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门边,偷偷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朝外张望着。果真如松子说的那样,先前站满了人的小巷子,现在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在经过,这些经过的人当中,甚至还有先前以鬼魂的状态出现的人,包括那个被我合掌打爆的小孩子。他正开开心心地在自己家门口的小板凳上,好像是在写作业。
我心里有些欣慰,看样子这个世界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也许先前我们回家这一路,动作夸张,还举着一把香,在那些看见我们回家的街坊眼里,我们似乎也变成了一种幻想吧,这个魑用这样的方式将我们三人于这个原本的世界暂且隔离,我们看到的人不再是人,邻居们看到的我们,也不再是我们,一切的一切,都是魑的迷惑所致。
松子说,你脸上好大一条口子,家里有医疗包吗?我来给你处理一下。
第六十二章 .千年古关
松子手脚麻利,很快就给我涂上了紫药水。大概在玄学方面他的能力有限,但是其他方面,还真是比较懂得照顾人。只是我脸上顶着一块紫色的痕迹,的确是比较有损我的容颜。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再过一两个小时,也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我们从早上出门开始,就一直马不停蹄地对付各种见所未见的突发情况,稀里糊涂的一整天下来,虽然只在短短一天时间就过了一关,但是这一路也是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忙活到现在。也就只喝了几口水,剧烈的体力消耗之下,我们还真是有些饿了。连秦不空这样的人竟然都直接钻进了厨房里煮面给大家吃,直到吃面之前,大家一句话都没说,各自想着一些心事,而最困扰我的,还是在“魅”字下,那看似通俗易懂的四个字“大禹治水”。
我纠结的点在于,我不知道这四个字的重点究竟是“大禹”还是“水”。在我的家乡,有一座叫做涂山寺的寺庙,修建在涂山之上。而这涂山正是以大禹的妻子涂氏而得名的。相传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于是涂氏就一直站在江边盼望,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块江心的顽石。而那块顽石,每年退水后就会出现在江面上,我们当地的老人,称其为“呼归石”。但喊的人多了。也就渐渐喊偏了,只因川地方言的关系,呼归石被唤作了“乌龟石”。
以至于我小时候调皮不听话,我娘常会说的一句话就是,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当初就该把你送到乌龟石去陪涂娘娘!
可那毕竟是在我家乡发生的事,如今远在千里之外,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时间,但我始终无法完全融入这座城市的血液里,自然对本地的一些相关的东西根本不了解。于是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很长时间,依旧无果,直到秦不空把一碗味道并不怎么好吃的素面端上来,我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大家都饿了,于是各自专心吃面。吃完之后当松子正要收拾碗筷的时候,秦不空突然叫住了他,然后说不忙收拾,咱们先聊聊。
于是秦不空将早前我们在地下阵心里的见闻告诉了松子,只是将我们对付两个魑的时候遇到的惨烈状况一句带过,主要说了下我们如何将找到的蜡皮珠子放入石砖,然后过了第一关后,第二关的石砖弹出来等等情况。秦不空虽然没有将话挑明,但其实我听得出,他自己也对那四个字一头雾水,加上松子虽然在驱邪抓鬼方面是个弱鸡,但是对于其他方面的了解,却比我们要高深一些。魑字位下的东西,就是在松子的推断之下找到的,隐隐之中,秦不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对松子这方面的知识是钦佩的,所以他现在这么做,其实是在向松子求助呢。
松子听后,拿出一张纸一支笔,将武汉三镇的大致地形画了出来。如果按照南北方向计算的话,长江是从西南方往东北方而去,我们今天早些时候去找无影塔。其原址的位置在现如今黄鹤楼山脚下往河心的方向。也就是说,是在江东。而松子比划了一阵后说道,这武汉三镇,自古以来都是地杰人灵的地方,且双江相汇,这样的水码头。也都是商贸繁华之地。随着这些年的建设,其实很多老旧的东西都已经没落了,加上这几年的大革命,旧时期留存下来的东西,也都往往难以保存,或被烧毁,或被打杂,总之不太容易寻找。
松子说,既然这个七煞关是千年之前设下,那我们需要找的地方,自然要有千年以上才行,如此一来。就能够缩小一些范围。说道这“大禹治水”,历史文献里,也的确有过大禹在此地治水的记载,但都非常少,据说只是小住了一些日子,实际上并未在本地有过什么治水的遗迹。
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似这个推测就要站不住脚了,我隐隐有些失望,我们围在一起的三个人,其实都并不是本地人,即便是本地人,以我们的岁数来说。大概要去追寻那些老旧的东西,也似乎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很快松子接着说到,武汉三镇能够留存千年以上,且和这四个字最有关系的,应当就在这里。
说完他用笔在自己草草画下的地图上,在长江西侧、汉江南侧画了一个圈,然后用笔尖戳了两下后说道,就是这儿,晴川阁。
在第一次来武昌的船上,就已经反复听人说起过武汉的三大名胜,当中就有这晴川阁,据说其有名的程度。和黄鹤楼几乎不相上下。当我正在回想别人告诉我的晴川阁的事情的时候,秦不空突然说道,我本以为你是个认真的人,怎么又开始这么乱忽悠人呢?这晴川阁能是千年前的旧物吗?这是修建于明代嘉靖年间的,距今也不过四百多年,哪里来的千年文化?
