿意载我们的大货车,把我们带到腾冲。
老谢已经要累瘫。我的两条腿也在发抖,而Nangya虽然劳累,却没像我们这样明显,而且她一直把洪班的骨灰盒放在棉布挎包里背着,也不让我帮她背。在县城,我们重新雇了汽车,再次沿盘山道驶到洪班的老家。
进了村,有几名村民能认出我和老谢,热情地过来打招呼,然后左看右看。再朝我们身后的远处张望,最后问为什么洪班师父没回来。我们无言以对,只好装成没听到,径直朝洪班的家里走去。
那几名村民似乎看出不对劲,就在后面跟着。低声议论。洪班家的两扇木板门上着锁头,我只好回头对一名村民说,能不能把村长找来,有事和他说。那村民连忙回去,不光找来村长,还又跟来好几个村民。
“洪班生病了吗,怎么没有来?”村长问。我和老谢硬着头皮刚要张口,Nangya走上几步,对村长说了洪班之死的经过。所有村民和村长都大惊,两名村民情绪很激动,称我们在说谎,肯定是我们把洪班师父绑架了,要我们快交人出来。
Nangya慢慢把棉布挎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捧出骨灰盒,大家全都愣住。半晌没说出话来。我对村长说,洪班的死纯粹是个意外,但害死他的那名马来西亚巫师也被洪班师父用傩巫咒送上西天,也算是报了仇。
村长开始流泪,他已经有五六十岁,但真是伤心流泪,跪在地上用手摸着洪班的骨灰盒,另外几名村民干脆大哭起来,人越聚越多,有的妇女在痛哭之余,开始指责我们害死洪班。这时,村长抹了抹泪站起来,让人用工具把锁打开,他抱起骨灰盒进了洪家。
我们都跟着进去,村长把骨灰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告诉村民分头行动,在院子里搭个灵棚。人多力量大,没多久灵棚就搭好了,说实话,我和老谢以眼神交流,心里都有些忐忑。我们知道这些村民几代人都受过洪家的恩惠,现在看到他不明不白地死去,心里肯定不满,搞不好还得找我们麻烦。
但村长还是很明白事理的人,可能是看到Nangya的气质不像坏人,最后他告诉大家,不要闹事,这三位都是好人,也来过村里好几回,他们是洪班师父的朋友,不会害人。村民们也不好说别的,每天都来祭奠,络绎不绝。但只要看到我们,表情就带着愤怒,估计如果没有村长在,他们非揍我们不可。祭奠过程中,有些村民以前受过洪家的恩惠,边拜边哭,还指着我们大骂,说肯定是我们害死的洪班。
Nangya盘腿坐在灵棚中。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加持,对这些指责,她只是闭着眼睛,默默地承受。
晚上,村长和几个男人守灵,村长因为睡不着就跟我们闲谈,说自从洪班师父几年前去泰国之后,村里有人出现什么怪病,或者怀疑撞了邪,都只好去邻村找那里的巫医,但总觉得没有洪家的法力好,而且经常没效果。
第1022章 小石头
“最近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吗?”老谢顺口问。
有个年轻男村民说:“就是麻五的小儿子。”
我连忙问是怎么回事,村长说,村里有家姓麻的,排行第五,所以叫麻五。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最小的儿子小名叫石头,今年八岁多,刚开始上学。前阵子他淘气,去村后山和姐姐抓兔子玩,结果天快黑了也没回来。被麻家人在山里找回来之后。发现儿子满手都是土,指甲也破了,好像用手刨过坑似的。而且受了什么惊吓,变得胆小怕事,晚上经常惊醒还尿床,可问也问不明白,十几岁的女儿也说不清。
而且石头又多了个习惯,喜欢吃鸡。每次吃饭的时候,石头捧着碗,嘴里都要念叨:“我要吃鸡。”开始父母以为是儿子馋,也没怎么理会,可后来发现儿子一日三餐都会说这句话,但也不多说,也不闹,似乎只是说说而已。不只这样,最奇怪的是,石头有时候晚上会自言自语,好像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内容很难懂。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我和老谢都向坐在灵棚下的Nangya望去,之前我对村长介绍过Nangya的身份。他就问那位从泰国来的女法师是不是也会驱邪,我说当然会,让他明天把麻五和他小儿子、女儿都带来,村长连连点头。
次日清晨,村长就带着麻家的几口人来了,不光有麻五和他的一双儿女,还有麻五的老婆。女儿个子不矮,大眼睛扎着辫子,那个生病的小儿子神情拘束,看来是比较认生。在村长的介绍下,我们得知麻五患有比较严重的风湿病,劳动力有限,家里又有三个孩子要上学,重担都在他老婆身上压着,日子很艰苦。
