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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档案(第3、4季)_分节阅读_第29节
小说作者:刚雪印   内容大小:193 KB  下载:犯罪心理档案(第3、4季)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7-08-04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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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还是谨慎点,尽量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周全,眼下罗哲是最大嫌疑人,也别等明天了,赶紧现在就去找找那个孙鹏,谁敢保证这个被烧焦的人不是他呢?如果罗哲和孙鹏之间的恩怨咱们判断准确的话,那先前他纵火烧旅馆的动作不能排除属于移情作案,也许都是为最后烧死孙鹏做预热的!”顾菲菲拿出组长的架势说。

  “好,我亲自去。”陈海峰话音落下,便招呼了几个手下一同离开。

  陈海峰带队火急火燎地赶到孙鹏住处,发现这小子安然无恙,只是被重重的敲门声从睡梦中惊醒的他,一时之间有些发蒙,晕晕乎乎地便被带到刑警队。

  对孙鹏来说,警方在深夜传唤他的架势,跟韩印白天与他接触的姿态是截然不同的,这已经给了他极大的心理压力;加之深夜时分,处于习惯性的睡眠生物周期,无论是大脑中的防范意识,还是意志品质的坚韧性,都相对比较薄弱,所以问话只进行了几个回合,他便老老实实交代了罪行。他承认:投宿在兴发旅店那晚,他强奸了醉酒无力反抗的罗哲。他的衣服和床铺也不是他无意间点着的,是罗哲因遭到羞辱,气愤不过,有意点的火。

  孙鹏的招供,可以说印证了韩印先前的一部分思路——兴发旅店强奸事件,作为一个刺激性因素,导致了罗哲首次针对旅馆的纵火行径。当然,这并不足以印证,罗哲就是警方要抓捕的连环纵火犯,所以韩印才要见见他的母亲,对于他的成长经历和背景做一个更深入的了解,从而比照犯罪侧写进一步确认他的犯罪嫌疑。

  次日上午,罗哲终于有消息了,准确点说,只找到了他的母亲。

  办案组警员从他母亲那儿了解到:罗哲父亲早年病逝,母亲带着他与一位公务员再次组建家庭,罗哲与继父相处得不好,所以时常不在家里住。罗哲实质上很早就从深圳回到江华了,不过他在外面租房子住,只偶尔回家看看,具体住在哪儿,他母亲也不清楚。他母亲还提供了一个手机号码,但拨过去,对方语音提示已经关机。

  接到前方专案组警员反馈的消息,韩印和陈海峰立即登门拜见罗哲的母亲,先是轻描淡写地说找罗哲帮忙查个小案子,对她做些安抚,随后才转入正题:“冒昧地问您,罗哲父亲是在他多大的时候去世的?”

  “他爸走的那年,小哲才3岁,还啥也不懂。”回忆起旧日伤心事,罗哲母亲眼圈微红,“当时我哄他说爸爸出远门了,要是他能天天听妈妈的话,不哭不捣蛋,爸爸就会带着礼物回来看他。”

  “那时候您应该还上班吧?罗哲谁来照顾?”韩印连续发问道。

  “两边老人都有病,孩子基本就是我一个人带,白天放在厂托儿所里,下班我再接回家,再大点,读书了,他就自己上下学,我实在太忙,没工夫管他。”罗哲母亲说。

  “那他个性是不是挺内向的?”韩印问。

  “对啊,当时我们住在厂家属大院,院里的孩子知道他没有爸爸,总欺负他,逐渐地,他就窝在家里不愿和那些孩子接触了。尤其,当他从我口中印证了那些孩子说他爸爸已经死了的事实,整个人就更不爱说话了。”罗哲母亲说。

  “罗哲小时候应该有过玩火酿成灾祸的经历吧?”韩印问。

  “你怎么会知道?”罗哲母亲诧异地眨眨眼睛,使劲点着头说,“那年小哲上小学四年级,家属院里有邻居养了一只下蛋母鸡,有一天邻居取蛋时发现蛋碎了,凑巧小哲刚刚经过鸡舍,邻居就偏说是小哲把蛋弄碎的,吵吵嚷嚷地把孩子一顿骂。这孩子也不会反驳,只一个劲地哭,后来那邻居自己的孩子承认鸡蛋是他弄碎的,事情才算完。可没承想,当天半夜小哲竟然放了把火,把鸡烧死了。”

  家庭不健全;被母亲忽视;被周遭同龄孩子欺辱和孤立;个性内向;少言寡语;年少时有纵火经历。问话到现在,罗哲童年的经历和个性特征,与韩印在侧写中对未知犯罪人的剖绘,简直是一模一样。韩印心中不免一阵鼓舞,加快语速问道:“罗哲现在租的房子,您真的不知道在哪儿吗?”