松子笑了笑说道。秦前辈,您说的没错,但是您说的是修建晴川阁的时候,但你知道修建它之前,其前身是什么吗?秦不空不说话了,不仅如此,大概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贸然反驳有些后悔。松子接着说道,在此之前,它就叫做“禹王宫”,只不过这禹王宫建成的年代依旧是在南宋年间,距离我们这次破关的时间,尚且还晚了一百多年,但这个地方在形成宫观群的之前,正是本地老百姓历代祭拜禹王的禹王祠。
松子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清晰了不少,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于是插嘴问道,可是你怎么就确定一定这个呢?禹王宫禹王祠全国都有很多,就连我家乡一些小小河道的边上,都会修葺一座小小的禹王庙,用来镇守河道,长江流域在禹王时期本就是水患泛滥的地方,如果说只是为了纪念禹王的功绩,那这么多禹王祠禹王庙。到底哪个才是我们真正应该找的?松子却摇摇头说,司徒,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武汉这地方还真和别的地方不同,虽然江河湖泊众多,也曾是水祸重创之地,但是这个地方,真正正规祭拜禹王的,还就只有这么一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敢这么大胆地跟你们提出来。
我沉默了,如果是松子说的那样,只有这一座的话,那倒也的确成了我们唯一的线索。
松子接着说道,可是这晴川阁也好,禹王宫也好,都是在布阵之人之后才修建的,年份相隔太久,倘若我们贸然在这里寻找的话。恐怕会一无所获。那么咱们再换个角度,从我们过关这件事的本身说起,“魅”这一煞,多是指“魅惑”,这跟“魑”的“迷惑”看似相同,可却有性质的差别。司徒。你年轻,你说说什么叫做魅惑。
说完这句,松子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朝着秦不空看了一眼,那样子,甚至有些妩媚,似乎是在嘲笑秦不空一个老光棍,不懂得什么叫做魅惑。我咳咳了两声说,这魅惑就是用一些美好的东西来诱惑你,让你迷糊。松子追问道,什么样的东西是美好的?金钱?权势?美人?
我说这些都是,但既然是个关,且煞会化为人形,那应该是个女人,是个可以诱惑别人的美丽的女人。说到这里,我突然心里一颤,脸上一红,竟然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到了孟冬雪。幸好松子接下来说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他说道,没错,所以既然这是关,又是和美人有关系,那你们不难想到的一个词是什么?
“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脱口而出。本来一句丝毫不加思考的话,松子竟然一拍桌子说道,没错,就是这样,巧合的是,这禹王宫的附近,恰好正有一关,建于三国,且留存至今,若要让我来分析的话,此处必然是我们要寻找的地方——铁门关!