“石头,你今年几岁啦?”老谢蹲下来,摸着他的头顶问。石头看了看父母,见两人没反对,才怯生生地说了句“八岁”。我分别问了石头和他姐姐几个问题,这个石头也不知道是胆小怕事,还是生病后不清醒,说话的条理并不清晰,也无法联系成完整的情节。而再问他姐姐,小丫头只说那天带着弟弟去山里追兔子,后来在某山坳里。弟弟钻进一大片杂草中,她就在外面喊,可弟弟好久也没出来,她想进杂草里找,却不小心崴伤了脚。坐在地上喊弟弟,直到傍晚快黑天,才看到石头从里面出来,也没怎么说话,就呆呆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姐姐。姐姐勉强爬起来往出走,石头在后头跟着,走得很慢。后来麻五带着人进山来找他们,两人才回了村。
老谢问:“小石头啊,你在那片杂草里有没有抓到兔子?”石头摇了摇头。
“那你看到了什么?”老谢笑着问。石头眼睛紧盯着老谢的脸,也不回答什么,我又问了两遍相同的问题,但石头就是不回答。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几分紧张和恐惧,这时Nangya走过来,伸手轻轻抚摸着石头的头顶。
这时,石头忽然浑身发抖,嘴唇也在轻轻颤动。老谢看了看我,刚要问什么,却听到石头说:“什么时候才有鸡吃?”
我连忙问:“你很想吃鸡吗?”
石头仍然说着:“要吃鸡。”也不正面回答我的话。麻五叹了口气,说这孩子现在成天嚷着要吃鸡,可家里穷,吃饭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肉。Nangya后退几步,看着石头片刻,就拉着他的手走向后院。麻五的老婆连忙在后面跟着,我们几个也紧随。看到Nangya带着石头来到后院,进了杂物间。这间房不大,就是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我看到墙角有好几个大布袋,就知道是用来装巫书粉的。想起以前洪班独自在这里居住时,就是默默地一个人筛弄这种粉末。现在粉末还在,人却已经作古。
Nangya带着石头走进杂物间。关上木板门。外面的人都很疑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老谢让大家不要围观,先回前院去坐着,Nangya师父肯定有她的用意。
我猜测,既然Nangya选择了杂物间,应该是因为它没有窗户,可能是要找一个完全没有日光的环境吧。
十几分钟之后,Nangya和石头来到前院。麻五连忙过去,拉过儿子左右打量,没什么变化。Nangya对村长说:“他身上有一个老人的阴灵,只有左臂而无右臂。”
“这、这是什么意思?”大家不解。老谢告诉大家,刚才Nangya师父是要找一个阴暗的地方,才能感应到阴灵的存在,效果最好是在晚上,到时候还要再查。麻五连忙对Nangya说求你好好看看我儿子,Nangya点了点头,让他今晚十一点钟的时候再来,要带着石头去村外,找个偏僻的地方,才能更清晰地感应到阴灵的存在。
麻五夫妻带着一对儿女走了,周围的村民都半信半疑地看着Nangya和我们,眼神中全是不信任。
到了深夜,麻五夫妻又把石头带来,Nangya让他们跟着自己,出村后朝后山走去。今晚是阴天,月亮也没什么光,我、老谢和麻五夫妻都打着手电筒,Nangya牵着石头的手,来到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停住。她让我们远离,不要干扰,而且要关闭手电筒,也不要随便出声。
我和老谢带着麻五夫妻走出去大概两百米左右,坐在地上等待。麻五刚要问什么,被我用手势阻止,示意他不要出声。我们几个人伸着脖子张望。只能勉强看到那边Nangya和石头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过了二十来分钟,麻五的老婆忽然指着那个方向,我和老谢看去,勉强能看到石头那矮小的身影慢慢行走。而Nangya似乎还站在原地不动。石头越走越远,渐渐已经看不到了。麻五夫妻都有些焦急,看着我,却又不敢出声。这时我看到Nangya也开始行走,但却不是跟着石头。而是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离得近些之后,Nangya对我们招手,好像是让我们跟着她。随后她才折向石头行走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我和老谢连忙坐起来,示意麻五夫妻跟着。在黑暗中,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Nangya后面,我心想石头去了哪里,会不会跟丢?