  “真的不知道。”罗哲母亲摇了几下头,有些尴尬又带些伤感地解释说,“这孩子和他继父一向不对付,两个人对彼此说的话都特别敏感。小哲从深圳回来那天,他继父随口问了几句他在深圳的情况,他当时可能觉得话里有嘲讽和揶揄的意思,就和他继父吵了起来,之后摔门走了。从那天起,除了过年回来一趟,还有我生日回来一趟,就再也没回过这个家。咳,其实也怪我老伴,孩子能回来就说明在外面生活得不如意,他偏要多嘴问。”

  “他当时情绪反应特别激烈?”韩印追问。

  “对,我咋拦也没拦住。”罗哲母亲说。

  “您能记起那天的具体日期吗?”韩印再追问。

  “小哲从深圳回来之前跟我说了回来的日子,当妈的总是特别在意孩子的事,你等一下,我在皇历上记着。”罗哲母亲说话间起身,走到卧室里,不多时出来,手里拿着一本皇历本,翻了翻递给韩印,说道,“喏,这是去年的皇历本,我在上面记着,小哲是5月13号回来的。”

  “去年5月13号?”韩印和陪同走访的陈海峰几乎同时重复道,后者追问道,“罗哲个子有多高?”

  “不算高,就一米七多点吧。”罗哲母亲说。

  系列纵火案首起案发的时间,正是去年5月13号;首个案发现场兴发旅店,恰恰也是罗哲遭到强奸的场所;而罗哲当日从深圳落魄返回江华,又遭到了继父的羞辱,以致怒火中烧、无处宣泄;再串起刚刚听罗哲母亲讲述的,罗哲幼年的成长经历和个性特征,应该可以比较有把握地认定:罗哲就是系列纵火案的作案人。

  短暂的兴奋过后,韩印又恢复沉稳的面孔,问道:“看得出您还是非常记挂罗哲的,可是你们住在同一个城市,平时也没个联系,不太像话吧?”

  “我对小哲是又爱又怕,他在这个家住的时候,整天要么阴阳怪气的,要么和他继父两人死命地抬杠,我夹在中间特别难受,反正他也老大不小了,搬出去住我倒是不反对。”罗哲母亲长叹一口气说,“其实也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他隔三岔五也会打电话来关心关心我的生活,刚刚也说了,我生日他还特地回来了。我呢,知道他手头不宽裕,每个月也会往他卡里打点钱。”

  “那他没和您透露过他找没找到工作,大概住在什么地方吗?”韩印不甘心地问。

  “他自己开了个店。”罗哲母亲抬头看了看韩印和陈海峰,随后解释说,“那次和我老伴吵架过后,过了两三个月,小哲打电话问我要两万块钱。他大学是学计算机专业的,说想开个修电脑的小店。噢,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他好像说过是在哪个大学附近开店。”

  “大学附近?”韩印念叨一句,转头压低声音问陈海峰,“咱案子中有现场离大学院校近的吗?”

  “有啊!”陈海峰身子向前凑了凑,在韩印耳边低语道,“第二起案子案发在财大路,财经大学就在那儿,你侧写中不也指出过这个地点值得注意吗?”

  “嗯,这就完全对上了。”韩印重重点头,转回头问罗哲母亲,“罗哲有车吗?”