铁门关?多么接地气的名字,我压根都没听过武汉还有这么个地方。松子说,此地名气并不大。因为它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了老百姓的生活当中,许多住在那附近的居民,每天都要来回穿行很多次,也正因为一直都留在那里,所以老百姓们早已习惯它的存在,我们休整几天,好好做个计划,然后再去考察考察,想必应该很容易就找得到。
秦不空问道,你不是说那地方附近住了很多人吗?这人多口杂的,我们一群神叨叨的人去了那里,怎么才能下手?别刚抡起锄头,就被人给告发了,咱们仨就等着被关进牢里吧。就你这种干净瘦小的货色,进去要不了几天就完蛋你信不信?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偶尔看秦不空和松子斗智斗勇,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松子倒也并不生气,然后笑嘻嘻地对秦不空说,秦前辈,您别动不动就着急啊,休息几天后,咱们先去现场看看再说吧。
第六十三章 .失踪两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由于我们并不是本地人,而松子对本地的了解大多来自于之前寻找阵心时候的调查,以及自己以往在各种文献、县志乃至野史的了解。于是留下秦不空在家里寻找各种对付“魅”的方式方法,我和松子则到处打听,想要寻找到关于晴川阁、禹王宫、以及铁门关的一切资料。
可是在那个年代,虽然谈不上是兵荒马乱,但也的确不怎么太平。自从全国大范围开始缴枪划为军管之后,各派势力间的武装斗争就弱小了很多,但是偶尔还是会出现群殴和棍棒对打等现象。但相比起前几年来,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我和松子虽然看着和一般老百姓无疑,但由于我们是玄门中人,一切都必须要低调行事。
几天下来,能打听到的不重复的消息基本上都掌握了,但却让我们犯难。因为当地的百姓告诉我们,那最有可能藏着秘密的铁门关,早在几年前被湖北省重点保护,现在已经是文物了。而我们到当地的文物管理博物馆查看资料的时候,却发现那铁门关虽然修建于三国时期,但实际上到了唐代的时候,就已经损毁非常严重了。到了明代末年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个土基座。
这就意味着我们现在能够看到的铁门关,其实是修建于清代,是一个高大的拱门。门楼上曾经是关帝庙,但是由于政治原因,已经断了香火很长时间。如果我们要寻找的东西是来自于一千年前的宋代的话,那么我们唯一能够寻找的,就是那一段土基座。很显然的是,且不说那段基座不可能承受住后来新建的拱门和关帝庙,就算是,既然已经划为了文物,那么我们想要随随便便就挖了找东西,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到了这里的时候,大家都非常沮丧,似乎没有更多办法可想了。第四天的时候,松子更是打听回来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说是在清代初期的时候,武汉曾经发过一次大洪水,许多地方都被淹没了,其中就包括铁门关所在的位置。而当时还没有新修拱门和庙宇,而是全民投入,在沿河两岸,修建了一个临时的堤坝,当局认为反正都要重新修建铁门关,为了防止下一次再遇到洪水,于是就直接拆毁了原本留下来的土基座,在原址的位置上垫高了差不多六七米,然后再新修了建筑。
如此一来,原本仅存的一点寻找希望似乎也破灭了。唯一的留存千年的东西都被拆毁了,即便是当年那位布阵的高人留下了什么,恐怕也是被人找了去吧。于是当天我和秦不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内心开始认为我们的过关之路大概到此就要打住了。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因为我们触发了阵但却置之不破,对我们自己造成什么不好的反噬。
于是那一整天,我们三个人都非常沮丧,秦不空甚至把自己之前在纸上胡乱画下的对抗“魅”的顺序,撕了个粉碎。用他的话讲,既然连东西都找不到,自然也就不必费这份心了。我知道他是在发泄,于是我也没有说什么,晚饭后,就一个人默默地到街上溜达去了。
那天晚上闲逛到有些晚才回去,进屋之后,却发现秦不空早已睡下。松子的床是一块简易的木板架在两张长条凳之间,和我的床分别位于堂屋的两侧。他睡的那一侧,一墙之隔就是厨房。可是我回家后。发现他并没有在床上,心里还有些奇怪,因为这家伙每天晚上都要打坐,认识他这段时间以来,从未间断过。但是秦不空已经睡了,我如果去问他的话,免不了碰一鼻子灰,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自己默默上了床,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就沉沉睡去。