不到十分钟,我就又看到石头的小身影了。毕竟他人小,步子也短。这时Nangya开始低声念诵经咒,石头走得快了些,朝一片杂草处走去,我们也加快步伐。但石头已经拨开比人还高的杂草,一头钻进去。
来到这片杂草前,麻五刚要伸手去拨草,Nangya却示意他不要动,让我们等在外面。过了约十来分钟,Nangya对我们点点头,指了指我手里的手电筒,先走进杂草中。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可以打一支手电筒,就按亮手电筒随后跟着。老谢和麻五夫妻也跟过来。
这片杂草还真是茂盛,左拨右钻,而且还是个坡,应该是处于一片小山坳里的。约走了百十来米,看到Nangya站在那里。而小石头就在她前面,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我们走过去,我用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照着,看到石头面前的地面有个坑,边缘露出一部分青石。这些露在外面的青石呈九十度角,虽然面积不大,还长着绿苔,但却很平整,明显是人为刻成的。
第1023章 吃鸡
石头呆呆地看着那个露着青石板的坑,我用手电筒照过去,坑里黝黑,什么也看不到。Nangya提高了念诵经咒的声音,这时看到石头又往前走几步,蹲下来,把脸对准那个坑,开始呜呜呜地哭。
麻五夫妻互相看看,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我猜肯定是惊愕加害怕无疑。石头说:“没有鸡吃,没有鸡吃,怎么办。”
Nangya盘腿坐在那个坑的旁边,经咒在继续着,伸出右手,掌心对准坑。石头忽然爬过去。好像是想往坑里钻,我连忙拉住他,Nangya向我和老谢招招手,又指着坑。老谢低声告诉麻五,让他快去多叫几个人来把坑挖开。
麻五转身刚要走。Nangya说:“带一只活鸡。”我连忙把这话告诉麻五,让他快去愉回。Nangya用手按住石头的脑门,暂时让他安静,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远处传来隐约的说话声,看到麻五带了七八个男人,都手持铁锹、砍刀和尖镐等工具,而且村长也跟来了,手里拎着一只活公鸡。我们走出来让到旁边,这些人将杂草砍倒。再用工具去挖那个坑。先以尖镐撬开青石,我在旁边看着,好几支手电筒照进去,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一口深红色的棺木。可能是因为云南多雨,里面积了很多水。
转眼坑已经被完全扩开,麻五问村长是不是要把棺材弄出来。村长说:“没听说过村里谁家把坟选在这里啊!”另外几名村民也都摇摇头。突然,石头钻出人群,纵身跳进坑里。在大家的惊呼中,看见石头爬上那口棺材,直直地平躺在棺盖上。麻五老婆很着急,对麻五说你快把石头拉出来,不然就要鬼上身了。
正在麻五也想下坑时,Nangya却拦住他,坐在坑边又开始念诵经咒。麻五急得不行,我和老谢把他拦住,让他等等。Nangya摘下手腕上戴着的一串浅灰色骨珠,双手绷直,念诵经咒的声音加快。
躺在棺材上的小石头伸出左臂,说了句“我要吃鸡”的话,Nangya向村长抬了抬手,我从他手里接过那只活鸡,顺着坑扔进去。说来也怪,那只鸡掉进坑中之后,居然扑着翅膀跳到躺在棺材盖的石头身上。石头左臂迅速而准确地抓住这只鸡的脖子,就用嘴咬。鸡发出咯咯的叫声。鲜血溅出,洒了石头满身满脸,棺材上也有。
我们这些人都看傻了眼,麻五夫妻更是边看边咧嘴,估计从没见过小儿子有这么残忍。那只鸡起初还在扑棱翅膀叫唤。后来就渐渐不动了。这时Nangya又换了种经咒,石头左手一扔,把鸡甩到旁边,那只鸡已经不怎么动,偶尔抽一抽腿。石头嘴里和脸上全是鸡毛和血,看起来很诡异。
Nangya停止念诵经咒,又朝我们摆了摆手,我连忙告诉麻五下去,他用手扶着坑边,下到里面,把儿子抱起来送上坑,外面有两个人接应,将石头提出来。他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等麻五上来之后,村长担忧地问我这坑和棺材要怎么处理才对。
“打开棺木。”Nangya说。
