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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档案(第3、4季)_分节阅读_第32节
小说作者:刚雪印   内容大小:193 KB  下载:犯罪心理档案(第3、4季)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7-08-04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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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常爷忙得不可开交,身边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常爷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颤颤巍巍地卷着一串串棉花糖,虽满脸笑意,但眉眼间还是掩饰不住地透出一股萎靡和疲态。杜英雄坐在街对面的车里看着,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正欲下车过去打招呼,却突然听到人群中传出一阵吵嚷……

  “吃、吃、吃死你得了!有什么好吃的?脏死了,你没看那老头儿穿得脏兮兮的,手也黑黢黢的,那糖你也敢吃?吃了保准你拉肚子,听见没……喏,老头儿,赶紧把你那破玩意儿拿回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是你家孩子非嚷着要吃棉花糖,你不给买,人家大爷好心送孩子一串,你不领情倒也罢了,凭啥冲大爷大呼小叫,还把棉花糖扔地上?”

  “对啊,你这小年轻穿得挺时髦的,咋一点素质都没有?”

  “当妈的都这么没教养,能教育好孩子?”

  “我管我家孩子,你们瞎吵吵什么……”

  随着一声压住众声的叫喊,人群中冲出一个打扮贵气的少妇,手里拖着一个小男孩,气势汹汹地钻进街边一辆高级小轿车,发动起车子。而常爷怔怔地盯着扔在地上的棉花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须臾,他使劲眨了下眼睛,咧了咧嘴角,掩饰地挤出一丝窘迫的笑容,低头继续卷起棉花糖来……

  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一幕,王昆的火腾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他飙了一句国骂,紧跟着就要推门下车,却被杜英雄一把拽住。他知道,这个时候见面,只会让常爷心里更难受,他也更加会觉得难堪。

  王昆涨红了脸,不甘心地发动起车子,驶出不远,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言语中带着愠怒说:“三儿,卷宗你看了,老大你也见了,现场也去过了,你就甭跟我玩深沉了,跟我说实话,这案子你到底能不能办?到底有没有希望把老大弄出来?”

  “你先别急,”王昆口气很冲,显然常爷的遭遇让他心疼了,所以杜英雄也不挑他理,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总体来说,你们这案子办得还算是有证有据,但对于被害人的背景调查,实在是太过笼统。当然了,可能也是因为犯罪嫌疑人太早归案,作案动机和证据又相对明了,所以才没能引起你们队里足够的重视。而事实上在被害人身上还是有疑点可挖,尸检报告显示,赵小兰血液中含有一定的酒精成分,并且在看守所里常老大也说,他当晚遇见赵小兰时觉得她情绪不太好,还闻到她嘴里有酒气,尤其还提到赵小兰平时不怎么喝酒……”

  “你说得对,案发没几天队里基本就锁定常老大是凶手,没放太多精力在赵小兰身上。不过她死前喝酒这个事跟案子有关系吗?”王昆打断他的话,抢白说。

  “当然有关系。”杜英雄说,“赵小兰死前喝过酒,意味着多了一种被害的可能性,她在哪里喝的酒?为什么从不喝酒的她那晚要喝酒呢?还有,跟谁喝的酒?他们之间什么关系?有没有利益交集?有没有情感纠葛?跟她喝酒的人具不具备杀人的动机?”

  “我明白了,你想以这个为切入点帮常老大翻案,对吗?”王昆使劲拍了下方向盘,情绪大振,追着问,“对了,你是不是对凶手弃尸方式也有疑问,你说的那个犯罪标记,是啥意思?”

  “这个我还没想好,你给我点时间,我还要综合多方证据和细节才能有相对明确的答案。”杜英雄诚恳地说。

  杜英雄嘴上说没谱,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主意,也是因为常爷惨遭羞辱给他很大的触动,他决定赌一把——选择完全相信常安是无辜的,并将穷尽一切力量帮他翻案。问题是自己势单力薄,而且没有公开调查权,如果只是私下里和王昆去找线索,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有成效,所以还是想借助顾菲菲的人脉关系,将他安插到案件调查组中,当然,最理想的是能把整个支援小组都搬过来。