多年以来,我一直保持着早起的习惯,除非是连续熬夜很多天,或者头一夜睡得实在太晚,否则的话,大多数情况我会是习惯性比别人起来得更早的那一个。和松子不同的是,我习惯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才打坐,但是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松子的床上依旧一个人都没有,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他的一些衣服和个人用品,也都还扔在床上。
我心里一惊,难道说这家伙眼看过关没戏,就又偷偷跑掉了?毕竟这家伙是有过前科的人。但很快我也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他的一些东西都还放在床上。如果一个人要逃走的话,不会还专门留下这么些东西的。况且我们又不是强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互相也没有分什么长幼高低,别说我们没办法破关,就算是有办法,松子如果想走直接提出来即可,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
于是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洗完脸后就打算进屋去叫秦不空起床,但是却发现床板已经被拉开,秦不空早已钻进了地道里。我心里苦笑一声,看样子我们三个人当中,最放不下这件事的,依然还是这个老头子啊。于是我也钻进地道,朝着阵心的方向走去,一来打算看看秦不空到底在下边干什么,二来如果他还在因为沮丧或者不甘心下来寻找别的路子的话,我也好劝劝他。
走到阵心之后,先前灭掉“魑”的时候留在地上的白色粉末依旧还在,不过颜色依旧变得暗淡深沉了许多。秦不空果然面朝着石柱子蹲在地上,抬着头默默地望着柱子,看样子是在思考是否还有别的方法可行。而他显然也知道我来了,于是他没有转头,只是问我,你下来干什么,自己回去歇着吧,你在这除了添乱也帮不上忙。
我一听来气了,这死老头真是说话不好听,一大早就说我是添乱的,况且我就算学艺不精,也不至于差到哪儿去吧,曾几何时给你这死老头添过乱啊?原本经过一晚上的调节,才好不容易有些恢复的心情,现在又没办法好下去了。碰了个钉子。我也省得在底下自讨没趣,于是我听了他的话,转身回到了地面上。
而那一整天,秦不空都没有回来过,就连中午饭都是我专程给他送下去的。当然送完就走,也没搭理他,我其实也害怕如果再下面呆的久了,心里就会出现希望,回头再失望一次,我又不贱,我为什么要这么虐我自己。
稀里糊涂地,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我才发现我除了煮了碗面条之外,这一天什么事也没干。晚饭的时候秦不空回来了,我看他一身灰头土脸的,想必关在地底一整天,估计也没想明白个什么名堂来,索性也就不问了。我告诉他你自己煮东西吃,而我自己则出门转悠,顺便到外面吃点东西,天天关在家里,不是青菜豆腐汤泡饭就是素面,我也该犒劳下我的胃口了。
于是我在外头供销社食堂美美的大吃了一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慢吞吞地回家,路上还旁观了几把老大爷们在街边下象棋。这一天回家的时间比头一天更早,所以我到家的时候秦不空还没睡。但是当我推开门的时候,秦不空突然问道,松子人呢?
我一愣,然后转头看了看他的床,发现和之前一样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动。于是我回答秦不空说,我没和他一起啊,我刚才出去他没回来过吗?秦不空摇摇头说,我还以为你们俩在一块的,你们岁数相近。比较聊得来。我说他昨晚就没有回家睡,你不知道啊?这下换秦不空一愣,然后他说道,我不知道啊,我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出过里屋,早上醒来都没出门直接下了地道,我压根都不知道昨晚他没回来。
秦不空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也没有说话了,屋里顿时一片安静。也许有些事当你心里只是在奇怪的时候,另一个同样奇怪的人和你讨论起这件事,感觉就变成诡异了。连续两天松子都没有回家,我们现在反而不担心他是因为不辞而别,而是担心他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了。
