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郡百姓对瓦岗寨的仇恨,我自然是知道的。”
李闲微笑着说道:“张当家进我大营的时候,观我大营通道两侧列阵举刀的士兵雄壮否?”
张亮客气道:“将军治军有方,张某佩服。”
“他们都是齐郡子弟,当初张须陀老将军麾下的士兵。”
李闲淡淡的说道。
张亮听了这话心中猛地一惊!
李闲没安好心!他让齐郡子弟站在外面,分明就没有什么善意,那些齐郡子弟恨瓦岗寨的人只怕恨的牙根都痒痒,我说怎么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还有几个明显红了眼睛恨不得吃人的样子,原来都是张须陀的兵!
“将军这是何意?”
张亮皱眉问道。
李闲笑着说道:“哪里有什么深意,只是这些齐郡子弟都盼着能将张须陀老将军的头颅接回家乡去,他们视张老将军为父,我让他们列队迎接张老将军归来,尽子侄之孝道,就是这么简单。”
张亮叹了口气道:“自古来两军交战,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道:“这是我们瓦岗寨军师给将军您的亲笔信,一时间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
亲兵将信接过来双手递给李闲,李闲抖开那封信看了看后随即笑了起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说的漂亮。人都说蒲山公生的漂亮,想不到一笔字写的也漂亮,话说的更漂亮……”
张亮刚要说句客气话,忽然听到李闲换了个语气问道:“那么,你家军师打算怎么解开这个结?”
张亮一怔,他感觉到了闲语气中的森冷杀意。他忽然明白过来,李闲说的那些漂亮,意思其实是,李密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
……
“我们大当家和军师的意思是,朝廷暴-政,昏君无道,天下百姓揭竿而起,瓦岗寨和燕云寨同为绿林道上的义军,如此相斗,只能让朝廷中那些无耻之徒为之喝彩,那狗皇帝巴不得咱们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却坐收渔翁之利。军师说,同为义军,咱们的敌人自然是暴隋,彼此间杀来杀去,只会折损了义军的实力。”
“战不如盟,军师的意思是,本是绿林同道,相煎何太急?军师说,若是将军有意与我瓦岗寨结盟,他愿意亲自来与将军详谈。”
“相煎何太急……”
李闲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张亮极认真的说道:“相煎这种事早晚避免不了,说句久远些的话,rì后推翻了暴隋,你们军师坐了天下,还会说这句话吗?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你们军师做出来相煎的事也少不了,第一个被煎的或许就是翟让。”
“将军!”
张亮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两个亲兵,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说这些挑拨的话,不觉得过分了些吗?”
李闲笑道:“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回去之后告诉翟让,只要李密还在瓦岗寨一天,就休想和我燕云寨结盟。”
张亮怔了一下问道:“将军这是何故,我家军师和您素未谋面……”
李闲摆了摆手阻止张亮说下去:“我就是不喜,没有理由。送客。”
张亮叹了口气,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对了。”
李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说道:“我军远来,粮草不济,既然翟让有结盟的意思,就先送过来几万石的粮草。若是瓦岗寨嫌麻烦,我可以自己带兵去取。”
“将军不要欺人太甚!”
张亮回身怒道。
“还不太甚……”
李闲淡淡的说道:“来人,把张当家带来的侍从都拉出去,每个人掌嘴三十,杖责二十。”
-------------------【第三百七十七章 屁股真白】-------------------
第三百七十七章屁股真白
张亮立刻变了脸sè,回身就要和李闲理论,却被程知节和裴行俨一左一右拦住,上百个如狼似虎的燕云寨士兵冲上来,将瓦岗寨的士兵击倒在地,然后按住一顿暴打,直打得这些人哭爹喊娘。
李闲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士兵被打的场面,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还真想玩一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游戏,只是心中又有不甘。真若是就这么打死了,以后玩起来岂不是无趣的很。”
“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就算你不愿意与我瓦岗寨结盟,做出这等事难道就不觉得……”
“无耻?”
李闲打断张亮的话说道。
张亮倒是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闲笑道:“我不打你的耳光,不打你的屁股,你就莫要再说话,真惹得我不开心,说不得真的连你也一起打了。”
他缓步走到张亮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张亮听到这句话之后脸sè变了变,但很快就变成了愤怒:“李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今rì之耻张某必然铭记在心,除非将军现在将我杀了,不然rì后终有我将今rì之耻偿还的时候。”
“你这样说,是在逼我杀你?”
李闲语气一冷道:“来人,将这个人也叉出去,杖责二十!”
“你敢!”
张亮怒斥道。
对于这种威胁,李闲干脆连理都懒得理。他笑了笑,转身走向外面对那些打人的燕云寨士兵说道:“打得仔细些,越是屁股白的就越要打的狠,不要心疼板子,打坏了我也不会扣你们的军饷赔。”
张亮嘶吼着反抗,却没程知节和裴行俨两个人架住,他如何还能动弹得了,裴行俨来了兴致,亲自动手扒了张亮的裤子,随即眼前一亮:“嘿!快来人快来人,这个屁股白的好像娘们似的,打这个!”