  顾菲菲现如今虽然整个人温和了许多,但个性中的冷静和正直丝毫没有改变,她是一个极度遵循原则的人,也就是说,在这个事情上她的态度很明确:既然凤山市公安局对案件已经有所认定,并且相对来说案子的恶性程度也不足以动用总局的人力,更何况凤山方面并未提出协助办案申请,所以对于杜英雄提出的两点期望,顾菲菲非常理智地否决了。

  当然,作为一个团队,一个可以彼此托付性命的团队,当中任何人需要帮助,即使困难再大,大家也不会完全袖手旁观。顾菲菲和艾小美虽然人不能到凤山,但她们可以远程给杜英雄提供一些帮助。不仅如此,顾菲菲还想让韩印去凤山走一趟,韩印不在总局支援部的编制内,身份上比较不会惹人口舌,只是不知道韩印能否排出时间,所以事先她并未向杜英雄透露。

第四章 师父出马

  次日,杜英雄将各项法证鉴定报告扫描复印,做成电子文档发到顾菲菲邮箱中,同时将先前凤山警方获取到的被害人赵小兰的身份证、信用卡、手机、微信、QQ等号码信息,也一并发给艾小美。至于赵小兰的手机,杜英雄也试着向姚建建议将之快递到总局实验室进行修复,不过姚建表示这个他做不了主,必须得跟局里请示才行。考虑目前还不宜张扬,再说就手机损毁程度来看,修复的可能性很小,杜英雄也就不再勉强。

  忙完上面这些事,杜英雄紧接着和王昆去了赵小兰生前供职的保健品专卖公司,从她的一些同事口中了解到:赵小兰是去年6月份进的公司,人挺精明的,心眼比较活泛,业绩也不错,但工作之外与同事不怎么来往,所以同事对她的私生活了解不多,也没人承认案发当晚与赵小兰在一起喝过酒。

  从保健品公司出来,一上午也就过去了,正想找地儿吃饭,杜英雄的手机响了。接听之后,他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原来韩印坐最早的一班飞机飞来了凤山,并且此时人已经到了市局。

  杜英雄赶紧和王昆赶过去与韩印会合,见了面自然是亲切得不行。一番寒暄之后,介绍了韩印和王昆相互认识,三人便找了个吃饭的地方,边吃边交流案情。吃过饭,杜英雄又将韩印引见给姚建,接着便陪他深入熟悉案件卷宗的情况。

  真的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到了傍晚,顾菲菲打来电话,让韩印和杜英雄即刻上线开网络视频会议,想必是有所发现。

  打开电脑,连上网,点开视频软件,很快顾菲菲和艾小美便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顾菲菲直奔主题道:“尸检方面没问题,但显示出的一些线索,可能被先前的办案人员忽视了。从报告上看,被害人尸体上除了留有致命伤,同时枕部头皮还有挫伤症状,并且颈椎出现了压缩性骨折,这都是明显的高坠伤,应该是凶手抛尸所致。不过从高坠伤部位来看,尸体当时掉入井下应该是后脑部位先着地,那么随之落地的体位应该呈仰卧或侧卧姿态,而从现场照片来看,被害人是面部紧贴地面,呈俯卧姿态……”

  “尸体在井下被移动过?”杜英雄插话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对。”顾菲菲重重点头。

  “这么说,凶手抛尸的一系列动作,确属不寻常动作?”杜英雄扭头冲韩印问道。

  “不仅如此,凶手井上井下攀爬,冒着极大危险,只是为了改变一个体位,表明将被害人尸体面部朝下摆成俯卧姿态,已经成为一个强迫性动作,也意味着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作案。”韩印点了下头,沉着说道。

  “太好了,这下常安真的有救了,他绝不可能是一个连环杀手!”杜英雄使劲拍了下大腿,情绪高昂地说。

  “为什么不可能?为什么这么轻易地下结论?”韩印皱着眉,盯着杜英雄诘问道,“背景资料记载,常安是一名弃婴,虽然被好心人收养,但一直生活在比较窘困的环境。尤其当他成人后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难保他心理不会出现裂变;并且当年他被抛弃的地点就是在一个垃圾堆旁,而污浊脏乱的马葫芦井下是不是可以看成与垃圾堆是同一属性的呢?”