秦不空问我,你快说说你和他最后一次接触是什么时候?我说就是昨天晚饭的时候啊,因为没什么收获,之前推断的线索现在发现都是不可行的,大家都比较沮丧嘛,我晚饭后出门之前他都还在家,可我转悠了一阵回来之后,他就没在了。秦不空也说道,昨天晚上我出门后他还在家里看到过松子,但是由于有些话不投机,互相也就不喜欢说话,早早的秦不空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大概在我离开后一个小时。而我记得我总共在外头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这就是说,在秦不空回房后、在我回家前,这一个小时的空隙里,松子自己离开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些着急。于是我一下子翻开松子床上的枕头,原本他是习惯讲自己平日里研习的风水书籍和罗盘都放在枕头底下,因为也不是什么需要随身携带的物品。
然而现在枕头底下却空空如也,除了一张新崭崭的身份证,什么都没有。
第六十四章 .寻找松子
原本我只是有些着急,但是在看到身份证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变成了一种担心。
假如松子真的又是不辞而别,不带走一些随身衣物,或者自己的物品,我就暂且当做他是为迷惑我们,但是绝对没有理由不带走自己的身份证才对。尽管在那个年代,坐车坐车买东西都是不需要身份证的,但身份证上有每个人的出生年月日及本家姓名,松子是学玄学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些讯息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了,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所以他的身份证既然在这里,说明他并非不辞而别,而是自己出去了,但因为某些原因。却迟迟不归。
我把我的他推测告诉了秦不空,这些日子以来,秦不空和松子之间总是喜欢斗嘴,俩人的关系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原本以为我这话一说会被秦不空奚落一番。谁知道他竟然站起身来,一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钥匙,然后对我说,走吧,还愣着干什么?咱们找人去。
如果论寻人,其实最好的方法还是用奇门遁甲,但那只能给我一个大致的方向和一些巧合的现象。比这个更准的,就是我的兵马香,因为松子的身份证还在,这张证件背后的人只能有他一个,让兵马带着这些讯息去寻找的话,应该是能够找到,但是松子虽然鸡肋,但终究是玄门中人,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给自己做一些防范,如果做了,即便有八字,我的兵马要找到他也会比较困难。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带足了装备,出门后我和秦不空分头走,约好两个小时,不管找没找到人,都要回家。
当下的时间已经入夜,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很多,白天热闹的街道现在变得安安静静,偶尔能够从别人家的窗户里传来说话的人声和老式收音机那种夹杂着电波感的声音。夜风吹过的时候,我甚至还能听见报纸在地面飞动发出的沙沙声,还有流浪狗的叫声及猫儿们踩动屋顶瓦片的声响。我就这样毫无目的地寻找着,一无所获。
两个小时之后,我悻悻回了家,从秦不空推门进来的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他也什么也没找到。连续两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以松子的性格来说,还算是彬彬有礼,断然不会这么不讲礼貌。连个招呼都不打。于是我和秦不空开始商量,得到一个结论,松子大概是遇到一些什么麻烦了,否则绝不可能这么不正常。
想到这里的时候,秦不空对我说。先前我们一直没有用奇门找人,我看现在恐怕值得一试了。我点点头,我的奇门一般是用手掌来算,不管松子有没有设防,我都要先找一下试试看了。
于是我将左手的掌心分为九宫格,开始按照松子身份证的姓名和出生年月,以及他失踪的那天的时辰作为线索,开始起卦。很快我得到一个卦象:“卦落坤二宫,属土,西南方。主人之左臂。胸,腹。”此卦的意思不难理解,松子之所以迟迟未归,是因为人在此处西南方,而不归的原因则在于其左臂、胸口、腹部。秦不空迅速比了比方向,西南方的位置,恰好就是阵心石柱的方向。可是秦不空一整天都待在那里,松子恐怕是没有办法在不引起秦不空察觉的情况下藏在那里吧?
秦不空问我道,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去了他先前自己挖过来的那个地洞里头?我一愣问道,他去那里干什么?而且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去?秦不空说他也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的。要不然,咱们下去找找去?