张亮面sè黝黑,实在想不到他屁股竟然这么白。
几个士兵扑上来,按住张亮的手脚,一个身体雄健的士兵狰狞笑着走过来,手里拎着一根军杖。他看了张亮的屁股一眼,嘿嘿笑了笑道:“这真他娘的白,打起来肯定过瘾的很。”说完,他抡起板子开始打,打的极凶狠,没几下张亮的屁股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张亮一边怒骂一边挣扎,只是他越是挣扎,那板子落下来的越狠,噼噼啪啪的声音中,血珠子溅了到处都是。挣扎了一会儿,张亮哼了一声后竟然昏了过去。外面那些被打的瓦岗寨士兵一开始也在嚎叫,渐渐的也有几个没了声响疼的昏死了过去。每人二十军杖打完,李闲摆了摆手道:“让在外面瓦岗寨候着的人进来,他们自己把人拉回去。”
守在外面的瓦岗寨士兵远远的能看见自己人被打,只是燕云寨的士兵戒备森严,他们也不敢贸然往里面冲,等里面安静下来之后,出来个将军摸样的人下令打开辕门,放进来百十个瓦岗寨的兵。瓦岗寨的人将那些被打昏了同伴抬出去,奇怪的是这些士兵没有第一个冲向张亮,而是冲向一个已经瘫软如泥的士兵。
李闲看着那些人离开,脸sè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叶怀袖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不能杀啊……”
李闲嘴角挑了挑:“如果杀了他,谁杀翟让?”
“你怎么如此笃定,他会和翟让不和?”
叶怀袖问道。
李闲看了她一眼,认真严肃的回答道:“我生而知之,能预见未来诸事,你信吗?”
不等叶怀袖回答,李闲笑了笑道:“李密是什么为人,他怎么可能肯久屈人下,早晚会和翟让反目,我若是现在杀了他,瓦岗寨反而变得安宁下来。翟让手下多能人,若是不让他们自相残杀多死一些,打瓦岗寨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李密和翟让不会出现隔阂,难道我就不会想办法让他们有隔阂?总之,现在杀了他,是件很不理智的事。”
“为什么你看到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叶怀袖叹道:“李密进了瓦岗寨被翟让重用,人人皆说翟让如虎添翼。有李密的名声在,自然会引得无数人前去投靠,瓦岗寨的实力必然膨胀,越是以后就会越强。可你却偏偏觉着,越到后来,瓦岗寨越弱。”
“我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是因为我比大部分人都聪明些。”
李闲笑了笑道:“难道你不这么觉着?”
叶怀袖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李闲叹道:“再说,不使一个苦肉计,如何能让他安心。我愿打,他也愿挨。”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投向咱们燕云寨。”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很聪明。”
……
……
张亮醒来的时候,屁股上已经敷了药,只是火辣辣的疼依然让人难以忍受,他挣扎了几下不敢乱动,却急切的侧头问身边的亲兵道:“密公如何了?”
那亲兵见他醒了,连忙说道:“密公已经上了药,只是燕云寨那大当家太可恶,只说屁股白的就要打的狠,谁想到军师屁股那么白,竟然打的皮开肉绽的,虽然敷了药,可我看若是没有一两个月起不来床。”
他瞄了张亮的屁股一眼,下意识的说道:“比您的屁股还白……”
“扶我去看看军师。”
张亮瞪了那士兵一眼后咬着牙忍痛说道。
亲兵连忙说道:“郎中说过,您不可乱动,万一伤了筋骨就不好复原了,您还是趴着休息的好,军师那边我刚才去看过,吃了药,还在昏睡。”
“别多言,扶我去!”
张亮肃然道。
那亲兵无奈,只好招呼马车停下,叫了其他几个人架着张亮往后队走去,拦住后面的马车,张亮被搀扶着爬了上去。他撩开帘子钻进马车,听到声响,趴在床上假寐的李密脸sèyīn沉,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张亮犹豫了一下,在车厢中缓缓的跪了下来。
“密公……属下保护不力,请密公责罚。”
他这一跪,李密的脸sè倒是缓和了一些,看着他说道:“起来吧,谁也不会预料到那李闲竟然如此jiān诈yīn狠。张亮,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张亮不敢起身,俯首道:“密公请问,属下知无不答。”
“你觉着,瓦岗寨中是不是潜藏着李闲派去的jiān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装作士兵与你同行?”
张亮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密公,属下也如此认为。只是又心中疑惑,有件事想不通。”
“说吧。”
李密身子挪动了一下,疼的皱起了眉头。
张亮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属下觉着,咱们瓦岗寨中即便有李闲派去的jiān细,只怕也没坐上高位得不到最正确的消息,不然李闲就不会只打了每人二十军棍,他若是真敢确认您在我身边,说不得会……说不得会……”
李密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有理,虽然我不知道李闲为什么恨我入骨,但若是知晓我装作你的随从,说不得会下杀手。”
李密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倒也未见得有什么jiān细。他不过是看着瓦岗寨的人不顺眼,又不想做绝,所以才会打而不杀。若换了是我,知道李闲假扮随从去瓦岗寨的话,我早就下令全部砍了,哪里会做这么小家子气的事。虽然我和李闲今rì才算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深知此人是个做事yīn狠毒辣的,既然他不杀,就是不确定我在。”
张亮缓缓摇头道:“属下也只是推测,但还是觉着,瓦岗寨中有jiān细的可能很大,不得不防。”
李密看了张亮一眼,见他皱紧了眉头说话,脸sè白的好像纸一样没有一点血sè,说话的时候咬着嘴唇,显然疼的难以忍受。再低头看,张亮身边的车厢底板上竟然已经流下来一洼鲜血,看了触目惊心。
李密叹道:“你本不必挨这一顿打的。”
“属下……”
张亮抬起头挚诚的说道:“如何能人心看着密公受苦?”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张亮,你错了。你对我忠心耿耿,这很好,但有件事你要记住,以后切记要要心硬心冷一些,事关生死的时候,就算是你亲生父母在你面前受辱,你要能忍得住。”
“属下……做不到。”