  “您是说,这样一来,常安的嫌疑反而更大了?”杜英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你先是一名警察,其次才是常安的好哥们儿,不管你主观意志是什么,都必须遵从客观事实,从证据上出发,不要被非理性情绪左右,懂了吗?”韩印显然看出杜英雄在案子上的情绪化,主观倾向太过严重,这绝不是一名优秀刑警所应该表现出的品质,所以必须难为他一下,及时遏制住这种不理智的苗头。

  “哦,对,对……”经韩印这么一敲打,杜英雄脸腾的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地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似的说不出话来。

  场面略显尴尬,连隔着屏幕的艾小美也感觉到了,便赶紧打岔,以轻快的口吻活跃气氛道:“该我啦!该我啦!该我说说我的丰功伟绩了!我查了与赵小兰手机号码有关的通信记录,她每天进出的电话特别多,我大概梳理了她遇害前3个月的通信记录,大多数通话号码都只出现一两次,比较固定的通话号码有8个,相应的登记信息我都整理好了,稍后给你们发过去。至于遇害当天,她有过11个通信记录,具体信息稍后也一并发给你们。当然,现在人们用微信比较多,越是关系亲密的越喜欢用微信联系,我复制了赵小兰的手机号码,登录上她的微信,但聊天历史记录留在原手机上,我看不到,再加上她微信朋友圈里的好友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还找不出什么来。不过我发现这个手机号码还绑定了一个云账户,密码和微信密码一样,都是她农历的生日日期。更妙的是,这个云账户同步了她手机的图片库,也就是说,赵小兰通过手机摄像头拍的照片不仅会储存在手机中,同时也会传到云端保存。我仔细看了她在云储存中的照片,其中有她和嫌疑人常安的合照,也有另外一个男人,喏,就是他……”

  说话间,艾小美将赵小兰和一个中年男子的合照放到了电脑屏幕上,然后接着说道:“这个男人的照片第一次出现在云端的时间是4月底,而赵小兰是在5月中旬与常安分的手,从时间点上看,她很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才甩了常安。赵小兰和这个男人有很多亲昵的自拍照片,不过大多集中在酒店房间里或者餐厅等较私密的场所,加之男人的年龄看起来要大赵小兰不少,我估计她是做了别人的小三。案发当天,大概在18点左右,赵小兰上传过一张自拍照,地点是在一家餐厅中,似乎是在等人的空隙拍的。也许她就是在等照片上的男人,相信也就是你们要找的与赵小兰一起喝酒的人。”

  ……

  下线之后,韩印和杜英雄立马去找中队长姚建,提出要调阅凤山市近几年被列为积案的卷宗。如果凶手不是第一次作案,那是不是意味着凤山市此时此刻正潜伏着一名连环杀手?

  熬了一整夜,在反复翻阅和缜密分析下,韩印和杜英雄从卷宗中筛选出两起疑似案件。

  案件一。被害人:男性,姓名、籍贯、身份不详,由器官机能状况推测,年龄在50至55岁之间,属外来流浪人口。死亡时间:2014年12月19日23时许。案发地点:凤山市长平街道玉春路前进桥下。尸检及现场勘验显示:死者系被白酒瓶大力砸中头穹窿部位,导致颅脑损伤并发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死后被扔进距作案现场不远的一个大铁皮垃圾箱中;死者血液中酒精含量超高,现场遗留的酒瓶玻璃碎片上发现不属于死者的血迹,怀疑是凶手作案时不慎割伤手部所留,但在前科罪犯DNA数据库中并未找到与之相匹配的。调阅现场周边交通监控录像,由于当晚雾气太重,视频清晰度较差,无法获取有效线索。此案至今未查出真相,已被列为积案,暂时停止侦办。

  案件二。被害人:王彩华,女,41岁,外省人,性工作者。死亡时间:2015年7月3日17时30分许。案发地点:凤山市春阳街道宁山公园公用厕所内。尸检及现场勘验显示:死者系被砖头连续击中后脑致死,尸体随后被抛掷在大便蹲位上,衣物整齐,脑袋被塞进大便盆中;被当作凶器的砖头扔在大便池中,故与凶手相关的证据遭到破坏。案发现场周边没有监控设施,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此两起案件之所以引起韩印和杜英雄关注,是因为案件所显示出的一些要素与红星巷杀人案特别相似。