我对秦不空说,你就别去了,我动作快点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反正这洞里都是漆黑一片,也不分白天晚上了。当下的时间临近子时,我虽然不害怕,但毕竟之前在地洞里有过数次恶斗,一个人走还是有些心里发毛。但我不能让秦不空看出我的胆怯,于是抓着手电筒和煤油灯,就跳进了地道当中。
路上我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到了阵心的地方,就费了好大力气才钻进那个小洞。由于松子先前挖洞的时候是以顺行的方向挖的。导致我如今反方向走,还真是非常吃力。这是我第一次到这个洞里来,好在只有一条道,也不用担心会走错。蜿蜒曲折地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地形突然一转,变成了从下到上的方向。大概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当初松子说自己挖过了头的地方。然而往上的路要好走得多,很快我在爬上了几个坑洞之后,空间一下子就开阔了不少,一阵水臭味袭来。我打着电筒一照射,才发现我现在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一个下水道。
说是下水道,但却没有什么水。只有在转角的地方有一些小小的水流,细细的一股。周围的地面虽然潮湿,但摸上去却是干燥的,只是因为长了不少苔类植物而已。看样子这一段下水道并没有投入使用,属于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的那种。我在下水道里找到了一些脚印,但是这些脚印已经留在这里很长时间,似乎是当初松子找人来挖洞的时候就留下的印记,最近的痕迹竟然完全没有。
于是我也没有继续往前找,因为我确定松子不曾来过这里,至少失踪的这两天,他是一定没有来过的。下水道的两头都非常深,如果我继续往前走的话,估计会走错路,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原路返回。等我气喘吁吁回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秦不空还没有睡觉,而是一直在堂屋里开着门张望,似乎是在等松子回来。看见我回到地面之后,就问我发生了什么情况,我有些无奈地对着他摇摇头说看样子这卦不太准啊,地道里完全没有人。秦不空也皱眉不语,很快他便凑到我身边闻了闻。然后说这是什么味道这么臭,于是我告诉了他,早前松子凿开的那个地洞,其实是连接着一条废弃的下水道的,但是我没有从那边离开,所以不知道那下水道的位置。
于是秦不空让我赶紧休息,明天早起后再想办法寻找。我再度无功而返后,心情实在是有些受打击,没想到我们破关已然无望,现在竟然还丢了个同伴。最气人的是。丢了我们还不知道上哪去找。
带着一肚子这样的情绪入睡,自然也是睡不香的。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我就被秦不空摇醒了。他让我赶紧起床洗漱,收拾东西后跟着他走,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于是问他去哪儿,他说去找松子。
坦率的讲我当时其实是没抱什么希望的,但还是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马马虎虎地洗漱完毕后,连早饭也没吃就被秦不空拉着出了门。我看这行走的方向是朝着码头去的,于是忍不住问秦不空道。咱们这是要去坐船吗?秦不空说是的,咱们要渡江。我说你不是要找松子吗?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在江对面?秦不空说,你还记得你昨晚起的卦吗?我说记得,坤二宫属土,西南方。秦不空说,那不就对了吗?这就是去西南方。
我依然有些不解,于是有些错愕但没有说话。秦不空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疑惑,于是他对我说,松子之前说的晴川阁,禹王宫,铁门关,从方位上来看,就在西南方。松子跟我们一样都不是本地人,能够让他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也没个消息的,就只能是他自己去寻找线索去了。我奇怪的说道,可是松子除了风水堪舆是牛逼的之外,其他的手艺好像都有些弱啊,咱们要对付的可是“魅”,他自己偷偷跑了去,就算是找到了,那可不是在送死吗?
秦不空叹气说,哎,咱们和他都是初识不久,正因为他总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忙,而我们又喜欢开他的玩笑,大概他觉得自己没什么用,于是想要借此机会证明一下自己吧,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这么做的。我愣了,这一点我竟然丝毫都没有想到。秦不空接着说,也许是他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替我们找到关键的线索,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会肯定他在这个团队里的作用了。
我说我们也从来没有否定过他啊,第一关的准确位置,可不就是他找到的吗。如果换我们俩去找,那恐怕是何年何月才能碰对啊。秦不空说,松子这小子吧,人聪明,也机灵,手艺虽然差点,但心眼不坏。就是有点钻牛角尖,任何事都喜欢争个对错输赢,跟个女人家似的。
秦不空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原来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也许是我和秦不空一贯都是大老爷们的作风,一些琐碎的小事也就不曾放在心上,松子在某些方面当真是要比我们细心很多,性格吧,也没有这么阳刚。遇到一点事就喜欢惊乍乍的大叫…
想到此处,竟然不知道为何,我的后背突然麻了一下。
第六十五章 .死要见尸
也许是前几天坐渡江船的时候遇到那惊魂一幕,以至于我和秦不空在船舱里都不由自主地神经紧张,我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后遗症吧。下船之后我问秦不空,这地方这么大,要怎么才能够找得到人?