村长指挥两三个人跳进去,几个男人面露难色,中国无论什么民族,都对死人和棺材这类东西心生敬畏和害怕,苗族也一样。在村长的强烈要求下,他们还是硬着头皮下了。用尖镐撬开棺盖,老谢提醒他们用布捂住鼻子,打开棺盖的时候要转过头,以免闻到棺中多年的怏气。
棺盖被撬开,手电筒照过去,里面有很多污泥,躺着一具枯骨,勉强能看出穿的是深蓝色的葬服,头上还包着疑似头巾的蓝布,胸前有个项圈。
麻五说:“是个女人,因为只有女性才能戴这种细项圈。男人戴的要粗很多。”村长让底下的人在棺材中仔细摸,果然,这具枯骨只有左臂骨而无右臂。
Nangya继续念诵经咒加持,几分钟后,她说:“要找到死者的家人。”
村长顿时犯了难,在场的这些人都不知道谁家的坟在这里。我问Nangya能不能明天白天再处理此事,Nangya想了想之后点点头,说尽量不要拖得太久。
我们先回到村里休息,次日清晨,村长派人把这消息传给全村的村民,让大家提供线索。后来有一位已经有八十来岁的老村民,在家人的搀扶下向村长报告,称他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听爸爸说村里有户人家的儿子在云南当上了什么师长,挺有势力的,那家有个老太太,似乎就是独臂,死后被葬在后山,那时的场面还很风光,但后来因为战乱。缅甸远征军把战火烧到腾冲,很多村民死的死、逃的逃,到了解放后,也就没几个人记得这事。
老谢挠着脑袋:“这可怎么办,看来那老太太的家人要么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离开本地。要么就死了。”
“其实,想要平息死者的怨气也简单,”我说,“那座坟应该是被连日的大雨给冲垮,才露出墓坑。而石头无意中追兔子。才误打误撞来到坟边,老太太估计是生前最喜欢吃鸡,所以才把阴灵附在石头身上。他又没惹老太太,不会有太大问题吧?是不是可以试试用供品来重新超度?”
最后这句话我是对Nangya说的,她点了点头说可以。麻五连忙问要怎么做。老谢说原坟已经被雨水冲开,可以在附近找个地势高的地方重新安葬,再用供品拜祭就行。
在村长的安排下,大家将那口棺木从坑里起出来,在附近的一处山丘坡间挖了墓坑。为保持原样,原墓坑中搭的那些青石板也被弄出,尽量按原样重新搭的。这可是力气活,村里几十名男丁足足干了三天才完工。
棺木重新下葬,除了香烛供果等物之外,在Nangya的指导下。村长让村民凑了十只活鸡,在拜祭时全部杀掉,当成供品放在坟前。不得不说,这个村子虽然穷,但人心是真齐。就光我来的这几趟。无论哪家出了什么事,全村人都出工出力,努力解决,而且毫无怨言,这恐怕也是中国南方与北方农村的差别。
拜祭仪式结束之后,石头的怪病就不治而愈,我嘱咐麻五夫妻还是得把孩子看管好,云南的深山里有太多未知事物,别再冲撞到什么。两人连连答应,对Nangya也是非常感激。从这之后,村民对我们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不再怨恨我们。
将洪班的骨灰正式下葬到后山的洪霞坟前,两姐弟也算是相聚了。老谢哭得不行,后悔地说当初要不是他劝洪班去泰国,也就不会有今天。其实我心里怎么也想不通。洪家世代巫医,行善积德,可为什么从洪老伯到洪霞、洪班和妻女,都无一例外地意外而亡。难道真像俗话说的那样: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在洪家呆了也有好几天,我们准备回去了。村长和一些村民抹着眼泪把我们送到村口,不过我知道他们不是舍不得我们,而是又想起了洪班师父。由村长协调,雇了三轮车载我们到腾冲县城。再长途驶到昆明,乘飞机到广州转机回曼谷。
这趟折腾得我和老谢都身心俱疲。主要是心里的伤痛更难过。在腾冲县城的时候,好不容易有手机信号,我开机整理信息,看到七八条短信提醒,和几十条手机QQ信息。有姐夫发的,有王娇的,还有很多新客户。
第1024章 孕妇请牌
其中有一条短信,内容是:“请问田先生如果请了佛牌的时候家里有孕妇,会不会有什么坏处?”按理说这种咨询基本和生意无关,我也是经常能收到此类信息,对方只是问,并没有买东西的意思。但为了留个好印象,我还是都会回复,无论短信、贴子还是QQ信息。
“没入灵、无阴料的正牌可以,此外都不行。正牌也尽量不要,毕竟鬼神之力对胎儿的影响。谁也说不准。”我是这么回复的。顺便点开此人的账号资料,是位男士,地址写着山西太原。
十几分钟后,对方发来信息:“我真想一头碰死!”