  先前也提到过多次,通常对于连环案件的判定主要涉及三个要素:被害人类型、犯罪惯技、犯罪标记。那么整合上面两起案件与赵小兰被杀一案,韩印和杜英雄发现:案件被害人都是外地人,在本地无亲无故,社会地位低下,均属于受伤害风险系数较高的人群。

  杀人手法,乍看上去似乎关联不大,但从宏观角度审视,便会发现一种相似的随机性。无论是作案地点,还是致死方式,尤其在凶器的选择上,完全是就地取材——案件一利用的是被害人的酒瓶,案件二用的是厕所地上的砖头,而杀赵小兰的凶手更是随手捡起常安丢在地上的皮带。

  至于犯罪标记这一环节,相似度则更高,主要体现在抛尸方面:首先,凶手并不在乎尸体被发现;其次,是地点的属性问题——一个被扔在垃圾箱中,一个是在公厕大便蹲位上,一个是马葫芦井中,应该说提到这几个场所,人们脑海里同一个反应就是肮脏、恶臭、污秽满地;再次,从现场照片看,三个被害人被抛置的体位均为面部朝下,呈俯卧姿态。

  当然,目前这些只是一个初步的推断,也可以说是纸上谈兵,后续还要围绕这两起案件做大量的剖析和佐证工作。可是如果判断正确的话,情势就从原本只需要关注红星巷杀人案,演变成可能需要解决一个系列案件,才能洗清常安的犯罪嫌疑。

  按照这个思路,得先把两起旧案的来龙去脉彻底搞清楚,然后再综合红星巷杀人案的案情特征和行为证据,去揣摩凶手犯罪标记式动作的寓意、选择犯罪目标的模式乃至作案的心理动机,最终得出相应的犯罪心理侧写报告。

  所以,当韩印和杜英雄在次日清晨目视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时,心里都清醒地认识到:想短时间内达到目标恐怕是不可能了。鉴于时间紧、人手少,韩印和杜英雄选择兵分两路,前者负责将三起案件串联起来,后者和王昆负责排查与案发时间最近的红星巷杀人案有交集的社会关系。

第五章 现场走访

  早饭后,韩印出现在中队长办公室,将两份卷宗摆到姚建桌上。

  “怎么又关注起这两个案子了?”冷不丁被问起两件旧案,中队长姚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地盯着韩印看了一会儿,才谨慎地说,“你们感兴趣的不是红星巷的案子吗?噢,难道你们昨晚调阅卷宗就是为了找这两个案子?”

  “那倒不是,准确点说,事前我们并不知道有这样两起案子。”韩印笑笑,斟酌了一下,含糊地说,“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带我去现场看看,顺便跟我仔细说说这两起案子?”

  “干吗这么客气,那有啥不行的,两个案子我都有印象,是我带着下面的兄弟办的。”姚建估计是特意打探过韩印的来头,遂显示出格外的尊重,爽快地说道,“咱这就走,去前进桥。”

  撂下话没多久,二人便驱车离开刑警队,开了十多分钟,汽车在一处桥墩下停住。

  “喏,就是这儿,当年被害人用破纸箱子搭了个住的地儿,也是第一作案现场,尸体随后被扔进那个垃圾箱里。”二人下车,姚建指着桥壁前的一块空地,又指了指路边的一个铁皮垃圾箱说。

  稍顿一下,姚建接着说:“材料你应该看过了,被害人从哪儿来、什么时候寄居在此,没人知道。尸体上和随身物品中都没找到身份证明,尸源协查公告也未得到反馈,只是据周边的一些群众反映,他说话不是本地口音,靠捡破烂换点钱糊口。”

  韩印“嗯”了一声,没再接话,兀自转头四下打量起来。前进桥连接南北两条城市主干路,跨越一条东西走向的次干路,是周边住宅小区与城市主干路的交通枢纽。桥的左右两侧,沿着路边开了一些小店,距离现场最近的,是斜对面五六十米远的一个拉面馆。韩印的视线绕了一圈,最终也定格在那小拉面馆的招牌上……

  “我记得有一个目击者吧?”韩印凝神问道。

  “对、对,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目击者,”姚建顺着韩印的视线望了望,便明白了他的心思,答道,“就是那拉面馆的老板,走吧,过去看看,不知道现在的老板换没换。”