秦不空告诉我说,他也是因为我昨晚半夜钻到地洞里,然后发现松子最早是从下水道挖洞进来的,从而想到的。
他接着说道,试想一下,如果千年之前的那位前辈要在一个地方藏东西的话,必然是会考虑到,将来会不会被别人给找到或者挖出来。这些天我们也做过一些了解,铁门关在三国时期开始,就一直是一个容易被攻打的要塞。战乱之地,如果一定要将东西藏在那里的话,必然不会是在地面,而是在地底。这样才能够确保长时间不会被人找到。
我点点头,其实我也曾经想到过这个道理。但是铁门关现在所在的地方周围是有不少人在活动的,就算是在地下,众目睽睽的,我们也没有很好的机会去将它挖出来。但是秦不空的言下之意,大概是在说松子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不从地面开始挖。而从地底下反方向寻找,如此一来,既躲开了众人的耳目,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我问秦不空,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松子是单独来寻找线索,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到下水道里是吗?秦不空点点头说非常有可能,并且也许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否则不应该这么长时间都没个消息的。这小子抓鬼打鬼一个草包,但如果想要逃跑,恐怕也难不倒他。你这么机灵的人都让他跑了,更何况那些鬼怪?
秦不空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还把我不露痕迹地讽刺了一把。我问他道,可是咱们先前过“魑”关的时候,这周围全都是鬼魂,那阵仗多大啊,假如“魅”也是如此的话,我们不应该完全察觉不到才对。秦不空说,这就是他担心的地方,既然没有出幺蛾子,说明松子还没有找到关键的线索,而大多数人找不到就会另外想办法,绝不至于无声无息地偷偷离开了,所以松子很有可能是在回撤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不是他不想回来,而是压根就回不来。
秦不空说,反正咱们先到铁门关看看,这武汉成立的下水道,基本上都在走得到的路上,松子失踪的当天,也恰好是晚饭之后,这说明他决定好要趁夜做这件事,而这件事是他一早就打探好位置的。松子又没有隔空视物的本领,所以他跟咱们一样,只能挨个碰运气,但他懂得缩小范围,只锁定几个有可能的下水道入口。而且松子的口音和语调都和本地人有较大的差异,咱们只要在附近打听一下,就算找不到他本人,也应该能够有一些线索的。
那个年代,人们大多淳朴。坏心眼少,于是秦不空这么说,我觉得这大概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铁门关看上去非常陈旧,虽然是文物保护单位,但却并没有什么文物的样子,破破烂烂也脏兮兮的。各式各样的人都在拱门底下穿来穿去,在门内一侧的石头台阶上,还坐着几个在抽烟聊天的老大爷。
秦不空问我,假如是你要打听消息的话,你会怎么做?我说我肯定要找当地的老人,毕竟这些人才是最了解这个地方的人,几十年来发生过什么,就算是说不明白,也能有个大致正确的方向。秦不空远远地指了指那几个老人说道,我打赌,假如松子真的如我们想的那样来过这里的话,他一定问过那些老头当中的某一个你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我说这人是活的又不是死的,难道说你今天看到一个人在这儿,你就能确保明天他还在这儿?秦不空摇摇头说,论手艺,你比人家强太多,但论智力,你这猪脑子还真不是对手。这些老人能够凑到一起聊天抽烟,说明这个行为对于他们来说的经常都会有的。这些老人互相认识,并且都住在这附近,才会扎堆到这里来。
这么一想,也觉得秦不空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嘴硬说道。那可不一定,没准只是人家走累了在这里歇歇脚而已…
秦不空哼了一声,没有继续理睬我。而是对我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于是我就站在路边等着他,秦不空凑到老人堆里,他那一脸大胡子似乎让这些老人很是诧异,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几分钟后秦不空回来了,他跟我说没错,看样子松子在前几天的确是来过,还向这些老人打听过关于这铁门关的事,如此看来。咱们今天来这里,算是猜对了一半了。
我赶紧问秦不空说,你怎么就确定那是松子?这里也算是个古迹了,那些来武汉短暂停留的人,如果有时间,大概也都会来参观一下的吧?秦不空摇摇头说。我对那些老人说了松子的体型和口音,人家一听就说前几天的确来过一个瘦小的男娃儿,背着一个很大的包,好像里面装了一些长长的工具。不光打听了这里修建的情况,还问了问附近的人防管道工程是属于哪个单位在管。