  “他有个踏板摩托,很多年了,从深圳回来和我老伴拌嘴那晚他就骑走了。”罗哲母亲说。

  如果说韩印和陈海峰只是从犯罪心理层面上确认了罗哲的作案嫌疑,那么此时艾小美和杜英雄是实实在在找到了证据,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话说就是找到了“实锤”。

  其实对于监控录像,艾小美一直不死心,既然推定犯罪人一定会返回现场观摩火情,那怎么会连一点影子都没被拍到呢?尤其大部分案发现场都有监控摄像头,甚至都是针对户外监控的,凶手究竟是怎么隐藏的呢?所以忙完了液力机械总厂的现场,艾小美拉上杜英雄,决定把所有录像再筛一遍。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又熬了一个通宵,直到韩印和陈海峰外出走访,两人还在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杜英雄实在顶不住稍微打了个盹,再睁眼时就见艾小美操作着电脑键盘,反复在屏幕上播放着同一个画面。杜英雄定睛看了会儿,也没发现啥稀奇之处,使劲揉了揉眼睛,说:“哎呀,不能再看了,头晕眼花了,看这画面都是晃着的。”

  “不,不是你眼花,刚刚确实是监控摄像头在移动。”艾小美沉声说。

  “摄像头在移动,什么意思?”杜英雄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纳闷地问。

  “其实只是个轻微的移动,所以先前没注意到,我想咱们找到犯罪人‘观赏’火灾的方式了。”果然装稳不过三分钟,艾小美便双臂高举,从椅子上蹦起来,疯了好一会儿,才坐回来解释说:“犯罪人一定是通过网络黑进了各家旅馆的电脑终端,从而实现远程观看或者录像,甚至操作可移动摄像头。”

  “噢,这靠谱,起码电源和网线切断之前,火灾现场状况犯罪人都可以录到……欸?”杜英雄听明白了艾小美的意思,狠夸了她一番,随即不知为何突然愣住了,沉吟了一会儿,说,“说到这个远程操作摄像头,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案发地点,除了首家旅馆,其余几个都有室外监控,这本身是不是就太过蹊跷了?”

  “你是说不可能这么巧对吗?难道给这几家旅馆安装室外监控的会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咱们要找的犯罪人?那更简单了,都不必反向追踪IP地址了。”艾小美兴高采烈地说。

  “可能性很大,赶紧的,咱找那几家老板落实去。”杜英雄催促说。

第六章 赠予火者

  自打兴发旅店纵火事件传开后,很多经营小旅店的老板都开始担心自己的店也会遭殃,于是纷纷在店内和店外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以防范坏人的偷袭。

  出事那几家旅店,均系通过某专门发布同城广告服务信息的网站找到的安装公司。而他们也非常巧合地找到了同一家公司——响哲网络服务公司。这家公司,宣称经营项目包括:计算机系统、软硬件、配件的维护和销售,以及专业网络布线和监控摄像头安装……

  其实不难想象,响哲公司的称谓,显然是为了在网上充门面,里外其实就一个人,那就是罗哲。他为那几家旅馆安装的是同一款可360度移动的无线网络监控摄像头,这种摄像头本身集成无线接收模块,通过Wi-Fi与无线路由器连接,同时还配有一款专用软件安装至电脑以及手机终端,当路由器连接互联网之后,通过该专用软件,便可以在任何有网络的地方远程观看、录像乃至调试监控画面。罗哲一手包办了安装工程,远程调用监控画面自然不在话下。而当那几个小旅店老板现在回过头来细想,便会发现差不多都是在安装监控摄像头一周之后,自己的旅店就遭到人为纵火。

  一家受害旅馆的老板向杜英雄和艾小美提供了罗哲留下的名片,上面有他的手机号码和公司地址,手机号码和罗哲母亲说的一样,拨打之后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于是几路人马会合,奔向罗哲公司所在地。

  高校周边历来是商家活跃之地,各种店面的租金都贵得惊人,罗哲显然租不起门头房,所以只是在财经学院附近一个老居民区中租了个一楼的民居。

  警方按照名片上的地址赶到时,一眼便看到楼道口墙上挂着“响哲电脑维修”的招牌,而且楼道中还停着一辆踏板摩托,根据罗哲母亲先前提供的信息,应该就是罗哲的。如此,算是确认了罗哲的落脚点,至于罗哲在不在民居内还不好判断,所以陈海峰先指挥警员在周边布控,以防意外情况发生。