  姚建话音未落,韩印已经抬步走去,姚建紧走几步赶上,很快便一同走进拉面馆。甫一进门,便有一中年模样的男人上来招呼,姚建定睛打量一眼,便拽住那人说:“太好了,还是你,咱们以前见过,记得我吗?”说话间,他从手包里掏出警官证。

  老板瞅了眼证件,又仔细看了看姚建,点着头说:“噢,想起来了,是不是那年桥下那收破烂的被人杀了,您找过我了解情况?我还记得您是个领导,快请坐,快请坐,坐下说话。”

  “对,是我。”姚建和韩印在老板的热情招呼下坐到一旁的空座上,姚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老板说,“你也坐吧,想再跟你聊聊那案子的事。”

  “还没抓到人啊?”老板有些吃惊,然后说,“其实,我当年真没看到啥,就是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外面有吵架声,等我出门看时就没声了。加上那晚雾挺大的,我也没仔细看,寻思肯定又是那捡破烂的喝醉了,自己瞎咋呼,便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死者生前跟你有接触吗?他经常跟人吵架?”韩印终于插上话问。

  “有那么一点点交往吧。”老板点头说,“他大概很早就住在桥下了,五冬六夏都是一身单薄的破衣服和铺盖,尤其冬天特别冷时也那样。有一年我实在可怜他,就送他一件旧棉袄,从那之后他每次见到我都特别客气地和我打招呼。怎么说呢,这人平时挺和善的,但嗜酒如命,卖破烂攒俩钱,宁肯不吃饭也得买酒喝,而且每喝必醉,一醉就窝在他那小窝里疯言疯语乱骂一通,要是有路人经过,更是逮谁骂谁,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都骂些啥?”韩印问。

  “你还别说,有一次我还真凑过去认真听了一会儿。”老板“呵呵”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啥,来来回回就嚷嚷那几句。什么谁谁是骚货、破鞋,谁和谁乱搞男女关系,还抽自己嘴巴子,说什么自己是孬种、窝囊废,活该被戴绿帽子啥的……反正感觉好像是自己没能耐,媳妇跟人跑了,精神受点刺激。”

  由于职业关系,赵小兰平日的社会交往比较复杂,像那些在她手机通信记录中只出现过一两次的号码,尤其是她主动拨出的号码,很可能只是在向潜在客户推销保健品,这一部分人要是逐一排查起来那工作量可太大了。杜英雄和王昆讨论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从日常固定通话的几个号码查起,当然重点还是要找出与赵小兰有亲密合影的那个男人。

  鉴于此,杜英雄和王昆再次走访赵小兰生前工作的单位,得知她经常拨打的几个号码均来自她的同事,被害当天除去几个推销电话外,剩余的电话也是与同事的通话。相关同事都给出人证,以表明当天她们并没有与赵小兰在一起。不过当杜英雄拿出艾小美从云端下载的照片,她们几乎同时认出了照片中站在赵小兰身边的男人。

  这名男子叫蒋涛,是一个从事个体营运的中巴车司机,保健品公司曾经在几次大型营销活动中雇用他的车拉载过客户,他与赵小兰很可能就是在活动中认识并勾搭在一起的。由于蒋涛有老婆孩子,两人关系见不得光,只能在私下里秘密进行交往,故这段关系外人并不知晓。蒋涛目前被本市一家旅行社长期包车,赵小兰的同事向杜英雄提供了他的手机号码。

  宁山公园依山而建,园中花草繁茂、绿树成荫,是一座天然的绿色公园。

  公园24小时免费对外开放,里面设有多个凉亭、绿荫长廊、休闲长椅、健身器材等等,对于住在周边社区的居民,是个非常好的健身休闲场所。所以公园里总是一早一晚人比较多,其余时间停留的大多是打发时间的老年人。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开始在公园内出现。她们几乎都操着外地口音,从外貌上看大都是四五十岁人到中年的样子,她们以在园内休息或者遛弯的老年人为目标,提供廉价的淫秽色情服务,王彩华就是她们中的一个。

  王彩华曾在本市一家食品厂打工多年,后因工厂经营不善倒闭,王彩华便被一些姐妹怂恿开始从事卖淫勾当。除去接触嫖客,王彩华平日社会交往简单,只限于几个同样在公园里卖淫的同乡,她们也一起在公园附近合租了一个小平房。据她几个同乡反映:王彩华脾气比较拗,做事有点一根筋,讲好了多少钱就多少钱,从不冲客人多要,当然客人少给一分也绝对不行。曾经有几次,因嫖资问题,她还跟客人起过冲突。