从这句话来判断,对方并不是在咨询我能不能做,看来是已经做了,而且还产生过什么不好的影响。我连忙打字,问是什么意思,这人说:“半年多前我和老婆去泰国旅游,通过导游请了两条佛牌回去。那时候特意问导游,家里有孕妇行不行,导游说没问题。现在我的孩子八个多月,家里经常出怪事。”
我回复说马上就要从腾冲去昆明,路上手机无信号,等到昆明再联系。对方给我留了电话号码,说他姓付,让我方便的时候打给他。
在昆明机场,距离去广州的航空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就找了家餐厅先吃饭。席间,我给付先生打去电话,他问:“田老板,我是上星期给你发的短信,怎么才回啊?”我说在云南的深山里办事,现在刚到昆明。
付先生跟我说了情况,他是在太原做煤炭生意的。结婚两年多,去年夫妻俩去清迈旅游,导游称认识泰国的很多龙婆师父和阿赞,法力强大,并拿出不少佛牌让大家认购,承诺保真,假一赔十。付先生喜欢旅游,经常去香港和泰国等地,对泰国佛牌也有所耳闻,都说灵验。再加上这家旅行社很有名,于是付先生夫妻就信了,挑了两条佛牌,一条是清迈大寺庙出品的必打佛正牌,另一条是导游极力推荐的阴牌,称是某白衣阿赞加持的,入过男大灵,能招财避祸,转运旺事业。
付先生这几年生意不佳,于是就动了心,付妻问导游说自己有身孕。是否能请阴牌回家。导游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说这不是邪牌,只是正阴牌。两条佛牌花了付先生一万六千多元,回家后按佛牌附带的心咒开始供奉。
供奉之后,付妻发了一次低烧。大付先生有些担忧,因为孕妇不能吃药也不能输液,生怕病情加重。可在医院量体温的时候却发现体温完全正常,而付妻却有典型的低烧症状,自述发热、头昏、嗓子疼和面额发红等。好在低烧只持续了三四天,就自行消失了,付先生很高兴,但妻子说,那几天她做过几次怪梦,总是梦到自己的客厅变成一个大圆球,所有家具都在球里,几十个长得和小狗一般大的男人在客厅打架。
开始付先生并没在意,因为妻子有失眠多梦的毛病。后来,也许是阴牌的效力,付先生生意越来越顺,他很高兴,对泰国佛牌更加有好感,于是特意找到那名导游,通过她又从泰国直邮了一条能强效招财的佛牌。
转眼间付妻的肚子足月,生了个大胖小子。把付先生乐得不行,觉得自己才是人生赢家,生意赚钱,现在又有儿子,比神仙还美。坐月子时,妻子回忆她在生孩子的前一天晚上,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又做了怪梦,还是在那个大圆球的客厅里,那男人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还高兴地说“这回真好、总算有个好地方”之类的话。
现在中国的父母大多把孩子当成宝,尤其富裕家庭,付先生更是典型。他给孩子买的吃喝穿用都是进口货,连婴儿床都是托朋友从加拿大带回,是枫木的,值七八千块钱,就为了让这个孩子从小就能感受到父母的爱。
在三个月时,某天妻子把孩子哄睡,就在保姆的陪伴下出去逛街,让付先生在家里照看。付先生逗了一会儿婴儿床里的儿子,就躺在床上看报纸。看了一会儿,他觉得眼睛有些疼,就把展开的报纸盖在脸上,开始闭目养神。因为在思索生意场上的一桩买卖,付先生并没有睡着。而是在心里盘算该如何与合作伙伴讨价还价。半个小时左右,付先生听到从婴儿床方向传来几声低低的轻笑。这笑声的声调虽然是婴儿所发出,倒语气却有几分像成年人。付先生没怎么见过别人家的婴儿,还以为都这样,就没再意。
几分钟之后。又听到屋里有人嘿嘿笑出声,他扯下报纸,还以为进了贼,可屋里只有婴儿床里躺着的、吃自己手指的儿子。付先生起身在屋里屋外找了几圈,连只苍蝇都没有。等妻子和保姆回来,他对两人说了刚才的事。两人都笑话他,说婴儿发出的声音只能是婴儿的,怎么还能像成年人。妻子觉得是丈夫最近生意太累,就劝他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