  外围安排妥当,陈海峰、韩印、杜英雄以及艾小美才一同走进楼道,上了两层台阶,来到写着101室的房门前。防盗门是关着的,众人闪到两边,陈海峰试着敲门。好一阵,并没有人应门,陈海峰将耳朵贴到门上,也未听到里面有任何响动,他冲两边的人摇摇头,示意房中应该无人。

  眼下情况是:手机关机,摩托车停在楼外,住房无人应门……不由得让众人起疑,罗哲会不会出了意外?又或者闻风潜逃了?陈海峰和韩印商量了一下,不能再耽搁时间,决定撬开房门。

  防盗门是老式的,开锁没啥难度,杜英雄上手没几下,轻松搞定。打开房门,里面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正对着房门的是一个小客厅,横向放着一个玻璃货柜,里面摆着各种电子产品和配件。靠近门口左手边有一个卫生间,与卫生间挨着的便是卧室。卧室里有一张工作台,上面摆着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焊锡工具等等,工作台侧面靠近窗边位置的是罗哲睡觉用的单人床。

  杜英雄和艾小美第一时间扑到工作台前,戴上手套,一个打开台式电脑,一个按下笔记本电脑的电源,陈海峰和韩印则屋里屋外四处查看。应该说整个屋子收拾得还算干净,看不出任何异样,更没有打斗的痕迹,旅行包、衣物也都在,手机充电器插头还插在电源上,给人感觉罗哲要么走得实在太匆忙,要么只是出去遛个弯……

  “快来看,找到火灾录像了……”杜英雄挥着手招呼道,艾小美也紧随着嚷道,“笔记本电脑中也有,这小子把每次火灾录像时间都标记得清清楚楚,太变态了!”

  听到两人大呼小叫,韩印正待上前查看,兜里的手机却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顾菲菲,便赶紧接起:“喂,尸检结果都出来了?”

  “找到罗哲了吗?”顾菲菲在电话那头反问道。

  “没找到人,不过找到纵火录像了,可以完全确定他的作案嫌疑。”韩印说。

  “你来法医科吧,有你感兴趣的东西。”顾菲菲说。

  法医科,解剖台前。

  熬了一个通宵外加一上午的顾菲菲,脸色苍白、双眼微肿,指着黑炭般的尸体,哑着嗓子向韩印介绍道:

  “烟灰、炭末仅滞留在口鼻部,呼吸道无高温作用表现,心血毒化检验未发现一氧化碳,但检验出远远超过中毒量的安眠药成分,死亡原因系腹主动脉被切断导致的失血性休克,与火烧无关。死者胃肠中食物基本呈食糜状,应系末次进餐后4小时左右死亡,常规推算——通常晚餐时间在17点到19点之间,而报案人声称目击到起火时间为21点40分左右,综合胃肠食物消化状态,基本可以认定死亡时间与尸体被烧时间相差不多,也就是说,被害人完全停止呼吸不久便被焚尸。死者上半身烧伤程度明显要重于下半身,表明其上半身燃料较多,符合从头部往下浇洒助燃剂的动作模式,对现场采集到的塑料瓶以及灰烬残留进行的理化检验显示,助燃剂确为汽油。”

  顾菲菲说着突然停下,转身走向墙边的工作台,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证物盒,里面有一枚沾有血迹的黑色钢钉。她把证物盒举到韩印眼前,继续说道:“这枚规格为2.5寸的水泥钢钉,是从死者左胸部位取出来的,被钉在第三与第四真肋之间,有明显的生活反应,系死前钉入。”

  “果然是个很具体的杀人仪式。”韩印皱了皱眉说道,“铁链捆绑、赤身裸体、活体胸膛钉入钢钉、活体摘除肝脏、焚烧尸体,这一系列动作会不会是某种宗教仪式?”