  王彩华遇害是在宁山公园西区一座小山坡上的男公厕内。公厕又小又简陋,两堵矮墙隔出三个蹲位,卫生环境也特别差。卫生纸扔得到处都是,地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水还是尿,可能为了不让鞋子沾到地上,有人扔了些砖头在地上好踩着。公厕外,顺着山坡下个十几级石阶,是一条半圆形的岔路,往东或者往西走个四五十米才是园区主路,所以这个区域算是个隐蔽的地界,倒是挺适合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因为死了人,再加上卖淫女越来越有恃无恐,大庭广众之下四处拉客、强拉强卖,性交易时也不避讳遮挡,社会影响极为恶劣,所以市局相关部门联合派出所、街道,对宁山公园进行了集中整顿,严厉打击卖淫嫖娼等违法行径。至今效果明显,公园里的卖淫嫖娼情况基本杜绝了。

  姚建带着韩印,在案发现场以及周边来回走了几圈,同时将案件相关背景信息做了详尽的介绍。韩印一路上只是看和听,并不多言语,姚建就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终于出了公园,坐进车里,姚建手握住车钥匙,却并没有发动车子,迟疑了一下,忍不住以试探的口吻说:“好啦,两个现场都看完了,该跟我说说你的用意了,你不会认为这两个案子因为被害人身份低下,没人在意,所以我们没尽力查吧?”

  “不,你误会了,绝对没那个意思!”韩印连连摆手,解释道,“我知道这两个案子不好破,流浪汉难以和他人产生利益交集,而卖淫女又可能与任何人都发生纠葛,作案动机是个很大的疑问。如果科技手段再起不到作用,侦查方向和排查范围的选择便难上加难。”

  “你这话说得句句都在点上,就那流浪汉,谁杀他干吗?能有什么意义?”韩印一席话,说得既内行,又让人听着舒服,姚建像憋了一肚子委屈,终于找到个明白人倾诉似的,一口气说道,“还有公园这案子,能想到的作案动机,什么嫉妒、抢生意、抢地盘、金钱纠纷等,各个方向都调查了,嫖客也抓了十多个,偏偏都是死胡同。”

  “你有没有想过,线索其实已经摆在那儿,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韩印整理下思路,接话道,“前进桥的案子,从被害人背景信息来看,他不仅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还是一个酒鬼,并且喝醉了之后还喜欢骂街。从行为证据上看,凶手作案的凶器是取自被害人,而且过程中自己还受了伤,同时也留下了DNA证据,明显对伤人的动作和结果准备不足,说明这是一次应激性的犯罪。那么将这两方面结合起来,也许可以总结出一种作案动机……”

  “你是说,被害人当晚喝醉酒骂街,把路人骂恼了,结果路人拿他的酒瓶把他砸死了?”韩印话未说完,姚建便抢着插话说,“假使这动机成立,桥下有走路的,有骑自行车的,有骑电动车和摩托车的,范围一样也不小啊。”

  “再说公园这案子,案发在下午5点到6点之间,夏季这个时候仍是大白天,显然一次有预谋的犯罪不会选择这样的时间点,所以我同样也倾向于认为,这是一次应激性犯罪。”韩印并不接姚建的问题,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我有点听明白了,”姚建愣了一会儿,满眼疑惑地盯着韩印说,“你之所以把这两个积案挑出来,是觉得它们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不仅如此,你还觉得它们和红星巷杀人案也有关联,是这样吗?”