我一听,心想这多半就是他了,看来这秦不空虽然拌嘴不是松子的对手,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啊,经验摆在这里,那就是财富。秦不空接着说,当时听到说松子打听人防管道的时候,就知道大概就跟我们猜测的一样了。这城市里的下水道大多都是彼此串联的。因为武汉在江边,下水道除了排污之外,还必须兼备泄洪的功能,所以这些管道的容积都会相对较大。加上松子懂得风水堪舆,只要他到的了地底,他就能够找到埋藏东西的位置。
顿了顿,秦不空补充道说,当然前提是那东西还在,没被挖走。
秦不空的一番话彻底说服了我,只是这东西究竟还在不在,谁都不知道。从松子两天不回家来看,他定然是有些线索才会继续追查,甚至是查到了线索,被什么东西给阻拦了。从这个角度来看,这里依旧还藏着东西没被发现。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即便是当年在重建这铁门关的时候铲平了原来的土基座,也许还真的挖到一些东西,只是我们都在“魑”的字位下看到过那口石头盒子,里面的东西其实也都没有惊艳之处,如果真的是有考察的价值的话,那么我们早前在博物馆里调查的时候,不应该完全找不到这件事的线索,因为先前了解到的资料,这里在重建的时候,曾经发现过一些铜钱和兵器,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发掘到其他东西。
秦不空皱眉说,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松子是从下水道进去了,至于是迷路了出不来,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情况。咱们都不得而知,不过我们还是得做好思想准备。我说准备什么?秦不空说,准备找到的是一具死尸,而不是活人。
秦不空的话冷冰冰的,一如既往。虽然听上去很难听,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情况的确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原本就比较紧张的心情,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起来。秦不空接着说,刚才那老人告诉我,松子背着一个大大的包,看样子装了一些长长的工具,而我们都知道。松子的包没有这种大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是他现买的东西,那些长长的工具,应该是铲子凿子之类的,而这些东西原本家里都有,他却单独去买了一套。这就表明,他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位前辈藏在这里的东西,不找到誓不罢休了。
我问秦不空,那现在怎么办?这里地形又不熟悉,咱们从哪里找?秦不空说,首先这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松子绝不是从这里进去的。但是他选择进入的通道,应该不会距离铁门关太远,他又不傻,为什么要给自己绕弯路?所以现在咱们俩分头行动,以这铁门关为中心,周围三百尺内,凡是在不显眼的位置,尤其是那些小巷子,观察一下地面的窑井盖,记住,要写了“雨水”的盖子,踩踩看是不是松动的,能不能被打开,甭管他是从哪个口子下去的,只要咱们找到一个能下去的口子,然后朝着铁门关的方向找路,就一定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必须承认,长期以来我对秦不空虽然钦佩,但一直表现得不稀罕。可他的这番推理出来,我也暗暗服气了。虽然我不知道他突然之间对松子这么关切,究竟是真的当松子是团队里的一份子,是我们的同伴,还是别有用意。以秦不空的个性来说,他是一个疑心很重且自私自利的人,很有可能今天的这种主动寻人,是因为他担心被松子捷足先登,找到了我们想找的东西,然后占为己有。
我自问内心不如秦不空阴暗,但也不免有些这方面的担忧。无论如何,都需要先找再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六十六章 .下水道内
于是我跟秦不空就分开走,大致丈量了一下这个范围,我从南往北,他从北往南,我们大概需要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找到了先不忙自己下去,两个小时后重新回到这里会合再说。
穿过铁门关的那条马路是东西走向的,也就是说只有南北向的才有那些小巷子,不管松子当初是不是从小巷子的某个位置进入下水道,至少在这些地方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秦不空有没有偷懒我是不清楚,但我却真的是认认真真挨个寻找,每找到一个,我都要仔细分辨一下窑井盖边缘的泥垢,是沉积已久还是刚刚被人掀起来过,甚至还用脚在上面踩了踩,看看有没有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