  “不,是与一则神话故事有关,你猜猜?”顾菲菲抿嘴笑笑,看似胸有成竹,卖着关子说。

  “噢?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仪式的根源了?”韩印问。

  “当然,你以为我特意让你过来,就是为汇报尸检结果啊?”顾菲菲说。

  “那顾老师,给讲讲这个神话故事吧?”韩印打趣道。

  “普罗米修斯你应该听说过吧?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希腊神话故事中的人物。”顾菲菲使劲咳了一下,清清嗓子说道,“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创造了人类,凡是对人类有用的、能够使人类美好和幸福的,他都授予人类。同样地,人类也用爱和忠诚来报答他,因此他遭到希腊神话中最高天神宙斯的嫉妒。作为惩罚,宙斯拒绝给人类实现他们的文明所需的最后一物——火。但普罗米修斯却通过取巧的办法,使火种降临人间,宙斯勃然大怒,下令给予他最严厉的惩罚。

  “普罗米修斯被带到高加索山,赤身被一条永远挣不断的铁链缚在悬崖峭壁上,他双膝永远无法弯曲,也永远不能入睡,除了让他忍受饥饿、风吹日晒,宙斯还往他胸脯上钉了一枚钉子。此外,宙斯又派一只可恶的鹰每天去啄食他的肝脏……直至被大力士赫拉克勒斯搭救……”

  “你这故事是说,人类的火是普罗米修斯带来的。”韩印抬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思索一会儿接着说,“那么凶手通过仪式化的杀人手法,去还原宙斯惩罚普罗米修斯的情景,表现出的是他内心深处极度痛恨普罗米修斯将火带给人类这回事,更进一步说,其核心的精神诉求是对火的憎恨。”

  “也就是说,凶手受过火的伤害,那么被害人与他是什么关系?”顾菲菲问。

  “通常仪式化的杀人案中,凶手更注重仪式的表达,对于被害人的选择主要视符合阐述仪式的条件而定,并不需要密切的交集。”韩印迟疑了一下,说,“但就你刚刚讲的故事来说,事实上普罗米修斯最终还是被解救了,而咱们的案子恰恰相反。试想一下,凶手痛恨火给他带来的伤害,却又用火去焚烧他人,这是不是有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味?”

  “这样说来,被害人本身并不是好人,有可能曾经纵火做过坏事?”顾菲菲问。

  “尸检对被害人年龄有什么判断?”韩印凝了下神,若有所思地问。

  “从尸体耻骨联合面上看,平行沟嵴已经消失,腹侧缘下端界线明显,上端界线开始形成,由此推断,年龄在27岁到30岁之间。”顾菲菲指着尸体骨盆部位解释说。

  “身高呢?测量了吗?”韩印追问道。

  “炭化尸体可能会缩短数厘米乃至数十厘米,体重也会减少百分之五六十,所以尸体的测量对于身份识别意义不大,科学的方法是测量长骨。先前我已经推算过,被害人生前身高应该在1.70米左右。”顾菲菲说。

  “嗯……有没有觉得身高和年龄与罗哲相仿?”韩印使劲“嗯”了一声,指指解剖台上的尸体说,“罗哲的纵火嫌疑已经被确认,而且从其住所状况看,似乎是没有任何预兆地消失了,我觉得这具尸体有可能就是罗哲。”

  “那赶紧让英雄把他出租屋里的牙刷和梳子什么的带过来,做个DNA比对!”顾菲菲催促道。

第七章 由人成魔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次日上午,DNA检测结果出炉,证实在液力机械总厂被焚烧的尸体正是罗哲,那么问题来了,这是针对罗哲连环纵火的一个惩罚吗?凶手怎么会知道罗哲的犯罪行径?到底是谁对罗哲如此恨之入骨?

  当然,最后的问题,应该逃不出一个范围——罗哲作案六起,致六家旅店出现火灾,烧死住客五人、烧伤一人,同时还有一名消防员在救援中牺牲,所以从作案动机角度讲,受害旅店的经营者乃至纵火累及的死伤者的直系亲属和主要社会关系,都有可能成为犯罪嫌疑人。

  案情论证会上,支援小组和专案组的思路基本达成统一,杀死罗哲的凶手一定与系列纵火案有交集。但总体来说,范围还是比较大,陈海峰希望韩印通过分析凶手在作案中的行为证据,尽可能将范围再集中一些,或者能给出个特别提示也可以。