  韩印微微一笑,算是默认。当然,他也知道,仅凭上面几句话,很难说服姚建,便将昨夜结合连环案件三要素总结出的三起案件的相似特征,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跟姚建讲了一遍……

  而姚建默默听完,仍然好一会儿没言语,像是在消化韩印的话。末了,却还是一脸茫然地说:“恕我直言,我想来想去,你这天马行空的一套理论,让我感觉有点太想当然了,说来说去也没个正儿八经的证据,我是不能苟同。讲句实在话,其实红星巷的案子局里已经认可了我们的办案结论,要不是王昆这小子整天上蹿下跳弄得我心里也有点没底的话,案子早移交了。我给你们时间研究这一个案子都顶着很大压力,你这回又给我整出两个案子,我是真……”姚建话没说完,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须臾,抬头,叹着气说,“咳,再说句实在的,打从杜同志一出现,我就知道他是奔着给常安翻案来的,原本我想他可能是了解一下案子情况和办案过程,尽尽哥们儿义务,找不出啥说道也就撤了,我也正好顺水推舟堵住王昆的嘴,没承想他又把你搬来了。我上网搜了你的信息,来头不小,我琢磨着你们这回肯定得弄出点动静才能罢手。我也知道得罪不起你们,这样吧,你们要真想把三个案子并起来查,我不反对,甚至还可以适当提供一些协助。但我有两个条件:一、常安2015年一整年都在外海跑船,如果以你们连环杀手作案的逻辑,那么常安便不符合作案条件,但我想说的是,在你们找到确凿证据之前,常安我不能放;二、调查暂时不走官方程序,并且越低调越好,真要是弄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到最后再破不了案,那老百姓和社会舆论还不骂死我们,别说我,连局长都得受牵连。”

  “够意思,成交。”见姚建越说越悲壮,韩印故意用带点痞气的口吻,调节气氛说道。

  “再说,连环杀手不都是有预谋地杀人吗,跟你强调这应激性不矛盾吗?”姚建又皱着眉头说。

  “不矛盾,连环杀手也有个从开始到发展的过程。”韩印拍拍姚建的肩膀,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我想找一些当年的旧报纸……”

  在韩印与姚建达成一致意见的同时,蒋涛被带进刑警队的审讯室。

  起初接到电话传唤,蒋涛并不情愿,口口声声称跟赵小兰不熟,又找理由说自己正在出团,游客都在车上,脱不开身。杜英雄倒也没强求,不温不火地让他先忙,说完事到家里聊。一听这话,蒋涛立马了,乖乖地把自己送到了刑警队。

  “警察大哥,求你们了,想问啥我都说,但这事就别牵扯我家里了,成吗?”屁股刚挨到椅子上,蒋涛忙不迭地哀求道。

  “哼,你这是承认跟赵小兰是情人关系了?”杜英雄讥笑一声道。

  “我确实出轨了,但她的死跟我可没关系,”蒋涛使劲摇着头说,“我整晚都待在市中心医院,不信你们可以去调监控。”

  “行啊,我们这套业务你还挺熟练,那赶紧的吧,把该说的都说说,你最后跟赵小兰接触是什么时候?”王昆语气严厉地说。

  “就她被人杀的那天。”蒋涛一边整理记忆,一边慢吞吞地说,“那天下午3点来钟,我到机场送团,然后给小兰发微信问她在哪儿,她回信说从单位刚要出来,我提议到金百合洗桑拿,晚上再一起到金百合旁边那家烤肉店吃饭。可开车往那儿去的半道,接到旅行社电话,让我再回机场等着,说临时有个团要接。我又给小兰发微信,说得晚一点到,小兰说没事,她先在金百合附近转悠转悠。后来飞机误点,我接到团送到酒店已经7点多了。之前大概6点半左右,小兰给我发微信说她饿了,说咱还是先把饭吃了再洗桑拿,还说她先去烤肉店把酒菜点好等我。可谁知我从酒店往那里赶时又出了岔子,我媳妇打来电话,说丈母娘突然晕倒了,让我赶紧到医院去。我只能跟小兰发微信解释说去不了了,小兰白等一下午,很生气,说了一堆风凉话,我当时心里着急,没搭理她。到了医院,得知丈母娘得了脑出血,正在做手术,之后我就在医院一直照顾丈母娘。隔了差不多一个礼拜,有一天碰巧在医院遇到小兰她们公司一小姑娘,才知道小兰被杀了。我怕受牵连,就把她的微信删除了。”

  “你说的金百合,是在促进路道边那个金百合休闲洗浴中心吗?”王昆问。

  “对、对,是那个,我有那儿的打折卡……”蒋涛答。

第六章 精神诉求

  深夜,会议室仍然灯火通明。

  韩印、杜英雄、王昆,包括被邀请的姚建,围坐在会议桌前,共同对三起案件进行汇总分析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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