  其实,陈海峰不提议,韩印自己也会说。因为仪式化的杀人手法从来就不是突发奇想,它是一种与凶手的生活经历或者挫折以及信仰密切相关的、日积月累形成的妄想,所以韩印认为:罗哲被杀一案,仪式化的杀人过程与最终的焚烧尸体,是两个层面的行为体现。就像他前面对顾菲菲讲过的,后者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一个直接的报复行为;而前者则是对长久以来压抑心理的一个宣泄。也就是说,韩印所要特别指出的是,凶手对于火的憎恨由来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青少年乃至幼年时期。还有一点,韩印认为凶手患有强迫性的疑惧心理,体现在凶手用铁链将罗哲绑在水泥柱上的动作——铁链足足绕身绑了5圈。正常人不会这么烦琐,因为当时罗哲已经在安眠药的作用下陷入深度昏迷了,就算谨慎,两三圈也足以把人牢牢绑住了。而凶手在疑惧心理的作用下,思维方式是这样的——首先他觉得绑3圈并不完全保险,绑4圈呢,更不行,因为4谐音为死,代表着不吉利,对具有强迫性疑惧心理的人来说,4是他们做任何事都忌讳的数字,必须得越过去才安心,所以就有了最后的5圈,也就是所谓的数字强迫症。

  “数字强迫症?”韩印话音刚落,杜英雄便急不可耐地嚷嚷着说,“我知道是谁杀的罗哲了,是李诚铭!”

  “你说的是那个诚铭旅馆的老板?”顾菲菲愣愣地问。

  “对,就是他,这小子还蛮神秘的,包括第一次去现场走访,还有这次去落实安装监控摄像头的事,都没见到他本人,只与他叔叔有过接触。”杜英雄使劲点点头,紧跟着解释说,“重点是第一次走访,我印象很深,他那个楼总共4层,据他叔叔说,是李诚铭觉得4不吉利,所以把整个4层都改为5层来标记,这应该就是韩老师说的数字强迫症吧?”

  “也不一定吧,其实这种做法在旅馆业中也不鲜见。”陈海峰接话说。

  “没关系,起码是一个方向,咱们可以先围绕这个李诚铭做一个全面深入的调查。”韩印明显倾向于杜英雄的说法。

  “户籍资料显示,李诚铭不是本地人,他是在13岁时从石山市迁入本市李德松户口中的。”艾小美很有眼力见儿,及时从电脑中搜出相应资料。

  “对,李德松是他叔叔,说是李诚铭的父母早年因意外双双身亡,他后来把李诚铭收养了。”杜英雄补充道。

  “不会是他父母的死与火灾有关吧?”顾菲菲适时问。

  “这好办,我现在联系石山市兄弟单位,证实一下有没有这种案例记载。”陈海峰说。

  ……

  大概过了一小时,陈海峰回到会议室,将一个文件夹放到顾菲菲面前,说:“还真让你说对了,确实有那么个案子,喏,这是刚刚传真过来的案件资料。”

  顾菲菲赶紧打开文件,韩印等人也凑了过来,看到:

  案件发生在14年前,当年李诚铭和爸妈一家三口住在石山市大湖区一个非常老的居民区中。案件起因是这个老社区被重新开发,由于对拆迁补偿条件不满意,李家始终拒绝搬离,中间经历了颇多周折,直到整个单元楼中只剩下他一家人在住。

  之后,就如人们经常在新闻上看到的那样,整个楼被断水、断电,有人在楼道里拉屎、撒尿,半夜制造各种刺耳的噪声,变着法打电话辱骂嘲讽,等等。总之,各式各样的威胁骚扰手段接踵而至,对李家一家人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尤其是李诚铭的父亲李德民,他是一名公交车司机,晚上睡不好觉,心里又总压着烦心事,白天出车就容易走神,以至于隔三岔五地出事故。后来公司实在忍不下去,只能将他停职。

  没日没夜地遭到骚扰,工作也快没了,加之同一时期妻子又得了场重病,种种折磨和摧残,令李德民的精神负荷日益加重,直至患上重度抑郁症,产生自杀的念头。在一个午夜时分,李父放火烧了自己的房子,企图与家人同归于尽,最终酿下与妻子双双被烧死的惨剧。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消防员拼尽全力,救出两人的独子李诚铭。

  火灾发生后,石山市警方对现场进行了缜密的勘查和分析,对李家的社会关系和与拆迁公司发生的矛盾冲突都进行了深入的走访和了解,最终还原出上述所载案件真相。同时,尽管拆迁公司并未直接参与李家的自焚事件,但石山警方认定其使用违法手段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对相关责任人做了刑事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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